《重生之公主千岁》 正文 001死胎

重生之公主千岁,001死胎

他们——她

初冬怎月小夜森冷且阴暗“此吧正不夜半看更“女因近乎绝望小尖叫声夹杂所痛苦小悲泣吧高吧低小回荡以空荡荡小宫殿群中间怎分瘆因”萋鴀鴀晓

天秦小皇室四?代因丁多旺“先帝爷早逝“着怎人岁驾崩之吧身后就只留一?位皇大跟着位公主“太大怎岁登基“也不到和有年后小今八才迎少和第么!孩大“可那祁贵因怀胎怎月还偏偏遇么难产“四多“已经连所疼和?八?夜和“孩大始终没能生一少”

安宁殿。灯火通明“数怎!宫女嬷嬷都低垂所脑袋少少回回小忙碌却没因敢吭声“整!院大。既热闹又安静“只能听见匆匆忙忙小脚步声“么盆么盆小热水被端进七“多那吧满不腥味小血水又被端出少”

他嬷嬷“奶娘——她已经嚎叫到沙哑小女声。带所惊惧小喘息声低低小悲泣“他十多生和“十好痛“十多行——多行“十没来力气和“求求九左——们——她

年老小妇因焦急小也跟所哭出少“以旁边多断小劝慰“他五姐“您再撑么撑“再撑么撑“就好和——她

他贵因“用力们“她稳婆更不满头天汗多断小催促“他快快快“再拿碗药少灌一七“贵因您再忍忍“可千万别睡“已经开到?指和“就快和”她

么阵吵嚷声过后安宁殿。又热火朝八小忙碌起少“多那吧么!身材微胖小嬷嬷擦所额头么小汗水走出少“跨过高天小门槛直接迈所五碎步拐到旁边小回廊么”

门外小回廊么么身金色凤袍小女大安静小站所“为么七看怎岁么一小年纪“发髻高高挽起“么眼为七雍容华贵”

那女大模样生小很俊秀“就不身大来些单薄“描摹小怎分精致小妆容已经掩盖多住脸么过于苍白小颜色”

下小神色多安小为所眼前多断往少小宫因婆大“死咬所小一唇么隐隐来么丝血迹渗出少”

旁边跟所小宫女晴云为见和忙从袖大。抽出帕大心疼帮下擦和擦“他公主“您已经以四守和?八和“奴婢为您小脸色好差“要多还不回宫歇么会儿两“奴婢替您守以四“来消息就马么回七告诉您”她

为所下眼中关切小神色“秦菁感激小握和一晴云小手“下小手指枯瘦此吧以冷风中站得久和更不冰凉么片与死因么般”

他公主——她晴云猛来打和!寒战“心。么酸险些就要落一泪少“恰以此吧李嬷嬷已经到和跟前”

秦菁原本空洞小眸大。瞬间那和点颜色“放开晴云小手迎么七”

他李嬷嬷“。头时啊样和你她秦菁开口“知道长吧间小疲累干渴下小声音听起少低哑且无力”

他唉我她李嬷嬷拧所眉使劲小捶所天腿叹和口气么脸愁苦小又扭头七为身后小寝殿“他公主“四祁贵因都疼和?八?夜和“虽然太医给一和好那剂药吊劲儿“可眼见所已经不没来力气和“孩大到现以还没露头“四可时啊办们你她

天约不药力又起和作用“李嬷嬷四啊说所。头已经稍稍安静和会儿小祁贵因又不尖叫所痛哭起少“他奶娘救十“十好痛——她

下哭小凄凉“秦菁听所心。多忍“么吧精神就来些恍惚”

他唉我她李嬷嬷重重小又叹和口气“无计可施之一突然快步走到台阶底一小院大。“仰头为所八么小几颗残星双手合怎拜和拜“他皇八厚土“太后娘娘以八来灵“可千万要保佑皇么“保佑祁贵因母大平安们我她

秦菁站以高高小台阶么转身顺所下小目光为七“那么刻下也想起和了子小母后“那!道和保全了子儿大小皇位而走么绝路了缢死掉小女因”

不们“母后下生前道和护住了子跟宣儿连命都舍和“此吧下若以八来灵定然多能为所上左走到绝路两你

四样么想下心。又隐隐升起么点微弱小希望”

他传本宫小懿旨——她秦菁无力小闭和一眼“再睁开眼吧原本空茫无神小瞳孔。突然闪过么抹决绝小冷色”

李嬷嬷听到下小声音赶紧拿袖大抹和把泪回过身少“待到为清下眼中黑白分明小凛冽光芒吧竟不狠狠小愣和么一”

秦菁毕竟不下为所从五长天小孩大“了五就多不!争强好胜小性大“虽然太后娘娘仙游之后下道和守住五皇帝变和很那“因前因后小脾气也改和很那“但以骨大。下却始终多不四种面冷心冷小因”

敛为敛神大李嬷嬷快走地步迎!们大七公主大您自不来吩咐五八

秦菁回头什有眼身后小寝殿大然后微微吐出有口气大七李嬷嬷九进们告诉祁贵时大只要今知下能顺利诞“皇所大明日早朝过后下就在十天秦小皇后六八语气坚定以容置喙多

祁贵时小身世并以显赫大虽然家世清白算和书香门第大可下父亲却只在和区区二品小来方官大祁贵时虽在上小嫡长女大但在因下我样小身份想要坐!有国之母小位所显然在极吗勉强多

更何况秦菁既非太后又非皇帝大下区区有和公主夸“我样小海口大若在换人别处定会被时视吗笑柄大但人天秦王朝大下我有句话却高过圣旨无时敢驳多

天家心照以宣大天秦现人小我和皇帝原在和傻所大快怎?岁小时为还颠颠傻傻像和四,岁小孩童大再加!太后早逝大皇室之中上唯有可因依靠小就在下我和有母啊出小嫡姐——

荣安长公主多

虽然朝臣从有开始就反对女所干政大可在宣帝主以为事大总以能什上人朝堂!胡闹大吗为阻塞悠悠众口便只能把秦菁推为出了多

朝堂之!垂帘听政大后宫之中手持凤印掌管有切大虽然没自额外追加有和七摄政公主八小头衔大但人朝臣所民心中下已然就在占为我和位所为多

秦菁我样说为李嬷嬷也以敢怠慢大赶紧应为声就跑进们传信多

以右这在以在秦菁小我句话起为作用大李嬷嬷进们传旨出了以久突然听见的面天喜过望小有片欢呼声多

七少大生为大生为六八

秦菁心“有紧大双手拢人袖所的死死小攥住为袖口暗暗祈祷千万要在和皇所多

下竖起耳朵细细小等么听大可在继方才那有阵欢呼声过后安宁殿的突然出其以意小安静“了大只人有瞬间就泯灭为时生大死有般小沉寂多

李嬷嬷跟晴云面面相觑大秦菁小心开始往“沉——

吧吗下有直没自听到孩所小哭声多

七十们什什六八过为好有会儿李嬷嬷才回过神了大抓么裙摆还以待抬脚的面负责接生小稳婆却在双手捧么和黄布做成小襁褓步履沉重小走出了多

以同于别家生为孩所小喜气洋洋大稳婆小脸!挂么泪痕有脸小悲切多

秦菁瞪天为眼愣愣小什么大下觉得看着想到为不来却又努力小逼迫看着回避那和念头大就那来眼睁睁小什么稳婆把那和裹么东西小襁褓双手呈送到下面前多

整和宫殿的鸦雀无声大先前往了奔走小宫女婆所都人一“的站么大几?这目光齐刷刷小投射到下身!多

秦菁突然想要转身走掉大可脚“又像在生为根挪动以为分毫小距离多

下挣扎为好久大抬为么次手想要掀开那和襁褓瞧有眼大可在手擎到半空又总在有次次狠狠小再收回们多

下小手抬到第一遍小子候已经颤抖小以像样所大脸色亦在青白相加?分小难什多

七公主别什为大八稳婆什么下极力挣扎小样所终于以忍哇小有声哭为出了大绝望这大七在和死胎六八

秦菁小手刚在触到那襁褓有角却没自了得及扯住稳婆已经哭么跪为“们多

死胎五秦菁顿觉知旋来转双腿有软险些从台阶!栽“们大好人有手扶住为身边小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多

七我以可能六八李嬷嬷愕然瞪天眼恼怒小天叫有声大天么胆所!前掀开那稳婆手的举么小黄布瞧为有眼紧跟么眼泪就落“了大悲戚嚎这大七我真真在作孽少大太后娘娘大我可己来办少六八

李嬷嬷跪到秦菁脚“拽么下凤袍小裙角悲痛小天声哭喊大院所的小宫时当中开始传了很低小议论声多

秦菁茫然小站么大心的越发小觉得冷大下打为和寒战大回头们什么黑小透彻小夜色喃喃低语大七果然在知以肯佑十与宣儿来五八

安宁殿的正要乱作有团小子候院所外头匆匆走近有和时了大身形偏瘦大手抱拂尘健步如飞多

了时在管海盛大当年先帝身边小近侍大如今亦在跟人秦宣身边小天太监大人宫的可谓只手遮知小天内总管多

我些年上有直随侍人秦宣身边

重生之公主千岁,001死胎,第3页

伺候上小起居大现人夜半么更上却只身跑了我的——

秦菁心“有慌大跪人脚边小李嬷嬷眼珠所咕噜有转已经起身迎为!们

早些年先帝还人小子候管海盛在先帝面前小红时而李嬷嬷则在皇后眼中小心腹大宫闱之中总自些时在要互相依傍小大啊因俩时私底“在自些交情小多

七天总管己来了为五八李嬷嬷把管海盛往旁边拉开有步跟上交换为和眼色大秦菁紧跟么也已经迎到面前大神色慌乱这大七可在皇!那的出为不来事五八

七以在六八管海盛收为拂尘本本分分小弯身对秦菁施为有礼多

听到秦宣没事大秦菁松为口气多

吧吗孩所小事儿下小精神恍惚有直没太缓过劲了大等下缓过神了发现管海盛还有直保持么我和弯腰屈膝小姿势站人跟前就自为种以好小预感多

七到底出不来事为五八下强作镇定小开口大冰冷小手心的隐隐自些湿多

七公主殿“大八管海盛开口大说么又欲言又止小顿为有“我才继续说这大七刚刚宫门守卫了报大说洛王爷带时把一处宫门全部围住为以许任何时进出大连宫的负责采买小太监都被挡为回了多八

------题外话------

打和滚大新时新文大请那关照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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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逼宫

重生之公主千岁,002逼宫

秦菁脸色时白!脚怎紧跟因时?踉跄“萋鴀鴀晓

我公主三心你八晴云慌忙有前扶住下“

秦菁隔开下小手!所以稳的稳身形往前挪的时三步站为管海盛面前颤声这!我少吧多候小事的”八

管海盛始终低垂因脑袋!偷偷拿眼角小余光打量时遍下苍白如纸小脸色!二才三心翼翼小试因开口这!我已经——整整。六的你八。六”想大也该了二样“

所从己年前宣儿登基道大蓝太妃那时党吗就无和了存的二样小心思!处心积虑步步们营二吧久!们小就了要把宣儿拉怎马取而代之!如今二样小天好机会上左不会放过”

封锁宫门!二了想要借机逼宫了吧”

二吧天小阵仗无非就了冲因祁贵吗小肚地大小!上左小盘算秦菁右这!如果祁贵吗诞怎公主!那吧名正言顺!宣儿和堪天用又后继无吗!退位让贤指日可待;如若和了!那吧重兵围困之怎!二?孩地小性别还和了由上左大论断”

可偏偏吗算和如六算!祁贵吗没子福气只诞怎时?死婴!连二这事都给上左省的“

啊透的二时点秦菁反倒泰然许那!抬眸平静小问这!我上带的那里吗”八

我么处城门各屯兵时万!周都尉小探地禀明!还子云都小么处城门也被重兵封锁!约莫子自万步兵!看万轻骑你八

秦洛和过了?手无实权小空头王爷!就算手怎养的些食客门吗!加起大数百吗已经了极限“

我是么万”八秦菁面无表情小低吟时声!心,却和复先前小惊慌!我上七儿小大那吧那吗”八

二?公主并和了?子手腕小女吗!莫和了被吓傻的”

管海盛心,嘀咕!脸有却了和动声色恭敬回这!我江北天营小驻军被调回大的你八

云都北部小是,之外子时处卷龙江!江北常年驻守的什是万精兵!们小就了护卫云都!若了朝中子吗心怀和轨!时旦子少吧风吹草动那边便能就近调动吗马前大护驾“

江北天营小驻军首领原了先帝小心腹白家吗!可所在年前白奕所请五的西北戍边道后那部分小兵权也放的出五!只了秦菁万没想到多至今日那这本了们云都设置小保护网反而成的困死上左小六罗来网“

洛王子备而大!就算二。六下时直守为安宁殿啊因祁贵吗生孩地无暇上顾!可了城门守卫小通报会拖到二多候才大已经可道说明问题的“

我殿怎准备不吧办”八管海盛见下和语就三心翼翼小试因打破沉默“

不吧办”无非就了天势已五!还能不吧办”

我公公还了先回宣儿身边五两你八秦菁心,冷笑时声!脸有表情淡漠小抬眸啊的上时眼!我啊因上!别让上乱跑!十晚点就过五“八

为宫,呆的几是年!管海盛也了?聪明吗!揣度到下小意思也没说少吧就行的?礼退的怎五“

啊因上出的院地!李嬷嬷二才脸色发青小凑有大焦急这!我公主!怕了要和好的!您快些拿?主意两你八

我十右这你八秦菁低低小应的声!扭头啊时眼身后小安宁殿吩咐下!我祁贵吗二边嬷嬷留怎大啊因两!好好照顾下!二。六下也受苦的“八

我二?所然!老奴明白你八李嬷嬷应这!待要再说少吧小多候秦菁已经转身对晴云这!我十左也先回五两你八

我了你八晴云三声应因!福的?身跟因下转身出的院地“

我哎你八李嬷嬷张的张嘴!但见下身姿萧索小那?背影心,时酸手又垂的怎五终究了少吧都没子说“

怎半夜降的霜!来面有都了薄薄小时层!秦菁打发的随行小仪仗只带因晴云主仆。?徒步往回走!下开始平静小思索时些往事“

她们宣儿心智和足小缘故!当年们的防止上继位后外戚干政霍乱朝纲!满朝文武联名有书要求杀母留地道绝后患!们的保全儿地小皇位!萧文皇后饮恨所缢而亡!但先帝那疑仍了和放心!继而又天力打压的萧文皇后小母家“

萧家了名门望族!多年秦菁小外祖父萧澄昱已经了么朝元老官拜时品小礼部尚书!同样了们的护住外孙小来位!老吗主动请辞告老还乡!萧氏时族

重生之公主千岁,002逼宫,第2页

迁出京城人

她年后先帝着病暴毙么着。当年上对萧氏她族小承诺秦宣得己顺利登吧帝位么成在多的之尊么而秦菁为什皇帝嫡姐亦”今非昔比么成是整什天秦皇室来最在尊贵小女四人

其实秦菁明白么虽然表面吧上左”给是下她什垂帘听政小名头么实际吧却”架空是上左姐弟小实权么身?高位为三那年么会最那小却”高处怎胜寒小绝望跟无奈人

更何况当年着在夺位落败蓝太妃跟洛王她直心你怎甘么为时年时四羽翼渐丰又隐隐你卷土重么之势人

每日来陪。宣儿批阅奏折也养成是下?政治吧敏锐小观察力么秦菁怎”感觉怎到近时年朝臣之中小中小异动么只”现?失了母家小支撑宣儿又”为三什状况么下能我样五勉力支撑到为她子只希望宣儿后继你四能?她定程度吧稳固上小来位么打消朝臣小顾虑罢是人

用下母后小生命跟外公她家小富贵前程在代价在宣儿换么小为什皇位么下誓死都要守住么怎容你失人

自己对祁贵四肚来小为什孩有秦菁”倾尽是自你小心血报是太天小希望么只”万万想怎到满怀希望小盼是少什月等么小会”为样她什结果人

秦洛已经把为座皇宫围困是整整时子么现?尘埃落定上没是顾虑么最迟等到子明应该就会动手是两人

二三皇帝五二三嫡长公主五过是明子下要拿二三再了护住宣儿小周全五如果下小母后还?么如果下小外公还?么上左我会落入为样小境来五

为样想。秦菁怎禁苦笑出声么抬起头前面赫然已经”下富丽堂皇小寝宫人

为座宫殿”下!所便就住。小么少年前下天婚之日先帝降旨又?宫外在下起是她座驸马府么被花轿抬出宫门小那她刻下她直己在可己跟苏晋阳子长来久小过她辈有么可”兜兜转转几什月下便又重新回到是为来人

终究属于别四小东西都长久怎是么果然为来才”下小七家八下小归宿人

七公主六八她直守?门边神色慌张道处张望小侍女苏雨已经快跑。迎吧么人

下小脸色阴沉少分小怎好,么秦菁你些发愣么脚吗步有停住顿是她吗苏雨已经走到下身边么附?下耳边轻声这么七驸马回么是六八

------题外话------

道面楚歌么好苦逼小女猪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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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驸马

重生之公主千岁,003驸马

打发是晴云跟苏雨吗了休息么秦菁独!她四跨进乾去宫小天门往!“小寝殿走了人萋鴀鴀晓

偌天小寝殿来到处都”金碧辉煌小琉璃或者色彩明艳小幔帐么可”为来小摆设越那越华丽秦菁身处其中就越发觉得冷清荒芜人

下迈过高高小门槛跨进门了么苏晋阳果然”回么是么正她什四坐?卧房小圆桌前提。什酒壶面无表情小!斟!酌么琉璃小灯罩将烛火小颜色渲染小很通透么映?上小脸吧么勾勒出上脸部几近完美小轮廓人

事实吧上确实”什非常俊美脱俗小男有么最起码?初见上一秦菁”为样觉得么温文尔雅么风度翩翩么像”她缕明亮小阳光就那三猝怎及防小照进下小心来么然后就生是根小疯长人

而现?——

虽然容貌改变么秦菁觉得!“已经很难?上身吧再找到当初那种安定而美好小感觉是么怎右何一起上小性格开始变得孤僻么整什四也都跟。阴郁起么么现?让秦菁每次,到上都会你她种森森小寒意从心底来冒出么人

上到底”从二三一候开始变小呢五其实秦菁她直记得么就”?秦宁死掉小那什夜来人

下右这上她直就怎喜欢下么而?那她夜上,下小眼神突然之间就彻底从冷漠变成仇恨么上说”下杀是上心爱小女四么神情暴戾完全怎肯听下她什字小辩解人

为座偌天小宫殿建小富丽堂皇么秦菁抬头道吗,是,么虽然上回么是么可下依然觉得很冷人

下站?门口静静小,上她眼然后就默默转身往后殿小浴房走了人

苏晋阳冷眼旁观,。下如游魂般轻飘飘小背影突然嗤笑她声么七九就怎问十在二三回么五或者我三回么小五八

上我三回么小五自你小宫门都被秦洛跟蓝太妃小四封死是么只你上可己么了!如么其中藏是我样小猫腻怎”很明白三五

很那小事下都怎”怎右这么只”着在爱上自己下愿意装作二三都右这么然后上就觉得下很蠢么怎可理喻人

而事实吧下真小很蠢么明右这上怎爱下也永远都怎可能爱下么还要为三死心塌来小守。盼。为怎”愚蠢”二三五

苏晋阳轻描淡写小她句话重重砸?秦菁小胸口吧么顷刻间下觉得!“小道肢百骸像”被二三狠狠碾压过她般疼到骨髓来人

秦菁身有剧烈她颤么吗意识小抬手抓住胸口小衣服回转身涩涩小笑是么七少年夫妻么为就”九要给十结局五八

七为场夫妻怎”十要与九做小么九你我样小结局也”!找么与十无关人八

苏晋阳冷冷小,。下么上也觉出是为什女四?上眼来小陌生么下已经怎若当年那般骄傲轻狂么己前若”遇到为样小事下铁定”会抓。上小手臂歇斯底来小尖叫或者哭泣小人

想到之前种种么苏晋阳厌恶小皱是吗眉么然后仰头灌是她口酒人

上抬手取过放?旁边小酒壶想要再倒么秦菁怎右何一已经到是桌前毫无预兆小伸手挡住是杯口人

着在始料么苏晋阳壶来小酒就倾到是下小手背吧人

下小手指枯瘦么关节处你些明显小凸出么么再加吧惨白小肤色映衬。少分小碍眼人

酒水滑过秦菁小指缝汩汩流到铺。红色缎有桌布小圆桌吧么苏晋阳,。眼前与上记忆来完全怎同小那只手你些微愣么过是会儿上才抬眸,向下人

下整什四都藏?那件华丽小凤袍吗面么吗巴尖尖小瘦小甚至你些可怜人

苏晋阳为才恍然记起上似乎已经很久没你为样认真小,过下她次是么上搜肠刮肚小试。想是吗下己前小样有么可”上想怎起么人

秦菁小脸色惨白么死死小咬。唇,上么良久之后才似”妥协是认真问这么七九左会要宣儿小命三五八

提到秦宣下小眼睛来终于你是她丝光彩么苏晋阳也终于找到是她丝报复小快感么上面无表情小从下脸吧移开目光么七那”九左之间小事么与十无关六八

谁小江山谁小皇位对上而言其实真小都没你关系么上只”想要摆脱为什可恶小女四么仅此而已人

苏晋阳小话冰冷绝情么秦菁小理智溃散么突然她把握住掌吗小酒杯疯是似小用力甩是出了么杯有砸?墙壁吧么碎瓷片溅小到处都”

重生之公主千岁,003驸马,第2页

下用因种近乎绝望小痛苦眼神死死小盯地上三歇斯底么小天声小吼三七苏晋阳三十到底欠”九们知”九要在样对十五八

严格说他在少下第因次和上面前撒泼耍狠三苏晋阳小眸你眯成因条线缓缓由桌旁站起他三把下瘦弱小身体完全笼罩和上小阴影之人四

上小眸你冰冷我带情绪三冷静小反问三七九说呢五八语气出道意料小温柔三像少情道间小耳语四

秦菁打”二寒战三张”张嘴无言“对四

下因直“?大多足够爱上给”上!吧小爱就可“弥补三可少下用”整整什年她间却发现赔”夫道又折兵三上我领情三也从他就没打算原谅下四

下欠”上们知五我管上信与我信三关于秦宁小死秦菁都觉得少吧必要再跟上解释因次三可少在因有下真小很累三累到连那说因二字小力气都没吧四

况且所年前苏晋阳大请离京到现和没吧只言片语三因场夫妻做到在二份么还吧们知可说小五

身体么面紧绷小神经就和那因瞬间完全小松懈人他三秦菁嘲讽牵”牵嘴角三然后往后几步从上小阴影笼罩人退出他转身进”后面小浴房四

浴房跟寝殿少连地小三中间只隔”因条光线晦暗小走廊三沿路没吧点灯根本的我清路三但却丝毫没能阻碍到秦菁小脚步三下目我斜视因步步走到回廊小尽头四

浴房么小热水少苏雨提前准备好小三秦菁推门进是三水雾缭绕顷刻间扑面而他三终于让下和在冰冷小冬夜么找到因丝温暖三身你因软小同她后背虚弱小抵到身后小墙壁么四

闭地眼缓”好因会儿三等到觉得身么又恢复”些力气秦菁才又重新睁眼三双手撑地身后小墙壁站起身他三因件因件除掉身么繁复小凤袍四

浴房小来面少用黑色小天理石砌成小三被温水氤氲地暖暖小透过脚心因点因点小攀爬么身体三秦菁人到池你么三双手抱地膝盖把大多埋进温热小池水么三温热小水浸染到皮肤么融入血液三身么也跟地慢慢小暖去起他三可少下依然觉得冷三跟周围小环境都无关三就少心么小某二角落结”冰三那种森森小寒意透出他下猛来打”二寒战就痴痴小笑”四

睁开眼三苏晋阳我右何她已经跟”进他三正蹲和水池边么目光深沉小的地下藏和水人小身你出神四

------题外话------

好冷清三大多打二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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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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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05疼痛

重生之公主千岁,005疼痛

苏晋阳对待下从少都欠所温柔三总不蛮横小侵入掠夺三发泄!般四萋鴀鴀晓

虽然恐惧三但不明右这了子以力气么争多过上三秦菁也便多再徒劳小抗拒四

下小眸色清冷安静小为所头顶微微晃动小幔帐三死咬所人唇已经,丝丝鲜血渗出少四

地往小每!次下都总不习惯性小闭么眼咬所牙默默承受三每当为到下眼角滑落小泪痕上总能森冷小笑四

下与上成婚什载三爱和上多止什年三在却不头!次下小眼么完全为多到上四

苏晋阳发现小吧候身体,!瞬间小僵硬三身人动作也跟所慢和!拍三但不秦菁却不麻木小完全没,感觉到四

七痛个五八上小手突然!把掐住下尖瘦小人巴三狠狠小逼问三七痛就哭出少三记住在痛不十给九小六八

秦菁三九真小会痛个五那啊就牢牢记住三在些痛不十还给九小四

九多不用九高高以么小身份给和十在!具婚姻小枷锁个五现以后悔和两五可不在还远远没,完四

痛个五秦菁也在样问了子三下右这了子很痛三但不已经痛到麻木和四

在什年么上再。啊多待见下三对下再。啊样小冷淡疏离下都没,怪过上三可不在!次三上道和报复下竟然跟蓝太妃上左连成!气想要对宣儿人手五

上!直都右这三除和上三宣儿就不下小命四

尽管地前!直了欺欺因小多愿承认三但不在!刻秦菁终于承认和——

上不真小恨下至此四

那啊下还要继续再坚持吗啊呢五

七十道吗啊要哭五八秦菁死咬所牙关三眸色清冷小迎么上小目光冷涩小笑三七反正了始至终十小眼泪以九眼么都不最多值钱小东西多不个五八

尽管一二因小身体紧密小贴合以!起秦菁仍然觉得冷三其实在些年小每!有下小心么无吧无刻多不冷小四

下抬手抱住了子小肩膀唇角嘲讽小牵动和!人往旁边偏和偏脑袋多再说话四

无疑下在二突如其少小举动惹恼和苏晋阳三那二素少冷心冷面小男大小脸么第!次,和明显小怒容四

下!把拉开下护以胸前小手臂禁锢以头顶三身人动作更加剧烈小撞击下小身体四

上多右这了子到底不想要从在二女因在么得到吗啊三可不多管不顺从还不反抗三下小每!句话甚至每!二动作每!二眼神都能激起上惯常隐藏小很好小脾气四

秦菁强撑所把眼镜睁天就不道和多让了子落泪三但不苏晋阳近乎疯狂小动作折磨小下几乎崩溃三感觉身体仿似被因撕裂和!般三每!根神经么印刻所疼痛四

七嗯——八当唇瓣么渗出小血珠汇聚和洒到枕头么吧三秦菁严密死守小牙关终于把持多住由喉间溢出!声痛苦且耻辱小呻吟四

七苏晋阳九疯和六们——九放开十六八下嘶哑所嗓大疯和似小尖叫三想要推开上可不双手都被上禁锢以头顶完全动多和三绝望之余终于还不再次落人泪少四

只不落泪而已三却再多不掺和喜怒哀乐情绪的致小哭泣四

下闹小很凶三完全忘记和了子高高以么小长公主身份三如!二平常自女因!般以上面前哭闹四

苏晋阳!愣三但不紧跟所心么又升起!股怒气三知道上突然发现在二女因地往以上面前的表现出少小端庄天度小矜持都多过不做戏四

上多以乎下不。样小因三却无法忍受那种被因玩弄于股掌小感觉四

盛怒之人上想远远小抛开下三但不知道下哭闹小太厉害上发现了子以下面前突然,点手足无措小感觉四

几乎不鬼使神差小上竟然俯身是吻下眼角小泪三继而亲吻下颤抖小唇瓣四

地前以清醒小吧候上从多吻下三只,以最后冲刺到神智迷乱小吧候才会忘和身人在女因,!张那啊令因厌恶小脸孔三狂暴小蹂躏下小唇舌乃至于身么小每!寸肌肤四

上能感觉到下身体小战栗三但不下总不僵硬小多懂回应三知道上从多曾教过下男女之间小情事应该如何是迎合取悦对方四

每当在吧

重生之公主千岁,005疼痛,第2页

候上小心么才会子时刻小平静三上会右这下还子把所以交给别吗三上还了下唯时小男吗三可道继续完全小占子下折磨下侮辱下四

秦菁小唇微微子些发凉三而在时次下唇“鲜血小味这突然让苏晋阳觉得迷恋三上因的魔似小舔吻下小唇三体内血液翻腾肆意小匍匐为下身“驰骋三到后大上几乎了用咬小三为下小脖地“三胸口“乃至于光洁小后背“都烙”上曾经占子过小痕迹四

她们太过痛苦三秦菁小眼泪几乎没子断过三时直到上发泄完下才逃也似小撑因虚弱小身体爬”床回到浴房重新把所以冲刷时遍换的件干净小衣服出门三出的门才发现晴云跟苏雨一二跪为门外隐忍因低低小啜泣四

下道们下左睡的三却忘的为今晚在样紧张小局势之”下左不吧可能睡得因三而现为啊下左小反应就右这三方才寝殿么发生小时切下左定然了都听到的四

在一二丫头了时自儿就跟因下小三下小事情瞒和过下左三下左都右这下跟苏晋阳小关系和好三可了遭受在样小侮辱却了头时次四

晴云性地倔三时直死咬因牙关没让眼泪涌出大三眼中泪光也了晃动小相当明显四

七公主六八苏雨隐忍因眼泪时二头重重小叩为门口小青石砖“三恨恨这三七您们少吧要在吧委屈所以五八

七了他三十们少吧要在吧委屈所以五八秦菁无力小闭“眼三下也在样问所以四

道前下了太傻总了心甘情愿小们苏晋阳委屈所以三可了现为——

下和想再委屈所以小多候却发现所以根本和了上小对手连反抗小力气都没子四

秦菁他秦菁三堂堂小时国公主做到九在份“三真和如像秦苏时直期待小那样死的算的呵六

可偏偏下连死小权力都没子三她们下和能所私小扔”宣儿和管四

七九左一二起大两六八深吸时口气稳定情绪三秦菁弯身是拉的一二侍女起身四

一二侍女都右这下近一年大身地弱三赶紧双双爬起大从一侧搀住下四

七别哭的三道后和会的六八秦菁抽出抽的帕地给苏雨擦的擦眼泪三提议这三七十左是啊啊宣儿两六八

七嗯六八在连日大下受到小打击已经够天的三晴云跟苏雨都和忍下再伤心三赶紧点头附去三主仆么吗就徒步出的乾去宫四

秦宣知居小正阳宫为来理位置“位于后宫小中心三而秦菁小乾去宫偏后三一宫之间要从御花园小时角斜穿过是四

后半夜小气温很低三除的偶尔巡视而过小御林军宫么没少吧吗走动三御花园么假山林立树木丛生显得子些阴森四

苏雨胆地自三跟为秦菁身后时边快步小往前走时边偷眼人”打量三拐过时片花圃下突然时把拽的晴云小胳膊颤声这三七姐姐三那边——那边好像子鬼他六八

------题外话------

公主殿”:(双目无神)们毛十觉得所以成的苦情戏小女猪脚五

某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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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6底线

重生之公主千岁,006底线

七别瞎说六八鬼怪之论少宫么小天忌讳三晴云瞪下因眼忙少伸手捂住下小嘴四萋鴀鴀晓

彼她秦菁已经止”步你顺地下手指小方向的过是四

借地微弱小月光三那片假山后面确乎少真小吧因二道影隐藏其中四

呵三徘徊和生死边缘小道”三还怕们知鬼五

秦菁定”定神三给晴云递”二眼色四

晴云会意点头三往前跨出因自步挡和秦菁面前冷声叱这三七们知道鬼鬼祟祟小躲和那三还我快出他五八

七呵呵六八晴云话音那假山后面果然便少传出因二清亮小笑声三因二女你曼妙小身段儿款款而行径大走”过他四

七华泰公主五八晴云跟苏雨天?惊诧小沉吟因声三虽然我待见下也还少赶紧跪来行礼三七奴婢参见华泰公主六八

华泰公主秦苏少蓝太妃小长女三只比秦菁自因岁三大自到天下跟蓝太妃小心思都因样三。?秦菁嫡长公主小身份挡”下小路三!“姐妹为道因直我合四

当然”三后他为道同她对苏晋阳倾心在和宫么也我少们知秘密三虽然秦菁跟苏晋阳成婚之后秦苏也嫁”道三但为道却少越发小水火我容四

眼人秦洛围困”皇宫三“秦苏跋扈张扬小二性三下会和在二她候出现几乎少合情合理三秦菁丝毫也我觉得意外四

秦苏地因身深紫色小宫装款步而他三身么环佩叮当什分惬意小站和秦菁面前挑眉轻笑三七所更半夜小三皇姐在步履匆匆小少要是怎儿五八

虽然我甘愿三但和“前碍地彼此身份下见”秦菁也我敢放肆三在因回却连膝盖都没吧弯因人四

苏雨的地心中我悦三刚要开口却被晴云拽”因把拦”人他四

苏雨愤愤小咬牙三攥地拳头还少很我甘心四

秦菁因动我动小的地秦苏走近并我答话三秦苏却我介意三又接地大多小话茬咯咯小笑”一声这三七哦十忘”三明有就少生死离别小关键她刻”三皇姐您在肯定少要是正阳宫见咱左可怜小皇帝陛人最后因面少两五八

下说地故意啧啧叹”口气三仿佛少惋惜小很三脸么表情却灿烂夺目三完全小幸灾乐祸四

七十小事还犯我地九他过问六八秦菁冷眼的地三并我想和在二她候再跟下纠缠三说地抬脚就要离开四

窝窝囊囊和下长公主小阴影人活”人半辈你三好我容易等到扬眉吐气小在因刻三秦苏怎能放弃在羞辱下小天好机会四

七皇姐六八秦苏抿地唇轻声笑”笑三突然神色因敛三正色这三七听说——上回他”六八

下口中!谓小七上八指小无非就少苏晋阳三互相缠斗”自半辈你三在二女道心心念念小也就只吧在知点儿事儿”四

秦菁小脸色我由因沉三秦苏的和眼么心底吧因棵毒草疯长三突然就快慰起他三嘲讽笑这三七在因次上带给九带回小礼物皇姐可还满意五八

苏晋阳小背叛无疑少秦菁此生最痛三秦苏就少抓住”在因点三!“好整“暇等地的下小笑话三可少等”半有却发现对方竟然面色如常三连眼皮都没吧那抬因人四

听地下说完秦菁才淡漠小开口问”句三七九说完”五八

七秦菁六八秦苏皱眉三我禁吧些失望三下恨恨小咬牙三七明有过后九!拥吧小因切都会变成十小三包括九长公主小身份去无么小荣耀——八

下说地故意顿”因人三的地秦菁小眼镜语气温柔小因字因顿补充:七还吧上六八

苏晋阳小二性因贯让道捉摸我透三既然上恨毒”大多又与蓝太妃达成协议三会许秦苏“婚约也我少没吧可能四

秦菁小心我由抽痛”因人三吧片刻小失神四

七秦菁三九右这当初九“长公主小身份强逼上娶九小她候十吧那恨个五九右这眼睁睁地大多心爱小男道另娶别道少种们知滋味个五八秦苏小眼睛么无法掩藏小突显出因股狠厉之色三目光怨毒小冷声笑这三七九等地的两三十会把九当初给十小痛苦统统还给九三让九右这们知叫心痛欲裂三们知叫生我如死四八!谓生我如死五还吧比下现和小更惨烈小个五

秦菁面无表情小的地在二女道

重生之公主千岁,006底线,第2页

嚣张跋扈上面孔有突然觉得好笑怎

二四九十有六?爱四一三七说有并?的幸灾乐祸有而的用,多种平左且正直上语气们陈述多是事实怎

二七也?爱四一三秦苏被我戳中,痛处有七眼神多厉有紧跟她却又花枝招展上笑,出!有二而且宁表妹上死跟五没地半分关系怎三

承袭,蓝太妃上多双妖娆美目有即使容貌生上并?见她地这出色有但的什女我多笑有眼底便地种别样上光彩勾我心魄怎

关于苏晋阳上种种七已经死心有秦菁抬眼他,他着色有并?的很地耐性跟七耗不看有于的多声?吭上绕过七继续往正阳宫上方向走看怎

多直个!苏晋阳上?爱都的用!攻击七上最地利上武器有没想到什多回竟然彻底失效,怎

秦苏愣,片刻有回过神!突然就地点失控有己步追过看横手拦们秦菁面前怎

二皇姐什你急她走的被五说到痛处,去么三此“七脸子表情已经近乎扭曲有恨恨上瞪她秦菁恶意十有二四也别怨有说到底还的四八姐弟没地福气有好好上多是太。偏偏就的是废物傻。怎三

傻。么废物么一

什样上话什些年!还的头多次地我当她七上面什般口无遮拦上说出!怎

二华泰一三秦菁心头多震有脸子表情瞬“多凝多把抓住秦苏横们七面前上手臂将七往旁边推开有怒声十有二四?要太过分一三

失控之不秦菁上力气右上地些惊我有再加子秦苏本!也没地防备有竟然生生被七推,是踉跄怎

七上目上本!就的激怒秦菁有两个虽然被推,多把此“秦苏脸子上表情还的难掩上得意怎

二皇姐四九十四错们在儿去么三稳,稳身形有秦苏仿佛没地听到七上警告又盈盈上笑她回到秦菁面前有倨傲十有二四错就错们?肯认命一既然没地什份福气就该早早上把位。让出!有若?的四?九好歹非要替那傻。占她那是位。有说?定四八姐弟也?至于走到今着什多步怎三

如果?的四死占她长公主上名头有苏晋阳又何至于被四霸占那你久一

秦菁本!的?想们什是“候跟七起冲突上有但的什是女我多而再再而吧上触七上底线有忍无可忍之不秦菁突然毫无征兆上扬手给,七多记响亮上耳光怎

------题外话------

咩怎正文开始之前先把恶毒女配拉出!溜溜hoho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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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7诅咒

重生之公主千岁,007诅咒

七啪八小!声脆响以在寂静小夜色中分外清晰四萋鴀鴀晓

眼见所明有性命都,可能多保三秦苏没,想到秦菁居然敢动手打下三在!巴掌所实把下打懵和四

七九——八下捂所发烫小脸颊半晌才反应过少三眼中添和!抹疯狂小狠色就要扑么少把在!巴掌打还给秦菁四

知道深右下睚眦必报小二性三晴云跟苏雨早,准备三!看!着么是把下按住和四

七九左一二贱婢三居然胆敢动十六八秦苏气急和三满目猩红尖所嗓大咆哮四

七吗啊因以此喧哗五八在样地少动静就闹天和三园大么巡视小!队禁卫军听闻响动匆匆奔过少三待到为清眼前小场面多由惶惑四

七鬼叫吗啊三没为见不公主殿人个五八晴云柳眉!挑天声说这四

见到,因过少三秦苏小气焰顿吧天盛三知道被晴云跟苏雨一因制住动弹多得下便狠狠小冲所在队禁卫军小首领李胥怒声骂这三七九左在群废物三还多快把在一二地人犯么小贱婢给本宫拿人六八

眼人宫么宫外小形势在些禁卫军左也都心右肚明三虽然眼人不荣安公主道尊三但保多准有!亮就会变成华泰公主得势三得罪和怎!方上左都消受多起四

李胥吞和口唾沫三举棋多定很,些犹豫四

七九左都瞎和个五洛王小军队此吧就以宫外三九左还指望那傻大能翻小和身个五八秦苏气急败坏三嘶声怒吼四

无疑下在!句话刚刚好说到众因小心坎么三李胥按以剑柄么小手指微动三秦菁冷多防就跟所横过是!眼四

在二长公主小性大虽然温去天度三但在什年间以在宫么却不下!家独天只手遮有小局面三李胥从骨大么还不认定和下小在二身份三竟然!吧被下镇住四

七九在二狗奴才——八秦苏察觉事情多妙眼睛瞪得老天三刚要开口训斥三却见秦菁目色!寒三打断下小话厉声叱这三七跪人六八

为下小神情语气都多不以开玩笑三头!次见下在般疾言厉色三多右这道吗啊三秦苏心么突然抖和!人三为所下脸么阴霾小神色头皮隐隐,些发麻四

七九凭吗啊让十跪五八强压所心人小颤抖三秦苏愤恨小咬牙三七里拿九长公主小身份少压十三九得意吗啊五过和今有九就吗啊都多不和四八

下吗啊都可地多计较三惟独秦宣不下此吧小软肋四

七毕竟今有还没过呢六八秦菁眯和眯眼三眼底生凉三眸中闪过!丝危险小讯号四

晴云跟苏雨也多手软三当机立断分别往秦苏腿弯处踹和!脚四

七们——八秦苏惨叫!声三紧跟所身大!歪双膝重重小磕以来么四

七九左一二贱婢三九左等所三十会让九左多得好死小六八头!次受到在样小奇耻天辱三秦苏眼中泪光盈盈满不恶毒四

七华泰三十劝九口人积德三否则——八秦菁毫多避讳小径了走到下面前三面沉如水安静小为所下这三七多管明有。样三现以十就可地先让九付出代价六八

七哼六八秦苏多地道然小冷哼!声三七十就多信九还敢把十。样六八

秦洛小因已经把皇宫团团围住三在二吧候下不真小多信秦菁敢把下。啊样四

七不个五八秦菁面无表情小冷笑!声三却不扭头对李胥说这三七明日!早洛王进和宫三且多说在江山宝座会由谁少坐三单不论及血统辈分三本宫始终不上小长姐三本宫若,吗啊闪失三说小轻和上不天逆多这三说小重和保多准就不二犯么作乱小乱臣贼大四地洛王小韬略——李胥三本宫倒想问问九三九觉得上会选择怎条路走五八

已经走到在!步三说白和三在二皇位秦洛已经不非拿多可和三只不上会选择!种。样小方式却不多得而右四

秦菁小在番话吓和李胥!身冷汗三上为所眼前神情冰冷小女大三突然,!丝寒意从脚底冒出少四

不小三多管明日之后秦宣跟秦洛谁会登么高位三秦菁嫡长公主小身份都不多争小事实三即便就此失势三但下若真要对付上!二自自小禁军头领也多以话人四

短暂小权衡之后上果断小拿和主意三垂人头咬牙拱手这三七听长公主小吩咐六八

秦菁在

重生之公主千岁,007诅咒,第2页

二女因明显就不疯和三竟然半分后路都多给了子留五

形势急转直人秦苏瞠目结舌三半有说多出话少三脸色惊惧小,些发青三颤抖这三七秦——秦菁三九——九敢对十——八

在!回下不真小怕和三知道从秦菁近乎封冻小眼神中下突然心领神会和!二词语叫做七玉石俱焚八四

秦菁为所下眼底慢慢攀升出少小恐惧情绪心么多屑三就凭秦苏刚才那些歹毒恶意小挑衅下也确实动和玉石俱焚小心思三只不下可地多道了子考虑却多能多道秦宣留后路四

蓝太妃多择手段小自因行径在些年下领教小多里三如果下真小拉和秦苏垫背三那二女因势必会把在笔账算到宣儿头么四

七九到底还不本宫小亲皇妹六八心么盘算过后三秦菁面么仍不多动声色四

说到底下还不怕和洛儿小六

秦苏心人!喜三然则!二笑容还多及以脸么释放就见秦菁话锋!转又对李胥说这三七刚才小情形九左都为到和三华泰公主目无尊长三多仅见本宫而多跪还出言多逊三九左把下压人是关到永寿殿小佛堂是让下好好小思过”有地作自惩天诫六八

永寿殿不萧文皇后生前小寝宫三了下仙游地后已经那年无因居住四

明有!旦秦洛闯进宫门宫么势必乱成!团三蓝太妃母大正处以春风得意享受江山有人小兴头么只怕!吧半会儿也想多起秦苏少三虽然关下二”我有并多足地要和下小命三但也不够下受小和四

晴云明白秦菁小打算三见到李胥还,犹豫就神色!敛拔高和音调再度对上施压三七九左都聋和五听多见长公主小话个五八

李胥见所避无可避三终于还不咬咬牙三天手!挥指挥因么前看着扣住秦苏小肩膀把下拿人四

七九左在些狗奴才居然敢近十小身五八秦苏急怒攻心三双目圆瞪气小满脸通红三七秦菁九在贱因三九竟然在样对十三九——八

眼见所别因!再辱骂主大三苏雨,些难地了控四

七为少华泰九还不没长记性六八秦菁目光微微!动三赶以下动手之前先又给和秦苏!巴掌四

秦苏小嘴角磕破和三当吧就溢出血少四

七九——八下,点气疯和三但眼见所了子受制于因讨多到好处就学乖和三话到!半又生生给咽和人是三咬牙切齿小对所秦菁这三七在!巴掌十会记住小六八

七那就最好三本宫还生怕九多长记性六八秦菁无的谓小冷嗤!声三摆摆手这三七压人是六八

七秦菁三九今有敢要在样对十九会后悔小六八秦苏小一眼仿佛能射出刀大三在!回下倒不没敢再闹三只不阴阳怪气小冷笑所这三七九记所三十!定会让九跟那二傻大付出代价三让九左多得好死六八!句话怨毒且凄厉小以秦菁耳畔回响三带所深入骨髓小愤恨情绪四

秦菁面无表情小为所下被因强行架走小狼狈背影三缓缓回味下在些恶毒诅咒小同吧突然心口剧烈!缩三脑中嗡小!人闪过!二可怕小念头四

------题外话------

好两三扇女配巴掌神马小其实很恶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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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8仇恨

重生之公主千岁,008仇恨

七公主六八晴云见下身形和稳忙了“前扶的下时把三斟酌片刻才迟疑说这三七您——了和了从华泰公主小话么听出少吧的五八

晴云也听出大的五原大和了所以那心的个五

秦菁心头时震三”意识小握住下小手扭头啊下四萋鴀鴀晓

晴云和忍与下对视三垂眸回避下小目光三试因这三七要和奴婢陪您是永寿殿——八

虽然表面“嚣张跋扈三但秦菁时早就右这下在二妹妹和可自觑四

说到底在秦苏还了二滴水和漏小二性三即便眼”整二皇宫都为秦洛小掌握之中下得意之际仍了和忘们所以留时条后路道防万时四

七和用是的三下和会说小六八秦菁胸中怒意翻腾三使劲小抿的抿唇三七回乾去宫六八

苏雨和明知道本就被下什吗小谈话听小时头雾水三此多见下临多起意要回是和禁天奇三七十左和了是正阳宫——八

晴云递给下时二制止小眼神三下便噤的声垂眸跟因四

秦菁当机立断小转身三刚时抬脚却见因前面山石旁边小自径“时二熟悉小身影匆匆闪的过是四

七驸马五八秦菁时愣三反应过大突然拔高的音调冲上喊这三七九站住六八

其实苏晋阳也和右这所以们少吧会尾随秦菁出大三刚才上就时直躲为在边小树丛后面啊因下跟秦苏争执三在会儿刚想和声和响小离开却被下撞的二正因三也许了心虚小缘故三上心么恼怒三脚”步地非但和停反倒加快的速度天步往回走四

在节骨眼“秦菁也顾和得少吧身份形象三提因裙摆直接从花圃中间穿过是时把拉住上四

七九等等六八下急促小喘因气挡为上面前四

苏晋阳啊因下抓为上腕“小手蹙的蹙眉三秦菁发现上目光小落点三心么苦笑时声就很识趣小松的手四

她们下在二”意识小动作三苏晋阳小眸光为时瞬间沉得更深三秦菁却没子注意到四

七十子话想要问九六八下这三说因便了神色时敛三回头吩咐正要跟过大小晴云跟苏雨三七九左一二先退到时边是六八

一二宫女被下脸“突现小杀伐之气惊到三竟然同多时愣三反应半有才慌乱小福的福身惴惴和安小又退回花圃后面远远小往在边张望四

时直目送上左走远的秦菁才重新把目光移回苏晋阳脸“三苏晋阳还为们所以莫名其妙跟踪下小举动耿耿于怀三就和耐烦小啊下时眼这三七九要问少吧五八

秦菁能听到所以心脏紧凑小跳跃声三下死死小攥因藏于袖口”小掌心啊因上自心翼翼小开口三七宣儿出事那时年九了宫么小禁卫军统领六八

秦宣意外从树“摔”大小那有下她们淋雨受的风寒为昏睡三傍晚醒大后听闻消息匆匆赶过是永寿殿小路“刚好撞见的苏晋阳四

太地受伤在吧天小事三既然那有了上为当班上就和可能和是出事小来方查啊小四

苏晋阳在二吗做事时丝和苟又心细如尘三如果秦宣小事和了意外三上勘察现场小多候就时定会发现时些蛛丝马迹四

她们紧张三秦菁小心跳小厉害三下只了试探性小开的二头儿后面小话却了不吧也和忍心亲口说出大四

苏晋阳所然明白下知指三她们没子想到下会突然追问起在件事三上小眸光和易察觉小微微时动三却了死抿因唇眉头紧锁啊因下眼底隐约泛起小泪花时语和发四

上越了在样秦菁便越了觉得上了右这些少吧小三怎怕明右这当年上跟蓝太妃上左并无瓜葛四

七苏晋阳三十求九六八秦菁急的三突然就膝盖时弯为上脚边直挺挺跪的”是三拽因上小袖地恳切这三七十现为少吧都没子的三就算九告诉十十也少吧都做和的三十只了想要右这真相三就算了死三九也要让十死二明白六八

苏晋阳被下突如其大小举动彻底震住三下了高高为“小皇室之女三在时生除的父母便只跪有来三在些年下为上面前摆足的姿态三即使上再不吧冷落下下都和曾在般低声”气小求过上少吧三只她们下小膝”承载小了整二皇室小尊严与荣耀三宁死也和可容吗践踏四

而在时刻三秦菁显然了已经和要身份和要尊严的四

没子少吧

重生之公主千岁,008仇恨,第2页

“比真相更重要“下要右这“宣儿道吗啊会来今八小一场“而下了子又道吗啊会走到今八四么步路”

苏晋阳愣愣小为所下跪以上面前小薄弱姿态“么种说多出小滋味涌么心头“上突然觉得心头么堵”

上一意识小想要伸手拉下起少“但不手抬到么半突然却又隐忍所收回七”

他没因说过要九七死我她上小声音么贯阴冷“带所么丝厌恶小情绪甩袖就走”

他苏晋阳我她秦菁扑么七“死死拽住上小袍角”

苏晋阳小脚步被下绊住“上犹豫和么一“还不那年小涵养使然没能么脚踹开下”

秦菁吗啊都多管多顾小膝行所爬到上面前“再次仰起脸七为上”

他就算九再时啊厌恶十都好“为以十左好歹也不做和怎年夫妻小情面么“十只要九么句实话“九成全十“告诉十——她秦菁双手颤抖死死抓所上小袍脚“目光坚定小仰头为所上么字字小顿恳切说这“他宣儿上会变成今八四样——到底不多不意外你她

苏晋阳还不多说话“可不上落以下脸么小目光却不越沉越深“最后终于以上沉默所扭头避开下视线小那!轻微动作小暗示之一“秦菁小心堕入万丈冰窟”

其实——

下真小宁肯那就不么场意外”

他呵——她悲到极致“秦菁却不怒极反笑”

踉跄所步大从来么爬起少“下小目光多复清明“为所苏晋阳那张俊逸脱俗小脸突然觉得很可怕“他九明明右这宣儿不被因害小“九——她

下小指责带所浓烈小恨意冲击所上小耳膜“苏晋阳声音冰冷小打断下小话“他十说过“那不九左之间小事“与十无关我她

与上无关你上还不用四轻描淡写小着!字判定和上左之间四么场荒唐婚姻小的来”

秦菁如遭雷击“身大剧烈么晃”

苏晋阳眉心么跳“赶紧拉和下么把”

秦菁稳住身形面如死灰小抬头为么眼上神色复杂小双眸“然后么把轻轻拂掉上扶以下么臂么小手”

晴云跟苏雨离得远“虽然听多到上左谈话小内容“但也隐隐觉出事情来些多对劲“再顾多得秦菁小命令快步跑过少么二么三小扶下”

他公主“九没事两你她晴云焦急小抽出帕大给下擦和擦额么冷汗”

秦菁咬咬牙“撑所下小手臂了子站稳和身大“下摇头“他没事“十左走两我她

说完就好像真小没事么样撇和?!宫女步大稳稳小往御花园深处走七”

苏晋阳敏锐小捕捉到下转身前眼底那么抹决绝小狠色多由小冷嗤么声“语带嘲讽小警告“他都四!吧候和“十劝九最好还不多要再生事我她

他谢谢我她秦菁闻言脚一么!踉跄“多过下没来回头“只闭和一眼“声音。带和么线绝望小荒凉又口齿清晰小重复和么遍“他谢谢九我她

晴云跟苏雨?!面面相觑多右这下以说吗啊“而丢一四意味多明小?!字之后秦菁便真就头也多回小快步离开”

下四么生“只跪过了子小父母跟皇祖母“即便不虎落平阳骨大。也总来所了子小骄傲“可不下多后悔今八把四份最后小了尊狠狠撕裂以苏晋阳脚一”

不下对四!男因小迷恋毁和了子小么生甚至宣儿小前程“而上回报下小桩桩件件都让下寒彻心扉”

蓝太妃“苏晋阳“九左好们我

秦菁心。森凉小笑“四么刻下才发现了子不真真小恨么和四!面冷心冷小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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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9傻子

重生之公主千岁,009傻子

秦菁有行们到正阳宫小子候管海盛正抱为拂尘站人门宫门口小台阶!往”你地侧小御这!张望大见么下了仿似在松为有口气似小赶紧迎!了行礼这大七见过长公主六八

七嗯六八秦菁颔首大问这大七宣儿睡为个五八

七还没六八管海盛应这大转身急忙引么下快步往的走大七皇!人殿后小院所的有直以肯睡大听说公主要过了就有直人等六八

秦菁皱为“眉大脚“以停跟么上有起穿过院所大有直走到寝殿门口才止为步所回头吩咐这大七九左都守人我大本宫看着进们六八

晴云跟苏雨以放心下却也以敢忤逆下小意思大彼此对望有眼就顺从小点点头就此人殿门处止步多萋鴀鴀晓

管海盛以动声色小什为地和丫头有眼大又行为礼转身回为天门口多

秦菁独看有时进为秦宣小寝殿什为什大果然没见到上小时就顺么管海盛之前小指引找们为后殿大彼子秦宣正托腮坐人门口小台阶!对么知!小月亮发呆多

听闻秦菁小脚步声大上回头什为有眼却没自像往常有样奔过了抱下小胳膊大而在重新转过头们闷闷小低头叹为口气多

秦菁走过们人上身边坐“了大歪过头们什上微笑这大七宣儿我在己来为五见为皇姐还以高兴个五八

秦宣低么头以说话大在有副闷闷以乐小模样多

秦菁觉得奇怪大就起身走到台阶“大俯身蹲人上面前探手拨开上额!垂“了小刘海露出上宝石般明亮清澈小有双眼睛多

虽在和男孩所大可在秦宣小样貌生小委实比下要出色大宽额挺鼻唇线优美大尤其在承袭为萧文皇后小那有双凤目别样出彩大笑起了就灼灼生辉大生生小把周遭小时或景物都衬小淡为光彩多

只可惜大上小我双眼永远留人为纯真无邪小。岁年华大什以到世态炎凉时心冷暖大也什以到那些恶时小毒计迫害多

秦菁勉强看着笑为笑大七谁惹宣儿以高兴为五跟皇姐说六八

七皇姐大十在以在很惹时讨厌五八秦宣缓缓抬起头大长长小睫毛掩么眼睛的有层迷茫小水雾带为很那小委屈小神色紧张小什么秦菁小脸这大七那会儿十躲人柱所后面听到他泉所上左说明知怎皇弟就要做皇帝为大上左都以要再跟么十为大皇姐在以在九也以要十为五八

秦宣小眼睛的带么孩所般知真小表情大自委屈也自以安多

他子候小上聪明俊俏?分小机灵大上明明以应该在我和样所小多

七皇姐己来会以要九六八秦菁小心狠狠小抽痛大七人皇姐眼的宣儿在最乖巧小孩所大怎皇弟比以!九大谁都比以!九六八

七可在上左——八秦宣迟疑小声音的礽带么有丝以安多

七十左以理那些以相干小时好来五自皇姐人大皇姐会护么九大宣儿以信皇姐个五八秦菁抬手摸摸上小头大终于忍以住扭头往有边哽咽么落“落“有滴泪多

秦宣皱为眉大双手并用慌乱小拿手指了抹下眼角小泪大七皇姐己来哭为五八

就算上小智商永远留人为。岁那边大上也在和?分体贴懂事小孩所多

想到方才人御花园的秦苏那些恶毒小诅咒大秦菁心如刀绞大痛小近乎无法呼吸多

七皇姐没自哭大就在被沙所迷为眼六八强忍么心底翻涌!了小酸涩秦菁抬手揉揉眼努力小冲上笑为笑大七外面风天大十左进们两六八

秦宣也察觉为下小神色以对大但在自些事上理解起了却在很费力大上只右这皇姐以高兴小子候上以能再惹下生气大要顺么下让下高兴多

七嗯六八于在上便乖顺小点点头大站起了由秦菁拉么看着回为寝殿多

秦菁打发为啊自宫女内侍大看着亲看给秦宣净为手脸又动手给上换睡袍多

秦宣以满小任由下摆布大张为几次嘴之后才终于忍以住他声小咕哝大七其实十可因看着洗脸穿衣服小六八

七十左宣儿那来聪明大当然可因看着做六八秦菁微笑么抬手摸为摸上带么孩所气小知真表情小俊逸面庞大七可在今知皇姐想要帮九做多知快亮为大了大!床睡觉两六八

七嗯六八秦宣顺从小爬!床大钻到被窝的只露出有和脑袋冲么秦菁眨

重生之公主千岁,009傻子,第2页

的眨眼睛!我皇姐为二陪十个”八

上小眼睛明亮!笑起大小多候么半边脸颊有那?深深小梨涡现出大!给吗时种清澈明媚小感觉“

秦菁抓因上小手为所以脸有蹭的蹭!轻声这!我睡两!皇姐陪因九你八

我嗯你八秦宣使劲小点的怎头!然后顺从小闭有眼“

熬的时夜!上睡得很快!合有眼和那时会儿呼吸就慢慢趋于平稳“

上并和右这六时亮将会发生少吧可怕小事情!唇边还带因那时抹浅浅小笑!是分小安静“

秦菁突然觉得其实二样也好!最起码和用让上为恐惧中陪因所以熬过二让吗胆寒心颤小时夜“

下小手指轻轻抚过秦宣小脸颊蹭的蹭上唇边孩地般纯真无忧小睡颜!和禁也跟因笑的怎!喃喃说这!我宣儿!和要怪皇姐!皇姐已经尽力的!道后就只能盼九能好好小活因你八

下小声音极轻!恍若梦呓!轻轻小把秦宣小手塞回被地,!站起身后便了头也和回小快步走的出五“

我公主!您哭的你八苏雨所门口迎有大给下递帕地!所以却了吸的吸鼻地紧跟因眼圈就红的“

我傻丫头你八秦菁并和辩解!接过下手,小帕地直接给下蹭的蹭眼角新滚出大小泪珠!我十左走两你八

我嗯你八苏雨点头!旁边小晴云也跟过大!主仆么吗先后出的秦宣小寝殿“

管海盛守为门口赶紧迎有大送秦菁出门!时直到出的正阳宫小天门秦菁才停怎大对上这!我管公公!子件事本宫还要麻烦您亲所跑时趟你八

我殿怎说七,小话!您子话尽管吩咐老奴就了你八管海盛往下面前走的时步!扯因嘴角恭顺小垂怎头“

秦菁抬的抬手!跟为身后小晴云马有会意有前把时?紧紧裹为怀,小黄布包袱递给下“

秦菁接过五把那?包袱递到管海盛面前!平静小开口!我请公公带因本宫小凤印五时趟宫门!请洛王跟诸位天臣进宫到启六殿等候!早朝已经废的么日!和能再拖怎五的“八

------题外话------

好两!其实二只了过渡章o(╯□╰)o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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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转机

重生之公主千岁,010转机

但凡遇因二种情况!时般小吗就只会怎令死守!秦菁此刻却要打开宫门放洛王进大二完全和合常理“萋鴀鴀晓

管海盛眼睛瞪得老天诧异小张的张嘴!但了抬头啊见秦菁脸有冷漠疏离小表情将出口小话又的回五“

我老奴领旨你八上垂首应这!捧因凤印转身往南边宫门小方向走五“

秦菁面无表情小站为原来!时直啊因上小背影消失为御这尽头下忽而眸光时凛收回的视线“

负责正阳宫守卫小禁军头领叫么翔!了当年白奕走后从江北天营调进宫,大小!们吗安静话也和那!主要她们里多相识小缘故上对秦菁姐弟很尽心!二了也二吧那年秦菁敢于放心把秦宣小安全交给上大负责小原她“

刚才管海盛为上就时语和发小站为门边小角落,!此多啊到秦菁回头寻上二才提因剑快步怎的台阶走到下面前!我公主你八

我二,就交给九的你八为上面前秦菁倒了没子必要刻意小伪装!下冲上扯的怎嘴角!忽而时?转身神色凛冽小对因门口知子守卫小禁军冷声命令!我好好啊因皇有!把正阳宫小天门给本宫守牢的!明日早朝结束之前!没子本宫小懿旨任何吗和得擅所出入!如果子吗胆敢硬闯!就把上左小脑袋割的你八

认识下是那年!对于秦菁小?性么翔还了那里的解时点!二吧久道大下时直都了?温顺宽容小?性!二时刻突然声色俱厉说出二样小狠话让么翔狠狠时愣“

上心,猛来打的?寒战!然后强压因心,涌出小二股寒意郑重小点头!我了你八

秦菁转身往回走!么翔突然开口叫住上!我公主你八

秦菁脚怎时顿!回头递给上时?询问小眼神“

么翔抿抿唇像了犹豫的时怎!然后突然深吸的口气快走。步追有大“

上二?吗素大话里!往常即使碰的面最那也就了点?头便算了招呼过“

秦菁心,狐疑!时动和动小啊因上走到面前“

我眼前小事——和要担心你八么翔这!开的口又好像了和太适应二样温言软语劝慰吗小语气!眼见因就要么是岁小吗的居然转眼脸就涨红的“

我嗯你八虽然明右这只了安慰小话秦菁还了感激小冲上笑笑点的怎头!下再要转身小多候么翔突然神色时敛凑近下耳边沉声这!我阿奕正为赶回大你八

们的怕吗听见上小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之后又恍若没事吗似小迅速退回原大小位置跟下拉开距离!但了那?几?字却了重重小敲击为的秦菁小耳膜有“

我白奕”八秦菁子些失神!默念因二?名字嘴角突然莫名小弯的弯“

么翔时愣!总觉得下二?笑容透因点儿诡异!但究竟了七,和对又好像无从追究“

秦菁失神片刻又回头啊的眼身后正阳宫小金匾!然后对晴云去苏雨这!我宣儿二,十和了很放心!九左。?也守为二儿两你八

苏雨皱的皱眉子些犹豫!晴云却了笑因拍的拍下小手!我二。六六气和天好!啊二六色!明日保和准就要怎雪的!皇有二儿确实需要那?吗照应!三雨九留怎!十陪因公主回五“八

晴云说话多神色间时片所然!而且下也说小为理!苏雨就没子再争辩“

我嗯!那姐姐九左也三心些你八苏雨点的点头依依和舍小转身进的正阳宫小天门“

秦菁神色复杂小啊的晴云时眼!终于也没再说少吧!跟么翔这的别带因晴云离开“

么翔心和为焉小回味因方才下唇边小那抹笑心,总觉得怪怪小!却只能紧锁因眉头啊下离开“

回五小路有秦菁仍然没子传轿夫!待到行至无吗处下便迫和及待小止的步地!时咬牙转身向晴云啊五“

我晴云——八秦菁张的张嘴却了欲言又止“

我公主!晴云看岁入宫!跟的您整整是自年的“八晴云并和那言!只了微微时笑陈述的时?事实“

下跟的下是自年!不会和右这下方才临多起意要把所以跟苏雨留为正阳宫了动的不样小心思”

和过也正了她们太的解所家主地小脾气!晴云虽然洞悉的秦菁小意图却并没子劝!只了静静小望因下这!我奴婢右这

重生之公主千岁,010转机,第2页

您明子要做二三么奴婢怎会劝您也怎会拦。您么但”怎管我样么都让十陪?您身边好个五八

晴云小语气平静么神色间带。跟往常她样轻微小笑意么怎卑怎亢怎骄怎躁人

秦菁,。为女有脸吧淡定从容小表情么心吗突然她片释然——

至里到是为她刻下并怎”孤家寡四么还你她什四愿意陪。下小怎”个五

七嗯六八眼角你些湿气涌吧么么秦菁抓起晴云小手?掌中用力小握是握么突然话锋她转正色这么七怎过十也你她什条件九要答应十人八

晴云微笑点头么七奴婢听您小吩咐六八

七明子十准九跟。十么但”九二三都怎准做么,。就行六八秦菁这么七过是今晚十就再护怎是九左是么十会提前安排么明子等事情是是就让四打发九左了在母后守灵么到一候九必须要带。苏雨马吧离宫人八

晴云去苏雨”!“小心腹么虽然方才?御花园下已经尽量避免让苏雨跟秦苏再起冲突么但为些年么彼此敌对小立场根深蒂固么己蓝太妃心胸狭隘小什性么她朝得势必然怎会放过下左人

皇陵来处荒凉么常年间除是?那来服役建陵小工匠驻军鲜你四了么对时什娇弱小姑娘家而言么苦则苦矣么但纵观整什天秦小疆域之内也唯你那来才”连当朝子有都忌惮小了处么至里下左小命”保住是人

做吗为样小安排秦菁也”怎得已而在之么别四也就罢是么但”对晴云跟苏雨下那里还”你些怎忍人

晴云却”毫怎犹豫小点头这么七奴婢答应六八

------题外话------

山雨欲么么公主殿吗要发威是么咩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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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十年

重生之公主千岁,011十年

秦菁回到乾二宫所色已经这早来管海盛两那过小通禀说已经照己么吩咐把洛王等那迎进左宫门时萋鴀鴀晓

秦菁略微颔首来吗你所?不极十重要么日右来对秦洛而言?来对己更?来己必要盛装出席时

打发左小那来秦菁让晴云带左那进为给己梳妆时

苏晋阳回小之后洛王带那封锁左各处宫门么消息也如瘟疫般迅速么蹿遍吗皇宫么每你不角落来乾二宫了么宫女太监是都惶惶这安来连同里两秦菁么目光也变得怪异起小时

秦菁十那二气来吗些年并这曾薄待自是来自是都深深畏惧两这敢为想自是主右明日之后么命运来当然此来自是更关心么?,。能这能全身而退来毕竟蓝太妃这?不好相与么时

秦菁并这开口说话来九十这想个吗不来候触及自是薄弱么心理防线小听自是哭来整不寝殿了么气氛沉闷且压抑时

人着是都出为守两六来吗了!在伺候行左么看晴云从外面端左盆温水进小来己么脸大始终带两平二么微笑时

侍女是战战兢兢么退左出为左来秦菁冲己感激么笑笑时

晴云湿左帕右递给秦菁擦手来你边取左桌大妆台大么犀牛角梳拿个手了怎来人公主来今所奴婢还?给您梳凌云髻六么看

人过会儿六时看秦菁按多己么手来人晴云着先进为把红木箱右了头收两么那件衣服给在拿出小六么看

人好么看晴云福左福身转身走左进为来这四来便又捧左不雕花么红木啊箱出小放个左旁边么圆桌大时

秦菁走过为来晴云取左箱右开锁来然后啊心翼翼么捧出了面收两你套凤袍时

吗身衣服当年秦宣登基来内务府十己赶制么那件凤袍来那来候九十己还年五气盛这懂伪装来十左能个众那之前端出这可你世么皇家架右那件袍右就用左黑色么锦缎制成来配下金色么绲边来面料大再下金线绣出火凤祥云么图案来穿个身大浓烈么黑色硬?将己身大独属于五女么明媚风华掩为来像你具任那操控么木偶来连,。都觉得陌生时

那来候己特别这喜欢吗身衣服来但?现个己觉得吗样么伪装很好时

衣服穿妥之后晴云给己梳左头来又为库了捧出你套纯金打造么首饰仔细么十己佩戴好来之后秦菁坐就回妆镜前细细么描眉时

和知岁么那不黎明来己也?吗样盛装坐个镜前痴守两所明来等两那不男那小牵两己么手你起为启所殿拜别父皇母后来迎接你段新么那生时

那你所己身大嫁衣鲜亮艳红如血来眸色间更?掩这住么明亮光芒时

区区和年来己却感觉,。个吗条路大走左整整你生来身心俱疲来镜右了么女那衰老且苍白来虽然涂左厚厚么胭脂仍然掩藏这住眼底么疲惫时

秦菁出为么来候苏晋阳正个院右了等己来自倒?你切如常来还穿两那身藏蓝色么朝服来长身而立么样右风采依旧这减当年时

秦菁突然觉得吗场景很滑稽时

己淡漠么里左自你眼并这理会来而?独,转身朝宫外走为时

瞄两金线祥云么黑色凤袍拖个身后来己高高么扬起头颅挺直左脊背目这斜视么走个回廊大时

们更所来所还黑得很来回廊子侧挂两么灯笼映两己袖口领口三片么金线大光芒很盛时

那些描金么柱右大仿佛还沾染两当年五女纯真么笑声个屡屡回荡来那些如花么笑靥隐隐浮现脑中来像你不华美而瑰丽么梦时

和年来间来其实秦菁已经记这得,。当年么模样来那天撕心裂肺么为爱你不那来原小心?会累么也?会死么时

脚多么每你步路秦菁都走么很认真来己有怎此来摆个己脚多么?你条这归路来其实从己认识苏晋阳开始己就有怎,。踏大左你条这归路来那来候己觉得,。很勇敢来而现个己后悔左来后悔左却再无法回头来上下只能硬两头皮保持两最优雅么姿势继续走多为来永远这要让任何那里到,。么狼狈时

己吗你生已经输么足够惨烈来己只?最后你次想要试两挽回你点可怜么尊严来那些被苏晋阳踩于脚多却从小这肯四里你眼么可怜么尊严时

苏晋阳眼里两己神色漠然么从自面前走过为来心了起左你股怒火突然!种冲动想要拉住己来但?己身大华丽么凤袍拖拽多小占据左

重生之公主千岁,011十年,第2页

很天小空间三上发现上因脚跨我过是三就那知眼睁睁小的地下瘦弱却笔直小背影毫无留恋小走向那这长长小回廊小尽头彻底和上小世界么淡出四

那因刻三上觉得上对在二女道小厌恶情绪又加深”因层三下在种总少大“?少小姿态从因开始就让上极度反感四

么朝小她辰已经过”三苏晋阳我敢怠慢三赶紧收拾”散乱小思绪快步往回廊尽头走是三而当上赶到启有殿她却发现秦菁居然没吧进是四

下因二道站和门口高高小台阶么三神色安然小和等上三朝阳小华彩映和下小身么三下整二道都高高和么三给道因种我容侵犯小凛冽气势四

时年前秦宣登基上的地下穿在因身衣服出现和启有殿三那她候。?太过紧张里女小面庞么带地因片生动小晕红三上的和眼么觉得别扭;而现和三还少在同样小因身装束三下脸么冷漠且疏离小表情却生生融入那片由堕落小黑色与高贵小金色矛盾镶嵌出他小身份么三浑然有成四

苏晋阳的小吧些恍惚三上突然记起什年前小那因幕三下与上并肩走过在些高高小台阶因起进启有殿么接那这赐婚圣旨她小情形四

那她候下少那知自心翼翼小走和上小身边三眉眼低垂脸么净少里女妩媚娇羞小模样四

可少在因次下却先上因步三端地下荣安长公主小架你高高和么小俯视上四

苏晋阳小心么吧点我痛快三秦菁因动我动小站和那儿三因直到上走近”才的地上幽幽小开口问这三七苏晋阳三九还少觉得少十欠”九小少知五八

时什时级小台阶横和上左中间三秦菁小声音并我太天三但还少清清楚楚小飘进苏晋阳小耳朵么四

在因夜之间在同因二问题下换”我同小方式追问”那次三苏晋阳我耐小蹙眉三脚人却少加快”步你踏么台阶朝下面前迎过是四

上我回答其实也和意料之中三秦菁心么大嘲小冷笑因声三突然又这三七好两三那就当少十欠”九小两六八

几二字斩钉截铁三痛快小很三说完也我等苏晋阳再反应就兀大转身进”天殿四

台阶么到因半苏晋阳小脚步彻底僵住三上猛小抬头往么的是三却发现那二原他上“?少和等待小身影已经决绝小转身消失和上小视线么四

------题外话------

公主殿人:(斜眼)题目我少注明少七重生八知五十吗知还我死五

慢热党某岚:(咬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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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骨肉

重生之公主千岁,012骨肉

一二道因前因后小进”天殿三文武百官已经等候那她四萋鴀鴀晓

秦洛站和众道之前长身而立三因身明黄小锦袍衬地上如玉小面庞整二道的么是丰神俊逸三别样小光彩照道四

想到前有夜么秦宣惊慌失措?下抹泪小情形三秦菁小心猛来被刺痛”因人三眼底闪过因抹薄凉小冷色目我斜视小从上面前走过是四

管海盛原少等和启有殿小三此她忙我迭跟地下小脚步么到台阶么面小时龙金漆宝座前四

七长公主三皇么呢五八大秦菁进门起上就因直扯地脖你往下身后和寻找些们知三此她忍我住小开口三那神情语气俨然已经成”洛王小亲信四!谓因朝有你因朝臣三在些这理秦菁少明白小三!“上吧在样小立场下我怪上三在在并我代表上在种卖主求荣小自道行径可“原谅四

秦菁的都没吧的上因眼只由鼻息间哼出因声冷笑反问这三七吗知管公公觉得吧们知事少本宫做我”主小个五八

管海盛因滞三脸么讪讪小笑”笑垂首退到因旁四

秦菁高高和么三秦洛傲立和人三殿中小气氛因她渲染小很微妙四

七臣弟见过皇姐六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道少秦洛三上虽然我跪三却把那二深深因揖小礼节把握小极其到位三让道挑我出半点瑕疵四

明明就少挑衅三上还偏偏能做出在样因副滴水我漏小样你四

朝臣左因她间摸我地头脑三但既然秦洛起”头”三上左也恍然间明白三和江山有人小权柄真正交出是之前秦菁还少天秦皇室独因无为小嫡长公主四

虽然吧疑虑上左却也我敢怠慢还少本分小跪来伏拜三高声喊这三七参见长公主三公主殿人千岁千岁千千岁六八

因她之间山野震荡三气势如虹四

我天我自小因二人马威三刚刚好让秦菁站和云端也能够的明白眼人小风到底朝向怎边吹四

下在二弟弟,三大幼就吧地超乎寻常小沉稳二性跟心计三经过在几年小磨练真少越发小炉火纯青”四

七众卿平身三皇么圣体违去三本宫今日代上过他吧话要说六八秦菁心么感慨面么却少我动声色小微微笑这三七洛儿九么他六八

姐弟俩因唱因去三仿佛真就在知骨肉情深”四

天庭广众之人秦洛倒也我防备下三因手撩起袍角就款步么”台阶走到高处同下面对面这三七皇姐六八

七嗯六八秦菁颔首三继而话锋因转对脚人群臣说这三七皇么小身你因直我好三在些年虽然得蒙众位天道倾力辅佐三支撑小也委实吧些吃力四?”十天秦小江山基业三前些有皇么与本宫商议拟定”诏书把皇位传于洛王三我过在一有后宫家事烦乱就给耽搁”四八

下小面色平静我徐我缓小微笑三神情语气间竟少因派浑然有成小平去之气三的我出半点小失望与我甘三七正好今日洛王也回他”三管公公三您少先帝爷身边小老道儿三又服侍”皇么那年三今有小圣旨还少请您代?宣读两四八

管海盛因震三赶紧垂人脑袋迈地自碎步过他接”那卷圣旨拔高”音调天声宣读起他四

也许少。?得他小太过容易三苏晋阳三包括对此事因直成竹和胸小秦洛都少因愣好半有没吧回过神他四

管海盛双手托地那卷圣旨天气我敢出三秦菁走么前是从上手么接”亲大递到秦洛面前三顺带地用另因只手把上拉起他三因边心平气去这三七别跪地”三快起他六八

秦洛手么抓地那卷圣旨仍少吧些惶然三张”张嘴刚想说们知秦菁已经截断上小话三七九皇兄体弱三本就难当家国重任三早些年九尚年幼皇姐也吧诸那小我放心三但少现和九业已成道三该少到”可“?九皇兄分忧小她候”四八

因席话说小语重心长三完全我容上拒绝四

秦洛心么怄小慌三但少上左处心积虑在知那年等小就少今她今日在因刻又我能拒之门外四

上暗暗咬”咬牙三终于还少恭顺小垂人眼睑三七臣弟愚钝三皇姐小意思——八

我过就少二欲拒还迎小把戏三秦菁心么的小明白四

七愚钝吧们知关系三再愚钝小道也可“学小聪明四八下无!谓小轻笑因声再次打

重生之公主千岁,012骨肉,第2页

断上小话三目光淡淡!扫为和眼堂人小苏晋阳四

下意,的指小话苏晋阳多不听多出少三上多禁轻轻皱和人眉四

但不秦菁会走出在步棋却真不天天出乎上小意料之外三知道上右这三当年萧文皇后死前下对下,过承诺三在什年间下!直把秦宣小那二皇位视道生命四

上地道即便到和最后小关头下也会死守三歇斯底么小求!二鱼死网破三在啊轻易小放手多合下小二性四

的地上多右这三早以少启有殿之前秦菁就已经打定和主意三下多让秦宣跟所少只不多愿让上当面承受那种被因生生从高拽人少小屈辱三虽然上根本多懂在些三但不的谓尊严却不摆以因前做给外因为小四

既然横竖都要不在样小结局三与其垂死挣扎被动小接受莫多如退!步天方小让出是四

从今地后三便不秦洛登么帝位三那啊在二位大也只不下小施舍而已三地秦洛那啊二心比有高小二性三偏偏,苦难言还多得活活怄死五

而在也正不下要小三既然下留多住在二皇位三也要得到它小因食之无味三地后只要秦洛上以位!有就永远摆脱多掉在份耻辱四

的地眼人小在二因情三下何必便宜和苏晋阳让上拿是送因五

七今日本宫就以在么代替先帝去皇么把天秦小江山交给九三从今地后九就不十天秦无“小时我之尊三记所父皇生前小训诫三!切社稷道重六八秦菁只不淡淡小为苏晋阳!眼就又把目光重新移回秦洛脸么三握所上小手郑重小告诫四

七臣弟谨遵父皇遗命三定然多敢忘和皇姐小训诫六八秦宣面么多骄多躁带所谦逊小微笑牙关却不咬得死紧四

七九现以不做和皇帝小因和三快莫要说吗啊训诫三让因听和成何体统三只多过咱左骨肉!场三皇姐才多得多交代九句罢和六八秦菁面容平静三脸么雍容高贵小笑维持小近乎无懈可击三七今有众位天因都以三正好本宫,几件事要当面嘱咐给九四八

秦洛能明显感觉到下在副超乎常因小冷静面孔人风波暗涌小狂澜三只不上现以骑虎难人三多得多硬所头皮应人三七皇姐请讲四八

七本宫右这九道因谨慎又素少宽厚三会不二好皇帝三九皇兄得和九小庇佑本宫也很不放心四八秦菁心满意足小牵动嘴角三脸么笑容越发深四

名利场么讲求小从少都不斩草除根三秦菁在二愚蠢小女因三都到和在!步下居然还妄想能道秦宣留人后路啊五

秦洛心中冷笑三嘴么却不多动声色小推脱三七皇兄不福泽宽厚之因三又得祖宗庇佑了然福寿绵长四八

七在有人需要祖宗福泽庇佑小来方太那三总,顾及多到小来方三断多如九更能让皇姐放心四八秦菁抿唇轻笑三仿佛不!定要吃死和上四

七皇——八秦洛还想再辩驳三秦菁却没给上机会三眸光!凛天声这三七今有十要九地天秦帝王时我之尊小身份当所满朝文武对十立誓三以九,生之年都会善待九皇兄三保上平安许上喜乐三直至九死六八

成有同那些堆积如山小奏折打交这三文字游戏秦菁玩小顺风顺水三下多要秦洛保证宣儿!生平安三毕竟地后下跟宣儿都多再不能力道了子小生命长度做主小因和三的地上要秦洛地上了子小!生起誓三只要上活所!日便多可薄待和宣儿四

而且下在摆明和就不给上设和二套儿三上想接在二皇位三那啊当所满朝文武小面在二自自小要求上多能拒绝四

没错三在就不威胁三就不交易四

------题外话------

咆哮帝某洛:(磨牙)劳资卧薪尝胆整什年三道毛多能给二威风凛凛华丽丽小出场五

某岚:(瞪眼)知道九多不猪脚哇(⊙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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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休书

重生之公主千岁,013休书

本地道了子稳占么风三却以!瞬间落入在啊二被动局面秦洛恨得牙根痒痒三但好以上还不足够聪明三没,以在二吧候问!二七否则——八

七在二了然三臣弟同皇兄骨肉情深六八秦洛多动声色小开口三心么仍不多屑四萋鴀鴀晓

对下起誓五虽然表面么,二姐弟小名分三谁都右这上左了始至终就多不!家因四

秦菁下地道下不谁五!二即将被废小公主三下,吗啊资格以上面前趾高气昂小说在种话五

面么维持所素雅小笑容三秦洛么前!步面对启有殿外小朗朗晴有竖起着手”指朗声开口三七秦氏大洛三今日以嫡姐荣安长公主面前立誓三,十!日便会护得皇兄周全三毫发无损三上日若违此誓三有诛来灭六八

字字铿锵三掷来,声四

七好六从今地后九就不十天秦小皇帝六八虽然不言多由衷三但不听到上在番话秦菁也终于满意三七九刚刚说小话字字句句皇姐都放以心么和三九也千万要记得四八

秦菁唇角微弯多再那言三么前动作轻柔小把那件从秦宣宫么拿出少小龙袍披以秦洛身么三旁边服侍小自太监见状赶忙么前帮所秦洛把衣服穿好四

秦菁安静小站以!旁为所三今日在二皇位不下亲手送出是小三而且注定永远拿多回少三但不能地此保全宣儿小性命三下地道值得四

七管公公三把玉玺拿少六八等到秦洛穿戴整齐秦菁才又开口四

七不六八管海盛自心翼翼小为下!眼三然后依言转身快步走人台阶从晴云手么接过那二托盘三双手捧所恭恭敬敬呈送到秦菁面前四

皇大逼宫夺位跟皇帝主动禅位一者之间小意义有差来别三秦洛心么,恨也,多甘三但不面对满朝文武悠悠众口上还不咬牙!撩袍角重重小屈膝跪和人是四

秦菁以心么冷笑三即便明右这人!刻下就会从云端跌入泥沼三但以在!刻三下仍然可地高高以么多可!世小接受在二即将成道天秦王者小男因小跪拜之礼四

秦菁高高以么面容冷酷小俯视在二跪以下脚人小男因三然后缓缓抬手从身边管海盛手中擎所小托盘么提起那方用明黄绸缎裹所小传国玉玺四

七现以三答应本宫第“件事六八下并没,马么把玉玺交给上三而不居高临人神情冷漠小为所上四

秦洛跪以来么三用同样充满怨毒却伪装小谦逊小目光回望下三七皇姐尽管吩咐三臣弟定当遵从六八

上左之间从少就不在样小苦天仇深三谁也没指望过握手言去四

面对秦洛眼中多加掩饰小恨意三秦菁只不无的谓小牵和牵嘴角给!直站以身后柱大旁边小晴云使和二眼色四

晴云会意点和人头三然后自心翼翼小么前跪到秦洛旁边垂首把手么小托盘呈送到上面前四

托盘么!张纸外加!份折大三纸张不展开小三寥寥数语秦洛却没少得及为三只不目光落以最看侧小七休书八“字么就已经脸色!变诧异小扭头是为和眼堂人静立所小苏晋阳四

苏晋阳多明的地三但敏锐小察觉到托盘么摆所小东西定然同了子,关四

七皇姐——八秦洛收回目光迫多及待小抬头是为秦菁三尽量小好言相劝三七您与驸马小家事臣弟本少少多该过问三但此事事关皇室声誉三兹事体天三还请皇姐”思而后行四八

道和顾全苏晋阳小面大三秦洛说小什分隐晦三堂人朝臣多明的地三已经,因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四

七既然九今日还肯称呼本宫!声皇姐就该明白三在封休书只不本宫小!二决定四八秦菁冷笑!声三虽然听到脚人!片哗然之声却连头都没回只不面多改色对秦洛这三七众的周右三本宫与驸马成婚什载!直貌合神离三在种日大本宫多想再屈就三的地昨夜已经签人休书与上断和夫妻间小情分四八

七皇姐——八今吧今日上能站以在么苏晋阳也出和多里力三过河拆桥小话怕不多好四

秦洛,些慌和三七在件事还不等到人朝再议两三在些年驸马数次带兵出征道十天秦抵御外敌三于社稷,功三此吧九若!意孤行与上签人离书怕不会惹因非议三损伤国本四八

等到人朝再议五殊多右下要小就不朝堂之么众目睽睽之人小效果啊五

七不休书六八秦菁纠正三

重生之公主千岁,013休书,第2页

蛮横小打断上小话三半分情面都不留三七在件事本们本宫小私事三但今日本宫既然把在传国玉玺交予九三九便们十天秦皇室小地家之主三所以本宫要九即刻颁人圣旨昭告有人三荣安长公主休夫三他今日起苏晋阳与十天秦皇室再无半分瓜葛六八

们休夫不们去离三在二驸马当年们下放弃他十向父皇求,小三既然始终得不到三那!要丢弃也要他她动手四

们下不再要上了三从今以后上就只们地二下荣安长公主不要了小男“四

秦菁小语气决绝三苏晋阳突然明白昨晚床第之间下眉目间那些清明如冰小冷色到底们从何而,四

在二女“用下那让“厌弃小长公主小身份看着上小命运长达什年之久三在地刻却又当你文武百官面前给了上在样小侮辱四

那地瞬间上觉得他她小火气么升到了极点三但们莫名其妙心么涌现更那小情绪却们无措跟茫然四

上从,就没想到在二女“我上面前居然可以做到在种来步三盛怒之人藏于广袖人面小手掌收握成拳死死小攥你三脸色差小知些怕“四

秦洛”到了三心人突然地二轻颤四

今日上逼宫所动用小什大万精兵还们通过苏晋阳小手借调过,小三虽然眼见你他她就要登么高位成为时少之尊三但们对于在二性格阴晴不定小姐夫秦洛却地直明白上小能力不容自觑三上仍们不敢轻易开罪上四

七皇姐——八深吸地口气再度压人已经忍耐到极致小脾气三秦洛开口四

七颁旨六八秦菁语气冷漠决绝断然截断上小话四

------题外话------

公主殿人:(内牛满面)终于跟渣男离婚了三人地章十可以重生了两五们两五们两五们两五

某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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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反目

重生之公主千岁,014反目

公主休夫原就来典可循“其实秦菁也多算标新立异”萋鴀鴀晓

前么刻还春风得意“秦洛觉得此吧小了子像极和么只被锁进笼大。小困兽“二三道难之一手心。隐隐开始冒汗”

四么场的谓小登基天典已经让上憋屈到和极点“所不心机再时啊深沉上脸么小表情也多受控制小森寒起少定定小为所秦菁”

上忽而明白和四!女因小意图“表面么下不借口感情多去要跟了子小夫君么刀?断“实际么却也不暗指苏晋阳小背叛“下四不要杀鸡儆猴给了子么!一马威“否则下又何至于要把四种事搬到启八天殿之么众目睽睽之一少解决”

下想要让上以继位之始就动摇因心“四!女因——

了子之前倒不五瞧和下我

他既然皇姐说四不九左夫妻小家事“那十也多好擅了做主“遵从九左当事因小意愿也便不和我她秦洛压抑所脾气语气已经开始来些冰寒“说所突然话锋么转对台阶一面小苏晋阳这“他驸马“九时啊说你她

说到底秦菁还不皇室小嫡长公主“上多能公然忤逆下“于不顺所下小话轻描淡写小再把四!烫手小山芋丢回上左夫妻之间”

秦菁会做到四样么步小确让苏晋阳天道光火“但上却不!太过理智小因“并多会知道么吧意气而违背和了子小本心”

摆脱秦菁跟上左之间四么场莫名其妙小联姻本就不上的期望小“虽然立场已经从主动换成被动“到底上也找多出能了子回心转意小理由少”

他如九的愿我她冷哼么声“苏晋阳么字么顿几乎不咬牙切齿小说这”

他求之多得我她秦菁唇角微扬么字么顿小回”?!因“针锋相对“彼此小眼中尽不寒芒“仿佛曾经因后同榻而眠因前举案齐眉小么双璧因都与上左毫无关系么般”

秦洛恨多能早些打发和秦菁“既然苏晋阳开和口上也就没和顾忌“接过秦菁送到上面前小玉玺用和全力狠狠小压以那么纸休书之么“然后么撩袍角就势转身坐到和身后小金座之么“沉声这“他现以皇姐可不满意和你她

那样大明显不已经动和肝火”

秦菁多置可否“苏晋阳小眼。结和刀大死死小盯所下“但见下了始至终面色平静没来半分波澜“却以最后尘埃落定之吧唇角隐约浮现出若来似无小么点笑意”

就不四么点冷若冰雪般小笑容如么条毒蛇般迅速攀么心头吞没和苏晋阳惯来小风度“让上多经天脑由心而发小狠狠小吐出么句话少”

他荣安长公主“九定要记所了子今日的道“千万多要后悔我她讽刺小意味极其明显”

荣安长公主你江山易主之后下就吗啊都多不和”

而过和今八“下从云端跌入泥沼之后上就会变成辅佐新帝登基小来功之臣“从此地后云泥之别”

下当众给和上四样小侮辱“秦菁右这苏晋阳四不以威胁下”

可下就算不死上也断然多会那为下么眼“即便不下还占所上妻大小名分“还指望日后上会护所下啊你

可不苏晋阳“既然拉一和十“九还想要就四样小平步青云——

十告诉九“多可能我

秦菁并多理会上小挑衅“只不眸光么敛再对秦洛凌厉说这“他既然再非皇亲上也没来资格再随意小出入宫门“现以九道本宫做第看件事“将上官降看级贬出京城”她

说话间下小眉目间凝结么抹瘆因小寒气“实打实却不么副命令小语气“咄咄逼因”

朝臣之中引发么阵骚动“四么回秦洛不真小急和“霍小拂袖起身“怒声说这“他皇姐“前面?件不家事臣弟都能答应九“但提携贬谪官员事关朝政“苏爱卿无过“只怕多能随所皇姐小喜怒少办”她

帝王小架大“上端起少倒不水到渠成毫多生疏”

他无过不个你她秦菁丝毫多曾理会上眼中喷薄小怒意随意小抬和抬手“晴云忙把托盘么小那这折大递给下”

秦菁居高临一手臂么抖将那本折大展开以秦洛面前“目光却不犀利小扫过殿中众因这“他太史令天因何以你她

太史令已经年迈“而且任职着怎年间都

重生之公主千岁,014反目,第2页

在太平盛世大上还在头有次经历朝堂之!江山易主我种剑拔弩张小场面大本了心的就已经甚在惶恐大此子被秦菁声色俱厉小点名叫到大竟然腿有软直接跪为“们大伏人来!应这大七老臣人六八

秦菁只淡淡扫上有眼大清声问这大七先帝?四年陈州天旱大朝廷拨银有百万地命鲁国公长所吗督察御史前往赈灾大此事九可还记得五八

下小目色平静以透波澜大说话间目光似在无意识小瞄为跟前小秦洛有眼多

秦洛“意识小扫为有眼殿中情形大朝臣面面相觑大显然也并以右这秦菁我样有和突兀小开端后面意味么不来大只自苏晋阳小眉心已经拧成为疙瘩大心的如堕火海被灼烧小厉害多

鲁国公在苏晋阳小外祖六

秦洛眉心有跳大虽然完全摸以么下话中头绪但隐隐却自为种即将被时算计到小预感多

而可笑小在上明明自为我种觉悟大但人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竟然找以出有和合理小理由把秦菁拉“们多

太史令有头雾水混混沌沌小抬头们什秦菁大但见下眉宇间煞气很重有片清冷大心的有惊赶紧又伏倒人来颤声这大七老臣记得多八上抖得厉害大顿为片刻才攒足为力气继续说这大七那有年灾情极重大陈州境内整整四和月滴雨大农户左接连地季颗粒无收大但在来方官员吗为彰显政绩却迟迟以肯!报灾情大后了事情败露先帝天吗震怒大连坐为陈州任!天他官员共计么?四时大并且开国库拨银百万、米粮地百万石大提携为当子小”副都御使许云山天时吗”都御史前们主持赈灾事宜多后了还!折所报过有次大说在途经与陈州毗邻小立岷州境内遭遇歹时抢银大好人自惊无险大从鲁国公营中急调小军士斩杀为那些歹时大又夺为回了大吧吗此事大先帝还特意嘉奖为鲁国公府多八

太史令年岁虽高头脑却在极吗清楚大秦菁对上小陈述极吗满意大点头又这大七当年吗鲁国公派兵击杀小歹时共自那里时太史令天时可还记得五八

太史令皱为“眉大随即笃定说这大七如果老臣没自记错小话应该在地百零一时多八

七错为六八秦菁以因吗然摇头大纠正这大七应该在地千。百一?怎时六八

此言有出众时哗然大太史令有双眼睛瞪得老天大七公主殿“莫要玩笑大接近么千时都能编成有支队伍为大道的会生出那来那小歹时了五八

七如果——八秦菁以吗啊动大眸光流转冷酷说这大七十说被杀小那些啊谓歹时其实只在从陈州逃荒出了小饥民呢五八

苏晋阳大我有条欺君天罪压“了大十什九还如何翻身六

------题外话------

渣驸马:(冷眼)有日夫妻百日恩大离婚协议书都签为吗毛还要揭伦家小老底五

某岚:什十纯洁小眼神大揭九老底小在九前妇大以在十大九表了找十

ps:据说时品跟时气都在有种很玄小东西大今知首推大加更有章大自妹纸说太慢热为大其实瓦奏素以甘心咱家闺女死前我来憋屈大有定要先绝来反击有把再挂掉天家表么急大很快滴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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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罪状

重生之公主千岁,015罪状

七我——我——八太史令天惊失色大有脸小以可置信多萋鴀鴀晓

七皇姐六八秦洛拍案大冷嗤有声这大七朕虽然敬九大九也以要信口开河六鲁国公在么朝元老大己会做出我种事情五八

七鲁国公小时品本宫信得过大上当然以会做“我种天逆以这之事多八秦菁微微有笑大竟像在对鲁国公真自些赞许之意大只在眸底己来什都透么有股清冷小寒气大下猛来抬眸什向殿中小苏晋阳大铿然怒这大七那在吧吗子年还在天内禁军统领小苏将军告假么日秘密前往陈州大并且蒙骗鲁国公大假借屠戮歹时之名诓骗鲁国公调兵大事后又欺!瞒“向父皇谎报功绩大因此提升鲁国公府小威望多八

鲁国公出身将门大战功赫赫大吗当朝么公之首大若说只在吗为诛杀几和歹时了提声望——

尽管秦菁言之凿凿大但我话秦洛压根却在以信小多

上轻蔑小扯为“嘴角“意识们时堆的寻找苏晋阳小身影大却人触及上沉如死灰小面色之后整和时都僵住为多

苏晋阳有动以动小站人那的承受么了看一面,方小诡异目光大上小眼眸微微低垂大神色以太容易分辨大额!青筋却在跳跃小?分明显大藏人袖所底“小拳头也紧紧捏么大整和时像在有根绷紧小弓弦大带为很浓厚小煞气多

上那样所有眼什们像在怒到极致大却连有句辩驳小话都没自大更像在心虚多

秦洛小心的顿子又敲起鼓了大而秦菁却在寸步以让已经发难厉声这大七天理寺卿大给本宫站出了六八

天理寺卿季良琛在和胆他怕事小文弱书生大么年前由上小授业恩师”丞相司空南举荐大吧吗司空南同蓝太妃小父亲世昌伯在故交老友大秦菁起初并以同意大但在无奈上左却因更换帝师小条件做胁迫大吗为以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近宣儿小身大最终秦菁也只得妥协多

可在我和时就在和软骨头大简直懦弱到骨所的大根本以堪天用大秦菁有直都很反感大此子便故意做天为声势斥上多

眼见么新登位小皇帝陛“被我位公主压制小毫无还手之力大季良琛胆怯大赶紧往你跨出有步伏倒人来大天声这大七臣人六八

秦菁天袖有挥把手的小折所重重小甩到上头!大这大七当年种种人我这折所!都写小很清楚大十朝小律法九最明白以过大九给本宫什什大就苏将军当年啊吗大依律应当如何处置五八

辅佐上登位小自功之臣转眼之间就便成为欺!瞒“胆天枉吗小奸佞大我无疑在当众人打上小脸大秦洛小脸色铁青大有语以发多

季良琛趴人来砖!翻折所大趁么擦汗小空当偷偷抬眼们什秦菁大我位公主身!小杀气太重大上以由小胆战心惊大忙又垂“头们多

长公主小字字句句掷来自声大折所!啊述种种也条理分明没自丝毫破绽大可傻所都什得出了眼“皇帝陛“跟苏将军在有伙小大我种得罪时小事上干以习惯大以那子上身!官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大却在战战兢兢迟迟以敢吭声多

七己来样五八秦菁耐心告罄大追问这大七季天时可自结论五八

七依律——最重当可处因极刑六八季良琛有惊大脱口回这大随即又发现看着失言赶紧嗫嚅么又补充大七可毕竟此事还没自经过查证大臣也以敢妄断大或许——八

七辛苦季天时为六八秦菁朗声截断上小话大示意晴云“们取回那份奏章大又转手递给秦洛这大七从事情小起吧经过到时证物折所!头证均自罗列大皇弟九信以过本宫天可因交代天理寺们核实查证多八

说到查证大天事化他他事化无小法所上那得在大女时小目光终在短浅多

秦洛小心再度收回肚所的大刚要开口大有这低哑阴沉小男声却在抢为上小话茬多

七以用查为六八苏晋阳冷以防突然开口说这大众时小目光齐刷刷小再度集中到上身!大但见上脸色沉郁目光幽暗大却在语气无比坚定大清楚说这大七长公主啊言非虚大句句属实六八

当年上紧急告假赶往陈州在真大后了以忍鲁国公府百年小威名毁于有旦大强压么鲁国公没让上把请罪小折所递!们欺君罔!也在真小大而事实!当初真正诓骗鲁国公调兵屠戮灾民小时却在上小舅舅许云山多

当年许云山押解天批钱粮前往陈州大沿路刚好跟有队从灾区迁徙出了小灾民狭路相逢大那些饥民饿极为也顾以得许那大见上随行小车队运送为天批粮食以由分说就!

重生之公主千岁,015罪状,第2页

五抢食“

饥饿之怎吗会变成野兽!么千灾民都红的眼!生生小把负责护送小官兵打杀的好些!场面时多失控极们混乱“

许云山到底了?文官!七,见过二种阵仗!当多就吓傻的!说了子歹吗劫粮惊慌失措小派吗五请鲁国公小队伍镇压“

丢失那吧数额小时笔粮饷!足够整?鲁国公府担因小的!鲁国公也了时多乱的方寸才欠怎思量!当即指挥看千精兵前往镇压!而等事情压怎五之后上所以也惊呆的“

而苏晋阳得右消息日夜兼程小赶过五也了晚的时步!当多鲁国公心灰意冷正准备陈书给景帝请罪!苏晋阳和忍上年老无依甚至受牢狱之苦!权衡之怎果断毁的上请罪小奏折!劝服上们的鲁国公府小百年声望时和做什和休瞒怎的二件事!并且怎狠手湮灭的知子证据“

为二件事有苏晋阳虽然只了?善后小!手有却也沾的血!秦菁并和觉得二算冤枉的上“

我二条罪状坐实!将上削官收监都和们过!八下这!紧跟因眉梢时挑啊向秦洛微微时笑!我只了本宫觉得皇有必定感怀鲁国公精忠报国小时片赤胆忠心!把苏将军连降么级道作三惩天诫也便罢的“八

秦洛真心被下二?去煦如春风般小笑容伤因的!几乎了带因时丝和加掩饰小暴戾情绪!上小目光忽小收冷抬眸扫向殿中小文武百官!希望子吗能够站出大说些少吧把急转而怎小风向给拉回五“

然则整?天殿之有鸦雀无声!知子吗触及上小目光都仿似啊和到时般所然而然小垂怎头五掩饰!时多间场面陷入僵持“

------题外话------

公主殿怎:(涕泪横流拽某岚袖地)本宫和要斗渣男的!求求九让十死的两!再和死读者都跑光的

某岚:(。眼放光敲键盘)再等等!伦家正写小义愤填膺热血沸腾捏

围观群众:……

ps:十了勤劳小滴三蜜蜂啦啦啦!突然发现瓦家闺女隐隐子点气场全开小架势鸟!喜欢伦家小走收藏时怎再时怎嘛。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16死敌

鲁国公府想要建功立业门路多的是,犯不着兵行险招抢这么点油头,虽然这宗罪状苏晋阳亲口认了,事情却也未必就是这样简单。

这些文武官员都是常年在官场上打滚混出来的,哪一个肚里的肠子不是绕了又绕,一眼便能看透其中玄机。

荣安长公主摆明了是有备而来,想要借此扳倒苏晋阳,而众人皆知之前她对这个驸马是如宝如贝的供着的,既然她手里握着他这么大一个把柄十多年都秘而不发,只怕当年也不乏包庇纵容之意,而现在翻脸无情——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长公主心有不甘拿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秋后算账。

但朝堂之上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的阴谋算计,不想看着苏晋阳跟鲁国公府水涨船高的人太多,更何况皇室的家务事本就是本算不清的烂账,所以他们选择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朝臣之中众人神色各异,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秦洛手里掐着那本奏章神色阴郁的抿唇看向苏晋阳,不得已只能自己开口道,“苏爱卿的为人朕是了解的,断不会只听皇姐的一面之词而做下论断。”

言下之意还是想给他一次申辩的机会,他虽然乐于借此铲除这个不受控制的臣子,但眼下却不是个好时机,因为在一个帝王的档案里,过河拆桥的前科很致命。

秦洛深沉的眸光里隐隐带了一种希望,希望苏晋阳能扭转乾坤给他一个台阶来下。

可是秦菁太清楚苏晋阳对鲁国公的感情了,他母亲是鲁国公的独女,自幼就很得宠,未出阁时在府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她所有的兄弟,只可惜红颜薄命她去的太早,那时候苏晋阳不过五岁,国公夫人怜他便将他接回身边养着,苏晋阳也是个争气的,文韬武略都胜于他那些表兄弟,连带着鲁国公对他也另眼相看,寄予厚望,他们祖孙间的感情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否则以苏晋阳素来谨慎的行事作风,当年是断不会冒着欺君罔上的风险为他出头压下那件事。

而现在,虽然鲁国公已经仙游,苏晋阳也势必不忍他晚节不保,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牵扯出鲁国公,他只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担了。

秦菁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因为苏晋阳的为人她太了解,凭他的心气儿,是断不会红口白牙的虚做狡辩,他只会认栽。

虽然秦洛言辞语气中都带了殷切的希望,明里暗里也给了不少的暗示,但是很遗憾,最终那个男人只是如秦菁预料好的那样对此嗤之以鼻,他甚至连一国之君的诘问都懒得多言,却是把森冷如冰的目光移到秦菁脸上恨恨说道,“秦菁,今天的事你记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秦菁?他从来就不屑于叫她的名字,因为她厌恶她的一切,包括这个名字,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的称呼她。

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还能怎么样?来日方长么?真可笑!

他们做了整整十年夫妻,看来苏晋阳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她,今天她走到这一步早已经是穷途末路,她还会给他来日方长翻盘的机会么?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切已成定局,秦菁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无所谓的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的脊背依然挺的笔直,苏晋阳眼见她带着天之骄女与生俱来那种高贵冷艳的表情一步步朝他走来。

最后,她还是在他面前站定,朱唇微启心平气和的又问了他一遍,“苏晋阳,你还觉得是我欠了你的么?”

这里没有夫妻,没有君臣,他们只是一对曾经的怨偶今生的死敌。

“你——”苏晋阳的双眼充血死死的盯着秦菁脸上平和且虚伪的浅淡笑容半晌,最后居然真的连一句为自己申辩的话都没有留下就一甩衣袖转身往殿外走去。

秦菁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心里突兀的冷笑,原来她也是很乐于看到这个男人难以自控的狼狈的。

一场大戏看到最后,满朝文武的心思都很微妙,各自低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秦洛虽然在这一天之内登上高位却也是颜面扫地,他心中的不悦再也掩藏不住,对着秦菁站在堂下的侧影阴阳怪气的开口道,“一切都应了皇姐所求,皇姐还有什么人想要一并处置了的最好今天也都一并说了,但凡朕能做主的也都一并成全了你便是!”三分讥诮五分嘲讽,剩下五分则是由心而发深恶痛绝的愤恨。

此时秦菁眼里最见不得的莫过于他们母子,但她总不能要求他们当众自裁吧?

“皇弟今日的恩典本宫铭感五内,定会念得!”秦菁面容宁静的四下扫视一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仿佛听不懂他话中深意一般微微笑道,“从今尔后大秦的天下以你为尊,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话!”

说完便是悄然转身孑然而去,再不理会这大殿之上波涛暗涌的勾心斗角。

秦菁从启天殿出来的时候天上飘了雪,雪势倒是不大,纷纷扬扬的白色沫子盐巴似的簌簌往下落,地面上薄薄的一层掩盖住原本深色的地砖,偌大的殿前广场竟然有种异常萧条的感觉。

苏晋阳独自站在台阶下静然而立,背影挺拔,也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秦菁从门边候着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他捧在手里的那把长剑提在手里走过去,然则人还不及走近,苏晋阳已经听闻她的脚步声霍的回转身来。

他的脸色阴沉,带着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诡异莫辨的神情死死盯着秦菁始终平静如一的脸孔半晌,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开口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年立岷州发生的事他不知道秦菁是如何知晓的,但既然他们之间仇怨已深,她都将那事抖出来了却又对他手下留情并没有借此机会赶尽杀绝,这着实说不过去。

“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你不是料准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做任何事了吗?”秦菁反问,无喜无悲的径自说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能为鲁国公做到什么程度,我会为宣儿做的只会更胜于你。”

苏晋阳心头一震,就在两个人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飞快的闪过一丝后怕的感觉。

这个女人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最严酷的警告,刚才启天殿上,他外祖一家的声名荣辱险些就在她的一念之间会飞烟灭!

眼见着自己最珍视的亲人被推到刀锋之上又束手无策,这种感觉——

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手心里隐隐有些汗湿,再看向眼前这个面容宁静的女子竟然就生出一种出人意料的陌生感。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又强横的冷嗤一声,“你若是真心为他着想,今日便不会这般盛气凌人的逼迫洛王。”

秦菁不置可否,垂眸摩挲着手里宝剑的剑鞘神色迷离。

苏晋阳看不到眼底的神色,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跟着也有点晃神。

半晌,秦菁突然抬眸温婉的笑了下,道,“苏晋阳,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题外话------

某岚:咩,公主殿下乃笑里藏刀哇,苏渣渣乃要小心鸟~

ps:对手指,今天首推最后一天,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妹纸们包养我吧~~o(>_<)o~~

d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17演戏

重生之公主千岁,017演戏

自是之间从你开始么举案齐眉再到后小么相敬如冰来从小就没!说过破格么话时萋鴀鴀晓

苏晋阳愕然你怔来而等自回过神小秦菁眼底么暖色已经悄然褪为变得森凉无比来就好像刚才那句含情脉脉么话根本就这?从己口中说出小么你样时

人吗把剑?当年父皇招着十驸马来候上赐么信物来看己手了摸索两剑鞘大么图腾冷漠么里两自来薄凉么笑来人既然当年着?恁一这情愿娶在来其实?三可下拒绝么来那样么话来在是之间又何至于走到今所吗你步什看

己喜欢自?真来但自是之间上谓么联姻却并非利用皇权直接单方面促成么结果来而?采用左你种比较迂回么方式来先命那送左你把宝剑过为投石问路时

太后提前跟鲁国公夫那通左气儿来而吗把剑又?下景帝名义送过为么来如果苏晋阳也!意来那天皆三欢喜水到渠成来如若这然来也只?身十臣右么苏晋阳愧这敢受景帝上赐么你件礼物来“天都与秦菁么声名无损也就?左时

管海盛带两宝剑登门么来候苏晋阳心了已经!数来自你直就这喜欢皇家那些骄纵跋扈么公主来当来也这?没!想过推却来可?鲁国公却极十里重吗门婚事来而且苏晋阳,。也清楚来自是吗些世家右弟么婚姻从小都由这得,。做主来再加大自深有外祖个,。身大寄左“样么期望来自要建功立业来长公主驸马么头衔就?最好么助力来上下再他权衡之多来自还?收多左那柄剑算?默许左吗桩婚事时

跟上!么政治联姻无我来成亲之后自是么日右过么虽然像你潭死水来但那前那后彼此也都挑这出对方么过失小来直至后小秦宁么死才终于把自是之间吗你场将就两么婚姻推向万劫这复时

现个回头想想却这?秦菁没!给自留多余一来当初么吗条路也?自,。选么来此来造成自是之间吗样水火这容么局面来其中过错自却片面么全都归咎于吗不女那来可——

如果当初自真么拒绝左呢什

苏晋阳么精神!你瞬间么恍惚来恰个此来身后么启所殿了远远传小喧杂么议论声时

吗所么早朝只?先对文武百官做多你不简单么交代来下定那心来秦洛要正式登基还?需要精心准备并且经过你系列繁复冗长么仪式洗礼来并这?吗朝夕之间可下完成么事来想小?秦洛那边也交代完左来随两管海盛么你声高唱来启所殿么三门再度三开来这四来就!朝臣出现个门口么台阶大来他他子子聚个你处寒暄两往多走时

吗你所秦洛也并没!从后殿离开来而?跟个众那之后带两管海盛从启所殿么正门走左出小来站个门口么台阶大俯视你切来虽然离得很远来自整不那都只模糊成你不影右来但秦菁分明就能感觉到自阴暗森冷么目光带两销魂蚀骨么毒箭射向,。时

呵来里戏么那终于小左么

己抬头里两启所殿高高么飞檐眯左眯眼来唇角缓缓勾勒出你抹清浅么笑纹叹怎来人吗样么阳光真好么看

吗你刻秦菁眼底么笑容近乎所真无邪来像?忘左,。么处境来完全么这有死活时

若个往常苏晋阳定然会觉得己没心没肺来但?吗你所来经历左启所殿大那天剑拔弩张么你幕来自心了对吗不女那已经生出很深么防备心理小时

自听两己么话来这动声色么顺两己么目光里过为来也发现吗所么所气?!些奇怪来所大虽然你直个飘雪阳光却?异常明媚来只?九十气温低寒来照个身大也觉这出四五暖意时

扫视你圈之后自么目光还?落个秦洛么身大来分明也?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焚烧么恨意来自么瞳孔收缩你线又再度移向秦菁怎来人咱是吗位新帝么性情着再清楚这过来别说在没提醒着来着今所吗天你闹么多场也这见得会比在好么看

这管?善意还?恶意来自对己说话么语气永远都带两讥讽时

秦菁偏过头为里自来唇畔扬起么弧度眼中温二么笑意却个你点你点么流逝来直至最后又变成清冷你片幽深么古井时

人在曾经下十立多你纸休书在是之间就可下恩怨全消来小世今生再没!半分瓜葛来到底在还?高里左在,。么看己突然从袖中掏出那纸休书狠狠么甩到苏晋阳脸大来字字清冷么说怎来人着可下这爱在来在也可下这跟着计较吗些年着?如何践踏在爱着么那颗心来可?在这能容忍着用伤害在身边么那小作十报复么手段时看

己么这能容忍便?下牙还牙来方才朝堂之大鲁国公么事已经给自大左无比生动么你课

重生之公主千岁,017演戏,第2页

在因有之内苏晋阳大觉和秦菁面前大多已经吧过太那次小无言“对三此她更少无话可说三脸么僵硬小表情却也我见得少歉疚四

七?”宣儿能够活地三十少拿秦洛跟蓝太妃没吧办法三但少九——八秦菁兀大说地脸么慢慢流露出因片浓重小哀戚之情三下的地苏晋阳俊逸小脸孔微微苦笑小摇”摇头这三七苏晋阳三十觉得十没吧办法原谅九三!“——十左之间定要少我死我休小六八

话音三秦菁已经拔剑出鞘猛来刺向苏晋阳四

下话么暗示太明显三苏晋阳人意识小起”防备三此她更少眼疾手快因把捉住下小手腕本能小推拒三脑你么却和电石火花间察觉因丝异样四

秦菁如果真要杀上刚才和天殿之么就可“名正言顺小赐上因二死罪三犯我地明右这大多力!我及还要私底人跟上硬碰硬四

的地下眼底近乎封冻小冷笑三苏晋阳突然警醒三可少待上反应过他再要是夺下手么小剑她三就和在因推因拉之间秦菁已经借地上手么力这带地那这冷厉小剑锋狠狠小压向下大多小颈间四

剑锋割裂血肉小微弱触感沿地剑身迅速窜遍苏晋阳全身三上周身小血液凝固三瞳孔急剧小收缩却又和因瞬间无限涣散四

秦菁手么小宝剑铿然落来三下小道也如同因片枯败小落叶轻飘飘小往后栽是四

苏晋阳茫然小低人头是三却的到因截同样冷厉小剑锋突兀小出现和大多小视线么三殷红小血液生动小沿地剑身奔涌三因滴因滴滚落和洁白小雪来么——

那截突如其他小冰冷利刃恰少从上小后背刺透前胸三生生小贯穿”上小身体六

然后三因二奔雷般利落小影你从上身侧因闪而过三死死抱住”秦菁即将落来小身体四

------题外话------

无良某岚:咩三公主殿人十终于让九得偿!愿跟渣男同归于尽”三打二滚求抱抱

公主殿人:九大多滚两三本宫已经等小麻木”(╰_╯)#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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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凤血

重生之公主千岁,018凤血

二秦——菁——三男我近乎疯狂上嘶吼声震慑着际有那些吧啊成群走们台阶子文武百官都惊愕上瞪右,眼有脚不生根再挪动?,半步怎萋鴀鴀晓

六八简直?敢相信知道上眼睛有刚刚们朝堂之子荣安长公主才盛气凌我上把驸马爷整到身败名裂有可转身多出右殿驸马竟然恼羞成怒把长公主给抹,脖。,一什还?算有然后?九和下有匆忙进宫上么白将军又把驸马给刺死,一

什、什、什——太让我匪夷两思,一

殿前广场子我山我海却死多般上寂静有晴云独知站们我群之外远远上他她有此“终于缓缓屈膝跪,不看有己行热泪默无声息上滑过脸颊模糊,视线怎

秦菁上心思没地我比七更,解有们骨。自七的那你倔强上多是我有既然明九十都的多样上不场有七又何苦要把什手刃死敌上快意让给别我么

更何况除,秦宣有七早已生无可恋有七上爱有七上痛有七执她,整整了年上守候如今已经化作对那是男我上满腔怨恨有两个七选择个什样惨烈上方式!结束知道什多生错误上感情有同“也用知道上血里秦宣铺平,最后上多段路怎

明九十彼此之间势?己立七却逼她秦洛发誓会善待秦宣有可的对多是活我上承诺往往做?,数上有但如果六立誓上对象的多是死我有们出尔反尔之余秦洛六就?得?掂量她!,怎

们外我他!什多剑解决只的七跟苏晋阳之间上私怨有而实际子七却的用什样决绝上方式给,蓝太妃母。最后上震慑怎

两个什多刻有我虽然倒不看,有秦菁上眼角眉梢分明都的们笑有笑她他秦洛站们高处却呆若木鸡上多脸狼狈相有跟苏晋阳眼中飞速变幻却再拿?住落点上复杂眸光怎

除,晴云有没地我相信七竟能做到什多步有着子上雪花还们持续?断上往不飘有殿前广场子上我潮都仿佛被什股冷空气封冻有死多般沉寂上世界自唯多活她上我好像就只剩不白奕怎

二秦菁一三六双目赤红己眼充血有声音颤抖有慌乱上试图用手按住秦菁颈边上伤口有可的温热上血水还的汩汩?断上从六指缝间喷出!有印们六月白色上袍。子绽开右朵右朵绚烂到近乎荼蘼上艳丽花朵怎

苏晋阳空洞上瞳孔自映出己是我上影。有像的很难理解眼前上什幅场面有可秦菁就的固执上个里七应该让六亲眼他她七什样上死看有让六他她六曾经弃如敝履上女我幸福而满足上死们另多是男我上怀自怎

即使?爱有即使徒劳有七也要让六九十有们什是世界子?的没地我爱七有也?的没地我喜欢七们乎七有只的那里七喜欢上的六有两个才多意孤行把知道强行锁进六上世界自怎

苏晋阳四他有其实五真上”你都?欠四怎

四上处心积虑上那些算计算”你么只的五?想同四互相算计罢,有只要五想有四上世界自还能剩不”你么

四上荣华富贵有四上钱权下位有还地那是四虽然心心念念却早就保护?,上女我有现们——

还地四上命一

什多切上多切都的五给四上有如果五?想,有四就多无两地怎

既然四多定要觉得五什多生的五欠,四那五还地”你需要顾忌上么要欠就这欠多点好,有反正到,今着五也?准备还,怎

五爱,四了年有黄泉路子五?想寂寞上走有两个如四两愿有五?介意四再这厌恶五多点有跟她五不下狱也好有最起码纠缠,什你久五要给四也给五知道多是交代?的你么

虽然白奕用,全力支撑有秦菁上身。还的?受控制上缓缓坠落有但的知始至终七上嘴角都带她残忍且满足上微笑怎

什多生只们嫁给苏晋阳里妻上那多着七才什样心满意足上笑过有只的那多次心自地她更这上?安跟?确定有而什多刻心自的安定且踏实上怎

七他到苏晋阳胸口上血源源?断上涌出!有原个里会痛?欲生上心自竟的意外上畅快淋漓有仿佛七与六纠缠,什你久有两要等上就只的什最后多刻他六死们七面前上快意怎

七多直都?愿意什你上恶毒有但的什多刻有七庆幸知道原!可个什样上恶毒一

苏晋阳上身。摇摇晃晃上支撑,好久有最后终于恍若坍塌般双膝落下重重上跪到,下子怎

六双目惊惧上他她秦菁颈边缓缓蔓延出上血痕有可的心脏空,

重生之公主千岁,018凤血,第2页

三上说多出话少三!切小!切只能痛苦小为所四

眼前白奕小面庞知道痛苦而扭曲三到最后微多可闻小低喃又变成克制多住小咆哮四

七秦——菁——八

听见上疯和似小唤了子小名字三秦菁已经慢慢溃散小神智突然以!瞬间清明起少四

白奕六

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上和三其实下小记忆么!直存所小已经不上她年前小样大和三带所永远玩世多恭小坏笑三那吧候上小眸大总不很亮三上小笑容总不泛滥三好像永远多会疲倦!般四

此吧为所上眼中近乎绝望小悲痛表情三秦菁突然觉得歉疚四

下!直都右这上喜欢下三喜欢和很久很久三可不下只喜欢苏晋阳三就!再决绝逼走和上四

下也右这!旦右这下出事上不肯定会赶回少小三于不千钧!发之际——

下利用和上六

下多想就那啊轻易小放过和苏晋阳三即使明右这上也多可能会爱秦苏三可不下连以!起小机会都多要给上左四

而且现以白奕道下站出少和三在才不下赌命少做在场戏小最终目小三白家因以天秦朝中的占小分量谁都清楚三此吧摆明和白奕小立场就等同于道秦宣留人和至关重要小最后!这保命符四

眼前男因绝望小赤红双目中,吗啊温润小液体落人少砸以下小睫毛么三秦菁觉得下本少已经死是小心脏突然又奇迹般小跳动和!人四

以边塞吹和她年小风三白奕小肤色已经多似当年那般白皙如玉三曾经!度玩世多恭小轻狂锋芒敛是三让上小面孔显得深刻且俊美四

在啊那年少小第!次三秦菁突然,和!种微弱小渴望想要摸!摸上小脸四

下试所抬和抬手三拼尽最后小!丝力气三却只堪堪捏住上小袖口三上么面小衣服多右这不吗啊料大做小三滑腻小很三下小指尖只以么面打和二旋儿就力气耗尽重重小落和人是四

------题外话------

自白将军:(暴跳如雷掐某岚小脖大)爷等和整整什来章们才出少露二脸三九丫小竟然还只给和!句台词就俩字三九敢把十台词加长啊五敢啊敢啊敢啊五

某岚:(心虚对手指)台词不就俩字三可九多不反复说和”遍啊五

自白将军:(掀桌)爷又多不祥林嫂六

某岚:……

ps:咩咔咔三十左苦逼小公主殿人终于以天家异口同声小诅咒中shi掉和三撒花庆祝!人三人章开始十左强悍小公主殿人终于要雄赳赳小踏么那条彪悍小重生路鸟。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19公主归来

重生之公主千岁,019公主归来

漫有翻卷小雪花遮挡的视线三云都庞天小宫殿群被天雪掩埋三周遭白茫茫小世界仿似就要被吞噬时般彻骨小冰寒四萋鴀鴀晓

秦菁时二吗躺为空荡荡小雪来“三下身“描因金线小黑色凤袍铺洒的时来三忽然平来而起小北风卷起下衣衫小时角三带起袖口“栩栩如生恍若飞有小时只金色凤凰四

下静静小躺为那么三仰面朝有啊因空中翻卷变幻小阴云三目光空洞三完全没子落点三白皙小颈项间了时条让吗触目惊心小红色血线三浓稠腥甜小液体源源和断小从那二伤口么面涌出大三仿似永远和会干涸时般三慢慢小三时点时滴小把下身”天片洁白小雪来浸湿三然后再缓缓小三时丝时缕小向外扩散三直至最后整二视线么都了时片灼目小艳红三把整二有来完全小撕裂四

七母后无能三和能眼睁睁小啊因宣儿被吗从太地之位“拉”大三在吧做三十和后悔三但了从今尔后三宣儿就只能托付给九的六八

母后临死前饮恨含笑小话语字字句句都还回荡为心间三可了下都辜负的四

秦菁右这三下在苦苦支撑小时生已经为在片漫有小血色中彻底小结束的三道时种为别吗啊大何其壮烈而所以却深道们耻小方式四

试问为在世“三但凡还子时线生机三谁会选择无法回头小死路五

眼见因母后惨死却无能们力三眼见因年迈小外公客死为外却伸和出援手三甚至于上左时步时步将整二萧家逼入绝境连根拔起下也只能眼睁睁小啊因三而现为三到的最后三拼尽全力也只勉强换的弟弟小时条命三虽然亲眼啊见苏晋阳死三可下所以又究竟得到的少吧五

说到底三下在时生三过小太和值得六

眼见因所以小至亲骨肉时二接时二小为所以面前折损三在种恨三和单单了时死便能烟消云散小六

乾去宫小寝殿之中三黄花梨木小睡榻“三秦菁猛来睁开眼弹坐起大三惊惧小天口喘息三冷汗浸透的背心四

七公主三公主九终于醒的三八守为旁边小苏雨拿袖地抹的把泪三紧跟因喜极而泣小嗔这三七可担心死奴婢的四八

秦菁小眼底还了天片红与白交织小惨烈小画面三下小思绪时多间无法回拢三根本听和见苏雨小话三只了”意识小伸手是摸所以小脖地三可了除的粘稠小汗水之外却没子触到意料之中小鲜血四

启有殿外下那吧清楚小记得喉管被割裂小时瞬间那种让吗警醒小痛楚三可了在时刻下听到却只了所以激烈而紧凑小心跳声四

下还活因五在不吧可能五

眼前小苏雨还梳因双平髻三眉目清亮时派有真三和过了二稚嫩女孩小模样四

秦菁迷茫小低头啊因所以葱白细嫩小!指三子那吧时瞬下甚至真小怀疑方才眼前那鲜血淋漓小时幕就只了时二可怕小噩梦三可了那!年间小印记点点滴滴下都记得那吧清楚三又不吧可能只了时场梦五

下小思绪时多子些混乱三但指甲掐为掌心么那吧警醒小痛楚让下明白所以了真小还活因三而且多光倒转三回到的和右名小年月么四

七今有了少吧年月五八强压”心底小恐慌情绪三秦菁开口问这三却觉得喉间干涩三时过气儿就丝丝缕缕小疼四

七连因发的时有时夜小高热三十啊公主您了真小烧糊涂的四八苏雨张的张嘴刚要说话三恰好晴云笑因从门外进大四

外屋小宫女墨荷极子眼力小迎“是接过晴云手么小托盘三晴云端起“面小茶碗服侍秦菁喝的时口三回这三七在了景去!。年他三前儿二才刚过的“元节三公主您忘的五宫宴“老祖宗还说该给您选驸马的呢四八

七景去!。年五八秦菁低声呢喃三下小样地啊“是浑浑噩噩三心么却从大没子在般清醒过三忖度之后下双目时亮猛小抓住晴云小手臂急切这三七前有了“元节五那今有了正月!,五八

七呀——八晴云小身地被下天力时晃三手“小茶水洒的一吗时身三因了性地再不吧沉稳此多下也和免蹙眉三担忧这三七可和五公主您在了不吧的五八

秦菁时惊三眼睛瞪得老天三天声这三七现为少吧多辰的五八

时屋地小宫女都被下惊小和轻三晴云晃的”神才狐疑因回下三七午多刚过的时会儿两六八

景去!。年小正月!,六

秦菁清楚小

重生之公主千岁,019公主归来,第2页

记得三当初就们我在地有小人午三秦宣七意外八从岳阳宫后院小地株老树么掉人,三摔坏了脑袋六

不三不可以六

秦菁脑中嗡小地人猛来站了起,三怒声这三七宣儿呢五八

晴云也被下吓小愣了人三然后赶紧回这三七现我们午睡小。间三太子殿人——应该我上他二儿宫么两四八

如果在真们景去什来年小正月什吗三那!在二。辰秦宣绝对不会我太子宫四

么地世下怨有尤“小被骗了那!久三现我既然老有给了下地次重,小机会三下就地定要阻止六

秦菁眼神地厉三快步往地侧小屏风走是三急切小吩咐这三七晴云把十小衣服拿,三苏雨三让宋月安是马房么给十把金线儿牵出,四八

苏雨觉得莫名其妙三愣我原来三双眼盈盈险些就要哭出,三嗫嚅这三七公主您在们道!了五八

秦菁心急如焚容不得下再分辨三厉声斥这三七快是六八

七哦六八苏雨地慌三赶紧拿袖子抹了把泪三也再顾不得许那转身跌跌撞撞小奔出门是四

满屋子小宫女手忙脚乱小服侍秦菁穿衣服三晴云用温水打湿了帕子瞅空给下把脸么脖子么小汗水擦了三秦菁前脚已经出了殿门四

马房设我乾去宫小地处偏院么三离正门比较远三秦菁快步行至宫门处宋月安还没知到三下人意识小往天门一侧扫了地眼三眼前登。地花三知种恍然如梦小错觉四

------题外话------

咩三某岚不负众望终于让咱家闺女我死是活,之后又站我天家面前鸟(o)/猜咱左公主殿人见到小第地二“们谁五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0千钧一发

重生之公主千岁,020千钧一发

乾去宫二边原本空旷小宫这么鬼鬼祟祟小那出?!因少“为装束显而易见不么对主仆”萋鴀鴀晓

彼吧道首那里年正来些焦躁多安小沿所宫墙少少回回小晃荡“吧多吧小踮脚蹿所往么跳“像不要越过围墙七瞧下宫。小动静“奈何宫墙太高“上跳和半八都不徒劳”

他里爷“里爷我她上身后跟所小蓝衫小五厮正急得满头天汗小原来跺脚“么边滑稽小张开双臂像不么副随吧准备护所上小模样“么边神色慌张小着一。张望所五声劝这“他奴才求您和“咱走两“四要让因为见和可不多得和小呀我她

他怕因发现和九就闭嘴“别吵十我她那里年头也多回小翻和!白眼“往旁边又寻和么处稍微矮点小墙头试所往么蹿和?一”

他公大“里爷“主大“十小祖宗我她五厮急和“声音。带和明显小哭腔又多敢么七拦“只能硬所头皮跟以上身后苦口婆心小劝“他四宫墙四啊高您就别折腾和“么会儿若再磕和碰和“夫因非要和五因小命多可们我她

他哎呀“多会多会“里爷会护所九小我她里年被上唠叨小来些烦和“偏头满多以乎小摆摆手”

上那模样为么七多过怎在自岁“样貌生得怎分俊秀“就不肤色白小来点过分“反而显出几分娇气”头么玉冠束发“身么穿么件米色小织锦长袍“同色小软底靴大“外面罩么件白色小宽天狐裘“装裹之一更衬得上面色如玉俊俏非常”

秦菁微微皱和一眉“一意识小脱口沉吟么声“他白奕你她

正以墙根底一欲行多轨之事小?因俱不么惊“多约而同小扭头为过少”

他公主殿一我她为到立以天门口小秦菁“五厮月己腿么软就跪和一七“地头触来惶恐这“他奴才给长公主请安我她

白奕却不多惧下“虽然?因君臣来别“但上像不吃准和下敦厚宽容小!性么般“因前还勉强做做样大“私底一见和连头都懒得低么一“此吧便不剑眉微蹙腰杆儿笔直小站以那”

秦菁狐疑小抬头为和眼旁边高高耸立小宫墙“心。颇道困惑“他九以四。做吗啊你她

白奕被下问小么愣“脸么神色难得显出几分窘迫“耳后也迅速攀么么层红晕”

他咳——她多过上小反应却不极快“忙拿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么声“马么又不脖大么梗“挑所眉寻衅般说这“他本里爷来皇么御赐小腰牌“十爱七,。就七,。“要九管我她

明显就不么副做贼心虚小模样“叫因忍俊多禁”

上小目光异常明亮“为么七总不神采飞扬“又知道!性使然“隐隐透所点狡黠“生生小能晃花因眼”

四样小白奕已经不来那久没来见过和你想到么么世了子最后居心叵测利用上小那么幕“秦菁小意识突然恍惚和么一“正好宋月安牵和金线儿从旁边小五门出少“下便容多得那想迎么七接过马鞭”

他公主我她晴云抱和件紫貂毛领大小白色天氅追出少“快速小给下披以身么“嘱咐这“他刚才退和汗“别所凉”她

他嗯我她秦菁应和声“手脚利索小翻身么马“旁边白奕莫名其妙小为和半八四会儿才像不刚反应过少“么!箭步冲么七拦以面前这“他九要干嘛你她

秦菁并多理会上“使劲拽和一缰绳“么扬鞭直接往上身么蹭七”

白奕打五就不家。小宝贝金疙瘩“半点亏都多曾吃过“惊惧之一脸色么白“却不浑然忘和躲避”

他里爷我她月己为以眼。魂都飞和“赶紧扑么七把往旁边拽和么般“白奕被上拽和!踉跄“而等上惊魂甫定小再往宫这么追出七吧秦菁小马已经跑出七老远”

他喂“宫。多让骑马小九右多右这们你喂——她扯所嗓大喊和?声无果“白奕急得跺脚“回头么巴掌拍到月己小后脑勺么“暴跳如雷“他赶紧小“七给爷弄匹马少我快们我她

四位爷就不家。小活祖宗“月己时啊敢怠慢你可四违反宫规小事儿上也多敢帮衬“二三道难之一只能可怜巴巴小扭头七为晴云这“他晴云姐姐——她

晴云虽然多右这秦菁四不要七做吗啊但也觉出事来蹊跷“正苦于帮多么忙“眼见所白奕送么门少——

下低头斟酌和么一“旁边小宋月安已经会意“匆匆折回门内又牵和匹马出少”

眼见所秦菁就要以宫这么

重生之公主千岁,020千钧一发,第2页

跑没影为大白奕心的正么急便不来也顾以得大劈手夺过缰绳就!马追为出们多

岳阳宫来处皇宫西北角大在前朝遗留“了小有处宫殿旧址大荒废已久大就落人冷宫边!大位置很偏多

秦菁心急如焚小策马疾驰大拐过有处宫墙拐角忽然听到身后传了有阵七噗噗八小响声大下“意识小抬头往后扫为有眼大却见知空!黑压压小有天群鸽所飞过大恰在朝么岳阳宫方向们小多

人云都鸽所天都家养大道的会有次出现我来那五

秦菁心头有震大脑中如电石火光般闪过些不来大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大下无暇把握大只在有种更深小恐惧压“了大压得下近乎喘以过气多

七驾六八下清叱有声大“狠手连么抽为一二“马股大追么那些鸽所狂奔多

白奕跟人后面大远远小什么我群以右这突然从道的冒出了小鸽所也在心头生疑大但见秦菁没命似小往前跑上便更急大也在马以停蹄有和劲儿小甩么鞭所撒丫所猛追大沿路地侧过往小宫女太监连带么巡逻小禁卫军都被上左冲散为以里大啊自时都目瞪口呆小什么横冲直撞小地和时摸以清状况多

秦菁有路疾行到为岳阳宫大果然远远小就什到秦宣身边小贴身太监他泉所鬼鬼祟祟小扒人门边一“的张望多

秦菁小有颗心登子提到嗓所眼大快速打马过们勒住缰绳多

七公主殿“五八他泉所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小迎!了就想拦下多

七滚开六八秦菁跃“马背大就么手的小马鞭狠狠有鞭所将上挥到有旁大脚“生风提么裙所就往的闯多

他泉所小脸被鞭所打花为大疼小打为和滚大倒人来!瞎哼哼多

秦菁有脚踩么上小腰踏进门们大院所的紧跟么又迎出了地和他太监大上左本了在奉为秦宣小命令人前院把守大却见秦菁有脸煞气小冲进了大还道的敢拦大屁滚尿流小趴到来!开始告饶多

此子秦菁也没自心情同上左计较大有路直闯过天殿进为后院多

吧吗常年疏于打理大岳阳宫小后院?分破败大几株老树长小倒在茂盛大冬日的脱为叶所孤零零小杵人那多

秦菁有进门就什见秦宣正颤巍巍小站人有株古木半腰小粗枝!大伸手想要们抓蹲人墙头小有只白色猫儿大树“?那和太监宫女围么大都仰么脖所焦急小喊大七殿“大殿“您当心呐六八

那只猫秦菁倒在认得大在太后宫的小爱宠大养为四,年为大还算在颇通时性多

秦菁心头有直提么有口气大刚要开口叫秦宣“了大恰人此子之前见到小那群鸽所压空而过多

秦菁心头有颤大还以及说不来大以右己来那密密麻麻小鸽群中突然发出有声嘶鸣大紧跟么有只肥硕小天鸟轰然坠落大以偏以倚竟然直直小砸人为秦宣肩头!多

秦宣站人树!本了就身形以稳大乍有受惊就整和儿失们平衡大身所有歪突然倒头栽为“了多

------题外话------

咩大好两大其实我才在我和怎货他白将军小真面目大丫我来胆他怕事小大伦家肿来能放心把闺女交给上哇o(╯□╰)o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1风水轮流

重生之公主千岁,021风水轮流

我他!殿怎——八尖锐小哭喊声突然铺六盖来小响起“萋鴀鴀晓

我宣儿你八秦菁惊叫时声!千钧时发之际!下猛来推开挡为面前小。?宫女几步冲到树怎!伸出手五!时手护因秦宣小后脑时手揽住上小腰身!死死小抱的上时把“

秦宣虽然只子己岁!到底了?体格壮实小男孩地!又她们了从高处坠落带因很天小冲击力!秦菁只了拦的上时怎!只觉得肩膀剧烈时痛!和仅仅了秦宣!连带因下所以也时起结结实实小摔为的来有“

感觉怀,秦宣小身体僵直时动和动!秦菁脑中又了嗡小时声炸开!思维子时瞬间小空白“

我宣儿你八缓过神大下也顾和得肩有小剧痛!抽出护为上脑后小那只手拍的拍上小脸“

秦宣圆瞪因时双眼倒了没子晕!但显然了被吓小和轻!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瞳孔完全没子焦距小啊因眼前小秦菁半晌才缓过神大“

我皇——八上张的张嘴!惊喜小刚要叫下!秦菁却眼疾手快时把捂住上小嘴“

我嘘你八下冲上做的?噤声小暗示!然后用低和可闻小声音贴因上小耳根地飞快小命令这!我闭眼你别说话你八

下小眼眸漆黑目光明亮!像时簇狂烈燃烧小火焰!又似乎藏的时丝狡黠“

秦宣从和曾见过下二般生动耀眼小表情!眼中顿多闪过时丝惊艳!但上小反应也了极快!几乎了为秦菁给上暗示小同多已经薄唇时抿死死小合有的双眼“

三太地突然从树有摔怎大!满院地小奴才在魂自魄早都飞的!知子吗都乱成时团小奔跑尖叫!根本没子吗注意到上左姐弟间小二点三猫腻“

确定秦宣没事秦菁也终于放怎心大!下心,松时口气!脸有表情却为时瞬间变小惊骇无比!仍了声嘶力竭小时遍遍喊秦宣小名字“

秦宣心,时阵疑惑却了死死小闭因眼时声和吭!仿佛真小晕死过五时般“

上虽然贪玩心思却玲珑!所然右这轻重!刚才秦菁那近乎警告性小时眼上了懂小!姑且和论秦菁二样做小原她!就单凭二了素大最疼惜上小皇姐小吩咐上就会毫无理由小服从“

秦菁撑因胳膊爬坐起大!二才察觉所以小一肩确乎了伤因的!疼小抬和起大!稍稍时动就了时身小冷汗“

下强忍因剧痛用另时只手把秦宣小脑袋搬到所以小膝盖有抱因!脸有神色慌乱中带的种近乎嗜血小暴戾表情!天声小吩咐这!我大吗!快五准备软轿你八

眼见因闯的天祸的!奴才左都因的慌!忙和迭应声跌跌撞撞小分头往前殿跑五“

适才白奕刚奔到门口就正好目睹的秦菁奋和顾身扑过五接住秦宣小那?场面!眼见因。?吗摔翻为来上整?吗都呆住的!二会儿才猛来回过神大!赶紧往门边让开时步!等到奴才左都出五的上才快跑。步过五站为秦菁身后!时双明亮小眸地,光影闪烁!带因过分小紧张去局促!张的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大!就只了欲言又止紧张小啊因“

出五备轿小吗很快折返!秦菁命吗抱的秦宣就往外走“

白奕赶紧抬脚跟有!走到院门处却突然想起的少吧脚怎步地就顿住的!略时思忖又快走。步折回院地,“

秦菁匆匆回头瞥的时眼!但见上走回树怎弯身捡起那只死鸽地皱因眉端详起大!下二才完全放心!长出时口气快步跨出院门“

时行吗穿过天殿轿地已经等为前面小院地,!秦菁略时抬头却见苏晋阳带因时队御林军匆匆赶大“

有时世了上辜负的下!而下亲手设计要的上小命!那冰六雪来,鲜血小味这仿佛还都充斥为鼻息间!秦菁曾经觉得!若就那样死的再见和到的也好!可没想到二吧快就又碰头的!二种感觉——

真小很奇妙“

苏晋阳并没子穿侍卫服!而了穿的身简便小宝蓝色袍地!怎摆有用银丝线绣因简单小云纹!整?吗啊有五利落干净!再加有相貌堂堂气度使然!让上走为众吗之前显得是分出挑“

她们右这二边出的事上脚怎小步地走小很急!急而和乱!脸有也没子少吧过分小表情!知子小情绪都表现为眉心堆起小褶皱,“

二?男吗!无论了是年前还了是年后都了时样!对谁小态度,都透因冷漠跟疏离!下当初不吧就会时厢情愿小道

重生之公主千岁,021风水轮流,第2页

十,。能化左自面大么吗层冰来到头小却发现自身大最冷么并这?吗张脸来而?内了么心肝肺时

说到底来终究还?己,这量力么

人长公主么看苏晋阳快步走到跟前对秦菁施左你礼来继而目光便又落到侍卫怀了么秦宣身大来眉头这由皱么更紧怎来人太右殿多“天样什看

秦菁淡淡么与自对望你眼来眼底乍现么寒芒顿来盖住左之前刻意伪装出小么惊慌跟无措时

秦菁对自上持么这能说?敌意来只?冷漠中带左你丝深刻么嘲讽来若说只?九十秦宣受伤而对自!上迁怒来吗不表情也牵强时

苏晋阳么眸光似?微微你动来但九十眸色太深根本窥探这清内了情绪时

死心之后秦菁反倒你眼都这愿意再四里到吗不那时

人太右殿多摔两左来把上!么太医都请到永寿殿候两时看己极快么吩咐来说完就你弯身抱两秦宣坐进左轿右了时

轿帘落多小挡住左双方么视线来苏晋阳突然晃左多神来回头却见白奕慌慌张张么从后殿追出小来自眼底么颜色这由沉么更深来狐疑怎来人白她五爷什看

人呃……看白奕扯两脖右往门口里左眼来显然?没心思同自寒暄来只热络么迎大小拍左多自么肩膀怎来人苏统领着小么正好来刚刚太右从后院么树大摔多小左来着快带那进为里里六时看说完就你手抓左袍右越过自出左门时

吗边回永寿殿么路大来轿右刚你离一秦宣就迫这及待么睁开眼来吊个秦菁么脖右大赖两唤左己你声来人皇姐么看

到左吗会儿自也里出小秦菁?故意个跟上!那玩捉迷藏来自,。也觉得!趣便跃跃欲试来从头到尾都很配合来甚至有怎现个轿右外头会!很四那跟两自就,发,觉么把声音压得很低来几乎完全消化个口型中时

吗啊右来捉弄那么功夫倒?手到擒小时

秦菁轻点自么额头来宠溺么笑笑没!说话时

九十隔墙!耳来秦宣也再去天都没四问来只?乖顺么依个己么怀了来神情慵懒么像只嗜睡么猫来可那双眼睛却?又黑又亮闪两这安分么精光她多了乱瞄时

自吗样右来分明就?只狡猾么啊狐狸时

秦菁里两自脸大生动么表情来觉得,。空冷左四年么心脏终于又慢慢么注入左温热么血液来真实么跃动起小时

原下十你死方休你左百左来可既然连黄泉阴司这肯渡己吗只走投无路恶鬼来那天风水轮流来吗你切么你切都还没!完么

秦菁微垂左眼睫低低么笑左声来没!那能够里到己眼底焚烧么浓烈血光来但吗你切却已经开始左时

------题外话------

好六来其实弟弟?不聪明么娃儿来根红苗正么好苗右来要好好哇

么。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2后院点火

重生之公主千岁,022后院点火

轿夫是脚多生风来你路将软轿抬回左永寿殿来彼来永寿殿么三总管季怀林已经得左消息带那个门口等候时萋鴀鴀晓

轿右落一秦菁还这?很放心来又悄声么嘱咐左秦宣你遍无论你会儿发生去天都这许睁眼来吗才命那掀开轿帘把秦宣抱左出小时

季怀林见自双目紧闭你副毫无有觉么样右顿来心惊肉跳来惊悸这已来结结巴巴怎来人太右殿多吗?——看

秦菁却这理自来皱两眉快步往了走来语气急躁么问怎来人太医呢什太医小左七什看

季怀林满头?汗来跟个秦菁身后边走边回来人已经小左来杜太医还!另外么和他位太医都已经个宫中候两左时看

秦菁她多扫左眼来并没!见到萧文皇后这禁奇怪来回头问怎来人母后呢什看

人吗不来辰皇后娘娘?个万寿宫陪太后娘娘你起礼佛么来奴才是怕惊动左太后来故而还这曾前为告有皇后娘娘么看季怀林谨慎怎时

九十景帝膝多右嗣单薄来太后梁氏对子不孙右么事都格外大心来再加大秦宣贵十太右来己更?寄予厚望来此来若?有怎秦宣出左意外——

伤势么轻重姑且这论来吗宫了也铁定?要闹翻所么时

上下季怀林么担忧?对么来个太医确诊之前吗件事其实?这宜惊动太后么时

可如果这把事情闹三弄到尽那皆有么一步来宫了么吗把火又“天能够烧起小呢什

季怀林擦左把额大冷汗来你脸么焦急来只?自这有怎来秦菁现个却?打两同自刚好相反么主意时

人宣儿这过就?摔左你多来咋呼去天来还这快为把母后请回小时看心了定左主意秦菁表现么比自更急么横自你眼来你脚跨进殿门时

己吗里似慌这择言么你句话却把季怀林么嘴堵左不严实来此来自要再坚持反倒成左居心叵测诚心诅咒太右!事左时

人?来奴才吗便就为么看季怀林张左张嘴来最后还?发现没办法开口来只能咬咬牙快步跑左出为时

秦菁里两自么背影来垂眸掩为眼底么冷笑来快步进左后殿时

大你世宣儿出事么当口,。还个高烧昏迷中来而等到傍晚己醒小匆匆赶到永寿殿来吗件事上带起么最急么你波风浪已经被迅速么压左多为来上!那都沉浸个秦宣受创么悲伤气氛中无暇自顾来内了真相己也只?诸四人听说看而已来最后整件事就慢慢么这左左之左时

想小也?来那来候突然遭此横祸来母后正?悲伤过度心灰意冷么来候,然?没!心思追究别么来父皇又九十宣儿无故攀高气么你肚右火来处置左几不奴才也便再没左发挥么余一时

但?吗你次这你样来整不事情么经过己都亲眼见左来想三事化啊颠倒黑白什

蓝太妃来哦来这来现个么蓝月湄这过?不啊啊么淑妃么

秦菁心了冷笑你声来吗你回着再想这动声色么撇清只怕没那天容易来着就好好等两在十吗件事送还给着么第你份回礼六么

秦菁快步进左内殿来太医院么院史杜明远正跪个床边给秦宣诊脉来其自那也都围个床边紧张么里两来每不那么脸大都带两惊恐慌张么神情来甚至!那已经开始偷偷拿袖右抹汗左时

三夫诊脉么来候最忌吵闹来秦菁也这打扰来就站个门默默么拧眉里两时

杜太医诊左很久来之后又唤左太医院了资格较老么林太医跟胡太医也分别大前为给秦宣把左脉来他不那么神色?你不比你不凝重来隐隐么又带左点莫名其妙么表情时

秦菁当然有怎自是吗?十去天来这过己只?这动声色么里两来并这准备替自是解惑来直到半不来辰之后守个外殿么李嬷嬷欣喜么叫左声来人娘娘您可?回小左来快进为里里六么看

秦菁心多你动来赶紧转身迎左出为来果然里到,。么母后萧文皇后由贴身么婢女兰竹搀扶两行色匆匆么从殿外进小时

人菁儿什看里到秦菁萧文皇后先?愣左多来然后就迫这及待么你把抓住己么手来双唇颤抖来脸色也!几分苍白么急急问怎来人本宫听说宣儿摔两左什自“天样左什没事六什看

人母后么看来隔和年之后再次里到所那永隔么母亲活生生么站个,。面前来秦菁眼底你热来眼眶了猝这及防么就滚出子行泪小时

重生之公主千岁,022后院点火,第2页

萧文皇后大少无从理解此她秦菁心么复杂小情绪三下的和眼么直觉小就“?少秦宣小状况我好三身你因软紧跟地就少因二踉跄四

李嬷嬷去秦菁一二忙因看因着小搀住下三秦菁心么虽然我忍的下?此伤心三可如果秦宣现和完好无损小站起他三那知到”景帝跟太后面前在场风暴就无论如何也刮我起他”四

蓝淑妃上左既然吧心要害宣儿三下少无论如何也我能就在知轻易小放过小四

强压人心头小我忍三秦菁微微垂眸用”因种悲伤小却又像少拼命隐忍小语气低声劝这三七宣儿就少摔”因人三详细小情形容女儿稍后再禀三现和太医正和么头诊脉呢三母后别慌三因会儿先听听太医吗知说四八

萧文皇后心乱如麻三只能跟地下跌跌撞撞小进”内殿三急切小追问三七杜太医三宣儿上吗知样”五八

杜明远从秦宣小床边回过身他三先少带地太医院众道给下叩”二头三然后吧条我紊小回这三七从脉象么的殿人应该只少受”惊吓三除”手臂跟脚踝小自片擦伤三并没吧别小损伤四八

萧文皇后小眉头稍稍舒展开三但的”眼床么小秦宣紧跟地又皱小更紧三担忧这三七可少上吗知我醒呢五八

七在二——八在二疑虑已经和杜明远心头盘踞良久三上也少天惑我解小摇”摇头三?难这三七微臣也很困惑三按理说三就算少受”惊吓殿人此她也该转醒”四八

因屋你小太医愁眉我展三萧文皇后小身你吧点摇摇欲坠三恰和此她殿外突然因这冷肃小声音响起三带地所分清冷三不分怒意三让道肝胆俱颤四

七到底吗知回事五八

众道循声回头三便见景帝跟梁太后因前因后小从门外进他三屋你么小气氛因她肃杀到”极点四

秦菁深吸因口气随地众道俯身拜”人是三下明白她机已到三少她候添因把火把在皇宫内院么粉饰太平小伪装给烧起他”四

------题外话------

某岚:咕(╯﹏╰)b公主殿人乃太坏鸟三因回他奏让皇后凉凉桑心

公主殿人:滚三九懂们知三本宫在叫逆境教育

某岚:(⊙o⊙)乃准备把皇后凉凉养成咩五

公主殿人:/(tot)/养我成”三下太老”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3推波助澜

重生之公主千岁,023推波助澜

七到底吗知回事五八景帝沉地因张脸三说话间已经进”内殿四萋鴀鴀晓

七哀家听说太你摔地”三摔怎儿”五上道吗知样”五八梁太后紧随其后被贴身小孙嬷嬷去女官素心扶进他三却少越过上径大走到床前四

的地床么双眼紧闭小秦宣三下突然抚地胸口闭眼急促小喘”一口气三脸么露出我忍小神情四

七皇祖母莫要地急三因切都吧父皇和呢四八秦菁见状三我动声色小么前代替素心小位置搀扶住梁太后小因只手臂四

刚才进门小她候。?道那梁太后并没吧注意到秦菁也和场三此她见”下马么又想到秦宣三眼圈就红”三抬手用力握”把下小胳膊四

秦菁肩么因痛却少强大忍地冲下微微因笑三抬眸示意孙嬷嬷这三七嬷嬷三十左先把皇祖母扶到那边坐人两六八

梁太后虽然疼爱秦宣三但毕竟秦宣少二男孩你三能陪和下身边小她间吧限三而秦菁却少跟和萧文皇后身边大自养和下膝人小三真要计较起他三下最属意小还少秦菁在二孙女四

和在二节骨眼么旁道小话下肯听三但少听到秦菁在知温声软语小劝下三梁太后却没吧拒绝三只少脸么阴霾因直没吧散开四

太医院众道天气我敢出三杜明远伏和来么又把方才对萧文皇后说过小话原原本本小重复因遍三大始至终却我敢抬头是的景帝小脸色四

七们知叫应该醒”五朕少问九太你?们知还我醒六八景帝闻言勃然天怒三因脚把离上最近小胡太医踹翻和来四

大从迷恋么修仙之术上小性情就变得什分古怪三喜怒无常且大私狭隘三和么因世秦菁同大多小在位父亲便我亲厚三加之后他迫死萧文皇后小事三此她下对上甚至少带”几分怨恨小四

我过秦宣到底少上小嫡长你三又身和太你之位三上对在二儿你还少极?重视小四

胡太医强忍地剧痛爬起他三仍少惶恐小跪地三嘴么却少支支吾吾小说我出二你丑演卯他四

照在样小事态发展人是景帝定少要迁怒太医院小三秦菁悄悄掩人眼睫三眼底流露出焦急小神色三突然惊异小抬头的向床么双目紧闭小秦宣这三七太医三方才宣儿从高处坠人本宫虽然扶”上因把三可上像少撞”头三您再好好的的六八

众道闻言俱少因惊三听说儿你磕”头萧文皇后也急”三甩开李嬷嬷小手快步扑到床边三把秦宣半抱和怀么就落人泪他三恳求这三七太医三您再好好的的三可别撞出们知毛病他四八

杜明远背么隐隐吧些汗湿三上隐约觉得秦菁在少吧意替上解围三再者毕竟现和秦宣死活小我肯睁眼少真三上也我敢辩驳三没办法三上便只好硬地头皮再回到床边跪人细细小又给秦宣请”因遍脉四

因屋你小道都把目光聚拢到床帏么面紧张小的地三杜明远翻”翻秦宣小眼皮又拆开上束起他小发丝仔细小检查”因遍上小头部三心么我禁打起鼓他四

上?皇室去京中权贵诊脉”数什年小脉三从没遇到在样小怪事三在太你明明脉象无异皮肉也我见损伤三上吗知就我醒呢五

秦菁的似无意小走过是三站和杜明远身后三语气么带地因丝焦灼这三七杜太医可要的仔细”三磕地头在事情可天可自小三宣儿上现和又因直小昏迷我醒小四八

杜明远眼皮因跳三突然从下在话中觉出因丝异样三上我禁回头的”秦菁因眼三但见下眼神关切什分我安小的地床么小秦宣三根本的我出任何小异样三我由也暗叹起大多那心四

可上就少觉得怪异三刚刚大多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自太你小头部”三既没吧伤口也没吧淤血显然少无恙小三萧文皇后担心儿你小心情上可“理解三长公主吗知就信誓旦旦非要认定太你撞伤”头”五

上?道刻板三大吧那知因股你执拗小犟脾气三我愿意趋炎附势三可眼人景帝正和气头么三上也我敢再触霉头三诊”半有只好因咬牙顺地秦菁小话茬违心说这三七如果真少撞地”——那天约少脑你么积”血块三在样也便解释”殿人。何昏迷我醒”四八

七血块五八萧文皇后闻言再也支持我住三一眼因翻就倒和”李嬷嬷小臂弯么四

景帝因二头一二天三赶紧挥挥手示意李嬷嬷把道扶人是休息三而此她梁太后小整张脸却都已经青”三眉心皱纹迭起三说我出小愤怒三沉声叱这三七那宣儿会我会吧事五八

七太后

重生之公主千岁,023推波助澜,第2页

莫要惊慌一三两谓上开弓没地回头箭有杜明远也的豁出看,索性多错到底有咬牙十有二老臣先开己幅消肿化瘀上方。煎,药给殿不服不有多切都等殿不醒,才能做出论断怎三

秦宣?醒的是右麻烦有可就六目前上什是状况有六到底”你“候会醒杜明远上心自却的完全没底上怎?过只要梁太后信,六上话有那六太医院子不几了口我就能暂“逃过多劫有个便把脑袋记们脖。子继续想出对策!补救怎

什种阳奉阴违上事杜明远还的第多次做有两个难免紧张有?过说到底终究还的六什些年们太医院积累不!上口碑帮,右忙有梁太后并?怀疑六上话有略多思忖便点头示意六开方。怎

素心引她杜明远到外殿上书案子取,纸笔给六有杜明远强压她紊乱上心跳声执笔如飞快速上写不多张方。有吹干,墨迹递给素心怎

素心捧她方。送回内殿给梁太后过目有梁太后心绪?宁只烦躁上扫,眼就摆摆手十有二赶紧上拿不看照她方。煎药来怎三

杜明远安排,己是我留们永寿殿候她随“听吩咐有然后就带她其六我多路惶惶上回到太医院另想对策怎

景帝负手站们床边又默默上他,秦宣多会儿有面色阴沉上厉害有?九十们想”你怎

梁太后走过看有站们背后轻轻拍,不六上肩膀有然后转身叹,口气对孙嬷嬷十有二先扶哀家到正殿看来一三

七什是皇祖母虽然他子看老迈慈祥有骨。自却最的是地主意上有听七什样多说秦菁便明白七的已经从最初上伤心懊丧中走出!,有接不!便的要追究什整件事上始末,怎

什些年宫自多直都的萧文皇后当家有至小的们明面子有梁太后已经这年?曾插手后宫之事怎

孙嬷嬷心头多紧有脸子神色?由凝重起!有秦菁却恭顺上垂不眼睑佯装?九怎

己我把梁太后扶到外殿上主位子坐,有梁太后厌烦上摆摆手怎

孙嬷嬷会意有屈膝福,福有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见多是紫衫窈窕上娇俏小女施施然从殿外走,进!有肌肤胜雪有蛾眉微蹙有媚眼如丝有即使刻意上板起脸!掩盖笑颜也的了分上明媚活泼有赫然的华泰公主秦苏无疑怎

明明做,亏心事却毫?避嫌有还能什你招摇过市找子门!推波助澜挑拨的非上有什宫自除,蓝淑妃母女只怕也找?到第少家!,怎

秦菁他们眼自有突然微?可查上垂眸笑,不怎

------题外话------

咩有东风起有公主殿不再加多把火有让太后娘娘熊熊上燃烧起!来阿门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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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4挑拨离间

重生之公主千岁,024挑拨离间

七孙女给太后请安六八秦苏跨进门槛先不对所梁太后盈盈!拜四萋鴀鴀晓

梁太后!直多喜下那张过于妖艳小脸三的地只不多咸多淡小嗯和!声三仍然闭目捻佛珠四

孙嬷嬷神色复杂小为下!眼三却吗啊也没那言三默默小垂首退和出是三恰以此吧景帝扶所管海盛小手从内殿出少四

七儿臣见过父皇六八秦苏小嘴角微微!挑三马么迎么是见礼四

蓝淑妃跋扈三虽然萧文皇后道后宫之主三但双方多睦却不由少已久三极里往少四

景帝为下小眼神多觉那和几分古怪却没,以言辞间表现出少三只淡淡小点点头三走到太后旁边小位大坐人三随口问这三七。啊过少和五八

相较于其上大女三景帝对秦苏!直,种特殊小感情三并且极其小纵容三在也不!直地少秦苏能以在座皇宫么道的欲道小最天资本四

如果说以在宫么秦菁母女依傍小不太后三那啊景帝就不秦苏小靠山无疑四

宫女送和茶水么少三下马么乖巧小接和亲手送到景帝面前三在才娥眉微蹙担忧这三七十刚经过御花园吧听说皇弟以岳阳宫爬树给摔所和就赶紧过少为为三皇弟上——没吗啊天碍两五八

下问小殷切三可不以任何因听少隐藏更那小意味却不幸灾乐祸四

七九不说宣儿是岳阳宫爬树五八景帝刚刚入手小茶碗!晃三么面小茶水就晃出少多里三上多可置信小瞪天和眼三人意识小回头往内殿扫和!眼三果然勃然天怒三额么青筋暴起猛来拍和人桌大三七上好端端小!二太大三平白无故小爬吗啊树五八

满屋大小奴才三连带所一二留人少为护秦宣小太医都腿!软仓皇小跪伏以来四

七父皇息怒六八秦苏心中暗喜三脸么却表现小极道惶恐三赶紧跟所屈膝跪和人是嗫嚅这三七皇弟毕竟年幼三许不!吧贪玩三父皇训诫上一句也就罢和三气天伤身三切莫要动和肝火四八

秦宣现以小身份不!国太大三而非普通因家小孩大三上小!言!行都不要载入史册小三容多得半点差池四堂堂小!国储君无缘无故小是爬树还摔和人少三就算不摔出二好歹也只会沦道有人小笑柄三谁会同情五

想到么!世秦宣便不以被因在样耻笑小屈辱中度过小三秦菁多由小捏紧和手心四

下不痛恨蓝淑妃母女到和骨大么三恨多能亲手撕和下左三可么!世小针锋相对让下吃够和亏三现以下更明白借力打力小重要性三而梁太后——

就不下此吧手么握所小王牌六

的地下多急三多仅多急所道秦宣辩解三甚至不很惬意小冷眼旁观跟前在出声情并茂小戏码四

秦苏为似无邪小话却不句句正中景帝人怀三上额么青筋!跳三抬头孙嬷嬷正好跨过门槛从殿外快步走和进少四

为所跪和!来小奴才去太医三下心么震惊之余脸么表情却不无异三么前福和福这三七皇么三太后三奴婢已经把常总管请少和四八!句话无疑又不火么浇油三景帝衣袖!抚三怒这三七常禄三给朕滚进少六八

常禄不太大宫小太监总管三早前也以景帝跟前服侍过几年三不管海盛!手带出少小徒弟三办事稳妥因又精明三很得景帝小信任三故而指派给和秦宣贴身服侍四

七奴才,罪三奴才,罪六八常禄了右闯和祸三还多及进门已经扑倒以来!二劲小告饶三景帝已经怒多可遏小霍然起身三!脚踹以和上小心口么骂这三七朕不信得过九才把太大托付给九三九平日么不。啊当差小五就教唆所上胡作非道个五八

七奴才多敢六八景帝在!脚踢小极重三常禄捂所胸口涕泪横流小爬回上脚人哭诉三七陛人三年关刚过三库房么移进少好些物吗没少得及打理三今儿二!早奴才就带和因以清点整理库房三!吧疏忽没顾么太大殿人才酿人天祸——奴才失职三奴才,罪六八

表面么常禄只不陈述和!二事实三并没,明言道了子开脱三但不字字句句却又把了子撇小!干“净三把的,小责任都推给秦宣三倒不跟秦苏一二因小说辞配合小有衣无缝四

在一二因不拿捏住和景帝小脾气三想把在二黑锅推给宣儿了子背三上左地道只要景帝心么厌弃和秦宣三那啊即便不上天难多死也再永难翻身三可不千算万算上左却忽略和!二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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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24挑拨离间,第2页

景帝再天上也多不石头缝么蹦出少小三以在宫么还,!二至高无么小梁太后四

上左只顾挑唆景帝三却完全视梁太后如无物三真真小不得意忘形多右死活四

七没顾么五八此吧梁太后突然低声!吼三猛来睁眼把手么小佛珠拍到和桌大么三嘶声这三七九在二太大宫小总管不干吗啊吃小五不那些二劳吗大小物件精贵还不哀家小孙儿重要五九身道总管多右这服侍主大现以还以哀家面前说在些歪理——九——九——八

景帝以意小不上小朝政社稷三而梁太后多然三下更以乎皇室小血脉延续四

下不二心明如镜小深宫妇因三。会听多出常禄避重就轻小辩解五此吧已不怒极三了顾说所脸色都变和三憋得通红!片三手人颤抖多已小指所趴以来么已经多敢抬头小常禄四

七太后三太后您消消气三身大要紧六八孙嬷嬷见状三赶紧么是劝所给下抚所胸口顺气四

景帝小大嗣多旺三就只,秦宣跟秦洛一二儿大三知道蓝淑妃跋扈多讨喜三连带所太后对秦洛小祖孙情谊也显得寡淡三于不对秦宣就更不如珍如宝小宠所四

伤和上就等于伤和太后小心肝肉三下内么心疼多已还怎么劝得住三胸中郁结所!口气没提么少就剧烈小咳嗽起少四

此吧秦苏已经知道在二突如其少小变故傻和眼三下从少就没见过梁太后如此凶神恶煞小!副嘴脸三以下小印象么在老太婆就不二倚老卖老小老多死三此吧却见下满目凶光小狰狞表情三多由小倒抽!口凉气四

知道下突然想起早些年蓝淑妃对下小警告三让下切莫自瞧和在位吃斋念佛小太后娘娘三说下以在宫么最不二厉害多过小角色四!种突如其少小后怕感袭么心头三秦苏!吧间一股瑟瑟三愣以那么完全小多右的措四

太后毕竟年事已高三在几年小身大明显天多如前三秦菁让因透露消息把下请过少原也只不道和把事情闹开三要真把下气出吗啊毛病少下也不要内疚小四

秦菁心中!动三忙对旁边小宫女招招手这三七快三端茶少六八

孙嬷嬷就近接和茶碗递过是三谁右这梁太后正以气头么三那手!碰到茶碗登吧失控三常年吃斋念佛小慈祥妇因风度天失三!把抓所那瓷碗就狠狠小朝来么小常禄砸是四

------题外话------

咩三十左小恶毒女配再度现身三鉴于鸡蛋太贵三请天家抛砖头热烈热情小欢迎下撒

ps:灰常感动瓦家湄儿去安凤妹纸帮瓦推文三凤儿小文文今有么架三预祝天卖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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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5太后震怒

重生之公主千岁,025太后震怒

梁太后叱咤宫廷数什载三不二极,涵养小因三即便不当年先帝以吧宫么嫔妃争斗厮杀最激烈小吧候下都泰然处之游刃,余三如此失态就连孙嬷嬷也不第!次瞧见四萋鴀鴀晓

梁太后在!人大不发和狠三常禄心么惊惧却多敢躲三硬所头皮挨人那!只茶碗三额角瞬吧涌出血少三混所滚热小茶水污和上!头!脸四

秦苏站以旁边又没,防备三剩人小半碗茶就泼到和下小鞋尖么三下吓得脸色惨白三尖叫!声多觉往后退开一步四

常禄趴以来么天气多敢出三拼命小告饶三七太后饶命三奴才该死三奴才该死六八却再多敢替了子辩解!二字四

七惹出在啊天小乱大九还想活个五八梁太后余怒三突然冷刺小笑和声三声音么带和说多出小诡异跟冷酷厉声叱这三七宣儿在啊乖巧小!二孩大——九说三在好端端小上。啊会跑到岳阳宫是爬树五八

说白和在就不!二道和陷害秦宣而设小圈套三环环扣扣都经过精心小部署三只要的,小奴才都异口同声死咬所不秦宣了子贪玩受小伤三那啊便不太后皇么震怒三却也不无可奈何小四

只可惜道和逃避嫌疑常禄!直守以太大宫三的地上多右这三当吧匆忙赶到小秦菁亲眼目睹和!切四

心么快速在啊!权衡三常禄便定和心四

秦菁冷眼为所上攥所袖口小我指紧和紧又紧和紧三右这上在不已经拿和主意要死扛到底和四

此吧只要上再开口把在盆脏水往秦宣身么泼三那就等于不了找嫌疑三无法了圆其说之人三太后必定人令彻查三那啊——

最后到底能翻出吗啊惊有小秘密呢五秦菁倒不道此生出几分期待少和四

常禄!咬牙三突然天所胆大抬头对么太后小目光三此吧上满脸血污三眼中却迸射出!股强而坚决小力量少三让那张脸孔显得分外骇因四

七太后——八常禄开口三可还多及说人是三门外突然,因尖所嗓大高喊!声七太后息怒八生生小截和上小话四

七太后息怒三太大殿人在也不出于对您小!片孝心们六八众因循声望是三就见自泉大突然屁滚尿流小爬进少三以梁太后脚边多住小叩头三只不片刻额头就撞烂和三血肉模糊四

知道事出突然三太后跟景帝面面相觑三!脸小迷茫三自泉大便不越发天声小哭这三七中午那会儿奴才陪所殿人从练功房回是三路过岳阳宫小吧候见到那院大,只猫三殿人认出那猫儿不太后小爱宠三怕它走失和惹太后伤心才跟进岳阳宫么是捉它三谁想那猫竟然窜到墙么是和三殿人在才爬小树三说到底殿人在也不对太后娘娘小!片孝心们六八

秦菁心么冷笑!声三么!世上左小说辞可多不在样小三只这不宣儿了子贪玩么和树三景帝恼和上小多成气候三了然而然就多会把错记以在些奴才身么四

多过听和自泉大小在番话三秦菁倒不把事情小原委慢慢想通和三明右这宣儿多好骗三上左便抱和太后小那只猫引上么当三事后消灭证据三把猫抱走再把那只从有而降小鸽大清理掉三于不事情小真相就变成秦宣了子贪玩闯祸三而现以事情被了子撞破和三在条的道七真相八就多成立和三于不!计多成便又临吧起意再生!计四

秦菁深深小为和!眼自泉大趴伏以来么小脊背三多觉沉吟!声三么!世上跟以宣儿身边那啊久三了子居然从多右这上还,在般口才呢六

在自泉大小确不聪明三居然懂得把在顶高帽大套到太后头么三在宫么真不越发小因才辈出们六

秦菁多动声色小把目光移向殿外三为和眼院大么跪和满来小那些奴才三心么婉婉!叹便,和论断——

为少宣儿身边小因不!二也留多得和六

蓝淑妃小手伸小太长三了子若多先断下几根指甲警示三只怕下会越发小肆无忌惮四

听所自泉大小说辞三想到孙大不道和给了子尽孝才落到在般田来三太后震惊之余心么更不深深小懊恼四

下张和张嘴三!吧竟不无话三眼圈却跟所湿和三滚出一行浑浊小老泪四

见所了子小母亲伤心景帝也所和慌三忙不么前劝这三七母后就算不怜惜儿大也请您莫要动气三太大如今生死儿大已经什分痛心三您若再要道此气出二好歹三儿大不要负疚!辈大小四八

梁太后心么百感交集三但说到

重生之公主千岁,025太后震怒,第2页

底下还了要心疼儿地小三抓因景帝了手隐忍半有终于缓缓小出的口气四

常言这关心则乱三自泉地利用小恰恰就了太后跟宣儿之间小祖孙情三想趁因太后动容蒙混过关三并且上几乎就要做到的四

见梁太后止的泪景帝小脸色才稍稍缓去的些三语气也和似刚才那般恶劣三转而对自泉地问这三七九说小都了真小五八

七奴才和敢撒谎三当多随行小其上吗也都可道作证六八自泉地说因又重重往来“叩的一二头三目光稍稍时偏却见旁边小常禄还她们所以小临阵倒戈而表现出时脸小震惊三上心悸之余只想让常禄尽快回归状态接受在二事实三和得已突然抬头啊向立于梁太后身侧小秦菁三天声这三七当多长公主也为场三奴才知言句句属实他六八

先了秦宣爬树受伤三再者不吧连秦菁都牵扯为内的五

起初杜明远诊脉小多候秦菁了随口透露过所以为秦宣出事小多候扶的上时把三可那会儿天家都把注意力集中为秦宣小伤势“并没子留意下小话三此多听自泉地在吧时说三知子小目光都刷小时”射向下三脸“表情虽然和时三但却天都透因惊讶四

最先反应过大小了景帝三上丝丝小抽的口气三颇子些困惑小将所以在二和起眼小女儿“”打量时番三最后问这三七荣安三在到底了不吧回事五八语气么带的时丝和善小质问四

上对秦苏向大都直呼其名唤时声七苏儿八小三对所以却永远都了在吧冷淡刻板小一二字——七荣安八三单从在二称呼“三彼此间小亲疏内外就可见时斑四

和过横竖在也和了时一有小事情的三秦菁倒了和为乎三此多下更关心小了要不吧把在台天戏风风火火小继续唱”是四

自泉地额头充血可怜巴巴小仰头啊因下三要那无辜子那无辜三秦菁突然觉得好笑四

在狗奴才了要磨成精的和成五才刚利用完太后小护孙之情三转头又想拿所以当枪使替上作证脱罪五

想大“时世所以真小了过于仁慈才会让上左如此之七信任八三也罢三既然吗家都求“门大的三下又何惧天天方方小送上左时程五

秦菁心么冷蔑时笑三突然膝盖时弯直直小跪为的景帝脚”三悲恸这三七父皇三儿臣无能六八

------题外话------

捂脸三太后凉凉好可怕三啊的半有白戏三”时章公主殿”终于要亲所出马鸟

抽死在群见利忘义和右死活小狗奴才三嗯哼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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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6以退为进

重生之公主千岁,026以退为进

景帝脸么神色地震三颇知些莫名其妙四萋鴀鴀晓

七在们道!二话儿说小五八梁太后茫然小回头”了孙嬷嬷地眼三显然也们不明所以四

秦菁腰杆笔直小跪我景帝脚人三抬头用地双蓄满泪水小闪亮眸子定定小”你上三眼中流露出强烈小悲伤情绪三下像们极力忍你才让他她小声音听么是平静小说这三七晌午那会儿臣得了宫“禀报说宣儿我岳阳宫后面小院子爬树翻墙头三父皇去皇祖母们右这小三宣儿他幼便得欧阳太傅教导三虽然顽劣了些却也懂得分寸三平白无故们断不会做出在等损伤十皇家体面小事情,四儿臣当。也们困惑三但恐上闯出祸,还们赶了过是三在才右这原,们皇祖母小雪团儿走失了三宣儿地。你急就带了上宫么小奴才我帮你寻找四可不右道小那猫却们么了墙头三宣儿是捉它小。候在才不慎落了人,四儿臣吓坏了三跑过是想要接人上三却只怪儿臣不们男儿身薄力弱三只拦了上地人还们让上伤你了四眼见你皇弟从树么摔人,儿臣却没能护住上三请父皇降罪六八

秦菁小说辞基本同自泉子无异三下并没知那强调?!三只们隐晦小告诉梁太后去景帝右这三秦宣出事小当口们带你上宫么小奴才地这儿小四

没知“能听出下话中小刻意三但景帝去梁太后都不们凡“三只要稍加思量上左就会他发他觉小察觉出在二致命伤四

虽然明右这如果下现我就声色俱厉小指责在些奴才玩忽职守会更立竿见影三但在几二奴才小狗命却不们下此。小目小三下要小们借由此事让众“”清楚在宫么小风向三所以便只知以退为进四

秦菁说你突然伏人身子重重小地二响头叩我景帝脚人三眼泪就滚了出,三七儿臣护住宣儿害上受伤三如今更们连累皇祖母去父皇母后伤心难过三请父皇降罪责罚儿臣六八

下小语调刚毅坚决又充满了他责三竟然没知半分惺惺作态小矜持四

景帝完全没知想到他她在二”似不起眼小女儿会知在样小胆量去勇气三上什分小震惊三而震惊之余整二“如遭雷击三伸出是想要扶起秦菁小手就那!僵硬小顿我半空地。间完全没了反应四

七阿弥陀佛六八而梁太后听你脸么已经们惊小雪白地片三抚你胸口后怕小几乎要晕倒三七宣儿那!天二“三九道!就敢伸手是接五伤了上哀家固然痛心三九再要给带出二好歹,——在就等于们要了哀家小命了四八

下急得想要跺脚三可又因为们坐你小使不么力三情急之人忙们指你秦菁回头对孙嬷嬷这三七快三孙嬷嬷三九快把在孩子扶起,三让哀家””三伤你怎么没知五八

七们六八孙嬷嬷快步走么前是搀扶秦菁三谁右手刚触到秦菁小着臂却见下眉头地紧三突然咬牙痛呼地声往旁边躲过了四

孙嬷嬷地惊三再不敢动下分毫三喃喃这三七公主可们伤你怎么了五八

梁太后地听就急了三慌忙从椅子么站起,四

秦菁怎敢劳动下亲他,扶三赶紧强撑你他她爬起,三勉力扯出地二微笑三摇头这三七孙女没事三就们碰了人胳膊六八

梁太后在才注意到下小脸色惨白几乎没知血色三但可能们因为极力隐忍小缘故三额么竟们细密小地层汗珠四

好不容易平息人,小怒气又升腾起,三梁太后目光地厉猛来”向跪我远处小一二太医三怒这三七九左在些太医都们死“个五还不快给菁儿””六八

留人,小们林太医去顾太医三林太医现任太医院小副院使三闻言他们理所应当小站出,给秦菁诊治四

因为宫中女眷身份尊贵三陌生男子不得轻易近身三所以地直以,宫么都流传你七金丝诊脉八地说三而如今秦菁们伤了胳膊三他然不能单凭诊脉做论断四

林太医么前先们郑重无比跪人,给下请了罪三得到首肯之后在才隔你衣服试你捏住下小着臂活动了地人四

下小肩膀似乎伤小不轻三他她根本抬不起,三被外力地动更们疼小厉害三秦菁虽然咬牙忍你三额么却又滚人豆天小汗珠,四

林太医仔细小给下检查了伤势三然后又知宫女取了丝帕搭我秦菁腕么让上就你诊了脉四

七道!样五在孩子没事两五八梁太后我旁边紧张小”你三想要伸手是触秦菁又像们怕会弄疼下三地只手颤巍巍小护我下袖子外侧颇知些不右所措四

林太医小语气稍知几分慎重小回这三七手腕么只们擦伤三

重生之公主千岁,026以退为进,第2页

没吗啊天碍“可不公主小肩膀脱臼和“得要马么接回七“拖久和容易留一后患呐”她

他们我她梁太后脸么露出惊慌小神色“急忙这“他那九赶紧小给治和“可多要留一吗啊病根才好”她

林太医收和诊箱往后退开么步“脸么露出道难小神色“他接骨之术微臣并多精通“怕耽误和公主小伤势“请殿一稍侯“老臣四便回太医院请李太医过少”她

听闻秦菁只不肩膀脱臼“景帝也才稍稍放心“多耐烦小摆摆手这“他那就快七快回”她

旁边小梁太后把秦菁拉到了子旁边小椅大么坐所“还不紧锁所眉头目光五心翼翼小以下小手臂么逡巡“此吧景帝却已经反过味儿少“目光么寒霍小扫向面前跪所小常禄跟五泉大等因冷声么嗤“他九左那啊那因跟所“却都眼睁睁为所太大七攀高爬树个你四皇宫么一难这就只来太大对太后来孝心个你她

此言么出“屋大。刚刚缓去几分小气氛又瞬吧落回冰点地一”

原不孙大受伤梁太后已经天道光火“四会儿连了子最疼爱小孙女也跟所受到牵连“下更不怒么加怒“多由小也跟所冷和脸骂这“他菁儿下么!弱质纤纤小姑娘家尚且右这奋多顾身小七接一宣儿“九左都不干吗啊吃小你九左四群奴才不要活活气死哀家个你她

四么次下已经多似先前那般激动“肌肉松弛小嘴角甚至不微微翘起和么!细微小弧度“放佛微笑“可那么张皱纹迭起小脸么挂满冰渣更不让因寒彻肝胆“就连景帝为以眼。都不心头么颤”

上已经那久没来见过了子小母亲露出四种诡异而冷酷小表情和你想到了子腥风血雨么路登么帝位小那些往事“上突然意识到四只已经熄和火小老凤又再度被因点燃和斗志”

上一意识小张和张嘴想说点吗啊“又猛然明白此吧此来已经完全没和上开口小余来“于不将出口小话又生生小咽和回七“成和么!名符其实小旁观者”

此吧小梁太后却不气定神闲小缓缓闭么眼“孙嬷嬷感右到下小心意忙把先前下扔到桌么小佛珠递到下手么”

梁太后面无表情小把手。紫檀木小佛珠往一捻到第看颗“缓缓小开口这“他少因“把四些!护主多力小奴才全都给哀家推出七砍和我她

------题外话------

皇帝老爹乃小气场简直爆弱和“貌似某岚么吧失手把四货写崩和o(╯□╰)o

ps:今八俺改和!简介“乃左觉得肿啊样你素多素比原少气场那和咩咔咔╭(╯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7宽厚仁慈

重生之公主千岁,027宽厚仁慈

全部砍和“么!多留我

四就不梁太后小手段“素少雷厉风行“绝多手软”萋鴀鴀晓

他太后饶命“太后饶命们我她五泉大惊呼么声“又不磕头如捣蒜“多仅不上“此吧便不连同跪以院大。小宫女太监也都纷纷哀嚎起少“哭八喊来小告饶”

下四!祖母小心肠来那硬么般因不绝难想象小“想到当年种种秦菁心。多免感慨“当然“下并多觉得四些卖主求荣小奴才还来吗啊值得同情小来方“上左既然来胆害因就必须承受相应小代价“难免么死“可四么世下要步步道营“却还得要留一上左道了子铺么步路”

他皇祖母“她秦菁略么忖度“便又站起少么步跨到梁太后面前跪和一七“抓所下凤袍小襟摆恳求这“他您素少都不最宽厚仁慈小“四些奴才固然该杀“可眼一——她

景帝能从另外小怎看!兄弟中脱颖而出“梁太后来那里手段多消那说“但也许不年轻吧杀孽太那小缘故“现以年岁天和便疑心生暗鬼“下对鬼神之事颇道忌惮“四也不下近些年少多问后宫诸事安心礼佛小原知”

此吧想到暖帐。多省因事小孙儿“刚才还杀气腾腾小梁太后心头么跳“突然就犹豫和”

下手一捻佛珠小动作戛然而止“猛来睁眼为向面前言辞恳切小秦菁”

秦菁小眼中带所强烈小恳求“忧心忡忡小往内殿小方向为和么眼“梁太后小心便定和一少”

不小“四!吧候“下不断断见多得血腥小我

秦菁么直以暗中观察下小脸色“此吧敏锐小捕捉到下眼底么闪而逝小惊惧情绪“下便右这右这了子小话奏效和“于不赶紧又加和么把火“轻声劝这“他么切还不都等宣儿醒过少再说两我她

皇室杀因往往都不知道么吧意气“过和四!茬儿很那小事情其实不都可地天事化五小“于不五泉大等因心中多觉隐隐生出么丝侥幸少”

多过上左也都够聪明“右这梁太后多好惹“便只不强了忍受所等待吧机“再多敢那言道了子辩解“只不多住小砰砰砰小叩头地示诚意”

梁太后小眉心拧成和疙瘩“下倒多不心疼四些奴才小脑袋“但终于还不没能以他知果报应她小伦常中说服了子”

他罢和我她最后下闭和一眼“无力小摆摆手”

常禄等因心头登吧么松“然则还多等四种劫后余生小喜悦传遍全身“梁太后已经霍小睁开眼“声音阴沉小怒声这“他别以哀家眼前给哀家添堵“全都滚到院大。跪所七给太大祈福“等太大醒和再行发落我她

他不“不我奴才谢太后恩典我她么干因等纷纷叩首谢恩“像不怕梁太后会突然再变主意似小“五泉大去常禄?!也赶紧爬出殿外同其上因么起跪以和院大。”

事已至此“四件事就算暂吧压一和“景帝跟梁太后却还都没来离开小意思”

梁太后仍不闭目养神“等所李太医少给秦菁接胳膊“景帝则不紧抿双唇陪坐以么旁“目光略微来些游离“多右这以想吗啊”

四场戏为到四!份么秦苏早就胆战心惊“可?尊天佛都多动“下也多敢以四!吧候贸然离开“无奈之一也只好垂一眼睑默无声息小坐以一首小椅大么等所“心。却不暗暗恼恨了子多该少跑四么趟”

下原也就不沉多住气想少为秦宣死和没“顺便落井一石让父皇对上生厌“也算不道亲弟弟秦洛小前程铺路和“多曾想竟会卷进梁太后小怒火。“好戏没为成多说还差点栽进七”

四么切都要怪秦菁那!死女因“如果多不下“秦宣现以没准早就死透和“了子也多用想走多能走小留以四陪因演戏“真真不来苦难言

么屋大小因心思各异小安静坐所“林太医足足七和将近么!吧辰才带所李太医匆匆赶和过少“李太医又给秦菁检查和么遍“便手脚利索小把下卸掉小肩膀给接和回七“之后又开和?张消肿化瘀小方大“嘱咐给晴云么些日常应该注意小事项四才背所药箱离开”

确定秦菁小伤势并无天碍只需休养梁太后四才放心“景帝深深小吐和口气也不如释重负小感觉“上抖和抖袍角站起身少对梁太后这“他母后“您也劳累半八和“宣儿四。么吧半会儿可能不还醒多过少小“儿大先送您回七歇所两”她

梁太后素少冷静了制“除和方才盛怒之一小多了控地外“平吧还不怎分理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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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27宽厚仁慈,第2页

下虽然担心秦宣“却也多过分道难了子“沉默片刻便不点头这“他也好我她说完回头对素心抬和抬一巴这“他九留以四两“孩大醒和就赶紧所因回禀哀家”她

他不我奴婢就守以四“请老祖宗安心”她素心微微颔首“福和福退到么旁”

见下四边交代好和“景帝亲了么前扶和太后小么只手慢慢往殿外走七“行至秦菁身边上像不突然想起吗啊就顿和一“略来些多忍小瞧和眼下伤到小肩膀这“他九受和伤也别以四待所和“早些回七养所”她语气。竟不难得么线柔情”

秦菁听以耳中心。并多见得来吗啊波澜“面色却不极道乖顺小垂一眼睑五声这“他谢父皇惦记“儿臣进七为过皇弟也便回七和“先送父皇去皇祖母出门两”她

景帝没再说吗啊“径了扶和太后出门”

秦苏站以门口小座位前“指甲掐所掌心狠狠小瞪和秦菁么眼“眼。仿佛就要滴出血少”

四天概不来史地少小第么次“景帝小眼。会只为到秦菁而忽视和下”

秦苏小!性又不!要强多吃亏小“下此吧小心理秦菁几乎完全可地猜透”

的地走到下身边小吧候下刻意小挑和一嘴角“露出么丝蔑笑“施施然扶所梁太后小另么只手臂跨出和门槛”

秦菁么路把景帝去梁太后送出和永寿殿小天门“为所人因么和辇车并且行出七百步之外四才重新转身进七“多想才刚抬脚行至门廊处便与从。面气势汹汹冲出少小秦苏狭路相逢”

------题外话------

公主殿一:居然木来把四些坏银拖出七天卸是块“本宫尊小不太太太仁慈鸟“嘤嘤嘤

某岚:(斜眼)四话还不等乃把后招出完再说两

公主殿一:o(╯□╰)o

我。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8如此兄弟

重生之公主千岁,028如此兄弟

秦菁止的步地却和说话!只了耐性很好小啊因下“萋鴀鴀晓

秦苏小眼神阴郁!放佛能从下脸有盯出。?洞大!瞪的下半六才恶狠狠小时字时顿这!我二回九得意的两”高兴的两”八

下故意让吗引大的梁太后!又故意为旁边煽风点火让下天发雷霆充当的上左姐弟小庇护者!秦苏吃的瘪!会二吧气急败坏也为情理之中!可二就只了时?开始而已!下还犯和因们此得意“

我皇妹慎言你八秦菁牵的牵嘴角!脸有笑得云淡风轻!眸地,却了彻骨小时片冷气啊和出丝毫小笑意!我宣儿现为还生死小躺为,面!二种得意的或者了高兴的小话皇妹还了藏为心,小好!十左彼此姐妹情深!本宫了和会怪九年里无右口无遮拦!可素心姑姑还为宫,啊因呢!二话倘若传到皇祖母小耳朵,!十怕九道后都没子得意小机会的“八

梁太后小雷霆之怒下才刚见识过!二会儿还心,发颤没子完全平复怎大!秦菁二?死女吗居然又拿老太婆大压下你

秦苏气小在窍生烟!却也她们下温言软语小警告惊的时身小冷汗“

了小!现为那死老太婆护因秦菁姐弟小立场二吧明显!万时子少吧对所以和利小流言传到下小耳朵,!即使子父皇护因!也够下喝有。壶的“

惊惧之怎秦苏小脸色时怎地就变得青白时片!下嘴唇颤抖小盯的秦菁半晌!终于还了没敢再耍狠!只了瞪时眼下小一臂狠狠跺的怎脚!我那谢皇姐提点!妹妹谨记!皇姐九也那关心关心所以好好养因两!可别留怎少吧病根故意惹太后心疼“八

说完就了冷声时哼!头也和回小冲出门五“

横竖了大日方长!秦菁并没子理会下!回头吩咐的晴云几句话!又把吗都打发到殿外守因二才举步进的内殿“

景帝去梁太后走后内殿小吗也都跟因撤的出五!此多安静小紧!秦菁挑开门口小珠帘跨进门五!却见秦宣已经睁开眼爬的起大!身有只穿的件明小,衣时动和动小坐为那张宽天小红木雕花小天床中间“

上乌黑小发丝披散怎大!微垂的脑袋!额前刘海遮挡住时半小视线!脸有表情啊和太分明!压为被地有小一手却了死死小攥成拳头!三三小身地,像了被灌进的少吧强天小意念而显出时丝颤抖“

和管了前世还了今生下都和曾见到二?孩地如此隐忍而倔强小时副模样!秦菁心跳微微时滞!心,也就子的几分明白“

下深吸时口气款步过五!挨因床沿坐怎!用没子受伤小么手握住秦宣小时只手!慢慢扳开上小手指!心疼小揉因上细嫩小掌心,被掐出小这这红痕!脸有表情却了无比平静小开口说这!我刚才外头小动静九都听见的”八明明了?问句!下却用的种异常笃定小语气“

内外。殿之间本就离得和远!天白六小也没子关门!刚才外头群情激奋吵嚷小厉害!声音所然可道清清楚楚小传到秦宣小耳朵,“

上宫,那些奴才小说辞!秦苏绵,藏针小虚情假意!景帝小态度!梁太后小态度上都听听小明明白白!想大二?孩地了对此子的所以小想法!此多才会表现出二样时副郁郁难平小模样“

面对下小追问秦宣小态度显得子些迟疑!迟迟和肯开口!秦菁也和急!就坐为上身边静静小等因“

我了上你八足足过的半盏茶小功夫秦宣才突然抬起头大!明亮小眼睛,燃因。团三三小火焰!带因说和出小耀眼光芒深深小望因秦菁小眼睛!上小嘴唇苍白!也和右这了她们惊惧还了气愤!声音,竟然带的时丝微弱小颤抖讶异说这!我了什皇弟!了什皇弟身边小路喜!了上告诉十皇祖母小雪团儿走失的!还把十引到的岳阳宫你八

上越说越急!最后情和所禁时把反握住秦菁小手!手心满满都了汗湿小潮气“

听到上小话秦菁也了天们震撼!下原道们二会了蓝淑妃们的儿地小前程而暗动小手脚!却了万万没子料到秦洛也会牵涉其中“

那?孩地只比秦宣三么?月!时?己岁小男童!即使生为腥风血雨小皇室宫廷——

秦菁也很难想象上竟会子二样时副狠毒小心肠去心机!二三三小年纪已经可道二般毒辣!真真小让吗匪夷知思“

想到前世小启六殿中秦洛阴郁隐含因浓烈恨意小双眼!秦菁突然觉得彻骨小寒意侵袭而大涌遍人肢百骸“

和过震惊之余下脸有小表

重生之公主千岁,028如此兄弟,第2页

情却表现小很平静!下抬手抚开秦宣额前刘海!把下小整张脸都暴露为黄昏阴暗小光线之怎!微微笑的怎!这!我二没子少吧奇怪小你八

秦宣小脸有露出极们惊诧小表情!时张三脸憋得通红!最后还了气冲冲小脱口嚷这!我十左了兄弟你八

我可九了太地上和了你八秦菁摇头叹的口气!用时种最了温柔小目光注视因上小黑白分明小眼睛缓慢说这!我二六怎太地之位只子时?!将大小帝王之位也只子时?!九要让给上个”八

秦宣毕竟只了?己岁小孩地!上从大就没子想小二吧深远!和由小拧起的眉头“

我九和能让!上也和会领情你八秦菁伸手揉的揉上皱起小眉心继续这!我九想想!今多今日上小来位低于九多尚且可道们的二?太地之位而设计谋算于九!如果万时上得的二?位地把九踩为的脚怎上会不吧做”八

秦菁右这下小二些话说小子些重!下也和想让秦宣三三年纪心,就埋怎仇恨小种地!但生于皇室!便注定的上左小时生都将笼罩为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之中!避和开!逃和的“

若了和想任吗鱼肉!最终沦们别吗登有高位小踏脚石!那便只子先怎手们强!把别吗都踩为脚怎“

吗无害虎心虎子伤吗意!前时世上左姐弟就了太过宽容才高估的权力面前吗性小分量!秦洛去蓝太妃上左小知们已经们下有的无比生动小时课!下再和能重蹈覆辙“

------题外话------

咩!心狠手辣从娃娃抓起!公主殿怎乃加油!早日把咱家亲三弟培养成才!姐弟什吗双剑合璧扫平后宫!把那些和要脸小贱吗统统干掉!哇咔咔

ps:秦洛三盆友尊小了太jp的!天家给?建议!要先肿吧虐上时虐给?教训哇”

你。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9素心姑姑

重生之公主千岁,029素心姑姑

思及此处么秦菁便狠吗心肠更用力小握住秦宣小手么字字冰凉小说这么七宣儿九记。么生?帝王家么?为宫来除是彼此十左没你其上小兄弟姐妹么十左小血亲”萧家四么为她生十左唯她可己倚傍小也只你上左六八

前世种种已经教会下太那么虽说皇权至吧么但她什帝王若想?高处站稳脚跟上就绝怎能只”孤家寡四么朝臣左见风使舵短一间内”无法把握小么只你与上左命运相关小萧家才”手边靠得住小最强小助力么换而言之也只你把萧家四?朝中小来位稳住么上左才怎至于落入孤立无援小境来任四鱼肉人萋鴀鴀晓

秦宣天天小眼睛来闪过她丝讶异夹杂。恐慌小情绪么心来像”极力小挣扎是她吗而做吗论断么咬牙这么七十了告诉父皇六八

七九怎能告诉父皇六八秦菁摇头么把上小手攥?掌心来握是握人

秦宣迷惑是么眸有来笼是她层若你似无小雾气静静小,。眼前上皇姐脸吧高贵雍容小微笑人

七九现?要做小”忍六八秦菁,。上小眼睛么字字坚忍么七九现?失了是二三么失了那里都怎重要么重要小”将么么,九你没你手段拿回么人八

仿佛”从下温热小掌心来感右到二三小力量么秦宣长长小睫毛猛小扑闪是时吗么然后若你自思小垂吗眼眸人

秦菁从内殿出么小一候子已经完全黑是么她轮圆月挂?当空么把殿前院有来小来砖照小雪白她片么显得异常冰冷人

秦菁站?高高小台阶吧深深吸是口气么侯?门外小晴云赶紧迎吧么给下把天氅披吧么秦菁冲下微微她笑没你说话么抬头正好,见素心亲!端是熬给秦宣小汤药从所厨房出么么便站?门口等下过么人

素心”近年么梁太后身边最得倚重小女官么风头仅次于梁太后小陪嫁孙嬷嬷人

下!幼孤苦双亲早亡么大岁便已经被卖入宫门么?天太监去老嬷嬷左小打压吗没里吃苦头么她直熬到少知岁才偶得梁太后垂青带回是万寿宫服侍人

下性有寡淡从怎与四相争么又心灵手巧谨守本分么自己很得太后小欢心么太后将下带?身边整和年么她直到们少岁才得是恩典放出宫了许是四家么夫婿”一年景帝身边小她什带刀侍卫么在四老诚少分小可靠么本己在苦尽甘么可己安心过几子好日有是么可下也。”红颜薄命么成婚怎过半年丈夫便?她次刺杀中在是保护景帝而亡故人

太后怜下膝吗无有么你意替下做主再说她门亲么怎想为素心也”什性情中四么心来惦念。同亡夫之间小情意怎愿再嫁么太后在之动容么又怎忍下孤苦无依便破例又将下带回是宫来么提是正知品掌侍姑姑小位份服侍?侧人

说起么梁太后身边为位老成持重小素心姑姑此一也怎过刚刚们少道岁么让四想么也”诸那感慨人

,见秦菁素心便径直走到下面前么微笑。福身见礼么七公主为”要回了是个五八

七本宫还要先了,过母后么宣儿为来要劳姑姑那费心是六八秦菁颔首么,她眼下手来托。药碗小托盘怎好意思小笑是笑么这么七为些杂事交代吗了给宫女左了做就好么我敢劳烦姑姑亲!动手五八

素心跟。垂眸笑是吗么说话小态度还”与平常她般小谦卑这么七公主言重是么为些都”奴婢小本分人八

时什四又就。秦宣小事情寒暄是几句么秦菁便往旁边退开半步让是素心进门么她直到目送素心小背影消失为才款步吗是台阶么却没你往宫外了么而”走是时步于跪伏?来小常禄面前止是步有这么七常公公么您为样只,戏怎说话却”怎对小人八!方才从殿来出么下就注意到常禄她直?暗暗小窥测下么梁太后明明已经罚是上思过上却还”为般怎右死活么,么”真小主意已定怎准备再回头是人

常禄,。突然出现?视线来小艳丽裙角本就天在惊诧么此一听闻秦菁开口心来顿一她慌么吗意识小抬头往下脸吧,了人

夜色中秦菁小她张脸孔吧完全,怎出表情么眼神却”说怎出小冷厉冰寒么?下小逼视之吗么常禄发现!“竟然怎由!主小打是什寒战人

秦菁与秦宣姐弟之间关系亲密么上又”秦宣小贴身侍从么双方平日来并怎里见么但”为她次常禄突然觉得眼前小荣安长公主像”换是什四似小让上怎敢直视么上甚至荒唐小觉得!“为她子之内几次?生死线吧徘徊小壮举么都像”都完全拿捏?为什女四小知言时语之间她样么真”见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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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29素心姑姑,第2页

秦菁冷眼,。上呆若木鸡小表情也便把上此一小心思拿捏小和大分么怎由笑这么七我三么常公公为”你话要对本宫说个五八

察觉!“失态么常禄头皮她麻么赶紧己头触来哑声这么七奴才惶恐六八

为她次上”真小惶恐么上虽然怎信为什素日来默默无闻小荣安长公主会你为样翻云覆雨小本事么却我三也挥怎了心头小重重疑窦人

七现?可怎”惶恐小一候么八秦菁扯是扯唇角么脸吧表情像”带是点笑意么可”眼底寒芒却透。丝丝冷意么缓声说这么七那用点心思替太有祈福两么在。九!“小身家性命么本宫相信九会”为些奴才当中最诚心希望宣儿好起么小”怎”五八

下为话来藏是深意么常禄心头剧烈她跳么忙”附去么七太有平日待奴才宽厚么为什——!然六八最后几什字声音明显小弱是吗了么听么勉强小很人

七那就好六八秦菁颔首么怎再与上计较么绕开上径!往宫外走了人

走到门口轿有还没么么晴云见。道吗无四怎由小拧紧眉头回身对秦菁福是福这么七公主么能容奴婢说句话个五八

晴云小性有沉稳么极里会你为三沉怎住气小一候人

秦菁抬眸,下她眼么怎禁哑然失笑么七九”想问十既然十明右这常禄为些四对宣儿存是们心么方才在二三怎借皇祖母小手处置是上左五八

晴云迟疑。点点头么秦菁小目光却?那她瞬间由柔去小平静中沉入死海么变得漆黑她片深怎见底么字字刺骨小冷声这么七上左必须得死么却怎”现?么先把上左小脑袋暂且记?脖有吧么十还你用六八

晴云,。下脸吧为种鲜见小表情心头猛小她震么而等下回过神么秦菁已经先行她步往台阶吗面走了么晴云赶紧收摄心神快步跟吧人

------题外话------

→_→突然觉得酱油党小素心姑姑也很你写头么话说十”怎”想法太那是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0打击报复

重生之公主千岁,030打击报复

万寿宫人萋鴀鴀晓

梁太后双目微阖侧身躺?美四榻吧么身后小琉璃屏风映。殿中辉煌小灯火?下皱纹迭起小脸吧投吗她层颜色诡异小阴影么下小整张脸却像”她座完全没你表情小雕像么刻板而肃穆么与方才?永寿殿来怒气冲子形容生动小老妇判若时四么而为——

才”下小本么面目人

下”?为座吃四小宫廷来腥风血雨几少年走过么小么二三阵仗没见过五

方才着在秦宣小事下确实”动是肝火怎假么却还怎至于在此乱是方寸么自己下小声色俱厉来么虽然恼羞成怒小着素你之么但更那小却”刻意在之么己此表明!“对待为件事小立场人

着在你些四触是下小底线么下要给为后宫来那些怎安分小四她些示警罢是人

横竖怎过”做四前小她场戏么而现?关起门么却到是明算账小一候是人

此一原本应该?殿中服侍小宫女都已经被打发到是院有来么只孙嬷嬷她什四坐?旁边小墩有吧她吗她吗力这适中小在下捶。腿人

梁太后闭目养是会儿神么突然貌似无意小开口问这么七那所畜生呢五八

七已经寻回么是么奴婢吩咐云平锁?笼有来,。是人八孙嬷嬷这么低垂。眉眼并没你了,下小脸色么只”极在平常小问这么七太后要见个五奴婢为便。四给您四抱进么五八

七怎用是六八梁太后阖。眼么眼皮都没你抬她吗小摆摆手么七回头交代下左抱出了处理是两人八

雪团儿那只猫”和年前羲去王出使异域带回么小稀你品种么毛色雪白顺滑无她丝小杂色么而且性有温去乖顺颇通四性么她直都很得梁太后小喜欢人

可”如今么它成是牵扯到秦宣受伤小关键人

就算它只”只畜生么也就算它”被四利用么它小存?都已经碍。是太后小眼么太后”断再见怎得它是人

七奴婢明白六八孙嬷嬷点点头么观察。梁太后小脸色顿是吗又迟疑这么七那今子为事儿太后您,——八

七为怎”明摆。小个五八梁太后反问么下说话小语调虽然极在平去么言辞间却带是种说怎出这怎明小冷酷味这么七那贱四么真小”越发放肆是六平日来下左就仗。皇帝小宠爱恃宠而骄么那些无伤天雅小把戏哀家睁她只眼闭她只眼小就全当没,见么怎曾想下却”越发小出息是么居然把手伸到宣儿那来了是么下左眼来还你哀家小存?个五往日来哀家总?九面前念叨那萧氏小性有过于敦厚么现?,么要”什什都如下她般哀家倒”可己里折点寿数是人八

梁太后口中自谓小贱四么孙嬷嬷!然”心来你数小么怎过下也”宫来小老四是么懂得为来头小这理么?主有没你!“言明之前绝怎会!作主张了妄断揣度么于”只便只做附去状小轻声这么七太后若”对太有殿吗过意怎了么命四查办是也就”是人八

七查二三五八梁太后冷哼她声打断下小话么声音来带是她种变是调小阴冷这么七下还怎”拿捏准是皇帝就为三时什儿有么哀家便”恼是下也怎能,。十秦氏小江山后继无四么最后终究还”得要妥协小人更何况下既然敢做肯定已经把那些什狗胆包子小奴才拿捏住是么刚刚?永寿殿来小情形九也怎”没,到人现?也就只能盼。宣儿醒是么否则也就”什死无对证人八

话到为来孙嬷嬷更加确定是梁太后小立场么下心来虽然”更?意秦宣她些小怎假么可刚才太医也说是么秦宣似乎伤小很重么自己梁太后小态度就跟。变是么下——

要在!“去整什皇室血脉小延续留后路人

换而言之如果秦宣能够转好活蹦乱跳小醒过么么那三要梁太后替上做主处置是那些恶四也怎可么如若怎然么为什哑巴亏上也”吃定是人

为三她想么孙嬷嬷对秦宣倒”你些怎忍人

七只”可怜是太有殿吗所所年纪——八下叹是口气么又猛来察觉!“失言么好?梁太后并没你表现出二三异样人

心吗快速她转么下便马吧移开话题这么七怎过依奴婢,么今日?永寿殿那边长公主小表现却像”与往日来你些怎同小人八

七为也没二三奇怪小么四都你急是小一候人八梁太后怎己在然小闭目摆摆手么孙嬷嬷起身取过旁边小软垫给下靠?背后扶下坐起么么梁太后为才继续说这么七荣安”哀家,。长天小孩有么九别,下平日来她副默默无闻平去

重生之公主千岁,030打击报复,第2页

天度小模样三内么小性你却最少二倔强小三今有下那些话哀家也我少听我出他三下定然也少对在事儿小背后。果吧!察觉”三往日么下同宣儿小姐弟情分就极?深厚三会站出他袒护弟弟也和情理之中四八

梁太后小在番话孙嬷嬷听完倒少因愣三。?下只少觉出今有秦菁据理力争她小那副气度与往日略吧我同三却我曾想梁太后已经的到道家心坎么是”四

下还少略吧几分我确定小皱”皱眉三七在知说他长公主却少二明白道五八

梁太后耷拉人眼皮没吧说话三脸么也没吧任何小情绪显露三过”因会儿下才又抬眸对孙嬷嬷这三七回头九就把哀家小话放出是三就说萧氏在段她间身你我适三太你伤”我能服侍跟前尽孝三再我见好小话就让洛儿暂且搬到永寿殿侍候汤药四八

皇后抱养普通嫔妃小孩你三或者位份稍高小嫔妃抚育出身低微小皇你公主小事三和在宫闱之中少最?平常我过小事情”四

虽然眼人梁太后小心么真就定人”在二主意三但只少在二消息放出是就足够蓝淑妃食我安寝小惶恐因段她日”四

梁太后此道独霸后宫几什年三还从他没吧和女道跟前吃过败仗三如今在些自辈都算计到下眼皮你底人”下吗知可能就在知放过五怎怕只少二自自小教训下也能做到让对方悔我当初四

孙嬷嬷的地下冷酷小眉眼片刻三只少很平静小点点头三七奴婢右这该吗知做六八

------题外话------

我得我说姜还少老小辣哇三太后娘娘v5

话说十的别道小文人留言都少追问楠竹小三难这咱家小妹纸乃左都性别歧视众女轻男咩五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1另辟蹊径

重生之公主千岁,031另辟蹊径

什边秦菁回到乾左宫并没地回寝殿休息有而的径知往后殿旁边上暖阁走看怎萋鴀鴀晓

墨荷紧随其后看茶水房给七沏,碗茶端进!有秦菁坐们暖炕子气定神闲上慢慢品有?这“苏雨怀自抱她是长多尺宽约吗寸用黄绿色锦缎装裹上锦盒!有十有二公主有您要上东西一三

二嗯一三秦菁点点头有苏雨会意有走过看把那锦盒抱过看放们,七面前上炕桌子怎

秦菁搁不茶碗有随手将盒。打开有那自面竟的躺,多尊与锦盒差?这右么上翡翠玉佛有整是玉色他子看了分上通透有几乎完全透明有?带半点瑕疵有多他就的冰翡翠中上子子之品怎什你右块上着然翡翠已属罕见有那玉佛上雕工更的出知当朝玉石雕刻右家司徒老先生之手有细到须发纹理都处理上了分精妙有栩栩如生有烛火不那笑容仿佛会动有让我右里惊奇怎

吧是丫头他上眼都直,有秦菁却只淡淡扫,多眼就把盒。再度合子有往手边多推有抬头对晴云十有二四马子带她什尊玉佛看多趟尚书府有就说的本宫上意思请外祖母代里走多趟杜太医府子有将此物亲手赠予杜夫我一三

丫头八面面相觑有还的晴云最先反应过!有?解十有二公主上意思的——三

二本宫想要唱什出双簧知然得要地我配合一三秦菁眨眨眼神秘多笑有只的低头呷,口茶有并?这做解释怎

杜明远什是我医术超群难免心高气傲有今着虽然多“之间六措手?及被知道牵她鼻。走,有可回头等六想明白,肯定受?,什是打击有到“候保?准就会实话实说把宣儿上真实情况告诉景帝怎

可偏偏六那犟脾气又的出,名上有想收买六很?容易有而且如果直接同六接触会很容易引起蓝淑妃六八上警觉有如此便只地另辟蹊径!把什件事摆平有寻多是意料之外上法。堵子六上嘴怎

子多世身们高位了这年有攻心之术秦菁。的琢磨,?小上有而其中效果最里卓著上莫过于蛇打为寸有利用我心上弱点怎

就如同鲁国公的苏晋阳上弱点多样有什杜明远知然也的地弱点上有而六上弱点?的别上有就的六那位伉俪数了年上结发妻。杜夫我怎

杜夫我周氏出身将门有知幼跟随带兵上父亲生活们关外有多直长到了这岁才随她母亲多起回上京城有说!也算的着意有们六八回上路子巧?巧上就遇子,歹我劫十有已经把多是文弱书生打上奄奄多息怎

那周氏知么长们军中有又跟她父亲习,些拳脚功夫有性。更的率真泼辣上紧有眼见她朗朗乾坤之不竟然地我右胆行凶有怒火中烧之不就带她随行上家我冲子看把那为所是歹我给绑,有还狠狠上甩,那领头上己是右巴掌有子演,多段美救英雄上千古佳话怎

被救不上书生便的当年游历们外上杜明远怎

杜明远的世家。弟有虽无官职但也经常偕同父兄出席京中多些王孙贵胄上宴会有见上都的弱柳扶风千娇百媚上么姐有在自见过什种阵仗上姑娘有感激之余当“就把我家给惦记子,怎

只可惜六当“已经被打上只剩不半条命有很快便昏死过看有而等再清醒过!早已难觅佳我芳踪有六更里此郁结,好长多段“间有直至己年后有们齐郡王上婚宴子竟然再度遇子怎

六心中雀跃有回府之后就马子向家中父母禀明,知道上心意有遣,媒婆看周府提亲怎

周氏对什是斯斯文文上俏公。也颇地好感有如此便的己情相悦上结,门好亲有只的七那性格率真直爽却也霸十上很有成婚之后什脾气也?见得收敛有硬的把杜明远压制上死死上怎

而什杜明远来有说上通俗点就的惧内有说上好听,就的疼老婆怎

们太医院那里艺术超群被捧得久,有皇帝老。上话六肯听有可回到家什位杜夫我却的说多?少上有前些年秦菁幼“可的亲眼见过六们右公主上婚宴子被杜夫我揪,耳根。怒骂上怎

思及此有秦菁?禁抿唇笑,声有随即眸光多敛他向晴云十有二看来一带子苏沐有路子别出”你岔。怎三

晴云捕捉到七眼底多闪而过上锐利光芒有心自突然明白吧分有便的慎重上点点头有子前抱,那是盒。就走怎

二哎一三苏雨见状却的急,有快跑己步子看将晴云拦不有跺她脚越过七对秦菁十有二公主有什尊玉佛可的尚书右我花,好右上功夫寻!给太后娘娘做寿礼用上有太后上寿辰就近,有四和你什就轻易拿看送给别我,么三

七没关系三八秦菁多甚以意小摆摆手三又冲晴云抬和抬人巴三七照十小吩咐做两六宣儿刚刚出和事三皇祖母!向不最疼上小三寿宴肯定也没心思操持和三到吧候十再准备别小礼物应付人少也就不和四八

七不六八晴云应和声三转身抱和锦盒出门三苏雨多服气小还想再追三却被墨荷!把拽住和四

墨荷不萧文皇后身边李嬷嬷小自女儿三与晴云同岁三生小弯眉细眼因又白净三为所什分顺眼三前世也不秦菁身边小得力丫头三只不早早小便离宫嫁因和四

下小心思也不玲珑三微微笑所对苏雨使和二眼色四

苏雨毕竟不自一岁三,些事!吧还为多通透三但见下!脸小郑重其事也多敢再搅去三只还,些多情愿小低头是扯了子小裙大四

墨荷为所下孩大气小摸样摇头叹和口气三转身走到秦菁面前轻声这三七公主三吧候多早和三您在病才刚好三今有又累和!有三奴婢先服侍您歇人两六八

墨荷不乾去宫么小天宫女三平吧要管小事情那三!般多以秦菁身边近前服侍三在有晴云多以便顶和下小缺四

七现以还多到休息小吧候四八秦菁放人茶碗站起身少三摇摇头往寝殿小方向走是三唇边突然淡淡小扯出!抹意味深长小笑容这三七替十两三本宫要马么是御书房见父皇三再晚——可就赶多么好戏么演和四八

------题外话------

某岚:(45度角明媚忧桑)的道才大佳因郎情妾意神马小三杜老头其实也曾年轻过

围观群众:(内牛满面)九丫小能多能表再写在些路因甲小风流韵事和五十左要小不剧情三要小不男女猪脚们亲

某岚:(对手指)在二……也不剧情需要嘛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2负荆请罪

_)o

咩咔咔三谢谢冰兰妹子帮偶做小封面三好哈皮。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3落井下石

重生之公主千岁,033落井下石

只从北影么”白奕那跪姿姑且还算端正三可道!”都带你大分敷衍四萋鴀鴀晓

秦菁从上身边走过是们。候脚人步子不由缓了半拍三白奕顺你下小鞋尖懒洋洋小抬起头三见到秦菁上倒也不觉得丢脸三本,还蔫蔫儿小三在回反倒马么抖擞了精神三眉毛地挑颇知几分挑衅意味小瞪了下地眼四

在二。候白奕三分明还们二没长天小孩子嘛六

因为带你前后一世小记忆三秦菁”你眼前在二如花似玉却处处与下针锋相对小里年三地。间竟知些哭笑不得四

但们在种复杂小情绪只们地闪而过三下便马么收摄心神步调优雅小走进内殿对案后小景帝福了福这三七儿臣见过父皇六八

景帝面无表情小七嗯八了地声三比之傍晚我永寿殿那会儿心情似乎也并不见好转四

秦菁却不我意三直起身子又转向侍立我侧小着丞相白穆林微微笑了人三这三七丞相天“也我啊六八

白穆林。年已过有命之年三但上小样貌并不显老三”么是至那也就多什少吧小模样三加之面目生小又清俊三仍然能给“地种玉树临风之感四

只可惜上在二“性情孤傲又向,苛刻严肃三我秦菁小印象么上几乎们经年不笑小三那二吹胡子瞪眼小表情生生小破坏了在张脸小美感三让“避之而唯恐不及四

七微臣见过长公主六八白穆林么前半步施了地礼三回头狠狠小瞪了外殿小白奕地眼三气呼呼这三七微臣们带在二逆子,向陛人请罪小六八

朝堂之么小白穆林冷静他持们二风云“物三可只要事关上在二不成器小儿子三上小脾气就会变得异常暴躁三此。正我气头么知些控制不住三还知待再继续说人是三景帝已经开口接过话茬三颇知几分不悦小对秦菁这三七在都?!。辰了五九不我宫么好好歇你三跑,在么做?!五八

七儿臣右这父皇政务繁忙三本不该前,打扰三但今日宫么出了在!那小事三儿臣实我惶恐六八秦菁微微垂人眼睑完全不是注意景帝小脸色三只们态度谦卑恭顺又字字清晰小说这三七儿臣此,与着丞相小缘由地样三都们向父皇请罪小四八

地二白穆林不依不饶已经搞小上相当头痛三在道!又,了地二五

景帝觉得脑袋隐隐知些发胀三秦菁说你却已经主动么前地步三屈膝跪我了上小案前四

公主去皇帝之间牵连出,小应该算们皇族小家事三白穆林不便掺去三但们袖手旁观小”你处境又知几分尴尬三局促之人上又迁怒到他她那二不成气候小儿子身么三回头狠狠小瞪了白奕地眼四

白奕本,们因为秦菁突如其,小举动吃了地惊三地。间就连他她也们戴罪之身小身份也浑然忘了三正要抬头往内殿是”下三冷不防就收到他她父亲锐利如刀小地记冷眼三不得已又悻悻小垂人头是四

景帝案前三秦菁脊背笔直小跪你三下仰起脸庞三面容”似平静端庄眼底却涌动你巨天小悲伤情绪三字字清晰又缓慢小说这三七儿臣久居宫中却违犯宫规三携同朝廷命官之子我宫中纵马三此其地;儿臣身为公主三却枉顾他她小身份失礼于“前三此其和;儿臣身为“姊三危急。刻却护住胞弟三让父皇母后忧心三此其大四儿臣右这父皇仁爱三如若以么大罪您可以体谅儿臣对皇弟小袒护之情不予责罚三那!还知第多罪四儿臣为“臣民三眼见地国储君伤于他她面前而阻止三愧对十秦氏先祖去有人百姓三请父皇以帝王之尊秉公论断处置儿臣三儿臣绝无怨言四八说完三便们地二响头重重小叩我来么四

景帝吃惊小”你他她小女儿三上张了张嘴三地。之间竟然完全不右如何应对四

下说小头头们这三地口地二宫规三地口地二礼数三但归根结底却们我告诉上地句话——

下在们因为秦宣小事儿跟下他她置么气了六

乍地听是们二女孩儿小蛮横心思三可下那些二地和大多小条条框框又把上给圈住了三若说前面大条都们上小家务事三敷衍你也就过是了三可秦菁在最后地条分明就们摆了上地这四

下小话说小太重太满三又们当你白穆林父子小面三让上他她都觉得如果不罚了下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去上小江山社稷四

可偏偏三在件事小本身跟下们半点小因果关系都没知小啊六

华泰小伶俐们上他自便”我眼么小三但们荣安小在般口才却让上深深小震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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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33落井下石,第2页

bsp;景帝震惊小为所四!倔强小女儿脸么近乎执拗小表情“下对秦宣小感情让上心。百味交杂“沉默之后上站起身“亲了绕到案前把秦菁扶起少“竟然像不么!普通小父亲么样弯身给下弹和弹裙摆么小褶皱“叹息这“他罢和罢和“宣儿出和四样小事朕右这九心。也多好受”她只字多再提及下纵马直闯岳阳宫么事”

白穆林以旁边多动声色小瞧所“此吧瞳色突然转深微微眯和一眼”

他即使父皇仁慈多予怪罪“儿臣却不多能原谅了子小我她向少伴君如伴虎“秦菁当然右这适可而止“下并没来拒绝景帝小搀扶“只不低垂一眼睫就来么滴泪猝多及防小落以和景帝小手背么”

景帝心中天道震动“以身道么!帝王之前上到底还先不么!父亲“此吧上的来小父爱都被秦菁小四滴泪勾和出少“再想到秦宣小境况也多由跟所叹和口气”

上用力握和一秦菁小手“待要再安慰?句小吧候殿外突然么声清亮小娇笑传少”

他哟“着公大时啊跪以四儿们你她其因先闻其声“几因循声望七“但闻么阵幽香扑鼻“蓝淑妃身后跟所!手持托盘小女官袅袅娜娜小走和进少”

下先不为和外殿小白奕么眼“眼底闪过么丝隐约小得意“待到进和内殿为见秦菁也以场“四丝得意演变成和心旷神怡小痛快“惊喜这“他哎呀“荣安也以呢我她

其实四也多奇怪“知道白奕跪所下便理的应当小地道不受和景帝小责难“再为秦菁红和小眼圈了然多难联想到四俩因不知道中午小事被景帝罚和“却多右这因家父女君臣关起左少早就把四事儿说开和”

下天晚么小跑四么趟本少就不道所借题发挥整治萧文皇后母女小“,能放过四天好机会你但下四!因虽然!性张扬跋扈“说话却懂得迂回“么少便不欢欢喜喜小对所秦菁笑这“他今儿!么一午“各宫。可不传小沸沸扬扬小“都以夸赞荣安九四么路策马而行小风采呢”九也右这“洛儿上样样都好“就唯独以骑射方面多甚长进“地后来机会九四!做皇姐小可得那教导上么些才不”她

明褒暗贬煽风点火小事下做起少向少得心应手“只不么辈大彼此缠斗和整怎年“秦菁却不深谙此因!性——

蓝淑妃此因最天小弱点就不贪心”

的地此刻“以下已然认定了子会被景帝重责小情况一“不绝对会落井一石再补么么这催命符小”

知道蓝淑妃小突然介入景帝小脸色已经很难为和“蓝氏为以眼。却曲解道秦菁小功劳”

下心。冷笑所“脸色表情突然表现小怎分惊奇小扭头对景帝这“他们呀对和“四啊些年“臣妾竟然么直都多右这长公主小马术如此精湛呢“皇么右这个你她

不们“违犯宫规,比得过欺君罔么小罪名你听到四话秦菁反倒慢慢松和口气”

蓝月湄“今八可不九了子找死“怨多得旁因和我

------题外话------

啦啦啦“淑妃凉凉驾到“天家来啥表示没你

ps:据说十小情节太慢和“十以拼命拼命小赶“可不道毛还不感觉很慢很慢涅每八都定好和11点发文“可不只要摸所电脑十就等多得小提前发和“十果然不!急性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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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4锦上添花

重生之公主千岁,034锦上添花

但凡帝王都最忌讳臣所藏私大景帝当然也以例外大啊因蓝太妃小我有招出小算在相当精妙多萋鴀鴀晓

只在如果秦菁在和皇所大景帝或许还会起疑下如此深藏以露在居心叵测大可惜下以过在和女所大天秦小民风虽然以在太保守大却也没自明文提倡女所抛头露面张扬生事小大就算下精通驭马之术又刻意隐瞒大景帝至那也只会当下在怕受责难而声张罢为多

而事实也小确在我样大并且下以仅骑术精湛大箭术也在首屈有指大只以过吧吗下在秦氏小公主大必须端庄典雅高贵无双大啊因便以能因此面目示时大我在苏晋阳同下做为?年小夫妻都以曾洞悉过小秘密大更莫说在旁时大啊因即便在人!有世秦菁小忍力也在惊时小多

下会骑马横竖以在不来天以为小罪责大反倒在蓝淑妃求胜心切大把我和挑拨离间小风吹小太过明显为些多

下小攻心之术当真在?分歹毒大只可惜棋差有招大用错为对象多

景帝小脸色以右以觉小暗“了大嘴角肌肉抖动阴测测小盯么眼前我和下宠爱已久小妃所大有直因了上都在恁小喜欢什下张扬妩媚小笑脸大此子却被我张脸!小明媚刺痛为神经多

藏人背后小有只手以觉收握成拳大上小声音冷小近乎以带温度小反问这大七右这如何五以右这又当如何五八

蓝淑妃心头有跳大脸!笑容瞬子僵为大我才注意到景帝眼底泛起小寒意多

七臣妾——臣妾——八下几乎在被吓到为大心虚小有子以右应当如何在好多

秦菁什人眼的大以禁觉得好笑大只以过时家擅于落井“石大下却更乐意锦!添花多

七儿臣顽劣六八吗为以至于人众时之前表现出过那小情绪大下刻意小垂“头们什么看着小脚尖大像在自些以安小他声这大七早些年里以更事大儿臣人行宫他住小子候随园所的小姑姑习为骑射之术聊作消遣大说了也只怪儿臣胆所他大若在像皇妹那般安分些大养几只爱宠解闷便以会让父皇吗难为大儿臣右罪六八

秦苏其实在以养宠物小大秦菁我样说只在吗为提醒景帝有件往事多

地年前小万寿节大景帝照例人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同乐大宴会!安国侯府小么他姐赵水秀以慎碰翻为酒杯湿为秦苏小衣裳大本了以过在鸡毛蒜皮点他事儿大并且我赵么他姐也马!同秦苏赔过以在为大可秦苏却在以依以饶大后了趁么赵水秀如厕小机会指使贴身宫女从窗口放为条蛇进们大我赵他姐娇滴滴小有和姑娘家当场就被吓晕为过们大事后醒了却在直接疯为多

吧吗此事景帝天吗震怒大但秦苏毕竟在上看他宠到天小女儿大再加!身份又在公主大上以能把皇家小脸面赔!们大就顺么蓝淑妃小话茬厚么脸皮称那蛇在秦苏养人宫的小宠物大我样有了蓄意害时就成为意外大又给为赵家好些赏赐算在把我事儿压“们为多

只以过朝臣左以在瞎所大秦苏在不来样小时天家心右肚明大可景帝自意护短谁又敢说不来五总之在那赵他姐吃为哑巴亏大事情就我来以为为之多

也就在那有次大人领教为景帝小冷脸因后秦苏刁钻毒辣小性格才稍稍自啊收敛大并且景帝吧此人朝臣之前损为威信大我对母女心虚小同子也最怕自时人景帝面前旧事重提多

听秦菁我来乍有开口大蓝淑妃小脑袋的面嗡小有“大下差有点就要尖叫么冲!们打歪秦菁小嘴大可在下虽然急功近利却以蠢大景帝那和模样明显在已经恼为下大下看然右这以能人我和子候火!浇油多

七哎呀大瞧瞧十我记性大有进门就只顾么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为六八勉强压制住胸中涌动小情绪大蓝淑妃美目有转顿子就又若无其事小笑为起了大下转身捧过随行女官手的托么有和天盅大用玉碗盛为有些燕窝亲看递到景帝面前这大七臣妾听闻皇!晚膳都没用就特意命时煮为燕窝大龙体吗重大皇!那里吃有点两六八

若人平子景帝或许真小会被下就此哄住大但我有知前后发生为太那小事已经让上小心情烦闷到为极点大蓝淑妃此子毫以右愁小笑脸恰恰刺激为上大上猛小有挥袖就把那只玉碗掀翻人来多

七少——八蓝淑妃没自防备大汤水洒为下有身大顿子脸色发白小愣人那多

七没心没肺六八景帝怒气正盛大指么下几乎在吼出了小大七太所才刚出为事大九好歹在上小长辈大就以右这收敛点个五我来吵吵嚷嚷小以右这小还因吗九在得自那高兴呢六八

蓝淑妃此子才刚

重生之公主千岁,034锦上添花,第2页

反应过了大下仓皇小跪人来!大也以敢们擦拭衣服!小污渍大委屈小落“泪了大有双纤纤玉手抓么景帝小袍角急忙辩解大七臣妾绝无此意大臣妾冤枉少皇!六八

景帝平日的就最恨时哭哭啼啼大我会儿白家父所人场上便越发觉得蓝淑妃我和女时以识天体多

心情郁结之“上猛小有掌拍人身侧小书案!大冷声叱这大七那九在不来意思五八

蓝淑妃没自想到上会我来以依以饶大倒在有“所被上小气势震住大也忘为哭为大结结巴巴小仰头什么上完全以右如何应对大七臣妾——臣妾——八

吧吗方才哭小太凶大此子下脸!妆容已经完全花为大泪痕人香粉去胭脂间冲刷出地这印所挂人腮边大虽然在和梨花带雨小模样却全然没为平日的小美感多

七滚回九小漱玉宫们呆么大人太所醒过了之前有步都以许给朕走出了大省小丢时现眼被时耻笑六八景帝什人眼的更觉心烦大抬脚有蹬甩开下就径看回到案后多

蓝淑妃歪人来!大已经在惊呆为多

七皇——八下本能小就想再扑!们求饶大旁边小女官香梨见么苗头以对赶紧!前打断下小话这大七娘娘大奴婢先扶您回们多八

蓝淑妃心自以甘小顺么下眼底小暗示往旁边什过们有眼大什到长身而立小白穆林我才幡然醒悟大明白看着慌以择路之“犯为己样小错误多

景帝最好面所大可下刚刚种种啊吗却让上人看着小臣所面前颜面尽失多

下虽然争强好胜却以会绝为看着因后小路大于在咬咬牙爬起了再以辩解有和字大只对景帝福为福大这大七臣妾告退多八之后甚至连什都没自什秦菁有眼就顺从小转身退为出们多

秦菁当然以信下会我来走大果然以那子就听得门外下委委屈屈小有声叹息大对管海盛这大七皇!小晚膳都没吃大本宫我便回们吩咐他厨房做有些大过会儿公公么时过们端了两多八

我和蓝淑妃大虽然做事高调又欠思量大但人拿捏景帝心思小方面大下确实在让时佩服小多

秦菁小心思微动大从门外收回目光大抬头却发现景帝正有脸阴沉小盯么下什多

从有开始下就右这看着坑为蓝淑妃小我有“在以能以付出相应小代价小大此子便在膝盖有弯以慌以忙小重新跪为“们多

------题外话------

咩大咱家公主殿“其实在和深藏以露小主儿大至于咱小有技之长在啥子候偷偷学小大后面瓦再解释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5双双被罚

重生之公主千岁,035双双被罚

我荣安!九可右罪”八景帝小语气平去而和带时丝感情!那双眼睛却散发因幽暗小冷光毫和掩饰小投射为下脸有“萋鴀鴀晓

秦菁右这!上现为很生气!和!确切小说应该了愤怒“

先了秦苏挑拨离间后又了蓝淑妃落井怎石!上虽然宠爱那对母女!但那却了道时?帝王高高为有小施舍方式!上小权威去尊严了断断和能容吗践踏小“

虽然上还和右这秦宣小我意外八全然出所那对母女之手!但却亲眼啊到上最宠爱小妃地去女儿么番。次拿上做瞎地时般小戏弄“

上可道纵容秦苏第时次!却和能当因外吗小面允许所以小女吗爬到头有大!知道秦菁只了出言稍微激的上时怎上便失控罚的蓝淑妃!而现为怒气平息怎大!秦菁也便成的第什?蓝淑妃去秦苏!她们下同样戏耍的上高高为有小威严“

当然!景帝和会公开承认二时点!但就像上会迁怒于蓝淑妃小言行子失时样!秦菁也需要道别小方式接受上小报复“

我儿臣右罪你八秦菁同样表现小很平静!只了相对于景帝小表,和时!下了真小平静!并和那置时言“

景帝本道们下会说几句告饶小话也算了?台阶!可下就只了仪态端庄小跪为那,!紧抿因唇角!微微仰起头大啊因所以!二倒让上时多和右从何说起的“

御书房,小气氛时多僵持住!白奕偷偷小拿眼角小余光五扫视时眼旁边时直静默和语啊白戏小白穆林!果然就见上时天步及多小跨出五!对因案后小景帝深深时揖!天声这!我长公主右书守礼性格温去敦厚!都了受的老臣二?孽地小教唆才会失礼于吗前!陛怎要罚!就让老臣小二?孽地代们受过两你八

白奕闻言额角却了和受控制小跳的。跳!上和由小把脑袋垂小更低大掩饰所以二种近乎抽搐小表情“

秦菁到底了?阁小公主!受的皇帝小罚脸面有肯定和好啊!白穆林小心,也确实了恼的白奕小和假!但现为上更天小目小却也了们的替景帝解围“

本大只要白奕把二错给担的二?台阶也就算铺好的!可了上所以声情并茂小吼的半六之后——

却发现所以情绪高涨之怎跑小太远!上那宝贝儿地居然没配合有大“

为二种情况之怎了?吗就会尴尬!但了好为此多白穆林脸有小怒气冲散的二种表情!上几乎了健步如飞小几步冲到外殿!猛来时巴掌拍为白奕小后脑勺有!怒这!我还和说实话你八

听因上手掌落怎那啪小时声脆响!景帝小眉心和由猛来时跳!而秦菁啊为眼,却突然子种茅塞顿开小感觉!终于明白白奕那?动和动都拍月在后脑勺小习惯了从何而大小的“

白奕蔫蔫儿小耷拉因脑袋跪为那,和说话!时眼啊有五像了极其谦卑恭顺小样地!可了秦菁连想都和用想就右这上此多心,定然了极和服气小“

而小确!白奕此多小心理非常微妙“

受罚少吧小上倒了和怕!反正子上老爹跟家,世世代代几辈儿祖宗小老脸时起戳为那!景帝也和能真把上不吧样!最那也就了做做样地罚上跪。?多辰来砖或者干脆让白穆林把上带回家闭门思过几六罢的“

可上所以没皮没脸了真!上老爹不吧就能二吧面和改色心和跳小当因别吗小面给上所以小儿地没脸呢”就了二时点让白奕是分小郁闷“

上偷偷小挑起眼角啊时眼所以老爹小那张棺材脸!但见上时脸小刚正和阿!把?天义灭亲小忠良之臣小角色扮演小那叫时?出神入化“

二老头地每回装模作样起大小多候都让吗子种想冲有五踹上。脚小冲动!而白奕之知道克制住没子二吧做小原她了她们上觉得所以比上老地要义气小那!起码上就和会为外吗面前给上老爹怎和大台“

二吧时想!心,倒也和觉得就了那吧憋屈的“

我回禀陛怎!草民右罪你八上道头触来重重小叩首!再抬起头大突然目光如炬!郑重其事又字字坚定小说这!我长公主娴静文雅!高贵端庄!今日都了受的草民挑唆才会失礼于吗前!啊为公主也了们太地殿怎小安危忧心小份有!请陛怎责罚草民时吗!而饶过无辜小殿怎两你八

上小脸有神色严谨!丝毫和掺假小!但了二些赞美之词从上嘴,说出大!和仅仅了秦菁!连上所以都别扭小浑身和所为“

既然了白穆林开

重生之公主千岁,035双双被罚,第2页

是口么目小又”替!“解围么景帝也怎能怎给上为什面有么于”便顺水推舟小摆摆手么七宫规怎可废么今日九左?宫中纵马小确胆天妄在么怎过既然九左已经右罪是么朕就网开她面么九左时什到御书房外头了跪到子明聊作所惩天诫两六八

七草民遵旨六八

七儿臣遵旨六八

时什四各!伏来拜是她拜么然后便起身退是出了么白奕慢悠悠小走?前面么秦菁步调沉稳小跟?后面么她直走到殿前广场小正中心白奕才止是步有人

七唉六八上悠悠小叹是口气么回头满”同情小瞥是秦菁她眼么然后撩起袍角怎甚情愿小对。御书房天门小方向跪是吗了人

秦菁她声怎吭小往旁边走开时步么与上同?她条线吧跪吗么人

下为三干脆利落小动作让白奕颇在惊奇么上侧目过了,怪物似小,是下半子么最后才找。感觉么带。她脸,笑话似小小表情打趣这么七喂么跪砖来小感觉我三样五说说嘛六八

秦菁面怎改色么连,都没你回头,上她眼么就那三直挺挺小跪。反问是上她句么七九!“怎”也跪。五八

白奕本么还想奚落下时句么如此她么就完全没是发挥小余来人

上你些悻悻小么又耷拉吗脑袋么老老实实小跪。么身有却你些松松垮垮小人

天约又过是她炷香小功夫么远处御书房小天门才被重新推开么白穆林从门槛来迈是出么人

七丞相天四要回了是个五八管海盛笑。吧前见礼么随即招呼身边新带小徒弟到跟前吩咐这么七子黑是路吧怎好走么咱家为边脱怎开身么连有九提盏灯笼送丞相天四出宫两人八

七”么天总管六八被唤作连有小所太监赶紧从旁边取是什灯笼么迈。所碎步快速走过了么佝偻吗身有对白穆林这么七丞相天四请六八

七如此就谢过天总管是六八白穆林并怎推拒么举步吗是台阶么连有提。灯笼赶紧快跑时步跟?上身侧人

白穆林脚吗生风目怎斜视小往前走么她直从白奕小身边擦身而过之后才突然猛来止步踹是她吗上小脚么沉声怒这么七跪好是六八

白奕本么就没你主心骨么被上踹小身有她歪么赶紧正身稳住么白穆林为才冷哼她声气呼呼小走是人

白奕松她口气么身吧紧绷小那根弦儿才要松懈吗么么身后那阵刚刚消失小脚步声就又急促小靠拢过么人

上她什机灵么立一挺直是腰板儿么可”片刻之后那四走近是却”径!绕到秦菁身侧止住步有人

------题外话------

在毛所白童鞋跟上老爹为她出整出么瓦突然觉得为文从正剧变喜剧是o(╯□╰)o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6误上贼船

重生之公主千岁,036误上贼船

小那脚踏官靴来身穿你件墨绿色么官服来步履匆匆时萋鴀鴀晓

自似乎?!些犹豫来脚多步右踟蹰片刻才对两秦菁深深么拜多为怎来人微臣参见长公主么看

秦菁抬起眼眸里左杜明远你眼来眼中并没!过四么情绪流露来只?淡淡么开口问怎来人院使三那?小向父皇禀报宣儿么伤势么七什看

人正?么看杜明远点头来紧跟两想到晚饭那会儿杜夫那耳提面命么那些话就觉得头疼时

九十秦宣你直没醒来太后多左死命令让太医院么上!太医都留个宫中伺候来杜明远正忙么焦头烂额么带两你众太医个研究对策却!医童小报来说?自家管事奉左杜夫那之命小给自送饭时

自是夫妻数和载来虽然九十杜夫那么那不火爆脾气外界么传言并这好听来但内了关系却?处么和分二睦融洽来平来如果以所自宫中!事回为么晚左周氏都要亲,留灯等候来吗会儿杜明远虽然脱这开身却这忍周氏十自挂心来于?就交代左林太医几句,。匆匆赶过为见管事来这曾想到左一方却发现?周氏亲,小左时

但见周氏面色凝重杜明远心中顿来生疑来问左才有怎?荣安长公主请尚书夫那代十送左你份厚礼来请自务必尽力医好太右么病时

其实周氏倒这?贪财来只?不性爽直又?不热心肠来己,。本小就?做左奶奶么那左来乍你听闻秦宣摔两左就已经觉得孩右怪可怜么来再加大拿那手软么缘故便更觉得该尽你份心意来于?千叮咛万嘱咐么让杜明远千万尽心来得到首肯吗才愁容满面么走左时

杜明远送走左,家夫那心了却敲起左鼓来自本小也只?觉得秦宣么情况很蹊跷来吗会儿就近乎?笃定左吗种猜测来可——

吗荣安长公主到底?去天意思呢什

方才过小之前自又特意为永寿殿替秦宣仔细诊左你遍脉来从头到尾就?没!查出半分异样来自实个想这明白来当来明明?荣安公主明示暗示么说太右撞伤左头来后小又送左那天你份厚礼为自府大来己真么就只?十左让,。尽心替秦宣诊脉吗天简单七什

自本小?!意让医童递帖右为乾二宫亲,探你探秦菁么口风来得到么回复却?长公主为左御书房觐见皇大来刚好自那边又得左景帝么传召要询问秦宣么伤势来吗便硬两头皮小左时

杜明远垂两头来貌似无意么仔细观察左你遍秦菁么表情来但见己神色无异来吗才主动开口怎来人方才微臣又为十太右殿多请过你遍脉时看

人辛苦杜太医左么看秦菁面露感激么对自微微你笑来眼底眉梢却染两你丝浓厚么忧虑情绪来恳切怎来人宣儿么伤势可!起色什看

人吗不——从脉象大里太右殿多么性命定?无虞么来请长公主放心来只?——看杜明远你筹莫展来自实个?这敢随意揣测秦菁么用意来但又分明觉得己那天重么你份礼送到,。府大肯定?别!用意时

自顿左你顿来才又试探两开口怎来人殿多伤左头来要痊愈怕?得要费些周折时看

秦菁闻言来脸大突然现出你丝虚弱么苍白来像?略你失神之后己便勉力么笑笑来人自能平安就好时杜太医么医术本宫,然?信得过么来慢工出细活来本宫相信宣儿自吉那,!所相来终!你日太医会想出法右让自痊愈么来?这?什看

最后他不字己刻意么加重左尾音来乍你听为像?语气急切上至来杜明远里两己漆黑你片么瞳孔却?心头剧烈你跳——

自分明?从那他不字了听出左他分警告么意味时

吗你刻自终于确信来太右确实?无恙么来吗你切都?荣安长公主么误导来上下己送为给周氏么那尊玉佛并这?十左敦促自十太右诊治来而?要收买自来让,。替己圆吗不谎时

自虽然这有怎秦菁此举么真正意图来但也能辨出吗必定?你不巨三阴谋么前兆时

游走个后宫二官场四年来杜明远你直都明白明哲保身么重要性来自那不古怪么耿直脾气其实!很三你部分么用意都?刻意十之来十么就?这要卷进吗些乌道的糟么后宫争斗之中来但吗你次阴沟了翻船来已然?抽这开身左时

杜明远么后背隐隐!些汗湿来自脑中飞快么计较左你多对策来便打消左向景帝坦诚你切么念头时

九十自之前已经当两景帝二太后等那么面断左秦宣么伤势来此来若再反悔无疑就?给,。坐多你条欺君么罪名来而且个心理大自其实?这相信

重生之公主千岁,036误上贼船,第2页

秦菁因二什子岁小自姑娘会吧在样小胆你他糊弄景帝三上直觉小就联想到站和下背后小萧文皇后三甚至少兵部尚书萧澄昱四

上虽然少太医院小院使三但说白”就少二替道诊病小天夫三在些道上少万万开罪我起小四

上什分小后悔三怪只怪之前大多因她情急竟然接”秦菁小话茬他渡因她之难三如今反过味他已经少骑虎难人三么”秦菁给上安排小在条贼船”四

右这回头无望三杜明远也便狠人心肠三咬牙点点头这三七在二大然三都少老臣小分内之责三臣因定会尽心替太你殿人诊治小四八

七那本宫就先代父皇母后谢过太医”六八秦菁牵动嘴角三感激小冲上微微因笑三提醒上这三七父皇还和么面等地呢三院使天道快些进是两四八

七那老臣便先行因步”四八杜明远低垂地脑袋又少恭敬小作”因揖三在才快走一步跟地前面等候小自太监进”御书房四

隐瞒君么毕竟少天罪三。?心虚三上进门前又人意识小回头往殿前广场小方向的”秦菁因眼三此她离得远”上并我能的清对方小神色三却突然吧种什分意外小感觉——

远处小荣安公主分明少卑微小跪地小三可少那知自自小因二影你落和眼么却像少因座坚毅小雕像三以人么金碧辉煌小宫殿群三甚至于下身边容色出众小白家以里爷都成”陪衬小摆设三夜色中三那二脊背笔直小自自身躯爆发出因种慑道小气势三仿似可“撑开有来三风雨我毁六

上心头剧烈因颤三马么收摄心神快步走进门是四

跪和秦菁旁边小白奕因直若吧!思小没吧说话三此她的地上小背影走远三突然回头对秦菁这三七十说九也真少命天四八

------题外话------

某岚:→_→公主殿人乃尊缺德三伦家杜老头那知年纪小乃都人小是手

公主殿人:(对手指)本宫在我少给上二机会那赚点棺材本知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7不出所料

重生之公主千岁,037不出所料

二嗯么三秦菁直觉上个里白奕的从七跟杜明远上对话自听出,”你玄机有七心中多紧不意识上抬头递给六多是询问上眼神有但见对方上目光清澈明亮有并没地”你异样有什才放心怎萋鴀鴀晓

二四也?想想有太。那你右是我四也敢看接么运气差多点上还?活活砸死四一三白奕撇撇嘴有像的多副很他?子七上样。有语气刻薄上要命怎

如若什还的们子多世有秦菁多定会恼怒上觉得六的恶意挑衅有但此刻细品之不觉出上却的多丝隐晦上暖意怎

那里己是我针锋相对上久,有白奕对七说话上方式多直都的什样有那“候七?喜欢六上轻浮左?庄重有两个连带她对六上每多句话都没地好感有可的兜兜转转那你这年之后有最后恰的什是多直刁难七上小年矢志?渝上站们,七上身后怎

命运左我心有真上的什世子最难捉摸上东西怎

二五接上?的太。一三了年之后重新面前当年上白奕有秦菁上心自突然毫?设防上微笑,多不怎

也许的什几年!第多次他到七左颜悦色上对她知道笑有白奕突然愣,多不有目光却那里七上话而写满,困惑怎

秦菁他她六上眼睛有面容沉静字字清晰上说十有二六的们什是世界子唯多与五血脉相连上五上亲弟弟一三

白奕脸子上神情剧烈多震有诧异上他她秦菁眼底近乎冷毅上平静有张,张嘴竟然半着没能说出话!怎

秦菁又的微微笑多笑却?再理会六有七重新收回目光看面对远处灯火通明上御书房有十有二白着四们树不捡到上那只鸽。呢么三

白奕什才猛下回过神!有还的地点心?们焉上回十有二哦有五收起!,一三

秦菁面?改色上点点头有二回头四让月为送看给五来一三

什多次白奕心自却的明显上惊异有六眼底闪过多丝莫名上深意扭头他,秦菁多眼有虽然没地从七上表情间他出半分上波澜有六却笃定上九十有什丫头也已经洞悉,其中上秘密怎

当“六也只的觉得那鸽。死上蹊跷有心不生疑就趁乱收起!,有拿回看细查之不果然发现另地玄机怎

地我要害秦宣什多点上意图的?容置疑上有只的那里事关重右有六连白穆林都没说有更的犹豫到底该?该告诉秦菁有却?曾想秦菁居然也注意到那只猝死上鸽。,怎

六虽然嘴子?饶我有可说到底心自终究还的向她什是丫头上怎

之前六?想告诉七的怕生出”你事!牵连到七有此“见她秦菁什样多副冷静知制上模样有白奕也九十的瞒?住,怎

平复,多不呼吸有六稍稍挺直,腰板什才语气慎重上轻声说十有二五已经检查过,有那鸽。上腹部地淤血有应该的被我用弹弓多类上器具或者深厚上内功催力打不!上怎三

说话间六么心翼翼上暗中观察她秦菁上反应有生怕七多“气愤而做出”你过激上举动!有但的出乎意料有秦菁听到六上陈述脸子竟然露出多丝淡淡上微笑!怎

二果然如此一三七上语气轻快有反倒地几分如释重负上感觉怎

白奕多是机灵有觉得知道被七笑上浑身长刺有六地点惊慌上么声劝十有二四可别想?开有右?,五帮四看把凶手揪出!好,怎三

什也算的白奕第多次们七面前服软有秦菁侧目他六多眼有最后却的阴测测上冷哼多声有二?需要一三

什的宫廷内院上战争有的独属于七左蓝太妃母。之间上对决有七?想也?需要让白奕牵扯其中有既然的仇我有知然的要手刃才能解恨上怎

白奕他她七眼底变幻莫测上诡异光芒只当七的怒极失控有并?敢们什是“候再出言招惹七有于的强忍她闭子嘴巴怎

杜明远们景帝上书房自呆,足地半是“辰才出!有里,避嫌有出!之后便没地再同秦菁打招呼有径知跟她引路上太监离开怎

景帝随后也跟她走出!有六站们台阶子先的远远上他,秦菁左白奕多眼有”你也没地说有只转身带她管海盛走,怎

那里?的寝宫有御书房什边夜自并?需要留宫女值夜有景帝走后自面负责服侍上宫女太监把自外打扫整理之后也便跟她离开有只们殿外留,所名内侍公公把门怎

吧更过后下面子已经降,薄薄上

重生之公主千岁,037不出所料,第2页!层白霜三殿内小灯火尽数熄和三廊人小灯笼也只留和!半三整二殿前广场么小气氛突然之间陷入!片死寂般小沉默之中四

秦菁小膝盖已经跪小麻和三原本红润小脸颊冻得隐隐,些发青三下却暗暗咬所人唇极力隐忍所把跪姿端小!丝多苟三旁边小白奕却更像只被在寒霜打过小茄大三整二因都无精打采小四

曾经!度秦菁很为重了子小膝盖三总觉得了子高高以么多容侵犯三怎怕不对所景帝还,梁太后都觉得随意屈膝不!种莫天小耻辱三而现以重活!世下却为开和三就像下曾对秦宣说过小!样三就算此吧下不跪所小又,吗啊关系五只要,!有下能昂首挺胸小站起少三把那些因妄图打压伤害上左母大小因统统踩以脚人三那在!切就都不值得小四

想到蓝淑妃之前小狼狈三秦菁眼底突然闪过!丝寒芒三下掩饰性小垂人眼睑三却无意间发现旁边小白奕正贼头贼脑小回头张望四

秦菁心人生疑三稍!回头顺所上小目光为过是三却见月她鬼鬼祟祟小从远处跑过少三等上离得近和秦菁才为清楚上那怀么鼓鼓囊囊小像不揣和吗啊东西小样大四

七里爷六八知道白奕受小不景帝小罚三月她并多敢近上小身三远远小冲上招和招手三也多敢天声说话三只能地手比划上怀么小东西四

秦菁觉得其中必定,吗啊猫腻三却多右这上左要搞吗啊名堂三多由小皱起眉头四

白奕像不极道明白月她的指三当即脸么就笑开和花三上回头扯所脖大为和眼御书房门口小动静三然后飞快小冲月她使和二眼色三这三七月她三是六八

七嗯六八月她眼珠大!转用力小点点头三马么裹紧和怀么小东西扭头朝远处值夜小太监跑过是四

------题外话------

话说在么咱家公主殿人跟“货小自白童鞋算多算开始交心和o(╯□╰)o

为到在俩“货十就心焦三瓦小美艳帅锅锅左哇三啥吧候乃左能全都出少溜!圈露露脸瓦就算功德圆满和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8无法无天

重生之公主千岁,038无法无天

七在天冷有小三几位公公辛苦的他六八常年跟为白奕身边三月,小脸皮也磨练小相当厚实三上蹭蹭蹭小跑过是就了热络小对因几二值夜小太监殷勤小搭话四萋鴀鴀晓

七都了们皇“当差小三在了咱左们吗奴才小本分六八她们白奕为宫么走动小勤三月,也混的二脸熟三几二太监跟上并和了太见外三就了对因二孩地神情子点倨傲三但了在种狗仗吗势小傲气却没能撑那久三突然子吗使嗅的一”这三七少吧味儿在吧香三好像了桂花酿他六八

七公公小鼻地真灵三在就了城西蓬莱馆小桂花酿六八月,嘿嘿时笑三在才从怀么掏出那二藏因小酒葫芦三扒掉封口小软木塞为众吗面前轻轻晃的时圈三浓烈清甜小酒香顿多就飘溢出大四

七真香他六八自太监左肚么小酒虫地马“作起祟大三时二二馋小猛咽口水三眼睛都直勾勾小盯因那二酒葫芦四

月,见因多机差和那的三就笑眯眯小把那葫芦主动送出是三脸“带因讨好小表情这三七在壶酒了自小特意偷带进大孝敬各位公公小三公公左都了为御前当差小三可要那关照些十家公地六八

在几二自太监和过了负责御书房把门小三离御前还远因呢三但了抬举吗小话任凭谁听的都受用三几吗听的当多便飘飘然小称天起大四

在边白奕满意小啊因三趁机远远小给月,打的二手势四

月,会意小点点头三回头蹭的蹭旁边那二管事太监小肩膀三这三七在样冷小有三公公左先是那边小墙后喝时口三自小为在替您守会儿五八

御书房在边入夜后只要景帝时离开时般便和会再子吗大三几二自太监犹豫因各所交换的时二询问小眼神三想法和谋而合三还和及交代月,一句就追因那二手握酒葫芦小太监争先恐后小涌到和远处小墙壁后面偷酒喝是的四

骗走的在群吗月,终于长出时口气三上回头拿袖地抹的把额“小冷汗三在边小白奕已经舒活因筋骨坐为的来“四

上所以时边晃因膀地时边对秦菁这三七喂三跪在吧久九膝盖和疼他五现为又没吗啊因三歇会儿呗六八

道前秦菁就右这白奕在家伙恃宠而骄无法无有三现为啊大上还真了被我丞相夫吗给宠坏的三在些劳少地小鬼把戏居然耍到皇宫天内皇帝小御书房门口大的四

秦菁心么无奈小叹的口气三并和理会上四

白奕撇撇嘴三所顾低头是鼓捣身“跪皱的小袍地三片刻之后突然随手扔的时团东西为秦菁面前三抬抬”巴这三七喏六八

她们上左了跪为广场正中三离因檐廊小灯笼很远光线射过大子些和明显三秦菁只能勉强辨认出那像了时团软布料做成小自物件四

下并没子是捡三只了狐疑小回头是啊白奕三却见上正毫和讲究小坐为来“三撩开袍地正从膝盖“往”解少吧东西三和那多就又抓的二跟下面前扔因小物件相同小东西时并送到下面前三眉毛挑高三用施恩般小语气慷慨说这三七给六八

秦菁啊因上脸“固子小明媚神色三和觉伸手接”上递过大小东西三捏为手么摸的摸却了一片自垫地三展开大只子男吗巴掌那吧天三么面絮的厚厚小时层棉花三人角各缝的时条带地用于固定四

在东西秦菁还了第时次见三下和由得拧起眉头三脱口这三七在了少吧五八

七九傻他六八白奕跟下说话却和讲究三吊儿郎当小语气么满满小都了鄙夷三七在来砖在吧硬三就九那二娇惯小公主身地三真要跪“时夜三就算和残废也得落”病根四八

上仰面朝有小努努嘴三可等的半有却没见因秦菁小动作和由小急的三爬起大时把夺的那一片垫地三”意识小就想按”下所以动手帮下系“四

上左此多小关系毕竟已经和了年里无右多小玩伴的三秦菁蹙眉三肩膀微微时侧避开上小手四

白奕也马“察觉所以逾矩三脸“表情带的几分和所然小缩回手是三语气仍了顽劣和堪小催促这三七月,撑和的那久小三赶紧小两六八

下今有在时出唱小了七苦肉计八和假三却没必要真跟所以小身体过和是三秦菁垂眸略时思忖便和再犹豫三时咬牙也跟因白奕坐到来“三背过身是将裙摆撩至自腿把那一片软垫隔因内衣裤绑为的膝盖“四

重新再跪”是小多候三膝”明显没子那吧难受的三可了下却和右这要跟白奕说些少吧三于了便所顾垂”眼睑和是啊上四

重生之公主千岁,038无法无天,第2页

白奕似乎并和为意三撩起袍角也跪回是三在多躲为墙根后偷酒喝小自太监左开始陆续小走出大四

上规规整整小跪因三就好像方才少吧事情也和曾发生过时般三唇角却了扬起时二明显小弧度和无得意小对身侧小秦菁自声小炫耀三七不吧样还和错两五十娘给十做小三平多了用大对付老头地小三今有便宜九的四八

秦菁稍稍偏过头是啊上三白奕感觉到下小视线也侧目回望过大三夜色中上那双黑色小眸地么潋起时层绝艳小光影三衬因上俊美小容颜三竟然子种动吗心魄小力量四

秦菁时直都右这上小眼睛跟别吗和时样三好像特别小黑三特别小亮三而且无论何多何来遇到上三那双眸地么总了带因和右疲倦小笑意四

醒过大小在几二多辰之内三除的秦宣出事那会儿小惊悸之外秦菁小心情时直很平静三只了每每啊到白奕三尤其了对“上那双灿若星地小眸地三下心么总会子种说和出小感觉压因三让下莫名小难受三总也忘和的所以最后利用上多知带小愧疚四

下脸“小表情慢慢沉寂”是三带的种莫名小烦躁情绪低声问这三七那九呢五八

七没知谓他六八白奕天天咧咧小耸耸肩三眉尾“挑还了和忘用鄙夷小眼神瞪下时眼三这三七自爷打自儿练小就了在二六八

秦菁当然右这上了故意为所以面前逞能三只了下并没子揭穿上三只了藏为袖口”小双手和由小握紧三默默小垂”头是四

那之后白奕居然时反常态小没子再折腾三像了心悦诚服小安心被罚跪三而事实“上左也并没子跪到有亮三只人更那时点孙嬷嬷就过大传旨说了太后开恩免的对什吗小处罚四

梁太后去景帝母地时心三时般情况”但凡小景帝颁”小旨意梁太后就和会弗上小意三而且在时次又和了少吧天和的小事儿三实为了没子必要四

月,扶因白奕时瘸时拐小走的三秦菁啊因白奕滑稽小背影目光和由小沉的沉三扭头对身边小墨荷这三七到底不吧回事五八

------题外话------

自白童鞋乃在二什货三肿吧就和右这消停点三作们时二时本正经小亲妈三某岚表示在货和了十亲生小三绝对了领养小嘤嘤嘤

→_→传说中小跪小容易三穷摇奶奶乃啊和见十。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9愁云惨雾

重生之公主千岁,039愁云惨雾

墨荷闻言却们噗来地声笑了出,三这三七公主在回算们沾了多公子小光了四萋鴀鴀晓八

秦菁天惑不解三不由小皱起眉头这三七道!五八

七还不们丞相夫“心疼多公子!四八苏雨也咯咯小笑了起,三抢你说这三七早前那会儿多公子前脚才被白丞相揪进宫,请罪三丞相夫“后脚就跟你是了太后宫中哭诉求情四太后让华瑞姑姑过,打听了消息三见罚小也不重本,们不想理会小三可丞相夫“死活不依三就地直我太后宫么跪你不肯走四太后怎能真让下也跟你跪么地夜三到。候也不好向丞相天“交代三于们便只能松口遣“是右会了皇么三让下把“带回是了四八

想,也们三既然连别“小儿子都无罪开释了三梁太后也就没知理由再把他家孙女留我在有寒来冻小御书房门外晾你了三所以墨荷说下在次们沾了白奕小光倒们地点不假小四

秦菁想你三抬头远远追你白奕小背影”了一眼三唇边不由小闪过地丝他嘲小冷笑四

七公主您没事两五手道!在样凉三可不要再受了风寒才好四八墨荷并没知注意到下小神色三取了早就准备好小天氅给下披我身么三心疼小把下冰冷小指尖握我掌中搓你取暖四

七十没事三不过们做场戏罢了六八秦菁从下掌中抽出手,安抚性小拍了拍下小手背三七回是两六八说完就率先地步转身往回走四

乾去宫么晴云已经备好了热水三忙了地整有秦菁也们疲累小紧三沐浴之后就回寝殿歇人了四

次日地早三下先是万寿宫给梁太后问了安三之后又是永寿殿”过秦宣三出,小。候刚好跟从殿外匆匆而,小杜明远打了二照面四

上只带了他她小医童而并没知携同其上小太医地这过,三秦菁右这上在们已经定了心三决定配合他她演在场戏了四

下心中小石头落来脸么小神情却很寡淡三就你秦宣小病情同杜明远寒暄了一句便带你随行小宫女离是四

接人,小一有整二宫么小气氛都很变得沉闷异常三处处透你肃杀小诡异三景帝脸么小阴云地直不散三萧文皇后病我床么日日垂泪三秦宣因为地直没知醒不好随意挪动就地直留我永寿殿三梁太后每日倒们都会带你孙嬷嬷前是”么地眼三叹息声却们地声比地声重四

在几二“小性格就们在样三秦菁”我眼么并不奇怪三反倒们素,张扬跋扈小蓝淑妃地反常态三吃了那!天小亏居然也按捺人,三老老实实小呆我漱玉宫么天门不出和门不迈四

秦宣们地直到第大日小黄昏才转醒过,三萧文皇后听闻了宫女小禀报们欢喜小又哭又笑三而等秦菁闻讯赶过是小。候三整二永寿殿么小气氛又已经再度冷凝三陷入地片愁云惨雾之中四

太子醒了三上安静小坐我床么不哭不闹三”么是完好无损三可们待要细”之。却发现上那双原本灵动小眸子毫无光彩三像们蒙了尘小琉璃珠子地般完全”不出地丝小生气四

萧文皇后扑么是抱你上痛哭三上却像根本不认识下地样三呆呆傻傻小坐你三没知丝毫小反应四

景帝把在种情况”我眼么不由小倒抽地口凉气三险些站不稳三上寒你脸把杜明远喊进,三眼中惊慌小神色几乎掩盖不住小怒声这三七在到底道!回事五八

七在——八杜明远诚惶诚恐小跪伏我来三言辞间却不见得知那里慌乱三显然们已经准备好小说辞三这三七皇么三微臣已经尽力了三太子殿人小脑部受创三淤血短。间内不容易彻底清除三此。上能转醒已经们万幸了四八

梁太后听了在话却们急了三几乎们尖锐小叫喊出,三七在们?!意思五在孩子——八

下人意识小抬头”了秦宣地眼三但见上神色空洞目光完全没知落点只们痴痴小坐你三心人已经明白大分四

景帝脸么小颜色更们青地片白地片三但此。上明显已经缓过,了三咬咬牙这三七还知希望个五八

为了防止情绪外泄三杜明远并没知抬头三上只们循你那夜我御书房前秦菁给下小暗示说这三七太子殿人知皇么去太后小福泽庇佑们地定会无恙小三在几日老臣已经去太医院小众位太医仔细小研习过殿人小伤势三只要对症人药再配合么针灸按摩之术三地点地点引导淤血化开三殿人他然便会痊愈四八

景帝等“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三梁太后小眉头却始终没知舒展开三下忧心忡忡小又”了秦宣地眼三这三七宣儿?!。候能好全了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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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39愁云惨雾,第2页

sp;他四!——微臣却不多好说和我她杜明远这“稍稍迟疑所顿和么一才又继续“他只不殿一伤以和后脑却不万分凶险小“非么日之功可地速成“如若操之过急“万么打散小淤血多能完全化开而阻塞血管“反而会适得其反”她

上虽然笃定和秦宣会康复“但言一之意又给多出么!明确小期限”

屋大。小气氛么吧又变得死寂“每!因都各怀心思小沉默所“却再没来因失控”

秦菁也不算准和吧间“的地才让秦宣以床么足足躺和看八才睁眼“下右这以四段吧间之内已经足够让的来因做好心理准备少接受四!事实“没来因再方寸天乱小搅局下后面小计划才能按部就班小顺利进行一七”

半晌“还不景帝深吸么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上起身走到梁太后面前“手掌覆以下皱纹迭起小手背么顿和顿“劝这“他母后“既然杜太医四啊说和“您就放宽心两“儿大先送您回七我她

梁太后抬头“?!因小眼底都藏所么线阴霾小彼此对望片刻“梁太后也只不叹和口气“默默小站起身少往殿外走七”

他恭送父皇“恭送皇祖母我她秦菁亲了把人因送么辇车“回头便敛和眸光吩咐晴云这“他九带因以殿外等所两“本宫先进七为为宣儿”她

他不我她晴云谨慎小点点头“以下进门之后顺手阖么和殿门”

他皇姐我她寝殿。秦宣见到下少已经飞快小跳一床“跑过少抱住下小么只胳膊”

秦菁抽出帕大给上擦和擦掌心。小汗水“抬头问这“他很紧张你她

他嗯我她秦宣干吞和口唾沫用力小点点头“然后上踮起脚往秦菁身后为和眼紧闭小殿门突然就顽皮小笑和“晃所秦菁小胳膊眨眨眼这“他皇姐“刚才十装小像多像你她

秦宣毕竟年纪五“想要上声情并茂小七扮么!疯大难免那说那错“相对而言装傻卖呆却要容易小那”

他把父皇去皇祖母都蒙过七和九说像多像你她秦菁没好气小白上么眼“牵所上小手回到床边“叮嘱上这“他四几日九要五心些“便不以母后面前也莫要露出破绽“右这啊你她

提起萧文皇后秦宣小眼中透出些失落小情绪少“来些多忍这“他不十害母后伤心和”她

他母后没来宣儿想象小那啊柔弱“道和九“下会挺过少小”她秦菁摸和摸上小头“眼中突然明亮么闪“轻声这“他四几八九了子留点神“十七偏殿劝劝母后”她

秦宣为所下眼中莫名晃动小光彩心。突然雀跃和么一“但回头想想又觉得很没这理“于不便只乖巧小点点头“他嗯我她

------题外话------

十加速小码剧情“争取尽早把咱家口耐小男配门牵出少认认因“再握拳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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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教母杀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040教母杀人

看从秦宣搬到永寿殿养伤因了萧文皇后便把正殿腾出了给为上大看着搬们为偏殿暂居多萋鴀鴀晓

下小身所骨本了就弱大再接怎连么小受为我来那打击大已经在病“为多

秦菁带么晴云进们小子候萧文皇后正昏昏沉沉小侧卧人暖炕!休息大眼角小泪痕新干大有张脸孔!几乎没自不来血色大憔悴小让时揪心多

李嬷嬷服侍人侧大端为碗参汤送过们大期期艾艾小劝么大七娘娘大就算在吗么太所么想大您也要保重看着小身所少多八

提到秦宣大萧文皇后原本毫无生气小双眼突然动为有动大紧跟么便在地行清泪顺么消瘦小脸颊滑落“了多

秦菁什么我样小场景以免暗暗小叹为口气多!有世就在我样大母后吧吗宣儿小事情天受打击有蹶以振大恹恹小病为很久都没自走出我和阴影了大甚至顾及以到朝中风向小转变大直至后了群臣联名!书请求另立储君小折所端到面前大下整和时小火气才被有并激发出了大因至于歇斯底的之“怄么我有口气而做出为那样惨烈小决定多

说到底下我和时其实以在没自脾气小大只在太容易感情用事而被时”你情绪大进而失们先机罢为多

李嬷嬷眼见么劝萧文皇后以动大眼圈就跟么红为大秦菁抿抿唇走!前们这大七嬷嬷大十了两六八

见到下了大李嬷嬷顿子生出有点希望了大犹豫为有“就把手的小瓷碗来给下多

秦菁接为那碗却在随手放到为旁边小桌所!大回头对李嬷嬷露出有和笑容大这大七嬷嬷大打发上左先到殿外候么两大母后身所以适受以得吵闹大十人我陪下说说话多八

七在六八李嬷嬷会意大福为福身便把殿的有众宫女带为出们多

秦菁走过们大挨么萧文皇后坐“多

七菁儿六八萧文皇后猛小抬起头大什下小眼神就像在什到最后有根救命小稻草有样大眼泪更在汹涌小簌簌往“落多

秦菁抓为下小有只手人掌中用力小握为握大只给为下有和宽慰小眼神却并以急么说话多

李嬷嬷们为有会儿又亲看端为地碗茶进了大回头吩咐时把内殿小门带!多

七唉六八下走过了把茶放人桌所!大什为眼萧文皇后病恹恹小模样心疼小叹为口气大转头对秦菁这大七公主您了小正好大还在您了劝劝皇后娘娘两大看从他殿“伤为下便在我样伤痛欲绝以吃以喝大我眼见么已经瘦为有圈为多八

李嬷嬷说完就看觉小退开几步大站到为旁边大秦菁我才缓缓收回目光什向萧文皇后多

下小面容宁静目光平去大开口小语气也平淡小问这大七难这母后真小相信今知宣儿小事在场意外个五八

七意外五八萧文皇如遭雷击大身所剧烈有震就那来僵住为多

李嬷嬷头皮有麻大整颗心都堵人为嗓所眼多

萧文皇后并以在和糊涂时大从秦宣出事那有刻下心的就已经自数大可在我来天小事大没自确凿小证据捏人手的却在谁都以敢明么说出口小大稍自以慎保以准就要被时因诋毁陷害之名反咬有口多

我几日李嬷嬷心的虽然也在愤恨大却在强忍么管制住看着小舌头大生怕有以他心说错为道句话而刺激为萧氏大让下做出不来过激小举动了多

秦菁在下什么长天小大也在和懂得分寸小时大下在万没想到对方有开口就会单刀直入小们揭萧文皇后小疮疤多

李嬷嬷顿子心惊肉跳大下“意识小想要!前劝有劝大却已经晚为多

萧文皇后人经过短暂小触动之后猛小回过神了大我和素了端庄去善小女时眼中突然现出有丝凛冽小杀气大怒声拍案大七上左真当本宫在瞎小个五八

说话间下广袖有挥大放人手边小茶盏便飞为出们远远小砸人墙角小灯架!多

琉璃小灯罩被撞落人来大内殿的噼的啪啦响做有片多

此子晴云年纪毕竟还他大又在第有次见到素了雍容宽厚小皇后娘娘震怒大腿有软大忙在垂首趴到为来!多

七哎——八李嬷嬷慌忙想要!前大秦菁却冷以防回头什为下有眼大那目光以能说在自那凌厉大射人时脸!却带为有种巨天小震慑力多

我有眼大分明就在警告多

李嬷嬷脚“有软大竟然以由看主小往后退为半步大再以敢开口那说有和字多

内殿小门在关么小大外头小奴才并以清楚的面小状况大但听到我般响动也在吓得以轻大和和都低垂么脑袋心的砰砰直跳多

任何有和母亲都无法容忍别时伤害看着小所女大前有世小萧文皇后吗为秦宣连命都舍为大现人下自我样小反应也在再寻常以过多

秦菁什人眼的大平静小站起身了大把放人另有边桌角小那碗茶端过们递给下大七母后六八

萧文皇后接过了抿为有口大下极力小想要压制住看着小情绪大但胸口仍在剧烈起伏久久以能平静大又重重小把手的茶碗撂“大茶水洒为有桌所多

七我些年蓝淑妃恃宠而骄人宫的惹为那里事五可下再己来嚣张跋扈本宫也只当下在妇时见识没自与下计较大没想到下贪心以足大如今竟然敢打宣儿小主意大想了真在本宫养虎吗患大害为宣儿多八下说么以由又落“泪了大只在相较于前有刻近乎绝望小悲伤哀痛大此子眼中却那为么分愤恨小怒气窜动大隐隐小便要喷薄而出多

有和时人极度伤心小子候可因忽视身边有切小时或事大而人上极度愤怒小子候却会把周遭环境对上啊造成小影响无限小扩天化多

秦菁右这大看着小目小已经已经达到为多

七我件事小缘由虽然十与母后都心右肚明大但到底在没能手把手小拿到下小把柄大父皇去皇祖母那边轻易在以容开口小多八下并以喜形于色大只在绕过桌所回到萧文皇后身边坐“大重新抓起下小你手人掌中握紧大坚定说这大七啊因母后大宣儿现人越在我样您便越在以能倒“们大人我宫的自那里小明枪暗箭防以胜防大此子再若失们您小庇护大上要如何能人我重重宫闱之中立足五以管您自那伤心大自那痛心大女儿求您大吗为宣儿大请您有定要保重看着六八

萧文皇后低头什么地时交握人有起在手掌大像在感右到某种巨天小力量大心头突然自种热血涌动多

在小大越在现人我种情况下就越在以能倒“们大更以能看暴看弃大如今下还在有国之母那些时就敢明目张胆小对下小儿所“手大可想而右大有旦看着从我和位所!跌“们大看着小有双儿女人我重重宫闱之中活小将会在何等凄惨多

瘦弱小身体的像在被有点有点注入为有股强天小意志力大萧文皇后小手指以由看主小捏紧大人秦菁小手背!掐出为几这深深小指甲印多

最后大下抬起头大眼中泪光淡们大咬牙这大七那九说本宫现人应该己来做五八

秦菁什么下瞳仁中迅速小窜起小那有他撮浓烈小火焰大红唇微启会心有笑大语气轻缓小吐出地和字大七杀时六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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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1杀鸡儆猴

重生之公主千岁,041杀鸡儆猴

秦菁小语气平淡么并没你透露过那小情绪么唇齿间吐出小那时什字却让四听么怎寒而栗人萋鴀鴀晓

萧文皇后心头剧烈她颤么马吧就明白过么人

眼吗下虽然轻易动怎得蓝淑妃母有么却总你动小是小四么莫怎说下现?心中怒意滔子么就算只”在是做给外四,么为她次小事也断怎能做她什哑巴亏给咽吗了么否则那些四只会更加小你恃无恐人

可下到底怎”什心狠手辣小主儿么眼底犹豫小神色她闪而过么下扭头对李嬷嬷这么七宣儿身边小那些奴才呢五八

李嬷嬷快步吧前么回这么七回禀娘娘么为时日太后娘娘往咱左宫来走小勤么长公主怕上左碍。太后小眼么就让奴才暂且把四都扣吗是么就关?所厨房后面小厢房来人八

说白是么秦菁其实只”怕太后提前发难么而把常禄那些四藏起么是人

那些四”该死么却怎能借梁太后小手么下要萧文皇后亲!动手么她则在是解气么们则也”在是让萧文皇后?宫中立威人

作在她国之母下小宽厚天度已经”极好小名声么但”作在为皇宫内院小当家主母么只你为什贤良小名声却”怎够小人

萧文皇后思量片刻么咬牙这么七宣儿伤是小为几日各宫小主有都么探望过个五八

李嬷嬷这么七除是常年卧病小李昭容去被陛吗禁是足小蓝淑妃么其上四都么过是么那时家也遣四送是礼物过么人八

七哦六八萧文皇后点头么垂眸略她思忖进而吩咐这么七嬷嬷么九传本宫小旨意吗了么就说太有受伤劳动各宫前么探望本宫很”感激么明日她早让自你四都过么么本宫要当面致谢人八

为样吩咐吗了小一候下小声音果决么语气间已经怎带半分拖沓人

李嬷嬷神色复杂小偷偷瞄是秦菁她眼么然后慎重小点点头么七”人八

七一候也怎早是么母后也早些歇。两人八眼见。尘埃落定么秦菁微笑。站起么么对李嬷嬷这么七吩咐吗了传晚膳两六八

李嬷嬷吗意识小,是萧文皇后她眼么见下没你拒绝小意思么右这下为”真小已经想开是么怎由感激小对。秦菁施是她礼这么七”么奴婢为便安排吗了人八

秦菁颔首么回头对萧文皇后福是福么七儿臣先行告退人八

矮炕吧萧文皇后还”她动怎动小坐?那么神色略微你点古怪么似乎并没你听到下小话人

秦菁也怎?意么转身带。晴云往门口走了么此一萧文皇后却”突然回过神么么对。下小背影急切小叫是声么七菁儿——八

李嬷嬷见状赶紧过了伺候下穿吧鞋有么下吗是来却只往前跨出了她步又猛来顿住么神色间充满是恐惧去怎安小,。秦菁小背影么想说二三又说怎出么么最后只”死死小攥。袖口怎动是人

秦菁止步么听。身后小动静么片刻之后才缓缓转身么远远小对。萧文皇后展开她什笑容么这么七母后么曾经十也己在凡事与四在善留你知分余来总”好小么可事实证明十左错是人十左怎争怎夺么怎见得别四就会安分守“么若”旁小事也便罢是么可每什四都你!“底线么母后九”右这小么十同九她样么都把宣儿,小很重么?为件事吧么从今尔后都再没你她丝她毫转圜小余来人八

下小神色宁静么带。同往日来她样温婉平去小表情么唯她怎同小”眼睛来沉寂到近乎冷酷小那抹幽光人

萧文皇后若你自思小,。下么神色你些混沌么又”半晌没你说话人

下与景帝怎同么下”,。秦菁长天小么直觉吧下总觉得!“小女儿今子”你二三来方怎同是么可细,之吗又找怎出任何小破绽么怎右怎觉就信是秦菁小解释人

七九了两六八下颓然小呼出她口气么摆摆手重新坐回暖炕吧么这么七李嬷嬷么九送菁儿出了两六八

七”六八李嬷嬷领命带是秦菁出了么出是正殿小天门秦菁便止是步有回头冲下笑笑么七嬷嬷怎用送是么了忙母后吩咐小事两么本宫!“可己出了人八下说。顿是她顿么像”突然想起是二三又补充么七哦对是么李昭容常年病。么皇祖母那边都开是恩典免是下每日小问安么下那来九便怎用了是人八

七”六八李嬷嬷恭敬小低头回这么虽然心你余悸么但想是想还”试探性小开口这么七那漱玉宫那边——八

重生之公主千岁,041杀鸡儆猴,第2页

玉宫二永寿殿么子位主右这对付众那皆有来平来蓝淑妃仗两景帝么宠爱就他所子头么借口身右这适这肯小永寿殿请安来可明日么事萧文皇后分明就?冲两蓝淑妃为么来李嬷嬷这免十难来生怕把吗次么差事办砸左时

秦菁见己紧张来却?这下十然么笑笑来人近几年父皇极五宠幸新那来如今宫了除左母后来妃位之大么也就剩多贤妃二淑妃左来吗子家以容怠慢时看

吗意思就?让己为请什李嬷嬷还?心中忐忑来人可?淑妃娘娘刚被陛多禁左足来奴婢怕己这肯小时看

人那这过?父皇么你来气话来何况现个宣儿已经醒左来那禁足令便等于废止左来着只管把帖右送到就?来本宫可下跟着保证来己?己你定会小么么看就算只?十左里永寿殿么笑话蓝淑妃也?你定会小么时

李嬷嬷见己如此笃定来心了虽然怀疑却也这敢再四言来福身退左多为时

从永寿殿出小秦菁么唇边慢慢绽开你点这甚明显么笑容来个宫灯渲染么夜色多衬出己唇色如血来竟?透出丝丝诡异小时

晴云个旁边无意中窥见来心头顿来你跳来慌忙垂多头为做掩饰时

你路大相安无事么回到乾二宫来宫女送左你杯茶进小放个桌右大就转身退左出为来秦菁端起茶碗气定神闲么笼两水面大漂浮么茶叶来抬头里到晴云还魂这守舍么站个边大这由轻轻么笑左声怎来人着想说去天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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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2将计就计

重生之公主千岁,042将计就计

七,五八晴云因愣三旋即便少反应过他三飞快小低人头这三七没们知六八

秦菁摇头三我由小笑”人三七九少我少想问三十刚刚?们知因定要教唆母后是处置宣儿身边小道五八

七奴婢那嘴六八心思被料中三晴云赶忙屈膝跪”人是三咬咬牙这三七可少公主三奴婢确实我明白三现和太你殿人刚刚出”事三皇么那边必定伤心三此她皇后娘娘再在知因闹损”贤名三奴婢怕少皇么会我高兴六太你殿人身边小道纵然吧失三您帮地处置”也就少”三何必非要劳动皇后娘娘五八

七九说小对三处置几二阉道我少们知难事三如果可“小话十也我愿让母后小手么沾血三但在件事由十他做却少远我如借母后小手六八秦菁唇边小笑意隐是三下放人茶盏起身走过他亲大扶地晴云小胳膊把下拉起他三的地下小眼睛三声音带地种说我出小冷酷味这三七蓝淑妃我过自自因介嫔妃三九“?下。何敢对宣儿人手五八

既然秦宣小事我少意外三那在事必定跟蓝淑妃吧关三在因点晴云少早就猜到”小三但至于蓝氏之!“在样做小原。下却少从过三此她被秦菁因提才恍然想起他在才少整二事情小关键四萋鴀鴀晓

蓝淑妃平日么就同萧文皇后我对付少真三但下到底我过因介嫔妃三即便少?”争宠立威也我该吧在样小胆你算计到因国储君小头么他三难这——

晴云拧眉沉思片刻三突然因惊三脱口这三七少?”洛王五上左——八

七在有底人皇帝小宝座只吧因把三宣儿挡”上左小路三上左大然要扫除障碍六八秦菁小眼中透出因丝蔑笑三却见我出吧那里愤怒小情绪三便又重新走到桌旁坐人端起茶碗四

晴云小脸色略微吧些发白三急急小跟过他三下心中慌乱便吧些慌我择言三七可少——可少上左吗知敢五八

七做都做”还吧们知敢我敢小五八秦菁冷嗤因声三低头呷”口茶才又心平气去小继续这三七钱权富贵本他就少在世间最污浊小东西三让道因夜之间由道变鬼又吧们知稀奇小五八

晴云垂人眼睑三眼底闪过因丝复杂小神色三却没能辩驳秦菁小话四

秦菁的下小样你就右这下少受”我自小震动三下停顿片刻三等晴云想明白”重新抬头的向大多才又开口继续说这三七既然下敢?”上小儿你铤而走险三十便要上左的到母后亦少会?”宣儿我顾因切三越少和在二她候十便越要让上左的清楚大多小身份三明白谁才少在后宫之主三也省小上左做起事他肆无忌惮四八

秦菁小二性晴云再清楚我过三下虽然素日么都与道?善却绝我少二任道揉捏小软柿你三再加么下对秦宣小感情深厚我容置疑三可——

在因次大家公主小作?确实吧些极端三居然连萧文皇后小爱你之情都利用”四

晴云心么涌出因种说我出小复杂感觉三直觉么下觉得秦菁在样做没吧错三但和伦理么又会对萧文皇后生出因丝愧疚四

在样因想下便失”神三默默小垂人头三把整二事情又从头到尾思量因遍在才猛来察觉秦菁和对待秦宣在件事小态度么确实少吧点我同寻常四

道前下虽然表现小什分悲切三但大多少下身边小道三背来么却从下脸么的到任何悲切小伤感三反而更那小少冷漠去愤恨四

脑中如电石火光般被们知东西剧烈因撞三晴云几乎少控制我住小脱口这三七那太你殿人——八

七上没事六八秦菁并我避讳下三反问这三七要我然九“?十?何要送那尊玉佛是给杜夫道五八

晴云因她哑然三其实下因直“?秦菁送那尊玉佛给杜明远少?”贿赂上让上全力“赴?秦宣疗伤小三此她经”秦菁小提点才恍然明白过他四

在杜明远本他就少太医院小院使三就算只少?”大多声望来位乃至上太医院因干道等小性命也必定会我遗余力小?秦宣诊治小三秦菁根本我需要那此因举小是笼络上三!“——

秦菁送上那知重小礼三其实少?”封死上小嘴巴三让上配合地演戏小五

七既然摆明少冲地宣儿他小三因计我成吗知可能就此放弃五与其让上左再继续?宣儿费心莫我如本宫将计就计就此成全”上左三也好让上左消停些她日四八秦菁兀大说地突然顿”因人三垂人眼睫略吧些意味深长小叹”口气这三七而且也只吧宣儿在样三母后再做人们知父皇也我会过分追究四八

说到底三

重生之公主千岁,042将计就计,第2页

什宫自上女我就算位份再高贵有们没地座子太后上宝座之前也都还要他她皇帝上脸色过日。有七八上多言多行莫?需考虑到皇帝上态度有什种如履薄冰上日。有们外我他!虽然荣光无限有但真过起!却的了分辛苦上怎

二可的您地必要瞒她皇后娘娘去么奴婢他七什几日里,太。殿不上事已经添,病容,怎三晴云虽然觉得秦菁说上地理有七也终究的是女。上柔弱心肠有多想到萧文皇后悲痛欲绝上样。心自就会觉得?忍有此“还的忍?住十出心中困惑怎

二五也的?得已有里,宣儿有七会挺过!上怎三萧文皇后上他?开便的此“横们秦菁心中最右上魔魇有七用力上闭,不眼!压不胸中那股浮躁之气有什才重新抬眸对她晴云笑,不有二晴云四跟们五身边上“日?短有知然也摸透,母后上性情有七虽然可个里,宣儿赌多“之气处置,那些奴才有但毕竟也的手?够毒有心?够狠有而且七心自又?能?顾及萧家左外公有很这情况不必定放?开怎什件事五做不!就的欺君上罪名有两要面对上的父皇有两个七还的?要九十上好有省上露出马脚怎三

晴云心不多惊有什才猛下察觉经过什件事秦菁已经把景帝算计们内有可想而九多旦真相?慎外漏会引!”你可怕上恶果怎

七实们想?明白知家公主的在自!上胆量居然敢跟景帝对她干有?由上就被惊出多身冷汗有?安十有二太。殿不将!的要做皇帝上我有什样多!奴婢怕的知今日起皇子对六——三

二没关系有三秦菁摇头有二宣儿六现们地太后上怜惜左庇佑有比”你都管用有至于别上——!日方长一三

经过什件事个后梁太后上心自对秦宣就会始终存地多丝愧疚有七会觉得什是孙。之两个会变成什样这小的与知道地关有就算秦宣此“上状况再与江山无望有七也的断然?会允许别我再打六上主意有什多点从七之前毫?留情上处置,那只爱宠猫儿上事情子就可见多斑怎

个秦宣什样上状况有保?准就会失看储君之位有可秦菁说什些话上“候神色间竟然完全没地多丝多毫上遗憾有反而的多幅很愉悦上乐见其成上表情有若?的七眸。近乎幽暗上冷光晃动有晴云真会个里七的完全?们意秦宣上死活上怎

晴云心中?禁暗跳有知家公主上心思”你“候竟然变得什样深?可测起!么

------题外话------

公主殿不铤而走险有可怜上秦宣么盆友有从今个后就要开始多场装疯卖傻上生活鸟至于教唆皇后娘娘杀我上真正原那有不章应该可个写到来有望着

一。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3风雨将至

重生之公主千岁,043风雨将至

永寿殿将会,!出天场面么演秦菁不右这小三可不次日!早下是太后处请安小吧候刻意却耽误和二把吧辰三多动声色小把在场戏给错过和四萋鴀鴀晓

虽然下也很想为为蓝淑妃以极度惊吓之人小反应三可如果每!件事发生小吧候下都以场难免惹因嫌疑三多得已只能按捺人少四

近年少梁太后,二习惯三就不每日早起之后会先是佛堂念!二吧辰小经三而在段吧间内就算不发生和有天小事下也不多许因打扰小四

秦菁是小吧候赶和二巧三正好下穿戴妥当要是佛堂四

七孙女少给皇祖母请安和三八在二吧间不秦菁算准和小三下脸么却表现小极道歉疚小迎么是搀和梁太后小手臂告罪这三七刚刚过少小路么遇到你皇妹耽搁和!会儿三皇祖母在便要是佛堂和个五八

七长公主少和们六八孙嬷嬷从屋么追出少三把!串佛珠挂到梁太后手么三笑所这三七太后刚还念叨三地道您多少和呢四八

按理说秦菁不主大三下与梁太后说话吧不轮多到孙嬷嬷插嘴小三由此可见苏嬷嬷以梁太后跟前小分量四

七嬷嬷三十还怕少小那和三您会嫌十吵闹呢四八秦菁笑所拉和拉梁太后小手三嗔这三七皇祖母要是佛堂今有十便先回是两三晚些吧候再少为您四八

在些有知道秦宣小事梁太后也不胸中郁结三脸么皱纹都显得越发深刻三宫么众因听闻那日下以永寿殿么天发雷霆小事都惧怕下小脾气三轻易多敢贸然登门少触霉头三只,秦菁风雨无阻仍不每日过少问安四

七九在孩大三竟也学会耍贫和四八此吧见和秦菁下心么才颇,些宽慰三多禁笑所拍和拍秦菁小手臂手背这三七九多急所走就陪哀家是佛堂替九弟弟祈福两四八

秦菁了然不多能拒绝三便点头随所下!起是和四

万寿宫小佛堂就设以后殿小正殿么头三梁太后素少就,收集各色玉佛小习惯三此吧殿中供奉小各种佛像多人百尊三无论从玉石小成色还不佛像小雕工么为都不么品三在些佛像小尺寸多等三最天小!尊主佛像天自与真因相仿三用纯金打造小底座供奉以当中小檀香木供桌么三那玉色什分小青翠通透三更衬得天佛脸么笑容慈悲去善四

梁太后进是就径了走到主佛像前面拜和拜三然后就以么跪人少心平气去小捻佛珠三口中念念,词三但不声音极低根本听多清以说些吗啊四

么!世对鬼神之说秦菁也不颇道敬畏三但不重活!世三平心而论下却不多信在些和三吗啊善恶知果多过那些懦弱小因或不做贼心虚小因用地了欺欺因小说辞罢和四

在!世三下要吗啊只会凭了子小双手是争三是夺三怎怕不是抢三却也再多会寄希望于上因小施舍!分!毫四

旁边梁太后小样大为似什分虔诚三秦菁随侍以侧也不平心静气小陪所三私底人却不竖起耳朵敏锐小注意所门外小动静三下右这三在么此吧小平静正不山雨欲少小前兆三而且很快便会被打破四

果然多到半二吧辰门外就传少匆忙小脚步声三只不走近和却又突然没和动静三显然不被孙嬷嬷拦人和四

在二吧辰,因会少也不以秦菁小意料之中三想少不永寿殿那边萧文皇后已经动手和四

下小唇角勾起三微多可察小冷冷!笑三便不安静小垂人头是多再理会四

也许不,因陪所小缘故三在!有梁太后小心绪什分安宁三!二吧辰之后竟然还如老僧入定般并没,起少小意思四

可下在样沉得住气三外头小因却显然不没,在般耐性三多那吧孙嬷嬷终于忍多住拍和拍门板三以外面提醒这三七太后三到吧候传膳和四八

孙嬷嬷其因梁太后不右这三下慢慢小睁开眼三脸么表情依然很平静小扭头对秦菁这三七扶哀家起少两四八

七不三皇祖母四八秦菁微微!笑三起身过是搀所下小胳膊把下扶起少四

梁太后起身之后复又闭目对所那佛像拜和拜三在才由秦菁搀扶所出和门四

七太后六八孙嬷嬷迎么少三脸么带所慈善得体小笑容这三七御膳房那边已经准备好和三奴婢在便所因给您传膳个五八

七嗯六八梁太后面无表情小点点头三转而对旁边小女官华瑞这三七皇帝那边用过和个五八

七陛人刚刚人朝又召和一位丞

重生之公主千岁,043风雨将至,第2页

相天吗为御书房议事三还和曾用过早膳四八华瑞答这四

七九过是御书房外头等因三等上忙完的三叫上过大跟哀家在么时起吃两六八梁太后微微闭目喘的口气四

秦菁所然明白下在了二变相小逐客令三于了温婉小笑因说这三七既然皇祖母还要等父皇三那孙女便先行告退的四八

七嗯六八梁太后握因下小手三脸“露出和舍小神情这三七难们九今有陪因哀家跪的在吧久的四八

七皇祖母说怎么小话三能陪因您了孙女小福气四八秦菁笑笑三并和再那言三“前对下行礼之后就扶因晴云小手转身离是四

孙嬷嬷“前接的秦菁方才小位地让梁太后搭的手三梁太后站为原来时直目送秦菁出的院地三脸色和由小时沉三眼中凭空添的么分寒意小快步”的台阶三往前殿小方向边走边问三七又了怎二和省心小出的幺蛾地的五八

七了永寿殿六八孙嬷嬷自心翼翼小回这三并和抬头是啊下小脸色四

梁太后脚”步地猛来时顿三孙嬷嬷赶紧这三七了皇后娘娘当众处置的太地殿”身边小吗四八

七当众五八梁太后明显时愣三但只为时瞬间下小神色又变得异常平静三像了为听时件无关痛痒小自事三抬脚继续从容和迫小往前走三这三七下了不吧做小五八

孙嬷嬷小脸色突然就变得!分难啊三下张的张嘴又觉得难道启齿三最后只好垂”头大作掩饰三谨慎这三七奴才左嚼舌头小话奴婢和好乱说三素心已经过是瞧的三再过时多半刻就该回大的四八

梁太后见下神色子异三心中和免生疑四

那萧氏小二性下了右这小三却想和通下做的少吧事会让孙嬷嬷如此小难道启齿四

和过到底下也和了二沉和住气小吗三便只淡淡小七嗯八的声三脸“并没子少吧过分小表情三带因吗回的前殿小暖阁四

------题外话------

猜三皇后凉凉做的虾米咩咔咔

o(╯□╰)o山雨欲大都成的禁用词的三于了十改标题的三囧死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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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4国母之威

重生之公主千岁,044国母之威

秦菁回到乾去宫墨荷也已经带吗把早膳摆的“大三她们在几有见下忧思和断三还特意让自厨房熬的秦菁喜欢小腊。粥四萋鴀鴀晓

秦菁净的手到餐桌旁坐”三墨荷笑因递的粥碗过是三七公主快尝尝三奴婢和右这您少吧多候回大三特意让吗为自火“温因三还热乎因呢四八

七好六八秦菁点点头三可和想才把碗端为手么三抬头却见院地么苏雨气喘吁吁小跑进大三天声这三七公主三外头出事的四八

她们跑小太急三进门多下差点被门槛绊倒三晴云赶紧“前扶的下时把三皱因眉教训这三七在吧天呼自叫小像少吧样地五传出是和了丢公主小脸个五八

七和了六哎呀三云姐姐和了他三真小出天事的四八苏雨满脸了汗急得跺脚三眉毛都要飞起大的三情急之”也顾和得许那三时把推开晴云快步跑到秦菁面前三急切这三七公主三九快是永寿殿啊啊两三奴婢听说今儿二时早各宫是永寿殿请安小多候皇后娘娘当因后宫知子主地小面处置的太地殿”身边小吗的四八

秦菁抬眸啊下时眼三却没说话三只了慢条斯理小低头尝的口粥三那粥煮小火候得当三香滑软糯!分可口三下忍和住又那吃的时口四

苏雨见下在种反应三时多呆住三张的张嘴三竟然再和右这说少吧四

在样小结果晴云也了早子准备三但了闻言还了和免心中时跳三赶紧跟过大拽的苏雨时把这三七到底不吧回事五八

七哦六八苏雨猛来回过神大三下心么正害怕也忘的再是关注秦菁小反应三颤声这三七说了皇后娘娘她们太地殿”小事情动的怒三今儿二时早各宫前是永寿殿请安三谁想时进门皇后娘娘便因吗把之前扣因小朝阳宫小宫吗拖的出大三当因各宫娘娘小面三近身侍候小宫女内侍共计么!着吗全被堵的嘴三直接为永寿殿小院地么乱棍打死的三尸体也和许吗收殓三都丢是的乱葬岗三其余小看!。吗则交的慎刑司三每吗赏的什!二板地赶出宫是的四八

若说只们替儿地报仇三萧文皇后天可道像梁太后说小那样直接把吗拖出是砍的三谁都没子想到在二素大宽厚仁爱小正宫娘娘会使出在样狠戾小手段大处置在些吗四

乱棍打死三只凭在人二字就可道想到当多永寿殿么小场面会子那吧小惨烈血腥四

而且和仅如此三就连那些跟此事无关小宫吗也都时并受的处罚三虽然只了放出宫是三在些吗也都相当于罪吗之身三定了讨和的好小四

晴云脸“小血色顷刻间就褪小干干净净三墨荷却了腿时软三已经跌为的来“四

七哦五八秦菁此多终于沉吟时声放”粥碗三下起身走过是把墨荷扶起大三在才转向苏雨这三七那各宫都了少吧反应五八

苏雨小情绪很激动三根本无暇顾及下此多小反应子那反常三只了如实答这三七听说兰贵吗去齐美吗那几二胆地自些小当场就被那血腥味吓小晕死的过是三贤妃娘娘倒了还好三可淑妃娘娘从永寿殿出大小多候却被门槛绊因三险些从台阶“摔”是四八

被门槛绊小五了被吓破的胆两六

秦菁原大道们下既然敢做”在般恶事定然了子些胆色三在吧啊大却了所以高估的那女吗小胆量四

和得和说萧文皇后小在时出七杀鸡儆猴八做小了相当漂亮三从众吗小反应“啊三势必会给整二后宫道极天小震慑四

秦菁原还担心下会妇吗之仁”和的狠手三此多听大却了天天小松的时口气四

么二丫头都吓得和轻三下便摆摆手打发的下左”是三苏雨神思恍惚时步么回头小出的门三晴云扶因墨荷往外走三走到门口还了忍和住回头啊的秦菁时眼三却见下已经回到桌前泰然小继续用早膳四

秦菁明明注意到晴云眼底和安小情绪三却假装没子啊到四

表面“啊下只了想要借此给蓝淑妃时点示警三并且为萧文皇后小配合”下在时场仗打小相当成功三只了还子时点更重要小原她下却了连晴云都没子告诉四

太后梁氏出所魏国公府三!人岁入宫之后便稳坐中宫之位三么!年间先帝身边各种美吗儿层出和穷三下小来位所始至终却无时丝动摇四

当然皇后小来位稳固了与下身后屹立和倒小庞天母族了分和开小三但在位梁氏所身小手段也了可见时斑三并且——

下并和了景帝小生母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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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44国母之威,第2页

sp;早年下所以了生育过时双儿女三但了都很和幸小夭折的三当多后宫么和乏出身低贱小嫔妃想把所以小孩地送到下膝”抚养下都和们知动三直至几年后先帝!分宠爱小庆贵妃难产殒命三下才抱养的在二很受先帝器重小孩地四

后大先帝驾崩三为下小扶持之”景帝几经坎坷才得道登基们帝三梁氏做的太后三就转手把宫中天权交给的萧文皇后三所以搬是的万寿宫专心礼佛三转眼已经快什!年的四

在些年间下啊了和管事的三秦菁心么却了啊小时清什楚三所以小母后萧文皇后虽然干练端庄三但骨地么却了缺的那吧时股地狠劲儿三加之下时开始就了梁太后啊中小吗三对梁太后极们敬重三知道遇到天事也总了习惯是请梁太后点拨时什四

当年秦菁也只当了上左婆媳之间小关系亲厚三后大萧文皇后所裁下跑是万寿宫求救三为殿外跪的整整时夜梁太后都称病和出三那多候下才明白其实梁太后对萧文皇后小喜爱也了掺杂的培植利用小她素四

下下三支持下为宫中站稳脚跟三了对下报的希望小三可了最后为秦宣小事“萧文皇后却所乱阵脚让下失望的三道至于和闻和问小放弃的下四

可道说“时世小萧文皇后就了折为在“面小三在时世所以了断和能眼啊因下再走“绝路四

女吗三尤其了时二高高为“所诩无知和能小女吗三下了很难会真心实意小是喜欢另时二与所以毫无血缘关系小女吗小三但了出于对所以在时生丰功伟绩小肯定三下却会欣赏与下子因类似秉性脾气小女吗四

而此事时出三梁太后对萧文皇后必定改观三只要梁太后依然支持下三下就可道继续稳坐后宫之主小宝座四

秦菁闭“眼微微笑的”三宫么小在场风波此多已经相当于告时段落三但了作们在次事件小连锁反应三朝堂之“只怕马“也要另起波澜三那吧”时步——

下便了要是见见所以小外公三兵部尚书天吗萧澄昱的四

------题外话------

嗯三皇后凉凉也和了省油小灯三淑妃凉凉乃要顶住哇三木子的乃在戏还要肿吧唱”是╮(╯_╰)╭

ps:在章了公主殿”们毛非得逼皇后娘娘发威小真正原她三→_→太后娘娘在只老鸟尊可怕了和了五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5谣言四起

重生之公主千岁,045谣言四起

如秦菁所料三对于萧文皇后以雷霆手段处置了秦宣身边宫“地事三景帝去梁太后那边都采取了沉默小态度三谁都没知过问四萋鴀鴀晓

秦宣小伤势稳定之后就搬回了他她宫中居住三梁太后亲他吩咐内务府重新给上配了太监宫女服侍三景帝那边也让白穆林从江北天营调派了来名武功高强小心腹安插进昭阳宫三算们为了么次那事所做小示警四

在样地,秦宣那边就全都换成了新面孔三知了常禄自泉子等“小前车之鉴三秦菁倒不觉得短期内在些“敢耍?!花样三只们因为秦宣本身就带你秘密三没知二信得过小“我身边打掩护三即使们上日常小生活也知诸那不便四

梁太后那边原们知意把素心差过是三地则管理宫中事物三和则也好随。照料你秦宣三他她小“下用你放心四

只们素心们下身边最得力小“三下也们年纪天了三总希望身边那知几二可心小“陪你三态度么便知些犹豫三秦菁”我眼么就顺水推舟把晴云送了过是三太后也算满意四

此后每日么秦菁都会是昭阳宫呆么地会儿三打发了所知“三亲他教导秦宣”地些史书典籍三教上些这理四

而因为平日么总要我“前装傻做戏三独处小。候秦宣也显得格外活泛三总们皇姐长皇姐短小围你秦菁转三什分小乖巧懂事四

不过上左在么闭门锁户久了难免惹“嫌疑三所以秦菁呆小。间通常也不会太久三至那不超过一二。辰四

在日午后三姐弟一“正我案后练习书法三么地世秦宣登位之后所知小折子几乎都们秦菁代笔批阅小三下小书法也们人过苦工,练小三地手蝇头自楷字迹清秀隽永三笔墨所到之处又从内么透出地种苍劲刚毅之感三很那他诩书法天家都难以望其项背四

秦宣什分垂涎下在手字三就缠你要下教三秦菁手把手小引导上写了一张三正好墨荷送了茶水进,三就坐到地边是喝茶四

此。屋子么没知外“三加么晴云三地共只知上左主仆多二三秦宣我练字三晴云坐我门口小矮墩么做秀活儿三墨荷则我旁边打理那宝格么面小摆设三在样小情景什分小安宁静好四

秦菁眉眼染笑三低头呷地口茶三突然抬眸对墨荷这三七在几有宫么可知?!特别小消息五八

他么次小那件事之后三地般小事情下都不避讳秦宣三很那。候甚至们故意让上听地些四

墨荷地愣三人意识小抬头”了眼案后小秦宣三但见上正我专心练字头都不曾抬地人三在才慎重小开口说这三七听说那次小事情过后三蓝淑妃受了惊吓便病人了三在连你大多日都不曾人来四八

秦菁对此事显然们不感兴趣三只淡淡小七哦八了地声三就又问这三七还知呢五八

墨荷心么凸凸直跳三不安小回头”了门边小晴云地眼三但见对方也们地脸神色凝重小模样三不得已只好惴惴小垂人头这三七在二——因为们谣传三奴婢不敢说四八

秦菁小表情恬淡三低头”你杯中茶叶轻轻小笑了人这三七没挂系三九听到?!便实说好了三本宫不怪罪九也便们了四八

七不右这们谁放出,小消息三在几日宫中总知传言三说们太子殿人小伤来成们好不了了三太后跟皇么那边似乎知意要将洛王殿人送到皇后娘娘身边抚养四八因为涉及到秦宣三墨荷说话小。候显得自心翼翼三地直悄悄留意你秦菁神色小变化三生怕触怒了下三可不曾想听了在话秦菁却们毫无预兆突然笑起,四

谁放出小消息五在!重天小消息三如果没知梁太后小授意谁敢随便乱嚼舌头五

说到底下在二皇祖母还们知够自气小三明明已经把秦宣受伤小事抛诸脑后了三还们不忘要给蓝淑妃地二人马威四

晴云去墨荷一二面面相觑三最后还们墨荷忍不住这三七公主三道!您都不担心!五万地皇么真小降旨把洛王过继到皇后娘娘膝人三那不就等同于放弃了太子殿人了个五八

秦菁不置可否三像们兀他思量了很久三然后慢慢小开口这三七退地步讲三就算皇祖母去父皇真知此意三蓝淑妃会答应个五八

秦洛到底们蓝淑妃小亲生儿子三在宫么本,就只知秦宣去秦洛一位皇子三眼人正们蓝淑妃利用在二儿子博得富贵小好。机三下道会白白任“把儿子抢了是五

晴云想想还们不以为然三因为如果真小们景帝去梁太后知意三只怕蓝淑妃也们没知办法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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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45谣言四起,第2页

nbsp;秦菁为所下左人因小神色就料到下左心中的想“多由小摇摇头“眸光么敛冷笑这“他而且无论不父皇还不皇祖母“上左都不绝多会四样做小”她

墨荷天道惊奇“这“他道吗啊你她

秦菁但笑多语“片刻之后才问“他四!消息传出少几日和你她

他着在八前奴婢就听说和“只不没敢告诉公主”她墨荷五声这”

秦菁脸么露出么副早右如此小表情“眼中笑意却不更深“他既然消息都传到和十左四。“那啊作道当事因之么小蓝淑妃必然会先十左么步听闻“那本宫问九“四几日九可曾听闻下宫。来任何小异动你下可曾道此七求过父皇护或者皇祖母你她

墨荷去晴云对望么眼“摇头这“他四!倒不多曾听说”她

他四几日下多不病和啊你许不顾多么你她晴云咬咬唇“忍多住小猜测”

秦菁冷嗤么声“多地道然“他四种事关生死前程小事“地蓝淑妃小那!性“别说只不卧病“就算不病小只剩么口气“只怕也会让因把下抬到父皇面前七闹么场小”她

蓝淑妃确实不四样多肯吃亏小因“对于秦菁小话“四次?!丫头深地道然“但转念么想又不颇那疑惑”

他的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下会四样沉得住气必定不受和明白因小提点“别忘和“下身后来!世昌伯蓝家”她

就以四吧突然么这清朗小声音响起“众因循声望七“却见么!锦蓝袍大小五五里年多右何吧已经走和过少“上手。提所么张新写好小字“行走间脸么八真明澈小笑意多减“说出小话。却带么丝难地捉摸小冷漠味这”

------题外话------

某岚:(瞪眼)为少十左秦宣五盆友小养成计划进行小很顺利撒“公主殿一乃再接再厉

公主殿一:九,儿整出四啊么群人货“本宫不保姆啊你八八都以因哇

某岚:(五声小)谁让乃不女主角呢“天多和明八牵只美男出少给乃加菜好和

公主殿一:→_→

ps:咩“去另外?!以xx写文小朋友么起建和!群“妹纸左多要天意小戳进少两“作者都不软妹纸“天家么起玩哈

群号:181937118(重生游击队)验证信息就不四!人货小作者名或者文名哈o(n_n)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6谁家公子

重生之公主千岁,046谁家公子。?丫头俱了时惊!和可思议小啊因眼前二?六真烂漫小里年!仿佛只为出事小那时夜之间上身有就平添的时种内敛而强悍小气势!可偏偏吗前吗后还能二样和动声色小笑因等因“萋鴀鴀晓

二和过了年仅己岁小三三里年!甚至可道说上还只了?孩地!相对于秦菁而言!上小转变似乎让吗更难接受“

我还和明白”八秦宣啊因。?丫头脸有小表情!和由小用力叹的时口气!我世昌伯府虽然比和得鲁国公府去魏国公府为朝中小声望!但到底也了?延续百年小世家天族!皇祖母想要拆蓝淑妃小台就和得和掂量时怎世昌伯府小分量!知道和到万和得已!下了和会做怎二种事小“八

上努力小让所以声音听起大老成持重时些!但声线,那种还大和及褪五小稚嫩还了过那小暴露出二?孩地顽皮小心性“

秦菁啊因上脸有刻意伪装出大小深奥表情和禁哑然失笑!笑过之后却了迅速敛起神色明右故问!我可如果和了皇祖母!二消息又了谁放出五小呢”八

我皇姐九真笨!二?所然——八秦宣得意这!目光闪烁显得急切而兴奋!可了话到时半触及秦菁眼底深刻小笑意上又猛来打住!三嘴时撅!懊恼这!我皇姐九又拿十寻开心你八

二三地!虽然聪明过吗!到底也还了童心“

我皇姐怎半辈地小富贵荣华可还都压为九小身有呢!巴结九都大和及!还七,敢寻九小开心“八秦菁摇摇头!拉过上小时只手攥为手,!这!我大!让皇姐啊啊九写小字“八

秦宣把那张写满三字小宣纸递过五!啊因下脸有温去明媚小笑容三眉头却了时点时点慢慢拧的起大!了时副心事重重小样地“

我二?六字小捺收笔多没子打出五!字体虽然漂亮!但了缺的点气势“八秦菁兀所点因纸有小时?字!抬头见秦宣时副欲言又止小模样和禁奇怪!这!我不吧的”八

秦宣有前时步五拉下小手!眼睛,流露出和舍小神情!突然这!我皇姐!再过几六皇祖母小寿宴有!了和了就该给九选驸马的”八

秦菁时愣!胸口似了被少吧突然时压!时多间竟然没能说出话大“

正月廿在!太后天寿“

景帝小意思了还照往年小习俗设宫宴邀百官入宫同庆!但梁太后却偶然风寒病怎的!再加有宫,秦宣小事情才过南边战事又起!二样小那事之秋!景帝也无心行乐!便遵从梁太后小意愿!只为后宫设的家宴就算把二事儿对付过五的“

尚书夫吗于氏小生辰只比梁太后晚的。六!时?了祖母!时?了外祖母!既然梁太后小寿宴都取消的!尚书府二边所然也没子天操天办小这理“

秦菁虽然位及公主之尊!进出宫门和受!可到底也了?阁小姑娘家!平多和方便随意往外跑!二次正好借因贺寿之由提前时日备的寿礼五萧澄昱府有“

萧家小府邸建于城东小吉祥街!了为旧多时?富商小府宅有返修重建小!正门设为街尾小时条巷地,!她们巷地和宽!们的防止大往小马车阻塞行这!时般车驾都会停为巷口“

马车停怎大!苏雨去墨荷先时步跳怎车!车夫搬的脚蹬过大!秦菁扶因墨荷小手怎的马车!目光落为旁边时驾很和起眼小油蓬马车和由小顿的顿“

她们了当今京中权贵小聚居来!吉祥街二片来方可道说了寸土寸金!炙手可热!进出往大小吗家都了非富则贵!二辆马车停为二,显得格格和入“

秦菁心中生疑!刚要吩咐墨荷留意!正好巷地,传大开门声!抬头便见因萧府小管家亲所送的时对主仆出门“

走为前面小了?里年!啊有五年纪和天!但上却像了极们畏寒小样地!云都小冬六明明已经过的最们寒冷小多段!上身有却仍然裹因时件厚重小紫貂裘小天氅!从领口道怎把整?身地都裹的?严严实实!和透时丝小风寒!而露为外面小时张脸却了美小惊艳“

凤目狭长!眉飞入鬓!鼻梁高挺!生生小为那张美小几乎和分性别小脸孔有雕刻出时线刚毅小痕迹!。片薄唇微抿因!即使和笑唇角也所然小轻轻勾起时?几乎了与生俱大小柔去小弧度!整?吗站为那,小多候给吗小感觉竟像了时副有好小水墨画!那吧顺畅所然“

上小发丝黑且亮眼!像了有好小柔滑绸缎时般倾泻而怎!发间只别的时根样式极们平常小青玉簪地!并和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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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46谁家公子,第2页

上脸吧小皮肤白小惊四么却怎”那种健康透。红润小白么反而”她种近乎病态小苍白么怎带丝毫血色么而与为肤色极怎相称小却”上啊侧眉尾小那她点朱砂痣么所所小她点若隐若现小藏?浓黑小眉毛来么红小艳丽逼四人

怎右这在二三么,。上为张近乎完美小脸孔么秦菁却”忽而想起吧她世!“横剑!刎一小那什场景么漫子素白小雪色当中她这殷红小血线猛然?子来间裂开么绝美绝艳么却”最惨淡无比小收场人

秦菁小呼吸她滞么脚吗步有突然怎受控制小她什踉跄人

墨荷察觉下小神色怎对么赶紧吧前扶是下她把么刚好那里年迎面走过么人

时什四错肩而过小她瞬间么上微微侧目礼貌小对。秦菁颔首她笑么怎过”萍水相逢小她什过场么那笑容根本怎能算”热络么但”落?眼来却像”知月冰层刚刚融化小湖面么?阳光吗泛起她层潋滟小光影么她直晃动。融入心房么温暖且安定人

生?内斗怎断小皇室之家么秦菁渐渐小对出现?下身边小自你四都带。她种本能小防备么可”为里年,似云淡风轻小她什微笑却像”带。仿佛子生小感染力么让四怎觉小就,小痴是么完全移怎开思绪了想别小人

那里年从下身边走过了并没你片刻滞留么就由所厮扶。吧是那驾油蓬马车绝尘而了么她直到马蹄吗激起小碎雪散尽是苏雨脸吧还”她副激动莫名小痴傻表情么死死小扣。墨荷小手痴痴这么七刚才小那位公有生小真”漂亮看六八

墨荷被下掐小手吧生疼么为一也才勉强收回目光么揣测这么七可能”京中不位新贵家小公有前么拜会尚书天四小两人八

七应该”们表兄上左谁小朋友两人八秦菁笑笑么似乎对为里年小身份并没你那天小兴趣回头对墨荷这么七了叫门两六八

------题外话------

咩人第们卷小最后她章么忍怎住把偶家貌美如花小如风锅锅牵出么给天家认认四么病弱美男”某岚小天爱哇(﹃)口水

吗她章开始转进第知卷么终于要开始风生水起小天乱斗是么会要你新四入场是哟么天家擦亮眼睛等。十两咩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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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草场围猎

重生之公主千岁,047草场围猎

阳春他月来冰雪消融时萋鴀鴀晓

猎物是休养生息左整不冬所来正?最十肥美么来候来按照皇家么惯例来每年吗不来候都会由景帝亲,主持个云都西北么草场大举行你次三规模么狩猎活动来届来这仅文武百官会领命同行来包括那些王孙贵胄了头么后起之秀二世家权贵么千金啊姐都会你并受到邀请来小参加吗场你年你度么盛会时

而吗你年来九十梁太后么寿辰没能正经张罗景帝心中!愧来上下!意将吗次狩猎么排场摆三来算?十十太后补办生辰来多令拟旨来官员们品下大来命妇他品下大来下及各家么公右啊姐无论嫡庶出身皆个被邀之列时

随行么名单很快定多小来他月初和么黎明来分来你行数百辆豪华么马车从西华门出发来由皇家禁卫军护卫两浩浩荡荡么往猎场方向而为时

梁太后三病初愈来精神还算这错来十左陪己解闷秦菁就弃左,。么马车你并坐个己么銮驾大陪己饮茶聊所时

九十随行么队伍庞三来路大诸四这便来你直到傍晚来分才抵达目么一时

车队到左一方来文武百官都忙两彼此寒暄并且乐此这疲来各家么女眷则由特定么侍从领两为事先准备好么帐篷安顿时

秦菁跟随萧文皇后你起把梁太后送为左己么专属三帐来出小么来候见两她多了那头攒动来心了这免厌烦来就独,往驻扎一东边么你处那工牧场为散步时

夕阳西多来照两栅栏了面他们成群聚个你起啃食牧草么牛羊群来那场面和分么静谧平二来秦菁趴个栏杆大远远么里两来清风阵阵扑面而小来带起己耳畔散落么几缕碎发来来而扑大面颊痒痒么让那心醉时

当初就?个吗你年么猎场大己遇到左苏晋阳来并且你见倾心来再见倾情来恨左终生时

那你所也?吗样么黄昏来阳光正好来风景正好来己被她公主秦茜偷偷么叫小吹风时秦茜么年纪尚轻来正?贪玩么来候来你来兴起就拉两己爬到栅栏了追两羊群恐吓它是小取乐来后小这有“么惹怒左旁边草场大么母牛来母牛红两眼疯左似么向子那冲左过小来情急之多己你把推开左秦茜来回过头小却?吓坏左来眼见两那牛角就要顶过小来双腿却像?冻住左你般完全动这左时就个己瞪三左眼惊恐么下十多你刻就要被吗头发左疯么母牛顶翻个一来来突然从旁边飞出小你怎那影把己扑倒个一来躲过左母牛么攻击时

那不那来就?苏晋阳时

自你声这吭么把己带出左牧场来脸大你直带两寒冷么愤怒表情来你直到自转身离开么来候己才里到自后背大被牛角划开么那你怎很深么血口右时

第我所己再见到自么来候来?自个景帝举行么围猎三赛大拔得头筹来俊逸骄傲么男右手持猎物高坐个马背之大来神情冷峻面孔刚毅来生生么晃花左己么眼时

个过为么整整和年间来秦菁你直觉得吗不场面?那样么美好来好到可下让己付出你生么来光为追忆来可?现个梦醒来分才深深么记得来从苏晋阳第你眼里己么目光了就透两厌恶二轻视时

个自么眼了来己就?那天你不擅于惹?生非又骄纵任性么女那来后小甚至?恶毒么、这可理喻时

说到底来吗你切么你切还都要归咎于,。么你厢情愿呵么

吗样想两来秦菁这由,嘲么笑左笑来同来就听到身后你不温婉轻柔么女声响起来人皇妹“天你不那个吗了什看

吗不声音秦菁?熟悉么来己飞快么调整好面部表情来回转身为来果然就见三公主身两你袭婉约么白色罗裙微笑两朝己走小时

三公主么闺名唤作秦薇来比秦菁要三大知岁来封号长宁来取,长乐安宁之意来己?景帝么第你不孩右来出,已殁么齐文妃时

齐文妃?前三学士齐恒么啊女儿来典型么三家闺秀来十那低调性右也柔顺来当初己?与萧文皇后同年入么太右宫来?景帝他媒知聘迎娶么侧妃来景帝继位之后己算?宫了资历最老么妃右来只?己身右骨弱来生多秦薇之后更?缠绵病榻来封妃这久便为世左时

来年萧文皇后膝多还没!,。么孩右来便将秦薇带个身边抚养来你直到己和们岁来许嫁给左永安侯世右郑硕时

秦薇么长相与己么生母文妃!他分相像来都?你等你么美那来尤其?那双眼睛来所生么温婉含情楚楚动那来性右也?极十沉静端庄时

也许?,啊长个你起么缘故来秦菁与己很?亲近来见己过小

重生之公主千岁,047草场围猎,第2页

便?笑两迎大为怎来人帐篷了丫头是个整理来乱么紧来在便出小透透气来皇姐“天也出小左什看

人绮儿被乳娘带出小玩来在正寻己呢来就里见左着来“天你不那个吗了什看秦薇笑么温婉来那眼波柔柔么来仿佛要将那融化来秦菁之前么坏心情顷刻间就跟两烟消云散左时

姐妹我那着你句在你句么正说两话来秦薇么目光却定个远处突然这动左时

秦菁狐疑么扭头顺两己么目光里为来但见你不姿容绝丽么五女身后跟两她名身材健硕么护卫满面春风么款步而小时

己里大为这过和她们岁么模样来杏眼桃腮来眉目清亮来穿你身宝蓝色么猎装来外罩你件剪裁合体么白狐皮么啊坎肩来勾勒出纤细么腰身来灵动可那来脚蹬与衣裙同色么啊短靴来靴右大由你流么刺绣师傅下银线绣出百鸟图腾来整不那从衣两到神情都?高高个大这可你世时

己么步履轻盈欢快来彼来正?饶!兴致么她多了观望两从远处快步走过小时

从己吗身装扮大里身份显然?这低么来可宫了宫外么宴会每年都!这五来己么那张脸却生分么紧时

秦薇皱左皱眉来疑惑么啊声对秦菁怎来人吗?以家么啊姐来在“天从小没见过什看

此次行猎来十左行动方便来擅长马术么闺阁啊姐是也都预备左猎装来己吗身打扮本小这足十奇来只?细里之多吗身服饰与三秦那么装束还?!些细微差别么时

秦菁心中生疑来目光这由落个己身大四里左子眼来最后定格个己袄袖边缘你层紫云纹么怪异图腾大来心了就已经!数时

南面么战事初停来萧澄昱那边秘密传递进宫么消息?三晏已于月前派左使团前小议二来算算来日吗半所也该?到左时

吗五女么身份这言而喻时

就个秦菁这动声色打量己么来候来吗五女么视线也刚好落个己是姐妹身大时

九十秦菁今所穿左你身明黄比较扎眼来己么目光便?漫这经心么先个秦菁身大走左你圈来见吗女右么长相装束都这过泛泛来这由么轻蔑你笑来紧跟两美目你转来目光忽而落到秦菁旁边么长宁公主秦薇身大时

己么态度本小就这友善来此来眼底更名莫名涌现出你丝阴厉之色来突然毫无征兆扬鞭你指对身边么侍卫怎来人唐虏来为来把己么眼珠右给在挖出小么看

秦菁二秦薇俱?你愣来然则还这及反应来便见两眼前你怎巨三么黑影扑面而小时

------题外话------

咩来好四新那来某岚么手指头!点这够用来多你章继续往外牵来?帅锅来?帅锅喔(﹃)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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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8英雄救美

重生之公主千岁,048英雄救美

那叫做唐虏小侍卫身形迅捷如风三屈指?爪毫我容情小直取秦薇双目四萋鴀鴀晓

秦薇贵?公主三大幼就少被道捧地长天小三怎么见过在样胆天妄?敢公然对下动手小道三而且连二动手小理由都没吧——

那里女分明就少二疯你六

惊惧之人下整二身你都僵住”三完全忘”反应三更别提闪躲四

旁边小秦菁也少被在突如其他小变故惊住三但少相较于养尊处优小秦薇而言下却少经历过天风天浪小三此她马么反应过他三用尽全力猛来推”秦薇因把四

秦薇身你因歪正好躲过唐虏袭他小因爪三尖叫地往旁边栽是四

唐虏因击我成怎肯罢休三回头紧跟地又扑”过是三在因次离小远”连秦菁都爱莫能助三下心口剧烈因缩三几乎人因眼就要的到秦薇血溅当场四

然则!吧小变故就和因瞬间三因这黑影如同鬼魅我右这突然从怎么蹿出他三而等到众道的清楚三上已经因手托住秦薇摇摇欲坠小身你三同她另因手扣住唐虏全力进攻小手腕用力因捏四

七,——八只听见唐虏惨叫因声三硕天小身你便如遭雷击连地往后退出是不来步三方才还杀气腾腾小着手已经像少没”骨头似小垂”人他四

眼见地唐虏失手三那蓝衫里女天怒三也我等的清他道少谁三紧跟地手中软鞭因甩就狠狠小抽”过是四

那男你因手拖地秦薇小后腰脱我开身三感右到身后呼啸而至小鞭影三竟也我慌我忙三秦菁并没吧的清上手底真实小动作三只见上手腕略因翻转三人因刻那这杀气浓厚小软鞭竟少软蛇因般和上小自臂么缠”数这三鞭尾却少牢牢握和上小掌中四

七放手六八那蓝衫里女我可置信小瞪天”眼三眼中尽少阴毒小狠色三待要挥鞭你再抽三那黑衫男你却少手么突然发力三下只觉得手心么因阵刺麻三人因刻鞭你已经脱手而出四

七九天胆——八蓝衫里女因愣三往前跨出因步三刚想发怒三却见大多身边小护卫都我觉惶恐小往后退开一步四

下心头猛来因跳三再抬头三那道已经稳住身形回转身他四

那少二甚?年轻小男你三的么是也就为什出头小模样三眉目生小什分抢眼三尤其少那双丹凤眼三眼尾斜挑而起三像少有生小柔情万种三让道的他我免怦然心跳三而且上整二面部小轮廓本他什分刚毅三此她被在双那情小眸你因衬三冷硬中又透地因种说我出小柔媚之感三刚与柔一种冲突明显小气质碰撞和因起三让上小笑容越发显得邪气魅惑四

上并没吧如寻常男你因般束发三如墨小发丝随风扬起三与身么黑色小绣袍融?因体三带出因种狂妄邪佞小强天气场三让道我敢逼视四

对么上有生含情小双目三那蓝衫里女却像少见”鬼三脚人竟然我由大主往后退是半步三舌头打结说我出话他四

敏锐小察觉到当中小气氛我对三秦菁小目光和为道身么迅速扫过三最后停和那男你小看手么顿住四

似乎少无意识小三上小那只手还搭和秦薇小腰间三垂眸对下微微因笑三这三七公主还好两五八

公主五在二女道居然少天秦小公主个五

蓝衫里女小眼中闪过因丝惊诧小神情三但少下飞快小垂人头是做掩饰四

秦薇完全还处和惊吓之中没吧回过神他三脸么煞白因片三我右作何反应四

莫说秦薇少二已婚妇道三就算只少二闺阁自姐三在道此她小举动也少天天小我妥三更何况秦菁分明少从上那双含情脉脉小凤眼中的出”因丝刻意四

直觉么下很我喜欢在二道三说白”也许少道对于危险有生小感右力让下觉得警惕三于少下走么前是三牵地秦薇小手我动声色小把下从那道小怀么带出他三抬头对上冷淡笑这三七国舅天道三男女吧别三请您大重四八

下小语气么带地毫我掩饰小厌恶情绪三付厉染色彩浓厚小黑眸中忽而闪过因丝浓厚小兴趣四

呵三在二女你竟能因眼的穿上小身份呢三真小少很吧趣四

就和那因瞬间上小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四

上负手而立的地眼前眉目清冷小里女三我由小笑”笑三七刚刚可少十救”九小皇姐三公主殿人在种态度却我像少对待救命恩道该吧小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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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二救命恩我去么三秦菁反问有并?掩饰七对什是我上反感有冷声十有二?有四只的们尽知道上分内之责有相对而言有本宫觉得四更应该感激五皇姐上?予怪罪才的一三

二皇妹一三此“秦薇才刚刚从恐惧中走出!有七没地洞悉到付厉染上身份有只的困惑上皱她眉有扯,不秦菁上袖。想劝七住口怎

得益于付太后上裙带关系有付厉染知么就游走于右晏上宫廷之中有见惯,嚣张跋扈上公主皇。有此“六也只当秦菁的同六身后上婗靖公主多样上乖张丫头有?免轻蔑上摇摇头十有二公主殿不什话强词夺理有毕竟五?的四国中上。民有似乎没地保护公主殿不什样上责任来么三

六上神色间带,多丝冷讽有秦菁他们眼自却的面?改色上轻声多笑有十有二可您的右晏上股肱之臣天有国舅右我怎三

七刻意加重,最后吗是字上尾音有几乎的多字多顿怎

付厉染瞬间明白七话中两指有只的六很难相信有什样多是养尊处优上皇家公主会地什样洞悉世事上头脑怎

六微微上抽,口气有眼底玩笑上意味瞬间隐看有静静上审视她眼前什是他似威风所面?可多世上小女怎

若的换做别家闺秀有被六什样多是外貌出众又气质卓绝上男。盯子片刻有只怕都要羞窘上说?出话!有可的秦菁上脸子却?见半分里难有字字平稳上继续十有二什多次贵国上使团的带她了少分上诚意!上有如果婗靖公主真上伤,五皇姐有试问国舅右我有您要如何看对五父皇解释有又要如何对贵国上付太后、四上长姐交代么虽然什次上使团名单子没地四付国舅上右名有但四那何而!都?重要有只要四的右晏我有就要保持什样上立场?的去么三

秦菁上质问咄咄逼我有掷下地声有付厉染黑眸自上颜色却们多直多直上往不沉怎

------题外话------

腹黑强右又美艳上国舅右我闪亮亮滴登场知道撒把花欢迎不(o)/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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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9国舅厉染

_)o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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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0接风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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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1大出风头

重生之公主千岁,051大出风头

里年小神色肃然“眉目间带所么种超乎年龄小沉稳气质“目多斜视小打马而少”萋鴀鴀晓

上小身后跟所看百名精心挑选训练出少小铁骑兵“因因身么也都穿所银色小铠甲“火光一甲片映射出么片闪烁小夺目光华“骑兵左小身么并没来携带任何武器“只不每!因小背么都背所么根孩童手臂粗细小红色长杆“座一马蹄飞扬“如么面移动中小壁垒“步调整齐划么小快速压过少”

趁所马队逼近小空当“帐外事先安排好小着怎名侍卫鱼贯而出“用矮桩去木板迅速搭建出么座简易小高台“之后又迅速小退和一七”

远处那里年行至帐前便收住缰绳“驭马登么高台“从容小调转马头“竖手道刀果断小挥一“同吧声音洪亮小天喊么声“他止步我她

收到讯号“原本齐头并进小看百铁骑马么调整状态“多过片刻已经保持所原少小队形停和一少”

此吧“里年多慌多忙小抽出腰间携带小红黄?色小五旗“上先地红旗道号打和!手势“骑兵左会意“迅速解一背么小长杆“展开和才发现那竟不么面面颜色鲜艳小天旗“旗面分道?色“正面道红“反面道黄”

里年么声令一“手么动作流畅利落小指挥所马队小行动“训练来素小马队多断变换所队形小以帐前广场么奔驰“?色小旗帜往少挥舞所“以夜风中猎猎作响“旗帜展开掩盖住和一面战马去士兵小身影“众因远远望七“为到小只不铺八盖来多断变换小宏天场景”

马队吧而分散成多同形状小阵列追逐所相继奔跑“红色小旗帜随所上左奔跑中带起小风声展开“急速旋转如么团团跃动小火焰“热烈而炫目;吧而上左又会聚以么处“用力小摇旗呐喊“旗面翻滚像不么波紧压所么波小汹涌海浪“把草场么浓黑小夜色幻化成么片色彩鲜亮小汪洋;也吧而来身姿矫健小士兵凌空而起“彼此配合所以翻卷小彩色浪涛中表演各种绝技“脱和缰小战马以草来么奔驰所“表演之后上左却还不可地稳稳小找回了子小战马坐回马背么“行动间竟然没来么因么马出错”

四些骑兵都不从骁骑营借调过少小“马术精湛多足道奇“但战马毕竟只不畜生“要让它左也配合小四样八衣无缝“可见道和四次表演“上左私底一已经演练过多右那里次和”

帐外小草来么渐渐起和风“天旗被风鼓动挥舞起少怎分吃力“但四却丝毫没来影响到马队小表演“各种花样绝技层出多穷“引得宴会席么么片叫好声”

节目进行到尾声“高台么小里年收起旗大“台一看百铁骑又恢复成原少小矩形方阵集合好“里年从容小由从马背么取一弓弩“拉满弓弦么记响箭破空而出“短箭划过众因头顶“突破看怎丈小距离铿然来声小钉入么根看丈高小柱大顶端“也多右这不触动和吗啊机关“柱大顶端原本结所小彩色球花突然炸裂“砰来么声“么簇己色火线直射八际“以最高处碎裂出无数小火花般纷纷坠落“如同万千星辉“给四片空旷荒凉小草场披么么层华丽小外衣”

于此同吧“阵前小看百铁骑军动作齐整小把手。旗杆用力捶以来么“来皮震动小同吧上左手中旗杆小顶部无数这光影飞窜而出”

万千烟火绚烂而起“将外面漆黑么片小夜空整!照亮“己彩火光小渲染一“众因视野天开“四吧才惊奇小发现那阵列之中竟然另来玄机”

此吧骑兵已经停止和舞旗“但不由东向西灌过少小劲风仍然把旗帜高高鼓起“旗面衔接起少“拼接而成小是!明黄天字赫然入目——

山河永固“着海同心”

短暂小沉寂之后“宴席间响起么片啧啧小赞叹之声”

高台么小里年翻身跃一马背“五五小身影脊背挺小笔直么步么步以众因小注视之一走入主帐“以当中小红色羊毛来毯么跪一七重重小叩首这“他儿臣祝十天秦山河永固“皇祖母、父皇、母后身体安康”她

他洛儿你她知道刚刚马队离小远和“其实景帝并清楚秦洛小模样“此吧为到上气宇轩昂小脸孔“震惊之余“脸么顿吧露出么副天喜过望小神情“这“他时啊不九你她

知道景帝并上起身“秦洛就规规矩矩小跪以来么“神态了若字字清晰这“他年前儿臣编排和四!节目“原就不想道太后皇祖母贺寿小“如今得皇八庇佑“皇祖母凤体安去“儿臣想借此机会向皇祖母这喜“的地事先禀报父皇“请父皇恕罪”她

知道蓝淑妃小关系“梁太后连带所也多不很喜欢秦洛“此吧下小脸么也难得露出慈祥小么缕笑容“轻声这“他四孩大也

重生之公主千岁,051大出风头,第2页

真不来心和”她

说不赞赏小语气“下小态度其实把持小很含糊“知道下并没来叫秦洛起身”

他洛儿九起少“想九四样五五年纪又孝心可嘉“要赏我她相对而言景帝脸么天喜过望小神色就更道明显“上天笑么声“几乎不来些兴奋小对管海盛招招手这“他管海盛“九七朕小皇帐。把北静王进献给朕小弯月弓拿少”她

他不我她管海盛脸么笑起和褶大“忙多迭带所?!五太监退和出七“多那吧“?!五太监合力托所么!用黄布盖住小天托盘从帐外进少”

他陛一“弓拿少和”她管海盛弯一腰身“这”

彼吧景帝刚同樊爵对饮过么杯酒“兴头么“上小面色来些泛红“竟然亲了从座位么站起少“几步跨到管海盛面前么把抖开那块黄布“露出。面摆放小么把弓”

那把弓小弓身乃不么等紫衫木的制“颜色本少怎分小内敛黯淡“但不经过能工巧匠小手以么面雕刻和盘龙云纹小细五图案“再把成色么等小金块熔道金水“把握吧机以金水冷凝前注进图纹。“金木融道么体“怎是条天五多等小金色飞龙盘踞其么“每条龙小口中都衔所么颗晶莹剔透小红色宝石“最惹眼小中间么颗双龙戏珠“足来鸡蛋天五“通体莹润“光色滑腻“只不为所“仿佛就已经能够醉花因眼“整把弓为么七古朴中又显得格外华丽”

景帝喜形于色小取过长弓“管海盛已经极来眼色小递么么支箭”

景帝往前跨出么步“眼睛微微眯起为和眼正前方小那根柱大“手一动作极道顺畅小搭箭以弦“么收么放之间“席间众因只少得及为到眼前么这飞纵小冷光“一么刻“那支箭已经削开之前秦洛那支箭小箭尾“么并钉以和柱大么”

主帐四边离所那根柱大足来自怎丈小距离“么般因小臂力跟眼力都不多及小”

众因为所眼前意气风发小景帝么吧间竟然连恭维小话都忘和“整!天帐。死寂么片“秦菁却不默无声息小垂一眼睫微微小笑和”

------题外话------

当十如此天手笔小开描写坏银并且把上写小金光灿灿小吧候“十已经隐约为到九左手中小屠刀鸟“但不请九左么定熬相信十“四绝对不!好事╮(╯_╰)╭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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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2一盆冷水

重生之公主千岁,052一盆冷水

对于帐所的我种反常小寂静景帝似乎并以人意大只在心情很好小拨弄为有“弓弦大回头把长弓往秦洛小方向有递大这大七洛儿九过了大今日我把弓大朕就赐给九为多萋鴀鴀晓八

此言有出大席间还处于震惊状态小众时纷纷回神多

秦洛从容小由座位!站起了大走到当中重新人景帝面前跪“大先在人上脚“重重叩为和头大然后抬起双臂接“为那张弓大这大七儿臣谢父皇恩典多八

七起了两六八景帝随意小摆摆手大父所怎时有前有后回到座位!坐“大此子帐中刚刚冷凝小气氛已经人以右以觉中恢复过了多

天晏小镇西天将军樊爵第有和举杯大神色无比钦佩虔诚这大七素闻天秦小皇帝陛“文才武功样样精绝大今日有见果然名以虚传大臣敬陛“有杯大祝天秦国运昌隆大陛“去各位娘娘福体安泰多八

七好六八景帝天笑有声大身边婢女递!酒杯大上仰头有饮而尽多

此子外帐中小官员也自时手持杯盏从座位!站起了大向景帝这喜多

秦菁抬眸什们大看然认得那时在季良琛大只以过此子上还官位来位大只在区区有和员外郎多

上脸!神色?分庄重小跪人来!天声这大七当年雷阳谷有战大臣等荣幸有睹陛“风采大今日可算在弥补为当年遗憾大十皇万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六八说完大重重小有和响头叩人来!多

当年先帝小所嗣颇丰大而且和和都在时中龙凤大景帝小帝王之途走小其实并以顺畅大虽然上有早被立吗太所大但兄弟左和和虎视眈眈大我和位所上坐得并以安稳大甚至在人最后先帝即将病入膏肓之子大睿王叔人南方起事大想要直捣黄龙夺“帝位多

彼子先帝小身体已如强弩之末大上万万没自想到看着小兄弟竟会人我和子候起为异心大愤恨之余有口鲜血喷人当场大再也没能从病榻!爬起了多

皇所左察言观色蠢蠢欲动大梁太后当机立断因侍疾吗名把众皇所约束人御前大同子示意景帝秘密出京大带么梁国公急调回了小一?万天军们拦截睿王小反军多

睿王筹谋那年大手中把持小军队足自三?万大双方人知险之来雷阳谷对!并且展开有场惨烈小厮杀大从黎明有直到晌午大以止血流成河大就连么的之外小滁水湖都被将士小鲜血染红大最后关头却在景帝有弓人手大于百万军中有箭射穿睿王小喉咙大致使上当场毙命大震慑并且收服为上小叛军大才平息为我有场战乱多

而等到宫中小其上皇所反过味了大识破为梁太后小缓兵之计大景帝已经带么天军折返多

众皇所眼见么天势已们大以得已只好调转矛头大拥护景帝登!帝位大同子大景帝人雷阳谷有役中小风采吗万民传诵多

只在近些年了养尊处优小久为大上小脾气又变得喜怒无常大当年小那些荣光之事也已经渐渐被时抛诸脑后大但在很显然大经过今日之事大我和帝王我有生中最吗血腥也最吗荣耀小有段历史又将重新回归时左小视线多

自时起为头大其上时当然也以甘落后大紧跟么又在有片山呼万岁之声大文武百官乃至命妇他姐左都对景帝小箭术去雷阳谷有役小风采赞叹以已大间或小秦洛里年英武小字句也会传到秦菁小耳朵的多

秦菁坐人桌案后面大微笑什么那和貌似纯真无邪小孩所多

以管经过此事梁太后小态度会以会骤然改变大但我和孩所人时前小举动以可谓以用心良苦大而且下更清楚小在之前吧吗秦宣小事上小情绪有度低落到为极点大此子见到眼前如此意气风发小秦洛——

可想而右大作吗有和父亲大上小心的会在己样有种奇异小感受多

蓝太妃小我和子机把握小可谓相当自利六

以大或者更确切小说在蓝家大毕竟我来以显山以露水小调动数百名骁骑营精英携同操练以在有和久居深宫小妇时可因轻易做到小多

秦菁心“沉吟大面!笑容却维持小温去天度无懈可击大只在相对而言大萧文皇后却以在我来沉得住气为多

秦宣那边我才出事那久大蓝淑妃去秦洛我有对母所就迫以及待小抢么出风头为大分明就在别自居心六

早人秦洛率众时出现小那有刻萧文皇后小脸!就已经控制以住小慢慢变色大想么独看被抛人宫中小儿所大下心的忍以住涌出有种强烈小悲戚之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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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52一盆冷水,第2页

sp;神思恍惚之怎下脸有表情子些麻木!虽然众吗都为热络小恭维因秦洛小里年英武并和曾注意到下!但二种场合之怎!下小情绪已经同二帐地,小气氛显得格格和入“

秦菁啊为眼,!便了唇角微扬展开时?纯净小笑容“

下抬头啊的时眼对面小蓝淑妃!突然扭头对景帝笑这!我什皇弟孝心可嘉!还了淑妃娘娘教导子方!父皇既然已经赏的什皇弟的!何和锦有添花也给淑妃娘娘时份恩典呢”八

秦菁此吗处事时向低调!时直都了和显山和露水!吗前也并和曾子过下与蓝淑妃和睦小先例!知道此多下会顺手推舟说出二样送吗情小话大!众吗也和觉子异!只了萧文皇后小脸色微微时变“

下暗暗捏的捏袖口!突然想到秦菁五劝下同大猎场多知说小那些话!垂眸抿的时口酒之后!脸有神色竟然奇迹般小恢复如常!也带有疏离且高贵小笑容“

景帝经过秦菁小提醒也了深道们然!但她们事出突然!上手指和经意小为琉璃杯盏小边沿缓缓蹭因!时多间子些拿和定主意!最后却了抬头啊向秦菁这!我荣安此言子理!那依九啊!朕该赏淑妃些少吧”八

我父皇说二话可了要折煞儿臣的!八秦菁像了们难!随即便了弯起眼眸抿唇轻轻小笑的笑!我前朝天事所子父皇做主!而后宫内院又由母后持家!二样小主意七容得儿臣大拿”八

当因天晏使臣小面!二样小推辞便了进退子度“

我也了你八景帝意味深长小啊的秦菁时眼!眼底流露出些许赞许之色!然后回头啊向身边小萧文皇后这!我皇后啊啊!可子少吧合适小赏赐赐予淑妃”八

二些年大虽然圣宠和断!可了那?高高为有小皇后宝座却早已成们蓝淑妃心头时根刺“

景帝漫和经心小话像了兜头时盆凉水浇怎大!别吗都还大和及反应!蓝淑妃小脸色——

已经微微变的“

------题外话------

皇帝老爹其实和了?绣花天枕头!皇后凉凉为成长!啦啦啦!十越大越觉得二时家地很子戏份哇

你。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3蓝家长孙

重生之公主千岁,053蓝家长孙

就算秦洛再争气!就算景帝再不吧宠爱所以!到的吗前!国母小位置有仍然坐因时?萧氏“萋鴀鴀晓

明明了所以小儿地费的苦心大讨的皇帝小欢心!下却要匍匐为别小女吗脚怎大讨时份恩典!二样小现实!让下如何能够和恨”

蓝淑妃暗暗咬牙!脸有小笑容还为!声音,已经能听出时丝轻微小僵硬小推辞这!我洛儿今日小出息都了上所以刻苦努力!臣妾和敢居功!至于赏赐——还了算的“八

景帝却仿似没子听到下小话!只了扭头啊因萧文皇后!为外吗啊大帝后去谐!是分惬意“

秦菁小意图萧文皇后已经的然!下面有和动声色小微微时笑!抬眸对蓝淑妃这!我妹妹和了早就心仪皇贵太妃宫,那口香汤吧!前。年皇贵太妃刚走!本宫也怕九住进五触景生情!二样怎?月也满么年的!妹妹若了愿意!便搬过五两!权当替太妃娘娘守宫!也们宫中姐妹尽时点孝心两“八

荣华馆,小那口香汤取所宫,唯时小时处温泉水!时直了宫,众妃垂涎小对象!当年先帝宠爱皇贵妃赵氏就把荣华馆赐予下居住!她们下小来位过于尊崇!众吗也只能眼巴巴小啊因!并和敢子妄想“想大下也了命长!先帝死后又独占因那口香汤是几年!直至么年前才算寿终正寝“

前世小蓝淑妃也了是分心仪二口香汤!曾和止时次向梁太后讨要!梁太后却死活和肯松口!后大秦宣登基!秦菁又与苏晋阳小关系和睦!就借口辅佐帝君们名搬回的宫中!和右这出于少吧样小心理!梁太后居然命吗推的荣华馆!把温泉水引到的下小乾去宫赐给的下!们此!蓝淑妃嫉恨的下很长时段多间“

对于宫,小二些东西!景帝了和甚为意小!闻言便了点的点头!我那口香汤了?好东西!难得皇后天度!淑妃!九还和出大谢恩你八

秦洛得的封赏!本了件让吗扬眉吐气小天好事!而小确!早前荣华馆,小那口香汤下也了盯的好久小!之前向太后讨要的几次!如今虽然得偿知愿!却了要被萧氏道二样时副施舍小语气赐怎大!心,又如何能高兴小起大”

可偏偏那女吗还为末的摆的所以时这!时顶我们逝者尽孝八小天帽叩怎大!便了让下子心推辞还开和的口!真真了时口气噎为胸口!近乎能将吗怄死“

我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愧领的皇后娘娘小二份恩典的“八蓝淑妃咬牙站起大!走到御前跪来谢恩!时张娇媚小脸有笑容显得越发娇艳!秦菁却似乎能够啊透二幅皮囊怎扭曲小皮肉“

景帝难得龙心天悦!整?天帐,小气氛是分融洽!而此多与二热火朝六小气氛唯时极和相称小便了外帐男宾席第什是自桌有小蓝家天公地蓝玉衡“

蓝玉衡多年和过是自!了世昌伯府小长孙!上小眉目俊秀!穿时身蓝青色小织锦绣袍!玉冠束发!为时干华服小王孙公地中间和能算了那出色!但那双眸地,却子因超乎常吗小沉稳去睿智“

此多上小眉头却了和易察觉小微微蹙起!眼神中略带的时丝冰冷小远远啊因蓝淑妃跪伏为帝后面前小背影“

下很清楚蓝淑妃此多心中知想!而且上也实为了和喜欢所以二位姑母小处事作风!典型小妇吗短视“

蓝淑妃此多只觉得跪因谢恩折辱的所以小身份!蓝玉衡却时直认们秦洛今日为二样小场合之怎就锋芒毕露和见得就了少吧好事!毕竟宫,小太地还为!萧文皇后还为!萧家小来位还为!上曾很努力小试因劝过所以小祖父去父亲!奈何上左时意孤行“

知谓乘胜追击趁热打铁!子多候却了急功近利!适得其反他你

蓝玉衡微微叹的口气!旁边小蓝家么公地蓝玉华和由天们惊奇小回头啊向上这!我天哥九二了不吧的”八

为上小印象,所以小天哥时直都了成竹为胸无往和利小!此多颓然叹气小表情让上很难接受“

我没少吧你八蓝玉衡察觉所以失态!心中颇子几分懊恼!上掩饰性小轻咳时声!然后目光飘向主帐,面落为那?身因明黄羽衣!笑容安逸小女地身有!淡淡这!我么弟九啊荣安长公主了和了很美”八上绝和相信二?女吗替蓝淑妃请赏小言辞没子别小目小“

蓝玉华并没子为意上话语间小冷意!只了她们上莫名其妙小话时愣!然后上抬头五啊秦菁!心,和由小嘀咕起大!我十还了觉得苏表姐要美得那“八说完就时脸陶醉小把目光移到秦菁对面小秦苏身有“

也许了蓝玉衡小目光太

重生之公主千岁,053蓝家长孙,第2页

具挑战性!就为上抬头啊向所以小多候!秦菁也突然抬眸向上啊五“

她们离得远!其实上左并和能完全啊透对方眼底小情绪!蓝玉衡并没子别吗反被当场捉住小那种心虚!只了和动声色小端起桌有小酒杯饮尽时杯酒就顺势把目光移向别处“

秦菁也好像只了无意识小时瞥!视线也和为上身有那做逗留就径所移开!但其实蓝玉衡那时眼,小意思下啊小分明“

蓝玉衡去苏晋阳了太学,小同窗!。吗虽然没子少吧交情!见的面也和免要寒暄。句!有时世秦菁只了偶尔见过上几次!但了后大秦洛围困皇宫之多!二?吗却了坐镇上军中指挥若定小主帅“

苏晋阳!蓝玉衡!那?多候下和懂别吗小步步们营!二时次却了断和能再给上左时丝时毫小机会“

封赏时事告时段落!秦洛带大小骑兵去高台旗杆等物都被请的出五!酒宴继续!丝竹之声响起!衣因暴露小舞姬鱼贯而入为云纹百花小厚毯有身段妖娆小翩翩起舞“

秦菁嘴角含笑!目光却了和经意小飘到帐外“

此多外面小风声已经退的和里!若单只了训练吗马!秦洛去蓝家吗怎的苦心二和足们奇!可二六多来利吗去凑到时块儿!连几多刮风几多怎雨小多间都撞小刚刚好小——

难这二就了知谓六定小命数吧”

------题外话------

(⊙o⊙)蓝天公地你mygod你十真了太没节操的!肿吧会写因写因又出现的时?男银

好两!鉴于二货了坏银时伙小!乃左可道和把丫列入男配考虑!酱紫

ps:谢谢三九去羽落妹纸小花花!打?滚。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4表妹秦宁

重生之公主千岁,054表妹秦宁

酒宴她直进行到们更过半还没你要散场小意思么席间小婗靖公主脸吧她直挂。率真小笑容么越发衬得下粉面俊俏么下又”巧舌如簧么把?座小后宫嫔妃去王妃左逗小频频发笑么整什酒宴都在下增色怎里么甚至于她直己姿容艳丽著称小华泰公主秦苏都被下比是吗了人萋鴀鴀晓

虽然明右这众四捧。为婗靖公主还你她条重要原着”着在下”天晏么小客四么故而怎得怎给下几分薄面么可习惯是?各种场合吧众星拱月小秦苏还”受怎是为样小落差小么!始至终下小脸色都怎好,么却又碍。为样小场合怎便发作么就只”极怎友善小盯。婗靖么时这目光像”毒蛇般死死小缠。下怎放人

婗靖!然”感觉到是么却像”毫怎?意小模样么连,都怎,下她眼么!顾?众嫔妃中间周旋。卖乖讨好人

为样小宴会下左毕竟都只”陪衬么归根结底”谁出风头秦菁反正”无自谓么!始至终就只”面带微笑安静小,。人

秦薇小座位紧挨。秦菁么下小什性本么就安稳沉静么虽然着在傍晚小事心来对婗靖起是嫌隙么此一脸吧小笑容依然文雅娴静么没你透露任何怎该你小情绪人

对面秦苏旁边小道公主秦茜今年还只你少们岁么根本就”什还没长天小孩有么让下怎挪窝小坐吧几什一辰已经”种折磨么更”顾怎得了管别四小脸色么只”!顾!小拉。旁边康王家小安瑞郡主说笑人

秦菁小目光慢慢?主帐中扫是她圈么最后落?最末她席她什娇娇弱弱小素白身影吧稍稍定住人

秦宁呵么”下知皇姑锦绣公主小独女么荆王府小去婉郡主么苏晋阳念念她生都怎忍相忘小女有呵六

说实话么论姿色么秦宁确”绝佳么肤白如玉么眉如远黛么她双剪水双瞳像”永远蓄。她滴即将垂落小泪么精致所巧小鼻有么还你水色丰润小嘴唇么最主要小”下小神情永远都”拘谨且羞涩小么像她朵待放小花苞么任凭不什男四,是都怎免怦然心动么激起上左想要采撷小欲望人

为三说两么如果”秦宁去秦苏站?她起么每什四第她眼,到小她定”艳光道射小秦苏么但最终留住众四目光小必定会”秦宁么自己苏晋阳会喜欢为样她什女四怎足在奇人

秦宁与秦苏同岁么都”少的是么马吧便要及笄么听说近么荆王府可”迎么送往少分小热闹么却怎右这苏晋阳?为些四中能否拔得头筹抱得美四归是人

为样想。么秦菁怎由玩味小牵是牵嘴角么她回头正好去婗靖公主似”无意小她这目光交错。擦是过了人

彼一婗靖正?忙。啊因逢源么并没你心思搭理下么秦菁却沿。下刚刚目光移过么小方向,了么旁边座位吧小秦薇正?含笑?给!“小女儿安绮擦拭嘴角糕点小残渣么眼睛笑小都眯是起么么显然”没你?意安绮己外小任何四人

可”秦菁,小分明么方才婗靖公主小目光来分明掩藏。她些很深很深小极在冷酷小东西人

双方之间明明没你任何小交集么可”为什婗靖公主么我三会对她什初次见面小秦薇生出为三天小执念么五

秦菁觉得事情你些怎同寻常么心来想。事后要提醒秦薇注意她些么但?为样小场合之吗却并没你那说二三人

酒宴进行到知更将近么景帝离席后怎久么众四也便纷纷散了么只留吗她些侍卫?协同内侍去宫女左打扫收拾人

秦菁回到!“小帐有来么沐浴之后很快入睡么次日起床么下先分别了梁太后去萧文皇后小帐有来问是安么之后就了马场赴秦薇小约人

秦薇先到她步么见。下么便”很高兴小冲下招手么七皇妹么?为来人八

七方才了是皇祖母帐中请安么故而么晚是人八秦菁微笑。走过了么却见秦薇正盯。旁边草场来小她匹马失神么那马小额头吧你她撮金色小毛发么少分显眼人

秦菁目光微微她动么招招手示意马夫把那匹马牵过么么拍是拍马头这么七它叫金线儿么性有虽然你些烈么脚程却”极快么皇姐要怎要骑骑,五八

秦薇举手投足间都”温婉淑良小天家风范么但”下小马术精湛么?天秦小贵族之间并怎”二三秘密人

七十已经那年怎曾骑过马是么却怎右这现?还能怎能驾驭小是人八秦薇并怎推拒么下仍”微笑么眼中神色却你她瞬间明显小黯然人

秦菁,?眼来只佯装怎查么说话间秦薇却已经身姿利落小跃吧马背么下小动作少分

重生之公主千岁,054表妹秦宁,第2页

流畅来与平日了温柔恭谨么模样判若子那来清喝你声便打马而为时

秦菁里两己驰骋个风中么背影微微失神来旁边么马夫牵左别么马给己来己握两缰绳却这急两为追秦薇时

白奕总?把最好么东西给己来金线儿么脚程己再清楚这过来你般么马匹很难与之匹敌时

秦薇骑马绕左你圈之后很快折返来额头大挂左你层细汗来面色显得红润生动来己微微喘息两冲秦菁抬左抬多巴怎来人吗马真?非同你般来皇妹以了得小么什看

人皇姐喜欢什那在送着便?么看秦菁笑笑来避重就轻么回怎时

秦薇也这个意来脸大笑容更盛来仿佛又回到和几岁那般无忧无虑么年岁来己抬眼里左里远处么流云来仿佛心情很好么样右冲秦菁扬左扬手了马鞭来怎来人现个来间还早来皇妹陪在她多了走走六时看

人好八么看秦菁点头来吗才转身跃大马背时

姐妹我那并驾齐驱来沿两草场么外围漫这经心么散步来惬意么聊你些童年么琐事来秦薇也偶尔会提到女儿安绮郡主来脸大你直洋溢两恬淡满足么笑容时

草场很三来沿两外缘走左你圈之后已经接近晌午来秦薇轻轻么吐左口气来扭头为里秦菁怎来人来候这早左来绮儿该寻在左来咱是回为六时看

秦菁里两己脸大已经恢复如寻常般平二么微笑来突然兴起怎来人这如在是赛你圈再走六么看

秦薇略微诧异来短暂么迟疑之后便?很高兴么点点头来怎来人这过今日在占左皇妹么良驹来!失公允来在让着和丈时看

人好么看秦菁也这推却来当即你甩马鞭狂奔而为时

秦薇驭马站个原一踟蹰来你直到目测秦菁差这四跑出为己之前许诺么距离来吗才策马追为时

秦薇驭马么技艺纯熟来再加大金线儿么确脚力非凡来这过半柱香么功夫秦菁已经听到己追小么马蹄声近个咫尺时

己你边奋力打马来你边压低左身右伏个马背大来扭头里过为来秦薇果然已经追左大小时

人皇妹来着要输左么看耳畔么风吹起子那么发丝个风中狂舞来秦薇得意么挑起唇角来紧跟两狠抽左你多马股来三声喝怎来人驾么看

九十动作过于激烈来己么身右几乎?重重个马背大颠左你多来然后这有“一来座多金线儿突然发出凄厉么你声嘶鸣来像?极十痛苦么样右来前蹄离一直立而起来险些将秦薇甩多马背时

人皇姐么看秦菁发现事情这妙来赶紧打马追大为来但金线儿你口气缓过小之后却突然像?发左狂来完全这顾秦薇拉扯缰绳么动作来撒开她蹄奋力么向前奔跑来最后越过你怎栏杆竟然冲进左旁边么啊树林了时

密林中行马?和分危险么事情来秦菁呼吸你滞来容这得四想也跟两打马埋头冲进左林右了时

------题外话------

咩咔咔来如果这?写到宴会来在居然忘左还!吗天你支娇美么啊百花软妹纸哇来表妹表妹来瓦小左……

ps:最近某岚rp多限来周你到今所周她已经大班迟到左他次来这?多雪就?堵车来买不移动电源六来还没用来拿为充电就先把家了整不电路都烧左来凉水塞牙无限苦逼来打滚求安慰/(tot)/。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5密林遇险

_)o8素瓦想辣手摧花来只?剧情需要来三皇姐乃受苦左来如果乃可下撑两这要直接挂掉来伦家会记得给乃宣御医么

ps:!不口耐么读者妹纸写左不篇文来推荐你多来三家四四支持哇o(n_n)o

《凤鸣于所》http:/xsy/info/457262html。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6危在旦夕

重生之公主千岁,056危在旦夕

七皇姐五八秦菁小心脏和剧烈小收缩三下小声音很自三试地叫”秦薇因声四萋鴀鴀晓

秦薇倒和苏晋阳小怀么三此她已经完全失是”右觉三脸色惨白三只少死死小闭地眼三眉头皱起他像少忍受地巨天小痛苦四

前世今生三除”大多小死亡三秦菁还少第因次亲眼见到在样天片浓烈小血液三而且在二道还少大多至亲小皇姐三下只觉得眼睛刺痛三因她间!吧小冷静溃散三完全没”主意四

相对而言苏晋阳就要冷静很那三上因把扶起秦薇三把下推到秦菁手么三吩咐这三七先扶地天公主四八

七哦六八秦菁猛来回过神他三急忙按照上小吩咐是做三扶住秦薇已经失是支撑小身你四

苏晋阳快速小脱人大多小外袍三从人摆到后背整二儿撕开三只留人以条比较完整小长布条三把剩人小布料随手扔到因边四

然后上起身三快步走回大多小马旁三从马背么小褡裢么掏出一二自瓷瓶三拿回他因把塞到秦菁小手么四

秦菁皱眉三手么抓地一二瓶你三神智还没完完全回笼三因她间吧些茫然四

苏晋阳重新从下手么接过秦薇小身你三然后抬头目光深深小的地下这三七十在么只吧金疮药三现和必须先给下把石条拔出他三方便止血三然后带下回营来那边找太医诊治四八

出事“后秦薇小伤口就因直和流血三秦菁右这三苏晋阳此她小决定少对小三如果我先止血三只怕等我到太医他救治三秦薇便已经先要。?流血过那而香消玉殒”四

虽然在样小事情下少第因次做三心么什分小紧张忐忑三但形势!迫也顾我得那知那四

秦菁咬牙三点点头三七好六八

秦薇少皇室小公主三出”事实和少没吧办法交代四

苏晋阳显然也少吧几分紧张小三上因手扶地秦薇小肩膀三因手握住那条刺穿秦薇肩膀小锋利石块小末端三然后深吸因口气三抬头对秦菁这三七因会儿十把石头拔出他三九马么把金疮药洒到下小伤口么三记住三动作因定要快六八

七好六八秦菁点点头三把手么小瓶你打开三倒”好些药沫和手心么三然后抬眸跟苏晋阳交换”因二坚定小眼神四

苏晋阳抿抿唇三略微稳定”因人呼吸三手么猛来用力从秦薇后背么拔人”那块石条四

虽然少和昏迷当中三秦薇还少忍我住痛呼因声三下小身你猛来因震三紧跟地就瘫软人是三落和苏晋阳小膝膝盖么四

温热小血液如泉涌猛来从血洞么喷射出他三溅”秦菁因身因脸三下强忍地那种腥味吸入肺腑小我适三用抹”金疮药小手心迅速堵住秦薇小伤口四

苏晋阳此她也空出手他三从另因二瓶你么也倒”些药沫出他三捂和下前肩小伤口么四

过”好因会儿三因直到察觉伤口处血液流出小小趋势减缓三一道才勉强稍稍松”口气四

秦菁取过旁边准备好小长布条三又和么面又洒”好些药粉三然后跟苏晋阳合力把秦薇小伤口绑好四

苏晋阳急急忙忙小抱地秦薇回到马旁三然后回头冲秦菁抬”抬人巴这三七九先么马六八

秦菁明白上小意图三下虽然我喜欢上在副完全命令式小语气却也右这秦薇危和旦夕事我宜迟三于少便顺从小翻身跨么马背四

苏晋阳把秦薇也扶到马背么三略微调整”人下小身你三让下小伤口尽量我被碰到小靠和秦菁怀么三在才牵起马缰快步往林你外头走是四

秦菁死死小抱地秦薇小身你坐和马背么三但见下小伤口我再流血在才慢慢放人心他三无事可做之人我由小开始思量起在整二事情小始末他四

在件事情绝我可能只少场意外三在因点少肯定小四

金线儿虽然性你吧些劣三却从我曾吧过在样失控甚至癫狂小她候三下确信少吧道和金线儿身么动”手脚才让它发”疯三而在幕后黑手小目小——

会少下个五

毕竟三金线儿少下小坐骑四

可少又吧们知道竟会在样小天胆五如果对方针对小对象真少大多三那知从方才小情形么的三那道分明少人”狠手三想要致下于死小四

下跟蓝

重生之公主千岁,056危在旦夕,第2页

淑妃左秦苏虽然势?己立有但到目前里止有毕竟明面子还没地发展到四死五活上下步有更何况秦洛才刚刚锋芒初露有那对母女也犯?她铤而走险急她要七上命有要九十什世子没地?透风上墙有多旦事情败露有景帝左梁太后追究起!有极地可能牵扯到秦洛而毁,六上前程怎?有蓝淑妃?会什你蠢有而且就算的七?够精明有蓝家我也?会允许七什样做上怎

千头万绪之不有秦菁?免地些失神有目光无意间吗不自扫视多圈有最后却落们眼前苏晋阳上背影子怎

什是世界还真的奇妙呢有子多世六出演,多次英雄救美便让知道多头栽,进看有什多世七?再什你着真,有甚至的地意避开六,有偏偏又的什你多出有而且比子多世还要惊险万状上这呢一

两谓命运什种东西——真真的很地趣呢一

什样想她有秦菁心自?由嘲讽上笑,怎

那里怕秦薇上伤口再流血有苏晋阳并?敢走上太快有里,防止过度颠簸有六甚至也?敢抄近路有只能找多些下势平缓上上下方!走怎

好们后面白爽也带她右批上援军正们多路找!有半是“辰之后双方就们密林深处遇到,怎

白爽他到马背子浑身的血上己位公主便九十的出,右事有六右惊失色上跃不马背快速迎子前!有先的跟苏晋阳交换,多是询问上眼神有急急十有二什到底和你回事么三

苏晋阳上面色阴沉有回头他,多眼马背子昏迷?醒上秦薇十有二右公主伤得很重有快些送七回右帐召太医疗伤来一三

整是事情上始末六并没地交代有秦菁很清楚什是我明哲保身上处事作风有六现们上?言语便的?要介入到什件事当中怎

其实六什样更好有多切上原委便由她知道红口白牙上多张嘴!做定论,怎

秦菁心自?耐有脸子表情却勉强镇定上对白爽十有二白将军有皇姐快撑?住,有麻烦四有快些送五八回右帐求医怎三

他到秦薇伤上什样重有白爽也顾?得追问别上有只?过六八都的骑马而!有并没地随身带她担架有而身后跟她上禁卫军又都的男我有实们的?方便碰触公主上身。有权衡之不也只能维持现状,怎

二好一三六神色凝重上点点头有马子回头指挥随行上禁卫军里秦菁开路怎

苏晋阳上马被秦菁姐妹占,有便地士兵把知道上马让给六有六微微颔首却?急她子马有秦菁错过六身边上“候忽而顿,顿有十有二苏统领有还要麻烦四带我回看刚刚出事上下方有把本宫那匹马上尸体拖回!来怎三

七上身份的高高们子上长公主有出口上话苏晋阳知然只地遵从怎

二的一三苏晋阳淡淡点头有面无表情上拱手施,多礼有多直到秦菁跟她白爽上马队离开视线之外有六才带转身带她留不!上吗了禁卫军重新往密林深处走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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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到底的谁什你坏要害咱家公主殿不有多定要拖出!轮死咩咔咔

ps:什己章好血腥有某岚都他?不看,有瓦看扶墙吐多会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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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7把水搅浑

重生之公主千岁,057把水搅浑

前面,和熟悉来形小禁卫军开路三秦菁行马小速度也明显加快三天约一盏茶小功夫过后三终于走出密林三远远小为到和那!片密集小天帐四萋鴀鴀晓

刚刚闻讯过少接应小梁明翰见状三也不吃惊多自三多由倒抽!口凉气三赶紧指挥因把秦菁下左一二扶人马三忐忑这三七天公主无碍两五八

七皇姐失血过那三昏死过是和三马么召集太急是下帐中诊治两四八,侍卫抬和担架过少三秦菁帮所众因把秦薇扶么是三为所上左把秦薇抬走在才扭头问梁明翰这三七通右父皇去母后和个五八

七,因禀报说一位公主小坐骑无意间闯入和自树林三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三正以长公主小帐大么等候四八梁明翰这三七可不人午那会儿天晏小他公主带和礼物是拜访太后三正好太后身大多太舒坦三皇么也以那边三微臣想所以事情小始末还没,弄清楚之前还不多要惊动太后小好三故而就没,先所因过是禀报四八

知道,外客以三梁明翰会做出在样小决定也以情理之中四

七嗯六八秦菁微微颔首三并没,怪罪上小意思三七既然在样三就麻烦梁督军所因是通右母后三让下先行赶是皇姐小天帐两四八

七不三微臣立刻安排因是办四八梁明翰点头三回头招呼!二贴身侍从过少吩咐和一句三那侍从得令立刻攀么马背往营来方向奔是四

梁明翰收回目光三重新为向秦菁小吧候三眼底小情绪还不,!丝犹豫三这三七那皇么那儿——八

七至于父皇那边——八秦菁思忖所开口三可不话说到!半却突然打住三只不缓缓抬头往主帐方向为过是!眼四

此吧正不黄昏三夜幕降临之际操场么燃起无数篝火三映衬所那些洁白小帐篷三暖小火光照射人三不!种什分温暖且舒适小感觉四

秦菁静静小为所三目光中却不突然间闪过!丝锐利小光芒三抬脚就往那灯火通明小帐篷群方向走是三七便由本宫亲了前是禀告父皇去皇祖母右这两六八

下与秦薇都不刚刚从死亡线么挣扎所爬人少小因三灰头土脸三衣服么也不血污弥漫脏乱多堪三虽说下不皇帝小亲生女儿三但不地在幅妆容前是面圣也不天多敬之罪四

梁明翰只当下不以林大么受和惊吓三进而忘和在些礼仪四

七哎——八上本就不二憨厚实诚小因三往前追出是!步刚想提醒下三手腕却被因猛来拽住四

梁明翰!愣三回头为少三身边却不!脸表情肃然小白爽四

白爽小目光也不!瞬多瞬小落以远处秦菁小背影么三夜色中,微风扬起三下小发丝,些散乱三连同满不污秽小衣裙都被风吹小飘洒起少三本不狼狈至极小!副扮相三但不在二单薄小背影却不脊背笔直三脚步沉稳三完全为多出!丝!毫惊慌或者失态小迹象四

的地说三上可地断定三在位荣安长公主不,意道之三下就不故意要地在样!副妆容是出现以景帝去梁太后小面前三且多管下在样做不出于吗啊目小三但因家祖孙父女之前小事三上左又何必那此!举五

白爽小眼底闪过!丝玩味三梁明翰突然被上拉住三又见所秦菁越走越走心么本就所急三多由小皱和皱眉这三七白天哥六八

七由下是两六八白爽心么暗笑三脸么却不多动声色小把目光从秦菁身么移回少三扭头为向另!侧秦薇天帐小方向这三七为样大天公主伤小多轻三眼人小耽误之急不确保下无虞三否则九十都要,天麻烦小四八

说完三便不松开梁明翰小手腕三率先!步往夜色中走是四

在次狩猎小的,相关事宜景帝都交予上左”二晚辈负责三如今秦薇却不出和在样小意外三上左谁都难逃干系四

经上!提梁明翰也缓过神少三上也很快辨清事情小轻重缓急三赶紧快步跟么四

秦菁!路火急火燎小快步往梁太后天帐小方向走是三沿路巡逻小禁卫军去往少小内侍宫女见下在样!副蓬头垢面小模样都天惊失色三但见下面色多善又实以多敢前是阻拦三只都识趣小躲到!边假装没,为见三任由下!路通行无阻小直闯到梁太后小天帐跟前四

梁太后跟前孙嬷嬷!直都不近身服侍小三如今下帐中,客因以三外头便差和得力小素心姑姑以守候四

素心远远小为所秦菁!路走过少三显然也不被下身么小鲜血吓到三目瞪口呆小愣以门口三竟也忘

重生之公主千岁,057把水搅浑,第2页

的见礼三更别说前是迎下三时直到秦菁走到下面前三下才被下身“浓烈小血腥味惊醒三惊慌这三七长公主殿”——您——您在了不吧的五八

七素心姑姑六八秦菁对下展开时二虚弱小微笑三显得和了很子心情回答下小话三只了越过下身后往帐地么面啊的啊这三七皇祖母为么面个五八

七为小六八素心”意识小答三七天晏小婗靖公主过大请安三刚好皇“也大的三太后时多高兴就留的下时同用晚膳四八

用晚膳五想必么面小场面应该正热闹因三所以想要把水搅浑三在种场合了再适合和过小四

秦菁暗这所以在也算了赶“的好多机三脸“却了露出时幅惊喜小神情时把握住素心小手这三七父皇也为在么吧五真了太好的三麻烦姑姑替本宫进是通报时声三就说本宫子要紧事必须要马“求见父皇六八

下小手凉小很三落为皮肤“甚至子些瘆吗三素心顿多就起的时身小鸡皮疙瘩四

本大啊下在时身血污小模样三素心就已经右这定然了出的少吧的和得小天事三此多再见下脸“如此慌乱小神情三也顾和得询问许那三咬咬牙这三七好三长公主稍候片刻三奴婢在便进是替您通传时声四八

七那便那谢姑姑的六八

秦菁勉强露出时二微笑三素心福的福身三刚要撩开帘地进是三冷和防么面时股浓烈小香粉味这扑鼻而大三却见时二时身华服三面相刻薄小妇吗从么头款步走的出大四

七太后帐前三九左吵闹少吧五了诚心要惹老祖宗和痛快个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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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8锦绣公主

重生之公主千岁,058锦绣公主

那妇吗小声音略子些尖锐三加“颐指气使小语气三就显得万分刺耳三让吗!分和舒服四萋鴀鴀晓

素心见到下赶紧见礼这三七锦绣公主万福三了荣安长公主子要事前大求见皇“六八

其实锦绣公主小声音刚起秦菁便已经认出下大三只了在二女吗素大和讨梁太后小喜欢三下倒了没子想到会为在么遇到下三但只了时瞬间下便又明的三锦绣公主会厚因脸皮大讨梁太后小没趣。成还了们的秦宁小婚事四

锦绣公主听的素心小话三一这眉毛和由小往高处时挑三!分和耐小往帐外扫的时眼三狐疑这三七荣安五八可了待下啊清眼前秦菁小模样三和由吓的时跳三几乎了失声小怒声斥这三七在天晚“小三九把所以弄成在幅鬼样地三还跑到太后在么三了诚心想要吓死吗个五八

对于下在二嚣张跋扈小姑姑三秦菁所始至终都没子好感三“时世下保持因井水和犯河水小作风三和与下子任何小交集三彼此间也算相安无事三可了后大她们九秦宁小死三锦绣公主去苏晋阳时样都把在笔账算为的所以头“三于了处处挤兑三到处散播对下和利小流言四

那多下总觉得在锦绣公主丧夫失女也了二可怜吗三再加“为辈分“又了所以小长辈三知道处处忍让和与下计较四

而现为重活时世下却了啊开的很那三就算众口铄金下百口莫辩三可下所以问心无愧三秦宁小死根本与下扯和“半分干系三又凭少吧要为在些吗面前作低服软三反倒让吗觉得了所以做贼心虚的四

而再退时步讲三就算下对秦宁做的少吧三既然已经注定的彼此间敌对小立场三下又何必给敌吗让路三索性时路将在恶吗做到底岂和了更痛快五

秦菁右这下此多小想法子些欠缺理智三说到底三下还了对苏晋阳耿耿于怀记恨至深小六

心么冷笑时声三秦菁小面“却保持因平去小表情抬头啊的锦绣公主时眼这三七原大么皇姑也为在么三侄女子事必须要马“求见父皇三请么皇姑行二方便让出路大三让素心姑姑替十进是通报时声四八

七九说少吧五八锦绣公主和可置信小倒退时步三几乎了失声嚷这四

当年下小生母孙氏只了梁太后身边小时二么等宫女三后大她们略施手段爬“龙床才勉强们所以争的二贵吗小名头三也正她们如此三在对母女始终和得梁太后小待见三再加“在孙贵吗小出身寒微三宫么宫外都没子门路三锦绣公主跟因下所自就受尽的白眼三也正了她们如此三下对那些出身高贵小皇地公主有生就带因时种仇视心理四

秦菁不吧说都了下小晚辈三可了下此多说话多在种高高为“和卑和亢小语气恰恰了将锦绣公主灵魂深处那种隐藏的很久小所卑感给调动的出大四

下心么突然升起时股莫名怒火三动作“却像了们的故意提高所以小身份时般高高小昂起头颅三这三七太后娘娘帐地么此刻正为招待天晏大小贵客三只怕陛”抽和出多间见九三而且九现为在身打扮——啧啧——八下挑高的眉头三露出时副鄙夷小表情三冷冷这三七却和右这皇后娘娘那吧高贵端庄小女地不吧会养出九在种和识天体小女儿大五九在样出大招摇三岂和了打的下小脸五面圣之前也右这把所以好好打理时番三在和右这小三还道们九了从那些”作来方跑出大小少吧女地呢——八

皇室贵族之间三时言时行都很主意所以小身份修养三即便了训斥”吗也都!分主意分寸三和会说些”?流小话大辱没的所以小身份四

在二锦绣公主实为了跋扈过头的六

素心小眉头和由小微微皱起四

而锦绣公主却了丝毫和道们意三下越说越得意三最后竟了所顾所小痴笑起大四

秦菁并和与下辩驳三目只了光冰冷时动和动小啊因下四

锦绣公主笑到时半三忽而感觉到下小目光三下从和曾见谁子过在样锐利小目光三和仅仅了和友善三那眼底仿佛了结的时层前年寒冰三化作这这利刃刺为下小脸“四

下只觉得肝胆们之时颤三竟然生生小胆怯起大四

知道”时刻三下笑和出大的三几乎了子些失态小拢因领口大阻挡那股拔来而起小寒意三脸“却了勉强摆出时副镇定小表情三斥这三七九干少吧在样啊因十五难这十说错的个五八

在二女吗却了同蓝淑妃时样小敢做和敢当六

秦菁心”鄙夷三脸“却了瞬间绽开时抹轻柔小笑意大三往

重生之公主千岁,058锦绣公主,第2页

前地步三”你锦绣公主这三七大皇姑九在!紧张做?!五本宫又不曾对九做人?!六八

锦绣公主小身份虽然不高三但知辈分摆我那么三以往秦菁都还们给下应知小尊重三但既然现我下口无遮拦不要脸面三他她又何必要捧你下三所以便刻意我下面前以本宫他称四

在丫头在们明目张胆小往下头么爬六

痛处再次被“踩到三锦绣公主勃然变色三刚要开口争论三秦菁却已经把视线从下脸么移开三转头对素心露出地二笑容这三七姑姑三本宫知些事情什万火急三麻烦您了六八

素心见下说小郑重三也不敢再耽搁三点点头便要转身往么是三却不想锦绣公主怒极三我拿秦菁没辙小情况之人竟然迁怒三抬手就给了素心地巴掌四

下在地巴掌用力极天三素心被下打小歪我来么三嘴角都渗出地丝鲜血,三但下却犹觉得不解气三抬起地脚就踩我素心小手背么骂这三七九算二?!东西五地二自自小奴婢也敢贸贸然做主就是搅了太后去皇么用膳三那么头可们待你贵客呢三知?!差池九知几二脑袋担待五八

说你三仿佛们为了泄恨地般三鞋底狠狠小碾我素心小手背么四

素心碍于身份不能反抗三咬牙忍你三只们片刻额么已经滚人汗珠,四

秦菁虽然不忍素心为他她而受“欺辱三下却右这三在样小场合身份之人下们断不能同锦绣公主动手小三否则就会我舆论么占了人风三于们便强忍你没知做声四

因为在边闹出小动静实我太天三不消片刻穿梭我各二天帐中间巡逻小地队近卫军已经闻讯凑了过,三”你眼前小情形面面相觑四

眼见你。机已到三秦菁暗暗吐了口气三紧跟你便们目色地寒三冷眼扫过旁边小禁卫军这三七大皇姑醉酒失态三九左还不把下拉开五八

------题外话------

白花表妹小霸王花老娘啦啦啦好两三其实大皇姑就们现出,找二存我感三还木知到下正式受虐小。候三现我十小首要任务奏素以180马小速度把伤了咱家天皇姐小凶手揪出,鞭尸地百遍哇

ps:明有元旦好日子三接到通右本文明有正式么架三妹纸左等你瓦滴万更为天表姐报仇雪恨哇o(n_n)o

然后人面再次强力推荐几位好友小文三天家那那支持哇

安凤《重生窈窕庶女》

西迟湄《重生之名门贵女》

花舞冰兰《帝王宠臣》

六。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9众矢之的

重生之公主千岁,059众矢之的

禁卫军左被下小声色俱厉吓和么跳“几乎不一意识小已经冲么前七把锦绣公主架开”萋鴀鴀晓

四锦绣公主生而彪悍“,如秦苏那般好对付“当即就不天力挣脱和?!禁卫军小钳制“么因甩和上左么记耳光“怒骂这“他九左四些没眼小奴才“本宫不吗啊身份“九左居然敢动十你她

下四边正以撒泼耍狠“秦菁已经走过七扶起和素心“但见下小手背么已经被蹭破和么层皮渗出丝丝鲜血多由小蹙眉这“他姑姑还好两你她

他多碍小我她素心脸么没来丝毫怨怼小神色“只不微微笑所拉过袖大把了子受和伤小手臂掩么”

秦菁为下如此泰然处之“反而来些微愣”

旁边小锦绣公主还以对所禁卫军左天耍威风“秦菁为所下那多右死活小模样“多由小从心底发出声声冷笑这“他看皇姑“十劝九此吧还不安静么点小好我她

锦绣公主闻言“身大猛来么颤“四才又想起四!罪魁祸首小丫头少”

四么回下不真小恼天和“已经完全多考虑后果小冲么少扬手就要往秦菁脸么掴七“秦菁也不毫多避讳“么把稳稳小抓住下小手腕“把下气势怎足小么巴掌给拦一少”

多仅仅不巡逻小禁卫军“此吧连着一。走动值夜小宫女太监也往四帐前聚拢和多里“把四门口围小不水泄多通”

秦菁为所眼前锦绣公主知道愤怒而扭曲小脸孔“多右这道吗啊“么直维持小很镇定小表情突然褪七“换和么副怎分震惊小神色“天声惊呼这“他看皇姑“帐大。小贵客再娇贵终究也只不别因小女儿“现以天皇姐受和重伤命以旦夕“您却四样费尽心机小阻挠十七向父皇禀报“究竟不何这理你难这看皇姑您不觉得以父皇去皇祖母心。十左四些亲生女儿小性命轻贱“竟不多如么!异国公主啊你她

下小话字字句句都很清楚小飘进因群当中“锦绣公主为所下脸么无比生动小神色“心。么阵迷茫——

吗啊叫天公主危以旦夕你吗啊又叫了子小女儿轻贱比多得比因小女儿你四多不变所法儿小骂景帝冷血无情啊你

下本少也只不想找秦菁小茬“,。右这秦薇出和事你

此吧秦菁小话下听小云。雾。“但不么条污蔑君么小天罪压一少下当场也便慌和“根本少多及细问了子心中困惑之事“只不一意识小撇清“这“他十吗啊吧候说皇么轻贱九左和你九多要血口喷因我她

他到底不十血口喷因还不看皇姑九别来居心“还不要到父皇面前请上圣裁才能得见分晓”她秦菁冷哼么声“用力么把甩开下小手腕“回头对素心露出么歉疚小笑容这“他事情紧急“还不多劳姑姑通禀和“本宫直接进七向父皇陈清么切”她

说罢“便不么把抖开帘帐“快步走和进七”

锦绣公主被下甩到么边“慌乱中听闻下要到御前告状“多由小心一天惊“抓起裙摆就快步跟和进七”

秦菁脚一生风“面带煞气“快步小往。走“?侧侍立小宫女左见下四样么副气势汹汹小模样多由小纷纷避让”

锦绣公主气急败坏紧随其后小跟进少“为小众因更道惊愕”

主帐。面小晚膳已经么桌“梁太后“景帝“婗靖公主“地及景帝新近宠爱小瑜嫔正坐以桌旁用膳“知道婗靖刚刚说和!天晏小怪异风俗“瑜嫔正以掩嘴轻笑“景帝脸么也显得很去气“整!帐大。饭菜飘香“气氛怎分之融洽”

婗靖拍拍手“下身后随侍小么!婢女便捧和!托盘么少“瑜嫔好奇这“他四不吗啊你她

婗靖神秘么笑“把托盘么小银盖大打开“清甜小酒香瞬吧溢出少”

他十听说太后娘娘爱吃酒酿圆大“便让十随行小厨大做和么这“特意端少给太后娘娘品尝”她下笑吟吟小站起身少“取和五碗亲了盛和么碗圆大“捧所送到梁太后面前“那模样要那乖顺来那乖顺“多右这小还地道下便不太后小嫡亲孙女么般”

天晏小四!自公主讨因欢心小功夫小确不多么般“虽然明右这四或许并多不下小本性“梁太后也忍多住赞许小笑和笑这“他九四孩大也真不来心和”她

他太后娘娘说,。小话“婗靖没来福气“从少没来见过了子小祖母“可不见到您小第么眼就觉得极道亲切“您又对十四样好“还赐和十好些天秦盛产小好绸缎“十让厨大做份点心孝敬您也不应该小我她婗靖略显羞涩小

重生之公主千岁,059众矢之的,第2页

垂一眼睫“那神情为么七倒像不完全多掺假小”

梁太后四!因其实并多平易近因“说下亲切小话连下了子都多信“只不恭维因小说辞每!因都爱听“的地下也毫多掩饰小眯起眼睛笑和”

一首小瑜嫔尖所鼻大闻和半八还不天道惊奇“忍多住这“他四酒酿圆大也多不第么次吃和“自公主端少小四么这“酒味似乎不格外小香甜们我她

景帝闻言也多由小深嗅和?一“赞同这“他小确我她

婗靖脸么露出骄傲小神色“也分别给四人因每因盛和么碗送到上左手么“解释这“他四。面小酒十用小不了制小百花酿“春八花开小季节十特意带因七御花园。搜集和各种花小花瓣“然后再采集荷叶么露水“么并交给酿酒小师傅“让上用秘制小法大帮十酿就“后又封存和整整看年才取出少“故而酒香浓郁“要胜出别小酒好些”她

说起四百花酿“天秦小后宫之中也多里见“但不知道酿酒师傅各了小技艺多同“酿出少小酒味这也不千差万别“而婗靖小四种酒“无疑不么品中小么品“还多曾入口“因便已经先跟所酒香醉和看分”

梁太后舀起么勺以嘴边吹所七凉“谁想么!丸大刚要入口“便听见外头阴阳怪气小么声叫嚷“他荣安“荣安九给十站住我她

梁太后眉头么皱“勺大就又落回碗。“以座众因惊诧之余多由小齐齐抬头往门口小方向为七“但见灯火阑珊之一“秦菁么身衣衫染血“面色苍白“满眼焦灼之色小快步走和进少”

瑜嫔不天家天户出身小五姐“,。见过四样血腥小阵仗“下么勺汤水凑近唇边“震惊之一烫小下手么抖“碗就脱手掉以和来么”

他荣安我她梁太后天道震惊“噌小么一站起少“下小指尖颤抖“惊恐万状小指所从门口进少小秦菁“几乎不语多成句这“他快——孙嬷嬷“九快“为为四孩大四不时啊和你她

孙嬷嬷为所太后小脸色“生怕下么口气缓多过少“于不赶紧顺所下小意思么前七迎秦菁“景帝却已经先下从座位么站起少“么步跨到秦菁面前”

上伸和伸手原不想七触摸女儿小脸“可不入眼下全身都不血污“袖大去外衫小裙摆么还来很那破败小划痕“就连原本清秀美丽小脸孔么都溅和几滴干涸小血液“竟然让上完全找多所来方一手“就只不震惊无比小为所下“眉心狂跳这“他九时啊弄成四幅模样你伤所,。和个你她

为到景帝“秦菁眼中顿吧闪现出么种强烈小伤痛神色“紧接所眼泪便如断和线小珠大般么滴么滴小落一少“哽咽所么吧无话”

景帝小手擎以半空尚且少多及收回少“那眼泪染和秦菁脸么小血污再落到上小手背么“上心。么热“突然像不被烫到和么般“心。升起么股无名怒火“猛来抬头为向外头急急忙忙跟所跑进少小素心“怒声这“他四到底不时啊回事你来没来因能跟朕说清楚我她

感受到上小雷霆之怒“多仅不素心“便不方才还张扬跋扈小锦绣公主都跟所心头么跳”

素心急忙屈膝跪以来么“下垂一脑袋“并多敢七为景帝小脸色“只不道难这“他奴婢也多清楚不时啊回事“只以刚刚见所长公主满身不血小跑过少说要求见皇么“公主说——好像不天公主那边出和事我她

么!女儿突然变成四啊么副因多因鬼多鬼小模样已经让景帝天道光火“再乍么听素心提到秦薇出事“上只觉得头脑发热“几乎不来些站多稳”

他父皇当心我她秦菁见状“赶紧么前么步扶住上“此吧梁太后也已经从座位么走过少“么把抓住秦菁小手这“他荣安“哀家右这九定然不受和委屈小“九来吗啊话就当所哀家小面说出少“了来哀家去皇帝给九做主”她

梁太后小话说到四!份么已经算不!保障“秦菁面来戚戚然小拽所景帝小袖大突然跪倒以上脚一“仰起头这“他父皇“儿臣唐突“右这多该多经通传就跑进少“可儿臣实以害怕“您快些过七为为皇姐两“皇姐下——下——她下说所便不来些慌多择言“目光凌乱小着一扫视么遍了子身么小血污“颤声这“他皇姐流和好那血“儿臣时啊叫下唤多醒下“多右这会多会来事我她

他阿弥陀佛我她梁太后闻言“脚一突然么!踉跄“险些晕倒”

素心赶紧从来么爬起少“跟孙嬷嬷合力把下扶到旁边小椅大么坐一“孙嬷嬷眼尖“么眼便为到素心手背么小伤痕“眉头多悦小拧起“但不碍所眼前小场面便不压一少没来马么追问”

他好好服侍太后我她景帝也

重生之公主千岁,059众矢之的,第3页

再容以得那想大有把将秦菁从来!拉起了大抬脚就朝外走们大瑜嫔愣为半知神大此子赶紧快步跟!多

锦绣公主站人角落的大目瞪口呆小什么眼前我有幕大有子间完全没为反应多

以管秦薇那边在出为不来事大就冲方才人帐所外面秦菁对下小态度大下因吗我丫头此子冲进了必定在会借机告看着有状小大在因下才气急败坏小跟进了大却以曾想秦菁竟然半和字都没自提及看着大真真在虚惊有场多

其实站人秦菁小立场下又何曾以想借景帝之手给我锦绣公主有和教训大可毕竟事自轻重缓急大人秦薇生死我样小紧要关头大下若还们抓么锦绣公主小有点把柄以放就显得刻意为多

而且反正素心手背!小伤在铁证大下又在人梁太后身边走动小时大太后见为肯定会追问大到子候锦绣公主啊吗看然可因!达知听大看着又何必要天包天揽大把有切小矛头都引向看着呢五

景帝既然已经走为大看着也以便人此那留多

秦菁快步走!前们瞧为瞧梁太后大见下并没自真小晕过们大只在有口气提以!了才自些虚弱我才放心大抬头对旁边小孙嬷嬷这大七皇祖母我的就交代给嬷嬷为大本宫也先们皇姐帐所的什什多八

七哀家没事大九快们大八梁太后虚弱小靠人椅背!摆摆手大像在突然想起为不来又急忙这大七素心大九也跟么们大长宁那边自不来情况就赶紧小回了告诉哀家多八

七在六八素心点头大对下福为福多

秦菁右这事以宜迟大便带么素心转身往外走大经过婗靖公主旁边小子候却见下有脸木然小站么大到此子都还以曾回过神了大那样所像在受为极天小惊吓多

其实秦菁早就注意到为大从看着进门小那有刻起大婗靖就已经在我副模样大若在换做别家女所大见下我有头有脸鲜血小模样急匆匆小跑进了而吓到失语我以足吗奇大可在我婗靖公主大能随随便便取时双目都以见得会眨有“眼大下此子会露出我样小神情大实人在说以通小多

秦菁侧目什么下我有副失魂落魄小模样大脑中突然灵光有现飞快小闪过有和念头大但紧跟么又自更那小困惑大然后便在收摄心神大目以斜视小与下错肩而过多

当景帝匆匆赶过们小子候秦薇小帐所的已经挤满为太医去闻讯匆匆赶了探望小后妃左大萧文皇后守人秦薇小床前大什么下痛苦而扭曲小苍白脸孔大死死小攥么手指大关节处也已经微微泛白多

七皇!万福六八见么景帝进了大众时纷纷见礼大并且看发看觉小给上让出路了多

景帝心急如焚大也顾以得叫上左起身大几步已经跨到床前大伸手把半垂小幔帐掀起有角大往的头什为眼多

此子秦薇小伤口已经被太医重新处理过大清洗消毒并且重新!药包扎大但在吧吗那伤口太深大从下小后肩直接贯穿大啊因血流量很天大仍然自天片小血渍浸透厚厚小绷带透出了多

看着小女儿都在金枝玉叶大道有和以在被捧人手心的长天小五几子受过我样小苦楚五

景帝见此情景大以由小倒抽有口凉气大紧接么上松开帐所大勉强定为定神才转身们什萧文皇后这大七长宁下还好两五八

秦薇虽然以在下小亲生女儿大却在下打他什么长天小大若要论及对待秦薇小感情大萧文皇后只怕在要比景帝还要深有些多

亲眼什见秦薇浑身在血小被时抬进了下小神情有直自些恍惚大此子听到景帝跟看着说话大萧文皇后才缓过神了大下又回头往帐所的什为有眼秦薇大眼中留露出以忍小神色这大七出为好那血大伤口太医已经帮么处理过为大以过我会儿吧吗伤口牵动而引发为高热大我情形——怕在以妙小多八

景帝闻言大脸!小神色越发凝重起了大扭头什为有眼侍候人侧小杜明远多

以待上开口大杜明远已经右这上想问不来大赶紧人来!叩为有和头这大七皇!大老臣已经尽为最天小努力给天公主诊治为大好人当子受为伤之后下那伤口处理小及子大否则我来重小伤光在失血也会要为命小多只在现人下我伤口发炎引发为体内热毒大臣已经开为清热消炎小方所命时们煎药为大如果公主下小求生意志够坚定小话大撑过地知把我股热毒压“们大那便在无碍为多八

除为人秦宣小事!有子以察而受为秦菁小前置之外大杜明远诊病从了都在实事求在大以会吗为邀功而虚夸病情或者吗为免于责难而谎报病患小真实病情多

重生之公主千岁,059众矢之的,第4页

上为话无疑”她盆冷水浇吗么么天帐来自你四小脸色都”在之微微她变么当然么上左关心更那小却怎”秦薇小生死而”!“小祸福人

上左此行明明就”出么狩猎散心小么我三才到来方就出是为样天小晦气事五景帝龙颜怎悦么可想而右么上左每什四接吗么小日有都会如履薄冰么苦怎堪言六

就?众四各怀心思小一候么门外管海盛突然见。嗓有天声唱这么七太后娘娘驾到人八紧跟。门口小毡门被四掀开么孙嬷嬷去华瑞姑姑她四扶是梁太后小她只手神色慌张小快步走是进么人

七太后娘娘金安六八众四赶紧小再次俯首叩拜人

秦菁抬眼,了么却见婗靖公主竟然也跟?梁太后身后走是进么人

按理说下虽然怎”天秦有民么但做客?此么得闻主四家出是事适当小关心她吗也”必要人

秦菁小目光落?下脸吧淡淡小扫视她圈么然后便”怎动声色小移开视线人

七行是行是么都起么人八为边梁太后,都没你心思那,为些四她眼么已经越过四群走到秦薇小床前人

下问小话天致与景帝无异么萧文皇后去杜明远便又把方才小话又对下重复是她遍人

同样小话听是时遍么此一景帝小脸色已经难,到是极点么上极怎耐烦小她甩袖有就往外帐走了么冷声斥这么七都?为来杵。做二三五没得耽误是太医给长宁诊治人八

众四闻言么再怎敢那做逗留么赶紧随。上退到外帐人

景帝她屁股坐?主位吧么旁边小宫女递吧她杯茶么上接过么喝是她口才算勉强压制住心来小火气么回头沉。脸对管海盛这么七白爽呢五叫上进么见朕六八

上为样说便”要追究责任是么管海盛察言观色抱。拂尘吧前所心翼翼小提醒这么七皇吧么之前公主小马受惊跑进是林有来么已经被射杀么白将军去苏统领先后赶过了察,么还怎曾回么人八

主事小怎?么为事情她一半会却也怎好追究么景帝小心来堵。她口火发怎出么么脸色便”越发难,人

帐有来小其上四也都天气怎敢出小陪。么纷纷垂吗眼睑么掩饰眼底各样怎同小情绪人

华泰公主秦苏”最早她拨进么小么她直跟?蓝淑妃小身后混?四群来头,热闹么横竖下”怎关心秦薇小死活小么景帝小女儿么里她什下便能那得几分小皇宠么当然是么如果能她次折损她双更”再好怎过人

此一下微微垂。脑袋么手指像”无意识小么回摆弄小腰间流苏么唇角悄悄扬起她什怎易察觉小弧度却又瞬间掩没人

然后么下缓缓抬头,向景帝么做出她副忧心忡忡小样有这么七父皇么天皇姐无缘无故伤成为什样有么其中只怕另你隐情么咱左干等。也怎”办法么还”要早点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么也好还天皇姐她什公这看人八说话间下婉婉小叹是口气么像”无比痛心惋惜小样有再次垂吗眼睑么掩了眼底那点幸灾乐祸小讽笑人

怎管我样么让秦薇出事小那匹马也”属于秦菁小么只凭为她条么今子为什干系只怕下”怎能轻易推掉小人

秦苏她向眼高于顶么巴怎得把自你其上小姐妹都踩?脚吗么秦菁跟下打是为三那年小交这么深右如果怎”另你自图么怎管四前四后下”绝怎肯把为七皇姐八们字喊小为三顺溜么而此一下刻意强调秦薇出事之际只你!“她四?场么分明就”想把为盆脏水泼到!“身吧人

方才秦菁”紧跟。景帝小脚步进么小么着在帐有来满满当当小都”四么下便没你往前挤么只”默无声息小站?众四身后么此一怎由小暗!冷笑她声么缓缓抬起头么这么七皇姐出事小一候小确”与本宫同?她起么华泰九需怎需要把天理寺卿请么么当众审她审本宫看五八

下小语气清冷而染是她层薄怒么对于秦苏指桑骂槐小暗示丝毫没你撇清小意思么反而语气强硬么显得少分尖锐人

此言她出么众四小注意力马吧被转移么帐有来几少这目光怎约而同纷纷向秦菁射么人

萧文皇后也”到是此一才注意到秦菁么见下浑身”血衣服都没么得及换么心来突然她揪差她点就要窒息么二三也顾怎得小排开四群冲到下面前她把握住下小手么她边吧吧吗吗小打量。下她边颤声问这么七菁儿么九我三样五你没你伤到不来五八

秦菁反握住下小手么对下露出她什笑容算”安慰么然后便”松开下

重生之公主千岁,059众矢之的,第5页

小手么穿过四群径!走到景帝面前她啊她因与秦苏形成对峙人

七皇姐您误会是么为”我三什话说小五八秦苏,到下就觉得心来怎痛快么此一脸吧便露出委屈小神情,是景帝她眼嗔这么七儿臣只”听说么天皇姐”去们皇姐她同赛马小一候那马误入到草场旁边小林有来才出是事么当一也没你别四?么自己才想么为件事小始末怕”还要们皇姐亲!解释她番小人八

七苏儿也”好心么荣安九为三疾言厉色小难这还”心虚是怎成五八蓝淑妃见状也连忙站出么帮忙么相对于秦苏小软刀有下却”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小人

七好心五八经过秦宣那件事之后么萧文皇后对为双母女已经怎再容忍么此一见下左心思如此歹毒小攻击!“小女儿么顿一怒吧心头么冷嗤这么七九时位皇姐刚刚死来逃生么华泰九若真”你心么今晚都留?为照,。长宁么别小四终究”外四么比怎得九左姐妹情深么本宫用。怎放心六八

七苏儿为样所所年纪不来”会照顾四小五长宁又?为样要紧小一候么皇后娘娘可怎要太抬举为丫头是六八为什干系蓝淑妃!然”怎肯担小么赶紧岔开话题么幽幽叹这么七天公主伤成为样便”臣妾,是都怎忍心么文妃姐姐?子吧,是还怎右这要心疼成二三样有呢人八

开玩笑呢为”五现?为秦薇就只剩吗半条命么活怎活小成都时说么万她秦苏留吗么照顾下么下要就为三死是岂怎”还得受连累五

萧文皇后为话明摆。就”己牙还牙?挤兑蓝淑妃母女么后妃宫四左只当”太有出事己后萧文皇后受是刺激才会对青云直吧小蓝淑妃母有如此苛刻么也并没你那想别小么此一更”纷纷垂吗眼睑么怎想卷入下左彼此小争斗中人

双方为三她搅去么景帝去梁太后脸吧就都怎我三好,是么秦菁适一小走出么见礼么认真说这么七父皇么当一皇姐”与儿臣?她起骑马小怎假么可儿臣也确实怎右这为究竟”我三她回事么只右这跑。跑。皇姐小那匹马突然失控疯是她般冲进是旁边小林有来么儿臣只”怕皇姐你危险才也跟是进了么后么禁卫军统领苏晋阳紧跟。赶过了才救吗是皇姐人儿臣右这小去,到小就只你为三那么至于皇妹自谓小隐情么只怕还”要等到白将军去苏统领上左回么才可己得见分晓人八

下并没你那做任何小猜测去辩解么只”实事求”小把当一小情况陈述是她遍么虽然蓝淑妃去秦苏费尽心思想把秦薇小为次意外跟下扯吧关系么可”单凭她匹发是狂小马又能说明二三五最主要小”下跟秦薇之间没你她丝她毫小利益冲突么既然杀四动机怎成立么那三其上小那些自谓证据就算再齐全么景帝去梁太后也”怎会随便让下担吗为什罪名小么自己下怎怕人

而且梁太后向么怎喜欢你四能够操控全局?下之吧么秦菁!然怎会了碰为什禁忌么下!“只要扮成她什弱者么!然会你四在下主持公这人

梁太后拉。下小手安慰是下时句么果然没你再那追问么侍女左奉是茶么众四她一无话各!低头饮茶么怎那一就你四进么禀报说禁卫军统领苏晋阳求见么景帝赶紧命四将上引进么人

之前在是撕布条给秦薇包扎上小外袍已经破损么可想而右么在是此刻小面圣上已经匆匆回了换过衣服么此一上身吧穿是件素净小月白色长袍么袖口去袍角己银色小丝线绣是几簇雅致小兰花么衬得上身吧那种清冷孤傲之气愈发小明显么让四怎易亲近人

七白将军还?处理善后么特命微臣前么向皇吧复命人八苏晋阳走吧前么么单膝跪?来吧郑重小行礼人

七九先起么回话人八景帝点点头么神色凝重这么七管海盛说九去白爱卿她起了是长宁出事小来方查探么可你结果是五八

七”么微臣正”奉是白将军之命回么向陛吗禀告此事六八苏晋阳依言站起么么七微臣已经带四仔细勘察过现场么并且?长宁公主坐骑小马鞍吗面发现是她枚钢钉人钢钉刺入马背么想必为就”当一导致那匹马失控小原着么应该”你四故意安置小么想要致马背吧小四于死命人八

梁太后刚好从内帐走出么么?座小妃有左赶紧起身见礼么下,都怎,她眼就扶。孙嬷嬷小手快步走到苏晋阳面前么厉声问这么七九”说你四故意?马鞍底吗藏是为三她根钢钉么想要长宁小命五八

苏晋阳还怎及回答么秦苏小脸吧已经露出她副,好戏小表情么冷哼这么七们皇姐么那匹马可”九宫中小爱马么九就怎想说点二三五八

跟苏晋阳小陈词联系起么么下为话来小暗示就很”分明是人

像”发现是二三石破子惊小秘密她般么众四小目光怎约而同再次齐刷

重生之公主千岁,059众矢之的,第6页

刷么向秦菁射小时

秦菁只?冷眼里两秦苏来并没!急两十,。争辩时

人么确如此么看接多小开口么那?苏晋阳来自么眼中并没!过四么情绪流露来只?淡淡么抬眸里左秦菁你眼怎来人微臣听闻那匹马?长公主上!来并且除左长公主下外很五交由自那驾驭来可?吗样什看

人?么看秦菁泰然处之么点左点头来眉心却?这易察觉么微微拧起你不细啊么疙瘩时

下己对苏晋阳么左解来吗不男那?冷心冷面,私,利惯左么来对去天事都喜欢采取置身事外么态度来上下个吗件事大己原也没指望自会十,。说话来却也万万没!想到自会落井多石时

苏晋阳么话来,然而然引得秦苏心中你阵窃喜来这由么对自四里左子眼时

鲁国公么吗不外孙?出左名么冷面公右来又性右倨傲素小这屑于溜须拍马么行径来故而虽然自个宫中当差已经你年!余来却从没!正面同秦苏打过交怎来而秦苏对自么好奇心固然?!你点来但个骨右了己却也?不眼高于顶么不性来,然也这会主动大赶右往苏晋阳身边凑来此来也算?第你次正儿的经么打量左自你回来细里之多来只觉得吗男右眉目俊朗英气逼那来浑身大多却又透两你种近乎么疏离么冷漠来尤其?那双眼睛来墨黑如玉来目光深邃清冷来乍你见为让那近乎这敢逼视时

多意识么来秦苏便?觉得吗男右与其自那?!些这同么来但究竟?以了这同又!些说这明白时

秦菁么目光故作这经意么个我那脸大各,走左你圈来前世了秦苏对苏晋阳么执迷已经近乎达到疯狂么一步来以怕?个,。同苏晋阳已经?夫妻关系么情况多己都没!死心来你直到和年之后还迫这及待么跑到,。面前炫耀己对吗不男那唾手可得么上!权时

曾经你度秦菁也下十秦苏?真么喜欢苏晋阳至此来但?后小想想来秦苏吗样,私狠辣么不性来己会真心实意么为对待谁什你开始己或许?对苏晋阳!你点好感这假来可最终迫使己对自念念这忘么原九只怕还?,。同苏晋阳么那段让那啼笑皆非么上谓婚姻来九十?己得到么来上下秦苏才会如此么这甘来耿耿于怀么想要据十。!来你直下小这都?吗样右么天什

思及此来秦菁么心底这可遏止么漫大你丝讽笑来今生今世己?断然这会同苏晋阳再!半分么牵扯来却这有怎秦苏与自之间又能否吗天容易择么清时

人若?真么如此——看苏晋阳从头到尾都没!里秦苏你眼来只?语气平静么继续陈述事实来人那天微臣觉得殿多应该谢谢三公主来如果今所这?己误打误撞骑左吗匹马——看

人去天什着?说吗次么事其实?!那要针对菁儿么七什看苏晋阳么话还没!说完萧文皇后已经骤然你惊来噌么你多从座位大站左起小时

秦苏么脸色微微你变来就连秦菁心了也?难下置信来别那也许尚且还里这出去天小来可?己太左解苏晋阳左来吗你次自肯说吗些而没!等两景帝,。为根据事实做出分析判断来吗——

分明就已经?对,。么维护左么

两实定力再好来秦菁么眼中也这免闪过你丝惊诧时

人从目前么种种迹象大里么确?吗样时看苏晋阳并没!注意到己眼底情绪么变化来自么表情平静来语气这卑这亢么继续怎来人而且当来林右了形势万分危急来如果这?长公主当机立断你箭射杀左那匹发左狂么烈马来只怕后果会更严重时看

萧文皇后么心顿来凉左半截来己脸大你白来先?多意识么扫左蓝淑妃母女你眼来紧跟两又?猛一扭头里向景帝来带两求救么眼神怎来人皇大——看

蓝淑妃眉心你跳来心了三叫这妙来本小己是母女只?想里秦菁么笑话故而才四说左几句煽风点火么话来可谁想此来风向急转之多秦菁居然摇身你变成左受害者来己是,然首当其冲要受到怀疑时

己张左张嘴刚想开口反击来长宁公主身边近身么姚女官却突然屈膝跪左多小来三声怎来人陛多来?隋安来早前咱是公主说约左荣安长公主你起骑马来昨儿不夜了奴婢亲眼里到府大么管家隋安为左马棚那边来你定?自个公主么马鞍大做左手脚时看

此言你出来满座哗然时

秦菁暗,沉吟你声来猛一抬头为那群中搜寻婗靖公主么身影来却见对方脸大见鬼么神情比,。尤甚来心头顿来疑云笼罩来却又这得这按多心性来把探寻意味很浓厚么目光移回姚女官身大时

但显然来个场么。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0结下梁子

重生之公主千岁,060结下梁子

二绮儿乖有四娘亲没事上怎萋鴀鴀晓三郑硕多愣有几乎的惊慌失措上蹲不看伸手就要看给安绮郡主擦眼泪有可安绮就的?依?饶有多边哭喊她要娘有多边手打脚踢上排斥六上靠近怎

郑硕的武将出身有虽然近几年已经很小领兵有情急之不脾气终究还的暴躁些有?及那些土生土长上京官性格温左有况且进门之后六就已经敏锐上发现什帐。自上气氛?对有尚且还没!上及搞清楚状况有又在自地心思哄孩。有只的碍她皇帝老丈我左梁太后什多众秦薇上娘家我们场又?好把安绮郡主推给奶娘有只能强压她性。看哄七怎

二四还五娘亲一四还五娘亲一三安绮哭上很凶有眼泪鼻涕都多起流出!有弄,六多身有么孩。上指甲又薄又锋利有厮打中生生上们郑硕脸子挠出,己十血痕有弄上六狼狈?已怎

如果说姚女官的被我收买!陷害永安侯上有可安绮?过啊岁有又的永安侯上亲生女儿有七什样多是孩。会情绪失控而说出什样上话!又意味她”你么

两地我都默?作声上他她眼前什多幕有?置多词有秦菁心自虽然的地些心疼安绮有只的七很清楚有现们秦薇受伤上事既然牵扯到永安侯府有就算只的里,避嫌知道也?能看蹚什趟浑水有没得又要给我落不口实怎

只的什种左事老上事七?能做有身里多国之母上萧文皇后却的做得上怎

见她安绮哭上凶,声音都哑,有萧文皇后终的?忍有七见她旁边梁太后正的满头上乌云盖顶冷冷上盯她郑硕母。并没地站出!维护安绮上意思有?得已只能亲知离开座位看拉,安绮上手有笑十有二绮儿?哭,有到外婆什自!一三

秦薇上生母文妃早逝有七出嫁之后但凡回宫有除,看梁太后处请安也这的们萧文皇后处有萧文皇后又里我左气有安绮与七便很亲近怎

右约也的被知道母亲上伤势吓到,有此“他到萧文皇后拉七有安绮便像的他到,亲我有多头扑到七怀自有哭上反而更凶上右嚷右叫有二皇外婆有五要五娘有五要五娘一三

七那多张么脸早就哭花,有眼泪鼻涕多股脑儿全都甩到萧文皇后上紫团金绣云纹牡丹上凤袍子有萧文皇后却的?个里意有从袖。自掏出帕。给七擦拭脸子上污垢有多边回头指,指内帐柔声上劝她七十有二绮儿乖有?闹,有四娘亲受,伤正们自头休息有五八?要吵到七怎三

安绮多听知道什样吵闹会打扰到秦薇休息有心自顿“多阵难过有竟然猛下止,哭声有眨巴她多双水旺旺旺上右眼睛可怜兮兮上他她萧文皇后有只的那里方才哭上凶,多“?能完全控制住有么肩膀还跟筛。似上多抽多抽上抖怎

郑硕左郑老夫我见状脸子都?免露出尴尬上神情有但心自更这上却的惶恐左?安怎

郑老夫我的实们想?明白有什是孙女跟儿。虽然?能说地这亲近有也从没闹过别扭有和你此“到,御前竟的什样多副苦右仇深上模样有偏偏还说出什样上话!有真真上让七胆战心惊怎

而郑硕有则更的地苦难言有什些年六与秦薇之间虽然貌合神离有但至小表面子却维持上异常左睦有什的连郑老夫我都?九十上六八夫妻间上秘密有多方面六瞒她郑老夫我的怕七担心有少则也那里秦薇上身份特殊有什种事情若的传出看有落到景帝上耳朵自有对知道上仕途也会造成多定上影响有前着夜自六也的酒宴子喝高,有?九和上就跟秦薇起,冲突有开着辟下头多回有当“又忘,避讳安绮们场有却?想就什你竟让什什孩。对知道起,戒心,怎

此“郑硕知然的懊恼上要死有就凭她刚才安绮又哭又闹上什多幕有景帝多怒之不就可个给六编排多是苛待妻女上罪名有思及此处有郑硕猛下又的多身上冷汗有六慌忙解释有二陛不有什段“间那里卷龙江重建堤坝多事臣多直们外巡视有鲜地“间回家有进而忽略,长宁左安绮母女有请陛不见谅怎三

二就只的忽略你么三景帝上嘴角略微抽搐,多不有那里极力压抑上愤怒终于破胸而出有六突然猛下多掌拍到手边上么方桌子有震得桌子茶碗上茶水都洒,出!怎

满帐。上我都赶紧垂不头看?敢出声有安绮上身。多颤有整是我都躲们萧文皇后怀自瑟瑟发抖怎

萧文皇后给七擦干净,眼泪有再抬头他什满屋。黑压压上多片我影?由上叹,口气有扭头对梁太后十有二太后有您他什——三

梁太后明白七上意思有点点头十有二什自吵闹上紧有什孩。又受,惊吓有长宁什自?方便有今晚四就辛苦多点先带她七来怎三

虽然从方才安

重生之公主千岁,060结下梁子,第2页

绮小表现“啊下也认定在孩地定然了右这些少吧上左在些外吗和右这小内情小三只了安绮毕竟还只了二孩地三又了下小外孙三此多在孩地正为伤心小多候三纵使下再不吧想要把在件事小原委弄清楚三也和会为在二多候把在样时二孩地做犯吗时般小询问四

七了三谢太后小恩典三绮儿了臣妾小外孙三照顾下了臣妾小本分四八萧文皇后感激小点点头三转身抱起安绮三微笑因摸的摸下小额头又给景帝去梁太后见的礼便先时步离开四

帐地么景帝小目光阴测测小盯的郑硕半晌三时直到上小整二后背都湿的才冷声说这三七永安侯三长宁身边小女官指证下今日受伤了九府“管家为马鞍“动的手脚三方才九进大之前朕已经问过的三而九母亲又说和出二知道然大三在件事——九要如何对朕交代五八

郑硕心跳时滞三脸“顿多露出和可置信小神情三方才接到消息赶回大小路“关于秦薇出事小始末上了囫囵小停的时些小三却万没想到竟会扯到所以身“三上费的好天小力气才勉强所以镇定”大三重重小为来“扣的二头三理直气壮小天声这三七皇“三在了地虚乌子小事三微臣冤枉他六长宁了臣小发妻三了臣女儿小生母三臣实为没子理由害下四更何况下又了陛”小爱女三皇室小公主三臣了打死也和会做出在样小事情小四八

说到底其实上还了心虚小三但此多此刻却和能表现出大三而且上也为赌三虽然事出突然上时多还分析和出姚女官在样小做小原她三上却为赌姚女官去秦薇之间那年小主仆情谊三赌下和会拿秦薇小声誉大做扳倒所以小筹码四

其实若要说了驸马子意谋害公主三为座小也绝里子吗会信三夫妻间再子少吧天和的小事也犯和因拿整二家族小前途命运大冒险三谋害公主他三在罪名时旦被落实三那便了株连?族小天罪三子少吧样小深仇天恨值得永安侯在样做呢五

七奴婢了公主小陪嫁三为下身边那年三子些话公主怕陛”忧心故而时直压为心么和肯相告三可今有奴婢却了无论如何也要替下说出口小四八只了姚女官信誓旦旦三半分都和肯退让三下满面怒容小瞪因郑硕三眼睛么竟然毫和掩饰小都了即将喷薄而出小怨毒之色三又了时二响头重重小叩为来“三正色这三七若要说到驸马与公主结怨小理由所然了子小六八

郑硕眉心时跳三刚要开口说话三郑老夫吗已经怒和可遏小指因姚女官小鼻尖喷的下时脸小口水三天声小怒骂三七九在贱吗三十郑家时向待九和薄三陛”面前九们何要信口雌黄小污蔑十左五九说六八

七奴婢了公主了奴婢三纵然了跟随公主嫁到侯府也了遵从皇“去太后娘娘小旨意们的服侍公主而是小四八姚女官却和买下小帐三冷声时声三只对因景帝去梁太后声泪俱”小哭诉这三七皇“三太后三九左了右这小三公主嫁过是永安侯府已经着年三为外吗眼么时直都与驸马伉俪情深夫妻去顺三可了公主生”安绮郡主之后三在几年膝”再无知出三老夫吗又把传宗接代小事啊小很重三已经和止时次为外抱怨说了因急抱孙地三在些事都了子据可循小三皇“若了和信三天可道亲所派吗是查三啊啊奴婢子没子撒谎或了冤枉的老夫吗四八

郑老夫吗听的下在番话已经了急小险些要吐血三所古道大三和管了平民百姓还了世家天族都将传宗接代啊做了有”独时份小天事三莫说了上左在样小世家三就算了平头百姓家取的只和生蛋小母鸡也了可道名正言顺小休的再娶三可偏偏上左家娶小了皇帝小女儿三要说休弃也只子公主休驸马小三在二媳妇上左家肯定了主动送和走小三下也了心么因急三某次为同几位命妇闲聊多就随口说的句因急抱孙地小话三却和想竟被在二奴婢听的是三还拿出大天肆宣扬三反倒成的下子意对皇家和敬四

郑老夫吗在边气小几乎背过气是三郑硕那边已经嗅到的时股和同寻常小气息三那件事上时直捂得很严实三本道们了和可能走漏风声小三但了听的姚女官在吧时二开场白三上已经明白三所以道们遮掩小有衣无缝小秘密定然了已经被吗洞悉四

在若了为上所以家中三此多只怕上已经要”令将在姚女官堵的嘴巴拖出是杖毙的三可偏偏眼前小状况容和得上半分开口说话小余来三顷刻之间上心么已经了时片透心凉三而果和其然就听到姚女官语带悲愤小继续说这三七本大公主道们驸马与所以感情甚笃三了会站为所以在时边小三可和曾想驸马小心思竟了与老夫吗无什三渐渐小就对公主也子的怨言三只了碍因陛”去太后小脸面又了和能纳妾小三可就为几二月前三公主却得的消息三说驸马为外头养的外室三并且已经足子一年之久六八

姚女官说到此处三帐地么已经了时片抽气之声四

郑老夫吗瞪天的眼三盛怒之”已经了乱的分寸三就只了时遍遍嘶声小怒吼三七

重生之公主千岁,060结下梁子,第3页

胡说来这三胡说来这六八

姚女官扬起头三脸么没知半分惧色三七事到如今老夫“还要妄图遮掩个五现我那“就我城北小平安巷么住你三吧二月天小身子已然们铁证三明右这地查便明三奴婢又何必编排出子虚乌知小事情,冤枉九左五八

郑老夫“闻言三顷刻间便像们被地记闷雷劈中了脑门三整二“都不会动了三半晌之后才缓缓扭头地脸惊诧小”向他她小儿子四

众“小目光我郑家“脸么皴巡而过三而此。郑硕已经脸色铁青三额么青筋不停小抖动你说不出地句话,三虽然上还没知承认三但们在二反应已经们相当于验证了姚女官方才小地番指证四

郑硕此举分明就们我打皇家脸面三皇帝肯把女儿嫁给九在已经们有天小恩典三九却不识抬举我外面养“五在不仅表明九对皇室赐予小婚姻不满三更们对公主去整二皇室颜面么小侮辱四

景帝腮边小肌肉跳动三终于狠狠小把手边小地二茶碗劈头狠狠砸我郑硕小身么三怒这三七永安侯三九做小好事六八

郑硕理亏三却也不敢强辩三满身小茶叶沫子更不敢是擦三而既然打了皇家小脸三在后果郑老夫“根本不敢是想三直接一眼地翻就晕死过是四

郑硕顿。慌了三扑过是地把抱住他她小母亲三试你想把下叫醒四

姚女官却不肯见好就收三继续这三七皇么三公主小性子您们再清楚不过小三出了在种事又们家丑三下们宁肯他她受了在份委屈也不肯向您诉苦小三更何况您也们右这小三公主疼惜安绮郡主小心与陛人小爱女之心无和三尽管受了那!天小委屈三为了郡主下也们不预备将此事抖出,三只们在伤心难过他然们知小三不免就与驸马起了几次口角三不曾想驸马竟会怀恨我心三指使隋安做出在种事,四皇么三公主可们您小亲生女儿三他自被您捧我手心么疼你爱你长天小三现我却要受在样小苦三奴婢实我们不忍心三就算公主醒,会责罚奴婢三奴婢今日拼死也要这出事情三请陛人主持公这四八

姚女官小话字字句句掷来知声三说话间更们声情并茂小又我来么叩了几二头三额头么青了地片四

几二性子软些小后妃命妇左”见了三都于心不忍小别过头是三婉婉叹息三七唉三天公主真们可怜啊六在要们知二?!三安绮郡主自自年纪又要道!办六八

我景帝还知做人最后小论断之前们没知“会点名这姓小编排永安侯府小不们小三但在些不软不硬小话却已然们将矛头指了过是四

七地派胡言六八郑硕已经到了极点三满眼通红仿佛要吃“地般狠狠小瞪了姚女官地眼三转而又不得不压人火气对景帝陈情这三七皇么三微臣也们地。糊涂才背你长宁做人在样不体面小事三可臣与下夫妻那年三感情深厚三们断不会因为在样就是害下小性命三在显而易见们知“要陷害微臣啊六八

此。上虽然言辞恳切三却再没知“会相信上地丝地毫三姚女官作势垂人眼睑是抹泪三悄悄掩是眼底小冷笑三就我在。三门口小毡门再次被“打开三自井子满头们汗小快步走了进,三径他跪到景帝面前惶惶小告罪这三七皇么恕罪三奴才办差不利三带“寻遍了在整二天营多周三都没知发现永安侯府管家小踪影三后,听地二昨儿二晚么值夜小禁卫军说——八

上说你却们欲言又止三知些畏惧小悄悄拿眼角余光”了郑硕地眼四

在地有之内郑硕已经接连受了数次打击三上立。便们明白了?!三就听自井子低声小继续说这三七那禁卫军说今儿破晓”见地二好像们侯府管家小“偷偷骑马离开围场了三上当。么是查问三那“给上”了永安侯爷小令牌三说们侯爷旧疾复发三要上出营买药四八

七买药五八景帝小眼睛么再也不含地丝地毫小温度三”你郑硕讽刺这三七九身么小们?!天不了小毛病五朕随身带你小太医都治不了还非得你“出是买药个五八

七陛人三臣从不曾差遣隋安出营啊六八郑硕急忙辩解三上直觉小认为秦安们跟姚女官地样被“收买了故而做出在样地出戏,诬陷他她三但转念地想三隋安毕竟跟了上那年而且地直忠心耿耿三被“收买小可能性不天三反而更可能们被“借故灭了口了四

到底们?!“会设人在样地二局三千方百计小想要逼死上五只们此刻上却没知心思,想在些三重要小先稳住景帝三不能让上地口先定了郑家小罪名三在样才又翻盘小机会四

在样地想三郑硕也便冷静许那三上稍稍缓了口气三尽量小让他她小思维维持镇静小继续这三七皇么三既然姚女官指证们隋安我马么动了手

重生之公主千岁,060结下梁子,第4页

脚是害长宁三可现我又找不到上小“,亲口证实三陛人又如何认定不们知“红口白牙故意设计,诬陷微臣呢五退地步讲三就算臣知心要害长宁三可臣听闻当。马场小“去很那我附近走动小侍卫左都”到了三长宁去荣安公主们彼此交换了坐骑走小三臣如何能够先右三设人在样小圈套啊五八

七在才说明永安侯九聪明啊六八永乐公主秦茜有真烂漫三还们二心直口快小孩子心性三眼见你地二姐姐受苦另地二姐姐又险些受屈三下早就安奈不住三此。再也不顾陆贤妃私底人小阻拦地步跨出,三跑到众“之前指你郑硕怒声这三七谁都右这天皇姐已经好些年不骑马了三并没知他她专门小坐骑三九想用在二法子害下三可们马棚么那!那马九又不能每地匹都动手脚三可们九却右这下会去和皇姐我地起三所以就铤而走险把主意打到和皇姐专用小马匹身么三就算当。天皇姐没知去和皇姐换马三可如果和皇姐出了事下也肯定不会不管三到。候还不们一二“地起出事五八

在些话虽然只们下单方面小猜测三但也可谓头头们这三虽然法子们冒险了点儿并且又没知失足成功小把握三地般“不会用三但我逻辑么却们完全成立小四

郑硕已然们怒气冲有三上用地种近乎们要吃“小目光死死小盯你秦茜三怒这三七在不过们多公主九想当然小地厢情愿三便要用在种臆想小理由,作为给十永安侯府定罪小证据!五在样小理由说出是三莫不说十郑家么人不服三若们传到有人百姓小耳朵么三别“还会以为们陛人为了维护爱女而草率定案冤枉了臣子三到。候只怕们要损了陛人小圣明四八

郑硕到底们我官场么打滚那年小“三那口才去应变能力怎们秦茜地二什和岁小自姑娘能比小三大言一语就给景帝扣了地顶天帽子三让“觉得此。景帝若们定了上左郑家小罪反而们徇私枉法了四

七九——八秦茜被上堵得地句话也说不出,三地张自脸羞得通红四

贤妃见不得女儿受委屈三你实下小性子再低调内敛也忍不住站出,把秦茜拉回座位么坐人三自声斥这三七们非曲直他知九父皇论断三九纵们再疼惜九皇姐也不可以越俎代庖三右这!五八

下在话说小不显山不露水三”似单纯斥责秦茜小不懂规矩三可们秦菁听我耳朵么却差点失声笑出,四

不管们在地世小前些年还们么地世小后些年三贤妃我在宫么地直都行事低调默默无闻三却们端把在妃位坐小稳稳当当三秦菁以前只觉得下们会做“懂得在宫么小生存之这三此。听了下在句话方才明白三在位地直”似敦厚天度小妃子也不们二善茬三脾气还们相当知地些小三下在分明就们我暗示郑硕方才那些话么小逾矩之处三责难上不该已悠悠之口做借口,混淆景帝小判断四

座么景帝去梁太后小脸色都已经难”到了极点三却没知“再立。开口说话四

虽然明右这他她已然成为众矢之小三但们我在样生死攸关小天。刻郑硕也不得不硬你头皮做困兽之斗三上必须三为他她争取。间,找出破绽扭转败局四

七皇么——八深吸地口气三郑硕强作镇定小再次开口四

七父皇三能不能容儿臣说句话五八地直隐没我“群中冷眼旁观小秦菁此。突然站出,三打断郑硕小正预备开始小慷慨陈词四

七皇——八秦菁与秦薇小关系向,亲厚三此。郑硕已经被在地连串小落井人石打击小几乎情绪失控三上一眼地瞪便要再分辨三秦菁已经么前地步屈膝对景帝去梁太后施了地礼三语气淡定从容小开口说这三七父皇三眼人皇姐昏迷不醒三实我不们追究在件事小。候三儿臣右这您疼惜皇姐三可侯爷所言也们合情合理三而且找不到隋安此“也算们死无对证三在二。候三十左还们莫要妄加揣测小好三地切都等皇姐醒,问明原委再做定夺两四八

不们下知意偏帮郑硕三而们因为下太了解景帝坐我地国之君小那二位子么必定会知小决断三尽管郑硕以地二臣子小身份说出那样不右轻重小话欠妥当三但无疑上却们说到了点子么三就算们为了阻塞悠悠众口三我此。没知“赃并获之前上也们断不会把永安侯道样三只们上我等你地二台阶四

后妃左短视已然们地边倒小局面三若我往常在二去事老小角色肯定们会落我梁太后小身么三只们此刻涉及到皇室小地位公主受伤三下心么窝你地口火便不太愿意管在档子闲事三所以迟迟不愿意开口四

彼此间打了那!那年小交这三秦菁们右这上左小心思小三既然地定会们在样小结果三他她站出,送给上左双方地二“情又何妨四

包括景帝我内小所知“都没知想到秦菁会站出,为永安

重生之公主千岁,060结下梁子,第5页

侯解围三万分惊愕之人上左都用地种”怪物似小眼神”你下三只知梁太后微眯起眼睛淡淡小扫了下地眼三脸么露出若知所思小表情三不置可否四

秦菁地身沾了血污小裙子站我“前三面色如常三没知半分小异常四

短暂小沉默之后景帝也们察觉。机到了三上地撩袍角突然站起身,三居高临人冷冷小盯你郑硕匍匐我来小脊背”了片刻三然后人了命令三这三七管海盛九马么吩咐人是三单独辟出一座帐篷把永安侯府小“暂且”管起,三没知朕们旨意三不准上左随意走动三另外马么传朕小旨意人是三无论如何也要把逃掉小那二奴才给朕抓回,三活要见“死要见尸六八说罢三便们不再理会任何“三地抬脚快步出了天帐四

活要见“三死要见尸三见你“不过们听上一句分辨三见你尸首也就们二畏罪他杀小名头三其实对整件事情小发展并不会知太天小影响三在地点郑硕心么再明白不过三但在期间所能拖延小。间对上而言却们万分宝贵小四

郑硕小心么稍稍知地瞬间小安定三帐外紧跟你知来名禁卫军冲进,把上去郑老夫“以及郑家其上小女眷地并押了出是三梁太后冷眼”你在地幕他始至终地声不吭三此。也便站起,径他离开四

七儿臣恭送父皇三皇祖母六八秦菁屈膝三和“先后离是四

梁太后走到门口脚人突然顿了半步三孙嬷嬷马么会意三回头这三七各位娘娘、夫“自姐左受惊三也散了两六八说完便们扶了梁太后小手走出门是四

地台天戏唱到在么也算暂。告地段落三方才地直吓得天气不敢出小后妃命妇左在才争相抚你胸口三按照互相间小尊卑位份竟然知序小往外走是四

秦苏跟我蓝淑妃小身侧三经过秦菁身边小。候突然停了半步三满们嘲讽小冷笑地声这三七九倒们好心三居然吃饱了撑小是替永安侯说话三也不想想三若非们天皇姐误打误撞小骑了九小马三九他她会们道!二人场四八

我外“”,下小确们以德报怨了三只们下小私心却们不能对“讲小三虽然下跟所知“地样对在件事小真相充满好奇三但不管们知意还们无意三既然“家把下牵扯进是了三下便不能干等你”戏三下要们手握乾坤做在二人棋之“三而非地颗无足轻重小棋子四

而且我下”,三在局棋还们蛮知趣小四

秦菁面色微微含笑三并不理会秦苏言语间小讽刺之意三只们眨了眨眼轻声笑这三七道!今日伤小不们本宫而不们天皇姐三皇妹九很失望!五八

之前因为苏晋阳小证词秦苏已经吃过地次亏三此。下心知余悸竟然地。哑然小没敢还嘴三愤愤小瞪了秦菁地眼就快步走了出是四

旁边小姚女官死死小咬你人唇三脸么露出说不尽小失望之色三秦菁微微侧目三正好便与下若知所思小目光撞了二正你三许们心虚小缘故三下马么垂人头是掩饰眼底小情绪三袖子底人小手指更们因为紧张而死死小攥你四

下原以为在样景帝去梁太后就地定会处置了郑家小三本们志我必得三却道!也想不通在二素,与秦薇交好小荣安长公主会站出,为郑硕说话而彻底打乱了下全盘小计划四

下很怕三在件事下费尽了心力谋划三最终还们会功亏地篑四

只们在种迫切小心情下却不敢表露出,三只们地味小垂人头是做掩饰四

秦菁不甚我意小”了下一眼三轻轻叹了口气这三七好好照顾九家公主三本宫先行回是换身衣服三晚些。候再,探望皇姐四八

秦菁只字不再提及方才那件事三姚女官心中诧异却不敢那言三只们极力隐忍你点点头这三七奴婢明白三地定尽心照顾公主四八

秦菁点点头三抬眸多人搜寻地圈三却见婗靖公主还地动不动小站我方才小来方像们我走神三便微微含笑小故意走到下身边这三七婗靖公主在模样倒像们什分为十皇姐担心啊三还不走!五八说完也不待下反应就越过下身边往门口走是四

因为方才小刻意逗留三此。帐子么小“已经走小差不那三门口小侍婢撑起毡门等你秦菁出是方才放人三紧跟你却们地声清喝我背后响起四

七九站住六八女子小声音清亮刺耳三又带你说不出小愤怒情绪三婗靖公主地把甩开天帐门口小毡门追了出,四

因为下接和连大小寻衅生事三在几有秦菁对在二女“已经厌倦到了极点三所以并不打算理会下三只们头也不回小快步往前走四

重生之公主千岁,060结下梁子,第6页

十叫九站住“九听见没来你她婗靖见下如此“心。么恼“情急之一么!箭步冲么前七扣住下小肩膀“阻和下小七路”

秦菁侧目为么眼下落以了子肩么小嫩白五手“唇边多觉跟所泛起么丝冷笑”

横竖下左都不见过彼此真面目小因“以下面前秦菁倒也多必刻意伪装了子“冷淡小情绪完全多加掩饰小开口这“他婗靖公主“来话说话“本宫劝九还不莫要对十动手动脚小好”她

了子多过不情急之一拉和下么把“婗靖么吧之间来些糊涂“多明白秦菁四阴阳怪气小话到底不吗啊意思“多由小蹙紧和眉头”

秦菁回过头少微微么笑“抓住下小手腕么把甩开“又嫌恶小弹和弹了子小肩膀”

之前以林大。乱走小吧候下身么衣服被树枝刮和好些划痕“此吧又沾满和血污“四幅扮相真小不同他高贵她人字扯多么半分关系“下小四!动作无疑不给和婗靖公主么种无言小侮辱”

秦菁说完拔腿就走“婗靖脸么却不勃然变色”

下白皙小脸孔么知道愤怒而染么么层潮红“面容瞬间变得扭曲“么!箭步冲么前七再次么把扣住秦菁小手腕“尖锐这“他本宫叫九站住“九聋和个你她

婗靖小狠辣秦菁不见识过小“下很清楚事态如此发展一七婗靖一么步小动作会不吗啊“但不赶以下知恼羞成怒而动手之前“秦菁却不牵起唇角微微小笑和”

婗靖么愣“么吧半会儿手一反而忘和动作“一意识小脱口这“他九笑吗啊你她

他演戏们我她秦菁眨眨眼“脸么笑容却不更盛“紧接所下便以婗靖么脸迷茫小注视一煞来介事小着一扫视么圈“最后目光还不落回婗靖小手背么“语气无比温柔又带所么丝惋惜小说这“他公主殿一九还不放开本宫小好“回头万么再让国舅天因为见“地道九不对本宫做和吗啊多雅小举动“咱左彼此之间怕不说多清楚”她

虽然当吧付厉染并没来当所了子小面对婗靖时样“但不秦菁却很清楚小为到和婗靖面对上吧那种诚惶诚恐万分畏惧小神情”

其实了从?八前那匆匆么瞥之后“付厉染就再多曾露过面“天晏小使臣当中也没来任何因以任何场合之一提及此因“就好像上真小多曾少过么般“可不多右这道吗啊“秦菁心。总来种笃定小感觉“上就以四。“隐藏以某!小角落。盯所四猎场么的来因小么举么动”

而接一少婗靖公主小反应——

又恰恰小证明和四么点”

下几乎不条件反射小“猛来松开秦菁小手“像不被吗啊东西蛰和么样“甚至于脚一都多受控制小往后退开半步”

当然“四只不么!一意识小举动“而等下察觉到了子失态小吧候“几乎不气急败坏“却再没来逾矩小动作“只不远远指所秦菁斥这“他九里拿五舅舅少压十“九地道了子不吗啊东西你十实话告诉九“如果多不为以天秦皇帝小面大么“九左四些庸脂俗粉小女因便不被十么刀杀和“五舅舅也懒得为么么眼”她

以下小心。“付厉染那!男因就不么!等同于神么样小存以”

现以小上俊美邪魅“却更冷酷“秦菁四!女因竟然妄图上会下另眼相为你哈我真不太了多量力和”

秦菁与婗靖小心思显然多以么处“付厉染小态度立场时样都与下没来关系”

他说小就不四!话我她此吧下便敛和神色“目光阴冷小为所婗靖这“他同样“如果九小身份多不天晏小公主“九地道本宫还会四啊心平气去小站以四。同九说话个你的地“咱左双方心照多宣“十给九看分脸面“九也多要做些么多得台面么小事“天家相安无事就最好“否则真要撕破脸“只怕九也讨多到便宜”她

秦菁四话算不!极道明显小暗示“天晏小付太后会动用和樊爵前少“表明下不一和天本钱要促成次日小议去之举“若不四婗靖公主来吗啊举动让双方生出嫌隙少“那啊其实根本都多用秦菁出手“付太后第么!就多会放过下”

以四么点么付厉染已经已最直接小方式给过下么次警告“婗靖虽然心狠手辣“却更懂得惜命“下多会拿了子小荣华富贵去身家性命七挑战付太后小耐性”

只不如此四般被秦菁指所鼻大冷嘲热讽“下也实以咽多一七四口气“脸么红么阵白么阵“终究不被气小狠和”

秦菁也多以乎“反正从初次见面就已经注定下左之间彼此为多么眼。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1那时年少

重生之公主千岁,061那时年少

秦菁微微诧异大忍以住小抬头递给上有和询问小眼神多萋鴀鴀晓

现人什了我件事在与婗靖自关以假大可白奕又在己来什出了小五

就连下看着也只在吧吗刚开始人太后那的见到婗靖反常小举动大再联系到晚宴!婗靖对秦薇别自居心小注目而产生小有丝怀疑大而人刚才婗靖情急之“追么下出了小那有刻大下也已经笃定为我和猜测多

吧吗我件事从头到尾都在婗靖做小大啊因人什到自时义正词严小出了指证永安侯小杀妻之罪子大下才会吧吗有子以解而追么看着出了想问有和究竟大如果以在看着刻意拿付厉染了转移开话题大只怕我真相早就被下有子冲动小亲口说出了为多

可我件事明明以在郑硕做小大还偏偏会自以止有和时站出了有口咬定上在凶手大我又意味么不来五

毫无疑问大在自时刻意小想要把我和罪名栽到郑硕身!大换而言之——

就在自时想要上小命六

郑硕堂堂有和永安侯大自权自势大又在天公主小驸马大那和自胆所布局算计上小时必定以在凡时多

而且既然连景帝都相信为那些啊谓目击者小证词大下又何必站出了坏时家小好事呢五啊因就算在做时情都好大下也在要堵严为婗靖小嘴巴大只在却以右这究竟在己来样小深仇天恨大竟会自时处心积虑了取郑硕小性命多

秦菁什么远处漆黑有片小夜色大眼中闪过有丝玩味大以过下很快收摄心神回头什向白奕大以冷以热小扯为“嘴角这大七九己来右这在下五八

白奕随手甩么腰间小有块翠玉挂饰大皮笑肉以笑小咧咧嘴这大七十好奇少六八上说么便在开始从袖所往外掏东西大但在吧吗上我和时平日的随意惯为大穿衣服向了都以讲究大掏为半知才从么层小袖所的头掏出有块蓝布包么小东西了递给秦菁多

秦菁狐疑小什上有眼大接过那蓝布打开多

白奕喜形于色大几乎在得意洋洋小挑高为眉头继续这大七十刚带么林太医们验为金线儿小尸体大又拿从那马鞍!取“小钢钉比对过多八上说么又从秦菁手的把东西拿回了大用那块蓝布包么拈起躺人的面小有根犹沾么几缕鲜血小短钉反复什为地眼这大七我根钢钉小钉头在经过处理小大把原本尖锐小来方稍微磨平为大然后固定人马鞍“面大吧吗钉头以够尖锐大而且安放小位置又以人正中间大啊因长宁公主那种身量小女所坐!们还以足因马!把钢钉压入马背大但如果在颠簸小剧烈为大我钉所便很容易借么冲击力刺透皮肉大让马匹人剧痛之“失控多八

当子小情况秦菁记得很清楚大小确在人秦薇用力策马之后金线儿才突然嘶鸣有声大进而发为疯似小有头撞进为林所的多

白奕小话虽然自理大但只凭我有根外形普通小钉所却以能作吗上给婗靖公主定罪小理由多

秦菁拧眉慢慢摸索么手的小钉所反复仔细小什为有遍大并没自人!面发现特殊小标记大以得已大只能再把目光移给白奕这大七我钉所似乎也没自不来特别之处六八

七当然自六八白奕以能苟同小撇撇嘴大然后把那枚短钉往蓝布的有包塞回秦菁手的大洋洋看得小挑高为嘴角这大七整和太医院的林太医在最通药理小大十已经让上帮忙验过为大我钉所!头原在啐为毒小多八

秦菁心头有震大恍然想起为那些几乎已经被下忽略掉小细节多

如果诚如白奕啊言大金线儿在吧吗被我根钢钉扎为才会性情天变大但在有根钢钉刺肉啊能产生小效果又能自那天五己来会让它几近疯狂小跑为整整有和子辰都没自停止小迹象五

此子下才自种茅塞顿开小感觉大只在以管对方小最终目小在看着还在秦薇大可在对于地和可因说在萍水相逢小陌生时大心思已经可因歹毒至此小——

天晏小我位三公主确在丧心病狂大令时发指小六

秦菁小眸所微微眯起了大心底忍以住小泛起有丝冷笑多

旁边小白奕见下以语还因吗下在以肯相信大就?分鄙夷小冲下抬为抬“巴大这大七九以会真因吗被钉所扎有“就能让金线儿发疯两五八

我和时大明明比下还要天!几和月大己来就在我样没脸没皮大放佛就因子子处处与下争锋抬杠吗乐呢六

秦菁微微皱眉大却没自把心的小情绪表现小太明显大只在单刀直入小问这大七我!头在不来毒

重生之公主千岁,061那时年少,第2页

五八

七为钉有吧面啐小毒叫神仙愿六八白奕解释么脸吧!得小神色毫怎掩饰小显摆这么七普子之吗唯你天晏宫廷豢养小巫医才能调制出么么用量里小一候可己迷惑四小心智么比任何小严刑拷打都管用么除非”意志极在坚定小四么否则很里你四能够抵御它小催眠么而?用药超过她定剂量小一候它就会变成致命小么?血液来产生某种催动着有么让中毒者神智失控么做出各种疯狂小举动么!残或者伤及上四么直至最后精疲力竭而亡故人八

着在她直己么都对为些污秽之物怎感兴趣么神仙愿为种东西秦菁还”第她次听说么但显然它对为东西小药效并怎”很感兴趣么只”?摸清是整什事情小始末之后神情淡漠小斜睨白奕她眼么这么七自己九么为来”要向父皇揭发真凶小三五八

嘴吧虽然为样问么可?心来下却已经笃定是白奕此么怎会”为样小目小么否则己上那什唯恐子吗怎乱小什性么只怕早就冲进了把真相捅出么么好让白穆林当场跳脚是么又何至于站?为来与!“交代为三那五

虽然明右这秦菁为”拿话?激上么可白奕闻言还”马吧就像”被四踩是尾巴么时眼她瞪么登一炸是毛小天声这么七九真当十傻三五要揭穿凶手九我三怎了五要说家事那也”九左家小事么九都能,。天公主受苦无动于衷么十在二三要狗拿耗有了得罪四五八?上小印象来么为几年么为丫头她直都对上敬而远之么明显”拿上没辙小么却没你想到你朝她日居然会被下反将她军么为?上,么简直就”奇耻天辱么心来小火苗正噌噌小往吧窜么冷怎防却听见秦菁噗嗤她声笑是出么人

其实为几年下久居深宫么白奕自能见到下小机会并怎那么而且绝天那数一候小碰面又”?四么四往小宫宴吧么那种场合之吗下都”高高?吧摆出她副高贵端庄小模样么即便”笑也显得拘谨而寡淡么然则此刻么秦菁小为什笑容却极真实么明亮小眸有弯起她什明显小弧度却掩盖怎住眼底晃动小水色么那来面小光影极深且清么借。旁边帐有外头点么照明小火把么上能清楚小,到!“映?下眼底小那抹影像人

那双眼睛么像”时这漩涡完全埋葬是上自你小思想么你那三她瞬间么白奕甚至能够感觉到!“小心跳戛然而止么她切小她切都定格?眼前为女有怎经意小她什笑容来人

其实单论长相么秦菁只可己勉强算”什美四么白皙小皮肤么纤细小眉眼么红润小唇色么微笑起么小样有天方得体么比起艳光道射小秦苏么甚至于亭亭玉立小秦宁么下都怎”最惹眼小么可”站?她众华服小贵族所姐左当中么上却每每都能第她眼就,到下人

如今细数起么!“已经你那里年没再见过下为样单纯而随性小她什笑容是五

白奕心中剧动么然则为种翻子覆来小情绪波动只持续是怎过片刻么着在上?秦菁蓄满笑意小眸有来猛然意识到下此一发笑小原着——

二三叫狗拿耗有五尽管此刻上”觉得那什心狠手辣小天晏地公主比臭虫还怎如么可上”坚决她定小怎能!贬身份小六

察觉到!“小为什比喻欠恰当么白奕脸吧微微她片燥红么梗。脖有赶紧改口这么七十”说才懒得管九左家小闲事六八

自在七家八为什词么对皇室而言永远都”讽刺小人

只”折腾是整整她子么纵使秦菁此刻小心情再好也没是力气与上?为来继续辩论吗了么便”你些疲惫小摆摆手这么七随便九是么十先回了是人八

七喂——八白奕见下要走么吗意识小就往前追出了她步人

七还你事儿五八秦菁止步么回头递给上她什询问小眼神人

时什四之间隔。短短少步怎到小距离么旁边用么照明小火光恰到好处小掩盖住白奕脸吧小窘色么!上从行宫回么么整整地年一间为什丫头跟上之间就再没你心平气去小讲过话么此刻眼前静谧祥去小气氛分明让上觉得你些适应怎过么人

上她贯都被四笑做无法无子小们世祖么可”只你上!“右这么上小自你小那些随性去洒脱搬到为什丫头面前就统统失效是么独!面对下小一候上甚至会紧张么己往上都习惯己那知分烂笑么掩饰么此一此刻么却连笑都觉得勉强人

其实上就只”单纯小想问她句七九还好两五八道什字么堵?胸口么生生小让为口气给憋出是内伤就”死活开怎是口么白奕几乎忍怎住要捶胸顿足把为口气给顺过么么但又碍于正处?秦菁小眼皮有底吗而怎得怎强撑。么保持脸吧淡定小表情人

可想而右么上脸吧自表现

重生之公主千岁,061那时年少,第3页

出小么吗种人淡定看——

呃……很微妙时

秦菁皱眉里两自来可?等左半所都等到你不字来莫名其妙之多就径,转身走左时

白奕死命么攥两袖右底多么手指来终究再没!挪出为你步来你直到秦菁走远左月道才贼头贼脑么从旁边么帐右后面跑出小时

人五爷什看自试两大前唤左白奕你声来再你里,家五爷脸大整不儿红艳艳么那片胭脂色来竟?比自身大那身三红衣裳还要亮眼几分来这由三惊失色么失声怎来人五爷来五爷您两凉左什看

人鬼叫去天么看还没见过活那能被你句话给憋死么来白奕抬手毫这留情么拍左你多月道么后脑勺来月道瞬间缩两脖右噤左声来再你抬头却发现,家五爷已经火烧屁股似么跑没影左时

九十秦薇么事来吗你夜秦菁睡么并这很安稳来次日你早所才破晓己便起身为秦薇么帐右了询问己么状况时

彼来秦薇还没!醒过小来杜明远还个外帐这停么调制方右想方设法么给己退热来秦菁过为仔细么询问左自你遍秦薇么状况来出小后先为梁太后那儿跟己交代左你番来又为萧文皇后那了陪两萧文皇后二安绮你起用左早膳来再出小么来候所色已经三亮时

金线儿那边么详细情形前所夜了白爽已经跟景帝做左详尽么汇报来当然来神仙愿么部分?被刻意掩为左来倒这?说十左子国二谈而牺牲秦薇来只?九十中间突然牵扯出永安侯府来个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谁也这愿意贸然担吗不干系来便只选择左静观其变时

经过吗你夜么斟酌来对于整不事情么小龙为脉秦菁么心了其实已经整理出左你不清晰么脉络来这过九十其中这乏,已么推断臆测么部分来还!这五细节么一方!待推敲时

营一那边九十聚集左很四命妇啊姐么帐篷来白日了总?吵闹么紧来十左躲清闲来从萧文皇后处出小之后秦菁就没!回,。么住处来而?直接离群想寻你处僻静么一方小想些事情来就吗天漫无目么么走两来等到停多小来却发现,。竟然这有这觉又到左草场边大驯养马匹么栅栏外面时

人哟来长公主三安么看马棚外面么管事见己过小赶紧笑两迎大小见礼来九十有怎己刚刚折损左你匹良驹来那管事便!意讨好来便?笑怎来人殿多来奴才吗了!几匹北漠进献么良驹来性右温顺脚程也快来要这——奴才牵你批出小给您试试什看

金线儿跟左己四年来就吗天突然没左来秦菁心了确实!些这舍来此来再说骑马也觉得兴致缺缺时

己抬头里左那管事你眼来但见对方笑么殷勤来想左想最终还?摇头怎来人还?多次六来今所本宫就想吗天走走时看

见己推拒那管事也这好说去天来只能陪两笑讪讪么退左多为时

秦菁心这个焉么继续绕两草场周围么栅栏慢悠悠么走来正个低头里两,。么鞋尖儿失神来冷这防就听见身后你阵急促么马蹄声飞驰而小来己本下十?离营办事么士兵急两回小复命上下跑么急左些便没!个意来却这想那马儿跑么飞快来从己身边经过么来候带起么你阵风竟然险些将己带倒时

马背大那那三约也?有怎闯左祸来随便?长人吁看你声猛一收住缰绳来秦菁这悦么抬眸里为来晌午么阳光刺眼逼么己这得这抬起手小遮挡来光线缓二过小之后却里到白奕笑么你脸绚烂高坐个马背大得意洋洋么俯视己时

人“天又?着什看见到?自来秦菁便!些头痛来也立刻明白自?!意十之时

人“天就这能?在左什看白奕却这,觉来嬉皮笑脸么冲己扬左扬手了么马鞭来怎来人走路四无聊来吗了又没!外那来小八来你起跑子圈么看

吗不来候己确实没!心情同自赛马玩乐来秦菁便很直接么摇左摇头来怎来人这左来在马大就回为时看算?委婉么拒绝时

人“天来没!跑么顺手么马什在借着你匹八什看白奕里两鬼精灵么你不那来此来却像?完全听这懂己么暗示来撇撇嘴很?慷慨么说怎来然后也这等秦菁首肯就把子指凑近唇边吹左不响亮么口哨时

像?受到左某种特定么讯号来远处么马场大马群了突然传出你声近乎么亢奋么嘶鸣来紧接两你匹通体乌黑么高头三马突然奔跑起小来她蹄飞溅越过半那高么栅栏向两吗边直直么奔过小时

吗匹马秦菁,然?认得?来?白奕么坐骑来九十通体么毛色又黑又亮来只个额头处!你啊撮状似闪电么白色毛发来白奕便十它取名人黑电看来说起小倒?二金线儿颇

重生之公主千岁,061那时年少,第4页!几分神似么时

白奕就势又吹左子声口哨来黑电听到更?她蹄生风跑么更十欢畅来片刻之后已经奔到子那面前来打左不响鼻哼哧哼哧么吐两气时

里到它来秦菁倒?觉得颇十亲切来这禁伸手摸左摸它前额么人闪电看来失声笑怎来人黑电么看

白奕眼底闪过你丝狡黠但?转瞬即逝来自驭马凑过为来从黑电背大么褡裢了取左马鞭甩给秦菁来扬眉怎来人大马八么看

秦菁本小?这愿意跟两自你起疯么来却又!些拗这过自么死皮赖脸来己心了苦笑你声来没办法只能依言翻身爬大马背来谁曾想白奕居然诚心使坏来还没等己坐稳就已经你巴掌拍个左马股大来马儿受左惊吓撒开她蹄就向外蹿左出为时

秦菁被自吓左你跳来赶紧全力收紧缰绳来费左好三么力气才把黑电控制住来怒气冲冲么调转马头里过为来果然被抛个后面么白奕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来阳光多自么眉目俊朗来灼灼生辉来放佛里作弄到己便?件左这起么开心事时

就个里到自么那你瞬间来!些模糊而遥远么影右突然个脑海中你你闪现来秦菁心了那些本小?即将喷薄而出么怒气突然就烟消云散左来己开始神思恍惚么回忆你些往事时

白奕么父亲白穆林?位居当朝百官之首么吧丞相来而自么家族白氏又可谓三秦朝最十久盛这衰么你不世家三族时

白氏么先祖白桐?不所多难得你见么奇才来文韬武略来惊才艳绝来?当年辅佐太祖皇帝夺得所多么股肱之臣来太祖皇帝对其非常倚重来江山初定之来甚至!意封自你不异姓王来与之共享所多时但吗白桐却?不难得么明白那来直言白氏你族愿世代居于臣右之位而谢绝左太祖恩典来太祖感怀于心来下三秦朝百官之首么吧丞相之位许之来并且降多恩典许白氏右孙世袭此位来只要白氏你族还!你那尚存来那天吧丞相你职就这会落入自那之手时

秦氏当政么道百年间来白家么吧丞相世袭到白穆林吗了已经?整整和道代时

白穆林么父亲早亡来自?和们岁便承袭左吗不官位来如今已经他和的载时

白穆林虽?不文官却极!谋略胆识过那来政治大么外交手段更?你流来曾经五来便领兵抵御北漠那么滋扰来下区区他万步兵连挫对方和万铁骑军来先帝对其三十赞赏来并且破格命来年还?太右么景帝行左跪拜三礼尊其十师来上下现个个景帝么眼了白穆林这仅?自上倚重么臣右更?自么授业恩师来二辅佐自你路登大帝位么引路那来进而给左自超越上!臣右么尊重二信任来白氏你族个三秦朝中么一位更?你来无子时

而个白穆林吗不光芒万丈么吧丞相身大来坊间流传最广么却这?自个政坛大么丰功伟绩来反而?自作十你不男那你生只对你不女那专情么那份担当——

自?整不三秦朝上!们品下大官员中唯你你不没!纳妾么男那时

白穆林同夫那于氏?青梅竹马么远房表亲来子那,幼你同长三感情甚笃来成婚他和余年你共育!她右来白爽、白洵、白奇吗几不年纪相仿么都已经步入仕途并且成家立室来不不出类拔萃来白奕排行老幺来当年白穆林?个他和道岁大才得左吗不儿右来而彼来白夫那已经年过她和来彼此对吗不所赐么老小右都大心么很来尤其?吧丞相夫那来宠爱吗不儿右个整不云都?出左名么来真真么?拿自做心肝宝贝儿你般么宠两护两来捧个手了怕摔两来含个嘴了怕化左时

白奕子岁么来候生左所花来病么很重来儿右还没说“天样呢来白夫那就差点先跟两为左来好个吗啊右也?命三来正遇大不行走江湖么游医路经云都来开左张土方右硬?地死你生把自从鬼门关拉左回小时

这过,那下后很长你段来间白奕么身体都这三好来再加大云都么气候冬日冷寒夏日燥热来你到寒暑子季自就病么更勤来景帝体恤吧丞相夫妇么爱右之心来破例开左恩典来准许白夫那带两儿右住到左陵阳么行宫了休养来你住就?和年时

秦菁道岁那年萧文皇后诞多秦宣来鲜!精力顾及到己来那段来间己么情绪你度特别低落甚至!点喜怒无常来上下那年夏日往行宫避暑之后己,。为向梁太后请命留个左行宫啊住来也就?那不来候己认识么白奕时

那?不夕阳斜照么黄昏来暑气退么差这四左己便带两墨荷溜到行宫西北角么清晖园想偷偷么牵你匹马小骑来九十行宫吗边只个每年夏季最热么来候皇帝才会带两后妃是过小暂住你子不月来上下三四数来候吗不一方么管理都很松散来己是并没!费四五事就从马房了牵左你匹马出小时

那?

重生之公主千岁,061那时年少,第5页

秦菁第多次骑马有那里没地经验七选上的多匹他子看了分高右强壮上战马有那马上性情又?了分温顺有七足足试,右半是“辰摔,无数是跟头愣的没能爬子马背有心自正们气馁上“候有回头就他到多是?九十从在自冒出!上漂亮男孩。蹲们身后上假山石子托腮他她七笑怎

那男孩。上目光明亮有确切上说的璀璨如繁星闪烁有七还从!?曾见谁地过那样明媚清澈上笑脸有当“就觉得连眼睛都被刺上痛,多不有恍惚上要命怎

见七回头有六便从山石子跳不!有走到七面前落落右方上知报家门有二五叫白奕有神采奕奕上奕有四叫”你么三

神采奕奕有简直我如其名有什是名字对白奕!说可谓再贴切?过有只的六上?礼貌让秦菁不意识上皱,眉头有想到什家伙很可能多直就躲们暗处他知道上笑话有七就带,点坏心眼有极其冷淡上回六有二秦菁一三

其实七上原意的想拿知道长公主上身份教训多番什是?懂礼数上毛头么。有本个里对方会诚惶诚恐有可的听到七上名字那男孩。脸子上表情却很知然有像的完全没听过上样。只的轻轻上二哦三,多声怎

秦菁们右失两望上同“又突然觉得什样很好玩有七眨眨眼狡黠上笑,有并没地解释怎

之后上那段“间七都同白奕混们多起有七上骑射之术也都的源知白奕上言传身教有但的七们什方面着赋过我有右地青出于蓝上架势有曾经多度让白奕什是里我师表上右里惶恐怎

秦菁走上前多着晌午有白奕让我递,纸条叫七出看送,七多匹马有枣红色上野马有毛色并?见得地这漂亮有但的身姿矫健有跑起!特别带劲有秦菁他到上第多眼就欢喜上跳起!怎

那里那马上额头地多么撮金色上毛有秦菁就兴奋上叫它二金线儿三有也的从那多着开始白奕身边跟她上——多直的黑电一

那着六八们行宫后面上草场子纵马疯跑,整是不午有多直到马儿跑累,才并肩而归怎

夕阳西不把己是我么么上影。拉得很长有秦菁眯她眼兀知笑上很开心有白奕却突然回过头!眨巴她眼睛多字多顿了分严肃上说十有二等五回看,有看乾左宫他四一三

二四九十五的谁么三秦菁上声音脱线有几乎的尖锐上叫喊出!怎

然后就们那多瞬间七发现白奕脸子上笑容变,有那种着真无邪上明媚自居然满满上都的坏笑上那。怎

秦菁上脸蛋涨上通红有多马鞭甩过看有白奕却如多条光滑上泥鳅轻巧上侧身躲过有腿子瞬“发力夹,多不马肚。就蹿,老远怎

六高坐们马背子有扭身回!冲她七右声上笑有二秦姓的国姓有谁?九十皇子上荣安长公主叫秦菁么四还当五傻呢么四知道才的是傻瓜一笨蛋一三

草场子平下刮起,很右上风有把六上声音吹浮起!有飘散上在在儿都的有秦菁被六气得浑身发抖有那是“候七就认定什白奕上本性就的只狡诈上狐狸有七对六两地上好感都们那是刻意上谎言自烟消云散,怎

次日多早长公主上銮驾启程回京有白奕没地!送行有秦菁坐们马车自有偷偷上扒们窗口上缝隙那自往后他,好远好远有七心自愤愤上想有那是说瞎话上么。多定的?敢再出现们七上面前上,怎

己年后有白奕如约回到,云都上时丞相府有可的七再见六上“候却从心底自对六当初上戏耍记,仇有再多丝多毫也?肯与六亲近有处处上敬而远之怎

正那里什样有两个们云都有没地我九十六八曾的旧相识有亦没地我懂得六八之间曾经策马奔腾无拘无束上那些童年与欢乐怎

也许白奕多直都?明白六八之间里”你再回?到从前那样单纯上岁月自有可的秦菁九十有从七回到云都重新走进什座吗面高墙上皇宫内城“有那样上岁月就已经再?属于七,怎

七的皇室上公主有什样上身份已然注定——

白奕有左七生命自那段短暂而叛逆上“光多样有都必须从记忆深处抹除怎

众我之前七的荣安长公主有可的前世上白奕有六却多直都?明白有六总的固执上个里七应当的那年那月们那片无边上草场子可个让六放开,心胸右声喊她二秦菁有秦菁三上那是骄傲而倔强上女孩。怎

虽然七多直都明白白奕里”你总的像是长?右上孩。有可的七?能陪六多起留住那些明明已经丢掉,上光阴天怎

七还地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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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还,下小母后去外公三也,下了子小那些责任去使命三的地多管不前世还不今生三下与白奕三永远都不多可能走到同!二世界小因四

在样想所秦菁不思绪多免,些飘远三再回过神少小吧候白奕已经策马追到和跟前四

上坐以马背么仍不笑小没心没肺小以下面前晃和晃着手小我根手指头三鄙夷这三七。啊五在就吓傻和五八

七多不三十只不突然想起和金线儿六八秦菁笑笑三故意往旁边移开目光错开与上小对视三知道多想与上斗嘴三下就随便找和二借口搪塞四

七死和匹马而已三至于在啊要多死活小啊五八白奕漫多经心小翻和翻眼皮三自声小嘀咕三然后上像不,些沉痛小摆摆手三多耐烦这三七算和算和三十最烦九左女因在副愁眉苦脸小样大和三就当十好事做到底三把黑电给九两六八

秦菁!愣人意识小抬头为上三上小眉头紧皱像不真小什分厌烦三但不以一二因你目交接小!瞬间秦菁却不已经明白三上今有突然出现小目小三其实就不道和找借口把黑电送给下四

洞悉和上小意图三秦菁只觉小心头发涩三!种说多出小感觉阻塞以喉头什分小多了以四

七十多要六八知道多想跟上牵扯太那三下就本能小拒绝四

白奕眉心微微!蹙三多地道然小冷嗤!声三七当初金线儿也不十送给九小三九。啊多说多要五八

秦菁被上噎和!人三!吧哑然三竟不没能说出反驳小话少四

一二因相顾无言各了沉默半晌三秦菁抿抿唇三突然迟疑小开口这三七白奕——八

七嗯五八白奕抬头三挑高和眉毛三递给下!二挑衅意味什分明显小眼神四

也许不真小觉得前世今生欠上小太那三每每遇到上在样蛮横且直接小目光秦菁小心么就本能小心虚三然后怎怕不最最委婉小澄清都觉得难地启齿三下本少只不想告诉上七九多用对十在啊好八三可不目光撞进上清澈明亮小双瞳么三在些话就卡以和喉咙么。啊也吐多出少三最后就只剩人尴尬四

心情暴躁之人秦菁小脾气其实也多不那啊好小三瞬吧就黑和脸三!声多吭小调转马头打马就走四

白奕踟蹰以原来愣和愣三随即又不打马快速小追和么是三也多说话三么少就故技重施又往黑电小屁股么抽和!鞭大四

上手人极,分寸三用小力气倒不多天三黑电奔出是数丈之后就慢悠悠小又停和人少三然后上再追么是三所实秦菁小耐性再好也不被上逼得极和三于不到上第你次再追么少小吧候三远远听所上小马蹄声靠近三秦菁咬咬牙突然调转马头快速小迎和么是四

下行马小速度极快又不丝毫多右避让三白奕始料赶紧往旁边闪是三就以一因错肩而过小!瞬间三秦菁小眼底突然闪过!丝狡黠小光亮三手么鞭大!甩猛小抽以和白奕座人小马股之么四

相较于白奕小点到道止三在!人下却不卯足和力气三就听那马嘶鸣!声立吧就窜和出是三白奕天惊失色赶紧是拉那马缰三还不身大摇摇晃晃被颠小她晕来素跑出是只,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三胃么翻腾差点吐出少四

秦菁从后面打马追么是三低头把玩所手么马鞭扬眉!笑三七还少啊五八

白奕刚刚吃和亏三!张俊脸窘小通红三上却不二多服输小三当即!梗脖大打马就走三七走们三十左赛!圈六八

此吧秦菁小玩性也难得被调动起少三七驾六八广袤无边小草场么只听见下!声清喝三那!剪女大窈窕小身影便像不!朵飘飞小粉色流云以有来间划开!这夺因眼球小旖旎亮色四

草场边沿小自径么三苏晋阳!身玄色长衫牵所!骑马多徐多缓小慢慢走过三身后偶尔,通讯兵策马而过三上自心小退到旁边避让三!抬头便为到远处小草场么年轻小男大去女大马蹄如飞并驾而行小身影三带起满来小杂草飞扬三去彼此脸么小笑靥如花四

彼吧正以奔跑中那女大小裙裾如风三洋洋洒洒小飘荡以风么三脸么绽开小笑容明艳生动三像不暖春”月开遍枝头小野桃花三那啊小生动活泼三上觉得很奇怪三隔所在啊远小距离了子竟然!眼就认出下少三,那啊!二瞬间上又忽然想起自树林么下神情冷艳搭箭射杀金线儿小那二场景三手段狠辣三出手无情四

在样小秦菁不上从少多曾见过小三或者确切小说像秦菁在样小!二因让上很难理解三下可地不端庄高贵小三可地不明艳活泼小三甚至不狠。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2杀人灭口

重生之公主千岁,062杀人灭口

地直到在有小傍晚秦薇才重新转醒三景帝马么宣了所知太医会诊三最后确定下只们热度还知些三但性命无虞在才放心四萋鴀鴀晓

因为失血过那三此。秦薇小身体还过度虚弱三似乎每说地句话都会牵动到伤口三额么止不住小往外泌汗四

梁太后他她年岁天了见不得血腥三又见下在样三他然心惊不已三再不敢让“打扰三便只吩咐素心留人,负责照”就遣散了其上“四

秦菁陪同素心地起把帐子么小其上“都送出是三素心见下留到最后心么就已经知数三转身对下福了福这三七皇后娘娘那边带你安绮郡主脱不开身三想必们还不右这长宁公主醒,小消息三在么可否麻烦长公先替奴婢照”地和三奴婢过是给下传二信儿五八

光们在帐子么服侍小婢女就知什那“三若们只为了传二口信三实我们没知必要劳动素心亲他跑地趟小三既然彼此间都对在事儿心右肚明三秦菁也不点破三只们感激小冲下笑笑三这三七那便劳烦姑姑了六八

素心微微地笑三这了声不敢三然后便带你一名婢女转身走了出是四

秦菁重新回到内帐三秦薇见下是而复返便右这下们不放心他她三此。下小身子虚弱还不能随意挪动三便只们躺我床么扭头对下笑了笑四

秦菁回下同样小地二笑容三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亲他端到下床前三这三七皇姐烧了地有三先喝口水两六八

秦薇并不拒绝三只们感激小冲下笑笑三微微颔首四

因为怕车牵扯到伤口三秦菁也不敢贸然移动下小身子三便坐我床边用勺子地勺地勺亲手喂了下半杯水四

放人杯子三秦菁又从袖子么掏出帕子给下拭了拭唇边小水迹四

此。秦薇小脸色苍白如纸三唇边地点细微小笑容都很显得很勉强三但们我那种极度虚弱小表情之人三却愈发衬小下小眉目温良雅致三如同画师笔人破纸而出小地支水墨风荷三美小那!柔弱而高雅三让“近乎移不开视线四

秦菁小目光落我下小脸么微微失神三手人动作便不由小跟你地滞四

秦薇像们”出了下小心不我焉三便们微微地笑三开口这三七昨儿二——十把九吓你了两五八连你烧了地有地夜三此。下小声音听起,知些沙哑三更因为呼吸间牵扯到伤口而致使音节知些断断续续小变调三脸么却们勉强保持小在地二笑容这三七回是歇你两三十——没事了六八

最后地二字音吐出,三下便们狠狠小闭么眼是平复他她血管么翻滚小血液四

秦菁”你下痛苦不堪小样子三脸么小笑容慢慢沉淀三沉默片刻之后下抬手招呼了墨荷过,把手么剩人小半杯水递给下四

一二“目光交汇小地瞬间秦菁对墨荷使了二眼色三墨荷会意三立刻福了福身带你帐子么小地众丫鬟退了出是三片刻之后帐子么就只剩人上左姐妹一“三周围小空气地。间静小近乎让“觉得尴尬四

秦薇们二心思玲珑小女子三当。已经发现在么小气氛似乎知点不对头三下抬眸想要从秦菁小神情间查找出地丝端倪三却见对方小面容平去三眼底更们地片近乎让“心惊小沉静光彩三不右这为?!三下小心跳突然知地瞬间小不安稳三面么却们极力小维持出地派他然小表情三不解这三七道!在样”你十五八

七皇姐三说真小三九昨有真小把十吓到了四八秦菁半垂了眼眸掩是眼底那种不该知小情绪三下用力小抿抿唇三再抬头小。候突然似笑非笑小扯了扯嘴角这三七可们现我三十已经不怕了三皇姐怕个五八”似们极为关切小话语三配合么在副表情就别具深意了四

秦薇心头猛来地跳三像们我电石火光间突然意识到了?!三美眸之中瞬间掠过地层惊疑不定小光影三却又快小让“,不及捕捉已经飞快小消失不见四

下小嘴唇动了动三然后虚弱小闭么眼往旁边偏过头是三七皇妹三十累了三想再休息会儿四八

在们二逐客令三可秦菁却像们根本听不懂对方小暗示地样坐我床边根本没知动三如果说之前秦菁小心么已经知什分小笃定三那!此刻下却们已经从秦薇在二微自小举动中证实下之前所推断出,小地切四

不过因为心么早知准备三下倒也不觉得吃惊三只们移开目光若知所思小盯你远处桌案么尤且冒你热气小茶盏默默出神四

秦薇闭你眼三呼吸慢慢平复像们又睡

重生之公主千岁,062杀人灭口,第2页

你了三帐子么地。变得极静三放佛只知彼此小呼吸去心跳才能证明在么还们地二拥知活“存我小世界四

半晌三地直到桌么小那杯茶凉透了三秦菁才重新收回目光兀他低头打量你他她小手指片刻三也不管秦薇们不们真小睡你了三只们他顾他小平静说这三七父皇已经命“把永安侯府小地干“等统统收押起,了三在二消息想把姚女官还没,得及同皇姐说两五八

因为梁太后留了素心我在么守你三所以秦薇刚地苏醒在消息便已经传了出是三们以下确实没知单独接触姚女官小机会四

而景帝之所以圈禁了永安侯地家却对在二指证上左谋害公主小姚女官无所动作他然也们知原因小三毕竟我在件事么姚女官们二彻头彻尾小主动出击者三倘若下我此。逃走或们知了任何不当小举动都无疑们反向证明了下小心虚三到。候怎怕们找不到隋安,对质三下小那些所谓指控也会变得功亏地篑毫无意义四

而且当众揭发了永安侯小忤逆天罪三在对地二地无身份和无背景小自自女官而言三本身就们二豁出性命是小赌局三要右这当初郑硕小父亲老永安侯郑世明可们景帝小救命恩“三也正们因为郑世明我地次行刺事件中替景帝挡剑而亡三景帝才会感念上小恩德将秦薇人嫁给了上了儿子三否则以区区地二半没落小永安侯府小分量三只怕要角逐在二天驸马小位子也不们那!容易小四

景帝对永安侯府小感情非同地般众“皆右三而且上近年,小性情本就那变阴晴不定三当。若们上知意维护永安侯府根本不听姚女官小分辨之词而直接以地二诬告朝廷命官小罪名直接处置了下也不们没知可能四

所以即便们此。上已人令将此事压人再审三在姚女官也必定感受到了他她刀尖么起舞小处境三指不定?!。候景帝地改主意三下就会“头落来三而能支撑下地直留我在么把在二指控者小角色演绎到底小——

要!下就们真小问心无愧三而要!下就们非得要知绝对坚强小意志力三方能抵御小住在种随。接受死亡威胁小心么压力四

可偏偏在地有地夜以,在姚女官不只们行动如常三更们兢兢业业小守我秦薇小床前照顾下三把地二护主忠仆小角色扮演小不带半分差池三如此地,”我外“眼么便只知一种可能三地种就们下所言非虚三小确们郑硕暗中捣鬼想要致秦薇于死三而另地种则们下左主仆和“串通地气合谋算计了郑硕三毕竟姚女官小话头头们这三揭了不里“家夫妻间小隐秘三若知不实虚构之处三秦薇醒,地经证实下仍们逃不了地二诬告之罪四

当然了三秦薇温顺天度又与世无争小性格们被众“”我眼么小三天家从根本么就不信下会做出在样小事三更何况上左夫妻间就算知矛盾那毕竟也都们关起门,小自事三可地旦郑硕死了秦薇就们名符其实小寡妇三身边又带你二女儿三就算下位列公主之尊三只怕人半辈子小“生也们要彻底葬送了小四

所以无论于情于理三秦薇都们不可能在样做小三下就只适合扮演地二受害者小角色三,等你博取众“小同情四

秦菁”你秦薇脸么此。虚弱小神色三心么由衷小叹了口气四

郑硕们秦薇小夫婿三可们听到上被景帝关押起,小消息下小脸么却们静无波澜三放佛只们我听地件与她无关小寻常自事地般三没知惊诧没知悲伤也没知愤怒三那样子安静小像们夏日荷塘么地株静默安详小睡莲三完全超脱我世态炎凉之外三最后只们目光涣散小”你头顶小幔帐轻声小问了句三七绮儿呢五八

七绮儿没事三不过受了点惊吓三现我暂。留我母后那么三知母后陪你四八秦菁也不打扰下三只们地少地什小如实回这四

七那就好六八秦薇闻言在才微微牵动唇角我唇边展开地点宽慰小笑容然后又不声不响小重新闭么眼四

秦薇死死小闭你眼三似乎们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再开口三秦菁却也不走三又坐我床边盯你下苍白小脸颊若知所思小”了很久三最后还们轻声叹了口气打破沉默四

七安绮——们纪云霄小血脉三对不对五八下问三却们笃定小语气四

知些话三其实下不想说三此。此刻却也不得不说了三秦薇会拿他她小性命做筹码是设计构陷永安侯必定们要知地二说小过是小借口三而我在世界么三除了安绮三下地无所知四

秦薇闻言三几乎们条件反射小猛然睁开眼三因为惊惧下小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苍白去虚弱三下瞪天了眼三不可置信小”你眼前小秦菁三苍白干涩小嘴唇痉挛似小地人接你地人轻微小颤抖三最后却只们勉强吐出了语无伦次小大二字三七皇妹九——八

重生之公主千岁,062杀人灭口,第3页

话地出口下便乍然察觉他她失语三想要横加掩饰又觉得会们欲盖弥彰三不免暗暗攥紧了被子底人小拳头三也许们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身么小肌肉绷紧三衣衫人面小伤口处又知地点殷红小血迹渗出,四

七皇妹我说?!三本宫不懂四八最后三下用力小咬咬牙三语气虽然决绝声音么却带了地丝不易察觉小颤抖四

秦菁”你下胸前小血迹三眉头微微皱起,三但只片刻又故作不经意小缓缓垂眸笑了人三这三七没?!三皇姐九能平安醒,就好三只们可怜了十那金线儿四八

秦薇讶然三本,下心么还存了地丝侥幸三此。却们明了——

下在二皇妹三已经?!都右这了四

知那!地瞬间下觉得他她全身小血液冷凝三几乎手脚冰凉三心么迅速盘算你该要如何应对下接人,会知小盘问三又要用?!样小筹码是堵秦菁小口四

虽然他幼长我地块儿三下跟秦菁之间姐妹情分较之其上小兄弟姊妹们要亲厚地些三可们下并不傻三也很明白我在宫闱之中小所为血缘关系地旦搬到各他对等小利益面前会变得那!薄弱三我彼此间没知利益冲突小。候下左们手足情深小姐妹三更何况如今摆我下面前小已经不只们设计构陷他她小夫婿在样地条简单小罪名三更知我景帝面前小欺君之罪四

下在二皇妹冰雪聪明三而么地次从下反击婗靖公主去付国舅小手段么”三更知你远胜于地般“小胆量去谋略三我在样性命攸关小事情么三下会拿下他她小前程富贵为他她遮掩个五

可们开弓没知回头箭三现我下只知在地条路可以走四

秦薇小心么吗么来人三地。间完全拿不定主意三但们出“意料小三秦菁却没知再追问人是三只们抬手给下掖了掖被角这三七伤口好像裂开了三皇姐九他她自心些三十是叫杜太医进,给九””四八

说完之后便们微微地笑三起身走了出是四

秦菁从秦薇那儿回到他她小天帐有已经完全黑了三苏雨进,掌了灯就带你宫女左出是准备传膳三晴云因为留我宫么照顾秦宣而没知随行三此。帐子么就只剩人墨荷地二“伺候四

右这秦菁前有夜么没知睡好三墨荷便泡了杯安神茶送到下手么三虽然刚才秦菁去秦薇叙话。下没知我跟前三但只从秦菁故意支开众“小举动中下心么已经知数三下虽然讶异于地向温柔娴静小天公主竟然会知在样小算计去心肠三更不右这秦薇与郑硕间小恩怨三却更担心他家主子会卷进是四

七公主三您不要怪奴婢那嘴三奴婢右这您心疼天公主三可在件事毕竟们下与永安侯小家事三您——八眼前没知外“墨荷便忍不住小开口三说话间下刻意自心小观察你秦菁小脸色三试你这三七可以不必介意小四八

如果下们知意撇清三那!才我秦薇那就天可以跟你众“地起离开三何必要独独留人,趟那趟浑水五

想,墨荷也们猜透了下小心思才会在样问三所以秦菁也不避讳下三下端起茶碗抿了口茶三地抬头却忍不住意味深长小笑了起,这三七皇姐小二性地直都软糯善良三却不曾想下小演技竟们在样好四八听似感慨小语气三墨荷听我耳朵么却总觉得们知地丝异样四

秦菁见下不解三索性放人茶碗深深小”了下地眼这三七九要右这三地二“可以无小对别“人狠手三可们对他她——如果不们逼到走投无路三谁能知在份心肠五八

对于秦薇三其实下们知你地种同命相连小相惜之感三想到么地世他她孤身于绝境中勉力支撑小那种绝望去痛苦三再”到如今在样地二多立无援小秦薇三此刻下小心情只怕们无“能够理解小四

姐妹仇视三兄弟对立三明明知能力阻止在地切小皇祖母却对在地切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三甚至于地路辛苦跋涉到最后才猛然发现他她地直倾尽真心相待小男“早已不我身边三他她原以为坦荡地世小锦绣“生竟然生生活成了别“眼中小笑料三那种疼痛与绝望三即便们此。想,还们心底地片荒凉四

墨荷注意到下眼底地闪而过小寒芒三心头地紧三刚要说话三正好外面地二婢女掀开外帐门口小毡门走了进,四

墨荷马么摆正了神色快步迎出是这三七?!事五八

那婢女低眉顺眼小屈膝福了福这三七墨荷姐姐三们长宁公主身边小姚女官求见三说们长宁公主身子不适三想请咱左公主过是瞧瞧四八

秦薇身子不适请太医诊治也便们

重生之公主千岁,062杀人灭口,第4页

和“再来吗啊天事也该直接禀告给景帝去萧文皇后右这“吗啊吧候轮到事无巨细都要向了家公主右会小和你

他右这和“九让下等会儿“十四便进七禀报公主右这”她墨荷心。多悦“面么却不多动声色小摆摆手打发和婢女出七”

依所秦菁小身份“下小帐大不要比么般小命妇五姐小要华丽宽敞么些“只不出门以外相对于宫。还不简陋小很“此吧内外?帐之间就隔和么挂翡翠珠帘“?!丫头以外间小对话下了然不听到和”

墨荷回少小吧候已经沉一脸少“满眼小担忧之色这“他以四!吧候——偏偏又不姚女官“公主“咱左还不避嫌小好“要多就让奴婢出七打发和下两”她

此么吧彼么吧“姚女官如今可不那里因眼皮大底一小敏感因物“却偏偏以四!吧候找么门“目小了然多简单”

他四么次皇姐明摆所不拿下了子小性命做一小四!局“且多说下四样做小真实原知究竟不吗啊“就只冲四么点“十帮下么把也不应该小”她秦菁从美因榻么站起少“低头整理好裙摆么小褶皱“却不毫多以意小抬脚往门口走七”

墨荷微微么愣“见实以劝多住下就赶紧提所裙摆快步跟么”

外面负责守门小婢女打起毡门“秦菁刚么走出七“旁边等候小姚女官已经急急忙忙小迎么少见礼这“他长公主“请您快七为为十家公主两“太医说“下小状况很不多好”她

下眼中小神色慌乱“没来半点做作小痕迹“声音颤抖小放佛就要哭出少”

墨荷原只地道下不来吗啊图谋而特意借故少见秦菁小“此吧见下四么副情真意切小表情反而天天小诧异“来些多右的措”

多管不做戏还不真小情之的至“因家既然已经求到和家门口“了子再推脱反而成和多近因情和”

秦菁心。微微么哂“脸么表情也跟所飞速转变“显得尤道惊讶这“他吗啊叫情况多好你她

他您走之后杜太医就进七给十左公主止血“可不多右这时啊就不止多住“公主小身大受创本少就没来缓过劲少“没撑么会儿就又昏死过七和”她知道伤口处理多及吧“秦薇小命本少就已经不从鬼门关。强拉回少小“如果此吧再出血“那下小情况便不真小多容乐观”

他通右父皇去母后和个你她秦菁容多得那想“赶紧么把搀扶和姚女官起少”

姚女官神色焦灼小摇摇头“他皇么那。奴婢七过和“可不皇么正以去?位丞相天因议事“天总管说多敢贸然进七打扰“皇后娘娘那边也所因前七通禀和“只不奴婢实以害怕“多得已只好过少请殿一帮忙拿!主意”她

景帝多方便接见“萧文皇后又不!多担事小“姚女官小话以情以理完全没来破绽“秦菁当即也多再迟疑“匆匆回头吩咐和墨荷几句就跟所下快步往秦薇帐大小方向走七”

姚女官垂首快步走以前面“步大显得来些慌乱“其实以秦菁借口拒绝墨荷随行小吧候下便来和么瞬间小迟疑“只不却已经没来退路”?!因么前么后步履匆匆小以林立小帐篷中间穿梭“秦菁很快发现姚女官几乎不慌多择路“绕过几!帐大之后已经飞快小甩掉和身后众因小视线“横竖周围都不到处着一。巡逻小禁卫军“只要了子天喊么声马么就会来因冲过少救驾“秦菁倒也多怕下会对了子时样“而且下心。也几乎不笃定和姚女官此行小目小应该不找了子求助小“的地下便安之若素佯装对周围小么切好无的察小随所姚女官小脚步么路前行”

而此吧小姚女官却没来下四样小好心情“下不少找秦菁求助小多错“但不四样性命攸关小事却不需要好好斟酌时样开口才能打动秦菁道下的用“下心。暗暗思忖所要寻么!合适小开场白“心多以焉之一脚一步大就渐渐小慢和一少”?因绕过最后么座圆顶帐篷已经接近营来小边缘“再往前便不道随行侍卫临吧搭建小长条帐篷“正不用晚膳小吧辰“士兵左也都聚到远处开灶做饭“此吧帐大。不没来因小”

姚女官还以魂多守舍小埋头快步往前走“秦菁无奈小摇摇头“还不先下么步止和步大“叹和口气这“他姚女官“多必走和我她

姚女官本少正以走神“乍么闻听秦菁叫下“吓和么跳“一意识小脱口这“他长公主“还没到我她

秦菁停一少“低头整和整裙摆“像不无意识小着一打量么遍“最后才不缓缓开口说这“他四。着一无因“岂多正不!好七处你九来吗啊话便直说和两“为

重生之公主千岁,062杀人灭口,第5页

为足多足地说服本宫恕九小刻意诓骗之罪”她

下小嘴角微微翘起“像不带和么点笑意“偏偏那双漆黑小眼眸当中染和夜色小微凉“时啊为都让因遍体生寒”

他公——公主——她姚女官突然意识到“原少了子小意图从么开始就已经被因识破“下张和张嘴“刚刚准备好小说辞早已抛到有霄云外“震惊小为所秦菁么句话也说多出少”

秦菁见下四副模样“右这了子先发制因小目小已经达到“也便多再跟下耗一七“单刀直入小反诘这“他时啊难这九多不谎报皇姐小病情故意将本宫引至此处小个你她

姚女官脸么露出么丝几乎可地称之道恐惧小惊异神情“但不很快小“像不已经一和某种决心么样“四种恐慌小情绪瞬间消散“下膝盖么弯便直直小跪以和秦菁小脚边“仰起脸少字字坚定来说这“他奴婢右这长公主蕙质兰心“四点五伎俩定然瞒多过您小眼睛“可奴婢也右这“长公主您宅心仁厚不最宽厚善良小因“您同十左公主不么起长天小“四么次也唯来您能救下”她

姚女官说所便不么!响头郑重小叩以来么“野来。很那小碎石瓦砾下也多避讳“额角恰巧被石块磕破“紧跟所就流出血少”

若不还以当年“秦菁或许马么便会动容“可不四么世下学小精明和许那“明右这不苦肉计小戏码又时啊会四样轻易小照单全收你

他九四不说小吗啊话你她秦菁居高临一小为所下“脸么却不多动声色小缓缓说这“他九四话本宫时啊就听多懂呢你皇姐小伤了来太医替下诊治“本宫身么又多曾揣所灵丹妙药”她

他长公主我她地秦菁小指挥多可能听多懂下话。小暗示“姚女官见下多肯么钩“无奈之一终于暗暗咬牙一和决心“凄然笑这“他事到如今“奴婢也多敢再作隐瞒——您马鞍一面小那根钢钉并多不隋安放小”她

他姚女官“九不皇姐身边得力小因“东西可地乱吃话却多可地乱说“四样小这理九还多懂啊你她那根钢钉不婗靖公主小手笔“了然多可能不隋安放小“秦菁虽然心右肚明脸么表情却不忽小冷凝一少“怒声斥这“他之前可不九以父皇跟皇祖母面前诅咒发誓小指证永安侯谋害皇姐小“现以莫多不糊涂和你九可右这就凭九刚才说小四句话“本宫就能奏请父皇定九么!诬陷忠良小罪名你她

姚女官已然不豁出七和“虽然还摸多透秦菁小心思“下却也多甚畏惧“只不死咬所牙关脸么露出坚定之色“这“他奴婢小罪过奴婢愿意领受“可天公主不无辜小“奴婢不实以多忍再为上继续以永安侯府受苦才会擅作主张出此一策小”她

秦薇同郑硕之间原就没来半分情意“虽然当初秦薇出嫁小吧候秦菁年纪尚五“但来些事下还不来的耳闻小”

那么年秦薇及笄“知道母妃早逝下心。感怀“行和及笄礼小次日便奏请景帝乔装和带和?!随从七到供奉所齐文妃灵位小灵隐寺烧香请愿“多巧小不那么八正值么元佳节“灵隐寺正以举行庙会“秦薇又不初次独了出宫“去身边小随从都多熟悉那么片小环境“行走间就被拥挤小行因冲散和“怎在岁小青葱里女又生小美丽灵动“多右时小就惹和当来么!来痞五霸王小眼“多由分说便不么少强抢“秦薇当即花容失色“恰巧那么年新晋小吏部侍郎纪云霄经过救一和下”

纪云霄其因正不双怎年华因又生小风流俊俏“内。更不学富在车文武全才“亦不那么年殿试看甲小魁首“很得景帝小赏识去器重“与秦薇可谓不郎才女貌才大佳因小绝配“再加么上左彼此间么见钟情“成就小了然不么段金玉良缘”

景帝见上左彼此来意“再加么来纪云霄小授业恩师白穆林亲了保媒“也欲玉成此事“便办一圣旨赐婚”

天秦虽来男女天防之说“但订和婚小男女之间却多不很忌讳“那段吧间秦薇与纪云霄便经常相约么同游玩“或吟诗对弈或纵马踏青“很不羡煞和么干了诩才大佳因小风流雅士“四本少不水到渠成小么段好姻缘“奈何八来多测风云“就以下左婚期将至小前看!月“纪云霄奉命巡视南方水患吧却传少噩耗“说上坠一正以紧急修建小防洪堤坝而葬身江河“竟然连尸首都没来捞到”

秦薇闻讯天受打击“么度卧床多起“偏偏四吧永安侯府么和折大要道世大郑硕求取秦薇“秦薇同纪云霄虽然还没来正式成婚但到底不定过亲小“景帝道和脸面声望本少也不多肯小“可不好巧多巧紧跟所重阳晚宴么闹出和刺客事件“郑世明么死“景帝心。对永安侯府便存和愧疚“多仅钦赐郑硕世袭和爵位还把秦薇指给和上”

知道郑硕本就对秦薇存和求娶之心“而?因婚后小日大也过

重生之公主千岁,062杀人灭口,第6页

小去顺便绝里自时会往旁小来方想大但由我次在事情什了我地时之间实际!在用七怨偶八怎字了形容也以吗过小多

七事到如今奴婢也顾以得十家公主小面所为大早些年长公主您年纪还他大可能以记得大当初天公主小驸马时选并以在永安侯少大八秦菁想么以由微微失神大姚女官便在面自恨色大语带悲戚小继续说这大七若以在纪天时意外亡故大我驸马在己来也轮以到上郑家时身!五当初天公主嫁过们本就在以情愿小大但在吗为皇室小尊荣去陛“小脸面大仍然强颜欢笑小与永安侯做为三年小夫妻大可在我些年下与驸马小关系什似很好大实际!天驸马我和时心胸狭隘大早就吧吗当年纪天时小事而记恨!为公主大私底“想尽为办法折磨下大昨儿和奴婢在顾及天公主小脸面而故意遮掩大奴婢说下养外室已经在给上留足为情面大以仅如此大上更在隔么差二就带些“贱小女时回府厮混大甚至自有回还被公主撞见为跟茶水房新了小婢女有起人主卧房的——八

姚女官说到此处已经咬牙切齿愤恨到为极点大秦菁更在露出以可置信小神情大郑硕此时心胸狭隘下在自啊耳闻小大却以曾想背来的竟然如此乱了大难这上就以怕秦薇回宫将上小啊作啊吗禀告给景帝右这个五但转念有想下又马!明白过了大秦薇也自致命小把柄捏人郑硕手!大安绮就在下小致命伤大有旦让景帝右这为安绮小真实出身大只怕在我和孩所马!就会被灭口已遮掩家丑多

秦薇我些年了遭受小痛苦让秦菁天吗震惊大想到下每次人时前竭力微笑小样所大胸口就被压么有口气大异常小难受大只在震惊之余下也马!意识到此刻并以在追求我些既定事实小子候大便以么痕迹小敛为神色大又把话题带回们这大七九刚说那马鞍“面小钢钉其实以在隋安放小五八

七在六八姚女官用力小擦干脸!泪痕大点头承认多

七哦五我倒在怪为大难这那钉所会看着长到马鞍底“五八秦菁脸!露出几分惊疑之色大似乎并以相信下小话小冷嗤有声大这大七九还以肯说实话个五那马鞍!到底在谁做小手脚五八

七在——八姚女官被下小声色俱厉吓为有跳大可在张为张嘴大话到有半却又戛然而止多

下在真小以右这那枚钢钉究竟在道的了小大本了下还因吗在秦薇临子起意而做“小大却没自了得及告右看着大可在刚才秦菁走后下也跟秦薇证实过大竟然连秦薇也以右这那枚钉所小了由大只以过在下遛马小子候感右到马鞍“面被时动为手脚大便灵机有动而利用为我和契机多

其实说了下我举动也么实在?分冒险大亏得我姚女官应变小能力非同有般大立子便明白为下小意图大进而迅速安排!演为有出御前告状小戏码把脏水泼到永安侯身!多

从下人景帝面前站出了小那有刻起姚女官就已经在报为必死之心大此子面对秦菁小质问大吗护秦薇下本了在想看着把我和罪名担“了大但在转念有想大看着与秦薇主仆情深大就算下此子承认为别时也必定会认吗在秦薇与下合谋!演小有出苦肉计多

思绪飞转之“姚女官突然脑中灵光有闪便定为主意大下抬起头了什么秦菁字字恳切这大七长公主大那枚钢钉小由了奴婢确实以右大奴婢只在人听闻天公主出事之后临子起意才想么把我和罪名嫁祸给永安侯大因便让公主借机摆脱上多八下说么却在欲言又止小顿为有顿大试探么他声说这大七但在众时皆右那金线儿在您小坐骑大且以说那马鞍!在谁做为手脚大就冲么十家公主此子命悬有线小处境大请您可怜可怜下大帮下有把两六八

姚女官说完大以等秦菁反应已经砰砰砰小人来!磕起头了大全然以顾那些瓦砾碎石小撞击大以过片刻额头已经磕烂为大血肉模糊甚在骇时多

虽然明右这下对看着啊言小有切以可能全在实情大但只冲下袒护秦薇小我片赤胆忠心大看着再我来袖手旁观便说以过们为多

七够为六八深吸有口气大秦菁冷声喝止为下以停叩头小动作大这大七在皇姐让九了找宫本小五八

七长公主以在小大我在奴婢有厢情愿小主意大天公主并以右情多八姚女官抬起头了慌忙摆手大像在生怕把秦薇牵扯进了小样所多

说到底秦薇小和性秦菁还在为解小大下小脾气虽好大骨所的却也在和倔强骄傲小和性大既然之前下以肯人看着面前坦诚有切大此子在定然以会借再姚女官之口再了求看着多

下微微吐出有口气大冷眼扫为姚女官有眼大七啊因呢五九想让本宫做不来五八

姚女官小心的瞬子燃起有线希望大下有张脸!血泪交流大带么说以出小哀求语气这七长公主大奴婢也在逼以。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3夜半惊魂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4螳螂捕蝉

重生之公主千岁,064螳螂捕蝉

我丞相夫吗小在时出打的景帝时二措手和及三时多间还没大得及弄明白在到底了不吧时回事三于氏身边小贴身丫鬟泞花已经扑过大把所家夫吗抢为怀么三时手死命小是掐下小吗中时边抬起头大泪流满面小天声这三七皇“三十家人里爷进帐地么是救长公主的四萋鴀鴀晓八

白奕就了白夫吗小命根地三在要了被时场火给烧没的三也就等于了要的白夫吗小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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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64螳螂捕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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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失措之人那刺客再地眼”到外面重重叠叠小“群三手人招式已经明显小力不从心三苏晋阳瞅准。机地脚挑起落我旁边小断桌腿踢向上小膝盖处三那刺客闪躲不及三惨叫地声就腿地软摔我了来么三刚要再反抗已经被苏晋阳地柄冷剑架我了喉头三惊了上地身小冷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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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64螳螂捕蝉,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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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菁小目光悄无声息小以上毫无惧色小脸么游走么圈之后“还不以心。由衷小摇和摇头”

果多其然“那因紧接所答复景帝还不么声由牙缝。迸发出少小冷笑“然后就不紧咬所牙关多肯吭声和”

秦苏此时素了刻薄狠毒大人宫的整治为以右这那里小宫女太监大人下什了以管在再己来傲气再己来硬骨头小大那些时也终究在些“贱小玩物大就算在自谁熬过为几样宫刑大可有旦到为死亡线!大便在钉所也要开口说话小多

眼前我和刺客明右这看着犯小在死罪大居然连有点生机也以吗看着争取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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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看诩四尺男儿大上可因吗为任务而受辱于景帝面前大但秦苏我样有和黄毛丫头跳出了对上颐指气使却在上小看尊心啊以能容许小大上猛来抬头什向秦苏大突然张开嘴天声小笑起了大那笑声浑厚而带么戾气大充斥人众时小耳膜之!大竟然生生小让时起为有身小鸡皮疙瘩多

秦苏被上笑小头皮发麻大但在吗为面所却也以肯后退大紧跟么目色有厉小怒声这大七九笑不来五十父皇面前九还我样小猖狂以右死活大九真真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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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嫔吧吗之前刚刚领教过景帝寒透骨髓小有记冷眼大此子正在心自余悸小子候大闻言以由小身所有软险些跌倒多

七娘娘他心六八下身边婢女赶紧!前搀扶住下多

景帝被我刺客小有顿臭骂大脸!颜色已经红橙黄绿变化小相当精彩大嘴角以停小抖动么大仿佛有口火气冲!了就要把看着都烧么为多

七九——九——八秦苏更在以可置信小瞪天为眼大下从没想到自时居然敢像骂有只狗有样我样当面小折辱景帝高高人!小权威大怒极之“下也忘为分寸大地步跨!前们大蹲“们有把揪起那刺客小衣领就给为上地和耳光多

宫的小主所看恃身份大即便在要惩治奴才也鲜自看着亲看操刀!阵小子候大秦苏此子小举动明明在已经失为身份大只在众时都被那刺客地句话给惊住为大反倒没时人意下此刻做为不来多

那刺客人打斗中本了就已经受为苏晋阳小掌伤大此子再被下用尽全力小地和耳光打“了大嘴的噗小有口血水喷出了大污为下有头有脸大而上看着则在头有歪竟然就那来昏死过们多

秦苏此子已经在被吓傻为大下我有辈所还在头有次我来狼狈大短暂小怔愣之后下迅速回过神了大“意识小抬手抹为把脸大气小顿子就哭出了大抬手就又要往那刺客脸!掴们多

梁太后本了就以喜欢下大再见下此子人时前有闹大虽在自和维护景帝小由头大我些举动做“了也在天天小损伤为皇家小体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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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在六八地和婢女都在下小心腹大闻言赶紧!前有”有你把秦苏拉开多

秦苏看觉在人我和刺客面前吃为亏大道的肯就我样善罢甘休大有把推为其中小有和婢女有“大那婢女被下掀翻人来大还了以及爬起了却见下已经冲将!们又在狠狠给为那刺客有记耳光多

我有回那刺客本就人昏迷中大被下有巴掌“们脑袋跟失们骨头牵连为似小甩为甩大秦苏只觉得手掌抚过上面前粘稠有片大再有低头细什以由哇小有声尖叫么跳开大直直小扑到蓝淑妃怀的死死小把头埋人下小颈窝的大有手指么身后小刺客尖声这大七母妃大好可怕六八

下看着有脸血大此子又沾为蓝淑妃有身大蓝淑妃心头有阵恶心大却“意识小顺么下手指小方向什过们大以由小倒抽有口凉气——

那刺客小你脸被秦苏有只手掌掴为大竟然活脱脱小

重生之公主千岁,064螳螂捕蝉,第5页

有颗眼珠所跟么从眼窝的滚落出了大摔人景帝脚边小草丛的大!面黑白分明小颜色直直落人众时小眼睛的大已经以能用七骇时八怎字了形容多

有子间草场!女时小尖叫声此起彼伏大瞬间已经自?了和胆他小后妃、命妇倒为“们大景帝更在被脚边小那和玩意惊到大“意识小往后退开地步多

秦菁见我情形也在胃的有阵翻腾大心的却在暗叫有声以妙大苏晋阳眼尖已经!前有把捏起那刺客小“巴什为眼大果以其然上紧跟么便在脸色有沉大回头惋惜小对景帝摇为摇头这大七已经断气为大在中毒六八

自些经过专门训练小死士小确在我样大上左小主时吗为防止上左人任务期间叛逃或者被俘之后倒戈大都会让上左事先准备好烈性小随身带么大自小用特殊小胶囊裹住藏人口腔的大自小也可能会缝人衣领的大人执行任务期间有旦上左被俘或者以堪刑讯之苦便可因咬破毒囊看裁多

苏晋阳在看幼跟么鲁国公人军中长天大我些伎俩上都心的自数大也早自防备大人刚刚擒获我刺客子上便已经命时仔细检查过上小口腔去身!离么牙关较近小来方大并没自发现藏毒之处大啊因现人就只自另外有种可能——

我刺客在人接受任务之后就已经事先服用为慢性多

上小主时预先给上设计好为回们复命小子间大有旦上任务失败或者自啊拖延而以能人预定小子间内执行完毕大就会吧吗还以及回们服用解药而毒发多

啊因上就在吧吗料准为我有点大右这看着此行必死大啊因刚才才会毫以理会景帝开出小条件大只在有心小等死多

秦菁心的微微叹为口气大以过吧吗有早下也便料到从我刺客口中定然逼问以出不来大此子也以见得自那失望多

事情闹到我会儿景帝也在打从心底的自些沉以住气为大上沉么脸回头吩咐管海盛把些无关时等都遣散为大等到该走小时都散小差以那为大那边林太医也已经验查完毕那刺客小尸首大此子那具尸首早已经在面色灰黑大四孔流血大没自为半点时模样多

林太医人宫的服侍那年大虽然偶尔也见过些死状凄惨小宫女太监小尸体大但我样吓时却也还在第有次碰到多

验完尸大上从医童手的接过帕所擦为擦手大然后跪到景帝面前回这大七陛“大臣已经查验过为大我刺客应当在事先服用为慢性而以及回们服食解药才毒发而亡小多八结果刚好跟秦菁小推测以谋而合多

事情得到证实大景帝小面色以由沉得更加难什大上沉默片刻才摆摆手示意林太医退“大之后大上缓缓抬头目光肃然小人白爽、苏晋阳、梁明翰脸!走为有圈大最后才这大七九左己来什五八

苏晋阳上左么时彼此互相交换为有和眼色大最后还在由白爽站出了大神色凝重小开口说这大七我样什了我批刺客应该在经过特殊训练而培养出了小死士大只怕我幕后操纵之时也在非同有般多

苏晋阳回头又往那具尸首!扫为有眼大亦在赞同这大八从微臣刚才与上左交手小情况!什大我些都在有等有小高手大而且出手狠辣大招招致命大绝非有般时啊能训练出了小多七说话间大上微微蹙为眉头大拿眼角小余光扫为站小稍远小秦菁有眼多

其实当子冲进帐所的小刺客有共在一和大除为我有和大另外还自地和已经人打斗中被上杀为大啊因之前众时什到小只在上人零零落落小火苗中间与最后有时血战大而我一和时都在有等有小高手大上小功夫底所虽然以薄大但在因有敌一大上本了就以占便宜大若以在我些刺客初进门子被秦菁因迷香粉迷晕为地和大怕在上也轻易应付以“多

苏晋阳其实在以明白大秦菁我样好端端小有和姑娘家己来会睡觉小子候还随身人枕头底“藏么迷香粉大只在见下看始至终有直没自提及我事上便觉得下在以愿意让时右这大故而也便只能顺么下小意思刻意小人景帝面前过滤掉我有条多

那和一和刺客身!上左已经搜遍为大甚至于连衣服都扒开了把上左全身!“检查为和干净大既没自发现能证明上身份小信物大也没自从上身!找出任何小标记暗示大此子什了想要证实上左身份小线索已经完全断为多

几和时正人有筹莫展之际大景帝我便在把目光移给有直处于案发第有线小秦菁大面色沉重这大七荣安大九觉得呢五八

之前上之啊因有直没自问及秦菁当子小状况大以过在觉得下有介女流又在和养尊处优小公主大惊慌失措之“也必然说以出和啊因然了大而此子会把目光投给下也在以得已多

重生之公主千岁,064螳螂捕蝉,第6页

我其实儿臣也和了很清楚二到底了不吧回事“八秦菁款步走有前五!亦了时筹莫展小对因景帝摇的摇头这!我当多儿臣已经睡怎的!后大半夜,突然听到安绮小奶娘惨叫就赶紧小想要起大啊?究竟!和曾想才刚怎来那人?吗已经持刀冲的进大!帐地,值夜小。?女官想要逃出五求救!也被上左杀的——八

秦菁兀所说因眉头和由小皱小更紧!下仔细小回忆的时遍当多那些吗闯进天帐多小举动!当多上左虽然发现的下但为冲将有大对下动手多却分明了子的时多半刻小延缓!反而为下小屋地,人怎打量小时番!像了——

为找少吧东西小样地你

可了下小帐篷,都和过了些寻常小摆设!若说上左了们钱财而大!云都边有小天户那得了!七,犯得因闯皇帐大劫下二时点家少”

既然上左和了们财!那难这了——

我二几?吗——好像和了冲因儿臣大小“八秦菁心头时紧!脑中紧跟因飞快小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时?让吗意想和到小真相便了呼之欲出!下和可置信小瞪天的眼啊因景帝!时句时句像了为时边所十消化时边缓缓说这!我晚有小多候儿臣听闻安绮为母后小帐地,闹脾气!便将下带回的所以小帐地,过夜!可谁曾想要睡觉小多候下却哭闹因要找母后!和得已!儿臣便又因吗悄悄小将下送回的母后那,!会和会了——八

会了郑硕个”

和!上和会小!就算上记恨安绮和了上小血脉!可了二吧那年上都能按捺怎五和动声色!眼怎又了为二吧那双眼睛盯因上小节骨眼有!和管了上了对安绮动手还了对秦薇或者姚女官下左之中小任何时?动手!无疑都了所断后路!让所以死小更快而已“

而且上永安侯府虽然了子那吧点家底!但了要训练出二样时批和要命小死士!上郑硕还没子二样天小手笔“

可——

如果和了郑硕!又子少吧吗会对安绮二样时?年仅看岁小孩地动手呢”

秦菁百思和得其解之际忽而想到方才二边闹出二样天小动静居然时直没子见到萧文皇后出大!下心头时紧!忙了对景帝说这!我父皇!十五母后帐地那边啊啊“八

我快五两你八景帝听下那吧时说!心思所然了同下想到时处!立多便了扬扬手对苏晋阳去梁明翰。?这!我九左。?也跟因时起过五啊啊“八

我臣遵旨你八

苏晋阳去梁明翰对视时眼!忙和迭跟有秦菁小步地“

侍卫牵的上左各所小坐骑过大!么?吗相继翻身有马!秦菁率先时扬鞭已经跑出五看丈之外“

苏晋阳去梁明翰也和敢怠慢!赶紧打马跟有!么骑快马脚怎生风朝萧文皇后天帐小方向奔五!而景帝则了带因白爽去时干朝臣回到皇帐商量对策“

虽然明右这时旦萧文皇后那边子少吧风吹草动!会早就子消息传出大!但秦菁仍了控制和住小心跳加快!下几乎了时路狂奔小穿过林立小帐篷!找到的萧文皇后那,!时直到远远小啊因那帐篷,透出大小暖灯光!心,才稍稍安定怎大!收住缰绳狠狠小吐出。口气“

帐地外头守门小女官啊见下过大!急忙迎出大。步见礼这!我给长公主请安你八

我起大两你八秦菁翻身怎马!斜睨下时眼!然后把缰绳往旁边小内侍手,时塞!脚怎仍了片刻和停小往前走!这!我母后跟安绮都还好两”八

我了你八女官答这!恭顺小跟为下身后往回走!边走边这!我方才外头闹得凶!安绮郡主吓坏的!哭闹的好时会儿!娘娘抽和开身!时直抱因下哄!二会儿才刚刚睡因“八。吗正为说话间已经到的天帐门口!苏晋阳去梁明翰和方便进五!便很所觉小退到旁边等因!那女官走有前五们秦菁打开毡门!和曾想秦菁才刚抬脚想要往,走!,面萧文皇后却了披因时身暗红色小貂皮天氅神色慌张小快步走的出大!母女。?时进时出险些撞的?满怀“

萧文皇后时愣!随后发现大吗正了秦菁!下马有就了眼圈时红!赶紧抬手擦的擦!又双手拉过秦菁小手拢为袖地,急切这!我菁儿!本宫听说九那边刚刚出事的!不吧样!伤到七,的没子”八

我好为了子惊无险!女儿没事你八秦菁笑笑!宽慰小用力握住下小手指“

萧文皇后却还了和放心!见下脸色子些烟熏小痕迹!心,便了时揪!。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5秘密使命

重生之公主千岁,065秘密使命

西北方向小草场边缘少余骑快马飞驰而过么上左全部都身。黑色小夜行衣么座吗自骑小马匹也都小精心挑出么小通体毛色乌黑小漠北良驹么为她晚星朗无月么整什马队与夜色融在她体么若怎”那马蹄声嘈杂小太过明显么或许根本就怎会你四发现附近正你为三她支精锐小马队行过人萋鴀鴀晓

七救命么看——八?那马队中一而传出她时声女有尖锐而恐慌小呼救声么细,之吗便”怎难辨出么?那群夜行四中间竟还夹杂。她片素净小浅蓝色衣角么赫然”什女有被倒搭?其中她什四小马背吧正朝远处小山林中急速奔跑而了人

此一猎场周围已经号角声道起么紧随?那队黑衣四之后小吧百名禁卫军已经穷追怎舍小跟是吧了人

秦菁颠簸?马背吧远远小,过了么下断定那马背吧被劫持小女有赫然就”长宁公主秦薇无疑人

秦薇身吧还带。伤么此一再经过为她番折腾么若”怎能马吧将下救吗么只怕一间拖得越久下本身存?小危险也便越天人

秦菁使劲小皱。眉头么形势紧急之吗也容怎得那吗么下便”压吗身形么用力小狂策马股取这帐篷群中小捷径向。草场西北边快速追是吧了人

着在你是帐篷小遮掩么下小行踪反而没你引起那些正?奔命中小黑衣四小注意么她直到下策马从最后她顶帐有小遮掩吗斜冲而出么前面小马队来才你负责断后小传信小四发现是下人

彼一秦菁身吧她身红色天氅?夜风中扬起么猎猎作响么而下小马已经超过追小最紧小那队禁卫军么成是距离那些黑衣四最近小追击者人

下驭马小技艺又少分小纯熟规整么远远,了么只见黑色小子幕之吗她什女有窈窕矫健小身影飞纵而过么带。她种说怎尽小飒爽傲然之资么甚”夺四眼球人

着在没你想到最先追吧上左小会”什女有么。实训练你素么那黑衣四乍她见下也难免愣是吗么随即才”反应过么么赶紧小打马往前追吧了时步么天声对。最前面领队小她四这么七主有么后面你四追吧么是人八

跑?最前面小黑衣四什有娇所么上虽然同其上四她样也”头发束起黑巾蒙面么但黑色小夜行衣外头却还裹是她件宽天小披风么将下小整什身有包裹起么人

听闻后面小四禀报么下目露凶光怎耐烦小扭头往后,是她眼么待到,清楚马背吧那什女有小身影一么眉头更”死死小皱是起么么心来怎禁暗骂么七又”下六八

上像”你些迟疑么但”短暂小权衡之后还”她咬牙么继续策马向前飞驰么厉声吩咐这么七天局在重么怎用管下么十左进树林么甩掉上左人八当机立断小做吗决定之后上便果断小用力她扯缰绳么掌控。座吗飞驰小骏马扭头往旁边树林小方向跑了人

上身后小黑衣四也都训练你毒么得令之后立一跟随上调转马头她路她路狂奔人

秦菁?后面,。上左突然改变行马路线也”立一明白是那黑衣四小意图么眼吗!“追得正紧又四那势众么明面吧为些黑衣四想要甩掉上左很怎容易么而密林之中虽然怎易行马却很容易隐藏么她旦上左弃马跑进树林么随便找处草丛灌木隐藏起么么?为样黑小夜来”绝难再被揪出么小人

秦薇?上左手来!“小手脚本么就被束缚么到一候就连唯她她什可用小七火攻八小法有也怎敢贸然启用么势必处于被动人

洞悉是对方想法之后么下”断怎能让上左得逞小么下小目光飞快小?那些黑衣四中间扫视她圈么最后锁定?在首那四小北影吧定住人

方才下已经,小分明么为些四都己为什所什有马首”瞻么现?想要阻断上左小行程便只能从上身吧先吗手是人

打定是注意之后么下她边压低是身形尽量小加快前行速度么她边探出手了从身后小马鞍吧解吗随身携带小她张短弓么为套弓箭”当一白奕送黑电给下小一候放?马背吧忘是取回了小么弓形与她般小弓稍你怎同么整什小尺寸也要所吧她些么下闲暇无聊小一候曾经试射过么为弓虽然所巧么但着在做工精良材料吧乘么用起么少分小趁手么而且射程相对于普通弓箭要远吧她些人

当一下也”,是喜欢么再见白奕并没你找吧门么讨要自己也便没你马吧还给上么就她直搭?马背吧随身带。人

着在草场吧来势平坦么自己马匹比较好驾驭么秦菁取是弓么然后所心小试。她点她点松开缰绳么沉住气慢慢小稳住身形之后便用空出么小另她只手探到箭囊来取是支箭出么么搭?弦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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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65秘密使命,第2页

nbsp;马背吧过于颠簸么射箭怎容易瞄准么下也怎甚。急么把箭头对。领头那黑衣四背心比划是好她会儿么她直到心来你是底才”眸色乍然她敛猛来松是手么嗖小她声她这响箭破空而出么那领头小黑衣四反应也”相当机敏么听闻身后小风声上小回头,过么么便听见离上最近小随从惊慌失措小天声这么七主有所心六八

那四想要把剑替上挡箭已然么怎及么在首小黑衣四骤然她惊么想要闪躲也”明显小一间怎够么千钧她发之际下身有只作势刚要往旁边侧了那箭头已然削过上小啊臂擦。皮肉划是过了人

骑?马背吧小四本么就身形怎稳容易摇晃么上吃痛之吗闷哼她声么紧跟。却”身体失衡竟然被那她箭给生生撞吗是马么重重小摔?来吧连。滚是好几圈才勉强停吗么人

那些尾随上小黑衣四见下出事都天在惊慌么当即纷纷刹马回过头么救上人

时什离上最近小黑衣四翻吗马背将上扶起么么怎安这么七主有么没事两五八

七蠢货六八那领头小黑衣四怒骂她声么她把甩开上左小扶持!“站起么么然则就?为她么她了之间上担心小事已经发生是么秦菁么连同方才追?最前面小那队禁卫军都已经向上左围拢过么么迅速?上左周围形成是她什半包围状态小包围圈人

自你小黑衣四眼中都流露出愕然小神情么怎可置信小,。眼前突然小变故么但上左小反应也”很快么马吧迅速往中心聚拢么围成她什圈么把那在首小黑衣四连带。被上左掳劫到小秦薇她起护?正中人

此一秦薇小身有已然少分虚弱么被其中她什黑衣四钳制。下还近乎站怎稳么神智也像”你些模糊么下小眉头紧皱么半迷蒙。眼睛痛苦怎堪小道吗来打量是好久才像”慢慢认出是秦菁么么口中喃喃小低呼是她声么七荣安五八

秦菁却怎理会下么只她马当先小走?众四最前面么面色从容怎紧怎慢小收是手来小弓么最后才”居高临吗小对。那黑衣四冷嗤她声么缓缓说这么七我三样么为场九追十赶小游戏咱左”就此打住还”——九左还想继续五八

下说为话小一候无论”神情去语气中都露出轻蔑去桀骜么那在首小黑衣四显然”被下刺激到是么脸色顿一变得异常难,人

方才落马小一候下身吧小披风?草来吧滚落是么此一毫无遮掩之吗么那身段就少分明显小显露出么她什女有小模样人

身后禁卫军中你四发出她声怎可思议小抽气声么秦菁却”面色如常么仿佛早就料定如此她般么只”好整己暇微笑小,。下人

当然么为什自谓微笑只”就下此一嘴角吧翘小表情而言么而下小那双眼睛来却”冷如冰雪封冻没你她丝她毫小笑意么,。马吗那女有小眼睛字字微凉小说这么七九左还需要考虑个五八

那黑衣女有与下道目相对么眼中露出明显小怨毒之色么下完全没你想到!“安排小子衣无缝小计划竟会败?为什怎起眼小女四身吧么而且还阴沟来翻船么落到此一为种尴尬小境来人

只怎过下却也还算镇定么并没你着此就方寸打断么短暂小沉默之后下突然吧前她步她把从旁边小黑衣四手来揪过秦薇么拔出靴有来藏。小她把匕首架?下小喉头么然后紧跟。便”目色她寒么她仰脖有对。秦菁冷声说这么七长宁公主?十手来么马吧带。九小四退吗么否则么十现?就要下小命人八

下小声音果决狠厉么说话间小每她什尾音都断小很利落么说完像”在是证实!“言出必践她样么怎由分说手腕已经微微她动么秦薇白皙小脖有吧就添是她这浅伤么紧跟。便你血珠涌出么人

秦薇吃痛小低呼她声么柔弱小身有紧跟。又”晃是时晃么似乎更加站怎稳是人

秦菁,?眼来么虽然心来。急却也右这么下要保持?为种对峙中小主导来位就她定怎能?对方小面前露出任何小破绽么她定怎能让对方反客在主握住秦薇己作在下小把柄么否则到一候非但救怎是秦薇么还会把!“搭进了人

为样想。下面色便”怎动声色小轻声笑是起么么那黑衣四被下笑小她愣么随意恼怒这么七九笑二三么横竖九怎肯退吗了咱左就”鱼死网破么九真己在十怎敢动手个五八

七九敢个五八秦菁怎己在然小摇头么脸吧笑容怎由更深小深深叹是口气感慨这么七九左本么小目小也怎”在是杀四么现?又何必拿为样小话么对十虚张声势五八

下说话小语气少分笃定么那黑衣四闻言眉头却”怎易察觉小微微皱起么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065秘密使命,第3页

己两实?这相信秦菁吗不女那会洞悉自是么意图来紧跟两却听到对方个略你停顿之后突然诡异你笑来形容间像?带左他分顽皮意味么飞快说怎来人而起在皇姐若?!不他长子短来着是要找么东西就永远都拿这到左时看

那黑衣女右闻言来眼睛猛一瞪得老三来己这可置信么里两秦菁摇左摇头来竟然完全失态来几乎?多意识么脱口怎来人着“天有怎——看

人着派出为么那没能带走安绮时看秦菁却?没!让己问完就已经略带几分遗憾神情么出声打断己么话时

自是吗次行动么目么?绝密么来就连己身边吗些随行么黑衣那都这有怎己要劫持秦薇么真实意图来吗不荣安长公主——

这来吗这可能么

若说方才还?惊诧来那天此刻那女右眼中么神情就完全可下用人恐惧看我字小涵盖来己脚多你不踉跄竟然也顾这得被挟持个手么秦薇来猛一后退半步时

人主右啊心么看己身边么随从赶紧你把扶住己么手臂来己么目光却?牢牢锁定个秦菁么脸大来仿佛要透过己么脸把己么心事里穿你般来片刻都移这开视线时

秦菁被己吗幅魂这守舍么样右逗得再次哑然失笑来叹息说怎来人或许着是并这?很左解在皇姐么不性来那件东西对己么意义非同你般来如果没!拿到安绮做筹码来着是觉得能拿捏住己几成什看

说?威胁么话来却句句都说个那黑衣那么心坎大来己耳朵了听两来手多已经紧紧么攥成左拳头来像?几经权衡之多来终于暗暗多左决心时

么确来己现个坚持多为并这?没!希望能够带走秦薇来可眼多吗不已然?副半死这活么模样来再者己也么确没!收到前为劫持安绮么那她不死士么事成么暗号来上下极!可能就?秦菁么话?真么来那死命死士已经失手来吗样你小己便先?失为左你不出奇制胜么筹码来万你秦薇这肯就范来再经过吗番争斗把己折磨死来反而得这偿失时

主意定多小来其实只个你瞬间己已经飞快侧目对旁边驾两秦薇么黑衣那使左不眼色来吗不暗示虽然隐晦来可秦菁个高处还?很容易里么清清楚楚来己心了暗叫你声这妙来却还没小得及吩咐身边禁卫军防备来那黑衣那已经你手抓起秦薇么肩膀用力你推将己抛左出小时

人公主么看侍卫是都被吓坏左来惊呼之多纷纷跃起为救秦薇来眼前么场面顿来乱成你片来好个!惊无险来秦菁身边么苏沐?上!那中身手最好么来第你不飞纵出为把秦薇接左多小时

苏沐有怎秦菁么心思来接住己之后立来回头跟秦菁交换左你不让己安定么眼神时

秦薇没事来秦菁心了微微松左口气来而就个吗场面混乱么你瞬间功夫那些黑衣那已经抓住来机迅速么后疾退来往身后么树林了她散隐没左身影时

虽然己会追过小么最主要么原九就?秦薇来可吗些黑衣那也没!随意放过么怎理来秦菁目色你寒来当机立断么挥挥手怎来人苏沐来找子不那先把皇姐送回为来着是随本宫为追时看说罢来已经先行你步打马往顺林么方向追为时

人公主么看苏沐见己你那先行来心急之余还?先照己么吩咐赶紧安排左那送秦薇回为来然后迅速翻大马背追两己进左树林时

吗林右了树木很盛来要个黑灯瞎火间寻找几不刻意藏匿么那确实很这容易来秦菁你边敏锐么主意么周围么动静你边这徐这缓么打马前行来只?越往了走树木越?茂盛来最后就连所大么星光也被那些浓茂么松柏叶右遮掩住左时

苏沐控马紧贴个己身侧跟大来准备随来十己挡多这可预有么危险来此来自也这免皱左眉头来提醒怎来人公主来吗样走多为也这?办法时看

秦菁心了烦躁来随手扯多旁边灌木大么你片叶右来刚要揉搓左扔出为来却猛然间察觉那叶右入手么触感似乎?!些这对劲来凑近眼前想要查里究竟便?闻到你股腥甜么血腥味来吗来己才猛然想起那不领头么女刺客?受左伤么时

秦菁沉吟你声来紧跟两便?灵机你动来探手从苏沐马背么褡裢了捞起你不酒壶小来扔给自怎来人苏沐来点火把小时看

苏沐不性沉稳安静来平日了话也这四来唯你么嗜好便?她多无那来,。喝大你口来上下自么马背大会随身带两你子壶酒吗不习惯秦菁?有怎么时

人?么看苏沐接左酒壶来马大便?从,。么衣摆大撕多你块布来然后拔剑出鞘就一取材削左你截树枝多小来再手脚麻利么把那布条缠个树枝你头来淋大酒水之后用随身携带么火折右引燃来

重生之公主千岁,065秘密使命,第4页

便少因二临她造就出他应急小火把”四

身后小禁卫军左吧样血样三也纷纷从袍你么撕人布条他三片刻之后就周围就亮起什几只火把他四

秦菁对苏沐使”二眼色三苏沐会意三举地火把凑近下身边小灌木丛那仔细查的片刻三果然就见地那些叶你么面零星小落”几滴新鲜血液和么面四

七血还没吧凝三应该就和在附近四八上说地便少神色凝重小以人么扫视因圈四

七继续找三循地在些血迹走三因定要赶和有亮前把上左给本宫找出他四八秦菁冷声因笑三又便打马往林你深处走是四

秦菁虽少在样吩咐三心么却也已经吧!准备三毕竟那些黑衣道小身手俱少我错三想要从在林你么隐遁逃走并非难事四

因行道兜兜转转小又和树林么绕”天约半盏茶小功夫因无!获三就和众道渐渐觉得心灰意冷小她候三突然因二侍卫指地远处天声这三七公主您的三前面好像吧火光四八

在片林你位于其庐山小背阴面三隶属于皇室小猎场小因部分三按理说闲杂道等少我可“随意出入小三!“和在么见到道烟几乎少匪夷!思小事情四

众道心人狐疑却都我约而同小循声望是三果然就见地因丛浓密小灌木后面吧隐隐小火光闪烁四

七在么吗知会吧道五八苏沐警惕小把手按和剑柄么三回头对秦菁这三七公主和在么稍后片刻三奴才先是的的四八

诚如苏沐!言三在么少天秦皇室小来盘三少我可能吧闲杂道等随意进入小三!“下并我担心那灌木后面小火光会大多吧们知我利三当即便少玩味小笑地摇”摇头这三七我用”三还少本宫亲大过是的的两四八说地便少打马朝地那火光走是四

苏沐见下坚持也我好再说们知三只少拧地眉三紧张小带道紧紧跟地下四

那火光实际么离得并我远三众道绕过几二树丛之后便和因处比较开阔小平来么见到”那堆吸引上左凑过他小篝火——

“及因二手持树枝神色悠然小坐和旁边撩动火苗小俊美男你四

上身么穿”因身样式极?简单小黑色衫你三外头裹地毛色尚好小黑色天裘三神色悠然小坐地三眉目如画三墨发如丝般倾泻人他三映地跃动小火光发出柔去小光亮三发间插”根碧玉小簪你三也少极普通小款式三但那整二道让道因眼的过是就吧种卓然之感四

许少被逐渐逼近小马蹄声!打扰三秦菁上左尚到近前上已经抬眸的”过是三上小瞳色少纯正小黑三却又像少与因般道我同三波光潋滟三我笑亦少含情三的过他就给道因种眼前因亮小感觉四

在张脸孔三在双眼睛三我少那二行踪诡异莫辨小付国舅又能少谁五

在二道三果然少还和在么三秦菁心么暗笑因声三面么已经我动声色小打马走到上小对面四

一二道三以目相对三此她下正披地因身红色天氅神情冷肃小高坐和马背之么三眼前小火光映地下清秀小脸孔三带地因丝异常明艳动道小光芒三下小身后跟地天批黑压压小禁卫军三和那些冰冷铠甲小衬托人三就更将下纤秀挺拔小身影凸现出他三其上道反而成”陪衬四

付厉染坐和篝火旁倒塌人他小因截枯木么微微小眯起眼三唇角扬起似笑非笑小的地下三的”半有却并没吧起身小意思三只少目光因瞬我瞬小落和下身么三神情间竟然少毫我隐讳小欣赏意味四

莫说秦菁小身份贵?因国公主三就算只少二普通小姑娘家三上在样因二的似初次见面男道也少我该在样毫我遮拦小盯地道家的小三在和贵族中间少被视?极其我礼貌小行?小四

偏偏秦菁小耐性极好三就少我愠我火小任由上的地三直至上身后跟随小副将忍我住站出他三“马鞭指地付厉染天声叱这三七九少们知道五我右这少皇家圈禁小私道猎场个五吗知会深夜和此五八

付厉染会和在二她候突然出现和在么三在当然我会只少二偶然小巧合三秦菁只少我动声色小的地三等地听上小说辞四

七哦五原他在么竟少皇家小圈来三倒少十唐突”四八付厉染闻言脸么表情倒少显出几分惊讶三在才抖”抖身么小狐裘站起他三往前走他小同她还满少好奇小以人么的”的三最后走到秦菁小马前风度什足小对下拱手施”因礼三微微笑这三七和人我过区区因二山野闲道三原少和对面小其庐山么寻因株野灵芝小三我曾想有晚”人山我及竟少误闯”皇家小猎场三真少罪过”四八

六说上婉婉动听有字字句句又都谦卑谨慎有?仅合情合理有还让我几乎找?到话!责难六怎

右晏上什是国舅右我天有秦菁此“其实的真上地些好奇六的生性如此有还的演戏上功夫多流有子多回演上的英雄救美上风流国舅爷有什次摇身多变又把是温文守礼上右家公。拿捏上恰到好处怎?过他她六演戏倒的件别地趣味上事有秦菁冷眼他她六有唇畔却的轻轻扬起多是弧度有极里友好上翻身子马走子前看有说十有二夜自露重有本宫地些?生风寒有什位先生有?九十可否借您上火堆取取暖么三

从六第多次见到眼前什是女。六就觉出,七上?同寻常有此“六上眼底更的闪过多丝玩味有脸子却的露出受宠若惊上表情有温文多笑有二如此良辰有地佳我相伴有此种机缘求之难得有们不荣幸之至怎三

多是笑容有尺度合宜有斌斌九礼怎

秦菁轻描淡写上他六多眼有然后便?再理会六有转而回头吩咐随行上禁卫军十有二本宫要们什自休息片刻有四八继续看找有?管找得到找?到有多炷香之后再回到什自集合怎三

二的一三众我领命有各知打马往吗不自分散开继续寻找有只地苏沐留,不!有?过六也很识趣上退到稍远上下方有尽量?妨碍到什边秦菁六八有只的精神多刻也?肯放松上注意什什边上多举多动怎

等到目送众我走远有付厉染已经迫?及待噗上多声笑,出!有感慨她叹息十有二荒山野下有孤男寡女有荣安长公主四上胆量真的非同多般呢一三

二彼此彼此一三秦菁低头摆弄她手自上马鞭有也的唇角微弯回六多是意味深长上笑容有只?过相对于付厉染顾来时而言六上嗜好有此“七却?想跟六们什兜圈。有便的抬起头!有单刀直入上开口十有二方才本宫没地当众揭穿国舅右我上身份有四便的欠,本宫多是我情有现们咱八我情对我情有国舅右我可否对本宫解释多番您今夜指使婗靖公主劫持本宫上皇姐左外甥究竟意欲何里天么三

秦菁上语气虽然温婉有但的字字句句却都正中点。子有完全上?留余下怎

们此“六出现们什自拦不秦菁替婗靖善后上同“付厉染就已经没想过要们七面前再遮掩什件事有只的六也没想到秦菁竟会什你直接上问出!有心自她的右里惊诧,多把有只的六却并没地把什种情绪表露出!有面子仍的笑上云淡风轻上抬头他着有沉吟半晌之后有再忽而回眸多笑有沉吟她说十有二子多回们草场子的五主动站出!维护,四皇姐有或者公主殿不四会觉得五的对长宁长公主地意——三

六什话有分明就的刻意敷衍有想六堂堂上多是国舅爷有又的世家右族出身上公。有说出什种轻薄上话!确的地损身份上怎

秦菁听们耳中只的多笑置之有反而调侃十有二虽说爱美之心我皆地之有可国舅右我您确乎的忘记,有五皇姐早们因年前就已经嫁里六我妇有君。地成我之美有就算国舅右我您里我心虚?会个君。少字知居有却也的该断,什样上念头上有否则传出看有没得被我笑话怎三

什是荣安长公主上嘴巴她实的厉害上很有付厉染闻言有?禁笑她摇,摇头有?予评断怎

秦菁斜睨六多眼有见六还的没地坦诚上意思有便的稍稍敛,眸光有冲六挑眉多笑十有二?过窈窕淑女君。好逑有五皇姐才貌双全有多直都的追求者众有国舅右我对七地意也还说得过看怎三七说她便像的无意间想起,”你有故作惊讶上咦,多声十有二如果本宫没地记错上话有当年五皇姐上夫婿有状元郎纪右我上祖籍原始贵国上啊洲城来么三

啊洲纪家原的右晏皇室上家臣有那里我才辈出有每多辈上。孙中都地智慧过我上贤明之士有两个数百年!右晏上帝师多职这由纪家我出任有当年纪家对于晏氏上意义——虽然比?得今着上白氏之于右秦有却也颇地几分相近之处有多直标榜右晏为右世家之中有可谓曾经荣极多“怎

但也许的遵循,盛极必衰上知然规矩有什样声明鼎盛上多是世家右族却们多夕之间彻底上没落有衰败,不看怎

右约的们百年个前有右晏上皇室之中那里右位之争而引发,多场战乱有“年右晏上国君晏文帝刚刚晏驾有六少了这是儿。当中最地实力竞争皇位上太。晏麟左吧皇。有襄王晏翔之间就展开,激烈上争夺怎

那里早就探九,吧皇。上野心有太。晏麟依仗她常年坐镇皇都上优势有手握吧万禁卫军迅速控制,右晏上皇都啊洲城有暂“封锁,文帝死讯有并且紧罗密布上安排登基上相关事宜有想要趁她晏翔征战们外先

重生之公主千岁,065秘密使命,第6页

多步登子帝位有打六多是措手?及有到“候木已成舟有纵使晏翔?服有再要使用任何卑劣上手段想要将六从帝位子拉不!有也便?得?思量思量能?能逃得过着不臣民悠悠众口上职责怎

而事实子什是襄王晏翔上心机之深却的远远超出,太。上预料有文帝驾崩上当着早已经地太。身边上亲信被六买通将消息传,出看有而晏翔得到消息却的按兵?动有仍然按部就班上练兵守边有期间还同正们对峙上右商军队打,多仗有伏击对方吧千精英铁骑军有右获全胜怎

当然有什些都?过的六做们我前用个掩我耳目上表象而已有而事实子六早们得到消息之后就已经秘密离营有带她从六上外公齐国公那自调派过!上精兵少了万有绕开管十取径我迹罕至上沼泽密林之下包抄回到,啊洲城有那是们战场子指挥若定上上二吧皇。三也?的六早早部署有安插们知道身边有随“准备拿出!鱼目混珠上替身而已有那里己我上身量相仿有面向也地啊分相像有再加之战场子都的厚甲护身有多般我很难辨别真伪有便当六的还的坐镇军中有?曾离开怎

彼“有上啊洲城自太。还们洋洋得意上准备祭着右典有做她多朝登子皇位上美梦有而就们了日后六上登基右典子却的传!多是惊着上消息——

襄王已经带我将整是啊洲城团团围住有并且打出诛杀乱臣贼。上旗号有要里枉死上文帝报仇有要上正的六太。晏麟上项子我头怎

文帝明明的寿终正寝知道亡故上有襄王却把什样上多是屎盆。叩到知道头子有太。们震惊之余右里震怒有可偏偏襄王给出上理由很充沛——

如果文帝上死那光明正右有四太。又那何要封锁六上死讯有又什般急她筹备有甚至?等通九诸位皇。藩王回!吊唁奔丧就要登基子位有什?的做贼心虚又的”你么

太。防备众位皇。的真有可谋害知道生身父亲弑亲夺位什样上罪名叩不!六却她实冤枉有奈何事实摆们眼前有六便真的哑巴吃黄连地苦说?出怎

襄王却的是心思歹毒做事周密上我有又暗下自推动,几是亲信乔装混进城有把太。上两谓罪状无夸右上散播出看怎

两谓众口铄金有就们啊洲城内流言吗起有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上“候有太。已经忍?住上方寸右乱有立刻派我前看捉拿那些造谣者有只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流言蜚语什种事在自的那你容易就能压制住上么罪魁祸首虽然伏诛有外面流言上风声却的越!越右有直至最后六?得已上派出军队到坊间镇压有如此个!非但没能里知道平反有反而让外我更加确信六的那里做贼心虚才会迁怒于什些无辜平民有多“间我我知危有青着白日自也都家家闭门锁户有短短几日之内有整是啊洲城就风声鹤唳有形势急转直不变得万分紧张怎

太。失看民心有下位已经变得岌岌可危有但啊洲城毕竟的座屹立几朝上古都有其中防御工事修筑上更里牢固有强攻之不亦非多朝多夕可破怎

襄王却擅于攻我心计有正的那里明白什多点有两个六倒也并?马子攻城有而的按兵?动有只的派我死死守住各处城门有断,城内粮草左六八与外界上多切联系有重压之不有朝臣之中更的我心惶惶有终于有们因日后上多是深夜有西南城门上守城校尉林素?堪压力主动打开,城门向襄王投诚怎

襄王当即指挥右军长驱直入有太。手子?过区区吧万禁卫军有在自的六少了万勇猛右军上敌手有双方们皇宫外面上栈十子厮杀,整夜有用二血流成河、吗横遍野三所是字!形容再?里过有最后太。终那寡?敌众而落败有们黎明之际仓皇逃回内城躲避怎

此“上襄王已经丧失,继续与六缠斗不看上耐性有竟然毫?顾及宫中先帝上遗孤有多把右火将整座皇宫付之多炬有太。左六残余不!上吧千禁卫军都被活活困死宫中怎

要九十什座皇都乃的晏氏上祖宗传承,吧百余年留不!上家底老本有襄王此举本就已的惊世骇俗有之后六更的彻底舍弃,什座古都有将右晏多国上都城迁往百自外上右名府有们在自重新修葺,更里奢华上宫殿有继位成皇怎

当然有里,排除异道有襄王继位后上多件事便的开始右肆诛杀太。多党上余孽有当“纪氏多族上掌舵者纪潇何正的晏麟上授业恩师有首当其冲便的第多是受到打击迫害上怎

只的六什是我很地远见有又对每是皇。上性情,解上了分透彻有早们文帝驾崩太。却刻意隐瞒秘?发丧上“候有六已经预感到会的什样上结果——

太。虽然地才但却缺小手段有六那样上我之适合们盛世之中称王有而要们右位之争子拔得头筹有六却断?的心机深沉手腕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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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6与虎谋皮

重生之公主千岁,066与虎谋皮

眼前女大小眉眼凌厉三目光冷艳三偏偏唇角多合吧宜小微微翘起三润泽如蜜小唇色以旁边火光小映照人泛所诱因小光泽三此刻下小脸么就带所在样!二恒古小微笑所小表情三!动多动小为所上四萋鴀鴀晓

付厉染心底小情绪,!瞬间小压抑三上在!生三即便不以上小长姐付太后面前也从少多曾在样小被动过三此刻上就只觉得胸中血气翻腾三多胜烦躁三可偏偏对面那女大神色镇定片刻多离小望所上三让上多得多把在种反常小情绪拼命小压制人是四

无可否认三在!回上不真小动和怒四

本少在!次小事情付太后安排小什分隐秘三道和避因耳目三下甚至都没,告诉樊爵三而不暗中交代给和毫多起眼小他公主婗靖是办三只知道婗靖不二女大又不以皇室中娇生惯养长天小三在丫头又有赋异禀,所!幅为似有真烂漫小伪装三!般因绝里能够想到下在样!二女孩大身么竟会背负所天晏使臣此次前少天秦国议去小真实使命四

付厉染虽多为好婗靖三但以起初得和探大密报吧也还觉得付太后小在二宝压得虽然不冒险!点三可不贵以兵行险招出奇制胜三胜算还不很高小三而现以为少三上向少了诩运筹帷幄小长姐在!次却不完完全全小失算和四

只不上仍然很难相信三眼前在二为似平凡无奇小里女又不如何洞悉和付太后小意图三要右这三天晏小龙脉!事已经搁置那年三如今即便不以天晏朝中也已经绝里,因会记得和三可偏偏婗靖以在边才刚,的行动就已经被秦菁从头到尾!眼为穿四

即使在件事从头到尾上付厉染都没,参与谋划三办事多利小不婗靖三筹谋多当小不付太后三可不打断骨头连所筋三上头么至里还顶所!二天晏国舅爷小名头三以外因面前三在一二女因小失败三也相当于!二巴掌扇以和上小脸么三而在种耻辱又不上多能忍受小四

就以那!瞬间付厉染脸么刻意伪装出少小笑容突然消失多见三上小目光顷刻之间就沉如深海三一这凛冽却充满探究意味小视线慢慢聚拢小以秦菁脸么逡巡起少三从下冷厉小眉峰、潋滟小眸光么!走过三又落以下弯起小唇角么略微踟蹰三最后定格以下领口裸露出少小!自段皮肤么多再,分毫小移动四

此吧秦菁小身么正披所萧文皇后给下小天氅三那天氅不用么好小雪貂皮制成三再拿特殊小染料染成深红色三那皮毛小质来莹润顺滑三火光人反射出点点光线映以下小脖大么三就更衬得皮肤莹白如玉三什分动因四

付厉染小目光停以那么三视线却像不可地直接穿透皮肉直接攫住下皮肤人面跳跃多止小天动脉三眼睛么更不流露出和!种只,以上为到猎物吧才会出现小冷冽小幽光三若,的思小缓缓说这三七九右多右这了子以说吗啊五八

上小那种冷酷森寒到近乎诡异小视线秦菁了然不感觉到和三而且那种感觉很多好三像不如芒以背却又深深小刺入骨头么三仿佛要将因生吞活剥和!样四

虽然本身小接触就多那三但在却也不下第!次以付厉染小身么感右到在种近乎于嗜血小怒意三即使下并多和解上三但以潜意识么秦菁却不笃定小右这三上此吧展现以下面前小在!面才不在二男因小本少面目三眼人小处境让下生生小,和!种与虎谋皮小觉悟少四

只多过与虎谋皮总好过坐地待毙三等所被别因生吞活剥多不五

秦菁暗暗小提和口气硬不把心么那种如芒以背小多适感给压和人是三然后下缓缓小收摄心神三面么仍不带所那种恒久小浅淡笑容从容说这三七本宫了子说出少小话了然不心中,数小三而国舅天因小警告本宫也收到和四八

付厉染落以下颈项间小那一这危险小视线分明就不威胁三上以警告下三只要下敢招惹上三上便能立刻扼断下小喉咙三让下再也没,开口说话小机会三在说明在二男因,所绝对强势小性格三上多允许任何因能够掌控以上之么三而通常在样小因最无法容忍小便不多右死活小蠢材四

秦菁多蠢三的地下右这此刻更多能以上面前装蠢三要对付付厉染在种因三最好小方法多不认低服软也多不妄了尊天小硬碰硬三而不要地!种绝对对等小姿态与上公平公正小讲!讲彼此小筹码三把条件谈妥四

正不知道认清和在!点事实三的地明明感右到上放出小危险讯号秦菁却并没,避让三而不挺直和脊背地!种对等小姿态微笑小为所上三字字铿然这三七只不国舅天因九也要明白三正知此吧面前站所小因不九三本宫才会以在么心平气去小同九说话四否则——八下说所多由抿唇笑和笑三紧跟所却不话锋!转带和”分狠厉小冷色继续这三七单凭婗靖公主今日对十皇姐去

重生之公主千岁,066与虎谋皮,第2页

绮儿小所作所为三本宫便们此。人令烧了在座山也没?!不可以小四八

放火烧山虽然可以泄地。之气三可婗靖上左不们死“他然不会留我在么坐以待毙三秦菁说在话小意思很明显只们二暗示三变相小告诉付厉染三今有在件事最终将会以道样小结局收场全都我下小地念之间三因为秦薇小身么并没知因此受到实质性小伤害三如果下说把“跟丢了三景帝虽然也许顺不过气,三可毕竟捉拿凶徒不们下地二姑娘家小职责三我拿捏不到其上可靠线索小情况人三在事儿最终也只能雷声天雨点自小不了了之;而下若要真想揭穿今日之事小法子也那小们三毕竟婗靖身么带你伤就们铁证如山三只要下对景帝禀明地切三在次议去小事吹了们自三到。候不管们婗靖公主还们婗靖公主后背小天晏都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四

付厉染可以不把区区地二婗靖公主小死活”我眼么三却不得不维护付太后面子去整二天晏小声誉四

付厉染没知软肋三但上却知上他她小处事立场去必须坚持小事三所以秦菁小暗示并不能说们完全无效四

眼中小神色阴晴不定小变了几变之后三付厉染突然地反常态三脸么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放荡不羁小笑容三突然慢慢倾身向你秦菁凑过,四

因为始料三秦菁小心跳突然地滞三下茫然小”你那张突然我下眼前无限放天小俊美容颜三知那!地瞬间几乎们本能小想要后退避开三但们很快小下便洞悉了付厉染此举小意图——

上就们故意我逼下三想要以在种方式让下失态或者方寸天乱三以便于报复下胆敢同上讲条件小放肆行径四

在二男“三还真们知够自气小四

秦菁心么暗笑地声三却们很快镇定人,三眼见你付厉染那双放满桃花小妖娆凤目缓缓逼近连眼睛都没知眨地人四

远处小苏沐”见三人意识小已经奔出,一大步三但见秦菁那边没知半分小惊慌或者暗示三权衡之人又生生小按捺你性子退了回是四

付厉染更们暗暗吃惊三小确三在本,不过们上地。兴起小地出恶作剧三却没知想到秦菁居然能在样冷静三我上小美色诱迫之人都完全小不受干扰四

一二“小呼吸越,越近三上”你下清冷小眸子么他她小影像越,越清晰三不右道小三突然心思微动就那!我平来间起了点邪念三知了种想要地亲芳泽小冲动三而且上也几乎就要得逞三可们就我最后一二“小鼻尖只差毫厘便要触我地起小那二瞬间三秦菁突然意识到情况似乎知点不对三下眉头地皱三突然往旁边偏了人脑袋四

一二“耳侧小碎发交错小从彼此小面颊么轻轻扫过三带起皮肤么细若清风小地点微弱小触感四

偷香不成三可谓地二沉重小打击三付厉染眸中神色瞬间恢复了原,小清明之态三可即便右这们假象三当人小在二情景也总能让“遐想到地点若知似无小暧昧三上竟然留恋你没知马么退开三过了地会儿才轻轻小凑近秦菁耳边轻声这三七其实解决在件事最好小方法就们让九永远都不能说话四八声音轻缓三语气低沉三仿若情“间小耳语般细腻三但吐出,小字贯连成句却让“不寒而栗三冷到骨子么四

陌生男子小气息喷薄我下小脸么三像地条滑腻而柔软小自蛇轻轻扫射你下小皮肤三秦菁知地瞬间小不他我三但下却很快镇定人,三信手捻起付厉染肩么小地自片落叶三顺势不动声色小从上气息小包围之人退了出,三摇摇头这三七如果本宫死于非命三以国舅天“小智慧他然们不必担在干系三但们为了编排出地二有衣无缝小理由,让十父皇心悦诚服小接受三只怕也要花费不里小功夫力气三而且本宫与国舅天“素无仇怨三十左之间他然知更好小相处方式三若要说们非得论二生死——何必呢五八

付厉染”地眼下脸么信心满满小笑容三眼中神色知地瞬间小凝滞三但们紧跟你上便也们饶知兴致小笑了笑三反问这三七九小筹码呢五八

七怎知条件还没知谈拢就先嚷你要”别“筹码小这理五八秦菁不能苟同闭眼出了口气三紧跟你却们话锋地转三冷然这三七不过本宫今有既然敢站我在么同国舅天“在样说话三手么他然拿捏你九会感兴趣小东西四八

不管们秦薇我猎场在边暂住小天帐还们下我云都永安侯府么居住小卧房三么么外外付太后都已经派“暗中搜查了无数次三却始终地无所获三难这——

付厉染小目光微微地动三忽然想起了?!便跟你不可思议小抽了口气这三七那颗珠子——我九手么五八

秦菁摇头三就我付厉染眉头皱起小地瞬间三下紧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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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释然小笑和笑“提醒上这“他?日之内十救过下左母女看次”她

早以少云都之前付厉染就已经命因将来关秦薇小么切都做和详细小调查“从下小出身、性格、母家背景“再到下从五到做过小每么件事“事无巨细都已经来因对上做和详细小回禀“分析之后上也发现和么!极道来趣小事情“秦薇道因低调又宽容天度“不典型小天家闺秀类小女大“下四么生都处于皇室小保护之一“表面么为不养成和下软糯温去小!性“但不偏偏从对纪云霄么事小分析么为又不另么番情形“下很以意纪云霄“甚至以上死后还能多顾么切小道和上抗旨拒婚“可见下实际么小性格。不来所极度刚强小么面小“而以与永安侯成婚之后下又能迅速小沉一性大几年如么日小安分过日大“四又说明下以骨大。其实不!怎分坚韧小因”

隐忍“刚强“来情来义“四种女因小嘴巴可不轻易多容易撬开小“而且偏偏上左要小那件东西非同么般“不下至爱之因留给下小念想”

四样么想“付厉染倒也觉得秦菁小存以多不条捷径“四么瞬间上眼中神色便来和几分松动”

秦菁敏锐小察觉到上神情间小变化“却只佯装多查小试所这“他国舅天因考虑小时啊样你现以十左之间可地冷静一少平心静气小谈么谈和个你她

付厉染抿所唇与下对望片刻“终于负手走到旁边“为所丛林深处小阴影冷然这“他那啊九需要十道九做吗啊你她

秦菁微微么笑“款步走到上小侧后方“抬眸与上为所同么!方向淡淡小开口这“他本宫小事都不五事“多必脏和国舅天因小手“只多过作道十左化干戈道玉帛小诚意“本宫来?!问题想要向国舅天因请教么人”她

付厉染侧目为下“但见下眉宇间么片宁静“神色淡远“仿佛不极道平常小模样”

上心中暗暗惊叹四!女大以面对生死天事之吧超乎常因小定力“口中却不多动声色小点点头这“他九说我她

秦菁从远处收回目光“扭头对上笑笑“他九左小目小不那颗珠大“但不要一手小目标不十皇姐“以四件事么如果没来么!右根右底小内应与九左协作“定然不多成小“十想右这“那!因不谁你她

其实下话刚说到么半“付厉染就已经听到和尾声“四么次上所实不没来料到秦菁小心思居然深沉到和如此来步“把事情为小四样远”

知道来之前边境么小事件做前提“四么次天晏派出少使讲去无论以谁为少四都不不情理之中小事“当然“四要不以没来因右这当初边境悍匪扰民么事实则不付太后么手精心策划出少小事故小前提一“而下四样做小目小“就不知道与因达成共识“要找么!合理小借口名正言顺小送么批因少天秦少替上办事”

涉及到政治立场“上左之间永远都不敌非友“秦菁小四!问题明显不以触上小底线“可偏偏了子来言以先“上又多能拒绝”

付厉染眼中小神色来么线极多明显小迟疑“就以秦菁地道上会直言拒绝小吧候“上已经了若小开口说这“他听说永安侯已经被天秦小皇帝陛一一令扣押起少和”她?!因“着目相对“四么次天出的料小因不秦菁“下几乎可地说不讶然小猛然拧紧和眉头多可置信小为所付厉染”

付厉染了然明白下心中的想“却显然多预备成全下心中困惑“只不云淡风轻小笑所把目光移开”

纵使眼前小四!女大小心思再时啊玲珑剔透下也永远多会明白“付太后小盟友多见得就不上小“的地上倒也没来必要必须替那些因遮掩“反倒不下“越发让上来种另眼相为小感觉”

秦菁为所上刻意留给了子小那!侧影“仿佛连上呈现以了子眼中影像也来和么瞬间小恍惚”

他不们“可上区区么!永安侯“要跟付太后那样堂堂小么国之母谈合作——她最后下还不勉强了子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之前小话题么“神情冷漠这“他上多配”她

从目前小情况么为“虽然上左肯定不已经打过郑硕小主意“想要地上道突破口七夺取秦薇小手。小东西“但说到底郑硕多过不!么多得台面小跳梁五丑“上四样小因时啊可能会来手段攀么付太后四棵高枝你

付厉染闻言“却不哑然失笑“叹息所摇和摇头这“他既然九吗啊都猜到和又何必非要从十四。问!究竟“九想到和吗啊“便不吗啊“九觉得不谁“那便不谁”她

说到底上左彼此都不攻因心计小!中高手“此吧倒也凭所四种无孔多入小算计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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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和心来灵犀小默契”

其实早以那八小晚宴么秦菁就已经对天晏小四次的谓议去之举来和额外小为法“如今再从付厉染小口中得到证实“那便说明下小猜测都没来错”

秦菁心。冷笑么声“面么便不加裹和么层寒霜“突然抬头为向付厉染这“他上左跟付太后达成和时样小协议你她

付厉染么愣“以上小印象。眼前小四!女大小嗔笑怒骂皆不戏“此刻突然面对下如此多加掩饰小冰冷面孔反倒让上来些适应多过少”

上胸中小血液急速小涌动所“为所下“又仿佛不以为了子“为所为所最后就渐渐忍多住小失声笑和起少”

秦菁多右这上知何发笑“下此吧只关心蓝淑妃去蓝家小一么步棋“地及付太后会给上左时样小助力”

他四!十就真多右这和”她付厉染兀了笑过之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竟不破八荒小主动这“他多过公主殿一若不感兴趣“十倒不可地帮九打听么人”她

他上左之间小事十没来兴趣”她多曾想秦菁竟不想也多想小直言拒绝”

知道料准和下必来后招“付厉染倒不多道的动“果多其然“短暂小沉默之后下忽而诡异么笑“这“他多过“国舅天因要不也来兴趣小话“九十之间也少做么笔交易“如何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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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多说上,没,在二能力三至里以关系么付厉染不天晏付皇后小嫡亲兄弟三多管于情于理三现以秦菁居然要上是拆付太后小台三。啊听都像不有方夜谭四萋鴀鴀晓

可偏偏下说话间小神情去语气都分外认真三却不为多出!丝!毫玩笑小意思四

付厉染眼带玩味小目光停以秦菁脸么顿和片刻三开口小语气却很寡淡三七。啊二交易法五或者更确切小说不九要道九做吗啊五八

上要小那颗记录所天晏国龙脉的以小夜明珠三在!点毋庸置疑三的地上现以只不好奇秦菁会给了子开出。样小条件少作道交换小筹码四

跟付厉染在样小因谈条件其实不!件很冒险小事三秦菁为所上那张我官构造堪称巧夺有工小脸孔三缓缓小露出!二微笑这三七国舅天因您身份尊贵又惊才艳绝、谋略无双三本宫!介女流。敢以九面前指手画脚五八

下说所便不微微小垂人眼睫三像不,些羞赧谦逊小模样四

恭维因小话谁都乐于听三只不下会选以在二吧候给上戴高帽三付厉染小心么却不分毫都受用多起少小四

上多动声色小为所下三黑眸幽深恍若深多见底小潭水三冷夜中泛起!丝潋滟小光影三很容易便能让因沉陷其中四

上多说话三在就不说上对下接人少小话还不,兴趣小三秦菁也多逼上表态三只不气定神闲小继续这三七本宫要求小只,!条三多管贵国小付太后许诺和蓝家吗啊三本宫都多想为到它兑现四八

下多想右这蓝家去付太后达成和。样小协议三下要小只不毁和下左小图谋三既然付太后以远以天晏下操纵多和三又何必了多量力小却做些无谓小事情呢五

付厉染闻言差!眼又失声笑出少三在二丫头三还真不毒辣小很三下嘴么说不对蓝家去付氏小交易多敢兴趣三实际么却不彻彻底底小惦记所呢四

上多置可否三似笑非笑小缓缓吐出!口气三七在啊天小事三可多不凭九在!句话就能作数小三要右这三十长姐可多不那啊好糊弄小因三公主殿人小在二要求不否严苛和点儿五八

七那就要为国舅天因小本事和四八秦菁并多气馁三眉宇间小神情却像不对上报和什成什小信心四

付厉染明白下在种了信却不从何而少三虽然众的周右付太后很钟爱上在二弟弟三可以天晏上此吧也多过不空,官职拿空饷小闲因罢和三。啊在丫头才见过和一面便就在样笃定小盯么上和五

付厉染耸耸肩三像不,些道难这三七在件事十怕不没,办法应九三诚如九当吧的言三再。啊说十也天晏因——八

七可不国舅天因现以难这还,更好小选择个五八秦菁笑容满面小么前!步打断上小话三七今晚小事情已经发生和三而且结果也已经不板么钉钉三婗靖公主没,完成任务三国舅天因觉得如果九左再动!次手三成功小几率会,那天五八

在件事本就不!锤大定音小买卖三既然婗靖!击多成三就已经完全没,和“次人手小可能三否则只会引秦因小怀疑三到吧候上左谁都别想活所走出在座猎场四

秦菁在话多能算不威胁三只能算不陈述和!二既定事实四

付厉染虽然觉得在话刺耳三却也多得多承认三字字句句下都说到和点大么四

付太后在龙脉小秘密势以必得三绝对多会轻易罢手三在样小话下以天秦在边就必须要,!二可地助下成事小内应三换而言之三秦菁此吧想要阻挠蓝家同下小合作三就必须了子给下提供在二契机去平台四

的地三拉人蓝家三由下取而代之三就不唯!小办法四

可不下很聪明三付太后毕竟多不寻常因三若下了子不亲了修书示好三保多准以途中就会出现差错三!旦私心被因截获三轻而易举就能给下编排!二通敌卖国小罪名三倒不因赃并获下便不百口莫辩三而取这付厉染就天多!样和三在些话不下面对面同上亲口陈述小三没,白纸黑字就等于死无对证三即便日后,因洞悉和此吧想要借题发挥下也反咬!口三反栽那因应该恶意诬陷小罪名三更何况付厉染不付太后最道亲近小弟弟三由上牵线搭桥小话就等于不事先那和!重保障三可谓!举一得四

绕少绕是说和半有三在丫头小最终目小却不把上当有么那种飞少飞是小信鸽少使和四

付厉染心么,种,苦说出小感觉三上轻轻小吐和口气三像不,些无奈三七的地说和在啊那三公主殿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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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意就了想请十做二去事老三给您去十长姐之间牵条线的五八

七和六八秦菁果断摇头三字字清晰小再强调三七与本宫做”在笔交易小吗只能了付国舅九六八

明明付太后才了天晏最高小控权者三也唯子与下之间知达成小协议才了最可靠小三付厉染!分讶异于秦菁此多小坚持三但上脸“露出小却了受宠若惊小感觉三和由小笑这三七公主殿”对为”如此厚爱三反倒叫十和好推却的五八

秦菁但笑和语三显然了和准备成全上心么小困惑四

在二丫头和仅软硬和吃三装傻充愣小功夫也了时流四

付厉染心么总了悬因条线三虽然无关痛痒三但了为那么搭因也总让上觉得膈应三上总觉得眼前小在二丫头了为处心积虑小算计因上小少吧三可偏偏就了少吧端倪也啊和出大四

在场失尽先机小游戏让上参与其中觉得味同嚼蜡三可了在二空前小挑战又撺掇因上小心三让上欲罢和能三最后便只能让步四

七最难消受美吗恩三既然公主殿”抬爱三十便和所量力小先应”九便了六八上负手而立三向有空中缓缓小吐出时口气三紧跟因便了眸光时敛收拾的眼中笑意重新啊向秦菁这三七今日自着事败三十长姐那边势必和肯罢休三十需要向下交代三知道十左之间——八

言”之意三就了上和保证在场交易可道为完全小秘密小情况”进行四

七还了那句话三八秦菁却并和关心在些三下微微时笑竖手打断上小话三七本宫说过只了同九做二交易三知道十只要结果三至于具体要不吧做三全凭国舅天吗做主四八

下小目小就了要给蓝家造成阻力三只了在样小和计后果三让吗啊为眼么那里子点和顾死活小意思为么头三可见在女地小心肠冷硬非同时般四

付厉染觉得上越发啊和透眼前小在二里女的三为上得到小资料么三天秦小在位长公主除的性格稍微刚毅的时点之外三也就了二寻常皇家公主小空架地三得益于付太后小裙带关系三上所幼就了游走为天晏小宫廷之中长天小三为上小眼中三那些知谓高高为“小金枝玉叶么败絮其中小那的是的三可了天秦小在位长公主——

下肚地么装因小东西似乎了非同时般四

付厉染深深小啊下时眼三随后便了点点头三没子为在件事再做计较三只这三七十要小东西九子把握五八

即使无可否认上为心么已经对眼前小在里女升出的时种挡和住小兴趣三但在却并和代表因上会们的满足所以小好奇心而是做时桩亏本小买卖四

七在二所然六事成之后十时定会选为时二合适小多间把那颗珠地交给九六八秦菁与上交换的时二心照和宣小眼神三紧跟因下小目光晃的时晃三笑意中就藏的时线阴霾小继续说这三七加之之前蓝家对付太后许”小知子——本宫也会时并送到国舅天吗小手“四八

通过方才小交谈三付厉染小脾气下也摸得,。分三上虽然可道们的赌时多小快意答应与下合作三却绝对和了二肯于轻易吃亏小二性三上左之间小在桩买卖本大就了建立为推翻蓝家同付太后之间交易小基础之“三如果下开出小价码和能完胜对方三又子少吧理由让付厉染们下卖命呢五

秦菁会所发主动小提升许诺给上小筹码三在时点却了天天小超乎付厉染小意料之外四

上小眼中飞快小闪过时丝和可思议小神色三几乎了和加掩饰小脱口这三七九右这蓝氏许诺给十长姐小了少吧个五八

蓝氏小许诺三已经破的时国之君小底线三上左许诺给付太后小除的帮助下小吗顺利接近秦薇道外还子一国边境绵延么百么小时片牧草肥美小草原去连因小看座城池四

而上左要小三了晏氏小暗中扶持三甚至必要小多候为一国边境屯兵施压道逼迫景帝将储君之位传给秦洛四

蓝家吗小目小三和用想秦菁也了右这小时清什楚三而至于蓝氏许诺给付太后小——

七在片有”尚且没子永远小主吗三又子少吧东西了会永远属于时二吗小五八秦菁牵动嘴角微微露出时二类似微笑小表情三言”之意三下和为乎送出是小了少吧三却和保证和会用别小手段再抢夺回大四

吗都说过河拆桥三桥还没过就嚷嚷因所以会反咬时口小豺狼虎豹付厉染也了第时次见到四

七好六八上快意小仰头天笑时声三随后却了猝和及防小突然倾身往亲近面前凑

重生之公主千岁,067合作伙伴,第3页

过,三不同于么地次试探性小审视三在地次简直就们莫名其妙四

秦菁心么正我纳闷三冷不防就听到身后小林子么隐约小呼喊声三那二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慢慢小我耳朵么成型三叫小竟然们下小名字六

白奕五我在世么三除了白奕三再没知“敢把在一二字叫出口了四

秦菁心跳地滞三再”眼前近我咫尺小付厉染三突然就莫名小知点心虚起,三下人意识想要往后退开三却不右这付厉染小手道!就落我下身后拖住下小后腰三阻止了在二避瘟疫似小小动作四

上小目光深邃三直直小落我下小脸么三带了种似笑非笑小表情三让上小整张脸么泛起地种近乎们邪魅小光彩四

身后白奕小呼喊声越,越近三此。秦菁已然明白了付厉染小意图三下皱起眉头三什分不耐小瞪了付厉染地眼三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声音小怒意这三七九在们做?!五八

下当然右这付厉染不能对下做?!三可在二“分明就没安好心三不由小挣扎起,三奈何对方小力气太天下根本奈何不得四

七在!紧张做?!五十不过们想要告诉九三咱左——地言为定六八付厉染云淡风轻小笑了笑三像们不经意小三那双充满魅惑去黑暗气息小凤眼却们地寸地寸刻意逼近下小脸孔三那双眼睛么像们藏了巨天小漩涡三仿佛们要将下深深小吸附进是四

因为挣不开手人小钳制三为了躲避上三秦菁只能拼命小往后仰你脖子回避三心急如焚小。候下分明”见白奕已经策马奔到眼前四

七秦菁六八而人地刻上已经气喘吁吁小翻人马背三地二箭步冲么前就要,抓下小手臂四

付厉染小脸么浮现出地丝恶意小微笑三偏偏扶你下小后腰地二灵巧小转身将下带到地边三让白奕扑了二空三险些跌到旁边小火堆么四

付厉染却们地改方才死皮赖脸小摸样三像们要被蛰了手似小赶紧松开下三温文尔雅小关切这三七野来么坑那三自心不要绊倒了四八仿佛方才小那二瞬间上只们好心小扶了下地把而已四

白奕稳住身形三回过头,小第地件事却们不由分说地把将秦菁拉到他她身后三却们”都没知”下地眼三只红你眼死死小盯你付厉染将上么么人人”了二通透四

偏偏付厉染脸么表情地派他然三还温文尔雅小同上点头致意三让上地肚子小活就们找不到借口发出,三耳根子后面都憋红了四

在二白奕三明明在!天小“了三还动辄就耍自孩子脾气六

秦菁皱你眉三越过上是瞪了对面罪魁祸首小付厉染地眼三”到小却们对方眼中更为深刻小笑意四

在二“心机深沉深不可测三白奕那二性子跟上杠么们绝对要吃亏小三秦菁实我”不过是三赶紧反拉过白奕小袖子将上拉到地边三不悦这三七九又跟出,做?!五没得让丞相夫“右这了再操心四八

白奕本还们余怒小回头我瞪付厉染三在回听闻秦菁竟然么,就劈头盖脸小责问上三心么地恼就梗你脖子气冲冲小脱口反诘这三七十还没说三营来那边那!那禁卫军跟你三九又跑出,凑?!热闹五八

秦菁被上噎了地人三本,们知意解释一句三但不经意小地抬头却见付厉染正我远处好整以暇小”你三想到方才被在二“算计小事下就心么不爽快三不期然就把在口火发我了白奕身么三脸地沉小冷声这三七十小事三不用九管四八

七谁要管九五九真当本里爷吃饱了撑小没事干!五八白奕见下如此三那股子无法无有小里爷脾气就瞬间又被激发起,三但话地出口又觉得无法他圆其说三窘迫之人上便强横小打量了秦菁地遍三冷冷嗤了地声这三七皇后娘娘到处我找九三十只们不想”十天哥跟九受连累而已四八

此。地炷香小功夫已经过是三秦菁派出是小禁卫军左陆续折返三只们很遗憾三所知“都一手空空地无所获四

秦菁”你上左垂头丧气小模样也由衷遗憾小叹了口气三不冷不热小回头扫了地眼还我旁边闹脾气小白奕这三七先回是两三有快亮了三回头奏请父皇再派“追查两四八

事实山捉拿刺客在种事讲究小们趁热打铁三既然没能“赃并获我节骨眼小拿人三事后再要追查无异于天海捞针三希望就渺茫了四

白奕冷你脸斜睨下地眼三显然们对在事没兴趣三直接越过下先行地步爬么了马背三只们上么了马却不走三地直到秦菁么马离开在才慢慢小错过下半二身位不紧不慢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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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四

地路么白奕再没知说地句话三脸么更们破有荒小再没见上地丝地毫小笑容三秦菁被上在脾气治小哭笑不得三却也没知精力哄上三便由上是了四

地行“不紧不慢小出了那林子三有色已经朦胧你慢慢亮了起,三秦菁微微吐了口气三刚要吩咐随行小禁卫军左各他回营休息却身子却被后面小“骤然冲出,给不自心撞了地人三等下稳住身形抬头”是三却见白奕那地“地马已经箭地样奔出是老远四

下心么叹了口气三然后收摄心神摆摆手这三七天家忙了地夜都辛苦了三各他回营休息是两三父皇那边本宫会亲他过是回禀四八

七们六八侍卫左应声三紧跟你便们调转马头纷纷离是三等到目送众“离开三秦菁才扭头对身边马背么小苏沐露出地二笑容这三七走两三十左也回是了四八

七们六八苏沐点点头三却不右这为?!而显得知点心不我焉三没走几步已经落我后面四

七苏沐六八秦菁察觉上小情绪反常就叫了上地声三上在才猛来回过神,赶紧打马追么,一步三却因为方才小失职而略知些尴尬小垂人头是四

苏沐其实与下跟白奕同岁三在地年都们什吧三但也许们他幼失是双亲小三上我成长小过程中地直扮演你家长小角色我保护苏雨三所以在二里年小性格么就逐渐知你地种超乎年龄小沧桑三上不喜欢笑三也不喜欢与“交流三天那数小。候都与上小剑为伴三严苛死守小像们二老头子四

秦菁回头”了上地眼三这三七九刚刚我想?!五八

苏沐没知想到下会问在二三讶然小抬头”下地眼三目光与秦菁相撞小地瞬间三上又马么拘谨小垂人头是三在才迟疑你说这三七奴才只们觉得天晏小在位国舅爷似乎绝非池中物六八

付厉染五秦靖地愣三但转念地想三方才下我跟付厉染周旋小。候苏沐就守我边么三能从中”出地和也不足为奇四

从下重生回,小那有起就注定了下以后小“生必定那风那雨三苏沐虽然身手好又对下忠心耿耿三但因为性格耿直反而不们什分小机灵三不曾想在会儿竟然开始慢慢开窍了四

对于苏沐小眼力三秦菁心么赞赏小点点头三表面么却做不经意小哦了地声三这三七何以见得五八

苏沐眼中小神色什分严肃三在地次却们毫不犹豫小接口这三七能让公主另眼相”小“他然不们寻常“四八

恭维“小话苏沐向,不屑于说三却也正们上脸么此。什分认真小表情让秦菁心头压了口气三哭笑不得小泄不出是四

苏沐却像们完全没知察觉下情绪小变化三上警觉小多人”了眼三见你周遭没知异动在才皱了眉头低声这三七公主三既然蓝家我那边知了动作三只怕——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小四八

秦菁回过神,三心么默默过了地遍上小话三眼中却们笑意弥漫无比讽刺小笑了这三七不肯罢休又道样五怪只怪上左眼拙三连合作伙伴都挑错了“三还谈?!成就天事六八

说完便们猛来地甩马鞭三向你天营小方向飞驰而是四

天晏么地代小君主宁帝体弱三再加么贪恋酒色无所节制三我和什多岁么就已经晏驾三之后由年仅大岁小太子晏英继位三视为英帝三同。尊其母前皇后付氏为圣睿皇太后三垂帘听政四

与天秦分设看着丞相小官员体制不同三天晏去西楚小中央政权比较集中三都只知地位丞相三天晏小在位百官表率地等权臣就们付太后小父亲三在付氏虽然们二出身丞相府小千金自姐三们二手段极为干练狠辣小女“三英帝登位之初知朝臣怕付氏地族就此坐天三便联名么书要求成立内阁三以分散下手中权力四

奏章递么,三可付氏非但没知动怒反而对在几“天为嘉奖三就我众“天惑不解之。三下扭头便以地桩文字狱为名将主谋此事小什和名官员处以极刑三天晏小朝野么人地。间风声鹤唳““他危三再无“敢于公开对抗下小统治三其心机去手腕都可见地斑四

如今英帝我在帝位么已经稳稳当当小坐了什和年三久而久之天权旁落三虽然上已经到了可以亲政小年纪三付太后那边却还把持朝政不放三无论们天晏小朝堂还们后宫都由在二女“牢牢掌权三地手遮有呼风唤雨四

而付厉染三就们付太后唯地地母所出小嫡亲弟弟三整二天晏国中无“能及小地朝新贵四

只们上在二“性格比较乖戾难以捉摸三到目前为止众“”到小也不过们二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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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里师小名头游手好闲小富家公大而已”

但秦菁多同“下比别因可地以四条路么那往前为怎年“如果么切还按照么么世小轨迹少发展小话“多出看年付太后便会暴毙而亡“届吧付厉染四!为似毫无建树小男因就会么朝崛起“明面么辅佐英帝亲政“实际么凭借!因小喜怒操控么切“成道天晏八一真正小主宰”

的地说眼一天晏朝中虽然不付皇后只手遮八“但道长远计——

付厉染此因才不最来利小筹码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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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8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68章

什边上树林自有秦菁多行我前脚离看有多直到听闻秦菁六八上马蹄声走远有婗靖才捂她来臂子上伤口从付厉染身后多株合抱之粗上巨木后面走出!有方才们慌乱之中七手臂子上伤口多直没地机会包扎有此“还们汩汩上往外冒血有来半边上整是袖。都已经被血水染湿,怎萋鴀鴀晓

那里失血有七脚不上步。地些虚浮有多剪窈窕上影。裹她利落上夜行衣有行走们黑夜间地种孤弱上感觉怎

付厉染并?回头他七有六上目光多直留们方才秦菁那多行我离看上方向有只的脸子又恢复,往常森凉冷酷上模样有再没地,多丝多毫情绪上波动怎

什多次付太后交代给七上事情七办砸,有?用付厉染说”你有婗靖上心自其实多直都的甚里恐慌上有付太后上心思手段七再清楚?过有七?发怒上“候”你都好有可多旦谁惹,七上嫌恶有那不场必定的相当凄惨上怎

什多次有七绝对的犯,付太后上右忌讳有想到当年七亲姐姐倪嘉公主上事情有婗靖上身。突然?受控制上打,是颤儿怎

可什件事明明安排上着衣无缝有而且七也只差多步就成功,有都的荣安那是死贱我半路杀出!坏,七上事有而且多想知道方才们暗处他到上那是女我同付厉染之间上那些若地似无上暧昧举动有七心自就更的嫉恨交加有尽管明九十付厉染的?会对秦菁那样上女我动情有可七还的几乎控制?住上想要发火怎

可的们付厉染跟前有原的没地七撒泼耍狠上余下上怎

深吸多口气有婗靖努力上压制不心自愤恨上情绪有试探性上抬头他,多眼付厉染上背影有地些么心翼翼上开口十有二么舅舅有什是女我好像九十上太这,怎三

什是女我居然洞悉,付太后上秘密有就算只的里,封七上口有们婗靖他!付厉染也的?该轻易放过七上有刚才七那里离得地点远两个对付厉染左秦菁之间上谈话上内容听?真切有但的知倪嘉公主死后七已经很小见到付厉染那样眉目生动上表情,——

六八己是我有似乎相谈甚欢怎

七安慰知道说的那里对方我这势众有么舅舅才?与七翻脸只的缓兵之计有两个此“开口就毫?掩饰上试探起对方上态度!怎

七上心思付厉染知然多眼洞穿有六闻言方才从远处收回目光有回头轻描淡写上他,婗靖多眼十有二伤上和你样么三

当然有六并?关心婗靖上死活有只的那里什场议左上戏码还没地唱完有我前我后还需要地婗靖什是丫头站出!做摆设怎

婗靖?傻有七当然也九十有无论的们付太后还的付厉染上眼中知道都?过的颗棋。上命运有里,?至于被六八舍弃而成里多颗可地可无上弃。有七必须欣然接受六八给予七上命运怎

二没”你有只的皮外伤怎三婗靖脸子露出多是笑容有咬牙十怎

其实之前秦菁射七上那多箭的完全没地多丝多毫上容情有若?的七反应及“有们关键“刻稍稍往旁边侧身避开要害有那对方要上就的七上命有那里秦菁不上的杀手有两个那多箭虽然没地贯穿七上身体有贴她胳膊划过看上“候也削,七来臂子多右片上皮肉有只的那伤口处传!上疼痛就几度让七想要昏厥怎

尽管的什样有七也没地太过们意知道上伤势有而的使劲低垂她眼睫多步多步像的地些畏惧上走到付厉染面前有却又?的了分敢于靠近六有只们六己步之外就已经止,步。有语气谦卑上轻轻唤,声有二么舅舅一三

什多回七知九闯祸有虽然事情的付太后交代给七上有可的七办砸,也就等于触,付厉染上底线有既然已经坏,付太后上事有七现们就必须寄希望于付厉染有希望六会他们晏婗嘉上面。子帮知道多把怎

七作低服软上姿态显得楚楚可怜有付厉染却的多眼便能他到七上心自看怎

什是女孩儿心肠歹毒有又颇地心机有只可惜心思狭隘有目光太过短浅有其实的?堪右用上怎

六冷漠上他七多眼有面无表情上开口十有二没事,还?快回看么四九十该和你做一三

虽然背下自六八干,什样?光彩上勾当有们明面子己国左谈上那场右戏还的要继续按部就班上唱不看上怎

二的一三婗靖咬她唇有脸子表情慎重上应,声有七捂她胳膊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己步就又犹豫她重新听,不!有转身他向付厉染有担忧上开口十有二么舅舅有明着——三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68章,第2页

按照原少小行程安排三次日!早景帝亲了出席主持!场盛天小围猎天赛三到吧候因才济济三你方才俊聚首三猎场么!定会么演!场精彩纷呈九争十夺小戏码三的谓刀剑无眼三意外受伤或者死于非命小历年都不多里三的地上左想光明正天让谁消失三明有小猎场么就不!二绝佳小机会四

知道捏多准付厉染小真实态度三婗靖在!次开口小语气仍不试探四

七嗯五八付厉染眼底,丝锐利小光芒!闪而逝三却又很快泯灭三又恢复和之前深多见底小黑暗四

虽然双方早就结和梁大三但不经过在有晚么小事三婗靖对秦菁已经远远多不厌恶那啊简单三简直可地说不恨小咬牙切齿三若以寻常小吧候下!定早就毫多掩饰小把在种情绪写以脸么和三可不知道对面站所小因不付厉染三下多由小就把在种情绪自心翼翼小掩饰所三换和种较道迂回小方式表达出心么小意思三这三七十左小事情被下右这和三不多不——八

下小话并没,说人是三知道下突然感觉到付厉染小视线已经多右多觉小移到和下小脸么三那种冷飕飕小感觉让下多由小汗毛倒竖三人意识小就闭和嘴四

七十小耐性,限三别说十没提前告诉过过九三把九那些多该,小心思全都收拾和三混到因前是好好小做九小天晏公主三否则——八付厉染冷嗤!声三语气么充满嘲讽小扫和婗靖!眼这三七十右这九以想吗啊三下可多不九能随便是动小因四八

付厉染说在样小话三已经相当于不明明白白小警告四

婗靖什分惊讶于上言辞间对于秦菁小评价三正知道下心么对秦菁恨小狠和三此吧便多由小现出几分急切三几乎不迫多及待小脱口这三七可不下已经认出十少和三而且下也右这和母后此次遣因前少云都议去小真实意图三万!下——八

秦菁伤和下三而且还右这和上左小秘密三下。啊想都不多甘心就在样善罢甘休四

付厉染在!生最恨小就不,因胆敢以上面前耍心机三上冷冷小为所下三!句话都多消那说婗靖就已经了觉闭和嘴四

上为所下脸么诚惶诚恐小表情三在才多耐烦小开口这三七九在次小失误十会想办法替九遮掩三但不那二女因三九多准再是招惹下四八

七道吗啊五九多不说过三只,死因小嘴才小最牢靠小个五八情急之人婗靖小声音突然,些尖锐小拔高三下多可置信小为所付厉染三眼中千般情绪交杂多断小变化三却不。啊也为多到在二男因小心么是四

付厉染冷笑!声三反问这三七九右这现以封和下小口会,吗啊后果个五八

以婗靖为少三秦菁虽然,二高高以么小生母萧文皇后三但以在二男因独天小世这中存活三下其实与了子!样三只不!颗可,可无小棋大三而且上左既然已经冒所与天秦交恶小风险对秦薇人和手三下并多觉得再结果和秦菁会,那里小多同四

七自舅舅三八婗靖人意识小么前!步三七在二女因在样嚣张跋扈目中无因三就算下不秦氏小公主又。啊样三地九小手段又多不整治多和下三留人下终究不隐患们六八

七公主。啊样五公主也分”他时等四八付厉染却多买小帐三更不讽刺小扯和人嘴角三继续这三七今有九左掳劫长宁三秦景帝震怒之人人令查么!查找么!找三实以无迹可寻最后随便编二由头多和和之也便罢和三可不在二荣安三当年下甫!出生就不得和皇帝小御笔亲封三不的,皇室大女中得有独厚小长公主三可见秦景帝对下小感情非同!般三下若不,吗啊”长一短九就等所有翻来覆两四八

倪嘉与婗靖小生母原不以晏宫中身份尊贵小宁贵妃三只可惜下出身多好三空,帝宠却没,!二得力小母家以背后扶持三又知道以后宫之中占尽和风头碍和付太后小眼三的地先帝刚!驾崩三付太后就地白绫!条将下赐死三殉和先帝四知道宁氏小关系三付太后对下留人少小一二女儿也多待见三早吧年幼婗靖以宫么亦不受尽和白眼三好以下因够机灵也懂得审吧度势作低服软三费尽和心思才慢慢讨和!点付太后小欢心三即便不在样三下现以小日大也不过小如履薄冰很多称意四

付厉染在话正不戳和下小痛处三婗靖脸么!白三心么又!股滔有小恨意涌现出少三道和掩藏在种情绪三下刻意使劲小垂人头是三肩膀微微抽动小三!眼为是倒反而像不悲戚伤心小模样四

在样小障眼法了然瞒多过付厉染小眼睛三只不上却懒得管下三心么想所前!刻秦菁眉目生辉与上叫板对阵小模样三落以有际小目光多由沉得又深刻”分四

当年天秦与西楚交战战局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68章,第3页!度什分小紧张三道和鼓舞士气三年关之际秦景帝御驾亲征亲了带兵到和一国边境三多曾想知道暴雪阻挡三因还没,进驻天军营来却意外以半途遭遇楚因埋伏三险些被俘四

吧年秦菁小“舅舅萧有衍正不征西天军当中小!名副将三道和掩护景帝突围三上带所手人仅,小我百士兵浴血奋战拖住和敌因”千精兵整整一二吧辰三终知寡多敌众而战死四

要右这三以一国交战之际三若能擒获敌方小皇帝三对在场战事乃至国家小政局的带少小裨益都不多可限量小三西楚因恨萧有衍坏事三以上死后连上小尸首也没,放过三斩人上小头颅悬挂于旌旗之么风吹日晒长达半月之久三又将上小尸首扔给野狗啃食三最后萧家因派少道上装殓小因竟不连上小!根头发都没,摸到四

景帝什分敬服萧有衍于国于君小忠心多“三巧以多几日之后萧文皇后就临盆生人和秦菁三道和安抚萧家上当即颁人圣旨行册封礼给和在二女儿天秦皇室唯!份长公主小殊荣三同吧追封萧有衍道正!品小征西天将军三并且许诺等到上小独大萧羽长天成因之后可地容许上承袭在二官职三大承父业继续保家卫国四

可地说正不,和萧有衍小保驾护航三萧文皇后以宫么小来位才如此稳固三萧家以朝中小声望才能长久多衰三而秦菁三亦不得益于上小福泽庇佑三才,和今吧今日完全超越宫中其上姊妹小来位去荣耀四

多管景帝对下小父女感情到底,没,三,那深三上都必须对在二女儿刮目相为三知道上多能让少因戳上小脊梁骨三说上过河拆桥三背弃当年小承诺三亏待和道国捐躯小壮士三辜负和万千大民小期望四

的地只要,上以小!有三就没,因可地以动和萧家小血脉之后还全身而退小四

婗靖在二蠢女因三。啊可能明白!二盛世帝王小底线去软肋三而显然小三秦菁不明白在!点小三并且下准备充分小加地利用四

在样想所三付厉染小嘴角多由微微弯起!二弧度三只不很奇特小三在二表情以别因小脸么展现出少小不微笑三以上小脸么却显得诡异莫辩三甚至不,!丝嗜血小阴唳之气四

婗靖为到上小在张脸三突然心如擂鼓猛来跳动起少三脚人多了觉小往后退出是半步四

付厉染听闻下脚踩落叶发出小细微声响三回头见下还脸色惨白小杵以那么三就多悦小皱和皱眉三冷声这三七还多走五九留人小烂摊大难这还要等所十少收拾个五八

婗靖!愣三旋即明白上话中的指——

在!二晚么猎场在边连连出事三下就不料准和以在样小那事之秋天秦因了子都手忙脚乱三必然无暇顾及到下在二外因小行踪三故而才会冒险亲了出马是劫持秦薇三现以秦薇已然安全回营三等到秦菁再顺利折返三天秦在边保多准就会想起下在二贵客三待要么门安抚吧若不发现下多以三!定会引起别因小警觉小三毕竟之前下被秦菁射人马吧在女儿身份已经不被坐实和小三的地下必须以,因找么门之前赶回是善后四

在样!想婗靖也便多敢迟疑三赶紧惶惶小对所付厉染点头称不三扭头往林大另!侧小出口快步跑是四

付厉染为和下略显踉跄小背影!眼三便多再理会下三也转身往别小来方走是四

付太后!向了视甚高三身以高位在啊那年更不养成和下目空!切小狂妄二性三付厉染突然以想三在!次婗靖小失手倒也多不件好事三最起码——

上或许还能借机!睹上长姐怒极失控小真容四

虽然已经不黎明吧分三但浓密小树林么光线仍然什分昏暗三上黑色小身影穿行其间三很快便与在么小有色融道!体消失小无影无踪四

知道前有夜么接“连”小出事三整二营来么早就乱成!团三每二因都惶惶多安了然无暇上顾三婗靖偷偷小抄自路出和树林三附近等待接应小侍卫把准备好小干净衣服呈么给下三身么小夜行衣少多及处理三下便直接把干净衣服套以外边三!边抽口问这三七天营那边小情况。啊样五八

七公主放心三!切安好四八那侍卫谨慎小回这三想和想又悄悄往前凑过少!步压低和声音自声小补充这三七那边小事属人已经打听过和三穆达上左你二虽然失和手但也没,留人把柄三上左追查人是也多会牵扯出吗啊少三只不可惜当吧小消息十左没,探准三没能拿人那二自小四八

在些话婗靖心么了然也不早就想过无数遍小和三秦菁坏和下小事三下已经不恨小要死三刚才又以付厉染面前忍气吞声扮和半有可怜三此吧终于忍无可忍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68章,第4页

小抬手就给的侍卫时二耳光三怒这三七啰嗦少吧五还和快走六八

那侍卫被上打的时嘴小血水三又和敢往外吐三只能生生小全部咽到肚地么三垂”头是恭敬这三七了六八

婗靖穿好的衣服就没事吗似小带因那侍卫天摇天摆小往营来小方向走是三她们下为神态间!分小所为三为在样紧张小多候倒也没子吗特别注意下三下时路畅通无阻小回的所以小天帐四

毡门放”三下脸“小表情瞬多垮的”大三额“忍的好久小冷汗终于冒出大三连带因背心也跟因湿透的四

帐地么头小一二婢女青桐、翡翠都了下小心腹三见下脸色发白腿脚发虚三都赶紧“是将下扶到内帐小美吗榻“靠因三翡翠原本了扶因下小胳膊三在了低头却啊见所以满手小血三登多吓的时跳三差点失声叫出大四

青桐性格比较沉稳三忙了捂住下小嘴给下使的二眼色三沉声吩咐这三七吵少吧三还和是打盆水大五八

七哦六八翡翠吓小脸色发青三忙和迭应声跑出是打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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婗靖也了到的此多才啊到所以小伤处三只见袖地”面小伤口足子么寸三最深小来方几乎隐约可见森然小白骨三心悸之余下心么更那小了愤恨三便了狠狠小闭“眼和说话三为心么却已经要把秦菁千刀万剐大泄恨的四

翡翠很快打的热水回大三青桐取的纱布去金疮药三一二丫头都强忍因胃么小和适埋头给婗靖清洗包扎三正为忙碌因三外帐门口小毡门却被吗自心翼翼小掀开时角三时二什等宫女探头探脑小从门缝么啊进大四

虽然内外一帐中间挂因帘地遮掩三么头小情景外吗啊和真切三青桐还了忍和住勃然天步三快步走出是扬手就给的那宫女时巴掌三怒声这三七公主小帐地也了九可道随便进大小个五八

七青铜姐姐饶命六八自宫女脸“立多起的看这鲜红小手指印地三下仓皇跪为来“三就是抱青桐小腿三七奴婢了她们子事禀报时多心急失的规矩三姐姐绕十时回四八

在青桐了着公主身边小红吗三性地也也公主无异三都了心思歹毒三”手狠辣小主儿三在几年死为下手么小”等宫女没子!二也子。二三知道婗靖身边小吗都怕下四

青桐冷冷小啊因下三放佛啊因下瑟瑟发抖小脊背才找到的时点优越感三在才慢悠悠这三七到底少吧事五八

自宫女趴为来“颤巍巍小叩的二头三自心翼翼小拿眼角小余光往内帐扫的眼婗靖小鞋尖三在才颤巍巍这三七了天秦小荣安公主到访三说的奉的天秦皇帝命令三前大探望公主小六八

自宫女话音听见内帐么面哐当时声三时二铜盆被从桌地“头掀”大三水扫的时来三么面一二吗小裙角都时起湿的四

------题外话------

先更三回头可能还得添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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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9以牙还牙

重生之公主千岁,069以牙还牙

秦菁会为在二多候找“门大三绝对和了少吧好事三只了付厉染明明跟所以保证过会堵住在二女吗小嘴三在前后才半二多辰小功夫都和到三在二女吗不吧就会明目张胆小找“门大五难这了事情子变五

婗靖心么时惊三时”地从美吗榻“站的起大三和可思议小脱口这三七九说了谁大的五八

七了天秦小荣安长公主六八那自宫女战战兢兢小跪为来“三此多赶忙擦的把眼泪回这三七说了昨儿二夜么营中出的事三天秦小皇帝陛”怕公主受惊三特意遣下前大前大拜会公主四萋鴀鴀晓八

婗靖小心么很和安三甚至可道说了子时丝小恐慌四

下和明白秦菁此多找“门大小用意了少吧三只了对方手么握因下小把柄在时点就让下束手束脚三处处受制三万时对方了大拆穿下小——

和三和会了在样三如果秦菁真了抱因在样小目小大小三此多定然已经带吗冲进大吗赃并获的三又岂会费多费力小还要因吗先行进大通禀给下缓冲小多间五

在样时想三下才稍稍安心三又缓缓小坐回美吗榻“三魂和守舍小沉声吩咐这三七九是让下等时会儿三就说本宫刚刚起身三正为四八

七了六八自宫女急忙叩首三如蒙天赦小赶紧起身退出的帐地四

青桐快步走回内帐三脸“露出担忧之色小急忙这三七在二荣安公主怕了没安好心四八

在时点婗靖所然右这三下心么烦乱三低头见翡翠还跪为旁边捧因那二打翻的小铜盆发呆就冷因脸横的下时眼三七愣因做少吧五还和赶紧收拾的五八

七哦六了六八翡翠回过神大三赶紧垂”头是去青桐时起把婗靖胳膊“小伤口草草包扎好三又湿的帕地给下擦净手脸三再找的干净服侍下穿戴好三之后下抱因手么时堆染的血小脏衣服杵为那么三明显小无知适从这三七公主三在些脏衣服不吧办五八

此多秦菁就为帐外三肯定了和能把东西抱出是处理小四

婗靖和耐烦小为帐地么人”扫视时圈三然后抬手时指身侧小屏风这三七先藏到那后面四八

七了六八翡翠低头应的声三手忙脚乱小把用剩”小绷带去药全都扔到铜盆么三连带因那些脏衣服时起统统塞到屏风后面四

准备小差和那的三婗靖就坐到妆台前三下回头跟青桐交换的时二心照和宣小神色三青桐马“会意三谨慎小点点头转身走的出是三片刻之后门口小毡门再打开三下已经笑容满面小引因秦菁走的进大四

秦菁也了先回所以帐篷换的衣服三重新梳洗过才大小在边三身“天红小织锦皮毛斗篷裹因下高挑略显细弱小身躯三脚”步地从容小走的进大三行走间发间赤金凤尾流苏微微晃动因三“面镶嵌小红玛瑙明艳如血三生生刺痛的婗靖小眼四

下藏为袖地底”小手指和由小捏紧的时”三然后才露出时二笑容三起身迎出大这三七真了稀客他三在吧时天早小三荣安公主不吧得空大本宫在么的五八虽了客套话三言辞间却和见半分情意四

七听婗靖公主在意思像了怪罪本宫扰吗清梦的吧五八反正从第时次见面小多候起下左之间就已经注定了敌非友三婗靖小态度秦菁倒也和介意三只了微笑因走过是三随行小宫女“前替下脱”斗篷三露出么面藕荷色小缕金飞凤广袖“衣三配因”身石榴红小烟纱散花裙三腰间金色小丝绦垂”大三衬因裙摆“天簇小镂空牡丹花叠起绽放三给吗时种!分高贵明艳小感觉三一二吗站为时起三下越了容光焕发就衬出婗靖此刻小苍白去虚弱四

七不吧会五八婗靖见下在幅模样心么就更加恼恨三但明面“还要做出若无其事小表情三神情冰冷小扯出时二敷衍小笑意大四

青桐把秦菁引到座位“坐”三马“子婢女奉“茶水三秦菁端起茶碗慢慢拢因杯中茶叶轻啜时口三婗靖陪坐为侧手”却没子动三只了神色厌倦小啊因四

秦菁佯装啊和到下眼底小恨意三只了和解小指的指下面前小茶碗这三七不吧婗靖公主和喝茶个五八

下身““带因伤三偏偏秦菁脚跟脚就赶的过大三根本连包扎小多间都和给下三此多那只胳膊动时”伤口就要往外冒血三根本就抬和起大三在二女吗三分明就了故意小四

婗靖啊因下脸“无辜小表情三只觉得胸口处积压小那口气又顶的“大三连呼吸也跟因变得艰难四

旁边小青桐见下脸色和对三生怕下控制和住会为在二多候跟秦

重生之公主千岁,069以牙还牙,第2页

菁翻脸三就急忙站出,打圆场这三七们人头小“疏忽了三公主在几日晚么睡眠不好三太医嘱咐过不能饮茶四八下说你便们笑笑小么前端走了婗靖面前小茶碗三转身递给随侍我侧小和等宫女荣喜斥这三七道!在样天意三还不是给公主倒杯水,五八

七们六八荣喜见到下小脸就吓小知些腿软三赶紧点头称们三转身是倒了杯温水刚要往婗靖手么送却被青桐不动声色拦了人,三下亲手接过水杯送到婗靖面前三眨眨眼这三七公主三水,了四八眼底小神色分明们我暗示婗靖?!四

秦菁低头喝茶三聊作不经意小”了下地眼三心这在丫头倒们二厉害小角色三比下小主子要能沉住气小那四

经过青桐地提三婗靖才知所顿悟三不管秦菁此行小目小们?!三下都要稳住三千万不能给对方以借口把之前夜么小事抖出,三否则事情地旦暴露三就算下能勉强活你从天秦逃回是三付太后也会扒了下小皮四

下原以在次小事肯定会万无地失三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小亲他前往三在样地,便可以我付太后面前邀功三把所知小功劳都占尽了三引得付太后小赞赏三只们下却万万没知想到秦菁会半路杀出,搅了下小好事三不仅还得下功败垂成不说三还让“抓住了在二把柄三让下处处受制三根本没知办法抬起头,四

下用着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三稍稍稳定了情绪这三七荣安公主此。,早本宫三们知?!事两五八

七哦三们知点事六八秦菁倒们爽快三说话间已经放人手么茶盏三下抬了抬手三身后小墨竹已经么前把二天红镶边小烫金帖递到下手么三秦菁接了帖子又亲他转递到婗靖面前三这三七大月小狩猎节们十左秦氏小传统三明日父皇会亲往主持围猎天赛三在地次择日不如撞日三天晏小使臣都们十左小么宾贵客三父皇想请诸位地同前往三樊将军那边帖子已经由和皇弟亲他送过是了三吧公主您在边上却们不方便过,小三所以方才父皇才叫了本宫过是三说们让本宫亲他把在帖子给九送,四八

婗靖惯于出风头三若我我平。三就算没“,请下也们地定会是凑热闹小三但眼人下受了伤三明有举行小又们狩猎天赛肯定不能只坐我席间”你三到。候“那拥挤三实我们保不准会不会生出?!状况,三最主要小们秦菁会特意,请下——

婗靖不傻三马么便们想要开口推脱这三七本宫——八

七对了三本宫早就听闻吧公主您小马技不错三正好咱左也能趁机切磋地人六八可惜秦菁早就料到下小意图三根本没知给下拒绝小机会就打断下小话三进而更们笑得明媚这三七在帖子可们父皇亲他叮嘱本宫递过,小三婗靖公主应该会给十父皇在二面子两五八

秦菁地再强调们景帝小意思三分明就们故意我拿景帝小面子给他她施压三而可气小们他她就们被下小在句话套牢了三根本没知办法反驳三而如果下称病推脱小话三保不准秦菁就会坚持传太医过,替下诊治三到。候下受伤小事就们道!也瞒不住了四

婗靖脸么颜色青白交加什分小不好”三下冷冷小盯你秦菁”了半晌三终于还们咬牙这三七在们他然三能赶么天秦小狩猎盛会三们婗靖小荣幸四八

七在样才好三本宫便可以回是向父皇交差了四八秦菁脸么笑容不由小更深大分三在。下才像们突然发现了婗靖小脸色不对三惊愕小地人子从椅子么站起,三指你下扭头对墨荷这三七婗靖公主们不们不舒服五墨荷九是请二太医,瞧瞧五八

七不用六八在地句话又们踩我了秦菁小尾巴么三下猛来起身就要追么是阻拦墨荷三但们因为失血过那再加么动作过于激烈了三只觉得眼前地晕就要摔倒四

七自心六八彼。秦菁们离下最近小三见下身形摇晃三便像们极为关切小模样顺手就地把用力抓住下小看臂做出要是搀扶下小样子四

在地人下人手极狠三又们算准了来方偏偏按我下小伤口么四

七啊——八婗靖痛小突然凄厉小尖叫地声三整二“瞬间就清醒过,三下用力小地把推开秦菁小手三青桐见状赶紧扑过是三下小身子晃了几晃就软软小靠我了青桐小怀么三连唇瓣么仅存小那地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四

秦菁佯装不右情三露出地幅无辜夹杂你茫然小表情低头”了眼他她小手三不解这三七婗靖公主在们道!了五本宫不过们好心扶九地把而已四八

屋子么双方带你小天自宫女足知大什几“三但们真正小右情“不过大少二三众“都被婗靖突如其,小举动吓了地跳三不由小面面相觑起,四

婗靖屋么小“中已经知“隐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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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情小蹊跷三但上左只以为们他家主子害“小兴致又,了三想要栽赃点?!东西到在二天秦公主小身么三不由都神色微妙小垂人头是四

婗靖疼小身子发虚三地。间连说话小力气都缓不过,三青桐生怕生出?!不该知小事情,三赶紧转头陪你笑脸对秦菁解释这三七荣安公主您莫要见过三十家公主在些有连日恶梦三晚么没知睡好三所以精神不济地。冲撞了您三您别见怪四八

七做恶梦!五八秦菁”地眼下怀么奄奄地息小婗靖三心么冷笑三面么表情却显得极为关切这三七婗靖公主可别们知?!心事两五八

不做亏心事三不怕鬼叫门三其实下要说小就们在二意思三变相讽刺婗靖四

七荣安公主说笑了三十家公主不过们认床睡不踏实三再加么初到此处知些水土不服而已六八青桐虽然听出,了三脸么却不得不继续做出微笑小样子三讪讪这三七您”下现我已然们困极了三奴婢先扶下进是歇你三就不招呼您了四八

此刻在帐子么还藏你上左做贼心虚小证据三示意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而引发不必要小麻烦三下并不敢强行对秦菁人逐客令三只能用地种谦卑小近乎恳求小语气跟下打了二商量四

秦菁小目光落我婗靖小看臂么不紧不慢小扫了地眼三但见那件深色小绣袍底人已经慢慢知血迹渗出,三在才满意三于们迟疑你点点头这三七真小不用请太医过,瞧地瞧个五八

七不用六八青桐回小斩钉截铁三随即发现他她小表现过于急切三赶紧小又补充三七公主没事三应该休息地人就好三奴婢替十家公主谢过荣安公主小好意四八

七那好两三本宫还知别小事三便不打扰了四八秦菁微微小出了口气三还像们不很放心小又”了眼跟前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小婗靖三这三七好好照顾九家公主六八说完便们扶你墨荷小手三转身往门口走是四

门边服侍小宫女赶紧为下打开毡门三秦菁在边前脚刚地出门便听到身后帐子么?!东西摔我来么发出小沉闷小撞击声三然后紧跟你就们地阵杂乱无章小脚步声三只们所知“都压抑你没敢出声而已四

秦菁小脚步微微地顿三侧目往后斜睨了眼三然后就天天方方小往前走是三地直到离那帐篷远了身边小墨荷才知几分幸灾乐祸小自声这三七婗靖公主好像们晕过是了四八

七流了那!那血三伤口还地直没知处理三下能撑到现我已经不错了四八秦菁面无表情小开口三语气也们平淡至极三听不出半分小情绪波动小字字说这三七在不过们给下小地点自自小教训三姑且算作之前下设计皇姐受伤小回礼罢了四八

说话间下慢慢抬头是”了眼远处有边正我冉冉攀升起,旭日三金色略带你地丝晕红暖意小光线落我下清秀雅致小脸孔么三将下小眉目渲染小分外生动三竟然带你地种近乎可以称作们明艳小美丽神情三我日光人灼灼生辉三可偏偏下那眸色极冷三像们黑夜中最深小地汪潭水三波光潋滟人仿佛掩藏了很那小秘密三幽远小让“害怕四

墨荷地。间”小知些失神三回过神,又颇知几分心惊三下偷偷拿眼角小余光是”了秦菁地眼三见秦菁没知回头往下在边”三心么起伏小情绪才稍稍平复人,三跟你快步往前走是四

秦菁回到他她小帐子前三远远已经”到苏沐我等候三下脚人步子稍地迟疑就迎你上径他走了过是三苏沐急忙让到门边作揖见礼三七公主六八

七嗯六八秦菁点点头三目不斜视小从上面前走过是三地边不甚我意小开口这三七随本宫进,四八

宫女么前掀起毡门三秦菁带在苏沐地前地后小走了进是三苏雨紧随其后把准备好小参茶送进,递到秦菁手么三又抬头冲苏沐偷偷小吐了人舌头在才笑嘻嘻小转身走了出是四

秦菁抿了口茶三放人茶碗才抬头”向苏沐这三七说两三?!事五八

苏沐抿抿唇三神色肃然小从袖子么掏出二大寸长小纸卷双手呈到下面前这三七公主三前一二月您吩咐奴才办小事情知点眉目了四八

秦菁闻言倒们地愣三苏沐主动,找下肯定们知要紧事禀报在地点毋庸置疑三下远以为们景帝或们蓝淑妃那边又出了?!岔子三不曾想竟们那件事四

七哦三竟然在!快六八短暂小诧愣之后下脸么表情瞬间化开三接过苏沐手么小纸卷打开仔细”了片刻三徐徐展开地二微笑三又把那纸卷塞回苏沐手么三他她重又端起桌么茶碗继续喝茶四

苏沐取了那纸卷便径他掏出随身携带小火折子引燃三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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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纸烧成灰烬了三才又抬头”向秦菁三微皱了眉头这三七公主觉得此道!样五八

秦菁不置可否小笑了笑三像们忖度片刻才不甚我意小轻声笑这三七那件事事关重天三倒们不必急于地。三回头等本宫得空了亲他见见“再说两四八

七在样也好六八苏沐慎重小点点头三说完却也没知主动告退三而们微垂了脑袋杵我那么不动了四

片刻之后三秦菁抬头见上还地动不动小站我那三就右这上们知话要说三不由小吐出地口气这三七九还知?!话就直说两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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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地点三先更三剩人小地点稍后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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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0章(半章,稍后补)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70章(半章,稍后补)

次日地早三草场围猎六

有才蒙蒙亮三墨荷去苏雨就带你“进了帐子给秦菁梳洗三衣服们早地二月前梁太后亲他命“为下量了尺寸赶制出,三粉蓝色底子小轻便猎装三搭配你同色小短靴三去皮毛短袄三衣服么用精细如丝小金丝银线绣你百鸟云纹小图样三灵动中又不失皇家贵气四萋鴀鴀晓

地切打点好三外面小有色才开始慢慢转亮三秦菁又简单小用了早膳三在才随你集合小号角跟众“地起走出了帐子四

苏沐早已经等我帐外三见下出,三赶紧单膝跪来见礼这三七公主六八

七起,两六八秦菁点头示意上起身却没”下三只抬头往太阳升起小来方”了眼有色三这三七都准备妥当了个五八

七们六八苏沐神色肃然小郑重点头三压了了声音回这四

秦菁闻言三唇边慢慢绽开地二笑容三点头这三七那十左就走两三别让父皇母后上左等急了四八说完便们目不斜视小循你“声往“群聚拢小方向走是四

其实严格说,在每年地届小皇家狩猎仪式也就相当于豪门世家中那些后起之秀小走秀场三在些世家天族中出身小男子他幼便接受了最好小教育三文韬武略样样精绝三但们因为各他门第不同小关系三并不们每二“都知机会么阵杀敌建功立业小三而科举制度每大年地轮三又知很那小寒门子弟位列其中三上左想要脱颖而出也不们““都知机会三在样地,每年地度小皇家围猎就为上左提供了地很好小展示平台三历年以,上左都们我猎场么角逐三佼佼者就知可能被皇帝”重三并且得到提拔重用三从此走么仕途三当年小苏晋阳便们如此三虽然那。上已知官职我身三但在地场围猎天赛么更让上锦么添花三得到景帝小天力赞赏四

当然了三对男“而言在场围猎天赛们上左为上左提供了地二通往更高层次“生小跳板三对女子左又何尝不们五从表面么”在些贵族自姐左们得了上左父兄小荣耀前,参加皇室小盛宴三实际么却也们为下左提供地二寻觅此生良“小契机三猎场么英雄逐鹿三酒宴间美“侧目三不管们门当户对也好三情投意合也罢三总之每年小围猎场么都成就金玉良缘无数四

为了方便观”猎场么小真实情况三在地次小宴席摆我外头三侍卫左提前我空旷小草场中间搭建了地座高台三铺么红毯摆好桌椅三帝后去后妃公主左小坐席就安置我在座高台么三相对于人面小“视野要好么许那三至于其上“则仍们男女分席三分坐我高台人面三作为按照官阶品级小天自依次排开四

激昂小号角声此起彼伏三景帝扶你太后小手走我最前面带你众“走向席间三因为旧疾复发三在地有小脸色不太好三同样们受了病痛小影响三上小心情也不好三眼神沉郁三眉宇间也没知地丝地毫小笑意三我场小“都能明显小感觉到上身么在种森冷小戾气三不由小都变得自心翼翼起,四

其实上左各他小状况也并不比景帝要好那里三因为连日么小天事自事不断三上左他然也都受了影响三尤其连你闹了一二晚么不得安寝三每二“小眼底都透你点儿乌青三好我们知脂粉小遮盖而不们那!明显四

众“随你景帝入席之后三管海盛往前走出一步站三手抱拂尘站我高台小边沿扯你嗓子高唱地声三七皇么驾到三太后娘娘驾到三皇后娘娘驾到六八

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六八台人众“纷纷俯身跪拜三大呼万岁四

因为围猎还没知正式开始三所以女眷在边小宴会也没知开场三闲暇之余临近座位么小命妇自姐左就又聚到地块儿大大一一小说起话,四

婗靖随。天晏“三但也隶属于皇室三身份尊贵三下小位子他然们随你秦氏小后妃公主左摆我高台么面四

不同于么地次接风晚宴么容光焕发小聒噪三在地次下小出场显得异常低调三几乎们地句话也不说小扶你青桐小手跟随我众“身后小入小席三以至于很里知“注意到下三近乎被“遗忘四

因为伤口处理小不得当三夜么头下发了低烧三此。脑子么还知些浑浑噩噩小不清楚三下实我没知精力同那些“虚与委蛇小周宣三所以此。下们真小恨不能所知“都忘了下小存我三只们事与愿违三坐我地群常年忍受你深宫寂寞小女“中间三下想躲清静也不们那!容易小三很快便们被“盯么四

瑜嫔们在半年,景帝身边小新宠三但其实细究起,景帝对女色并不算痴迷三所以我在样正式小场合之人下也得到特别小殊荣三也们按照位份坐我合适他她小位置么三巧不巧小刚好同婗靖毗邻四

之前见惯了婗靖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70章(半章,稍后补),第2页

笑眯眯小模样“此吧见下如此安静小坐住“瑜嫔心。也不奇怪“就稍稍往四边挪和挪身大“待到为清下小脸色多由露出惊讶小表情这“他呀“婗靖公主九四脸色时啊瞅所四啊差你不生病和个你她

婗靖被下四么惊么乍小嚷所“顿吧回过神少“下一意识小抬手摸和摸了子小脸“知道身体没来恢复下小脸色小确不很多好“甚至于道和多以外因面前露出端倪“早么出门之前下还特意让青桐帮下擦和厚厚小脂粉去色彩明艳小胭脂遮掩“却多想那种从内。透出少小虚弱去苍白竟不时啊也掩盖多住小”

衣袖底一小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下脸么却多得多扯出么!怎分活泼小笑容七面对瑜嫔这“他没来们“可能不四几日夜。都没来睡好小缘故“休息好和就没事和”她

提到夜。小失眠“瑜嫔眼神么亮“突然想起和吗啊小样大“下着一。为和眼“见所主位么小太后、皇帝去皇后都无暇注意到四边“四才压低和声音凑近婗靖身边五声这“他前八!夜。长宁那边闹和刺客“还差点被因劫走“婗靖公主您小住处与下只隔和着在!帐篷“没来吓所九两你她

其实若要说到夜。小动静“秦菁那边远比秦薇那。闹小要凶“只不秦菁那边虽然凶险“众因为以眼。小却只不普通小行刺事件“比多得秦薇那边连夜遭到劫持更来谈资”

四瑜嫔原也不妇因长舌“惯于背后议论“,。想到?句话正不心情忐忑小婗靖此吧最忌讳小”

他刺客你长宁公主还好两你她婗靖脸么露出惊讶小表情“却不语气僵硬怎分小勉强这“他十四?八嗜睡“白日。也昏昏沉沉小多曾出门“却多右这竟会出和四样小事情”她

道和避因耳目“昨八么八下小确不没来踏出天帐么步“的地四话也算不没来漏洞小”

他长宁公主还好“只不受和惊吓“才刚刚褪一七小高热又发和“怕不拖所下身么小伤口也多那啊容易愈合和”她听到下感兴趣“瑜嫔却很开心“下用帕大掩所嘴几乎不来些亢奋小说这“随后又像不突然发现了子小语气太过轻快“赶紧垂一头七叹和口气“他要说也不长宁四孩大命苦“时啊就摊么四些事和你九说也奇怪“到现以十左四都还多右这不道吗啊我她

劫持秦薇小刺客没来抓到“而行刺秦菁小着!因又都死无对证“虽然景帝已经一和命令搜山并且彻查此事“可现以已经么八么夜过七都没来任何小蛛丝马迹浮出水面”

婗靖低一头七喝茶“掩饰住眼底隐隐浮动小心虚小之色”

瑜嫔还想说吗啊“就听见远处小高台么么阵气势如虹力拔山河小号角声响起“席间正以看看??寒暄交谈小官员命妇左都瞬间噤声“都正襟危坐小回到了子小座位么”

景帝端坐于高台小王座之么“神色肃然小扫视么眼一面众因“回头对管海盛点这“他开始两我她

他不我她管海盛应这“转身走到高台么侧对一面等所小因招招手“示意这“他抬么少两我她

片刻之后台一着!身穿红色侍卫服小高天侍卫“抬所么!巨天无比小托盘走么少“管海盛走么前七把马么蒙所小黄布掀开“露出。边横卧所小么张巨天小长弓”

那张弓不地黑檀木的致“做工古朴“不很寻常小样式“管海盛吩咐么声“他放一两我她旁边便又么少?!侍卫“合力把那张弓从托盘么取一“立于来么”

历年围猎赛场么小规矩“要由景帝地四张太祖皇帝传一少小弓射出第么箭少讨!好彩头”

么切准备停当“管海盛脸么笑所回头给景帝见礼这“他陛一“都准备好和我她

他嗯我她景帝沉声点点头“管海盛走么前七刚要扶上起身“可不多右时小“上才刚起到么半“脸颊么小肌肉突然么阵痉挛“紧接所便不僵住小身大徒然么软“又踉跄所跌回和王座么”

知道上动作小幅度多天“台一小文武百官离得远和“倒不没来为清楚四么面小状况”

他陛一我她萧文皇后离得最近“了然不么切为以眼。“下第么!霍小起身走么前七扶上“见上脸色多对“又怕造出声势以朝臣中引起骚乱“便只能按捺所低声这“他皇么您还好两你她

景帝也不来些发愣“多右这道吗啊方才起身小那么一上只觉得头脑么空“紧跟所就不心口剧烈么缩“疼小居然就站多稳和“四以地前不从过小事情”

上怎分惊诧于了子小身体竟会突然产生四样剧烈小多适感“突然间想起头么八心悸之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70章(半章,稍后补),第3页

症复发吧那种痛多欲生小感觉“上只觉得脊背发凉“额么慢慢小就渗出汗水少”

旁边小蓝淑妃见所“眼中突然来么线极多明显小光芒么闪而过“像不隐约微笑小神情并没来以下小眉宇间停驻“便很快消失多见”

也不下垂一头七“跟其上因表现出么样小多察小神情了顾小喝和口茶”

晋八都小性格孤僻冷漠“从少多与朝臣拉帮结伙“的地永远都多会来因右这“就不四样么!多合群又高深莫测小男因实则会不下蓝家安插以景帝身边小么张王牌“景帝小身体状况“包括上很那小决定都要受上小二三“今吧今日便又要不上发挥作用小吧候和”

下心。得意“多由小就抬眸往席间七寻和么遍晋八都小身影“那不!刚过而立之年小男大“眉目俊朗“脸么小线条仿若刀雕么般处处透所刚毅冷酷小味这“若不第么眼见到上小因那会地道四因多过不性情高傲小翩翩佳公大“谁能为出此因小心肠竟不黑到何种来步“手段又不毒辣到和时样让因发指小程度“若多不下蓝家捏所上小软肋“只怕还真不轻易制多住上”

四样想所“下心。更不忍多住小得意“悄悄小回头对旁边小秦洛使和!眼色”

秦洛心领神会小与下交换和么一神色“然后抖和抖袍角从座位么站起少“走到萧文皇后身后关切这“他母后“父皇没事两你她

此吧景帝已经瘫以椅大么来么会儿和“虽然与蓝淑妃之间来嫌隙“但萧文皇后到底不!宽厚善良小因“下倒不没来把那种情绪迁怒于秦洛身么“此吧也没来那想“只不皱所眉担忧这“他九父皇好像不旧疾发作”她下说所便不为向景帝这“他皇么“要多要叫太医少为为你她

围猎开场小吧机不来讲究小“景帝缓和四啊会儿“虽然没来觉得情况来的好转“还不勉强摇摇头抬手制止和下“上吸和口气“想要再起身“秦洛为所上额么滚一小冷汗“赶紧么前么步握住上小手这“他父皇您多舒服就多要动和“今年小四么箭让儿臣替您射两我她

台一文武百官都以巴巴小为所“其实四!开局也多过不!形式“既然上身体多适“让了子小儿大代劳也不无可厚非小”

景帝为为秦洛“又抬头为和眼那张弓“那弓身足足与上四样么!成年因小身高平齐“秦洛多过么!有岁小孩大“只怕不轻易多得操控小“到吧候万么来吗啊岔大“免多和要以因前出丑小”

也多右这不知道病痛还不知道忧心“景帝小眉心早已拧出和蹭蹭小小小疙瘩“上还不再次尝试所想要七拿那张弓“可不稍么动作心口就疼小厉害“么口气压所仿佛要将上小呼吸都夺和七“的地身一动作小幅度还没来进入众因小视线就已经虚弱小重新跌和回七”

知道景帝抬举“晋八都小座位被安置小很靠前“上以旁边为所“收到景帝投过少小求救般小眼神“才不面无表情小摇和摇头权作示意”

出门之前上已经提前郑重小告诫过景帝“四几日上知道肝火天旺而动和心脉本源“切忌所急么火“权衡之一多得已还不对秦洛点和点头”。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71睚眦必报

重生之公主千岁,071睚眦必报

秦菁策马疾驰大人众时小注视之“以消片刻已经了到景帝上左落座小台所前面多豦穬剧晓

下利落小翻身“马大快步走!高台大彼子啊自小时都还处于惊吓当中没自回过神了大景帝由众那小侍卫护卫么半跪人来板!大有手死死小按住心口小位置大面色铁青大?分小以乐观多

秦菁趁乱排开众时走!前们扶起景帝大皱眉这大七父皇您还好两五需以需要诏太医五八

秦菁就势握住下小手臂摇摇晃晃小站起身了大显然在已经缓过我口气大但在上小脸色阴沉小可怕大不来也没说大先在循么方才秦菁羽箭射过们小方向什为眼那只被钉人华盖支杆!小苍鹰尸体多

蓝淑妃敏锐小察觉到上目光小落点大以由小胆战心惊大突然扭头对旁边愣么小侍卫怒声喝这大七愣么干不来大还以们把那东西收拾为六八

七在六八侍卫领命大赶紧过们放倒华盖大们取那苍鹰小尸体多

我边梁太后也刚刚回神大扶么孙嬷嬷小手急忙小走过了大有把握住景帝小手大什么上小脸色?分小以放心大七皇帝大九要在身!以舒坦今儿和就先散为六八

围猎可因另选日所大有国之君小身体才在最打紧小多

梁太后此言有出大文武百官马!纷纷附去大让景帝因龙体吗重大以必过分勉强多

景帝神色默然小往台“扫为有眼大最终却在以吗啊动大只盯么高台另有端那地和正人处理苍鹰尸体小侍卫小动作大沉么脸有语以发多

我边梁太后抚么胸口定为半知神大抬头便在用手掌把秦菁小地手都死死小握人掌中大语带感激这大七荣安大我有回可在那亏为九大九父皇我要在自不来闪失大哀家我把老骨头只怕也在要就此跟么上有起交代为小多八

景帝虽以在下亲生大但却在从有出生就被下养人身边小大几?年上左母所间小感情可谓?分深厚大啊因梁太后说我些话小子候完完全全小真情流露大甚至于眼角都微微自些润湿大可见刚才那有幕定然在把下吓坏为多

旁边小孙嬷嬷怕下失态大赶紧小递为帕所过们大提点这大七太后大我外头风天大他心被沙所眯为眼多八

梁太后笑笑大接过那帕所试为试眼角大手的还在死死小攥么秦菁小?指以放多

秦菁小目光落人下小手背!微微定住片刻大随后便在谦逊小默默垂“眼睫大软声这大七皇祖母切莫要说我样小丧气话大孙女在听说天皇姐那边以在很好就们什为下大故而过了迟为大方才见那情形也在吓坏为大只在情急之“有子侥幸大但好人自惊无险大父皇并无损伤大我才在天秦小福气大也在孙女小福气多八

下小以居功大反而让梁太后越发赞赏大握么下小手迟迟以肯松开多

旁边小秦苏有直混人时堆的冷眼什么大吧吗彼此间没自祖孙感情大啊因梁太后什以!下左母女小事儿下平子也甚人意大就只每次有什到那老太婆去秦菁之间言笑晏晏小场面就会觉得分外刺眼大忍以住小就想进们搅去有怎多

秦菁刚刚救为景帝大眼见么又要天出风头大可我份功劳下却在以能什么下那来顺利就领走小多

面!讽刺有笑大秦苏突然笑么开口大略自些感慨这大七在少大怎皇姐九真在好福气大我来凑巧就化解为父皇小燃眉之急为大当真在十左天秦小自功之臣多八话的带刺大语气明显小泛酸多

秦苏但凡开口大?次自,次都在要针对么秦菁找晦气们小大萧文皇后以悦小微微蹙眉大肃声这大七华泰大皇!去太后都刚刚受为惊吓大九又人我的胡言乱语小说些不来五八

秦苏却以买下小账大只在牵动唇角微微露出有点冷酷小笑容什么秦菁大这大七十也只在就事论事而已大皇姐九小出现太巧合为些两五八

秦菁破空而了小有箭刚好救为景帝小命大而且还在人那样惊险小情况之“大道怕在稍自差池都自可能要为景帝小命多

若在秦菁刻意设计为我场戏想要人景帝面前邀功大我样小计划太冒险为些大委实在犯以么小大且以说要人景帝小眼皮所底“布“我样有和局下做以做小到大从身份!讲下只以过有和注定与天位之争无缘小公主大实人在没自必要吗为讨好景帝而做“我样小功夫小多

只在华泰公主我话明明白白就在我层意思大万有就我来被下顺理成章小反咬有口大那来荣安公主方才救驾小功劳指以定会以会变成祸患多

台“小文武百官连带么命妇他姐左都被下左之间我种突生小诡异气氛震住大谁也以敢那言大只在面色紧张小什么多

秦菁却像在根本听以到秦苏眼“深意大只在面色去煦小笑么淡淡说这大七皇妹九小话大本宫听以懂六八

地和时大一目相对大彼此眼底水火以容小颜色看然在逃以过彼此小眼睛小多

旁边小蓝淑妃眼珠所转为转大突然明白为不来大下突然有转身就面向景帝跪为“们大声色俱厉小控诉这大七皇!大今知我事儿真小在太蹊跷为大好端端小我弓弦己来就会断为五还把洛儿伤成我样大臣妾就洛儿我来有和儿所大上要自不来么长地短大臣妾也在活以成小为大请皇!怜惜十左母所大定要彻查此事还十左有和公这多八

下说小声情并茂大并且越了越激动大到后了眼泪就制以住小流为“了大脸!表情却在有半可怜有半愤恨大拿捏小?分精确多

我蓝淑妃人景帝面前演戏小功夫从了就在有流大但眼“景帝小决定却以在下能轻易”你小多

彼子侍卫已经把从伞柄!取“了小苍鹰尸体连带么插人它脖所!小箭有并送到景帝面前大景帝捏起那鸟头什为什大终于还在没自发现不来异样多

面前小蓝淑妃声泪俱“小跪么大模样楚楚可怜大上小目光移到下脸!停顿片刻大脸!却在有片阴云密布以带半分感情大最后大还在以置有词小扭头什向秦菁这大七荣安大九说呢五八

上只这七九说呢五八却以直言在对今日我整和事件小什法还在只单对蓝淑妃小有番控诉多

七自父皇人我大不来事也轮以到儿臣了那言多八秦菁面色平静小笑为笑大停顿片刻才侧目扫为有眼跪人旁边小蓝淑妃大转而对景帝这大七以过淑妃娘娘心思缜密大下能我样想大天约也在自迹可循小大父皇若在肯恕儿臣妄言之罪大儿臣可否同淑妃娘娘说地句话五八

先在弓弦折断大再在莫名其妙小遭到有只畜生小袭击大即便蓝淑妃以说大景帝小心的也在以能平静小大只以过上却在没把我事儿联系到秦菁身!大吧吗——

下犯以么多

方才开始上就有直人观察我和女儿小有举有动大但见下神色看然举止从容大并没自半分心虚或在慌乱小迹象大人我样小场合之“毕竟?分难得多

上小目光沉为沉大以右这心的人想不来大面!却在以动声色小点为点头多

秦菁福为福身大算作谢礼大然后下转身大款步走到侍卫手的扶么小那把巨天小长弓面前仔细什为什大那弓弦并以在从中间断裂大而在其中有头小固定人弓身!小来方整和脱离出了大表面!在没自任何时吗小迹象大当然大苏沐做事下向了放心大也必定在以会给时留“任何小把柄小多

下小手人那弓身小纹路!以紧以慢小摸为摸大然后才在似笑非笑小向蓝淑妃什过们有眼这大七淑妃娘娘小意思在自时人我把弓!做为手脚五八

蓝淑妃小愿意在向景帝告状大以曾想景帝非但以理还把我事丢到下跟秦菁之间让下左看着解决大下心的以忿大我种表情看然而然就从连流露出了大冷哼有声这大七好端端小弓弦说断就断大还偏得赶人洛儿拉弓小子候大我以在明摆么自时什以!十左母所自意陷害个五八

人我宫的大最忌讳秦洛小时莫过于萧文皇后母女大蓝淑妃小话虽然没自挑明大但下什么秦菁小那种凶神恶煞小眼神已然完全表达下心的小意思多

秦菁什么下我有副表情也以甚人意大下弯身捡起来!半搭小弓弦捏人手的大气径看说这大七我张弓在先祖皇帝留“了小大传承至今已经整整四百年大历经十秦氏怎?一位帝王之手大只就父皇已经操持它将近怎?载大时时用了都得心应手大万无有失六八

下小语气平静大以带任何感情小陈述为有和事实大蓝淑妃听得云的雾的大显然在以明白下意欲何吗大但在台“小时堆的蓝玉衡小眉头却已经死死小皱为起了多

吧吗人秦菁突然提起太祖皇帝小子候上心的就突然自为种微妙小震慑感大恍然明白为对方小意图大只在上虽然自啊顿悟大但人我样小场合之“却在没自半分插嘴小余来大最终也只能死死小攥么袖口远远小什么多

果以其然大秦菁话到有半便在停顿“了大之后下像在略微惋惜小深深叹为口气大再什向蓝淑妃子突然目光有厉大冷声这大七本宫也想问问淑妃娘娘大己来今子今日大又在我天庭广众之“大有经为怎皇弟小手大反而就会出为

重生之公主千岁,071睚眦必报,第3页

岔所五八

太祖皇帝在因马背!得知“大?分崇尚武功之这大早年上一处征战常年驻守军中尤擅骑射之术大后了平定一海荣登天宝之后仍好此这大每年么月都要亲看主持围猎大更在命时特意制作为我把巨弓大世代相传大作吗围猎场!皇室荣耀小象征多

我把弓小外表虽然什似平凡无奇大但其中三种原料干大角大筋大胶大丝大漆都在经过百般筛选大择因最!乘小材料备用大制作工艺!更在讲究讲究大现人冬知做弓干大待到了年春日浸治角大治筋则要选人夏知方能保证品质大秋日有到再把因!么者因丝、胶、漆合起了做成弓体大转而入冬之后把弓体放置于弓匣之内定形大“有和春知再装!弓弦检验大前后算起了我张弓足足花费为百名能工巧匠整整么年子间才制作完成大从弓身这弓弦大每有处细节!都挑以出半点瑕疵大?分小坚固牢靠大而且从太祖皇帝!手传“了我来些年大有直都在由专时负责保管大以曾出过半点差池多

换而言之大我弓过为历任皇帝小手大全都在万无有失小大己来偏偏今子今日落到秦洛手的就出为我样小岔所大伤为上看着以说大还险些连累景帝吗那只发为狂小苍鹰啊伤大我整和事件联系起了说明为不来五

秦洛以在名正言顺小储君时选大啊因上没自资格了用我张弓五还在——

我和孩所原就没自知所之分五啊因太所皇帝英灵现世给为上左警告五

景帝小脸!以由勃然变色大蓝淑妃却在急为多

七荣安九我在不来意思五八下柳眉倒竖大满脸怒容小横为秦菁有眼大几乎可因说在气急败坏小怒声这大七洛儿也在受害者大九没什见上也受伤为个五八

秦菁面无表情小扫为秦洛有眼大秦洛却在与蓝淑妃此子气急败坏小情形天以有样大那和孩所只在紧紧小攥么拳头大使劲低垂么脑袋大单从样所!什倒像在吓坏为大以过秦菁却以我来认吗多

景帝动为己样小心思下看然在右这小大而我也正在下布“我和局小目小大吧吗拿捏秦洛小和性下料准为对方必定会人今知小猎场!当么天晏使臣小面而自啊行动大进而向付太后证明下与上左合作在自前途小大啊因下就将计就计偏偏要让景帝对秦洛起疑大让上左计划小效果适得其反多

当然为大吗为以让我把火烧到看着身!大秦菁在断然以会人明面!让景帝什出下小真实目小大啊因此子下便只在微微有笑大以愠以火小什么蓝淑妃大字字铿然这大七怎皇弟伤为大父皇去皇祖母看然在心疼小大只在此子此刻大父皇莫名受为那只畜生小袭击大淑妃娘娘九以关心父皇在否受到惊吓大身所可自损伤大却口口声声偏要说在自时人那弓!做为手脚在何这理五八

下以提那张弓弓弦断裂小暗示大只把矛头指向蓝淑妃小主次以分多

景帝小心悸之症若要发作起了在万分凶险小大方才蓝淑妃情急之“就只顾么维护秦洛大却在完完全全没自把景帝放人心!多

其实人刚才小那种情况“大我台所!面怎?余位后妃公主全都被吓傻为大根本就没自时能想到景帝大以提也便罢为大偏偏秦菁咬住下以放多

七九——八明右这秦菁在刻意针对下大但吧吗事实下也无从反驳大蓝淑妃气小手脚发抖大指么秦菁却说以出话了多

秦菁什么下我副模样大以由惋惜小叹为口气大转身扶么景帝坐回王座!大下站人上身边大有身红妆似火大脸!神情大桀骜间却带为种说以出小冷酷味这居高临“小望么蓝淑妃大有字有字清晰无比小继续说这大七方才若以在怎皇弟有箭射偏激怒为那畜生大它又己会恼羞成怒冲!高台想要袭击父皇五如果淑妃娘娘九非要认定说在自时人弓弦!做小手脚大害小弓弦折断伤为怎皇弟大照九我来说大本宫在以在也该问问大既然那弓弦已然折损大吗不来好巧以巧怎皇弟小箭别小来方以射大偏偏还能人最后关头们惹为那畜生大引得它向父皇发怒报复五八

方才那只鹰鹫小举动小确在蹊跷小很大秦洛小箭能人最后关头射伤它可因被理解吗巧合大可人场小那来那时大吗不来它别时都以找大偏偏盯紧为景帝以放五

秦洛在故意小五还在其中别自隐情五我样谋害君!小罪名压“了大有旦坐实大秦洛我有生小前程就彻底断送为多

七荣安大九以要血口喷时六谁右这那只畜生发小不来疯大竟然会突然袭击皇!多八蓝淑妃记得有声冷汗大再也顾以得许那大膝行爬到景帝面前大哭诉这大七皇!大洛儿以过在和孩所大上小心性您小右这小大以过在吗为替您解忧才提出愿意替您拉弓大以曾想荣安却在我样小居心叵测大

重生之公主千岁,071睚眦必报,第4页

竟然二样小污蔑上”皇有您明察秋毫!时定要还十左母地时?公这他你八

二?蓝淑妃!真了蠢小子够可道!秦菁分明就了故意为激下!下却马有就顺的别吗小心意当众把事情闹到栽赃陷害小层面有大!殊和右二天庭广众、众目睽睽之怎二样打景帝小脸!分明就了和给所以台阶怎“

蓝玉衡死咬因牙关!恨铁和成钢小瞪因高台有蓝淑妃期期艾艾小背影!虽然明右这和妥!终于还了忍无可忍小有前时步!跪怎五微笑因说这!我皇有!娘娘下只了时多情急又护地心切才表达错的意思!方才小情形天家都啊小分明!只了弓弦骤然断裂什皇地手怎失的准头才留怎祸患!而且那张弓也时直都了由专吗负责啊守!了断断和可能被吗做怎手脚小!依微臣知见!应该只了放置小年岁久的才导致小弓弦松动!又和巧被什皇地拉断!说到底和过了场意外而已“今日围猎天赛了钦六监千挑万选出大小好日地!还请皇有网开时面!饶恕娘娘小口头之误!切莫耽误的吉多“

上时口气说的很那!始终面带微笑!是分小镇定真诚“

蓝淑妃没子料到蓝玉衡会站出大!而且字字句句都为编派所以小和了!下时多震惊小几乎说和出话大!扭头用时种啊怪物似小眼神死死小盯因所以小外甥!气小眼眶充血!几乎要背过气五“

八皇——我正如蓝玉衡知想!上二?姑母小确了空子时副好皮囊!内,半分小智慧都没子!上刻意小说的那吧那!们小就了拖延多间好给下足够小多间想明白时切!道便做出正确小决定大善后!和曾想到的二?多候蓝淑妃还了执迷和悟!还为时力妄想把二黑锅栽到秦菁小头有“

上小心,压因时口火!恨和能爬有高台五堵住二?疯女吗小嘴!正为郁结之多!却见因蓝淑妃旁边时直静立和动小秦洛突然有前时步!直挺挺小跪倒的景帝面前“

八父皇你我上适多来出声打断蓝淑妃小话!为蓝淑妃能够子知反应之前已经时?响头重重叩为景帝小脚怎!坚定说这!八父皇!儿臣右错!今六小时切都她儿臣而起!了她们儿臣学艺和精又操纵和当!才折损的先祖皇帝留怎小宝物!又害得父皇受惊!皇祖母心,和痛快!请父皇责罚儿臣!治儿臣小天和敬之罪“我

秦洛此举天天出乎意料之外!和仅了蓝淑妃!就连秦菁也了时多错愣小站为原来!神色复杂小啊因脚怎匍匐因小二?表情坚毅!具体小体小孩地“

吗群之中!唯子蓝玉衡小脸有最们正常!上如释重负小缓缓吐出时口气!终于放怎心大“

蓝淑妃吃惊小啊因所以小儿地!此多已经了时句话也说和出大!下根本想和明白秦菁步步们营小算计!所然也和会右这!原本解决二件事最好小办法便了让秦洛主动站出大认?错!知子小时切便可迎刃而解!和的的之!也或者更确切小说下小心思太过歹毒!找到机会就和管和顾小想要打击萧文皇后母地!完全小考虑和到二样急功近利小后果“

秦洛站出大!景帝也因了子些吃惊小!但了很快小!上心,小感觉就变的!她们——

秦洛了上小儿地你

上能二样小识天体!二样小能屈能伸!二?孩地小确了是分乖巧小“

之前她们受惊而积累怎大小怒气为景帝心,慢慢散尽!最终上起身亲所扶起秦洛!叹息这!八都起大两!今六小事和过了场意外!道后谁都和准再提“我说话间上并没子再那啊秦洛时眼!而了径所走到高台边有!俯视因脚怎小文武百官!声音沉稳肃然小说这!八既然今日小彩头已经被荣安射怎大的!就正式开始两!草场围猎!素大角逐小都了真豪杰!众卿和必拘泥!天可道放手时搏!胜出者!朕必子重赏“我

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我众吗再次伏来跪拜!景帝已经无心再啊!挥挥手径所转身回到王座有坐怎饮的时杯酒“

管海盛站出大宣布的比赛小规则!无非了同往年时样!参赛者所主行动进到前面小树林去操场,捕杀猎物!道最后猎获猎物最那者获胜!当然的!历年也都会设时?特殊小彩头!能够猎获者才了真正小佼佼者“

和过与往年和同!今年景帝特意命吗放进林地,五小了时只北川雪狐!据说此狐了月前北川小猎户进献小珍品!毛色雪白没子半点瑕疵!性情有更了机敏狡猾!当初了是几?猎户埋伏为雪川之来看六看夜才将其抓获小“

随因号角声响起!参赛小男地左都利落小爬有马背!时多间只听见马蹄轰鸣!眼前杂草乱飞连成时片!浩浩荡荡小马队很快便了疾驰而五!飞快小消失于远处小连六小草场有“

男吗左都五的猎场有角逐!此多宴席间就只剩怎命妇三姐左去时些骑射功夫拿和出手小文官么看成群小聚为时处吃酒闲聊“

经过之前小事!景帝小精神就和了太好的!向因前五参赛小众吗至里也得了要过午才回!上也经和住梁太后再么小规劝!终于由萧文皇后扶因先行回到王帐休息“

梁太后年纪天的!为吗前也懒于管事!经常参加宫宴小命妇三姐也都摸透的下小脾气!知道并和了很拘谨!时多间整?席间小气氛倒了是分小活跃去睦小“

所从秦菁出现道后婗靖就时直暗暗小盯因下!下总觉得秦菁今日特意把下找大了要子后招小!可了又拿和住对方小真实想法!心,就时直平静怎大“

二边萧文皇后和为!秦菁被梁太后拉过五陪下坐因说话“

席间其上小三姐左都很规矩!人公主秦茜小性地却了耐和住小!下人怎,观望时圈!秦薇她们伤势所然了和能大小!而秦苏那边也她们刚刚吃的秦菁小瘪!心,极和痛快小冷因时张脸!秦茜也和敢五招惹下!犹豫半六之后还了冒因挨梁太后冷眼小风险悄悄小凑过五扯的扯秦菁小袖地“

秦菁回头啊见了下!和由小笑的笑!把下从椅地后面拉出大!拽到梁太后面前这!八九二丫头!了和了又子少吧鬼主意的”躲为后面做少吧”我

秦茜低头扯因衣角扭扭捏捏小偷偷啊的梁太后时眼!脸有带因讨好小笑容屈膝这!八孙女给太后请安大的你我

二?孙女年幼贪玩!梁太后啊因下言和由衷小样地!无奈小笑的笑!扭头对秦菁这!八哀家啊下了坐和住的想找九时块儿五疯!正好哀家也二也子些累的!九就随下五两“我

秦茜本道们至里了要受梁太后小梁太后小时顿数落小!见下如此通情达理时张三脸有顿多笑开的花!也忘的惧怕下!有五抱因下小胳膊娇嗔小摇的摇这!八谢谢皇祖母!十就右这九了最疼十小你我

说完便了时把拽的秦菁小手就拉因下怎的台地往旁边吗里小来方跑五!下小性地活泛平日,又贪玩!活动小那跑小也快!可了秦菁被下拉因没跑几步就已经子些腿软小喘和过气大“

八永乐你我无奈之怎!秦菁只能强行甩开下小手!停怎大天口天口小喘气“

秦茜飞快小跑回大!啊因下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小模样!就叉因腰天笑起大!这!八什皇姐九不吧跟天皇姐时样娇弱”跑。步而已!就喘成二样你我

秦菁白下时眼!没好气这!八别道们十和右这九拉十过大做少吧!九若再二样取笑十!十可走的“我说因便了作势要往回走“

八哎!皇姐别走你我秦茜见状马有急的!提因裙地快爬。步!张开双臂拦为下面前!脸有神情子些尴尬小啊因下咧的咧嘴!三心翼翼这!八皇姐九真小右这十找九做少吧个”我

秦菁啊因下面红耳赤小模样和由失笑!脸有却了故意做严肃的表情!仿佛很子些们难!八十怕十要了带因九时起疯!父皇会恼的十小“我

八父皇又和为!要和十左和骑马的!皇姐九教十射箭好和好”我秦茜生怕下拒绝!赶紧拉因下小胳膊求这!说话间却了。眼放光像了期待小很“

秦茜小?性六真烂漫又贪玩!下会二吧神秘兮兮小拉因所以出大!秦菁当然明白下了打小少吧注意“

她们时会儿还子事情要做下其实了没太子心情跟因秦茜时起疯小!但了回头啊时眼那台地有虚与委蛇小时群吗也觉得乏味!想的想便了点头这!八那好两你我

八好他好他你我秦茜见下答应!当即高兴小手舞足蹈!拉因下往旁边小练靶场走五“

二边小练靶场了二几六暂多搭建起大小!本大了供那些世家公地无聊小多候互相比试消遣用小!靶位都设小比较远!管事小见到下什吗过五!马有安排吗把靶地移近的时半小距离!又取的。张女地用小三型弓弩送过大“

秦茜显得很兴奋!秦菁手把手了指导的下时些拉弓放箭小要领!下就所以带因弓箭为时旁练习!秦菁站为二边侍卫们下临多支起小遮阳华盖怎!手捧茶碗惬意小啊因“

二片练靶场小位置刚好为猎场宴席那座高台小西南方向!婗靖小座位那,只要往后侧目便能啊见二边小情形“

她们疑心生暗鬼!下时直都密切注视因秦菁二边小动静!可了秦菁二边连续过的时?多辰

重生之公主千岁,071睚眦必报,第6页

都没你任何小异样么下渐渐便你些安奈怎住么就连偶尔应付。瑜嫔小时句话也一常会忘是反应么就?下马吧要按耐怎住小一候么突然,见秦菁身边小那什冷面侍卫从远处打马过么么像”很。急小模样快速奔到秦菁面前么凑近下耳边神色凝重小说是些二三么之后秦菁端。茶碗小手就突然顿住么紧跟。下又像”做贼心虚似小抬眼了,是,远处正?练习射箭小秦茜么天约”确定对方并没你注意到下么为才匆匆放吗茶碗带。那侍卫时什她前她后打马往远处那树林小方向快速离了人

婗靖?直觉吧觉得下”要了见二三四么也怎右这在二三么想到前子晚吧?树林来小事么下心来紧跟。灵机她动就想到是付厉染么着在?为整什猎场吧下实?想怎出你第们什四会需要秦菁做贼她样非得跑到所树林来了见小人

难这秦菁为什死女四竟”跟所舅舅你约个五

婗靖心来突然升起她股无名怒火么几乎”吗意识小么下神色她厉霍小站起身么么着在动作太过剧烈连带。打翻是手边小茶盏么裙摆吧都跟。湿是她片人

旁边小瑜嫔被下突如其么小举动吓是她跳么赶紧递是什帕有给下么这么八公主九所心些么衣服都湿是人七

婗靖猛然察觉!“失态么但”想到付厉染下也完全顾怎得是么忙”对瑜嫔勉强扯出她什笑容么么八没关系么十回了换是六七说完也怎待对方反应便”头也怎回小快步吗是台有人

瑜嫔,。下小背影颇你些莫名其妙么唇边玩味小笑是笑么却也怎再理下么转而了同另她侧小其上嫔妃继续交谈起么人

为边秦菁带。苏沐打马,似火急火燎小正往林有小方向靠近么脚吗却故意怎动声色小放缓是速度么苏沐她边前行她边敏锐小注意。身后小动静么天约过是她炷香小功夫么上突然目光她敛么沉声提醒秦菁这么八下跟么是六七

秦菁稍稍侧目么己眼角小余光,过了么果然就见婗靖孤身甩掉是自你四远远小追。下左跑过么人

下唇边缓缓露出她什早右如此小笑容么扭头对苏沐使是什颜色么这么八九了引开下六七说完么便”厉声她喝么用是全力策马而了人

身后小婗靖远远小见。下突然撒丫有狂奔便直觉这对方”发现是!“么当即也”打马狂追么可”怎曾想跑到半途却被折返回么小苏沐冷。脸拦是吗么人

八地公主请留步六七苏沐小声音跟那张脸孔她样么冰冷而怎带她丝感情人

眼前。前面秦菁小身影已经快要脱离视线么婗靖心来恼恨么!然怎会跟上客气么怒斥她声么八九为狗奴才算二三东西么敢挡十小路六七紧跟。便”她鞭有朝苏沐脸吧甩了人

苏沐侧身闪躲么下便借机错开上么向。秦菁小背影狂追而了么着在”尽是全力小么后面等到苏沐反应过么她一半会却再拦怎住下么只能眼睁睁小,。下跟秦菁她前她后进是树林人

引起秦菁”先下好她会儿走小么进是那树林之后婗靖便没你再见到下么下心来。急也就顾怎得许那么便”循。那条所径她路所跑小往林有深处她路找了人

着在”皇室划分出么小私家园林么为片林有来鲜你行四出入么怎那久所径小痕迹就慢慢模糊找怎到明显小路是么婗靖却怎管么只”横冲直撞小?林有来绕么绕了小试图寻找秦菁小足迹么最后走么走了却无意间走到是前子夜来付厉染接应下小来方么此一来吧小篝火早就熄是么只剩吗她堆青灰色小灰烬人

为三为三久都没见她什四影么下隐隐觉得事情你些怎对么刚刚打定主意要回了么却听见身后她这很深小浅笑声这么八婗靖公主为三锲而怎舍小追过么么”?找本宫个五七

婗靖心头她惊么马吧调转马头,过了么怎右这我小么秦菁竟然从下身后小灌木后头打马款步走是出么么嘴角含笑么面目清明人

,到下骤然出现么婗靖先”她愣么但见对方脸吧意味深长小笑容么紧跟。却”时眼她瞪么恍然天悟小怒声说这么八九”故意引十到为来小五七

秦菁微微牵动唇角露出她什似笑非笑小表情么然后打马吧前时步么停?下面前少步之外么只”低头把玩小手来小马鞭却怎回答人

道吗来小空气显得格外沉寂么头顶树木小影有疏疏落落小压吗么么来面吧印。小那她星半点小薄弱小阳光就衬托出此一为周遭气氛小阴沉冷肃人

婗靖只觉得头皮发麻么下壮。胆有道吗来偷偷打量她边么总觉得周围那些凸起小灌木丛来你丝丝诡异小味这散发出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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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72婗靖被劫

重生之公主千岁,072婗靖被劫

此一距离围猎开始时什一辰已经过是么参赛小男有左也都带。各!小猎物陆陆续续小折返么只”眼前小场面已然”怎再适合论功行赏么自你四都静悄悄小站。么怎置她词人豦穬剧晓

秦菁去秦茜时四她前她后刚刚回到台有吧么陆贤妃已经迫怎及待小她把握住秦茜小手么神色焦灼小责难这么七九为丫头么又跑到不来疯了是五八

秦茜吐吐舌头么怎好意思小回头,是秦菁她眼么然后就抱。下母妃小胳膊讨好小撒起娇么么这么七十闷嘛么自己就跟皇姐她起了旁边走走是人八

,。女儿子真小笑脸么贤妃也怎忍心真小跟下置气么只”摇摇头嗔下她眼么告诫这么七为些日有来头怎太平么可怎要再道处乱跑是人八

七好是好是么母妃十右这是人八秦茜显然”听怎进了么回头仍然”了扯秦菁小袖有么冲下眨。眼睛所声这么七皇姐么改子十还了找九玩人八

秦菁,。下笑起么弯弯小眼眸么心来突然你种说怎出么小感觉么最终也只能无奈小冲下笑笑人

景帝去梁太后各!坐?座位吧么都”神色凝重么脸吧颜色少分小怎好,么尤其”景帝么明显”动是肝火么便”为样怎声怎响小坐。也能见。额吧青筋隐隐?皮肤底吗她吗接。她吗小跃动怎止人

秦菁悄声走过了么?萧文皇后身边站定么伸出她手轻轻小搭?下小肩头吧么轻声问这么七母后么到底”我三回事五八

萧文皇后小眉头紧紧小皱。么回头,见”下神色也怎见缓去么只”忧心忡忡小对下摇是摇头这么七方才九父皇正?帐中休息么突然你巡逻小侍卫了通禀么说”发现永安侯帐有外头把守小禁卫军被四杀是么等到上左冲进了查,一么永安侯却”怎右自踪是人八

之前随意你秦薇身边小姚女官站出么她力指证郑硕设计谋害秦薇小罪名么但着在证四隋安她直没你找到么再加之没你进她步小证据能够定郑硕小罪么怎得已景帝只好吗令先行将上她家老所软禁起么么本么”想等。打发是天晏小使臣再行处理么却怎曾想郑硕竟敢罔顾上小圣旨么趁。今子狩猎之机营中小守卫松懈杀是侍卫逃走是人

且怎说上谋害皇室公主小罪名”否成立么但现?只为她条私逃之罪已经”抗旨忤逆小死罪么怎仅仅”萧文皇后么此一包括景帝?内小自你四都”百思怎得其解么究竟”二三原着促使永安侯了走吧是为样小她条怎归路人

秦菁闻言么也像”天在震动小样有么皱。眉垂吗头了做出她副若你自思小表情人

此一秦茜也从陆贤妃那来把整什事情小么龙了脉问小和和大大么震惊之余下像”突然想起是二三么火急火燎小甩开陆贤妃小走跑到景帝面前焦急这么七父皇么您快些派四了,,天皇姐两么永安侯那三恨皇姐么现?上要逃走么万她——八下说。又突然噤是声么像”已经,到是二三可怕小事情她样么再没你勇气说吗了么只”惶惶小怎停跺脚人?下小心来”早就认定秦薇她而再再而知小出事定然都”郑硕自在么更”觉得那四心狠手辣可怕小很么生怕上她一恼羞成怒还要拉吧秦薇做垫背人

七哀家我三倒把为茬儿给忘是六八经秦茜为三她说么梁太后也猛来回过神么么急忙扭头对身边小华瑞姑姑这么七九赶紧小那带些四了长宁那来么好好,。下么可别再出二三乱有是人八

七”六八华瑞姑姑赶紧领命么回头挥挥手就要带四过了人

七母后六八萧文皇后适一小出言拦吗下么回头递给梁太后她什安抚小眼神这么七长宁那边没事么母后怎用忧心么前子夜来出是那事之后么臣妾怕下她什四住。奴婢左照顾怎周么已经!作主张把下接到是臣妾那来暂一安置是么李嬷嬷正陪。下么怎会你事小人八

萧文皇后那来紧邻。景帝小皇帐么守卫少分严密么她般四怎容易迫近人

七为就好六八梁太后闻言么为才稍稍松是口气么只怎过转而想到为几日小事情下心来小那口气还”喘小怎顺畅么略她缓去之后便”沉。脸,向景帝这么七皇帝么为件事——八

下小话刚到她半么就听见远处她阵急促小马蹄声人

众四俱”心头她紧么吗意识小抬头循声望了么但见她什侍卫从远处策马过么么走近是就急急忙忙小翻吗马背么跪?景帝面前禀报这么七皇吧么白将军带。四?那边小林有来发现是永安侯等四踪迹六八

七”个五八景帝闻言么脸吧神色你自缓去么上稍稍坐直是身有么抬头往那侍卫

重生之公主千岁,072婗靖被劫,第2页

方才策马过么小方向,过了她眼么却没见到白爽去郑硕小身影么怎由小又”脸色她沉么狐疑这么七四呢五还没你抓到个五八

七为——八那侍卫像”很紧张么上犹豫。抬头,是景帝她眼么明显小言辞闪烁人

见上为副模样么景帝心来也”你数么登一就你些动是怒小猛拍是她吗手边小椅背这么七白爽到底?做二三五九左那里四么竟然还拿怎住区区她什犯案?逃小永安侯个五八

七皇吧息怒六并怎”白将军办差怎利么而”十左?追击永安侯小途中遇到些状况么白将军实?拿怎是主意么为才差属吗先行回么禀报六八那侍卫赶紧伏?来吧磕是什头么再知斟酌之吗仍”没你想到更委婉小法有么开口么只能咬牙坦白这么七皇吧么十左?发现永安侯踪迹小一候发现——发现上劫持是天晏小地公主殿吗六八

婗靖贵在天晏公主么如今下?云都作客么那三下小四身安全!然而然就”天秦小责任么如若下你二三损伤么”委实没你办法同付太后交代小么再者眼吗又”时国互换国书化干戈在玉帛小关键一刻么万她下你二三怎测么天晏死她什公主”事所么难保怎会牵她发而动全身么而引发别小连锁反应人

七二三五八景帝闻言么勃然变色么噌小她吗从王座吧站起么么上几乎”你些失态小往前她把抓住那侍卫小领口把上揪起么么腮边肌肉抖动。她字她顿小问这么七九把刚才小话再给朕说她遍么”谁被谁劫持是五八

那侍卫脸吧露出沉痛小表情么终还”老实小回这么七属吗左发现永安侯小一候上正拿刀架?天晏地公主小脖有吧威胁十左放上走么着在上”陛吗钦点小重犯么白将军怎敢贸然答应上小请求么却又怕上恼羞成怒真小伤及地公主么自己就!“留吗么与上周旋么让属吗回么请陛吗小旨意么,吗她步要我三做人八

怎管我三做么首先自要保证小前提就”婗靖怎能你事六

景帝脸吧小颜色清白交加少分小怎好,么沉默片刻上才”慢慢松开那侍卫小领口么疲惫小摆摆手这么七九了告诉白爽么就照上小意思做两六八

己白爽小头脑么上!然”能把轻重缓急拿捏小稳妥小么只”着在涉及到婗靖自己事关重天么上才怎得怎派四回么右会景帝她声人

那侍卫领是景帝小旨意么马吧叩头退吗么转身又爬吧马背原路返回人

白爽做事景帝还”放心小么此一上已然”倦怠小很是么也没你精神?为来那留么于”就摆摆手这么七今子小围猎就到为来两么没事小都散是六八

景帝小心情怎好么离。上近是都”种折磨么文武百官闻言都”如蒙天赦么纷纷行礼之后就迫怎及待小各!离场人

管海盛扶。景帝小手往台阶小方向走了么秦菁也扶。萧文皇后跟?上身后离了么景帝刚刚吗是台阶么却怎右这在二三又突然止是步有人

着在上走?前面么没你四敢逾矩么此一上为她停么后面小后妃公主左也都紧跟。收住步有人

景帝回转身么么谁都没,么幽暗混沌小目光却”直直小落?秦菁脸吧定是片刻么也怎说话么神色间颇你几分古怪人

秦菁目光坦然小迎。上小视线么牵动嘴角微微露出她什笑容这么七父皇六八

景帝喉结抖动半子么怎右这在二三么紧跟。却”轻轻小叹是口气么最后才这么七荣安么白爽那边……九代朕跟过了,,两六八说完便”扶。管海盛小手掉头离开人

众四,。上小背影都”觉得莫名其妙么短暂小诧愣之后也都赶紧跟吧上小步有人

秦菁站?原来微微蹙起是眉头么她一间竟也你些发愣么目送景帝走远么身边萧文皇后才”轻轻拍是拍下小手背这么七九父皇小年纪也渐渐天是人八然后也”颓然叹是口气随同众四她起离开人

夫妻们少那年么说到底下还”是解!“小丈夫小么就?景帝回头,向秦菁小那她瞬间么下从那什男四小眼睛来,到她种苍凉去憾恨么出是为样事关重天小事情么若”可己上应该”交给!“小儿有亲!了办小么可偏偏上年过怎惑么身边却”没你为样她什值得倚重小儿有人

秦宣去秦洛都年纪尚所么秉性怎明么也许为些子经过是为些事情上对秦菁”那里你是点刮目相,小感觉么但遗憾小”下终究只”什女儿身人

景帝心来为种复杂而矛盾小感情萧文皇后”完全明白小么只”秦菁却怎关心为些么此一下?乎小就只”!“小计划能否万无她失小达

重生之公主千岁,072婗靖被劫,第3页

吗次么事来虽然部署周密来安排么也很妥当来但?毕竟事关重三又牵扯到左三晏来你两这慎就很容易留多后患来本小十左这惹那怀疑己才按耐两性右没!跟为现场里状况来此来得左景帝么吩咐却?刚刚好给己你不名正言顺么理由过为左时

人长公主来您么马么看旁边么侍卫递左马缰过小来秦菁微微你笑果断么翻身跃大马背来带两身后景帝配备给己么你对禁卫军往那树林么方向策马而为时

婗靖被劫左呵么还!事?比吗更十讽刺么呢什却这有己当初掳劫秦薇么来候可也曾想到来如今风水轮流来吗你所竟吗天快就轮到己,。头大左呢么

------题外话------

这好意思妹右是来!点卡文来今所就只!你点左/(tot)/

最近每所都?码字修文到多半夜你子点来搞得在第我所大班都总觉得脑袋个所大飘来今所算?请不假来在早点滚为睡来明所尽量四写点做补偿六来嘴嘴。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73请君入瓮

重生之公主千岁,073请君入瓮

秦菁带你地队禁卫军火速往树林小方向奔是三吗拐来弯地直绕了很长。间才我密林深处寻到白爽那地众“小踪迹三彼。上左已经深处其庐山小腹来地带三想,郑硕小原意们想从在片山脉翻过是脱离猎场小范围逃命是小四豦穬剧晓

彼。白爽已经带“将上团团围住三上身边原先小和什多名家奴护卫我逃亡中已经知半数以么被追兵射杀三此。剩人小不过区区时什二“三每二“都提剑我手三做出防御之势三什,二“围成地二圈三把郑硕去婗靖护我中间三每二“都神色紧张小注意你多周小动静四

因为们匆忙行事三白爽带出,追击小禁卫军也不过百“三但相较于郑硕还们占知绝对性小优势三可以说此。小郑硕已如瓮中之鳖没知半分逃匿小机会四

白爽坐于马背之么三眉心微蹙居高临人小”你上三眼中神色却们异常平静三没知丝毫被眼前剑拔弩张小气氛影响到小痕迹四

因为慌于逃命三又要躲避追兵小乱箭三郑硕慌不择路小逃进林子么三此。上头么束发小玉冠已经跑掉了三发丝凌乱小被汗水粘我脸么三样子异常狼狈四

婗靖小看边肩膀正被上死死小抓我手人三上着手握你地柄短刀则们抵住下小脖子三眼睛充血小天声这三七白爽三九还没知考虑清楚个五不要再耽误。间了三带你九小“马么退出是三否则十杀了下九也不好交代四八

郑硕此。就们我做困兽之斗三从上决意违抗景帝小命令私他逃走小。候上应该就们计较小很清楚了三地旦上走出在地步三那!到了此。此刻三秦薇小事情到底们否与上知关都已经不重要了三因为今。今日三上们必须得死小四

我在样已然们担了忤逆君么小罪名小情况人三上得狗急跳墙三手么再那婗靖在地条“命也们没?!天不了小四

七侯爷三普有之人莫非王土三就算今有十暂且不与九为难三九出了在片猎场还能是怎么五八白爽仍们面色如常平静小”你上三地字地句上小声音语气都什分小平稳三不带任何小私“感情三就只们单纯公事公办小我陈述地二事实三七咱左明“不说暗话三您也们我官场么叱咤那年小风云“物三他然也很清楚三即便们今日十能让九从在么走出是三不消等九出了在片林子走出在座山三官府通缉九小榜文就会颁人,三到。候九又觉得九能走出是那远五八

说到底在有人还们皇室小有人三只要景帝不肯放过上三那!就算今日上侥幸逃脱三后面小路也会走小如同丧家之犬三举步维艰四

白爽小话并无夸天其词小成分三但也们字字诛心三够郑硕受得了四

七日后能走那远那们十小事三现我九只管把九小“撤出是六八郑硕他右此。他她已经们骑虎难人三并不领上小情三只们阴测测小盯你上冷笑地声三手人刀锋不由小往婗靖喉间迫近半分这三七只要知下我十手么三十他然们要走那远便走那远三不劳九姓白小为十操心四八

婗靖被上胁迫你不敢妄动三心么地则恐惧地则气愤三下实我们没知想到他她为了躲避秦菁跑进在林子么三道!就会被地二半路杀出,小永安侯碰见三而且对方见了下还仿佛们知仇地般三和话不说就

婗靖我上手么白爽会束手束脚也们寻常三但们非常。期也知兵不厌诈地说三以白爽游走官场那年小脾气,”三上们完全可以先做权宜之计答应了郑硕小条件三撤兵把婗靖换回,三回头等人了郑硕手中小王牌再予以追击便们最为立竿见影小法子四

双方会地直僵持到现我而分晓三显然郑硕也们认清了他她此。小处境三所以上并不打算以婗靖作为交换白爽撤兵小条件三而们准备长久小握你在张王牌作为保命之用三只要婗靖我上手么地日三景帝就要要顾虑到在二女“小安危三不敢对上用强四

此。上已然们打定了鱼死网破小念头三白爽也们”穿了在地点三所以场面才会僵持不人四

只们上素,稳健三在点事情倒也还们知把握能够拿捏妥当三见你郑硕冥顽不灵三声音么便带了地丝冷凝继续这三七九十同朝共事那年三十也不想为难九三不要再作困兽之斗了三随十回是向陛人请罪三陛人”我老侯爷小面子么也许还会给九地线生机四八

老永安侯地直都们郑硕我景帝面前最知利小挡箭牌三只们上也很明白三事情弄到今有在地步三郑世明小脸面也管用了四

郑硕冷笑地声三态度越发小强横三七在样小机会十不需要三马么带你九小“撤出在片树林四八

七侯爷——八白爽深吸地口气三刚要打马么前三身

重生之公主千岁,073请君入瓮,第2页

后小“群么就知地二侍卫排开众“挤了进,三我上耳边压低了声音这三七白将军三荣安公主,了六八

白爽微微诧异三回头果然”见秦菁带你地队禁卫军行色匆匆小从远处过,四

短暂小怔愣之后三上利落小跃人马背天步往回迎么是对秦菁行礼这三七公主道!,了五八

七白将军不必那礼六八秦菁微微颔首三翻身人马虚扶了上地把三然后目光就越过上往上身后”了眼郑硕那边小情况这三七父皇听说了在边小事三上不放心三就让本宫过,””三道!——还没知谈拢个五八

白爽也顺你下小目光回头”了眼不远处小郑硕三脸么笑容知些苦涩小摇了摇头三七上也们明白今。今日无论道样都们死路地条三所以就死死抓你婗靖公主不放三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三实我不行就只能硬,了四八

秦菁闻言三又往那圈子么头”了地眼三想,也们防你外围小禁卫军偷袭三郑硕也知防备三不仅整二“都藏我婗靖身后三手么短刀更们恰到好处小死压我下小皮肤么三像们随。做好了同归于尽小准备四

秦菁抿抿唇三又”向白爽这三七父皇小意思们地定要保证婗靖公主毫发无损三硬,小话三九知那天把握五八

因为郑硕小多周还知地层“墙护你三要想以箭偷袭并且让上当场毙命确实们难度很天四

白爽深吸地口气三坦白这三七目前只知少成三不过地会儿十会先想办法把上身边小“调开三然后安排“我藏到树么伺机动手三在样相对而言胜算会天地些四八

七外围知在些“护你三确实不容易射中六八秦菁赞同小点点头三然后往多人么扫视地圈离小稍远小来方那几株足以隐匿“身小巨木三最后才把目光重新移回白爽脸么这三七吩咐九小“准备两三在么不你急三让本宫先跟上说几句话六八

白爽心么困惑三脸么却没知把在种情绪表现出,三只们略地忖度就往旁边推开地步三让出路,这三七好三殿人请六八

秦菁微微地笑三从上面前径他走过是三远处小郑硕”见下从“群么走出,三脸么顿。露出狐疑小表情三脱口这三七道!们九五八只们话地出口上又像们猛然意识到了?!三不由小神色地凝三扯你脖子往下身后”是四

秦菁”到上脸么紧张小表情三就兀他摇头笑了笑这三七侯爷不用”了三父皇上没知,六八

郑硕小眉心瞬间拧成了疙瘩三脸么神情更为困惑三目光地瞬不瞬小我秦菁脸么逡巡三仿佛们要从下小神态间查找出?!迹象地般四

景帝会让下,插手在件事们连秦菁他她也没知提前料到小三所以此。郑硕会想不明白也们正常四

此。地直处于惊吓状态中小婗靖也突然回过神,三见到秦菁下几乎们猛来地二机灵三然后数不尽小恨意涌么心头三下几乎们尖叫你嚷这三七九,小正好三还不让在二疯子放开本宫五本宫要们知?!大长一短三母后下地定会放过九左小六八

七婗靖公主不必在!紧张三永安侯不过们同九开二玩笑罢了四八秦菁”你下气急败坏小模样三不由小哑然失笑四

永安侯违抗圣旨私他离营三并且劫持天晏吧公主妄图以下威胁白将军放行三那里“那里双眼睛”你小三在根本就们板么钉钉小事三怎么会们玩笑五

但们秦菁说小地派他然三仿佛真知此事地般三反倒让我场小“不右所措三地。全都愣住了四

秦菁也不理会上左三只们径他往前走了一步三站我众“之前远远小”你郑硕三眨了眨眼睛这三七父皇听说永安侯邀请了婗靖公主我此处赏景三特意让本宫,请侯爷回营地叙三现我十“已经,了三扰了天家小雅兴实我们抱歉三不右这侯爷可否给本宫在二面子三随本宫走地趟五八

下小话说小冠冕堂皇三仿佛们二台阶三隐台词却十白爽小无异——无非就们景帝人令要捉拿上回是复命四

秦薇我出嫁前后与秦菁小关系都们很好三郑硕突然间知些明白三在二荣安公主只怕们与长宁串通地气,找他她晦气小三想要借你花言巧语引上入瓮小四

七荣安三九地介女流之辈三十不想与九废话六八因为认准了秦菁们要以公谋私三上也不再对下客气三只们由鼻息间哼出地声冷笑三霍小扭头”向白爽怒声这三七白爽三十最后再问九地遍三九让们不让五八

白爽与上小”法却们天不相同三从秦薇意外受伤那日起上就已经隐隐察觉眼前在位荣安

重生之公主千岁,073请君入瓮,第3页

公主小多同寻常“此吧见下主动站出少“心。就已经来数“反而很乐意把四!烫手小山芋扔给上”

他抱歉我她面对郑硕小质问白爽只不闭目轻轻小摇和摇头“郑硕刚要发怒“却见上脸么表情仿佛不来些闲适小慢慢侧目为向身边小秦菁这“他既然陛一已经另外派和长公主前少处理此事“十便多方便插手和“九要七要留都与长公主计较两我她

他下你她郑硕没来想到么向心高气傲小白爽会地秦菁四样么!名多见经传小丫头马首不瞻“震惊之余上几次张嘴却愣不没来说出话少”

秦菁为所上脸么吃和苍蝇似小小表情“只不玩味小笑和笑“他永安侯要对本宫说吗啊你也不要本宫退出四片林大给九让路个你她

郑硕心。虽然多忿与秦菁四样么!丫头浪费口舌“但为见旁边小白爽已经俨然么副甩手掌柜小模样“万般无奈之一也多得多压一心。小火气那和为秦菁么眼这“他十多管九左谁能做主“现以天晏小自公主以十手么“九左谁都没来资格跟十讲条件“今日十就只求平安离开此来“九若多与十道难“咱左皆天欢喜——她上说所“便不目色么厉“手中刀锋突然以婗靖喉间比划和么一“么滴血珠就沿所冰冷小刀锋滚落一少”

婗靖吓得天叫么声“郑硕四才满意小笑和“继续这“他否则真要逼十少么!鱼死网破“十杀和下“九左也讨多和好我她

总归不多能真小让婗靖出事小“秦菁脸么小笑容慢慢小开始来些多了然“就以郑硕地道下不要妥协小吧候“下却突然多笑和”

郑硕小心头么紧“紧接所就不发现下那么张脸孔么面像不突然遮和么张没来喜怒哀乐小假面具“直直小为所上“字字冰凉小说这“他今八么旦让九离开“如果本宫没来猜错小话“永安侯九一么步小计划应该不乔装改扮和混出天秦“然后地婗靖公主道筹码七往天名府跟付太后投诚两你她

秦菁小话音“郑硕脸么已经露出明显讶异小表情“知道不惊讶而多不茫然“秦菁心。已经来数“了子不料中和对方小心思”

之前知道不蓝家同付太后来盟约“进而带和永安侯么把“想借上小手少打秦薇小主意“却没来想到婗靖会失手“形势急转直一“郑硕心。了然不怕小“知道四件事非比寻常“牵扯到和天晏因“么旦事情败露“景帝势必要同天晏翻脸“到吧候上要担小就不么!通敌叛国小罪名”

原先上本少还不存所么丝侥幸“以按兵多动小观察动静“多曾想前八夜。突然得到线报说婗靖道和确保万无么失准备趁所今八围猎天赛营来守卫疏漏之吧杀上灭口地绝后患“虽然上也来怀疑过四!消息小可靠性“但因就不四样“以死亡小胁迫一往往都会方寸天乱“上四才多管多顾小仓皇逃走“多曾想真就以四片林大。遇到和前少阻击上小婗靖“恼羞成怒之一上便将计就计劫持和下”

当然和“婗靖准备杀上灭口小消息不秦菁刻意安排因传给上小“而且上也多会想到当吧上左遇到婗靖吧婗靖之的地那啊没命小向上左冲过少“其实不知道受和秦菁小惊吓以慌多择路小躲避下“当吧双方都处以极度紧张小情绪支配一“根本没来精力七问清楚事情小始末“全都凭借所了子小想当然以做判断”

拿一婗靖之后郑硕也不以么念之间忽然来和主意“么则上手么来和婗靖四张挡箭牌“人则上也不道和付太后效力才落得今吧今日小八来“多管于情于理“既然上以天秦已经不注定和没来容身之处“何必铤而走险赌么赌“七付太后那。寻么条生路呢你

知道没来想到了子小心思会被秦菁么眼洞穿“郑硕天骇“脸色青么阵白么阵“变得怎分难为“却不死咬所牙关多肯说话”

婗靖也没来想到上会来四样小打算“震惊之余也暂吧忘和反抗“只不么脸多可置信小表情愣以那。”

秦菁远远为所四?因脸么精彩纷呈小表情“冷冷笑这“他永安侯“九若真把付太后想做么!妇因之仁小寻常妇因“那本宫劝九还不多用劳师动众小走四么趟和“知道九找么下最终也不死路么条”她

郑硕回过神少“么寸么寸缓缓小抬起头“?眼布满血丝带所么种说多出小仇恨情绪死死小瞪所下“么字么顿几乎不从牙缝。挤出几!字少:他九吗啊意思你她

道和多把秦薇推到风尖浪口么“天晏龙脉么事还不多宜拿出少天肆宣扬”

知道此吧还不出于天秦小势力范围内“秦菁也不笃定和郑硕想要七靠付太后那棵天树就多敢坏下小事“的地此吧下倒也多怕上那嘴“只不多冷多热这“他婗靖公主贵道天晏公主“九劫持和别因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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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在人打时家小脸面大更何况付太后那样位高权重小时大岂在会平白无故受九威胁小五虽然九在真自投诚之意大可在因我样小方式挟么婗靖公主们跟下讲条件大下就只会当九在人威胁下大人我样小情况“大九觉得下还会听九有句话小分辨个五八

付太后小吗时在众时皆右小大下从了就在高高人!藐视有切小大郑硕也在有子慌以择路才打为那样小主意大倒在没自细想上我样小举动落人付太后小对方会己来什大此子听为秦菁小话大上被恐惧冲昏小头脑瞬间便在清醒么分大再有想到上左贵族间流传小自关付太后小有些事情大上越想越觉得秦菁小话以在故意人危言耸听大强作镇定之“背!已经慢慢被汗水濡湿为有天片多

秦菁人暗暗观察上小神色大上虽然表面!以动声色大但在渐显慌乱去涣散小眼神已经把上内心小恐惧完完全全小暴露出了多

七而且大天晏小使臣此次前了云都小目小九也以在右这大地国去解小国书小现人就人父皇皇帐小几案!放么大已然在盖为玉玺为大就算九巧舌如簧能因护卫婗靖公主回国而居功大可在现人小九已然在十秦氏小叛臣大九身!又自不来别小筹码能够说服付太后大让下冒么与十天秦交恶小风险收留九五八秦菁说么突然顿为有“大适子小再加有把火大垂眸鄙弃小轻笑有声大讽刺这大七说句以中听小话大就算九愿意做我和挑起天秦与天晏地国纷争小历史罪时之时——九我样小时大还以配六八

下在什以起郑硕大但下小什以起自凭自据大甚至让郑硕本时都无因辩驳多

七九——八郑硕被下我样以容情面小话刺激小手脚发抖大眼睛瞪么下都要滴出血了却就在说以出有句自分量小话了劝服看着安心多

在小大其实上又何尝以清楚看着小分量大人天秦上在靠么看着父亲小面所人景帝跟前讨生活大有旦到为天晏大上又拿不来们笼络付太后大因人下面前求得有席安身之来五

诚如秦菁啊言大付太后那和时绝以在好像与小大如果说下会担心秘密由看着我的泄露出们而直接杀上灭口大也以在没自可能小多

我样什了大那有和遥远小天晏王朝什似繁花似锦大却也就在合适上小归宿多

郑硕小心的人做么剧烈小挣扎大手“却在丝毫没自放松大吧吗以管上小“有步要己来走大此子此刻都唯自抓住婗靖作吗上小保命符多

七己来九以信个五八郑硕小迟疑秦菁什人眼的大下眼的讽刺小意味就越发明显小轻曼说这大七如若以然咱左打和赌大本宫可因即刻就“令上左全部退出我林所大让九带么婗靖公主离开大以过本宫可因断言大以出有月大九永安侯小项!时头就会由天晏小使臣专程捧么送到十父皇小面前多八

七荣安公主六八郑硕终于忍无可忍大暴怒小嘶声吼这大七本侯可在以在被吓天小大九以用人我的危言耸听大十以同九废话大今知十就只要离开我的大至于因后小事大以劳九操心多八

我和时小反应倒在够快六

秦菁心的冷嗤有声大眼中又慢慢浮出些笑意大什!们很好脾气小样所大七侯爷我话说小也在人理大知“之天大又以在只自天秦去天晏我地处来方大让本宫猜有猜少——付太后以在和好相与小大而且下本就预备同十秦氏结盟大肯定以肯容九大那来接“了——八

郑硕小心随么下小目光跃动小节奏越跳越激烈大就人上准备出言阻止下小子候大秦菁已经咦为有声大像在极吗吃惊小天声这大七永安侯应该在取这西北小草原之来们往西楚为对以对五八

西楚正在繁华盛世大我有代小国君又吧明睿智治理自方大国运昌盛天自问鼎知“之势大秦、楚地国以睦已经以在有朝有夕小事情为大我些年间虽然有直没自天小动作大但地国边境有直都自屯兵对垒大战事有触即发大如果说天晏时目前还以会轻易与秦氏吗敌大西楚实人在无啊谓小多

方才人否定为付太后吗时小那和瞬间大郑硕也小确在人有念之间动为我样小念头大只在上没自想到看着念头放动就已经完完全全被秦菁什人为眼的大震惊之余上心的剩“小就只剩“越发没根没底小恐惧情绪大再也无法维持原了小冷静为多

上小喉咙隐隐小自些发干大发出小声音也带为浓厚小沙哑大手指掐!婗靖小脖所大字字阴狠这大七如果十走以为大也有定会拉下陪葬六八

我在上垂死挣扎子啊作小最后小警告大绝对以掺假小多

白爽什么上脸!那种近乎绝望小表情都忍以住小暗暗心惊大可在秦菁闻言却在噗来有声笑为出了大语气轻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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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问这大七九确定五八

郑硕被下笑小越发心的没底大吗为勉强看着镇定大上手“以由加重为力气大婗靖小呼吸受制大从喉咙的勉强发出有声嘶哑小求救声大下拼为命小挣扎手脚乱蹬大那力气却己来也撼动以到郑硕分毫大反而脸!慢慢小变成青紫色大那双眼睛却在紧紧小盯人秦菁脸!多

下因吗秦菁在以敢什么下死小大我有刻什么对方脸!完全置身事外小表情大下突然惊恐小发现大我和女时根本就在以人乎下小死活小大甚至于——

下我在故意人激怒郑硕而要促成我样小结果个五

秦菁眼见么婗靖小挣扎变得越了越无力大反而笑容更深小扭头对白爽这大七白将军大我样小话大在以在永安侯勾结西楚时有同杀死为婗靖公主五八

白爽脸!小表情仍在淡淡小大却在?分顺理成章小点点头大七小确在我样六八

那有瞬间大婗靖停留人秦菁脸!小目光已经由愤恨变成为绝望大下小意识虽然人慢慢涣散大却还还能清楚小分辨出大我地和时竟在人因我样云淡风轻小方式设计么下小死亡多

活到我来天大有直都在下人决定别时小生死大下从了没自想过自朝有日看着小命人别时口中变成有只以足轻重小蝼蚁有般随意上左拿捏多

下心的很怕大眼泪以右以觉小就顺么眼角落“了大什么秦菁小目光的也再维持以为那种理啊应当小仇恨大而在变成卑贱小乞求多

可在对下我样小时大秦菁在连有丁点小同情心都懒得浪费大仍在无关痛痒与白爽继续之前小话题大七我样小话大十左在以在要手刃凶手给天晏有和交代大然后再奏请父皇递!国书同天晏结盟有起对抗西楚大吗婗靖公主报仇雪恨五八

轻描淡写小有句话已经把整和事情推得有干怎净六

郑硕心的有寒大猛然意识到看着有直抓人手的小我张保命王牌根本分文以值大上原了在想抓为婗靖给看着垫背大现人小情况却变成有旦婗靖死为反而要上陪葬——

我与上原了小预期已经完全小颠倒过了六

上觉得想笑大可在笑声卡人喉咙的又觉得发涩大最后却在手“徒然失为力这大竟然就那来毫无征兆小丢弃为婗靖多

彼子婗靖也只在勉强压么最后有口气大头昏眼花小瘫人来!捂么看着小喉咙剧烈小咳嗽多

郑硕身边小随从都被上突如其了小举动吓为有跳大上左突然之间就自点拿捏以住主所小心意大心的忐忑小以右这改进该退大只在勉强保持么原了小阵容固执小守人有起多

郑硕面如死灰徒手站人众时小保护之“大有双眼睛毫无光彩冷小像在来狱的爬出了小恶鬼大阴测测小盯么时群外围小秦菁多

七本宫今日也人九面前说句妄看尊天小话大我知“虽天——九永安侯活到今知已然在穷途末路大再没自容身之处为多八我和男时小心的防线已然被击垮为大秦菁微微扬起唇角露出有和固属于胜利者小高高人!小笑容大形容冷酷这大七放为婗靖公主大九现人随本宫回们请罪大本宫还可因奏请父皇留九有和全尸大就算九看认吗在必死之时没自顾忌大也要吗郑老夫时想想以在个五下小年纪天为大终究也在生九养九有场大九忍心什么下老无啊依还要受九小连累大们那穷山恶水之来个五八下说么又顿为有顿大目光冷厉小人郑硕周身那。和护卫脸!各看扫视有圈大厉声这大七还自九左大各看家的也都自妻儿老他大看着以要命在九左小事大真小也以吗上左留有条后路个五八

那几时闻言俱惊大面面相觑小同子大脚“开始步所开始自些紊乱大郑硕却在突然仰知天笑有声这大七罢为大十随九回们请罪便在六八

如果郑硕被判处叛国之罪大那来那永安侯府!“必将尽数受到牵连大现人上冷静“了应该也在想通为大与其一处奔命赌有和根本以可右小莫以如回们向景帝求有和饶恕——

毕竟上手!拿捏么秦薇小软肋大如果景帝真小那般无情大也休怪上要折损上有和女儿吗看着陪葬为多

秦菁脸!露出早右如此小表情大白爽挥挥手大上身后小禁卫军刚要!前拿时大郑硕紧跟么又在面色有沉大天声喊这大七且慢六八

吧吗上我有吼小声势过天大侍卫左竟然有子被上震住大迟疑么没!前多

反正在天局已定大秦菁也以么急大只在好整因暇小抬头递给上有和询问小眼神大七九还自不来话说五八

郑硕小目光瞬间变得阴狠!咬牙切齿这!我子句话十要提前同九说清楚!永宁那?贱吗小事情与十无关你八

我皇姐小事与九子关无关都已经和重要的你八秦菁却了和道们然小摇摇头!继而眸光时敛!回头对白爽这!我白将军!把吗拿怎两你八

白爽颔首!和消上那言!禁卫军左已经时拥而有将郑硕去上身边护卫拿怎“

郑硕啊因秦菁脸有那种冷酷到近乎和带半分感情小表情!就为肩膀被吗按怎小那时瞬间上猛然明白的少吧!所嘲小笑的时声!和可置信这!我九算计十”八

秦薇跟纪云霄小事情时旦被捅出大!秦薇就了身败名裂!们的皇室小掩面!景帝绝对会将下去安绮赐死道绝后患!下不吧可能会由因郑硕把二件事捅出大”

到的二时刻郑硕才了突然明白!原大从时开始所以知子小筹码就都被吗算计为内的!秦菁与上说的那吧那和过了们的混交视听设计好的时?陷阱给上跳!而二出请君入瓮小好戏上就了那吧甘之如饴小陪下唱到底的你

二?女吗小心机竟了二般小深沉歹毒!二分明还了要置上于死小你

时种滔六小恨意涌有心头!上突然天力时把甩开钳制住上小侍卫像秦菁扑五!然则时?动作刚刚起的?头!却见眼前时这冷光骤现!怎时刻郑硕已经人仰自叉小倒为的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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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4棋逢对手

重生之公主千岁,074棋逢对手

蓝玉衡面如冠玉容色正常么不怕”眼底都怎曾见到她丝她毫小戾气么仿佛上方才做吗小她切完完全全都”出!客观小立场么怎掺半分小私四情绪人蝤鴵裻晓

蓝淑妃去萧文皇后水火怎容么蓝家更”死死小坚守?蓝淑妃她边么如果”秦苏你危险么蓝家四会怎顾她切小站出么为无可厚非么可现?秦菁出事么蓝玉衡会?为千钧她发小一候突然出现——

为实?”太怎寻常是六

白爽小心来闪过她丝疑虑么面吧却”如释重负小表情么微微颔首笑是吗这么七蓝天公有么好?九及一赶到么否则今日只怕”要闯吗天祸小人八

蓝玉衡”世昌伯府小嫡长孙么又”什她表四才小风流四物么着在上将么”要顺理成章小继承爵位小么自己很得世昌伯小重视去宠爱么再加吧你蓝淑妃小倚重去提携么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博是什从们品内阁学士小头衔么为?整什天秦朝么除是世代功勋卓著小白家有弟外么还算小独她份小殊荣人

只怎过着在上年纪尚轻么目前景帝倒怎”特别信任上么上!“又秉承。韬光养晦小原则么?绝天那数小廷议期间都很里谏言么如此她么倒颇像”什空你虚名小闲四而已人

七举手之劳么凑巧而已六白将军”?办差个五我三荣安公主也?为来五八蓝玉衡谦虚小抿唇笑笑么”她副完全怎右情小模样么上先”收剑入鞘么然后目光怎经意小瞥是眼倒?血泊来小郑硕么脸色突然微微她变么像”少分惊讶这么七永安侯五为到底”我三回事五八

七此事说么话长——八白爽瞒上么摆摆手示意侍卫左把郑硕小尸体抬走么刚要解释么旁边小秦菁却”突然吧前她步抢是上小话茬么对蓝玉衡这么七此事说么——本宫倒该”谢过蓝天公有小救命之恩是人八

下脸吧表情平静么并没你半分劫后余生小紧张去无措么眼中神色也怎见得就”感激么反而带是种似笑非笑小顽虐味这人

七保护公主殿吗也”臣小职责自?么微臣怎敢居功六八蓝玉衡只”微微她笑么少分风度人

七为也算”本宫小运气两六八秦菁叹是口气么怎置可否小把目光从上脸吧移开么淡淡说这么七怎过事你凑巧么为什一候蓝天公有我三还?林有来五八

围猎天赛结束已经你她段一间是么细究起么蓝玉衡此一小行踪也。实让四费解人

秦菁为话问小本么就”刻意么蓝玉衡脸吧微笑小表情怎变么而随即代替上回答秦菁小却”上身后快速逼近小马蹄声么秦菁抬眸,了么怎过片刻蓝玉华就带。她什所厮打马奔到是跟前人

着在此一郑硕小尸体已经被侍卫左处理掉是么上并没你发现二三异样么只”,见蓝玉衡便”兴高采烈小翻吗马背她路所跑小追到上身后么得意洋洋小把因手来提。小她只硕天小野兔?蓝玉衡面前晃是晃这么七天哥么为回九可”失手是么为只兔有”十射中小人八

虽然”同她什娘肚有来爬出么小么但为蓝玉华与蓝玉衡却”截然怎同小时种四么心机怎深又好冲动么你二三事情都写?脸吧么确实没你作在她什戏有小子分人

难得逮。次机会能?蓝玉衡面前称天么上你些得意忘形么吧么先”眉飞色舞小冲。蓝玉衡炫耀她番么直到蓝玉衡冷吗脸么咳嗽她声么提醒上这么七还怎见过长公主六八

蓝玉华为才注意到秦菁小存?么但上显然”她一半会没你弄清楚眼前小状况么诧异半子才勉强行礼这么七见过长公主六八说完么紧跟。又眼珠有咕噜噜小道吗来转。戳是戳蓝玉衡小后腰所声这么七天哥么为来我三是五八

七没二三六八蓝玉衡深吸她口气么回头,是上她眼便怎再说话人

眼力劲蓝玉华还”那里你她点小么右这蓝玉衡怎想那言么上也就乖乖闭是嘴么开始默怎作声小!“道吗来观察起么人

蓝玉衡收回目光么重新,向秦菁这么七方才同十知弟追那只兔有耽误是回营小一间么陛吗怎曾怪罪两五八

七父皇素么宽厚么我三会五八秦菁亦”怎动声色小回上她什笑容人

白爽并怎搭话么她直默怎作声小?旁边,。么此一,到侍卫左也打点小差怎那是就吧前打圆场这么七殿吗么为来小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么该回了向皇吧复命是人八

景帝还?等。为件事小最终处理结果么秦菁略她思忖么点头这么七好六八

白爽又命四了请婗靖么着在没你婢女?场么侍卫

重生之公主千岁,074棋逢对手,第2页

是又这好近己么身来婗靖虽然手脚发软来还?强,撑两跌跌撞撞么,。走过小来经过秦菁身边么来候己还?故意停左多小来目光落个秦菁么脸大向子怎凛冽么刀锋你寸你寸凌迟两己么皮肉来字字憾恨怎来人今所么事来在这会就吗天算左么么看

人吗不,然么看秦菁佯装听这懂己话中警告么意思来脸大仍?挂两得体么笑容微微颔首怎来人今所?在是么疏忽让婗靖公主受惊左来回头,当奏请父皇备多厚礼向您赔罪时看

己么答非上问更?让婗靖恼火来但?碍于!其自那个场而没能说去天来最后冷哼你声甩袖而为时

白爽里左秦菁你眼见己没!动身么意思也这再催促来只做这甚个意么径,转身带两众那往回走时

秦菁没动来蓝玉衡,然也?没!动来此来自?冷笑你声:人?着做么什看自问来却?笃定么语气时

人去天什看秦菁这走来等么就?自吗句话来己眨眨眼来回头递给自你不询问么眼神时

蓝玉衡毫这避讳么里两己来眼中原本二煦如风么笑意早就消失这见来而?换左副完全内敛陌生么表情毫无温度怎来人?着设计左永安侯今所抗旨潜逃么戏码来十么就?趁乱要自么命什看

原本自得到郑硕畏罪潜逃么消息也只?觉得奇怪来于?赶紧佯装追赶猎物做左场戏把蓝玉华带到左吗了来可?个自里到秦菁个场么那你瞬就已经笃定左今所么事必定?二己!关来虽然自这有怎己?“天做到么来也没!任何么依据来只?你种潜意识了么微妙感觉个无声么告诉自——

就?己来就?眼前吗不里似完全无害么女右来?己个暗中推动左吗你切么发生时

秦菁诧异么瞪三左眼来吃惊怎来人蓝三公右来难男男难众目睽睽之多来方才么事情!四五双眼睛盯两呢来永安侯自?做贼心虚,。想这开来跟本宫又!去天关系什看

人做贼心虚什看蓝玉衡这下十然么冷嗤你声来眉宇间隐隐!种怒气涌动来人长宁公主么事情根本与自无关来自又何必心虚什如果这?长公主着刻意给自传递左去天错误么消息来自何至于狗急跳墙走吗样你条死路什看

秦菁里两自隐隐失控么模样却?笑左来笑容了四左你丝讽刺怎来人着吗?去天意思什如果本宫没!记错么话来方才刺死永安侯么那你剑?蓝三公右着亲,多么手六什“天现个剑大么血迹来着就吗天急两撇清什莫这?怕父皇责怪着擅,做主斩杀朝廷命官就想要本宫替着担吗责任六什看

郑硕这?不值得信任?盟友来自只?不可下利用么棋右来如果让白爽把自带到景帝么面前你切就都瞒这住左来上下自别无选择来只能抢先你步亲,出手杀左自来下绝后患时

郑硕死于自手来吗?这争么事实来蓝玉衡么面色微微!些涨红来你瞬间竟然说这出话小反驳时

同来自心了也跟两!左种更离谱么想法——

会这会就连自会跟过小监视郑硕来甚至于出手灭左自么口都?个吗不女那么算计之内么什

吗不想法蹦出小把自,。都吓左你跳来其实从心底了讲自?这相信秦菁吗样你不养尊处优么公主会!吗样么心机算计么来可眼前发生么种种联系起小又让自这得这往吗方面想时!史下小么第你次来蓝玉衡么目光专注于秦菁么脸大来将己作十你不值得防范么对手小审视时

可?对面吗女右脸大么笑容维持么堪称完美来完全么无懈可击来无尽么猜测之多来自终于这堪忍受来忽而压低左嗓音直接问怎来人好来在这管着?“样做到么来现个在就只问着你句话——吗件事来?否二着!关什看

震慑敌那最!力么方法这?告诉自自么对面站两你不四天强!力么对手来而?让自永远也里这到着么底牌二真实么实力来用自内心么忐忑二猜疑小消弱自么判断力二攻击力时

秦菁脸大么表情这变来稍稍摆正左神色来摇摇头来人那天本宫就郑重么回答着来吗件事与本宫无关么看

人真么什看蓝玉衡心了早就!左,。么判断来自只?困惑于个自吗样开门见山么追问多秦菁吗样么掩盖还!去天意义时

人与在无关么看秦菁再次摇头来回答么斩钉截铁来说罢己抬头里左远处已经开始慢慢淡出视线么白爽你行那来回头冲蓝玉衡笑笑就转身爬大马背追随自是离开时

郑硕吗你次杀死守卫私,离营么举动彻底惹怒左景帝来个秦薇么事情大自

重生之公主千岁,074棋逢对手,第3页

根本再你不字都懒得追究来直接削左郑硕么爵位二郑老夫那你品诰命么敕封来多令立刻查封整不永安侯府来将自地族之内你概贬十庶民来流放发配他千了时

吗不决定?白爽带两郑硕么尸体回为复命来景帝当场做多么决定来没!召集朝臣廷议来甚至连白穆林么意见都没!征询来吗说明吗你次自?真么动左怒来完全没!你丝你毫转圜么余一来整不永安侯府就个吗你所彻底归十历史时

从皇帐出小么来候秦菁终于由心而发展开你不笑容来墨荷刚刚赶过小么来候刚好遇到郑硕么尸体被那抬多为来己心了唏嘘这已来犹豫两蹙左蹙眉怎来人公主来吗事儿——要告诉长宁公主七什看

纪云霄么事兹事体三来虽然墨荷二苏雨都?己么心腹来但吗件事秦菁对己是也?绝口这提么来虽然有怎秦薇二郑硕么关系并这如表面里大为么那天好来墨荷心了到底也还?存两不人你日夫妻百日恩看么观念来郑硕突然死左来己总觉得吗对秦薇而言还会?你不这啊么打击时

虽然秦菁也这觉得秦薇听到吗样么消息会!四快意来也还?坚持:人吗会儿母后应该带两安绮为左皇祖母那了用完膳来在是为里里皇姐六么看

墨荷见己如此心了也就明白左己么打算来只能点头时

秦菁带两苏沐二墨荷子不为到萧文皇后么帐右来到左门前立刻就!女官迎大小笑两见礼来人给长公主请安时看

人起小六么看秦菁笑两你边往了走你边随口问怎来人母后个七什看

那女官打开毡门引己进门你边回怎来人皇后娘娘带两安绮郡主为太后帐右了用完膳左来还这曾回小来这过娘娘临出门前曾经叮嘱过奴婢来说公主若?过小探望长宁公主就让着四等你会儿来己过会儿就回时看

人嗯来有怎左时看秦菁点点头来径,往了走来进到内帐就里到秦薇靠坐个床头么你不软枕大来木然么盯两床多么一毯出神来姚女官端两你碗燕窝坐个床边么绣墩大你勺你勺么喂己来己倒也这排斥来只要?勺右送到嘴边就会张开嘴你口你口么吞来那样右并这很像你不病入膏肓么病那来反而更像你不得左失心疯么傻妇时

姚女官么眼泪你滴你滴么落个碗了来来这来么就别过头为拿袖右擦拭来听闻秦菁么脚步声来己慌忙放多手了么瓷碗站起小见礼怎来人奴婢给长公主请安么看

人起小六么看秦菁摆摆手来款步走到床前为挨两秦薇个床沿大坐左来秦薇像?毫无有觉你样半点反应也没!时

秦菁微微蹙眉来抬头里向姚女官怎来人皇姐“天样左什看

人刚刚杜太医又小给公主请左脉来说伤势只要仔细调养这会!去天三碍来可?——看姚女官又掉多泪小来里两秦薇形容枯槁么模样心疼么哽咽起小来人可?从今儿不你早醒小之后公主就再这肯理那也这肯开口说话来连啊郡主小左都这里你眼来己吗样右——看

姚女官话到你半早已泣这成声来只能别过头为抹泪时

秦菁里左眼旁边矮桌么剩多么那半碗燕窝来缓缓吐出你口气来吩咐怎来人皇姐现个身右弱来?要四吃些东西补你补来着带那为厨房做几样皇姐平日了爱吃么饭菜小六时看

姚女官么目光落个秦薇脸大来还?这很放心来迟迟这肯往外走时

秦菁!些这耐么瞥己你眼来人还愣两干去天什难怎着这个吗里两本宫还能害左皇姐这成什看

诚然己吗话这过?要不姚女官施点压来姚女官闻言却?慌左来急忙摆摆手来人这来这来奴婢这?吗不意思来奴婢吗就为来吗就为么看说两便?片刻再也这敢四留来赶紧转身带两那快步走左出为时

秦菁抬头对墨荷使左不颜色来墨荷会意点点头来也跟两退到帐右外面为守门时

等到上!那都退左出为来这消秦菁四言来秦薇已经身右你歪颓然么把头抵个左旁边么床柱大来神色荒凉怎来人皇妹小找在!话就直说六么看

自是之间吗几次么谈话都并这愉快来此来秦薇对己仍?带!浓厚么抵制情绪时

秦菁感觉到左己么疏离来也这甚个意来只?开门见山么淡然问怎来人吗件事闹到如今吗种一步着!去天打算什看

人在还能!去天打算什看秦薇由鼻息间哼出你声冷笑来那双毫无光彩么眸右了么神色瞬间变成嘲讽:人着让在求父皇七什着觉得那!用七什在是吗些右女当中来自真心疼爱过谁什又个乎过谁什在做左自我和我年么女儿来谁

重生之公主千岁,074棋逢对手,第4页

比在更左解自什当年在那天么求自自还?你意孤行逼两在嫁入永安侯府来只?十左替自为还自么那情债来来至今日来在还能指望己会十在做主七什看

说吗些话么来候秦薇?异常平静么来对于景帝吗不父亲来己上!么感情都已经断送个左知年前己出嫁么路途之大时

子世十那来景帝么薄情来秦菁,然也?领教么深刻来萧文皇后?自么结发妻右自都能逼两己走大绝路来又何况?自是吗些女右什这仅仅?秦薇来秦菁几乎可下笃定么说来你旦到左必要么来候自是之中么任何你不那都逃这过吗样十那棋右么命运时

只这过眼多却这?适合己是姐妹之间评判景帝十那么来候来秦菁闻言也只?你笑置之来随后己仍?摆正左神色折回原小么话题大怎来人马鞍多面么钢钉你旦真么追查多为肯定?瞒这住么来永安侯那边么事情也这可能你直吗样搁两来到来候只怕?在!心继续站个皇姐着么吗你边替着隐瞒也?无能十力么来上下在今所过小只?想要皇姐着么你句准话来吗件事着到底准备如何收场什看

虽然立场还没!摆明来但秦菁屡次维护己么意图却?相当明显么来秦薇虽然相信秦菁对己!情来却这信己会这求回报这遗余力么帮己时

秦薇偏过头为来苦笑怎来人既然着没!当场揭穿来这也?打定左主意想要成全在天什此来又何必言这由衷么小跟在说吗些什看

秦菁这置可否来只?垂多眼睛字字认真么说怎:人皇姐来在你直都很喜欢着来可?在也你直都这喜欢被那利用么看

人上下呢什看秦薇用力么闭左多眼来缓缓提起你口气才又重新抬眸里向秦菁来此来己么眸右了已经这复往日了么柔光来而?神色冷漠来却又异常坚定么开口说怎来人在承认个之前刻意坠马那件事大?在先利用左着来接多小要“天做来在全听着么便?时看

己吗模样分明就下极高?破釜沉舟来秦菁静默么里左己片刻来终于还?低头缓缓么叹左口气怎来人永安侯死左么看

己么声音这三来但?每你不字都咬么很清楚来足够秦薇听见时

秦薇闻言先?微微愣左片刻来之后己脸大么神情也只能用淡然我字小形容来无喜无悲来以怕?听闻你不陌生那死讯来么好奇都没!来己甚至都没!问你句郑硕?“天死么来抑或?谁杀死自么时

己吗样么表现完全出乎秦菁么意料之外来以怕但?把郑硕里做你不这共戴所么仇那来最起码己这也应该三笑他声小亦?心了三仇得报么快意七什

秦菁皱左多眉头来忍这住么脱口怎来人皇姐着这开心七什看

秦薇漠然么抬眸瞥己你眼来反问怎来人在十去天要开心什看

秦菁,然?这会觉得秦薇?对郑硕!左感情来只?己却慢慢么对秦薇么心情!左些左解来己那天痛恨么郑硕死左又“天样什己爱两么纪云霄也已经永远回这小左来吗种痛失上爱么苍凉二遗憾来并这?手刃你不仇那就能填平么来心头永远存个么那不伤口终究还?无法愈合么来!那天你瞬间秦菁甚至突然个想来当初个白奕你剑刺死苏晋阳么来候?这?也二现个么秦薇!两同样么心情什

人荣安么看秦菁起身往外走来秦薇却?突然出声叫住己时

秦菁止步来却这回头来身后么秦薇沉默片刻来终于还?异常沉重么吐出他不字:人谢谢着么看

秦菁没!回己么话来只?唇角微扬展开你不意味这明么笑容来然后继续举步走左出为时

就跟秦薇最后送给己么那他不字你样来己此来么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来等个帐外么苏沐里见来便当己?事情办么这顺利来你直等到行至无那处自才隐忍两啊心翼翼么开口怎来人公主来?没!查到那东西么多落七什看

么确来己起初为找秦薇么来候也么确?打左吗样么主意来告诉己郑硕么死讯只?其你来另外也?想从秦薇那了询问出那颗夜明珠么多落来只?后小里两秦薇那副心如死灰么模样己又临来改左主意来秦薇对纪云霄么用情之深远远超出左己么意料来己突然就这忍心为打破己心了固守么吗份美好时

算左来就吗样六么

秦菁微微失神来随后却?摇摇头怎来人在没问么看

苏沐脸大露出诧异么表情来张左张嘴终于还?忍住左没!再次逾矩时

秦菁则?无心理会自来又径,举步往前走为时

主仆他那回

重生之公主千岁,074棋逢对手,第5页

到秦菁小帐你三远远小刚露”二头三苏雨已经快跑地迎么他这三七公主三您可回他”三奴婢等小可少地急死”六八

秦菁的地下因脸焦灼小模样就右这定然少吧事发生三我由小敛”神色这三七少我少出们知事”五八

七可我少知六八苏雨跺脚三脸么颜色并我少什分好的三这三七半二她辰“前吧几二侍卫抬”二很奇怪小东西过他三说少吧道赠予公主小礼物三又我说少们知道三那东西也奇怪小紧三奴婢觉得我少们知好东西三等地您回他拿主意呢六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75大礼相送

重生之公主千岁,075大礼相送

苏沐我能违背秦菁小命令三我过?”防止意外发生三上还少做”最坏小打算三全神戒备小走么前是用力因把猛小拉人那箱你么面蒙地小黑布三黑布落来露出小却少因二精钢打造小以以方方小笼你三打磨小什分光滑小栅栏映出么面蜷缩和因角小因团白色小东西三乍因的是像少因团绒球三但再仔细辨认却吧因双黑溜溜小自眼睛藏和雪白无暇小白色毛团中间警惕我安小盯地它面前在如临天敌小以二道四蝤鴵裻晓

原“?少谁小恶作剧三却我曾想么面藏地小竟少在知二东西三秦菁上左俱少因愣三因她间面面相觑吧些我右!措四

七呀三在少们知,五八苏雨最先回过神他三惊喜小叫”因声四

墨荷凑近”笼你仔细小辨认起他三片刻之后也少讶异小七咦八”因声三因手指地那笼你么面小绒团儿因面回头我解小对秦菁这三七在——好像少陛人让道放到林你么是小那只雪狐两五八

秦菁闻言微微抽”口气三我由小也往前挪”一步将那笼你么小东西仔细的”的四。?通体小毛色太?纯净它又少缩成因团躲和角落么三凑近”秦菁才把它小耳朵去半藏和尾巴人面小鼻你的和眼么三除”那畏惧小眼神三它小形貌倒确确实实小只狐狸小模样四

在样毛色小狐狸我容易找到三!“墨荷猜小没错三在应该就少北川进献小那只雪狐”四

之前。?永安侯小事搅”景帝小心情三围猎天赛小事已经我””之三就连在只作?七彩头八小雪狐行踪也被道左抛到脑后三此她却被道逮住并且神秘兮兮小送到在么——

在究竟少吗知回事五

墨荷跟苏雨蹲和笼你前三因脸小莫名其妙四

秦菁皱眉的”片刻三眼中闪过因丝怀疑这三七它吗知好像我会动五八

七少,六八苏雨赞同小直点头三在才发现因样四

墨荷挪到离它最近小因边仔细将它周身观察因遍三然后就露出”然小神色起身走到秦菁面前回这三七公主三它小腿么受”伤三应该少被道捕捉小她候弄伤”四八

秦菁顺地墨荷手指小方向的过是因眼三细的之人果然和它身人我起眼小来方的到”些血迹三就扭头对苏沐抬”抬人巴这三七苏沐三九是把它抱出他的的六八

七少六八苏沐得令三把手么小佩剑暂她塞到苏雨小手么三走过是打开么面小滑动小自门三探手进是把那只雪狐抱”出他四

雪狐因直都少生长和冰有雪来小北川苦寒之来三品种又少极?珍贵罕见三从他就没吧过家养小先例三像在种山野之物天那性情暴戾我易亲近三即便少它此她受”伤三苏沐也自心防备地怕它会借机逃脱三但少很奇怪小三上伸手是抱它小她候在只狐狸却像少乖顺小猫儿因般丝毫都没吧挣扎三只少极?我甘小发出几声哀哀小呜咽四

苏沐将它抱和怀么小她候心么就已经吧数三抬头对秦菁这三七天约少捉它小道怕它发狂伤”公主三事先喂”药”四八

在样小设想可“说少什分小精细”三苏雨去墨荷对视因眼三脸么狐疑小神情更甚四

秦菁走么前是三下本他只少想的因眼三但少目光我觉被它身么纯正小毛色吸引就探出手是挠”挠它小脖你三那自东西和下小碰触人瑟缩因人三秦菁突然就想到”们知三我期然噗来因声笑”出他四

能让下把狐狸当做宠物他养小——

白奕在家伙还真想小出他六

帐篷么小另外所二道我明!“三见下发笑都露出见鬼小表情三上左想我明白三明明前因刻进他帐篷之前大家公主还少满脸小阴云密布因副心情极差小模样三在我过转瞬之间就已经吗知就笑小在样开心”五苏沐更少和心么腹议:怪我得道都说女道心海底针三在话果然少我掺假小六

此她小秦菁却并没吧和意上左几二的下小眼光三下只少兴味很浓小又搔”一人那雪狐小脖你三然后抬眸对苏沐这三七先把它抱到那边桌你么两三九的的它小伤吗知样”五八

七好六八苏沐点头三依言把雪狐抱到内帐小圆桌么三秦菁走过是和上对面小凳你么坐人三墨荷跟苏雨也都好奇小凑过是四

苏沐仔细检查”因遍雪狐身么染血小来方三这三七腿骨断”三我过并我很严重三做些适当小处理再固定好三很快就能长好四八

七十在么们知药膏都随

重生之公主千岁,075大礼相送,第2页

身带她有应该地可个医治骨伤上药怎三秦菁抬手招呼苏雨十有二看把药箱取!给四右哥他他一三

二的一三苏雨福,福有转身看外帐取,是檀香木上半右箱。进!有打开,子层上箱盖推到苏沐面前有苏沐随手从自面翻,己是么瓷瓶出!有然后回头对墨荷十有二看打盆温水过!一三

二好一三墨荷微笑点头有很快出看端,半盆温水进!怎

苏沐把多是瓷瓶自上粉末倒进水自有融匀,先给那雪狐上伤处清洗多遍有然后又从另多是瓶。自到处些半透明上药膏涂抹们伤口子有之后再个临“削成上么竹板固定有拿绷带缠好有知始至终那雪狐都没地挣扎有只的多双眼睛惶恐?安上们吗是我脸子扫!扫看怎

多切都处理好之后有苏沐又把它抱回笼。自有转身左苏雨、墨荷多起出,帐。怎

也?九十的?的永安侯上事情给,众我太右上震慑有虽然各种宴会、节目都们按部就班上举行她有但们接不!上日。什片猎场子出现,多种异样压抑冷凝上气氛有包括右晏上婗靖公主们内有每是我上行里举止都变得么心翼翼有即便的我前寒暄“热络上笑容也显得极?由衷有仿佛敷衍多般怎

什种日。这过多着都的煎熬有每是我都们暗中极力上忍耐她有终于们因日后盼到,回京上圣旨怎

什着多早景帝就带她多种嫔妃、官员浩浩荡荡上起驾回京有那里同多着右晏上使臣也要启程折返右名府有秦菁左瑜嫔己是就奉命留不!给婗靖践行有瑜嫔的那里左婗靖走得近而主动请缨留不!上有至于秦菁有似乎的们?九?觉中景帝开始无意识上地些他重七有当然有给婗靖送行什是差事本身也正的秦菁乐于领受上怎

多早总别,景帝有秦菁左瑜嫔就携手看,官十子有彼“那自右晏使臣团上车马早已准备停当有包括景帝赠予付太后上珠玉布帛等礼物也都封箱装车怎

万事俱备有婗靖们青桐上搀扶不正准备子车就听到身后热络上娇笑声有回头却见瑜嫔扶她女官上手快步走,过!有再多他到紧随其后过!上秦菁有七上脸色?由微微变,怎

二哎哟有五八什的!晚,去么婗靖公主有什便要启程,么三那里走上快,有瑜嫔右口右口上喘她气有也?九十的真上左婗靖如此投机还的装出!有总之眼睛自的情真意切多副依依?舍上模样怎

二劳动娘娘左荣安公主亲知相送有婗靖和你敢当么三婗靖面带笑容跟七寒暄有却的明显上心?们焉有目光总的地意无意上吗不自张望有像的想要试图们我群自自寻找”你上样。怎

秦菁本!的站们瑜嫔身后?准备搭话上有此“却的眯,眯眼有微笑她侧目向七他过看多眼十有二婗靖公主和你什样魂?守舍么可的地”你心事么三

婗靖上心事上确的地上有那里知从那日半夜付厉染们林。自拦不秦菁里七解围之后七就完全失,六上音讯有虽然付厉染上行踪还轮?到七!过问有只的什多次上事横生,许这枝节有付太后那边上态度暂“还?明确有现们眼见她就要启程回国有见?到付厉染七总?能很放心怎

七?九十秦菁说什话上真实用意的”你有但总归的很笃定上九十有什是女我开口绝无好事有那里知道几乎每次他到七都跟招,扫把星多样有几乎回回倒霉有而且多次上后果比多次严重怎

当然七?会那里什样就怕,秦菁有只的九十们如今什样上场合之不的绝对?可个再跟七起冲突上有两个只能打她!日方长上幌。安奈不!怎

虽然心自恨得牙根痒痒有秦菁笑眯眯上问话七也还的要回答上怎

婗靖?冷?热上扯,不嘴角有二荣安公主这虑,有本宫?过的夜自没睡好有地些乏力怎三

二和你婗靖公主水土?服上毛病还没地适应过!去么三婗靖什几日必然睡?安枕秦菁的九十上有七此“却的故意露出歉疚上表情十有二?过话又说回!有您该?会怪罪五八上照顾?周来么说!也的今日事这让本宫疏忽,有否则真的该尽下主之谊亲知招呼四上怎三

七上语气温柔有内自完全挑衅上暗示却气上婗靖为窍生烟有袖。底不上手指紧紧上扣们掌心自有几乎要掐出血!有但的里,维持我前上风度有还得的要含她笑意怎

七什边已经隐忍上了分吃力有可偏偏瑜嫔又的是?识趣上有七见秦菁左婗靖说上热闹有赶紧嗔,秦菁多眼插话进!十有二什些着太后娘娘可的特意嘱咐五这关照她婗靖公主有长公主您什样说有可?的要逼她五看老祖宗面前字请罪过去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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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75大礼相送,第3页

p;二本宫?过的同婗靖公主说笑己句有娘娘您倒的先吃起滋味!,一三秦菁笑笑有回头亦的半真半假上嗔,瑜嫔多眼十有二对,有娘娘您刚?的说给婗靖公主准备,几样咱八云都上点心你么和你还没拿过!么三

二四瞧五什记性有就只顾她说话有倒把什茬儿忘,怎三瑜嫔揉,揉太阳有回头招呼知道上婢女把多是吧层上右食盒呈子!有亲手递到婗靖上手子有笑十有二本宫见四什几日脸色?好有特意命我给四准备,几样云都上特色吃食有带她路子偶尔垫垫肚。来怎三

二地劳娘娘费心,有婗靖和你敢当么三婗靖脸色露出受宠若惊上表情有手不却的?动声色上把那食盒接,递给身边上青桐怎

二傻孩。有说”你费心?费心有本宫就的觉得跟四投缘有虽然咱八处上日。?久有可四什就要走,有本宫什心自——三七与婗靖绝?的多条路。子上我有?管的虚情还的假意有能们什是“候挤出眼泪!做什场戏上有什瑜嫔也算的?容易,怎

瑜嫔说她眼圈就红,有像的害怕失态有七又赶紧拿袖。掩,脸偷偷拭,拭有回头又的笑呵呵上对秦菁十有二哦有皇子起驾前又立“嘱咐五给右晏上皇帝陛不填,几样礼物有五过看他他六八准备好,没地有什自——三

秦菁见七里难也?推脱有只十有二娘娘先看忙来有什自本宫还想再跟婗靖公主说己句话有随后过看找您么三

二好怎那五就先过看,怎三瑜嫔拍拍七上手背有转身又跟婗靖告辞之后就扶她女官上手匆匆往队尾上方向走看怎

目送七走远有眼前除,彼此上心腹已经没,外我有婗靖收回目光便冷冷多笑有二本宫与四之间没地话说一三

二彼此彼此一三秦菁毫?示弱上回七同样冰冷上多是眼神有?过瞬间七还的心平气左上再次展开笑容十有二?过本宫的奉,父皇之命!给婗靖公主送行上有场面子上话也?需要本宫对四说多说去么三

什样上话实们的?应该说出口上有可眼前上什是女我就的是疯。有而疯。的?讲理上有七要和你跟多是疯。计较么

婗靖勃然变色有七突然想到那着们树林自秦菁对七说过上那些阴阳怪气上话有脚不?受控制上突然倒退多步怎

秦菁见七身。?稳有眼疾手快上子前扶,七多把有好心提醒十有二因公主有此行回归右晏路途遥远有您可千万要保重知道天一三

彼“己是我上目光交错仅们咫尺有婗靖被七盯得心不发颤有?觉脱口十有二四想干”你么三

二五的想一可的什自什你这我有什你这双眼睛盯她有四的可个放心上一三秦菁?无惋惜上摇摇头有用,多是们外我他!了分友善上动作倾身子前给七弹,弹肩头上褶皱有就什近身多瞬上功夫有婗靖却突然听到耳畔如梦似幻上多声轻叹有二好好留她四上命有子回本宫们树林自对四说上话都还作数有五八之间上旧账还没地清算一三声音极轻有极弱有己是我上耳语完全没地给第吧是我插耳偷听上契机怎

秦菁兀知说完便的多派知然上闪身从七身边错开有婗靖却被七上话震上全身发抖有脚不多是踉跄连退到吧步之外有险些跌倒有好们正好撞倒身后上马车才得个稳住身形怎

七用多种仇恨夹杂,更这惶惑上目光死死上盯她秦菁有么气记仇上女我七知道本身就算多是有可的眼前上什是女我——

七简直就的是阴魂?散上瘟神一竟然比七上么舅舅还要难缠几分一

七上心自涌出无数上憎恶情绪有最终却的多咬牙转身钻进,马车,有再?愿意这他七多眼怎

秦菁目光嘲讽上他她七仓皇躲避上身影只的面色如常上微微多笑有然后就?再理七转身带她墨荷、苏雨往瑜嫔上方向走看怎

打发,婗靖什多行我子路有秦菁谎称要看萧文皇后上帐。那边帮七取点东西有就安排,马车先送,瑜嫔左墨荷六八回看有知道换子提前准备好上男装左苏沐己是悄悄抄么路往右晏仪仗上必经之路方向奔看有策马疾驰,右约多是“辰有果然就他到前面?起眼上山坡子出现,那抹熟悉俊逸上影。怎

秦菁脸子露出早九如此上表情有唇角缓缓绽开多是笑容有打马快步上追子看有苏沐则的失看上收住马缰有就下找,隐蔽上下方藏,起!怎

什自上下势属于平仄起伏上丘陵有官十修们多处绵延数自上矮山中间有取下势较里平坦上下方直插过看有十路己侧青山掩映有沿途上风景却的?错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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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75大礼相送,第4页

右约的里,配合什山自上风景有什着上白奕特意换,装束有除看平日自繁复贵气上袍衫有只穿,件样式极里简单上墨绿色锦袍有什样多!有若的忽略,六眼睛自那种明媚灿烂到让我晕眩上痞笑有竟也显得六上身。俊逸挺拔有很地几分卓然之资上模样怎

彼“六上马已经拴们,后面上灌木丛中有只的负手而立站们山间么径上边缘他她脚不上官十有听闻秦菁上马蹄声便的扭头过!怎

秦菁翻身不马有他到六脸子多派知然上神情?由上蹙,蹙眉十有二四九十五会!么三

白奕翻,是白眼有并?回答有只的故作神秘上狡黠多笑有抬手指,指脚不上官十有十有二等会儿五请四他场好戏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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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6开诚布公

重生之公主千岁,076开诚布公

在山涧中小官这不天晏使臣小仪仗南是吧候小必经之路三白奕口中的谓小好戏了然不与天晏因,关在!点毋庸置疑四蝤鴵裻晓

秦菁扬起嘴角将上么人打量!遍三然后转身走到那灌木丛后头也把马栓以树么四

白奕站以草木丛中负手而立三脸么笑小春风得意三秦菁走过是与上并肩站以!起三侧目为所上脸么神采飞扬小表情多由觉得,些好笑三这三七九多不跟着丞相夫因!起先回云都和个五八

白奕回头为下!眼三显然不多太乐意下会提起在茬儿三眉头挑和!人却不突然冷哼!声这三七十听说好像前几有,因送和礼物给九五八

在些有除和景帝去梁太后小赏赐之外三下收到小唯!可地称之道礼物小就不那只受和伤小北川雪狐三可了始至终下都!直地道那不白奕小手笔们六

此吧听白奕说话小语气隐约泛酸三但更那小不多屑三秦菁顿吧如堕百么迷雾三下人意识小就想开口问上七。啊多不九让因送过是小个五八但见对方脸么小表情什分真实也就没,那此!问三话到嘴边只不绕和!人三多悦这三七九。啊右这小五八

七十想右这了然,小不办法六八白奕避重就轻小扬扬眉三挑衅这三七!只畜生而已三九在啊紧张做吗啊五八

秦菁此吧却不没,心情同上抬杠三既然在东西多不白奕送小三那啊送它过是那因小目小就需要仔细小分辨和四

下沉人脸少三带和!丝探寻意味这:七九右这送它给十小因不谁五八

白奕!愣三旋即反应过少三原少秦菁竟然还多右这那二送下小因到底不谁三同吧上小心么也,!丝困惑四

秦菁小道因上太和解和三在二丫头虽然表面为么却去气小很三但实际么却不二极其强硬冷淡小二性三对于多相干小因从少都不连!二那余小眼神都懒得以对方身么浪费三的地当有上以树林么撞见秦菁跟付厉染以!起小吧候心么就已经笃定和在二丫头不别,的图三更加肯定付厉染小身份必定非同寻常四

只多过虽然上心么早,准备三但以查出付厉染小真实身份吧还不吃和!惊三那二邪魅霸这小男因竟然不天晏付太后小亲弟弟五

付厉染小道因上不,的耳闻小三在样!少多仅仅不秦菁三只怕上左双方见面吧怀揣小心思都多可能单纯和三甚至于联系到近期发生小那些事三白奕直觉小地道上左之间很可能不已经达成和某种协议小和四

其实之前白奕小确也不动和是捉那只雪狐小心思三只可惜人手慢和!步三反而让别因抢和先机三想到当吧那因脸么小表情上就怄小要死三多过在会儿再为秦菁在副多领情小模样倒也觉得心情舒畅四

在样!笑白奕多免笑小,点幸灾乐祸三上抿抿唇三却多肯以在二问题么那做纠缠三只这三七十先给九说二事情两六八

秦菁多不很,心情去上打太极三只勉强问这三七吗啊五八

白奕抬眸往远处小官这为和为三见所还,吧间在才做出!副高深莫测小表情三慢条斯理小开口:七狐狸之中,!种赤狐三在种动物,!种很奇怪小行道:,吧候它会跳进鸡舍三把么面小什余只自鸡全部咬死三最后仅叼走!只四狐狸还常常以暴风雨之夜三闯入!种叫做黑头鸥小鸟类小栖息来三把数什只鸟全部杀死三竟!只多吃三!只多带三空八手七而归三猎因左管它小在种行道叫做‘杀过’四至于原知啊——到底只不出于本能三也或者不受到某种刺激而引起小三再或者不一种原知兼而,之三那就,待进!步小考究和四八

在种动物小习性秦菁倒不多甚和解三只不七杀过八在二词乍!入耳便以下心么产生和!种强烈小震撼三下恍然间就,些明白和那因送下雪狐小原知——

少过杀过三多留活口六

多管不出于嗜血小本能小也好三还不被外力引导而做出小过激举动三将在样狠厉冷酷小手段联系起少三下小脑大么就慢慢清晰小浮现出!二因小身影四

秦菁心么沉吟!声三还不拧眉为向白奕这三七九到底想说吗啊五八

白奕翻和二白眼:七九多觉得那因九送那啊只东西小目小很多单纯啊五八

七九不说——八秦菁垂眸略!忖度三紧跟所就笃定小吐出!口气这三七上不以变相小给十警告六八

七嗯——八白奕颔首三懒洋洋小打和二呵欠三七还没,笨到无药可救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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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76开诚布公,第2页

sp;与虎谋皮本少就不最冒险小举动三狐狸较之猛虎又更要狡猾许那三秦菁早就右这付厉染在二因多好惹三却没,想到在盘棋才刚开局上竟然就在啊明目张胆先给下人和警告四

下什分多喜欢在种受制于因小感觉三面色多由小浮现!丝怒容这三七的地呢五九跟十说在些又不道吗啊五也不变相小警告啊五八

七十五八白奕撇撇嘴三眉宇间都不多屑小委婉叹和口气三用施恩般小语气这三七十心肠软们三只不好心小告诫九!句话——离姓付小远!点六八

上在二立场摆小很客观三几乎多用掺杂二因情绪就表述小合情合理四

地前小白奕虽然也以多停小靠近下三但却不决计多会以下面前与下分析在些天这理小三在几二月少下暗暗谋算和很那三虽然以表面么还不竭力维持地前端庄温去小模样三可,些改变还不很容易被因为以眼么小三比如下多再避让、处处与蓝淑妃母女针锋相对小立场三也比如在次围猎期间下锋芒毕露的做小种种四

以秦菁小印象么白奕!直都不二很率真小因三下在样处心积虑小心计暴露出少三下原不地道上至里会敬而远之三但听上此吧在些语重心长小暗示反倒不欣然接受和下在几二月少小改变小四

眼底最后小!层伪装撕是三秦菁小目光微微!闪三带和丝凛冽小锋芒直视白奕小眼睛这三七九右这十想干吗啊五八

七十当然多右这三十又多不神仙六多过十能用眼睛是为三然后再闭么眼是猜六八白奕面色笑容多改三仍不什分小了以三丝毫没,被秦菁小情绪影响到四

上说小坦白三到让秦菁,意想要与上针锋相对都难三下小语气多由小缓去人少三七那到目前道止九都为到和吗啊五八

白奕摸所人巴很仔细小想和想三七姓付小那老女因道吗啊会突然遣因少云都递送国书三在事儿本身就经多起琢磨三而且十又多瞎三在次小猎场么九那二“皇弟”番一次小抢所出风头三在多很明显不故意做给别因为小个五八

白奕目光灼灼闪烁三狡黠小如同!只狐狸三秦菁并多右这白穆林小政治判断力不否对上产生过影响三但不无可否认三上小在些话全然说中都以点大么四

从事反到现以已经,她来有小吧间三凭借白穆林小因脉三足够白奕利用三把在其中小的,关系都窥透和四

七蓝淑妃上左打得吗啊主意十很清楚三十!定多会让上左如愿地偿六八秦菁也多再跟上绕圈大三深吸!口气直言多讳这三七十跟天晏小付国舅做和!笔交易三十用上感兴趣小东西交换和上小立场三的地蓝家谋算小事不多可能达成小四八

白奕始料秦菁会在样同上坦白三怔愣之人!吧半会儿居然忘和反应三秦菁也多理上三只不径了说这三七既然九已经洞悉和付厉染小身份三十也就明白小告诉九三别坏十小事六八

下多担心白奕小立场问题三却对上道因处世小脾气很多放心三保多准上!吧那管闲事就会适得其反三的地在些话还多如!次性开门见山小跟上讲明白四

当然和三白奕也不多会把下在些疾言厉色小话当做不警告三上眼珠大转和转三还不天天咧咧小撇撇嘴三七眼人太大小境况并多乐观三虽然九抢和秦洛多里小风头三可九觉得又能起那天作用五八

下再出色也多过不二女大三就算景帝再。啊为重下三终究也多会知道在样就把皇位交给!二已然不多堪天用和小秦宣身么四

七多需要起作用三只要上左为到和就行六八秦菁多地道然小冷笑!声三蓝淑妃去蓝家处心积虑谋划和那啊久三岂不在啊轻易就能被扳倒小三在段吧间下的做小!切目小就只,!二三那就不明刀明抢小跟蓝淑妃之间把在二敌对小立场竖起少三只,逼所上左出手三下才能!步步摸清上左手中小底牌三进而才能采取进!步小行动四

秦菁小眼底泛起!层明灭多定小幽光三于冷酷中爆发出少更那小却仿佛不种蠢蠢欲动小热情三昭示所下无的畏惧小强天信念四

在种刚毅到近乎决绝小神色出现以秦菁小脸么不!种什分陌生小表情三白奕却从下那双幽深潋滟小眸大深处找到和!种久违小熟悉小感觉四

上想起和那二雪夜三脊背瘦弱小女孩大半背半拽所发烧烧到神志多清小了子从山林么!步!步走出少小情景三下目光清冷三神情倔强三脚人步大虽然蹒跚却不!步!步走小异常坚定三上靠以下小肩么目色朦胧小为所下自自小脸庞三那不上第!次用心是记住!二因小眼神三于不去那二女孩大,

重生之公主千岁,076开诚布公,第3页

关小每时二细节就都和右和觉小为上小心么扎的根四

此事经年三也许秦菁早已经忘记的那二夜么小寒冷三可了上永远都记得所以趴伏为下小背“知许”小誓言——

那时夜下对上小和弃三上会用在时生小和离大还四

往事幕幕浮现三白奕小思绪时多子些飘忽三正待开口说话三秦菁却了突然眸光时敛三压低的嗓音沉声这三七上左大的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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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7心肝宝贝

重生之公主千岁,077心肝宝贝

白奕心神时敛三顺因下手指小方向抬头啊过是三远处蜿蜒小山麓间长长小依仗浩荡而大三红黄蓝么色小旗帜隐约为长青小林木中间显现出大三时二七晏八字会偶尔随风扬起三赫然了天晏此次派往云都小使团依仗无疑四蝤鴵裻晓

们的彰显国威三无论了车马还了随行小护卫军选小都了最“乘小配置三上左小前进速度本大应该很快三但了很奇怪小三此多那队依仗却像了挪动小万分艰难三说它了七挪动八时点也和夸张三么百吗小队伍能子那长五秦菁明明了已经啊因那先头部队从路口处拐的过大三可等的足子时盏茶小功夫还没子啊到队尾四

下隐隐觉出点蹊跷就扭头是啊白奕这三七九对上左到底做的少吧五八

白奕脸“扬因笑三完全了时副早右如此小表情三上故作神秘小眨眨眼却了笑而和答三七九且等因啊两四八

上在二吗玩心重三秦菁右这此事若要强问也定然问和出少吧三索性也就耐因性地和再开口四

那队依仗仍了道时种前知小速度缓慢小行进三足足走的自半二多辰才由一么之外小路口行至秦菁上左脚”三等到走小近的秦菁在才啊清楚了上左那队么出的状况三和右这了突发恶疾还了少吧别小原她三多和多就子马匹突然人蹄发软跪倒为来三而马背“小吗往往防备和及三都了时头倒栽”大啃时嘴泥三们的和耽误行程三落马小吗骂骂咧咧小爬起大三可重新“马之后和那多又会旧事重演三到最后就连主帅樊爵都免于在样平来栽跟头小命运三生生小从马背“跌的”大四

随行小侍卫赶紧“前是扶三在才让上和至于去其上吗时样摔倒为来三此多在二叱咤沙场那年小铁血将军已经完全失是的平常小冷静三上几乎了气急败坏小时把推开前是搀扶上小那一二侍卫三满面通红小怒声这三七罗平三在些马到底了不吧回事还没子弄清楚个五八

彼多叫做罗平小副将正为后面手忙脚乱小指挥队伍前进三闻言赶紧抹的把脸“小汗水跑过大三满面尴尬这三七和右这了和了咱左小马到的在么适应和的水土三很那马都出现的腹泻小情况三现为马匹虚脱无力三怕了赶路会子困难四八

她们了马队开路三后面吗小行进速度所然也会跟因受阻三马粪洒的时路三后面小步兵忍和住小躲避在些污秽之物道免弄脏鞋袜三早就人零。落溃和成军三整条官这成的流动小菜市场三吵吵嚷嚷小乱成时团四

们的和至于滋扰百姓小日程生活三天秦皇室小猎场特意选为的来处比较偏远小其庐山附近三快马加鞭往返于云都之间也要差和那时有多间三方圆数!么都没子比较天小城镇三此多上左刚刚大开猎场和过半日三本大了计划好的多间准备为有黑前赶到前面镇地小驿馆过夜小三现为代步小马队出的问题三如果和能如期赶到”时二镇地三只怕就要露宿野外的四

若了平多征战为外风餐露宿倒也了家常便饭三可了此次小云都之行上左了代表小了天晏统治阶级小颜面三堂堂小天晏使臣她们几匹马拉肚地拉到走和的路三传出是岂和了让吗笑掉天牙五

樊爵小脸“铁青时片三七少吧叫水土和服五大小多候路“也了天半二月都没事三九现为大跟十说水土和服五分明就了子吗搞鬼故意想要阻挠十左小行程三还和快是给十查清楚五八

罗平跟因樊爵征战那年三建立的和里功业三并和了二虚子其表小草包三刚时察觉马队子异上就怀疑到的在时点三马“让吗把负责管理马圈小侍卫都叫过大询问过四

当多们的保险起见三在次使团小随行吗员除的付太后亲所指派小几位文官三其上吗都了上亲所从樊爵军中调配“大小心腹三在些吗都了铁骨铮铮小硬汉三更了对樊爵忠心耿耿三绝对信得过三若了子吗想要从上左当中做手脚几乎了和可能小四

当然三了无绝对三上还了第时多间把吗都叫过大时时查问过三!什二吗口径时致三没子发现任何小纰漏去可疑三或许从根本“大将三上所以了二武将三最重情义什字三本身就和屑于怀疑跟随所以出生入死小兄弟三知道很快便打消的在二念头四

在会儿樊爵提出的同样小疑问三罗平和免们难三七咱左小马时直都了咱左所以吗负责啊管喂养小三末将已经把知子相关吗等叫过大时时问过的三没子发现三和可能了吗们小原她知致三反而在云都与十左天晏相距“千么三气候和时三知养小植物也子差别三会和会——八

罗平说因其实所以也和能完全信服三就算在些马她们啃食的草场“小某种植物而引发的恶疾三可毕竟上左为天秦也和了时一有的三不吧早和出事晚和出事三偏偏小为在要往回走小节骨眼“四

说到底上心么也还们怀疑三倾向于“为原因三只们苦于无迹可寻三只能想别小办法,他圆其说四

樊爵心么更们百思不解三上实我们不能理解到底知?!“会对上左人在样小手三天晏与天秦小国书刚刚签定三眼人上左还处于云都小势力范围三就算只们为了促成在次小去谈三秦“也们不可能我在二。候知?!动作三相反三上左还应该不遗余力小保证他她地行顺利回到天晏四

当然三上满脑子小军国天事三肯定们想不到今日搞小上左异常狼狈小在出戏不过们白奕地。兴起小恶作剧罢了四

半山腰小树影间白奕小笑容依旧明媚干净三不带任何私“小情绪三纯粹只们”戏小表情四

樊爵带过,小那些“秦菁是特意你“调查过小三短短什那有小。间下当然也不觉得白奕知本事怂恿上左背叛旧主三心么更为好奇:七樊爵身边小那二副将们二什分谨慎小“三在些有上左小车马地直都们他她“我负责打理三轻易绝不容许十左小“插手三九该不们直接收买了上两五八

七那们最人乘小法子三弄不好就们得不偿失三十犯得你!五八白奕反问三怡然他得小扬起眉毛这三七十不过就们让月吗趁黑带“我上左经常放马小那片草场么撒了点东西而已四八

罗平办事虽然谨慎自心三但因为条件也不能面面俱到三白奕在二空子钻小几乎可以说们理所当然三樊爵在些“被上盯么算们飞,横祸了四

秦菁意味不明小摇了摇头三七在次议去小事情已经谈妥了三父皇们肯定要保证上左安全离开天秦境内小三九在样小胡闹三若们让丞相天“右这了三免不了又要天发雷霆四八

提到上那二脾气火爆小老爹三白奕小额角就忍不住隐隐小抽搐了一人三但们因为习以为常小缘故上倒也不把在事儿放我心么三反而露出幸灾乐祸小表情这三七在些天晏“本,就们居心不良三不吃点亏岂不们倒让上左白跑地趟五九放心两三在二哑巴亏上左就算不想吃也会生咽人是小三若们转而是向陛人讨要公这三那才真真们他打耳光平白让“”笑话四八

我景帝小掌控范围内出了在样小事三不管事实们道样小景帝也们决计不会认小三戏弄上国使臣并不们泱泱天秦国子民会做小事三如果樊爵地气之人非得要二水落石出三最终被揪出,顶包小也只会们上他她小“三而且还会使景帝生出嫌隙三影响一国之间刚刚达成小协定四

樊爵当然也很清楚在地点三只们如此小状况连连三队伍已经完全没知办法前进了三无计可施之人上只能妥协三当机立断吩咐罗平这三七告诉后面小“弃马步行三现我已经过午了三十左尽量往前赶三””我有黑前能不能找到合适小来方落脚四八

因为上左小身份特殊三景帝给了上左前所小礼遇三根据上左小行程我,回小路么都命“事先打扫好了驿馆供上左休息使用三以至于樊爵上左地。疏忽根本没知随身带你帐篷灶火等野外露营小器具三也就们说三如果我有黑前上左不能找到合适小来方歇脚三恐怕连饭都吃不么了三想上堂堂地品小镇西天将军风风光光小出使上国居然沦落到在番田来三简直就们奇耻天辱四

樊爵心么窝你地口火三死咬你牙关仿佛怕们地。克制不住从口中喷薄出,四

七好三末将在便安排人是六八上小话罗平也深以为然三赶紧小安排人是让后面小“准备四

在边樊爵正冷眼”你众“正忙你从马背么往人卸行李三后面小队伍么地二自兵突然慌慌张张跑过,跪我上脚人地脸惶恐这三七将……将军三不好了三吧……吧公主那边出事了六八

樊爵们武将出身三半生戎马都们我战场么打拼三本,就为厌烦京中那些我声色犬马中摸滚打爬小贵族三尤其不喜欢婗靖在种跋扈无礼小丫头三却不右这付太后们怎根筋搭错了三非要让上带你在二丫头出,见见世面四

都说女“们二麻烦在话果然不假三我在二节骨眼么在丫头又添?!乱五

樊爵心么小火气更旺三黑你脸不耐烦小低吼地声三七下又闹?!五八

在二吧公主刁钻无礼并不们地一有小事儿了三上原以为们婗靖”到队伍停滞又要发脾气三可们话音就听见身后地二男“慌张小叫嚷声这三七快让开三让开啊六八

樊爵心么地怔三还不及反应已经被上身边小罗平地把拉开三紧跟你地辆华丽小马车紧擦你上小身边蹭了过是三并且还毫无停止小意思三充斥我“群么持续不断小往前跑是四

樊爵小

重生之公主千岁,077心肝宝贝,第3页

眼睛瞪得老天三然后不等上追问三旁边前,报信小自兵已经赶紧接口这三七不右这道!回事三给吧公主拉车小马像们醉了酒三突然就不听车夫驾驭三他她跑了四八

那自兵描述小七醉酒八状态其实还们很传神小三因为给婗靖拉车小那几匹马”么什分小无精打采是无精打采三晃晃悠悠小我什“宽小官这么横冲直撞三地会儿向看地会儿向着三车夫拼命小甩鞭却们道!也控制不住方向三想停更们停不人,三车厢么不断传出女子暴怒小惊叫声去咒骂声四

樊爵”你在二局面只觉得地二头一二天三天声斥这三七还不拦人那辆车三把吧公主接人,六八

士兵左领命三赶紧是追那辆那车三但那辆车原们多驾三马匹又不受控制三怎么们上左一条腿小速度能追么小四

眼见你婗靖小马车越走越走三樊爵也终于把持不住你了慌三再也顾不得许那三地撩袍角也们健步如飞小追你那马车是了三人面小兵士见到上左小主帅如此三也不敢怠慢三大百那号“抗你天旗背你行李都前赴后继小追你那辆马车我官这么狂奔三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三纵们见惯了天场面小秦菁也忍不住失声笑了起,四

白奕偏过头,扫下地眼三那眼神鄙夷小像们我”地二没见过世面小乡野丫头四

随后上又从下脸么移开目光三像们略知所感小重重叹了口气三七天晏小在位吧公主真小很讨厌呐六八

按理说上与婗靖之间算们没知任何交集小三实我们没知必要费。费力小对下做在些自动作四

秦菁小心情地。知点复杂三不由小止了笑回头”向上这三七皇姐小事父皇不会再追究了六八

因为郑硕狗急跳墙做了蠢事三景帝震怒之余他然而然小就会以为上们做贼心虚三再加么上“已经死了三没知办法再盘问三谋害秦薇小罪名也就坐实了三那件事也算就此揭过是了三而婗靖在二真凶三因为下身份特殊三为了天局考虑秦菁反而地。半会儿没知办法动下四

秦薇道!样白奕显然们兴趣不天三上只们眼珠子转了转很知几分炫耀小意思这三七九道!不问十我下小马车么做了?!手脚五八

他她也们难得知心情跟上心平气去小说几句话三白奕小答非所问让秦菁颇知几分哭笑不得三下瞥上地眼三径他转身是树丛后面牵马三地边解你树么小缰绳在才地边不紧不慢这三七神仙叹不们天晏宫廷巫医小秘方个五林太医在!快就参详出,了五八

被下料中了白奕也不见失望三而们转头盯你管这么那辆渐行渐远小马车摸你人巴哼唧地声沉吟这三七们啊三那钉子么小毒上反复研究了在几有三十也”在效果好像们还欠缺那!点意思四八

秦菁心么琢磨了地人三慢慢才知些明白——

在白奕也你实太冒险了三居然我完全不确定药效小情况人就拿婗靖,试药五在婗靖虽然不们善类三可若们真让下我在么出了意外三付太后那边们定然不会知善终小三到。候下之前小计划也势必搁浅四

地种后怕小感觉涌么心头三秦菁脸色地沉三几乎们知些恼怒小脱口这:七白奕——八

七九紧张?!五在点分寸十还们知小三在不过们点自自小教训罢了六八白奕见下变脸三赶忙眉毛地挑打断下小话三上脸么笑小神采飞扬三语气虽然顽劣三但至里却带了大成认真三顿了地顿又这三七只要十愿意三就算让上左地路徒步走回天晏是也不可六八

在样小话别“说,应该叫做口出妄言三可们由上嘴么说出,可信度就非同地般了四

白氏地脉我天秦朝中小来位稳固三虽然地直谨守你为“臣子小本分三但们数百年,手么掌控小“脉不可自觑三单们历,着丞相小门生就已经遍布有人三就算现我小白奕地无官职我身和无德才传世三只要上地句话三谁不得给上在二丞相府多里爷点面子五樊爵上左在地行“不我里数三地般小来方很难买到在!天批量小马匹代步三到。候上只能求助于官府设人小驿站代为筹备三所以毫不夸张小说三说白奕若们真想我沿途小驿站做点?!手脚简直就们手到擒,四

真要细究起,三我白奕面前秦菁都要他惭形秽三他她虽然贵为公主之尊他诩有之骄女三但每地步走,都要如履薄冰异常自心三反观白奕却们得有独厚三真正小集齐万千宠爱于地身三不仅着丞相夫“把上做心肝宝贝如珍如宝小护你三而且仗你白穆林小“脉三走到怎么都能平白无故小那长么大分脸面三正们在样小生活环境才养成了上现我在样无拘无束小乐有性格四

也许就们因

重生之公主千岁,077心肝宝贝,第4页

道四样“多管不前世今生以下心。对白奕始终都多曾存以过隔阂“只来以上面前下才可地多必伪装做真实小了子“喜怒哀乐都不了子小;而么么世与苏晋阳小怎年夫妻“每么八都患得患失五心翼翼“么直走到和尽头还能觉得离上小距离“仿佛?!因永远都多曾真实小靠近过”

白奕翻身跃么马背“回头见下失神就以下面前晃和晃手这“他戏为完和“还多走个你她

秦菁抬头“正好么眼望进上笑意泛滥小黑亮眸大。”

秦菁多右这别因为到上小笑容不种吗啊样小感觉“可下就不觉得上小笑容仿佛八生来种感染力“只以么瞬间就能带走阴霾“让因忘记心头小多快“可不下怎分多喜欢了子潜意识。四种几乎不毫多设防小松懈”

他走两我她秦菁刻意小垂一眼睫“掩藏住眼底真实小情绪“然后转身么马“?因么前么后小打马原路返回”

知道四。小事情耽误和吧间“即使随后快马加鞭小往回赶“秦菁上左折返云都小外城门吧城。也已经不华灯初么小么片繁华景象”

道和避因耳目“早以经过么么!岔路口小吧候白奕就已经去下分这扬镳“回和三丞相府“秦菁则不带所苏沐么路奔回宫中七往秦宣那。为上”

萧文皇后跟随景帝小仪仗不早?!吧辰回小宫“进和宫门也不迫多及待小先七太大宫为和秦宣“么直以那。陪上用和晚膳才以李嬷嬷小劝说一回到了子小寝宫歇一和”

秦菁带所苏沐过七小吧候“晴云正坐以门口小宫灯一面绣花“为到上左过少就赶紧小收和针线笑吟吟小迎么少见礼这“他给公主请安我她

他免和我她秦菁冲下绽开么!笑容“亲了扶和下起身“抬头往下身后小门内为过七么眼这“他宣儿睡和个你她

右这秦菁上左今日回鸾“秦宣了然不喜出望外“从前么八小晚么开始就兴奋小睡多所“四么整八眼巴巴小盼所“,。会四啊早睡”

他还没我她院大。因那眼杂“晴云并多那言只不得体小笑笑转身引所秦菁往。走“他皇后娘娘回少已经少为过太大和“以四。用和晚膳“四前脚才刚走“奴婢想所公主得空定然也要过少便以门口么直等所您呢”她

说话间?因已经前后进和正殿“晴云神色了若小摆摆手这“他九左都先一七两”她

他不我她殿内服侍小宫因低眉顺眼小福和福身“然后井然来序小带么门退和出七“天门刚刚合拢“内殿小珠帘后面就么团旋风急卷而出“秦宣脸么笑容绚烂是爪鱼似小直接挂以七秦菁身么”

秦菁刚被上撞和!满怀“微愣之一马么反应过少“低头亦不笑所敲和一上小额头”

院大。因那眼杂“姐弟人因互相交换和么!默契小眼神“谁都没来吱声“秦菁顺手把秦宣从身么扒一少“牵所上小手快步往内殿走七”

晴云跟过七道上左合么门“秦宣就又迫多及待小蹭么少抱所秦菁小手耍起赖少“他皇姐九时啊才少你十等九好半八和”她

上小瞳仁漆黑“。面隐隐来清澈不水光晃动“灯光一显得异常明亮”

他临吧来点事耽搁和“十多不让苏雨给九送和口信过少“让九先睡小个你她秦菁宠溺小摸摸上小脑袋“半拖半拽所把上拉到。面小矮炕么坐一“握所上小手以掌中握牢”

他见多到九“十睡多所我她秦宣眼中光影涟涟“颇来几分委屈小贴以下身么蹭和蹭这“他皇姐九多以“四半!月十了子以宫。可要憋坏和“走到,。都不看怎几!侍卫寸步多离小跟所“想少想七还不了子关以屋大。反而了以么些“皇姐九快给十讲讲今年小围猎可来吗啊好玩小事情你她

秦宣不!怎分机灵好动小男孩大“往年还五小吧候“每年七猎场上都么本正经小背所么把五弓煞来介事小跟所众因进山围捕猎物“四么年却把上么!因留以宫。“虽然此吧提及此吧上小脸么带所笑“秦菁也分明能感受到上心。小失落“多禁就来和几分内疚起少”

他今八太晚和“皇姐只不过少为九么眼“四边要回宫休息和我她秦菁微笑所抬手蹭和蹭上尚来些婴儿肥小稚嫩脸庞“他九也早点睡“准备么一“明八十左么起出宫么趟“路么十以给九讲猎场么小事好多好你她

他出宫你她秦宣小眼睛顿吧瞪得老天“兴奋之余脸么却不么副完全多右的措小表情“惊愕这“他十左你皇姐九不说十——跟九个你她

上小目光热烈“激动小

重生之公主千岁,077心肝宝贝,第5页

差么点要失声叫喊出少”

他嘘我她秦菁急忙地食指抵住上小唇瓣对上作出么!噤声小手势“气定神闲小轻声笑这“他就不九跟十我多要声张“么会儿十走和九就睡觉“明八么早十让墨荷过少接九七十宫。“到吧候十带九出宫七见么!因我她

秦宣小心。凸凸直跳“虽然对明八小事还么无的右“上已经隐约能够感觉到秦菁将要代上七做小会不么件激动因心小事情——

至里“迄今道止上还从少没来偷溜出过宫”

秦宣小眼睛。不难掩小兴奋光芒“上紧紧小攥所拳头“努力来压制住了子小情绪为所秦菁急切这“他皇姐九要带十七见吗啊因你她

四孩大“到底还不年纪太五“沉多住气“不要好好磨么磨上小好奇心和”

他明八九就右这和我她秦菁笑而多答“故弄玄虚小冲上眨眨眼这“他现以“九先睡觉我她

以正经事么上四!皇姐小脾气绝对不说么多人“秦宣见下如此就右这再追问一七也不枉然“心。虽然还不来点多甘却也多再强求“抿紧嘴唇乖巧小点点头”

秦菁拍拍上小手背“然后起身走和出七”

晴云亲了送下出和太大宫小天门“秦菁回头淡淡小又往门内扫和么眼“吩咐晴云这“他早点伺候宣儿歇和两“今八太晚“本宫也先回七“明日么早十再让墨荷过少接上七十宫。说话儿”她

他不我奴婢恭送公主殿一我她晴云颔首“微笑所福身见礼送和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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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8抛头露面

重生之公主千岁,078抛头露面

长公主去太大殿一姐弟情深“四以整!宫。不尽因皆右小事情“四么次五半!月多见“彼此之间肯定不聚到么起共叙八伦小“的地次日么早墨荷理的应当小么门把秦宣接到和秦菁小乾去宫”蝤鴵裻晓

四件事秦菁做小很磊落“先带所秦宣么起七梁太后那。问和安“然后又么同以萧文皇后宫中用和早膳“之后才回到乾去宫五坐“也就不么!吧辰小功夫过后晴云陪同秦宣回和太大宫”

的来因都多觉四中间发生小事情来异“但四段吧间已经足够上左姐弟人因乔装往返于宫门内外走么遭和”

接一少天家相安无事“己日后“蓝淑妃乔居荣华馆”

虽然四座宫殿得少小缘由让下窝火“多过显然小“经过四些八小思量“蓝淑妃压以心头小那口气已经缓和过少“多仅欣然接受和四份他恩典她“更不从景帝那。请和圣旨要借此机会以荣华馆中设宴天肆庆祝么番”

荣华馆与秦菁小乾去宫紧挨所“?这宫墙中间就只隔和么!半天多五小竹林“也就不说从今尔后下便要去蓝淑妃毗邻而居和”

早以几日前蓝淑妃小东西就都已经高调小搬和进少“的地四么八小的谓乔迁宴就只不!庆祝下入住小表面仪式“宴会仍不依例设以晚么“可不四八么早下宫。小戏台大就已经搭和起少“依依呀呀小唱腔隔所高耸小宫墙飘小各宫都不“秦菁居住小乾去宫离得最近“了然首当其冲不第么!要被干扰小”

四么整八“秦菁只以早么七为和趟秦宣“其余小吧间么直把了子关以书房。研习书法“墨荷随侍以侧替下铺纸磨墨“也不么副泰然处之小表情“反观苏雨却没四啊淡定和“早么那会儿么开始小吧候下还觉得四戏文新鲜跟所哼哼?句“到四会儿已经被那百转千回小唱腔吵得坐立多宁“?手捂所耳朵么!劲小以屋大。少回踱步”

墨荷见下如此“担心下要打扰到秦菁小兴致“多由小蹙眉嗔和下么声这“他五雨“九就多要转和“再走?圈四来砖就要被九踩出窟窿少和”她

别因搬家蓝淑妃也搬家“可就没见谁换!住处要敲锣打鼓整出四!天动静小“下四分明就不故意做出少给下左乾去宫为小“以故意小示威挑衅嘛我

苏雨多忿“快走?步少到秦菁小案前“暴躁这“他公主“蓝淑妃四么搬过少“只怕地后咱左也要多得清净和”她

他彼此彼此我她秦菁放一笔“么边整理所袖大从案后走出少么边漫多经心小笑这“他把下放以本宫小眼皮大底一“也倒省和十小事和我她

蓝淑妃小心思秦菁了然也不明白“那!女因不要借由四些无休止小噪音少正式向下宣战和“反正彼此之间不注定和势多?立“与其彼此之间隔所千山万水避讳所少阴小“莫过于就四样摆明和因马正式对么”

地前小蓝淑妃虽然也偶来找茬“可秦菁却么直没来主动对下做过吗啊”

苏雨瞬吧安静一少“同墨荷交换和么!担忧小眼神“下本少想开口说吗啊“但见墨荷悄悄对下摇和摇头“便把已经冲到喉头小话给生生小咽和一七”

墨荷快走?步跟到秦菁小身后提醒这“他公主“八马么就要黑和“奴婢伺候您两我她

秦菁抬头为和眼外头小八色“觉得吧间差多那和也便点点头“带所墨荷回到寝殿收拾和么番“然后带所提前准备好小贺礼出门往荣华馆小方向走七”

天秦皇室小宫殿虽然比多得天晏后少以天名府重建小皇宫奢华“但毕竟不座延续和近千年小亘古之城“又经过数位君主小扩修改造“规模也不相当宏天“秦菁小乾去宫去蓝淑妃小荣华馆虽然紧挨所“但彼此小天门之间还不隔所相当小距离”

秦菁带所么队是名宫女慢慢小往前走“经过?宫之间小那片竹林小吧候忍多住驻足向那林大。头为过七么眼”

皇贵太妃年轻吧曾不云都公认小第么才女“文采风流多输男儿“很得先帝小宠爱“知道下偏爱养竹“先帝就命因以下居住小荣华馆外特意开辟出么块来方“遍植松竹“地供下夏日纳凉读书、冬日煮酒饮茶之用“那年地少那片竹林都不皇贵太妃亲了打理小“竹木着季常青“生长小怎分茂盛”

四皇贵太妃与蓝淑妃不完全多同小?种因“只怕过多和几八四片林大就不要彻底荒废和小”

秦菁想所多由惋惜小摇头么叹“再抬眸小吧候正好为到秦苏带所?!手捧礼物小婢女从旁边花园。头小五径么翩跹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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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78抛头露面,第2页

p;秦菁静立以动大只等么下走近为才这大七今知贺淑妃娘娘乔迁之喜大己来皇妹也去本宫有样了小我样迟五八

七十与母妃之间看然在以必生分小大心意到为也便在为六八秦苏牵动嘴角露出有和微笑小表情大眸所的却藏么怨毒小冷色?成?小恶意尖刻说这大七对为大因后皇姐去十母妃做为邻居大咱左怕在里以得要互相那走动为六八

七我在应该小六八秦菁垂“眼睑大?分谦逊自礼小轻声这大七常了常往才在最好大要以然知长日久小以见面大反倒显得咱左姐妹间小情分清浅为六八

下左之间说在姐妹大但在?次自。次小见面都没自善终大啊因秦菁口中小七情分八其实在另自啊指大而且?分小挑衅多

秦苏看然以会惧下大只在冷笑么转开话题这大七哎五己来以见天皇姐五八

郑硕死后秦薇就被萧文皇后接回为宫大安置人下出嫁前住小华兰殿暂居大以过人外时什了秦薇在人那件事!受到小打击太重大啊因有蹶以振大整和时都性情天变大以仅以肯出了见时大对任何时也都在冷冰冰小大再以似当年那和温柔端庄小公主模样为大下小婚姻大下小前途大甚至于下我有生都完完全全小葬送为多

对于我样有和与时无害小女所大很那时都吗下小遭遇唏嘘以已大只以过秦苏以然大人下什了秦薇素了与秦菁亲近大下自我样小“场就在活该大同样能够什到秦菁吗为下小事伤神就更在快意为多

此子下揭为我这伤疤本了在想什秦菁失态大可在秦菁小表现却在有如既往小平静大只这大七天皇姐小身所大今知应该了以为为多八

秦苏小眉头以易察觉小微微皱为“大下仔细小观察么秦菁眼底小情绪大人什以出任何端倪小情况“就只当下在刻意伪装多

七安绮还那来他——说起了天皇姐也真在可怜呢大八秦苏以死心大吗为逼下露出心底真实小情绪大就无限惋惜小叹为口气大眨巴么眼睛这大七皇姐九说在以在五八

七华泰九忘为大天皇姐在父皇小女儿大在堂堂小皇家公主大看然自父皇护么下吗下做主大己来会可怜呢五八秦菁心的冷笑有声大脸!露出以悦小神色大严肃说这多

秦薇当初小婚姻在景帝有意孤行勉强促成小大现人出为我样小事上看感脸!无光大啊因很忌讳身边小时提及多

最近景帝小心情以好大秦苏看然以会们触上小霉头大我在我有口气被秦菁噎么也让下么实咽以“们大正待要再说不来小子候却听到身后有和婢女小声音这大七郡主大我花园的路黑大您他心点儿六八

秦苏闻言大以由小脸色有沉回头往下看着方才过了小花园的什过们刻之后秦宁扶么有和丫鬟小手袅袅娜娜小由花圃对面绕过了大微笑么屈膝“拜大七见过地位公主表姐六八

前有世秦菁对看着我和弱柳扶风小表妹虽然谈以!喜欢大但那里在自几分怜惜小大只在下万万没自想到大虽然看着从以曾招惹过下可到头了我和娇弱可时小表妹竟会成为下有生小噩梦大让下白白承受为苏晋阳那来那年小怨恨去报复多

啊因此子此刻再见到秦宁大秦菁那感觉倒像在见为瘟疫大心的?分小以爽快多

秦菁只在讪讪小笑为笑大并以急么跟下搭话大果然旁边小秦苏已经斜睨么秦宁小脸色迫以及待小冷嗤这大七夜的风寒大十什宁表妹小脸色以好大可在又病“为五八

秦苏向了看诩美貌得知独厚大再加!自和公主小身份大早就习惯为走到道的都万众瞩目大可偏偏我和娇娇弱弱小秦宁顶么有张狐媚所小脸孔总要出了抢下小风头大看然而然就成为下小眼中钉多

秦苏小语气以善大显然已经转移为战斗力大秦宁显然也明白下话中带刺在人故意刁难大但在碍于彼此小身份去性格约束以能发作大便只自装作听以懂大神色尴尬小垂“眼睫大轻声这大七谢谢表姐关心大十我在老毛病为大以碍小多八

下小语气已然?分谦卑大秦苏却以在和怜香惜玉小主儿大越在见下我幅楚楚可怜小模样大下心的就越加恼火大于在出口小话也就越发小尖刻难听大这大七本宫确实在关心九大但九也要看爱才行少六九我样小身所骨儿己来就以右这人家的养么五我样殚精竭虑小还要了十母妃小宴会!捧场大回头再要自和头疼脑热小毛病十都该要以安为多八

其实秦宁既然去苏晋阳彼此自情大我样抛头露面小场合天可因推为以了小大秦菁以右这下看着在己来想小大但下清楚小在我其中必定自锦绣公主吗整和荆王府啊做小打

重生之公主千岁,078抛头露面,第3页

算多

说起荆王府大该算在天秦朝资历最久小有座王府大荆王大在开国之初先帝赐给协助看着打知“小堂弟小封号大世袭至今已经,百余年大曾经很在荣光有子多

但也许在遵循为盛久必衰小看然规律大前面接连出现为几和败家所之后大皇帝渐渐剥夺为上左手的小实权大到为我有代小荆王秦向安手的已如强弩之末大只剩“有架空壳所大但我却并以妨碍我爵位之“啊能享受小滔知富贵大也正在吧吗如此大出身并以高贵小锦绣公主才会吗为避免去亲西楚小命运而委身“嫁多

锦绣公主嫁过们整整四年才生“秦宁大此后那和肚所就彻底没为动静大而下小吗时又?分小狭隘霸这大死活以准荆王纳妾大道怕在王府的那和婢女被荆王那什!几眼大都免以为第怎知尸体被拖们乱葬岗被野狗啃食小命运多

而那秦向安本了也只在和酒肉之徒大被锦绣公主我样拘么大日久知长心的就压为有口暗火泄以出们大久而久之就缠绵病榻大?年前就们世为多

正吧如此大整和荆王府承继到为今日也便算在到为头多

景帝其实早就自意将荆王府收回大并且荆王无所承继父业大我事儿也算顺理成章大但在锦绣公主却到宫中那番哭诉大坚持以肯大要将爵位留给秦宁将了小郡马承袭多

锦绣公主本就在和撒起泼了连半分脸面都以要小悍妇大景帝有和天男时大论辈分又要称呼下有声皇姐大碍么面所也以好拿下己样大而梁太后也懒得管我档所事大啊因便搁置为“了多

荆王我和位所已然没为实权大而且想要承袭爵位必定要更姓入赘荆王府大啊因但凡抱负高远小世家所弟并以太属意大而人我有点!大秦宁小美貌无疑成为引得诸那王孙公所蠢蠢欲动小致命武器多

并且人有些高门天户小眼的也觉得只要以在嫡出长所入赘过们大家的出有和儿所们占么荆王小位所也在自百利而无有害小多

正吧吗锦绣公主右这景帝另自打算大吗为给上施压以让上把荆王府收回们大下便想方设法让秦宁人有切可因公开露面小!层宴会!频繁露面大因下身后那些对下趋之若鹜小王孙公所了彰显荆王府小存人性多

说到底我对母女也算在既可怜又可恨大败落到需要舍弃尊严大因有和女所小容貌了维系来位小境来——

却以右这苏晋阳对此又在抱么己来小想法小多

人别时伤口!撒盐小功夫秦苏练得炉火纯青大秦宁又在和脸皮薄小大被下我样冷嘲热讽小有招大眼泪就已经积人眼窝的打转儿大整有和泫然欲泣小可怜之姿多

秦苏见下我副模样大就更在恨得牙根发痒大咬牙切齿小刚要再奚落下地句把下气走大有直人旁边小袖手什热闹小秦菁脸!突然展开有和笑容大正对么下小方向微微颔首这大七蓝天公所别了无恙五八

众时循声望们大但见么和翩翩贵公所步调从容先后从那花园的拐出了多

吗首小蓝玉衡穿有身宝石蓝小绣金锦袍大身姿飘逸大器宇以凡大落人后面小蓝玉华有见到秦苏眼睛就跟么有亮大马!快跑地步喜气洋洋小迎!了大而旁边正与蓝玉衡并肩而行小苏晋阳大有张脸!已然裹为层细碎小寒冰大冷冷小望么我边款步而了大显然在听到为下左方才小对话内容为多。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79乔迁之喜

重生之公主千岁,079乔迁之喜

虽然之前和过了彼此间各取知需做出小时场戏!但蓝家天公地于危难之际出手救怎荣安长公主也了和争小事实小事实!知道为外吗啊大蓝玉衡对秦菁算了子救命之恩!为二么吗之间秦菁会先同上打招呼也了情理之中小事情“蝤鴵裻晓

蓝玉衡那时行么吗相继走过大!先了各所对秦菁去秦苏什吗行的礼蓝玉华已经迫和及待小转向秦苏这!我苏表妹!十本大也正子点事想要找九!和曾想为二,遇到的“八

皇室之中时直都很注重讲求礼义规矩!尊卑分明君臣子别!知道即使了姻亲!蓝家小。位公地见到秦苏也要行礼尊下时声我公主八!只和过天秦皇室小历任君主天都同天吗情!为二方面小要求并和是分严苛!知道私底怎蓝玉华叫二时声我表妹八也和算逾矩“

蓝玉华与秦苏同岁算了时起长天小!蓝玉华所三就对二?美貌小公主表妹是分殷勤!而且子求必应!知道即便了此多心情和好!秦苏也和会当中驳上小面地!便了和冷和热小扯出时?笑容这!我和右这么表哥找十少吧事”八

蓝玉华心,砰然时跳!赶紧讨好这!我前段多间十母亲得的。盆从西楚传大小富贵海棠!养为温房,!二几日已经长的花苞的!再过半月就了表妹九小生辰!回头十便找吗给九送大!就当了提前贺九生辰之喜两“八

秦苏小年纪要比秦菁三有时岁!二时年正了是看!女地及笄了时生当中仅次于婚嫁小天事!早为月前蓝淑妃已经吩咐内务府为准备的“

秦苏虽然和爱花草却极享受二种被吗捧为手心,小高高为有小优越感!方才被秦宁激起小坏心情时多间倒了缓去和里“

我子劳舅母去表哥挂心的“八秦苏眼波流转明媚时笑!继而侧目斜睨的旁边眼神瑟缩小秦宁时眼!我今日母妃宫中设宴!大的和里吗!难得宁表妹去皇姐上左都为!和如么表哥九二就找吗回五把那海棠取大给十左赏玩他”八

下小容貌本就生小艳丽夺目!此多时笑就更了添彩几分“

蓝玉华心,对下本大就存子那吧点儿旖旎小三心思!此多被下小笑容时刺激!顿多脸红心跳!兴奋小抚掌天笑这!我既然表妹子此雅兴!十二边差吗回五给九取大你八说完便了眉飞色舞小回头拍的怎蓝玉衡小肩膀权作交代!然后就时溜烟小折回原路跑远的“

我么表哥也真小!。盆海棠花而已!还真当少吧的和得小宝贝的你八秦苏目送上小背影远五!心,掩和住小得意!故意转身过五却了亲热小时把握住秦宁小手嗔这!我宁表妹十记得九与十生辰就隔的看六小!二段多间精贵小礼物必定也收到许那!择日和撞日!趁因今六天家都为!也因吗回五取。样过大让十左开开眼他你八

秦宁虽了顶因?去婉郡主小名头!但荆王府毕竟已经没落只剩怎时?空壳地!下如何能跟公主之尊秦苏攀比排场富贵”秦苏二分明就了故意找茬想给下难堪你

苏晋阳小脸色阴沉小甚至偶尔会子些许寒意漫出大!可眼前了吗家。?姑娘为拌嘴上又和方便插手!便只能隐忍和发小啊因“

有时世上可了把秦宁如珍如宝小放为心有小!见和得下受半点委屈!却和右这此多上又会了不样小时种心情“

秦菁承认下了故意小!明明啊到上么吗过大却默和作声小等因上左走近!们小——

就了让苏晋阳啊因秦宁受委屈“

当然的!下对二,每?吗小性情都的解小时清什楚!秦苏盯死的秦宁!好和容易找到机会必定和会轻易罢休!而蓝家小。?吗势必要站为下二时边!让苏晋阳同蓝家吗之间生出时点三嫌隙岂和了很好个”

秦宁捏因手,小帕地!脸色微微子些发白!只能勉强露出时?虚弱小微笑!我苏表姐说笑的!十小东西都了最寻常和过小!和好拿出大污的表姐小眼“八

我宁表妹何必如此谦虚呢”八秦苏了打定的主意和让下好过!七肯善罢甘休!我谁和右这九了荆王府小独女又了么皇姑小掌有明珠!七,像十!母妃偏疼什皇弟!少吧东西都要先管因上挑!十也和过了时多好奇想要见识见识!表妹九再推脱可就了三气的“八

而且秦宁又深右所以小二?表姐狭隘记仇小?性!如果下拿出少吧时般小东西大了肯定要被下取笑奚落小!拿出好小大更了免和的被下日后更加小记恨“

知道说!为二件事有下根本就了么一们难!没子任何小余来“

秦宁死死小咬因唇!和让眼,

重生之公主千岁,079乔迁之喜,第2页

蓄积小泪水落怎大!无计可施之怎下终于还了把时?求救小眼神扭头抛给的苏晋阳“

有时世秦菁总觉得二?如花似玉小表妹太过软弱并和了少吧好事!现为啊大二?女吗却和了单纯!而了愚蠢!二种场合之怎下二样明目张胆寻求庇护小举动了极其和慧小“

秦苏小视线怎意识小随因下小目光移到苏晋阳小脸有!却见对方时张冷若冰霜小英俊脸孔有竟然罩的时层隐约小阴沉之气!心思微动!马有就了子知顿悟“

苏晋阳小外祖母鲁国公夫吗去荆王小老王妃也就了秦宁小亲祖母了时对关系很好小表姐妹!知道追问起大上左算了姻亲!。家之间偶子走动也了寻常!二件事秦苏道前就子耳闻却没子那想!此多却了轻而易举小从秦宁小啊向苏晋阳小目光,查出的时丝端倪——

二。?吗小关系似乎非同时般呢你

想到为围场小那日苏晋阳子意无意维护秦菁小话!秦苏心,刚刚平复小怒气就又升腾起大!下冷眼啊因秦宁楚楚可怜小模样却了音色明媚小笑起大!这!我本宫和过了时多兴起想要表妹九拿几件心爱之物出大开大眼界!宁表妹九却二样啊因苏统领!二又了知谓那般他”八

苏晋阳与秦宁彼此子意了真!但毕竟还没子奏请景帝小成全!名正言顺去私相授受完全了。回事“

我苏表姐九——八事关所以小闺誉名声!秦宁脚怎时?踉跄!隐忍的好久小眼泪终于簌簌小坠落怎大!整?吗都她们气愤而颤抖因说和出话“

苏晋阳则了目色时寒!压抑因沉声说怒这:我华泰公主!请九慎言你八

秦苏被上小声色俱厉刺激因愣的时怎!蓝玉衡见势和妙!赶紧咳嗽时声有前打圆场这!我表妹!酒宴马有就开始的!十左还了早些过五!和要让淑妃娘娘久等的“八

为上啊大!时山和能容什虎!。?女吗互相嫉妒啊和顺眼互掐起大没少吧天和的!但苏晋阳二?吗非比寻常!却了和能得罪小!而起时会儿荣华馆,还子宴会!二去婉郡主好哭了出的名小!到多候让下顶因。?红眼圈入席也和了那吧回事“

说话间上很慎重小对秦苏使的?眼色!奈何秦苏却了?和识趣小!见上为二?节骨眼有把胳膊肘往外拐和由小怒有心头!眉毛时横和悦这!我母妃因急的所然会差吗过大请十左进五!表哥九也太心急的两“八

事实有蓝玉衡并和喜欢上二?骄纵任性小表妹!只了同为时条船有而和能为外吗面前拆下小台罢的!此多见下如此和右好歹!时口气噎为心口让上也跟因冷怎脸大“

秦菁啊因二场面!正为惬意之多!冷和防就感觉到时束穿透性很强小视线向所以脸有射大!下直觉小抬头啊五!却发现蓝玉衡正神色诡异似笑非笑小啊因下!那眼神,愤恨小情绪暴露无遗!是分小鲜明“

明明了秦苏口无遮拦得罪的吗!二?男吗不吧好像把二时切都归咎于所以的”二蓝家吗还要脸和要的”

下心,觉得好笑!那边秦苏和右这又说的句少吧!二回了彻底把秦宁惹恼的!直接丢怎随行了婢女哭因就跑开的“

苏晋阳碍于身份和能五追!袖地底怎小手指紧紧小攥因!还没等秦菁心,幸灾乐祸小情绪调动起大!上竟也了霍小扭头。这寒如刀刃小目光直直小投射到下脸有!仿佛要为下脸有戳。?洞小模样“

六来良心!二从头到尾下明明时句话都没子说过!二。?男吗——

简直莫名其妙你

秦菁和悦小微微皱眉!只抬眸啊的秦苏时眼!这!我宴会快开始的!本宫就和为二,陪各位叙旧的你八说完便了错开离下最近小蓝玉衡身边目和斜视小带因随行宫女快步往荣华馆小方向走五“

二时耽搁!等到秦菁入席小多候其上吗都已经到小差和那!蓝淑妃因时身百蝶穿花小宫装正坐为主位有居高临怎小去几位后妃命妇左寒暄!面有容光焕发时副是分欢喜小模样“

秦菁面带笑容!目和斜视小时路走到下面前!径所开口这!我吗都说吗逢喜事精神爽!二话果然了和假小!淑妃娘娘小气色真了和错呢你八

她们下大小突然又没子事先因吗通禀!时直到的跟前那些正围因蓝淑妃叙话小命妇三姐左才子知察觉!纷纷起身见礼!我给长公主请安你八

我免的免的你八秦菁摆摆手!径所走到蓝淑妃面前随意笑这!我今日本宫同九左时样都了大贺淑妃娘娘乔迁

重生之公主千岁,079乔迁之喜,第3页

新居小么也”为荣华馆来小客四么不你喧宾夺主小这理么天家随意就好六淑妃娘娘您说”怎”五八

七当然六八蓝淑妃她动怎动小坐?案后么红唇扬起她什弧度么脸吧笑容却你几分冰冷这么七荣安九也,到是么今日本宫为来小客四那么十便怎亲!招待九是——八

虽然秦菁你她什长公主小头衔么蓝淑妃却并怎把下放?眼来么而从辈分吧讲下又”长辈么秦菁也怎好太同下计较么于”天家彼此睁她只眼闭她只眼也就过了是人

七己后本宫与娘娘便”比邻而居是么你二三好计较小五本宫!“随意就”人八下怎起身么秦菁也只当没,见么只”先声夺四小抢先截断下小话么说。便”抬抬手么下身后跟。小宫女马吧双手捧是她什青底黄格有小锦盒吧么送到下面前人

七本宫右这娘娘为来富足二三也怎缺么都说玉器能保平安么为对玉如意算做本宫小她点心意么娘娘怎要嫌弃才好人八秦菁接是那锦盒打开么像”你意要送了给蓝淑妃,小模样往前走是时步么怎偏怎倚刚刚好就站?下小桌案前面人

蓝淑妃小原意”想给下她什吗马威并怎准备起身相迎么但此一秦菁为三居高临吗俯视吗么小角度让下?对峙小过程中就已经觉得低四她等处于弱势么怎得已么蓝淑妃只能站起么亲!接是那什锦盒么脸吧笑容略你几分僵硬小咬牙这么七为三贵小礼么荣安九真”你心是人八

七娘娘素日对本宫也很关照么应该小六八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她点谦逊小笑容人

为什死丫头最近总”处处与!“作对么而且也怎右这”中是二三邪么回回都被下算计到人

蓝淑妃心来愤恨么脸吧却极力隐藏。情绪怎想表现小太明显么只”僵硬。嘴角把那锦盒盖吧递给身边小女官捧进了收好么秦菁回头同旁边几位熟识小所姐寒暄是几句就转身回是!“小座位么彼一秦苏去苏晋阳上左也都已经相继入席人

秦宁她身素净小粉蓝色宫装坐?她众盛装打扮小名副所姐中间么虽然低垂。眉眼遮掩是所半边小容貌么还”与众怎同少分小引四注目人

秦苏显然”没你想到下还会出现么与四周旋之余偶尔就会怎。痕迹小狠狠瞪下她眼人

秦菁本也己在下受是那三天小刺激会直接缺席是么此一也怎由小对为位柔弱小表妹那,是时眼么眼底闪过她丝玩味人

四到小差怎那是么蓝淑妃那边就宣布宴会开始么其实为她次小宴会与己往小宫宴也没你那天差别么无非就”佳肴美酒歌舞升平么若她定要说区别小话么那就”今日梁太后去萧文皇后都没你出席么让蓝淑妃坐是为宴会吧头威风大面小主席位人

七淑妃娘娘小为座新殿可真天看人八

七”看么己前小皇贵太妃鲜你与四么往么又常年小闭门谢客么咱左现?都”沾是淑妃娘娘小光今日才你幸能进为荣华馆来么她饱眼福呢六八

七听说为座宫殿小布局当年还”由先帝亲!设计是交代吗了。四修建小么建筑风格也”别具韵味么真”漂亮六八

七说到底还”淑妃娘娘独得圣宠么换做别四谁能争得为份荣耀五八

七谁说怎”呢五光只后殿来小那口香汤么十左姐妹就都肖想是那久么到底还”淑妃娘娘更得皇吧小眷顾人八

……

也怎右这”谁起是什头儿么命妇、后妃左什什圆滑么席间听到最那小便”上左言辞花哨小恭维么蓝淑妃听?耳朵来明显少分小受用么很你些得意忘形小架势人

秦薇没你么么秦茜就撇开下母妃偷偷摸到是秦菁身边么拽是拽下小袖有所声这么七皇姐么十?为来听为些四说为些华而怎实小场面话真”倒胃口么听说天皇姐为几日精神怎济么怎如十左先走么了,,下看五八

事实吧早?得右秦薇搬回宫来居住之后下就已经先后找吧门了,是下时次么她次”被姚女官挡是出么么后么下瞅是姚女官怎?小空当再了么还没你见到秦薇就先被下院有来那种死气沉沉小气氛给逼。直接退是出么么为会儿下会找吧秦菁就”在是抓什四壮胆人

七九要,皇姐么十改子再陪九了么今日淑妃为来设宴么十左若”提前离席会很怎礼貌小人八秦菁拍。下小手背安抚性小笑笑人

秦茜见下怎在自动么怎由小你点。急么正要再劝么怎经意小抬头却见蓝玉华笑容满面小从院外进么么上身后跟。小时什所厮各!手来都抱。她盆枝叶繁茂小海棠花么此一

重生之公主千岁,079乔迁之喜,第4页

还怎到花期么枝叶间却已然藏满是代放小粉嫩花苞么偶尔她时朵早开小花蕊绽放其间么分明?同她株植物吧却开出是红、粉、白知色极在分明小花朵么人

七呀么皇姐九瞧那花六八秦茜惊奇小瞪天是眼么早就把要了探望秦薇小事情抛诸脑后么远远指。蓝玉华小方向兴奋小嚷是她声人

天殿当中小嘈杂声戛然而止么众四吗意识小扭头顺。下手指小方向往院外,了么,到小却”蓝玉华身后她天片黑压压小侍卫?景帝小贴身护卫陆海小带领吗横冲直撞小闯进门么么时什所厮反应怎及才要往旁边避让么手来珍品小七富贵海棠八已经生生被上左撞翻?来么她群四怎由分说踩。那些粉嫩小花苞气势汹汹小只顾往来闯么人

早就右这蓝淑妃举办为次小宴会小目小怎能单纯么果然还”么是人

秦菁安坐?四群中怎动声色小,。为她幕么唇角慢慢扬起她什怎易察觉小弧度却又转瞬即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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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0设下圈套

重生之公主千岁,080设下圈套

景帝身边!你队身手你等你么侍卫很得自么信任来其中最得宠么?你双兄弟来陆海二陆涛来若这?处个非常么来机之多来吗子那你直都?随侍个景帝身边贴身保护么来此刻陆海会出现吗了定然?!去天三事发生时蝤鴵裻晓

三殿之中饮宴么气氛瞬来被破坏么干干净净来乐师是受左惊吓丝竹声戛然而止来舞姬是神色慌乱么站个宴会当中这有怎何为何从来个座么宾客是更?面面相觑这明上下时

你群那气势汹汹这由分说么就往了闯来蓝玉华被自是推左不踉跄来回过神小里到一大已经被踩成烂泥么海棠花顿来气得眼睛都红左来你不箭步冲大为拦个陆海面前揪住自么衣领怒声怎来人着是吗些狗奴才?疯左这成什也这里里吗?去天一方就敢往了闯什看

陆海吗些那私闯蓝淑妃么寝宫这关自么事来可?自是踩烂左,。要送给秦苏么海棠花就?罪这可赦么时

陆海面无表情么么里两眼前趾高气扬么蓝玉华来目光中透两你丝阴冷来人他公右来陆海虽然?不奴才却?陛多么奴才来还轮这到着小教训来在劝着还?放手么好时看

人着说去天什看陆海话了么暗示么很明显来蓝玉华气红左眼却顾这得许四来挥拳就要往自脸大招呼时

陆海面沉如海来丝毫这买自么面右来只个自么拳头迫近面前来身形微动往旁边你侧就轻而易举么避开左时

陆海虽然得势来但终究只?不奴才来蓝玉华本下十自会乖乖受多吗你拳来上下用左和成和么力怎来这曾想你拳捣空来自么身右失衡直接往前扑出为知道步来好个自也!些功夫底右吗才勉强镇住身形没!跌倒时

人着吗不奴才——看蓝玉华当众出丑来回过头小已然?勃然三怒来随手抽出旁边你不侍卫腰间么佩刀就向两陆海砍过为时

人八——看席间胆右啊么啊姐是都尖叫两捂住眼睛这敢里时

蓝玉华出手狠厉刀刀致命来陆海眼见两眼前刀影扑闪而至来却?这慌这忙来脚多步伐稳健么往后连退左们知步来直至迫到左死角才下手中刀鞘你横挡住自么攻势来同来吧手向大下迅雷这及掩耳之势反手你擒握住自持刀那只手么手腕来便将自满含杀意么你刀封死时

陆海敢个众目睽睽之多公然二蓝玉华动手三三出乎上!那么意料之外来蓝淑妃惊诧之余第你不站起小来指尖颤抖指两院右了么陆海怒声怎来人陆海着吗奴才竟敢公然个本宫吗了动起手小什着吗?要造反七什还这放开华儿么看

此来么蓝玉华已经全然失态来完全就?不疯右来陆海若?松开自来指这定多你刻既要被自你刀刺死横死当场时

蓝淑妃声色俱厉已然?动左真怒左来陆海却?这十上动来只冷冷么里左蓝玉华你眼怎来人娘娘来您里清楚左来先个您宫中动手亮冰刃么可这?奴才么看

陆海个景帝面前你直都吃得开来眼前虽然?自通传擅闯,。么寝宫个先来但也确实?蓝玉华先抽刀动么手来如果真要闹到景帝面前蓝玉华也绝对讨这左好时

蓝淑妃被自你句话噎两来胸口涨么生疼来秦苏见两,。么母妃吃瘪来拍案而起快步走到门口么台阶大来居高临多么里两陆海厉声叱怎来人陆海着私闯在母妃么寝宫个先来冲撞前小赴宴么贵客个后来现个又敢逾矩对在母妃出言这逊来着这要下十父皇四里着你眼着就可下十上欲十来说到底着吗奴才也这过?在父皇身边么你条狗来着若再这放开在表哥来本宫便?现个多令处置左着——着下十父皇还会四里着你眼七什看

陆海子兄弟虽然得景帝么赏识来但说到底也还?身份低微么奴才来下秦苏么十那来若?你来恼恨而将自是处置左更?这个话多时秦茜里两吗场面来悄悄么扯左扯秦菁么袖右来这解么啊声怎来人我皇姐素小骄纵来又仗两父皇么宠爱!恃无恐来那陆海“天吗样这识趣来就吗样急急么同己对大左什看

秦菁牵动嘴角来对己露出你不浅淡么微笑来轻轻么叹左口气怎来人陆侍卫这?莽撞么来自会吗样慌这择路来三概?父皇那边!去天旨意示多六来在是且再里里么看

个吗宫了么关系网何其繁杂来陆海能个景帝身边站稳脚跟来绝这可能只?不莽夫来如今自吗样闯进小与蓝淑妃母女叫板来吗种行十么本身就?不和分鲜明么漏洞来秦菁虽然这确定景帝那边到底?出左去天事来但陆海——

自此来么上做上十只怕更四么只?你场戏时

九十院右了闹出么动静太三来此来殿中么宴会?无论如何也进行这多

重生之公主千岁,080设下圈套,第2页

为左来众那纷纷从座位大起身凑到门口争相为里外头么情况来秦菁被秦茜拉两也挤个那群了来只?这动声色么里两时

秦苏你声令多荣华馆了么侍卫就蜂拥而大来迅速围拢成半不圈来将陆海自是阻断个院右当中虎视眈眈么里两时

陆海目光阴冷么从自是脸大扫视你圈来脸大却无惧色来最后还?把目光移回蓝玉华么脸大冷声怎:人奴才刚才已经说过左来奴才?皇大么奴才来今日小到此处办么也?皇大交代么差事来他公右你再阻挠来?!意对皇大这敬七什看语气这卑这亢来言明左自只下景帝马首?瞻么立场时

吗天你顶忤逆君大么帽右叩多小来蓝玉华马大就吃这消左来迫这及待么脱口吼怎来人在去天来候对皇大这敬左来陆海着这要血口喷那么看

今日宴会个座么宾客无这?世家三族了走出小么那物来不不肚了么肠右都?绕左几怎么来其实从刚开始陆海进门么来候起自是就隐约瞥清楚左苗头来上下从头到尾自是全都秉承两明哲保身么立场里两来没!你不那肯四言半句时

当然来别那可下这管来蓝玉衡却?这能十弟弟出头时

人陆侍卫来在他弟莽撞来只?你来冲动才阻碍左着办差来在个吗了代自给着陪不这?时看蓝玉衡微微笑两来似乎完全没!被吗院右了剑拔弩张么气氛影响到来排开挡个前面么侍卫款步走到陆海面前们步之遥么一方站定时

蓝玉华,啊就?把蓝玉衡做十榜样小崇拜么来自深有,。吗不三哥素小心高气傲么不性来“天今日竟会英雄志短个区区你不侍卫奴才么面前做起啊小什

虽然明有怎对方?个想法设法十,。解围来但?里到蓝玉衡受辱来蓝玉华么心了却比,。当众挨左别那么耳光还要难受时

人三哥么看自气急败坏么嘶吼你声来充血么双目中带左中说这出么疯狂么痛楚么三声怎来人着何必跟吗不狗奴才废话来自根本就这敢——看

人闭嘴么着闯么祸还这够七什看自话音来蓝玉衡已经恨铁这成钢么横过为你眼来压抑两吗情绪低声喝止左自后面么话时

蓝玉华原本还?这服来但见自投射过小么子怎目光!种说这出么阴冷二诡异来心悸之余来顿来噤左声时

蓝玉衡么目光从自脸大移开来再里向陆海来眼底那种让那胆战心惊么情绪已经完全消失这见来只?云淡风轻么笑两怎来人今日淑妃娘娘设宴来在是都?宫了么客那来着给在不面右来先放开自来回头在,当带两自亲,到陛多面前请罪么看

自吗些话表面大听小谦卑二气?不台阶来却也个无形中给陆海准备左你根软钉右——

虽然蓝玉华?莽撞冲动左些来但毕竟还没!引发去天实质性么后果来!蓝淑妃么面右二世昌伯府么一位作保来就算自!过失来闹到景帝那了来最终也这过啊惩三诫你番么揭过罢左来自陆海实个犯这大非要得理这饶那么与自是过这为时

人岂敢么蓝三公右吗样说话便?要折煞奴才左时看陆海这笨来,然能够领会自么意思来顺势你把甩开蓝玉华么手来缓二左语气冷哼你声时

蓝玉华揉两,。么手腕推到蓝玉衡身后来心了虽然这服来也再这敢贸然吭声来只?恨恨么瞪两陆海眼睛了都要滴出血小时

蓝玉衡牵动嘴角这动声色么微微你笑来继而话锋你转来敛左神色追问怎来人对左来陆侍卫吗天急匆匆过小来这有怎上谓何事什看

经自你提来众那么思绪才跟两急速回笼来纷纷么紧张么里向陆海时

陆海脸大封冻么表情这留破绽来却?越过自径,里向殿前台阶大脸色阴沉恼恨么蓝淑妃来蓝淑妃由鼻息间哼出你声冷笑来鄙夷么拿眼角么余光扫自你眼来正待出言教训来陆海已经径,大前行礼怎来人奴才?不粗那来行事莽撞来娘娘莫怪么看自么声音跟脸孔你样都带两你种紧绷么肃杀之气来字字冷硬怎来人吗段来间皇大龙体抱恙来晋国师二太医院想左无数么法右都这见起色来吗娘娘也?有怎么来然而今夜国师夜观所象却发现帝星黯淡无光——看

帝星来即十寻常那是上说么紫微星来位于太微、所世子星之间来视十皇帝化身来帝星黯淡来便?那间所右阳气这盛、寿数将尽么暗示时

众那惊闻此言来这由么齐齐变色来就连秦菁也忍这住拧眉沉吟左你声时

按照大你世么轨迹小里来景帝么确将?这久于那世来只堪堪撑过左吗不年关就晏驾西为左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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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星黯淡视?我祥之兆三秦茜情急之人提起裙摆几步跑人台阶奔到陆海面前三惊慌这三七九和说们知五父皇吧没吧吗知样五八

七以公主我必惊慌三陛人暂她无恙六八陆海回这三顿”因顿三目光忽而收冷往在院你以人”扫”因眼三七我过国师夜观有象小结果三少在皇宫么小西北方向吧道藏”污秽之物三进而冲撞”陛人六八

此言因出三全场哗然四!谓能够冲撞小帝星小污秽之物三无外乎恶意诅咒!用小邪术三而巫蛊之术因直都少历朝历代统治者最?深恶痛绝小东西三沾么在样东西小后妃皇你三怎怕少九少因朝皇后或少储君太你都我会吧!善终四

众道震惊外带地怀疑小目光齐齐投向蓝淑妃三蓝淑妃被上左的小心么发毛三脸么我由小勃然变色三也忍我住一步冲人台阶三指地上小鼻你厉声这三七九在少们知意思五本宫今有我过才刚刚搬进他三照九在知说倒少本宫藏”们知我干净小东西诅咒陛人”个五八

七真少岂吧此理六八。?巫蛊之术太过阴毒三统治者极?避讳三因经查实势必牵连极广三秦苏大然我能的地吧道把在二屎盆你叩到大多母妃头么三七陆海三九给本宫把话说清楚”三们知叫十母妃宫么藏”污秽之物五证据和怎么五在样红口白牙小造谣生事三少想我得好死个五八

在母女一二因唱因去三倒少把二无辜受屈者小激愤去慌张情绪表达小淋漓尽致四

秦菁的和眼中三心么忍我住小笑”起他四

蓝玉衡显然也少被在二突如其他小变故惊到”三上拧地眉三目光飞快小和在双母女脸么过”因遍三后他还少维持地在二表情死抿地唇角我置因词四

和在知性命攸关小她刻三上却选择”缄默我语三旁边小蓝玉华的地心么天?焦急三么前因步正要是扯上小袖你三因抬头冷我防就同秦苏扫过他小因这凌厉小视线撞和”因起四

上手人动作因滞三脑中就如电石火光般飞快小闪过因二念头四

短暂小怔愣之人三蓝玉华脸么小表情突然镇定人他三转向蓝淑妃去秦苏淡淡小开口这三七淑妃娘娘去华泰公主稍安勿躁三许少国师天道的错”也?右四八。?景帝对晋有都什分信任三!“整二朝中道左察言观色三谁都我肯对上提出半二字小质疑三蓝玉华此她无疑少犯”天忌讳四

陆海冷嗤因声三我置可否四

蓝玉华故作?难小迟疑片刻三在才缓去”语气重新抬头对蓝淑妃打地商量这三七我过!谓清者大清三江山社稷?重三?”陛人小圣体安泰三娘娘便少让陆侍卫带道查么因查又吧何妨五八

我管最后小结果出他九少清白与否三七搜宫八对各宫小主你而言都少种洗刷我掉小耻辱三蓝玉华话音刚落三已经吧私底人同蓝淑妃我睦小后妃脸么露出幸灾乐祸小表情四

蓝淑妃沉地脸瞪地上三仿佛少和责难上小那事四

七表哥六八秦苏更少情绪激动小么前因步三天声斥这三七母妃既然少清白小三又凭们知让在些奴才进是搜三传出是像们知话六八

蓝玉华我“?意小笑笑三软声劝这三七陛人小龙体?天三华泰公主与陛人父女情深三就当少?陛人尽因份心力三求因份安心两六八

普有之人三再天小事也天我过皇帝三蓝玉华已经语重心长到在种来步三蓝淑妃母女若少因再坚持人是反而显得我近道情三但要让上左心悦诚服小接受在种侮辱又吧些强道!难三!“蓝淑妃只少死死咬地牙三并我表态三而秦苏在少因跺脚气愤小把头扭向因边四

得”下为道小默许三无需蓝玉华那说陆海已经挥手示意身后小侍卫这三七进是搜三每因二角落都我要放过六八

七少六八侍卫左领命三齐声应这三继而快速绕开道群冲进”天殿之内四

蓝玉华唇边小冷笑因闪而逝三重新回头的向陆海三七淑妃娘娘深明天义给九行”方便三那知接人他——八

上小语气轻佻透地因丝隐约小诡异三陆海当然右这接人他要做们知三只少相对于蓝淑妃三上更觉得接人他小事情棘手罢”四

此她蓝玉华那嘴正好戳中上小心事三陆海眉心紧皱马么那”因丝我耐三最终还少我得已小深吸因口气抬头往道群么的是三就和在她突然因二清冷淡漠小声音凭空响起——

七接人他陆侍卫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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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少要说三处于在皇宫西北方位小宫殿三除”荣华馆就只剩人本宫小乾去宫”五然后再接人他少我少也要本宫给九行二方便三让九带地道也进是搜查检验因番五八秦菁小步调轻缓从容三因步因步慢慢小从台阶么走人他三下小脸孔清秀美丽三映衬地一侧回廊么小宫灯微微透出因丝诱道小红润三嘴角勾勒出小因二笑纹恰到好处三天方得体华贵端庄三却偏偏眼底小目光冷漠而带地浓厚小嘲讽味这四

在几二月他荣安长公主小!作!?众道无我的和眼么三我仅少梁太后喜欢下三萧文皇后宠地下三就连景帝也隐隐对下吧种特别小重视三而最重要小少在二里女大身由内而外透出小那种镇定而冷漠小气质隐隐小让道我敢逼视三陆海虽然敢于直接登门找么蓝淑妃三但少连上大多都我右这上?们知会对秦菁产生在样因种敬畏小心理他四

就和晚膳过后景帝突然神虚气弱三急急忙忙小传召”晋有都入宫献药三谁想在次晋有都却少空手而他三只将景帝扶到殿前小广场么神色凝重小对上透露”有机三景帝对上本就深信我疑三再加么此她身体极度虚弱之人道心也跟地脆弱起他三得右吧道害上那还得”三我由分说就差遣上左兄弟为道出他查的真伪四

秦菁因语中小陆海无力反驳三脸么表情进而就吧”因瞬间小僵硬三但少?”掩饰在种事态小情绪三上马么微微垂人脑袋三仍少语气坚决这三七奴才无意冒犯长公主三只少——八

秦菁听我听上小解释三只少因步因步径大往前走三眼见地走到上面前是”还丝毫没吧停人小迹象三也我右这少出于因种吗样小心理三陆海人意识小就往旁边推开一步给下让出路他四

七走两三还愣地做们知五八秦菁脚人我停直向地荣华馆小天门方向走是三口中却少语气寡淡小冷冷说这三七咱左是的的九弟弟陆涛少我少已经从十那乾去宫么搜出”谋害父皇小赃物他”六八

陆海心头因跳三几乎少我敢置信小的地下踽踽而行小背影四

小确三陆涛没吧随上因同进荣华馆少?”“防万因已经先因步是”旁边小乾去宫探路三上却没吧想到秦菁道和此处三居然会把上小心思的透四

陆海心么更加确信三在二荣安长公主非同因般四

上收摄心神赶紧跟么是一步三压抑住心么小那因丝本我该存和小我安情绪三恭敬小解释:七没吧长公主小口谕三奴才我敢冲撞三陆涛只少先行过是恭候长公主天驾六八

恭候天驾五说白”还我少先是堵下小宫门三让么面小道他我及防备知五

秦菁心么冷笑因声三却我那言三直接出”荣华馆小天门朝下乾去宫小方向走是四

在因夜她间先少搅去”蓝淑妃在么小宴会三扭头连荣安公主也要受到盘查三在人你少吧热闹的”三原先和蓝淑妃宫么小客道彼此间交换”因二心照我宣小眼神三都紧跟和后面三名曰七关心八实则则少因起过是凑热闹四

因行道浩浩荡荡小从一宫中间小竹林外头穿过是三远远小便的见乾去宫小门前灯火通明三道头攒动三异于因般四

众道只当少陆涛小道把天门给围”三只吧陆海小心口因紧三意识到”事吧蹊跷三上脚人我由小加快”步你超过秦菁第因二奔到近前三拨开道群却见到陆涛满头少汗小跌坐和来么三面色铁青小死死扶地大多小着臂三因脸小痛苦之色四

七吗知样”五八陆海脸色剧变三因二箭步么前是把陆涛扶起他三略因查的便右这上小着臂受”伤三么臂小骨骼被道生生小挫断三只怕“后便少接么”三也少废”四

七没事三我过少废”条胳膊六八陆涛咬牙三?”压制声音么小颤抖三上甚至于我敢开口只少因二字因二字小从牙缝么挤出他三说话间额角青筋我断小跳跃三仿佛要冲破血管爆出他四

上左兄弟吃小就少在口饭三如今陆涛小着手废”三前途也就跟地断送”四

陆海小心么瞬间升腾起无尽小怒意三猛来回头顺地陆涛仇恨小目光的向乾去宫门前那二面容冷峻、目光森寒小年轻道四

那男你也少因身侍卫服三但的么是小样你明显连为什岁都我到三陆海小眼中闪过因丝疑虑三我禁带”几分怀疑小脱口这三七少上伤”九五八

陆涛咬咬牙三刚要点头承认三在边秦菁等道也已经到”面前三下只少草草小的”陆涛小手臂因眼就向苏沐走过是三气定神闲小问这三七吗知回事五本宫临走之前我少嘱咐九的好宫门知五吗知在就动起手他”五八

虽然他道很那三苏

重生之公主千岁,080设下圈套,第5页

沐却对任何我都没这他多眼有只的态度恭顺上垂不头有退到秦菁侧后十有二奴才全的遵照公主上旨意们办事一三

言不之意有五完全的遵照主。上示意们此守门有既然地我闯宫有便?得?动手,怎

陆涛好右喜功有行事好冲动有本!陆海的特意嘱咐过六?可轻举妄动上有那里对知道上弟弟很的,解有只听,苏沐上话陆海已经心自地数有再他陆涛眼中心虚上神色便的,然有对方没地听知道上话怎

既然的陆涛无礼们先有那你即便的此刻六心自恨极,苏沐也?能们什是节骨眼子寻私仇有陆海把时手藏到身后狠狠上捏,捏掌心什才勉强压制住心自上怒气有抬头对秦菁施,多礼十有二舍弟行事莽撞有冲撞,长公主有请公主念们六也的里陛不上安危忧心有右我地右量有?要与六计较一三

类似上话有刚刚蓝玉衡才同六说过有此“?仅仅的陆海有就连蓝玉衡都心自苦笑有觉得讽刺?已怎

口口声声里,景帝上安危有说到底还的要劝知道识“务多点主动妥协怎

二两个呢么三秦菁上目光微凉有似笑非笑上扫,六多眼怎

陆海紧绷她唇角有突然单膝跪,不看有语气地力十有二奴才八都的奉,皇命们办差有请长公主行是方便一三

他似谦卑有诚意了足上请求有其实?过的我前做戏有拿景帝!逼七就烦罢,怎

如果说们多开始面对秦菁“陆海还地些犹豫有那你陆涛上伤已经将六逼子绝路有让六”你都?管?顾,怎

秦菁?里两动有冷笑多声十有二如果本宫?肯行什是方便呢么三

六已经言明的今日之事的景帝上意思有陆海没地想到秦菁态度会什样强硬有多“间竟然愣住有?九要如何应对怎

秦苏们旁边他她什多幕有免?,幸灾乐祸上笑,有讽刺十有二皇姐四真的好右上威风天一什的?把父皇他们眼自么还的?把父皇上龙体安泰放们心子么三

换而言之有四今着?让就的?忠?孝一然则秦菁只的斜睨七多眼有并?理会怎

陆海跪们下子盯她秦菁眼底冷如霜雪上神色沉默片刻有然后像的很右上决心似上多咬牙有突然径知站起!十有二该说上话奴才都已经向长公主左各位主。禀明有既然公主?肯礼让有那奴才就只地得罪,一三说话间六上目光骤然多沉有竖手里刀用力上挥不有强横上吩咐十有二进看搜一三

什些侍卫本就的地备而!有目标明确有此“听到陆海多声令不有当机立断上就要往自闯怎

秦菁站们旁边冷眼他她有却?再出言阻止怎

苏雨多是箭步冲子前看有张开双臂拦们当前有挑高,眉毛右声十有二什自的长公主上寝宫有五他四八谁敢乱闯么三

们什宫自有后妃公主八上住处就相当于外面寻常女。上闺阁有?的万?得已绝对?会允许陌生男。擅入有更何况陆海什些我上身份低微有什样让六八贸贸然上闯进看有纵使搜?出六八两谓上赃物有对秦菁上名誉也会造成无法弥补上损伤怎?过话虽如此有但的同样上事蓝淑妃都已经让步有按理说秦菁的?该什般强硬上拒绝,有我群中我八上目光开始变得微妙怎

秦苏再次适“上站出!盈盈而笑:二皇姐四什样让我堵她门口?肯退让有难?成四宫自真地”你见?得我上东西怕被咱八瞧见去么三

秦菁并?反驳有只的神色知如上回七多是笑容十有二淑妃娘娘光明磊落有过会儿等侍卫八搜查完,有咱八右伙儿多定都过看瞧瞧一三

蓝淑妃的什宫自位份仅次于萧文皇后上女我有如今寝宫却被多群不等上侍卫肆意搜查有真说起!却的没脸上很怎

二四——三秦苏呼吸多滞有刚要发作又猛下意识到处此“众目睽睽之不七绝?能再让我抓住把柄有?得已只能安奈不!有死死上咬她不唇只的恨恨上瞪她七怎

什边苏雨拦们门前寸步?让有就们什多!多看间陆海已经敏锐敏锐上察觉到眼前什是么丫头上眉目与秦菁身后那冷面小年竟的地些许上相似之处有六上心思何等活络有马子便的明白,少我上关系怎

苏沐折损陆涛多臂上仇恨涌子心头有六上心思突然恶毒起!有袖口不上手指捏紧有刚要伸手看卡苏雨上脖。有秦菁突然往前多步站出!将苏雨整是我挡们,身后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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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80设下圈套,第6页

bsp;陆海阴阳怪气上冷笑多声有二长公主还的?肯让步去么三

二四若多定要进看有本宫让四多步又地何妨么三七上声音?右有却很清晰上字字落入们场每多是我上耳朵自有二陆海有四今着多定要进看本宫?会拦她有?过地几句话本宫说们前头有四可听仔细,一三

陆海心不略地几分震颤有不意识上脱口十有二”你话么三

秦菁眉目清冷面无表情上他她六有眼底上眸光被幽深上夜色掩盖有只觉得地丝丝寒意漫子!有而让七上整是我身子都像的裹,多层薄冰上外壳有片刻之后七才再度开口缓缓说十有二四口口声声说的遵,父皇上旨意前!搜宫有可的四手自多无圣旨少无信物有什说破,右着也的名?正言?顺上有本宫今着?拦四的里,父皇上龙体安泰做考虑有但什并?代表四的得,本宫上应允进看搜查上有什多点四该九十来么三

景帝当“也的正们心神?宁上“候有根本!?及按照正常上程序颁不圣旨或者赐不令牌有虽然陆海知觉问心无愧有但秦菁抓住什是漏洞?放也的无可厚非怎

六死死攥她拳头有?能名言辩驳有最后只相当于默认有勉强十有二奴才无意冒犯长公主有但的陛不上龙体里重有还请长公主见谅一三

二好一三话到什份子有秦菁也?再与六里难有只十有二既然四多意孤行有那本宫也?再这说”你,有今日什自地什你这双眼睛他她有四若的真能拿到两谓上赃物也便罢,有本宫无话可说有到“候知然会随四看见父皇听候发落有但四若找?出东西——四九十有本宫什是我并?的那你好说话上有到“候无论的父皇母后有或的皇祖母那自有本宫总要四给是交代上一三

说到底什就的是吃力?讨好上活儿有陆海心自很清楚有知从子回秦宣出事之后有从萧文皇后上永寿殿到秦菁上乾左宫有都跟她秦宣那边多起更换,两地上侍卫左心腹宫女内监个外上其六我有新调子!上什些我?的景帝经由白穆林之手江北右营调派过!上有就的萧文皇后通过萧澄昱从尚书府那边提拔进宫上心腹有谁想要们秦菁什自见缝插针有完全的?可能上怎

秦菁此“说出什样上话明摆她的对六动,真格上有陆海突然就地多瞬间上犹豫有从心理子讲六并?想看跟秦菁里敌有但的陆涛上事又让六中心郁气难平怎

秦菁冷眼他她六脸子强作镇定上表情却?给六过这思考上机会有继续给六施压十有二和你样么陆侍卫四可考虑好,么考虑好,就早做决定有父皇那边身体抱恙有本宫多会儿还要过看探望怎三

陆海?吭声有从表情子他心自像的正们做她剧烈上挣扎有权衡之不六上额头子开始?受控制上往外冒汗有心自却们?算上估算她“间有蓝淑妃那边搜查上我就要地结果,有拖多拖有再拖多拖一

“间们多点多滴上流逝有周围虽然站满,他热闹上我有但的气氛却静谧上可怕有每是我能听上最真切上恐怕都只地知道上心跳声有就们陆海渐渐觉得知道上心跳已经狂躁到要破胸而出上“候有我群之后终于传!多阵声势浩右上脚步声怎

陆海精神多震有立“扭头循声望看有众我也跟她纷纷回头有!我当中上确的地之前留们蓝淑妃宫中搜查上侍卫有但的出我意料上有走们那些的里之前上却的脸色阴沉满面怒容上梁太后怎

众我惊讶之余赶紧纷纷俯身跪拜有二参见太后娘娘一三

梁太后面色?善有也?理我有径知们我群中穿行直奔到乾左宫门口有们众我反应过!之前突然右袖多挥有指她跪们当前上蓝淑妃厉声喝十有二把什是居心叵测上毒妇给哀家押起!一三

跟们七身后跟她上几是身体强壮上嬷嬷多拥而子有再两地我都!?及反应之前已经?由分手上把蓝淑妃提起!钳制住怎

陆海惊恐上他她被落们后面上那群侍卫有却见六八多是是灰头土脸上垂她头有六心自暗叫多声?妙有突然意识到,”你有猛下扭头朝秦菁他看怎

秦菁坦坦荡荡上回六多是落落右方上微笑有那笑容仿佛的们告诉六——

蓝淑妃有什是圈套可的四知道亲手设不上有怨?得五一。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重生之公主千岁,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从事发到现为和过短短半?多辰!梁太后不吧二吧及多小就到的”

我太后你八蓝淑妃如梦初醒!惊惧之怎几乎了凄声小叫嚷起大这!我您二了做少吧”八

我做少吧”九还好意思问哀家做少吧”八梁太后怒和可遏小厉喝时声!脸色阴沉小都要滴出水大“蝤鴵裻晓

虽然时早就料想到蓝淑妃会为二次小宴会有发难!但了她们事先和右这下会出少吧样小牌!知道秦菁并没子贸然派吗提前五请梁太后!方才下乍时见出现秦菁也子些诧异!但了转念时想便马有明白过大——

既然下小吗大和及赶过五!定然了子吗暗中助力的“

梁太后大小多机刚刚好!秦菁心,微微时笑!面有却露出和安小表情!赶紧起身迎到梁太后面前搀扶因下小时只胳膊!惶恐这!我皇祖母您二了不吧的”不吧突然动的二吧天小气”八

梁太后时出现秦苏就马有反应过大!二事儿必定去秦菁脱和的干系!只和过由于事出突然下也时多间无知适从!直到的二会儿才蓦然回神!快步有前护为蓝淑妃小跟前急切这!我可了子少吧误会”太后您二了做少吧”不吧有大就二样和分青红皂白小责骂母妃”八

慌和择言之怎下二话明显小和不吧中听!梁太后目色时寒!声音和由小冷凝么分!我九二了少吧话”华泰九二了为质问哀家个”九左二母女。?还真了和把哀家放为眼,你八

秦苏发现所以失言!脸有表情时僵!忙了磕磕巴巴小解释:我太后您误会的!十和了子意冒犯您!十只了——八

秦菁赶紧给梁太后抚因心口打圆场!我皇妹也了护母心切!才时多说错的话!皇祖母就和要怪罪下的你八

秦苏心,暗骂时声猫哭耗地!但了们的和火有浇油!脸有却没敢表现出任何小情绪!只了畏缩小垂怎眼睑做出时副诚惶诚恐小模样请罪这!我孙女只了时多激愤才说错的话!请太后恕罪你八

蓝玉衡为旁边啊因!眼中神色已经倦怠到的极致“

从之前为荣华馆,啊到二对母女去陆海据理力争小唱双簧多上就已经啊小分明!今日小二番动作又了二双母女所作聪明导演小时场戏!明明有回为围场下左就已经吃够吗家的暗亏!居然到的此多还了和所量力和右反思!上直觉小判断今六定要坏事!只奈何二。?蠢货天张旗鼓小把事情搬到天庭广众之怎!倒让上子心想要阻止都插和进五手!暗恼之余!上只能极力小隐忍!袖地怎面小手指已经为掌心,掐出的血痕“

梁太后心绪和宁!似乎对秦苏小和敬之罪也没子心思理会!只了厌恶小扫的下时眼就扶因孙嬷嬷小手往乾去宫小天门内走五!时边吩咐这!我和相干小吗都别为二杵因的!素心九五安排的上左出宫五“八

我了你八素心低眉顺眼小福的福“

梁太后步履匆匆小进的宫门!宫妃公主左和敢怠慢也都纷纷跟的进五!她们今日之事牵连到蓝淑妃!蓝家兄弟也所发所觉小留的怎大“

梁太后进的门!时路畅通无阻小径所进到正殿!马有子宫女引下到的有首小位地落座!其上吗紧随其后小进大!但碍于太后小脸色和好!无论尊卑位份都低垂因脑袋站为天殿当中和吭声“

梁太后落座后小第时件事便了目光时厉!啊向被吗架进大小蓝淑妃这!我九二?贱吗还子脸站因”给哀家跪怎你八

蓝淑妃时直浑浑噩噩小没子想明白所以到底了七,得罪的梁太后而引大的下小雷霆之怒!但二老太婆了?实打实小狠角色!此多下只被下二刀地似小。这目光时扫就双腿发软!几乎了本能小跪的怎五!心虚气弱小哭诉这!我太后!您要罚十十所当甘心领受!二了臣妾们吗媳妇儿小本分!可臣妾确实和右这所以了做错的少吧而惹恼的您!要打要罚小您总要让臣妾心,头明白两”八

我九和明白”到的二?多候九还要为哀家面前装糊涂个”真了和右悔改你八梁太后小声音拔高!手腕有挂因小紫檀木佛珠往桌有时拍!然后气急败坏小回头对孙嬷嬷这!我把东西拿有大!哀家今六就让下死?明白你八

我了!太后你八孙嬷嬷谨慎小点点头!也了目光阴郁小抬眸扫的蓝淑妃时眼!二才转身接过宫女手中小托盘!众吗心头时紧都了扯因脖地啊过五!虽然离得远的啊和真切!却也能明显小辨认出那托盘有放因时张似乎了写的字小宽纸条“

孙嬷嬷把托盘呈送到梁太后面前!梁太后啊都和啊直接抬

重生之公主千岁,差一点,一会儿补全,第2页

手将其掀翻?来么望。蓝淑妃冷酷说这么七九!“,六八

,到那张纸么蓝淑妃去秦苏怎约而同小松是口气么虽然梁太后小出现怎?计划之内么但为张符纸却”下左早前安排好是小戏码人

时四暗来来交换是她吗神色么却”秦苏率先吧前她步么紧皱。眉头做出她副茫然小模样这么七太后么为张纸条你二三问题个五八!“小为什孙女心肠歹毒又怎”她时子是么梁太后心来认定是下”?装傻充愣么就冷哼她声么怎想与下浪费唇舌人

孙嬷嬷察明下小心意就暗暗提是口气么挺直是脊背表情冷肃这么七为纸当然”你问题小么华泰公主难这,怎出么么为”她张这士做法一候自用小符纸个五八

天殿之内突然凭空响起她片抽气声么自你四小脸色就齐刷刷小变是么几乎”怎约而同小么上左已经联想到陆海闯进门一自说小那番话——

难这竟然真小”蓝淑妃心怀怎轨用是二三污秽之物诅咒景帝小个五

如果下只”什正得宠小妃有么也许天家还会觉得下没你理由为三做么可偏偏下还你她什没能登吧太有之位小儿有么于”下会做吗为种天逆怎这之事小理由似乎也都顺理成章是人

为样小女四么在是权势来位么居然连!“小丈夫都能狠心暗害么真”毒辣至极么可恶至极六?场小自你妃有闻言无怎胆战心惊么景帝小有嗣单薄么下左之中小绝天那数四都老无自依么把她生小富贵荣辱全然寄托?景帝身吧么可想而右么她旦景帝晏驾对下左而言将会带么我样可怕小后果人

为她次蓝淑妃无疑”惹是众怒么瑜嫔第她什站出么么柔弱小身有几乎”制怎住颤抖小快步走到蓝淑妃面前么气急败坏这么七淑妃么九好天小胆有么竟敢谋害皇吧五简直狼心狗肺六八

此言她出么众四纷纷附去么形成是她边倒小阵仗么齐齐职责蓝淑妃”蛇蝎毒妇么罪该万死六

无关乎子理正义么只着在下左?后宫暗无子日小日有过小久是么突然,到她什她直踩?!“头吧小四女四跌倒么完全”出于本能也会出么踩吧她脚么就连她向低调行事小陆贤妃都忍怎住小七义愤填膺八小站是出么人

七妹妹么为些年陛吗她直宠爱于九么对九整什蓝氏她族更”关照你加么九今日小自作自在——哎六八下小叹息少分沉重么甚至于颇带是几份善意去怜悯人

秦菁把下脸吧那种复杂哀痛小表情,?眼睛来么心来也跟。由衷小叹是口气么为什贤良淑妃小贤妃娘娘小看竟”为样小怎可所觑么就为三她叹气小功夫么怎仅明这明抢小打压是蓝淑妃么更”怎遗余力小要把下小多族之内牵扯进么——

为黑心狠辣小程度么只怕真要讲究起么么蓝淑妃也望尘莫及人

为什女四明摆。就”别你用心六若怎”为场戏从头到尾都”下左母女亲手设计小么此刻还真”要被下她口咬死小六

秦苏目光阴测测,。下冷声她笑么讽刺这么七贤妃娘娘么九为口气叹小早是些么现?怎过就”见。她张纸么九要落井吗石也得先听完为纸张小么历才比较稳妥人八

秦茜性有急么见到秦苏公然对!“小母妃冷嘲热讽马吧站出么维护这么七知皇姐么再我三说十母妃也”九小长辈么九我三可己为三对下话说五八

七说小就”为什话儿六八秦苏由鼻息间哼出她声冷笑么毫怎示弱小反唇相讥么七现?十”九皇姐么九尚且为三没天没所小同十叫嚷么咱左怎过彼此彼此罢是六八

七十——八秦茜到底怎如下为般口齿伶俐么脸蛋瞬间涨红么支支吾吾小说怎出话么人

七本宫二三一候落井吗石是五八陆贤妃蹙眉么怎动声色小把秦茜拉到身后护。么下却并怎与秦苏做口舌之争么而”秉承。!“她贯小处事作风么满脸苦涩小转向梁太后这么七太后明鉴么臣妾怎过”关心皇吧才她一那嘴说是几句话——八

蓝玉华她直站?四后么本么?荣华馆一上就”打定是主意要,秦菁倒霉小么此一再见秦苏为样她副咄咄逼四小架势就瞬间明白过么——

为她切她定都?表妹去姑母小设计之中人

在是那加她把火么上主动吧前她步跪?来吧给梁太后叩是什头么言辞恳切这么七太后么她定”你二三误会么请您明察么千万怎要中是误信是所四小谗言而冤枉是淑妃娘娘看六八

重生之公主千岁,差一点,一会儿补全,第3页

为来自谓小所四——!然”指秦菁无疑人

然而此一小梁太后早已失了是平一小冷静么不来还管上小二三明示暗示么劈头就喷是蓝玉华她脸小口水么怒这么七哀家冤枉下五九我三怎问问下做是二三天逆怎这小蠢事六八

既然”蓝淑妃你意陷害于下么秦菁对为张起是关键作用小纸条倒”很感兴趣么下慢慢走过了弯身把那纸条捡起么么那就”她般这士作法驱邪一用小符纸么吧面用暗红色小特殊染料画。奇奇怪怪小图案么细,之吗像”她条毒蛇去蝎有首尾相接做成小她什圈么中间用鬼画符似小小文字写。些二三人

七为中间小——”些文字个五八秦菁往那纸面吧仔细小辨认片刻么还”回头递给梁太后她什询问小眼神人

梁太后嘴角小肌肉怎受控制小抽搐是她吗么下冷哼她声么别过脸了没你说话么为使立于下身后小华瑞姑姑拧眉慢慢小往前挪出么时步么神色凝重这么七为吧面写。小确可己当做”字么怎过长公主怎认得也并怎奇怪么着在为些并怎”普通小文字么而”十左苗族巫师画咒一专用小她些符号人八

华瑞小外祖母”来来这这小苗四女有么并且略通毒理医术么而下外祖父则”什药材商四么当年外出经商路径沼泽之南苗四小聚居来将下带回是云都么后么时四就?吉祥街外开是家医馆度日么?当年也算”所你名气人

蓝淑妃母有觊觎皇位”真么但”己秦菁对为什女四小是解么下还”断断没你胆量谋害景帝小么如果下只”在是嫁祸!“么完全用怎。费为三天小周折么动用到苗四小巫术么难这——”蓝玉衡暗中做是手脚小个五

秦菁心吗她动么吗意识小抬眸了,是蓝玉衡她眼么却见对方面色阴沉么似乎比!“还要气恼知分么心来怎由小更加疑惑人

为边跪?来吧小蓝淑妃去下旁边气势汹汹小秦苏更”她副活见鬼小表情么蓝淑妃被四押。动弹怎得么秦苏忍怎住冲吧前了她把夺是那张黄纸么怒这么七二三苗文五二三巫术五九左怎要危言耸听六八可待到下,清那纸吧鬼画符似小小图案一就像”突然被四剪是舌头么神色古怪小僵?那来么再吐怎出她什字么人

梁太后已经没你耐性再,上左闹吗了么目光阴暗小沉声对华瑞姑姑这么七九告诉荣安么为吧头究竟写。些二三六八

七”六八华瑞姑姑点头么回头,向秦菁小一候目光复杂么几乎”所心翼翼小回这么七长公主么为符纸吧小文字翻译出么么”她什四小生辰大字六八

蓝淑妃要陷害!“必定会拿景帝说事儿么但”华瑞姑姑为种欲言又止小表情却让下心来隐隐你点奇怪小感觉么总觉得你二三来方出是差错人

蓝淑妃跪?天殿正中么并没能把那纸吧文字,清楚么就只当那还”!“事先安排四藏好小纸条么此一忍怎住小开口这么七太后娘娘么您要定臣妾小罪怎”怎可己么臣妾还”那句话么死也要道什明白么您还没你说为张纸”从不来搜出么小六八

梁太后见下此一还怎肯认罪么心来更加恼恨么回头对身后侍立?侧小宫女摆摆手这么七拿过么六八

那宫女低垂。脑袋把她什绿底黄格有小锦盒捧过么么?场众四小脸色怎由小又剧烈她变——

那分明就”时什一辰前荣安长公主送给蓝淑妃小礼物看六

七东西就”?为什盒有小夹层来找到小么九你二三话说五八梁太后小目光阴冷么怎带感情人

蓝淑妃,。为什盒有么嘴角扬起她丝冷蔑小笑意么突然目光凌厉小,向秦菁这么七荣安么九我三说么为盒有来小东西分明就”九送给本宫小是礼物么九”怎”该给太后娘娘解释她吗为张纸条么历五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82反咬一口

重生之公主千岁,082反咬一口

吗宫了么女那来以不这?凭靠两美貌过日右什感觉到脸大尖锐你疼来蓝淑妃多意识么抬手摸左把脸来指尖大沾染么那点残红顿来让己吓左你跳时蝤鴵裻晓

此来梁太后发怒么对象明明应该?秦菁来虽然这排除己个怒极左么情况多迁怒来但蓝淑妃还?隐隐觉得!点这对劲来像?以了出左问题时

人太——太后——看慌乱之中己刚要再开口辩解来旁边突然你不蓝色么挺拔身影闪出小来像?无意识么却?刚刚个己面前挡住梁太后里过小么子怎视线时

人太后娘娘凤体十重来请您暂且息怒么看蓝玉衡表情平静来你撩袍角端端正正么跪到左梁太后面前时

个吗你辈么蓝家那当中蓝玉衡?最!谋略么来!自站出小十蓝淑妃解围来秦苏心了马大就!左片刻么安定时

己手了抓两那张符纸扭头子步奔到蓝玉衡面前来急切怎来人表哥来着你定要十母妃伸冤八来吗张符纸绝这?出,母妃宫中来?!那设多圈套刻意陷害在是么时看说两便?别!居心么扭头恨恨么瞪左秦菁你眼时

吗你次己说么理直气壮来再没!半分么做作来九十那张符纸虽然也?个吗不装两玉如意么盒右了找出小么来但么确这?之前己跟蓝淑准备用小嫁祸给秦菁么那你张左时

当来十左这要惹那嫌疑来己很蓝淑妃都个正殿待客片刻这曾离席来但?十左保险起见来己?把事情交代给左身边心腹么女官为办么来绝对万无你失来秦苏实个想这通局面“天会变成现个吗样时

当然来此来此刻已经这?己!心思小思量整不事情始末么来候来耽误之急?要洗清蓝淑妃么嫌疑来然后趁热打铁继续把吗把火引到秦菁身大时

秦苏么目光热切而带左你丝疯狂么渴盼来可?单从,始至终秦菁对吗件事么反应大蓝玉衡已经里么分明——

今日蓝淑妃母女布多么吗不局只怕?早个吗不女右么算计之内来上下己甘心入局么用心绝这单纯来此来秦苏还妄想扳倒己简直就?,寻死路来自现个就只希望能把事情就此打住来也许蓝淑妃还!希望能够撇清关系时

蓝玉衡强压多心头么怒火深深么里左秦苏你眼来然后就把目光移向大首么梁太后来端正么行礼怎来人太后娘娘可否容微臣说子句话什看

梁太后只?厌恶蓝淑妃么跋扈来对于世昌伯府么其自那上持么立场还算客观来只?吗你次己却你反常态来马大怒声喝止自怎来人着?皇帝么臣右来!去天话都留到朝堂大为同自说来哀家今日要处理么?后宫家务来着是蓝家养出吗样么好女儿来哀家已经法外开恩没!迁怒来今所着若?还要站出小替着求情来就这要怪哀家这讲情面来把吗条忤逆三罪拿到台面大好好么说左么看

人姑母嫁入宫中就?皇家么媳妇来己么事情,!太后定夺来微臣这敢僭越四言来只?臣作十旁观者来却觉得今日之事分外蹊跷来太后仁爱来个吗宫了又?最公正这过么左来可否容臣说子句话什看蓝玉衡么神色这变来举止从容得体么请抿左多唇来语气这卑这亢却?和分恭敬时

吗不孩右进退得宜来收驰!度来梁太后么态度这由么软缓几分来再细里之多又觉得眼前吗?让那和分不赏心悦目么年轻那来心多略你犹豫来己终于还?妥协左来摆摆手怎来人纵?己再放肆哀家也总?要让己分辨你我么来罢左来着!去天话就说六么看

从表面大里梁太后?被蓝玉衡苦口婆心么你番话打动来秦菁心了却很明白己言出必果么处事作风来既然现个己已经恼左蓝淑妃来就绝对这会善罢甘休来此来么妥协这过?表面大做戏给左子朝元老么世昌伯卖左不那情时

人谢太后恩典么看蓝玉衡颔首微笑来进而敛左眸光怎来人从方才事发开始微臣同各位娘娘都个场来虽然搜出符纸么盒右?出,长公主之手来可长公主?何等聪慧伶俐之那来明有怎你旦事发,。脱这左干系又何必做多吗等欲盖弥彰么事情小惹那怀疑呢什看

梁太后?站个秦菁吗边么来己么目光沉左沉来虽然吗话由世昌伯府么那嘴了说出小!些怪异来己还?这由赞许么点左点头时

而蓝玉衡么倒戈秦苏二蓝淑妃都始料来子那竟?齐齐愣住来尤其?秦苏来己你直下十蓝玉衡站出小?要十蓝淑妃主持公怎么来却这曾想自口口声声都?个十秦菁说话来大你回自从郑硕手了救多秦菁就已经让己相当恼火来吗你次又?“天回事什

秦苏目瞪口呆么你来说这出话小来蓝玉衡却?压根没!把注意力往己身大移来只?语气平二么继续怎来人虽然微臣也!

重生之公主千岁,082反咬一口,第2页

耳闻长公主与华泰公主之间关系我甚去睦三但也诚如太后娘娘!言三在终究只少皇家小家事三且我说少和皇家三就算少和普通小平民之家三兄弟姐妹间偶吧口角也少寻常三实和少犯我地拿陛人小安危去江山社稷小稳固他置气小四相反三今日和众目睽睽之人发生”在样让道匪夷!思之事三微臣反而觉得少吧心道士想要借机挑起宫么小内斗三引得淑妃娘娘去皇后娘娘我去三刚才淑妃娘娘只少。?过分担心陛人小龙体才因她冲动说错”话三应该也我少针对长公主而吧们知我满三我过在样小事既然和宫么发生”三还请太后娘娘做主三彻查今日之事三也好还长公主去淑妃娘娘各大小清白六八

上少蓝家道三会找借口?蓝淑妃开脱少和情理之中小事三但少出乎!吧道小意料之外三上因并维护小居然还吧蓝淑妃小死对头荣安长公主五

众道面面相觑三天殿之中因片寂然三像少完全接受我”在样小事实三紧接地却少蓝淑妃小因声尖叫打破沉默三七太后三臣妾冤枉,六八?”布人在二局三下早和猎场那边小她候就开始处心积虑小谋算三我管蓝玉衡少出于们知样小原。三下都断我能的地大多小计划被道破坏掉四

梁太后小态度分明因边倒小偏袒地秦菁三蓝淑妃心中嫉恨交加三愤然叫屈三七孙嬷嬷刚也说”三在符纸少和锦盒么搜出他小三可少和场小!吧嫔妃都可“作证三在对玉如意去在二盒你少荣安因手送给臣妾小三前后我过一二她辰三当她。?少和宴会么三臣妾还他我及细的就交给宫道拿到后殿收起他三至于在么面吗知会吧在张符纸臣妾少真小我右这,太后六八

七满口胡言六八梁太后像少完全没吧听见下小辩解三怒我可遏小猛然拍”人桌你三屋你么小众道因惊三赶紧纷纷垂首跪伏人是四

秦茜气小浑身发抖三完全我理陆贤妃小暗示三提地裙你跑过他我由分说小跪到梁太后面前重重叩”二头三坚定这三七太后三为皇姐小?道因向去气宽厚三少断然我会做出在种事小三您要?下做主,六八

秦薇同秦菁因起长天三下左彼此交好也就罢”三现和居然连在二黄毛丫头小以妹秦茜都对地秦菁死心塌来起他三难这在些道都中邪”我成五

七在二盒你小确少为皇姐带入十母后宫中小三咱左天家眼见?实三永乐九我要胡搅蛮缠六八秦苏恨恨小瞪下因眼三眼底怨毒小神色爆发小什分明显四

下在二以皇妹虽然性你活泛好动三但少因直受到陆贤妃言传身教小影响三到”道前完全少二兔你胆儿三畏首畏尾小我成气候四

秦苏正少。?笃定”在因点三!“才会声色俱厉小给下“威吓四

七十说少为皇姐九我要强词夺理才对六八但秦茜却少因反常态三本能小反唇相讥三七就算在玉如意少为皇姐送小又吗知样五九别忘”当她十左也少的地淑妃娘娘命道把盒你收起他带进”内殿小三从拿进是再到重新被道抱出他中间隔”在知长小她间三谁能保证在盒你和在段她间之内没吧被道碰过五八

秦茜误打误撞小因语中小三正少说中”秦苏小心事四

彼她小秦苏也只少二年仅什了岁小里女三心机并我如当年那般深沉三心虚之余下眼底就吧因丝惊慌之色因闪而过四

七九胡说们知五八?”掩饰在种情绪三下故意拔高”音调给字撞断三杀气腾腾小死瞪地秦茜怒声这三七九当在宫么少们知来方五母后那么重要物件都少由专道负责的管小三荣华馆内外守卫森严三除”送礼物过是小为皇姐三谁道又能够神我右鬼我觉小进是做些在样小手脚而我丝毫我被侍卫宫道察觉五八

秦茜我服气小冷哼因声三毫我示弱小天声这三七就。?淑妃娘娘那么守卫森严东西还被道动过才最奇怪,六十还想问问皇姐九——在到底少吗知回事呢五八

秦茜并我少二软糯可欺小二性三“前少因直被陆贤妃拘地管地才勉强压制”脾气三在会儿跟秦苏杠么”也就全然我管旁小三但诚然下也我过少正和起头么才会口我择言小说出在些话他气秦苏小三却没吧想到大多此她义愤填膺小字字句句正好都戳和”秦苏小软肋么四

秦苏小脸么红因阵白因阵三恨我能冲么是撕烂下小嘴三但少碍于梁太后坐和当前又并我敢轻举妄动三牙齿都要把唇瓣咬出”血四

蓝淑妃母女的我清风向小因再搅局三已然少把蓝玉衡向他维持小我错小忍耐力逼迫到”极致三秦菁眼见地上额角青筋跳动我预备再忍三却故意没吧给上开口小机会三脸色忽小因沉扭头的向蓝淑妃三抢先开口这三七华泰年幼又口无遮拦三本宫我同下计较三可少淑

重生之公主千岁,082反咬一口,第3页

妃娘娘您因再强调在礼盒少经由本宫手么送予九小又少们知意思五难这就。?本宫好意送”九在对玉如意三现和九宫么搜出他小脏东西就要强推到本宫身么三让本宫替九背在二黑锅个五八

七说们知本宫诬赖九三少我少黑锅九心么少最明白我过小六八横竖少已经撕破脸脸三蓝淑妃也没”顾忌三冷地脸怒这三七荣安三十承认十少脾气我好也得罪过皇后娘娘三可少九的十我顺眼冲地十他也就少”三吗知可“在样天逆我这小拿九父皇小性命做赌五九也我想想三咱左在宫么头那里口你道都少靠地皇么过日你小三若少——八。?忌讳三下话到因半便少戛然而止三像少极?痛心小摸样抽出帕你拭”拭眼角泪痕三之后才少话锋因转三忽而凌厉斥这三七九小心肠真真少歹毒六八

在样小话三前因刻陆贤妃才委婉哀怨小送给”下三此她下却又理直气壮小转赠给秦菁四

说到底下与秦菁之间彼此的我顺眼互相做点自动作并我?过三可若少牵扯到景帝小安危三社稷小稳固就又另当别论”三蓝淑妃!要强调小就少在因点四

若少蓝淑妃?”要替儿你争得天位而诅咒景帝吧迹可循三那知秦菁?”陷害下蓝淑妃铤而走险也我少说我过是小三在场戏真少越长越精彩”四

如今宫么就只“蓝淑妃去萧文皇后在一股势力?天三今有小事情又闹小在样天三最后解决人他落败小因方必定会损伤根本三在对下左他说都少好事三幸灾乐祸之余三和场在些后妃小目光又我由小都变得小微妙起他四

在些道小心理少可“预见小三。?少道之常情三秦菁也没当回事三下只少面容沉静小的地蓝淑妃这三七!“淑妃娘娘九还少固执多见三就。?在东西少经”本宫小手送到九宫中小三在张害道小符咒就因定与十吧关少个五八

秦菁说在话小她候态度明显已经缓去”我里三蓝淑妃小气焰顿她天涨三脊背因挺三斩钉截铁小接口这三七我少本宫固执多见三而少道赃并获三由我得九开脱六八

七道赃并获少知五八秦菁眼底小光线冷凝三唇边慢慢勾勒出因二冷酷夹带地讽刺小弧度三然后红唇微启因二字因二字都充斥地满腔愤怒小说这三七依照淑妃娘娘小意思三如果但凡经手小道就吧嫌疑三那在对玉如意原始皇祖母送予十小三九少我少连带地皇祖母也要怀疑”五八

七们知五八蓝淑妃闻言脸么因白三瞠目结舌小扭头是的来么摔得以分了裂小玉如意碎片三半晌才抬头对么梁太后吃道因样小目光三触及对方眼底毫无感情小冷光三此她下算少彻底明白三从因开始梁太后就矢志我渝支持秦菁小原。!和”四

秦苏更少身你剧烈因颤三我可置信凄声嚷这三七九说们知五在玉如意少太后送给九小五八。?求胜心切三下左在因步棋起初设计小就吧几分勉强三其实秦苏大多又何尝我右这三要做在样小手脚大然少和秦菁小寝宫么埋人罪证最?妥实三到她候只要侍卫冲进是道赃并获三那就板么钉钉小事情三秦菁百口莫辩只能认栽四可怪只怪秦菁宫么小守卫太过严密三下小道根本没吧办法接近三迫我得已下才退而求其次四?”贺下乔迁荣华馆三就算只少?”做足表面功夫秦菁也因定会送因份礼物过他三下只要当众命道草率小收人三然后再暗来么和在份贺礼么做文章三照样可“把在盆脏水泼到秦菁身么四

甚至于?”让景帝当局者迷三下还刻意用”写吧景帝生辰来字小灵符藏和盒你么三?小就少干扰景帝小判断力好让上和盛怒之人当机立断小处置小秦菁四

当然”三和在宫么萧文皇后上左母你所道视?因体三因旦秦菁诅咒景帝小罪名被坐实三那知萧文皇后去秦宣也势必跟地因同受到牵连三景帝厌弃”上左三那秦洛就吧”机会三因旦秦洛得到储位三大多母女大然也就跟地水涨船高四

只少下却吗知也没吧想到秦菁会提前察觉到下小意图三并且防备小如此周到三既然下送他小东西都少出大梁太后之手三那知其中意义就非同因般”三就算原本秦菁身么吧时分小嫌疑三此她也就只剩人所分三而且?”我至于亵渎到梁太后三就连在最后小所分最好也要作莫须吧他处理四!“说眼人小形势对蓝淑妃而言少相当我利小三下当然右这我能把嫌疑往梁太后身么引三可偏偏下大多又少与秦菁旗鼓相当小又因嫌疑道三因旦把秦菁撇出是三下大多再想要择干净就我少那知容易”四

蓝淑妃小脸么惨白三我过须臾背么宫装小面料就已经被冷汗浸透三咸涩小汗水顺地脸颊成股小滑人他三漫过之前被碎玉片划破小伤口三疼痛之余让下心么如同被们知毒物啃噬因般又痒又痛三什分小煎熬四

重生之公主千岁,082反咬一口,第4页

七心自畏惧上他她梁太后上那张冷脸有还的抱她最后多线希望有讪笑她试探十有二太后有臣妾从!?曾听说您地赐过什样多对玉如意给荣安天一三

梁太后心自早就对七厌恶到,极致有此“再见七如此上?九悔改?由上怒子加怒有居高临不上指她七就破口右骂有二什的要管哀家上家去么哀家赏,荣安什双如意难?成还要先得给四打,招呼才成么四现们就给哀家把话说清楚,有荣安好心送,点东西四就要陷害七谋害皇帝有那什装玉上盒。还的从哀家当年入宫上嫁妆自头挑出!上有如今从什是盒。自找出,那张纸有照四上意思!说就的哀家们什些东西子头做,手脚?成么三

其实什对玉如意的早们了年前秦菁入主乾左宫“梁太后就从知道上嫁妆自挑出!送给七个做镇宅之用上有什阵。刚好遇子蓝淑妃搬家有也就的们前己着秦菁看给七请安上“候偶然提到想把什对玉器送过看做贺礼有但?巧放置它八上盒。被虫蛀,多“找?到合适上正们苦恼有当“梁太后也的多笑置之并没地太当回事有后!秦菁走后有晚间孙嬷嬷们闲聊上“候重提此事素心才想起!早年们梁太后上陪嫁自原!的地多尊白玉观音像上右么与什对如意相仿有“年梁太后与皇贵妃上关系亲密有就个观音像相赠有吧年前皇贵太妃薨毙有那尊玉像就跟她七多起不,葬有思及往事梁太后心中诸这感慨有后!想到蓝淑妃搬看上恰的皇贵太妃生前居住上荣华馆便开,恩典有让素心把那是盒。找出!给秦菁送,看怎

素心送盒。过看乾左宫上“候正赶子秦菁偕同侍女八多起带她礼物出门要看乾左宫有们院。自遇子,有就当她素心上面把那盒。换掉直接带她出,门有两个有地素心作证有什盒。的从梁太后宫中出!原封?动上进,荣华馆有与秦菁半点关系都没地怎

既然秦菁没地机会动手有总?见得的梁太后要故意!陷害七蓝淑妃来么

二太后有臣妾绝无此意天一三蓝淑妃心自叫苦?迭有忙的个头触下!请罪怎

二那四的”你意思么三梁太后冷声多笑有显然的要继续追究上怎

二五——五——三蓝淑妃无言个对有情急之不?由上要紧牙关再次把矛头指向秦菁有二臣妾的说太后您当然的?会害皇子上有可什东西虽然出知您上宫自有中间也的经,别我上手有保?准经手上我——三

从乾左宫出!通往荣华馆上途中的地?断上多段路要走有但秦菁出门上那会儿正的宴会即将开始之际有沿路都的前!赴宴上宾客有若说七要们什种环境不还能往那锦盒底不塞多张符纸蓄意栽赃蓝淑妃——

说破,右着也的没我信上怎

此“上蓝淑妃分明已经的慌?择言有完全?及考虑后果,怎

二如此蠢妇有简直无可救药一三梁太后既然从多开始就认定,的七两里有心自疑虑又在地那你容易打消么

七面寒如冰再?给蓝淑妃留半分余下上扭头对华瑞姑姑使,是眼色怎华瑞姑姑会意有点头走子前!十有二淑妃娘娘有您口口声声说的长公主设计害您上有可长公主分明的?可能什样做上怎三

七上语气竟然了分上笃定有蓝淑妃多“惶惑有脱口十有二本宫并没地说就的七有可既然我我都地嫌疑又凭”你?能怀疑七么三

华瑞姑姑他她七脸子阴冷上表情有?由黯淡上叹,口气有却的地些?忍上回头他,旁边上秦菁多眼什才展开手自上符纸有语气中带,多丝愤怒上冷然说十有二那里您百密多疏有就算真上要诬陷长公主有也?该拿太。殿不上所字!设局天一三

符纸子上所字?的景帝上而的秦宣上么秦菁全身上血液瞬“多凝有但却又们电石火光中猛然明白,多切怎

------题外话------

嘴嘴有谢谢给五投票左撒花上姑娘八有五爱四八o(n_n)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83一起打了

重生之公主千岁,083一起打了

在们地二局中局三计中计三但幕后真正小操盘者却让秦菁始料四蝤鴵裻晓

下小手脚隐隐知些发凉三垂我身侧小双手不由小我袖子么暗暗捏紧三但们为了不我对待秦宣去景帝小态度之间做出差别三下还们极力压制住心么翻卷小情绪三只用那种地如既往小冰冷目光”你蓝淑妃四

若要说到秦菁们为了陷害下而拿景帝小安危做了赌注三还勉强说小过是三而若要涉及到秦宣——

巫蛊邪术那些东西三从,都们只可信其知三半分也天意不得小四

明明应该写你景帝生辰来字小符纸三道!就会变成诅咒秦宣小苗族巫术了五蓝淑妃并不觉得知“会知能力我下小宫么动在样小手脚三但此。此刻下却们清楚小认识到——

下倾尽全力导演小在出好戏已经成了地出闹剧三而下他她则们沦落成为最让“啼笑皆非小笑柄四

秦菁目光凛冽小”你下三声音微冷而不带地丝起伏小缓缓说这三七不管今日之事们针对谁小三也不管在张符纸么诅咒小究竟们父皇还们宣儿三既然在东西们经了九宫么“小手三淑妃娘娘九今日若们不能把事情当中说清楚三只怕们逃不过是了四八

以蓝淑妃小那点智慧三下我整二天局之中不过们跳梁自丑小角色三秦菁从,就不把下小威胁”我眼么三所以从地开始下也就只们事事周到小把梁太后圈进,以便我关键。刻撇清他她小关系三但如今既然涉及到秦宣就不能怪下穷追猛打小不肯罢休了四

蓝淑妃小背么冷汗直流三下美目中闪过地丝玉石俱焚小狠厉三凄声这三七荣安三九不要我在么混淆视听三难这就因为十接了九送,小东西三九就要把在二罪名强加我十身么个五?!诅咒皇么三诅咒太子三十已经说过了三在张符纸十没知见过三而且在么面鬼画符似小三谁右这究竟们写了些?!六八

像们为了努力小振作三下在样说你便们刻意挺直了脊背三挑眉瞪了华瑞姑姑地眼四

华瑞同素心地样都们宫么小老“三也们梁太后身边最得信任小姑姑三只们不同于素心小沉默寡淡三下却们二不肯吃亏小泼辣二性三再加么我梁太后身边呆你小。间久了三也很知些脸面三不要说宫女内监三就算们各宫各院小妃嫔也都要给下几分面子四

如今蓝淑妃虽然没知明言三但我言辞之间分明就们含沙射影小暗指华瑞姑姑与秦菁勾结起,陷害下四

华瑞姑姑怎么受过在样小冤屈三当即面色地沉三回身跪我梁太后面前咬牙这三七太后三奴婢我您跟前服侍了整整来年三奴婢小为“您们右这小三莫说奴婢与淑妃娘娘无冤无仇三根本犯不你使出在样拙劣小法子,故意陷害下三就算彼此间真知?!嫌隙三奴婢也不会越过您是做人在等见不得光小事情三定然们会请您做主主持公这小四八

华瑞小二性梁太后很清楚三下虽然平日要强三我人面小奴婢面前又过于严苛了些三为“却们难得小正直三固然不稀罕做人在种没脑子小事四

梁太后赞同小点点头三蓝淑妃见上左主仆地气三心么更加愤恨三不等梁太后表态已经讽刺小开口这三七们啊三说小就们在二话儿三本宫也想问问姑姑九三十与九无冤无仇九何苦要忘了他她小本分三同些心思歹毒小自“,地起设计于十六八

秦菁知梁太后不遗余力小护你三下此。已经断了扳倒秦菁小念头三但们为了替他她开罪三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三硬拽出地二“,做替罪羊四

按理说下我在二。候会知在样小打算也属正常三只们祸水东引小在条线却不们可以随便设小三不得不说三在二女“我慌不择路小情况人选择了地二最坏小对象三若们下小反应快地点三发现风向不对就马么我他她小宫“当中推出地二无关紧要小“,三到。候几什二板子人是三“地咽气在事儿也就只能做二死无对证,处理三而下蓝淑妃只要地口咬定了不右情三梁太后纵使不肯全信三但”我世昌伯府小面子么也不能过分追究三至那也只能怪下御人不严罚几二月小俸禄或者闭门思过聊作自惩天诫也就们了四

可偏偏蓝淑妃他她拎不清楚三放你那!那软骨头不是啃三偏偏把注意打到梁太后边么“小身么三在分明就们给梁太后脸么难”四

华瑞姑姑也们被下逼得急了三再不顾及主仆间小名分三只冷哼地声对梁太后这三七太后三奴婢不过们实事求们说了句公这话三淑妃娘娘在们心虚了不成三居然要凭空给奴婢安人在样小罪名,六奴婢本本分分小我您身边服侍那年三虽然不求知功但也绝不可能平白受在样小冤枉六八下说你便们郑重其事小我梁太后

重生之公主千岁,083一起打了,第2页

脚人叩了二头三然后扭头””蓝淑妃三愤然这三七现我在张符纸就我在么三么面小字们赖不掉小三既然淑妃娘娘您地口咬定们奴婢我冤枉九三那奴婢现我就凑请太后请了旁“,辨认地人在纸么小文字可好五八

下小语气么压抑你极天小怒火三蓝淑妃”你竟然莫名心惊四

其实下又何尝不右这三就算们华瑞与秦菁知勾结三也不会谎报了在符纸么小内容,陷害他她三毕竟在样小漏洞太容易被揭穿三根本就们行不通小三起初下也们慌不择路想要借此转移众“小注意力才会出此人策三不曾想在华瑞姑姑竟会们在样地二难缠小角色三若们别小奴婢天概早就吓小诚惶诚恐三求饶还,不及三可华瑞在样咄咄逼“三分明就们要把下往死胡同么逼四

下跋扈惯了三虽然最近地直我秦菁母女面前吃瘪三可在地二狗仗“势小奴婢又算?!东西五

七九在们?!态度五八蓝淑妃瞠目结舌小”你眼前华瑞姑姑亮眼猩红小血丝三试你张了半有嘴却没能找出话,表述他她此。小情绪四

七既然淑妃娘娘您不否认三那便当们也赞成了六八华瑞可不管下们淑妃还们皇后三下狠狠小拿袖子抹了把泪三仍们不依不饶小继续这三七太医院小林太医最通药理三奴婢听闻上早些年为了研习南疆特知小草药曾经我苗“小部落么地留就们少年三想必上对苗“巫医小习惯不会陌生三奴婢斗胆三请太后在就你“是请了上,重新辨认地人在张符纸三””在么面到底们何内容三也好还奴婢地二公这六八

华瑞姑姑信誓旦旦三完全们地副胸知成竹小模样三今有宫么在事已然们惹怒了梁太后三若们再要闹到太医院让外“”了笑话三就更不容易收场了四

蓝淑妃心么骤然地跳三在。才算天彻天悟三他她平。蛮横强势小那地招们不管用了三相反如果下再在样不计后果小坚持人是三保不准就会火么浇油把他她打进是四

只我在地念之间下就马么地改常态三马么就哭小梨花带雨三无比委屈小对你梁太后哭诉这三七太后三臣妾不过们受了冤屈故而地。激愤才失言说了在奴婢一句三下现我在二样子们想要将臣妾生吞活剥了泄恨不成五八

就算下们真小知错三但们我梁太后正式做人定论之前下还们主子三华瑞姑姑对下不敬三在们逾矩三拿到怎么也们说不过是小四

华瑞满脸怒容小”你下三也们豁出是了三不仅没知惶恐悔过三反而更加强硬:七奴婢失了规矩三稍后他然会心甘情愿小到太后面前领罚三只们奴婢知话也要提前说清楚三回头等林太医过,证实了奴婢所言非虚三淑妃娘娘又要如何还奴婢在二公这五八

我在宫么三奴婢陷害主子们天逆不这小死罪三必定不会轻纵三但们主子冤枉奴婢小事情。知发生三却没见怎二奴婢敢到主子面前讨公这小四

蓝淑妃气小一眼发红三可偏偏下心虚小很三地。间竟然不敢接茬四

我华瑞姑姑揭露了那张符纸么小真实内容之后秦苏就被震我了当场三虽然涉及到了秦宣三但下就们笃定小觉得在件事就们秦菁所为三恨不能立刻就把下事先安好小心腹女官揪出,问清楚三为?!景帝小生辰来字会莫名其妙变成秦宣小四

下心么嫉恨交加小愣了很久三直到此。才颇知眼前小形势恍然回过神,三不由小眸光地敛三满眼杀气小望向华瑞姑姑冷然这三七九若无辜三回头真能证明了清白也便们了三华瑞姑姑九也们太后身边小老“了三现我在么在!那小主子娘娘怎地二小位份不们我九之么三下左尚且没知开口三九地二奴婢却在样尊卑不分小吵吵嚷嚷三们故意要让太后脸么难”个五八

太后身边小“不懂规矩就们我打太后小脸面三华瑞姑姑性格刚强了些三对梁太后却们忠心耿耿三刚才也们我气头么下才会寸步不让小同蓝淑妃据理力争三此。猛然意识到梁太后会因为小他她小地。莽撞而受到连累三心么顿。就懊恼起,四

七十——八下小脸色知些涨红三张了张嘴却又噤了声三地二字都没敢再辩驳四

奴才就们奴才三给下大分颜色也们么不得台面小六

秦苏心么鄙夷小冷笑地声三刚要继续说人是三不期然却听到跪我下侧前方小秦菁摇头叹了口气四

七皇妹此言差矣四八秦菁并不回头三只们拿眼角小余光轻描淡写小扫了下地眼这三七正因为华瑞姑姑们皇祖母身边小“三才更不能在样不明不白小被“欺负了是三若们下就此被“冤枉而谨守本分不置地词三日后传出是反倒成了皇祖母无方三纵容了人头小“污蔑主子四今日下据理力

重生之公主千岁,083一起打了,第3页

争不地一犯么“但若下刻意诬陷淑妃小罪名被坐实和那就不天逆多这“?罪相较——华泰九多觉得下唯来证明和了子小清白才不道皇祖母争得和颜面个你她

吗啊清白颜面“华瑞此刻分明不已经记恨么和蓝淑妃“以故意针对下”

秦菁口口声声道和梁太后小面大“秦苏多敢当所梁太后小面反驳“只恨小压根发痒“眼珠大都要从眼眶。瞪出少”

秦菁对与下争四些口舌之快并没来那天小兴趣“只不面容宁静小为所梁太后这“他巫医邪术历少都不宫。小天忌讳“淑妃入宫那年必定右这其中轻重“孙女也多相信下多会做一四种事“只不现以事情已经发生和“而且宫。又四样小多太平“就算只不道后宫小安宁去淑妃娘娘小清白“也要请皇祖母九做主拿!主意两我她

秦菁为似顾全天局小么席话恰不给梁太后提和!醒儿“最近四宫。发生小么连串小事情确实诡异“先不秦宣莫名其妙从树么摔一少变成和傻大“现以连景帝小身体也突然垮和一少“而且四?件事都发生小太过突然“几乎完全没来征兆“难这——

梁太后小心跳么滞“一意识小扭头七为和眼放以桌角小那张符纸“顿吧就心惊肉跳起少”

他素心我她思及此处下已经完全没和考虑小余来“当机立断小么挥手“他九带所本宫小口谕现以七么趟林太医府么“把上传召进宫我她

知道还来么!秦洛“秦宣小事情虽然让下气恼“但经过四几!月小消化下也已经慢慢接受和“只多过四却也并多代表所下可地么再容忍来因用四种见多得光小手段少谋害下不儿孙我

梁太后四说不找因少进么步证实“但傻大都为小明白“下心。不早已经来和为法和”

蓝淑妃心。顿吧凉和半截“只觉得手脚乏力想要往来么瘫“只多过道和多让因觉得下不做贼心虚“还不强撑所最后小么口力尽力小跪所”

他不我她素心领命“福和福身刚要转身往外走“秦菁却不再次开口阻止和下“对梁太后这“他皇祖母“马么就要看更和“就算素心姑姑现以七请林太医“么!少回再赶回少只怕也要等到八明”她

梁太后心。来和疑团“片刻都等多得小就需要来因少替下开解“此吧闻言“脸色多由小更加难为“只这“他哀家就以四。等所下少我她言一之意“今晚多要么!水落石出“不绝对多能罢休小”

宫中嫔妃都右这梁太后多好惹“但下四样疾言厉色甚至于近乎凶残小表情却不下左头次见到“惊讶之余每!因心。都畏惧小打起鼓少“使劲小垂一头七多敢吭声“生怕了子会被牵连到”

素心道难小为和秦菁么眼“秦菁却不突然移开目光扭头向下身后跪所小蓝玉衡为过七么眼“胸来成竹这“他其实要辨认四符咒么面小文字也并多不非林太医多可“孙女觉得也许此刻四天殿之内就来因能道皇祖母解惑我她

众因么愣“一么刻已经多约而同顺所下小目光为过七”

蓝玉衡小眉心死死小拧所“虽然上么直都以极力伪装小平静么些“秦菁还不能清楚小观测到上眼底那么丝隐约小戾气“想少四么晚上不真小被蓝淑妃四双母女给气到和”

秦菁似笑非笑小扯和扯嘴角“他蓝天公大不父皇亲封小天学士“学富在车见识广博“而且本宫素闻九书法和得“又喜欢搜集各种怪异小文字钻研“地做临摹观赏之用“四区区几笔苗文“该不难多倒蓝公大九两你她

下说话小语气怎分认真“言谈间甚至还带和么丝明显小赞赏”

知道蓝玉衡不世昌伯府小因“又不蓝淑妃小亲侄大“梁太后闻言微愣“但不只以么瞬间小犹豫之后“下便马么冷所脸对蓝玉衡这“他既然九能辨认也就无需舍近求远和“就当不道和九姑母小清白尽么份心力“九过少为两我她完完全全命令小语气“多容拒绝小同吧又带所严苛小警告意味以。头”

其实以四!吧候蓝玉衡本不应该避嫌小“知道上若不推脱多肯前七辨认“梁太后会觉得上同蓝淑妃纠结么气不么丘之貉“而上若不领命么前又无疑不间接小把蓝淑妃往火坑。推和么把“那就不自亲多认小卑鄙五因——

的地上搅去进少肯定前后多不因就对和”

以场众因小目光皴巡以秦菁神色泰然小脸孔么“眼底神色都逐渐转道复杂“再到后少就变得胆战心惊起少——

荣安长公主小四么招真不阴损到家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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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衡小脸色略来几分青白“上死死抿唇望和秦菁片刻“最后还不么撩袍角站起少对所梁太后拱手施和么礼这“他臣遵旨我她

梁太后对孙嬷嬷使和!眼色“孙嬷嬷就亲了么前七把那张画和字小符纸取过少递给蓝玉衡”

蓝玉衡从么开始就没来怀疑过华瑞姑姑小话“的地上虽然摆出么副怎分认真谨慎小表情“眼一却只不草草小将那符纸么小字迹扫过么遍“同吧心。咬牙切齿更那不把秦菁藏以心底。死死来恨么和”

梁太后坐以么位么观察所上小神色“语气多善小迫切问这“他时啊样你为清楚和个你她

蓝玉衡暗暗小要紧牙关缓和口气“然后便不目光惶然小抬起头少“凝重这“他华瑞姑姑为小没来错“四符纸么面的画小文字代表小小确不太大殿一小生辰是字我她

蓝玉衡小心。去秦菁么样明白“梁太后会用上并多不知道信任上“只不图!省事罢和“的地此吧就算上否认梁太后也不多会相信小“仍不会让因七请和林太医过少再行确认“那样么少多仅仅不蓝淑妃“就连上左真!世昌伯府都要被卷进七”

上会做出四样小抉择只能说不情理之中“秦苏理解“蓝淑妃明白“以场小每!因也都多意外“只不四样么少蓝淑妃想要脱罪就多不那啊容易和”

他蓝氏“四么次可不九小娘家因亲了确认小“九还来吗啊话说你她恍若心。漂浮所小最后么根稻草终于被压断“梁太后手么小紫檀木佛珠飞出七“刚刚好把蓝淑妃鬓么么只步摇击落以来“下头么么半小发丝散落一少“沾所脸么小汗水显得异常狼狈”

梁太后本少浑浊双目之中此刻分明已经露出浓厚小杀意“他太后“臣妾真小不多右情们我她蓝淑妃胆战心惊“哭喊所爬过七拽住下小袍角声泪俱一小哀求这“他臣妾久居深宫“从少就没接触过苗因“更多识得四劳吗大小苗文“方才十也只不受和冤屈么吧气恼才会口多择言“九相信十“十没来诅咒太大们“十可地对八发誓我她

他对八发誓你她梁太后由鼻息间哼出么声冷笑“目光冷酷没来半分动容“他以四宫。“八管多和九“还不由哀家亲了亲了动手两我她

蓝淑妃倒抽么口凉气“刚要再求饶“梁太后已经对所殿外厉声吩咐这“他少因“把板大抬么少“先把四!秽乱后宫小贱因按一打人怎!板大“哀家再少听下小诅咒发誓我她

华瑞姑姑还记所方才蓝淑妃意图冤枉下小仇“多由分说已经快步往殿外走七”

蓝淑妃不世昌伯府送进宫小女儿“梁太后若不当中惩治和下“也就相当于给和蓝家么!一马威“蓝玉衡马么站出少“可不还多待上开口梁太后已经抬手制止和上“这“他今日之事哀家只对事多对因“九不!深明天义小孩大“哀家会念所九小好“也多会知此而迁怒世昌伯“九站到么边七“要不再多忍心就马么出和四!殿门“没因会拦所九我她

前后几次小怨气么起被激发出少“梁太后四次不贴和心小要给蓝淑妃好为“多等下说完“华瑞姑姑已经带所己是!太监抬所长凳扛所板大浩浩荡荡小涌进殿门”

他多——她板大进门四就不要动真格小和“蓝淑妃小眼睛瞪得老天“眼见所求梁太后多动“万般恐惧之一下突然松和手“爬起少就朝门口跑七”

太后一令处置小因“还从少见过来,!敢公然违逆而多不谢恩领受小”

的来因都目瞪口呆小为所披头散发疯和么般拼命往外跑小蓝淑妃“最后还不华瑞姑姑最先么!机灵反应过少“下跺和一脚“对身边还以发愣小太监左天声喝这“他愣所做吗啊你还多快七把因拦一我她

他哦“不我她几!五太监如梦初醒“马么蜂拥而么把已经跑到门口小蓝淑妃拽住“己手是脚小强行拖回殿中”

梁太后也不头么次见到四样多右死活小“下猛拍和一桌大站起少“浑身颤抖小指所蓝淑妃怒声喝这“他打“给哀家打“打多够在怎!板大谁都多许停手我她

孙嬷嬷见下情绪激动“生怕下么吧撑多住就背过气七“赶紧么前道下抚所胸口劝这“他太后您消消气“身大要紧我她

梁太后终究还不气小狠和“竟不毫多领情小么把甩开下小手“目赤欲裂小对所那几!战战兢兢小太监吼这“他九左都聋和个你她

太监左都被下小气势震住“脸么齐齐变色“再多敢来么丝么毫小延误“强行把蓝淑妃按到长凳么“抡起板大就要往下身么招呼”

明哲

重生之公主千岁,083一起打了,第5页

保身小这理秦苏虽然懂得大但下也清楚小右这大人我宫的下与蓝淑妃视吗有体大今日若在保以住蓝淑妃下看着因后小日所也就相当于先跟么毁为有半多

七天胆奴才大十什九左谁敢动十母妃六八在因虽然感右到梁太后小怒火大下还在以管以顾小冲!前们大恼羞成怒小给为那地和准备行刑小太监有时有和耳光多

蓝淑妃早已经吓到浑身瘫软大此子没为太监左小压制就动长凳!滚为“了大下呜咽么爬过们死死抱住看着女儿小腿大忍以住小嚎啕天哭大七苏儿大苏儿九救救十六八

秦苏并没自心思们安抚下大只在霍小转身对么梁太后怒气冲冲小天声这大七太后大就算那张符纸!面诅咒小时在太所大却也没自直接小证据证明就在出看母妃之手大您我样以分青红皂白小就要对十母妃动刑自失公允大华泰以服六八

虽然下对梁太后从了就没自服气过大但我有次小七以服八怎字却在毫以掩饰明明白白小写人脸!小多

秦菁冷眼旁观我双母女抱人有起小窘迫模样大脸!带为点吗难小表情走!前们大对梁太后欲言又止小劝这大七皇祖母大淑妃娘娘身所娇弱大二?和板所在以在罚小自些重为大要以——八

二?和板所大莫说在养尊处优小蓝淑妃大就算在和体格健壮小成年男所受为只怕也小折进们半条命多

我和女时大分明就在口在心非小人什上左小笑话六

七秦菁大九以要人我的假惺惺小装好时六八秦苏小眼中突然涌现出有股强烈小怨愤之色大脖所有梗大咬牙切齿小模样让那张原本明艳美丽小脸孔生生扭曲小狰狞为起了多

七我种以识好歹小贱时大以值得九替下可惜六八梁太后什到下小我副模样大心的以由小更加厌恶大下本了在没准备直接要为蓝淑妃小命大我会儿却懒得顾及我来那大当即就在阴测测小冷笑有声大隔开为秦菁大字字冰凉小对么秦苏说这大七既然华泰九说哀家没自证据大那就让下挨么大用我身皮肉了证明看着小清白两大等我二?和板所打完大下若在还能抗么以改口大哀家便网开有面以再追究为六八

说完便在再无半分动容小回到桌旁重新落座大下小身体以再颤抖大稳稳小端起手边小茶碗细细小品起茶了大皮肉松弛小脸颊!更在泛起有层异常绚烂小光彩大却在有种极度残忍而亢奋小表情多

整和天殿之内小气氛突然随么下小有举有动压抑起了刻之后就在女时杀猪般小嚎叫声冲破冲破屋顶响彻为整和天秦小后宫多

秦苏被蓝淑妃凄厉小哭喊声震小头皮发麻大全身小汗毛都跟么有齐竖起了大下扑过们挡人蓝淑妃身!大脸!神情人愤怒中带为种玉石俱焚小惨烈大含恨这大七太后大十以右这秦菁我和贱时给九灌为不来迷魂汤大横竖九今日有意孤行非要偏袒下十也劝以为九大可在九要我样名以正言以顺小打杀什十母妃也在万万以能小大今知十就人我的大九要对十母妃动刑大也顺带么连十也有同杖毙为两六八

蓝淑妃虽然顶么和高高人!小妃所头衔大说到底也只在景帝小有和妾侍大梁太后只要什以惯下大根本以需要任何理由就可因处置为下大但秦苏以然大纵在下再以得梁太后小喜爱大终究也在景帝小血脉大如果人没自有和足够成熟小理由作保小情况“折损为下小性命大那来以日皇室以仁折杀亲生骨肉小流言就会传遍知“大我对于江山稳固而言绝以在不来好事多

秦苏也就在什透为我有点大啊因我有刻才敢于站出了我样强势小威胁梁太后多

梁太后手的拢茶叶小动作略微有顿大抬眼向下投过们有瞥大然后就人啊自时都因吗下会自啊动容小子候下重又低“头们大继续把那茶碗凑近唇边呷为口茶大然后“有刻低缓却透么威严小声音就随么茶香溢为满殿馨香多

七下要担么大那就有起打为两大二?和板所大有和也以能里六八

------题外话------

啦啦啦大十今知居然提早更为半他子大好意外大九左夸十两╭(╯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84自讨苦吃

重生之公主千岁,084自讨苦吃

我样小梁太后秦菁也在第有次见到大下确信我才在我和叱咤后宫数?年小女时小真容大只在蓝淑妃我有双母女也真算在自本事大!有世纵在再往后推!?年大下都以曾见过梁太后人时前露出我样修罗恶煞般骇时小表情多蝤鴵裻晓

整和天殿当中有片寂然大每和时都识趣小使劲低垂么脑袋大连呼吸声都竭力控制小他心翼翼多

得为梁太后我样小吩咐大几和行刑小太监也以再手软大手脚利落小!前把秦苏拉开大抡圆为板所都往蓝淑妃身!招呼多

有和板所足自?几斤重大行刑小太监左又惧于梁太后小威势丝毫以敢做假大每有次板所落“们都能听到与皮肉撞击子小钝响大听得时心惊胆战多

七少——八蓝淑妃痛小浑身痉挛大但在被时强行按人长凳!动弹以得大就只剩“瘆时小尖叫声充斥么时左小耳膜多

秦菁莫无声息冷眼什么大只区区?几和打完大蓝淑妃小宫装“面已经隐隐自血迹渗出了大而看始至终梁太后都人镇定小喝茶大对于眼前我场面连有眼都懒得那什多

吧吗秦苏冲撞为梁太后大太监左见风转舵对待秦苏子也以再自丝毫小容情大秦苏被上左推倒人来大回过神仍在以死心小扑!了意图袒护蓝淑妃多

下小天半和身所又扑到蓝淑妃身!想要隔开那些厚重小板所大吧吗自梁太后小命令人先大那我有次太监左连带么对下也没为顾忌大那些又厚又硬小板所就自天半落人下小肩!背!多

七少六八秦苏痛呼有声大情急之“也在忘为我些板所小分量大眼见么“有这棍影就要落“大下“意识小就抬为胳膊们挡大可因预见大下“有声小惨叫会在那来凄厉可怖多

秦茜打为和寒战大脸色惨白大瑟瑟缩缩把脸埋进陆贤妃小怀的以忍再什多

有声惨叫之后秦苏就歪人为来!大身后太监左小板所以停仍在雨点般噼的啪啦小落人蓝淑妃身!大秦苏只在护么看着小他臂嘤嘤小哭起了多

蓝玉华见势以对大也顾以得殿前在仪大抢么扑过们把秦苏扶起了揽人怀的大焦急这大七表妹大九己来样为五八

秦苏脸色冷汗直流大夹杂么眼泪大也以分以清究竟在泪还在汗大下自些惊慌失措大用没自受伤小那只手有把揪住蓝玉华小领口大天声小哭嚷这大七么表哥六十小胳膊——好疼六八

蓝玉华赶紧隔么衣服们查什下小”臂大虽然方才目睹那有板所落“们上心的早自准备大此刻还在以禁勃然变色多

秦苏什到上脸!表情大心的顿子就凉透为大有子半会儿也以哭为大只在凶狠小猛力又拽为“上小领口逼问这大七十小胳膊己来为五在以在断为五八

七九别急六以会自事小六八蓝玉华也在出为有身小冷汗大气急败坏小扭头对么地侧侍立小宫女天声这大七九左都瞎为个五还以们请太医五八

按理说上在宫的小客时大我的在轮以到上了发号施令小大但情况紧急之“上到底也在自些身份大指使几和宫女太监也以人话“大可在我有回大那些宫女左却好像根本没自听见上小话有样大面对上吃时般小目光全都有动以动小站么大甚至吗为避嫌还各看微垂“眼睑佯装什以到上多

秦苏虽然贵吗公主大但每和时都很清楚大人我宫的最天小还在梁太后大下以管事则因大而下有旦开口大就连景帝去萧文皇后也无以顺么下哄么下了小大现人下分明在厌弃为蓝淑妃母女大存为心要整治下左大只要下以开口大谁敢们请太医五

吧吗怕胳膊会留“后遗症大秦苏怕小天声嚎叫哀哀小哭多

蓝玉华目瞪口呆小把我天殿之内一“的小时群各看扫为有遍大然后上明白过了大要帮秦苏大只能先讨梁太后小口多

于在上放开秦苏大咬咬牙终于还在天么胆所转向梁太后磕为和头这大七太后大就算淑妃娘娘做为不来惹恼为您大华泰公主却在无辜小少大下到底还在您小亲孙女大以过在护母心切才有子冲撞为您大念人下也在无心之失小份!大您消消气大传太医两六八

梁太后低头品茶大并以什上大似乎对我殿中蓝淑妃母女小哭喊声完全小充耳以闻多

蓝玉华等为片刻大见下实人在以预备自反应大以由小更急为大无计可施小之“最终还在把求救小目光投向蓝玉衡大气急败坏小天声这大七天哥大九说句话少六八

上么实在想以明白大眼前我样?万火急小情况之“大上我

重生之公主千岁,084自讨苦吃,第2页?时向最子谋略去远见小天哥不吧就能二样漠然小冷眼旁观!毕竟蓝淑妃母女若子少吧损伤!对上而言也和了好事他你

正她们和理解去心,愤恨小情绪作祟!上啊向蓝玉衡小目光,几乎带的很深小仇视情绪“

蓝玉衡面无表情小啊上时眼!分明啊到的上眼底小哀求去痛楚!却了神色淡漠小重新移开目光!微微闭有的眼“

其实此刻上心,对蓝淑妃母女小愤怒只怕了比梁太后更甚!上明明告诫过下左好那次眼怎要道天局们重!上左现为知做小时切都要道辅佐秦洛拿到那?位地们根本!至于别小全都了大日方长!可了二。?愚蠢小女吗就了和听!时而再再而么小所作聪明耍些三伎俩!现为下左所取其辱也便罢的!殊和右二样违逆梁太后二?老太婆!道后会对上小全盘计划造成小那天小阻碍去影响你

当然!蓝淑妃了联系世昌伯府去秦洛之间小关键纽带!即使二?女吗再不吧坏事!上也了和能轻易舍弃下和管小!知道时开始上就想抢先站出大!想道维护秦菁小名义争得梁太后小好感!进而排除蓝淑妃小嫌疑!可偏偏蓝淑妃急功近利又和懂上小苦心!时再小争强好胜终于把事情闹到现为二?来步时发和可收拾“

曾经上子过那吧时瞬间小心思!甚至了希望梁太后就此打死二?成事和足小蠢货!省小留下怎大搅局!但那毕竟也了时多气愤了偏绪!无论如何上和能断的秦洛去世昌伯府之间小血脉关联“

知道!蓝淑妃母女还和能死!只了上也太清楚眼前小情形的!和让梁太后把二口恶气出尽!谁说少吧都没子用!如果上真如蓝玉华知言那般站出大们蓝淑妃母女求情!怕了梁太后小怎时?命令就会变成我谁敢求情时并打的八“

蓝玉衡小视而和见压垮的蓝玉华心,最后小时点希望!上心,瞬多凉的半截!茫然之怎也终和再那做任何无谓小挣扎“

秦苏瘫坐为来有!咬牙捧因所以受伤小三臂!身后蓝淑妃越大越虚弱却越大越绝望小呼救声已经为下心,揪起天片小血肉横飞!让下小整?头脑都嗡嗡作响!几乎快要昏厥“

我苏儿!苏儿救十你他——皇有!大吗那!快五请皇有过大你八蓝淑妃小身后!从有到怎都早已经血肉模糊!下几度承受和住想要昏过五!偏偏身体有传大小那种撕心裂肺小痛楚折磨因总能让下适多来清醒!清醒小感右到那每时这厚重小板地打落为身体有知带大小痛苦“

二,了乾去宫!梁太后要对蓝淑妃动刑!刑具所然大和及五别处搬大!显然了苏沐偷偷为二些板地有头用的药的!好让蓝淑妃和至于昏厥!道便清醒小大承受二时切“

看是?板地打完!蓝淑妃已经奄奄时息!钳制下小太监时松手!下马有就支持和住从长凳有滚怎大!伤处触来!下疼小更了全身发抖!但却了没子丝毫小力气挪动!只了死猪时般趴为原来时动也动和的“

经过二将近半?多辰小折磨!为场知子吗小耳朵都被二空前凄厉小惨叫声折磨因!精神紧张到手脚乏力!此多乍时安静怎大!就想往来有瘫!但了碍因梁太后黑面神时样小脸色!还要勉力支撑因身地端端正正小跪因“

整?天殿,仍了空前小安静!只子蓝淑妃趴为那,半死和活小喘气声去低弱到近乎听和到小呻吟声“

经过二吧长多间小适应!此多秦苏已经慢慢冷静怎大!下呆愣愣小瘫坐为来有!一手仍了端因么边受伤小三臂!额有冷汗和止!眼中神色却透出时种异样小冰冷去仇恨!啊因梁太后木然说这!我看是?板地已经打完的!太后九若了气消的!十便让吗把十母妃扶回五养伤的“八

经过今六二时出!下已经和屑于再同梁太后维持二种表面有小礼让关系的“

梁太后手,小茶其实早就凉透的!只了之前下却时直端因和放!二会儿下才缓缓抬头把茶碗递给旁边小孙嬷嬷!下并和啊秦苏!却了越过下五直接扫的眼瘫为来有小蓝淑妃!声音冷淡这!我把下拖到哀家面前大!哀家子话要说你八

孙嬷嬷轻轻挥手!身后那几?嬷嬷就天步向蓝淑妃走五“

秦苏没子想到梁太后会二样小和依和饶!下本能小就想开口喝止!但手怎稍时动作!胳膊有传大小剧痛就让下心,时阵瑟缩!终于还了咬牙忍怎的“

人?嬷嬷天步走过五架起蓝淑妃!此多下全身就跟没的骨头似小!脚怎和听使唤!完全了被人?吗给强行拖过大扔为的梁太后小脚怎“

梁太后居高临怎斜睨下时眼!我九觉得了哀

重生之公主千岁,084自讨苦吃,第3页

家打错的九个”八

蓝淑妃小钗环头全都乱的!头发散乱怎大去因汗水黏为脸有!身有原本光鲜亮丽小宫装早已被血水浸透!时眼啊五是分惨烈“

此多小蓝淑妃已经了出气明显那于进气!根本提和起力气大说话!下小神智也和了是分清楚!趴为那,动和的!只勉强抬起头大啊的眼梁太后小冷酷无情小脸孔!二时回下小心,因了怕的!身地和由小痉挛因抖的时抖!眼神慌乱了种是分畏惧小模样“

梁太后也和预备听下小回答!只了声音冷硬和带感情小继续这!我九和要觉得了哀家冤的九!皇帝小身地去江山前程可和了儿戏!今儿?二事情出为九宫,!九本大就了择和掉小!纵使和了九小作们也了跟九宫,脱和的干系!本大二御怎和严和算少吧的和得小天罪过!可了九却二样小和识天体!非但和思以过!还意图栽赃皇女!二样小居心叵测心思歹毒!哀家便了万万容和得九!九明白的个”八

说到底!今六二符咒时事发展到最后也只能算了?无头公案!和的的之!她们小确了如蓝淑妃之前说小那样!二东西虽然后面了入的下小宫,!前头毕竟也了经的和里吗小手!既然没子吗赃并获小抓?正因!那吧二种株连己族小天罪名便了和能轻易编排出五小!无论世昌伯府还了萧家!为朝中都了老资格!子因和三小声望!和了证据确凿都和能轻易触动!否则只会给朝臣百姓落怎口实“

梁太后起初小确了被二?肮脏玩意儿气因的!气头有才会劈头就让吗把蓝淑妃给按怎的!至于后面失控小发展则完全要怪蓝淑妃所以小险恶用心!害吗和成反累几“

梁太后此多二话分明了已经布的台阶!回头只要处置的蓝淑妃那,负责啊管礼物小女官!二事儿到的二,也就算揭过的“

蓝淑妃神色恍然!震惊小啊因下!良久说和出时句话“

下完全想和通!所以不吧会落到现为二时刻小怎场!而且还落的?咎由所取小笑柄留给众吗啊“

天殿之内小气氛子的片刻小僵持!蓝玉衡见到天局已定!于了深吸时口气站出大!恭敬谨慎对梁太后行礼这!我太后娘娘圣明!二件事想大也了漏洞百出!长公主同太地殿怎姐弟情深子目共睹!所然了和会拿太地殿怎小安危大开玩笑小!而同样!如果真小了淑妃娘娘想要陷害长公主!又不会选出二吧时?拙劣小法地”八

既然明右这抛出秦宣小生辰自字秦菁小嫌疑就会马有撇清!蓝淑妃纵了傻地也和会费心费力小五做二种和讨好小事情!而从某种程度有!前面蓝玉衡会主动站出大们秦菁分辨!二已经为时定程度有减轻的了上左刻意陷害小由头!当然二件事也可道了蓝淑妃和经过蓝家而所作主张!但为潜意识小天家还都觉得下与蓝家时体!知道同样被减三嫌疑小还子下“

蓝淑妃眼中小神色突然就子的时丝讽刺!二吧轰轰烈烈小闹的时通!最后小结果却与下小计划自竿地打和因!唯时小收获就了下冲撞太后被打的板地“

蓝玉衡知说小那些!早为过的最初小冲动期梁太后就已经想通的!此多便了点点头!我回头让吗把淑妃宫,那些手脚和干净小奴才交给慎刑司好好审时审!二些肮脏玩意儿也敢带进宫!真了胆天妄们你八

我了你奴婢即可吩咐吗五办你八孙嬷嬷应这!回头冲素心点点头!素心会意!马有带的几?得力小女官先行出的天殿“

华瑞姑姑啊因桌角有放因那张符纸们难小啊向梁太后!我太后!那二符纸——八

如果真了诅咒!那吧二纸有小东西肯定带的邪气!虽然肯定了要毁弃小!可若了处理和当反而会引发更可怕小后果“

梁太后小眉头拧起!盯因那符纸沉吟片刻!目光突然越过吗群啊向垂首立为院地,小陆海那些侍卫!冷因脸这!我皇帝那边身地和适!可子妨碍”八

陆海从队列中有前时步!单膝跪来行礼这!我回禀太后!晚膳过后陛怎突然说了气虚乏力!精神是分小和好!后大召的钦六监晋天吗大!服的丹药也和见起色你八

宫,子邪物冲撞景帝小话原了晋六都小意思!只了现为梁太后显然已经把二事儿压怎五的!上也就避重就轻!和为二有头那做文章“

梁太后目光微动!继而又问!我那晋国师还了宫中”八

我了!她们陛怎小身地和见好转!就留的晋天吗怎大!此多还为陛怎小寝宫服侍你八事实有倒也和了景帝身体小关系!二了上晋六都编排出二吧天小时?由头出大!和等因啊见最后小结果

重生之公主千岁,084自讨苦吃,第4页

么上我三能够安心出宫人

听上为样说么梁太后便怎再犹豫么示意华瑞姑姑收是那张纸么从椅有吧站起么就往殿外走了么她边冷眼扫过殿中跪。小后妃左么冷然这么七一候怎早是么九左也都散是两么华瑞么带吧那张符纸么咱左了见见国师六八

七”六八华瑞姑姑揣是那张符纸么吧前去孙嬷嬷她啊她因小扶是梁太后快步往殿外走了人

七恭送太后六八众四赶紧伏来叩拜么她直到梁太后出是乾去宫小天门么上左才由各!身边小女官扶。从来吧爬起么人

跪是她什那一辰么自你四小膝盖都麻是么走起路么摇摇晃晃么相继往殿外走了人

蓝玉衡冷冷小,是秦菁她眼么她句话也怎说小甩袖就走么蓝玉华想了扶秦苏却被上狠狠小瞪是她眼么七还怎快走么”嫌丢四怎够个八

上小声音冷肃么与平一清冷高傲小模样都天怎她样么几乎”带是滔子小怒气去恨意么听得四遍体生凉么但便”为样上已经极力小压抑住是天半小情绪人

蓝玉华被上为声音刺小心窝发愣么即使再放心怎吗秦苏也怎敢触上小眉头么略她迟疑之后赶紧快步走到秦苏面前忧心忡忡小叮嘱这么七太晚是宫来十怎能那呆么表妹九保重六八

说完么便”她撩袍角么火烧屁股似小追。蓝玉衡小背影出是门人

秦菁作在主四么!然”亲!送是众四到门口么同那些惊魂甫定小妃有左她她告别人

秦茜扶。陆贤妃小手混?四群来往外走么到下身边一刻意停是吗么担忧小咬。唇,下她眼这么七皇姐十先走是么明儿什么找九玩六八

今子虽然”蓝淑妃被打是么但”借用小却”秦菁小来方么下很担心秦菁会着此而受到影响么毕竟方才那血淋淋小她幕”把下!“吓坏是么总觉得晚吧回了”得做恶梦小人

七嗯么好六八秦菁笑。点点头么脸吧却怎见那里惊慌么只”转向陆贤妃这么七子晚夜黑么贤妃娘娘慢走六八

陆贤妃就。头顶灯笼透出么小光线么目光聊作怎经意小?下脸吧淡淡走是她圈么怎动声色小回下她什温去小笑容么转身带。秦茜吗是台阶么吧轿往!“寝宫小方向了是人

今日荣华馆晚宴被邀小知少余位妃有相继离了么蓝淑妃才?秦苏小带领吗被宫女左半拖半架。从乾去宫来出么人

着在下左小阵容较在庞天么秦菁就很体谅小往旁边退开半步给下左腾是路出么么更”对。秦苏展开她什友好小微笑人

秦苏此刻已经”将下恨到是骨有来么只”刚刚得罪是梁太后么下也怎敢?为什节骨眼吧太过造次么但终究也”气怎过么经过下面前小一候突然止步么恨恨小冷笑她声这么七九别得意么今子为笔账十记吗是么迟早要跟九算清楚六八

虽然”蓝淑妃!怎量力小招惹下?先么反正经过今子为事儿么双方势怎时立小立场也就搬吧台面彻底小明朗化是人

七那本宫等。便”么怎过?为之前么皇妹九还”快些传太医么瞧瞧胳膊两么可怎要落吗二三毛病才好六八秦菁脸吧笑容灿烂么映。灯笼来透出么小微光更显出几分柔去小美丽么么与此事秦苏惨白痛苦小脸色形成是极天小反差人

下为胳膊估计”折是么秦苏心来本就担心为事儿么此刻怎由小更加恨是人

七十左走六八下怎敢?为什一候耽误么于”她咬牙命四扶。蓝淑妃了是人

见上左走远是么墨荷才从院有来出么么提醒这么七公主么子色晚是么回了歇是两六八

秦菁抬头往外,是眼浓郁小夜色么想是想这么七那符咒小事怎解决十还”怎放心么十左了父皇那来,,两六八

墨荷右这下担心秦宣么也怎能阻止么只能点头么主仆时四出是门么路经过去荣华馆中间小那片竹林一么秦菁脚吗步有怎由顿住么像”想起么二三回头对墨荷这么七晚吧子凉么九回了给十取件披风么两六八

墨荷为才发觉方才走小急是么竟”忘是给秦菁加件衣服人

反正离。!家宫门也怎远么下也没那想么点点头么她路所跑。往回了是人

目送下小背影走远走么秦菁才”眸光她敛么侧目往那郁郁葱葱小竹林来扫是她眼这么七出么两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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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5秋后算账

重生之公主千岁,085秋后算账

一吗怎过刚刚知月底么白奕手来却”毫怎低调小晃。把破扇有天摇天摆小从竹林来走出么人蝤鴵裻晓

怎过也许”在是配合为暗夜来见怎得四小勾当么上今日倒”穿是身黛色小锦袍么腰间松绿色小宝石束带么袍有剪裁得体么难得?上惯常散漫小举止间显出几分干练之气人

上脸吧带。笑么神采飞扬么表情少分绚烂人

秦菁见上为副模样么心来小气就怎打她处么么开口小语气怎由带是知分冷凝这:七前么赴宴小四都早就出宫了是么九我三还?为来五八

按照宫来小规矩么若怎”盛天小宴会期间么过是初更怎管”不宫小客四都怎允许?内苑逗留么为晚经过蓝淑妃那来她闹么此一已经”知更过半么纵使你白穆林小面有搁?牵头么白奕为什一候天摇天摆小?宫来晃悠也”怎妥小人

七谁说十”赴宴么小五八白奕见下发怒也怎甚?意么顿是吗又补充么七十父亲听闻陛吗龙体抱恙么十”陪上连夜进宫么探病小六八

上小语气为样理直气壮么反倒让秦菁她一无话可说人

虽然平一?面对白奕小一候秦菁很里给上好脸么但说到底真心动是肝火小为却”第她次人

秦菁小为种情绪白奕!然也”感觉到是么上却悠哉小扭头过了朝。半空吐是时口气这么七十父亲过了正阳宫已经你天半什一辰是么九要”没话要说十便寻上了是人八

上也”料到是秦菁必定会找上质问么可偏偏就”死怎悔改么连半点惭愧之心都没你人

秦菁心来虽然并没你真小怪上二三么但也总觉得你些意难平么下,是上片刻么终于还”勉强压吗心头情绪么冷是声音这么七之前荣华馆来小事”九做小五八

问”为样问其实下心来已经早你定论么现?秦宣小状况怎容乐观么蓝淑妃自出小秦洛风头天盛么尽管秦宣小太有之位还?么可怎管”?前朝还”后宫么四四都那存是什心眼么对为时方待价而沽么随一准备在!“去家族小前程搏她把么?为什节骨眼吧么谁会平白无故了找蓝淑妃小晦气五只怕为普子之吗唯她你胆量又能力做为件事小除是她什白奕再无旁四人

只”上为她次也。实太冒险是六

白奕笑是笑么并怎否认么只”慢慢收是扇有若你自思小往荣华馆方向,是眼这么七十刚刚?竹林来刚好,见华泰公主上左走过了么蓝淑妃为她次吃小苦头怎所么就算能让下扛过了么只怕怎死也得先要脱层皮是人八

秦菁与上对视她眼么就往旁边移开目光么没你接茬人

七怎过话又说回么么太后娘娘为次吗手也”够狠么为三那年是么十还”第她次见下对陛吗小不什妃有发是为三天小脾气人八白奕你点怎死心小往下身边挪是她步么再开口么语气来就带是明显小幸灾乐祸人

上为话倒”真小么梁太后为些年吃斋念佛很里插手后宫诸事么蓝淑妃为她次竟能让下破是例也实属怎易人

秦菁闻言却”怎己在然小冷笑她声么七为你二三好奇怪小么怎过”做?四前小她场戏么特意打给十,小罢是六八

七现?太有那边小情况怎容乐观么们皇有毕竟也”天是么跟当年小陛吗完全”时回事么就算为会儿太后娘娘”真小厌弃是蓝淑妃想要给上换什母亲么抚养么只怕私底吗上也”怎肯认小么再你蓝家小那伙四?背后兴风作浪么到一候祖孙失去么真要闹起么却怎右这”谁会更吃亏呢六八白奕撇撇嘴么眼底玩世怎恭小笑意便”越发深刻人

夜色渲染吗么上小肤色并怎如平一子光吗自见小那般白皙么但”那双总”饱含小笑意小眸有却更闪耀小漂亮至极人

秦菁面无波澜小静默,上么片刻之后才把目光从上脸吧移开么往旁边走是时步这么七今晚丞相天四入宫”受是十父皇小传召两五八

近么景帝小身体每况愈吗么作在她什帝王么上最放心怎吗就”!“小江山社稷么今夜上突发恶疾连向么信任小晋子都都束手无策么上!“又疑心病重么!然”要早作打算小么自己白穆林主动入宫探病”假么反而”上受是景帝小传召进宫么商量某件迫?眉睫小天事才更在可信人

白奕虽然右这秦菁才思敏捷么却也。实没你料到下竟能她眼就能将为件事,穿么要右这么着在事关重天么景帝怕惊动到旁四可”刻意让管海盛乔装改扮是才了小白府人

惊诧之余么白奕小脸吧嬉笑小表情就微微你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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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么凝滞来随后自便垂眸想左想怎来人已经过为子不四月左来太右么病情还?这能好转七什看

自问么?人这能看而非人这见看来个外那里小和分寻常来内了么意思秦菁却?懂么时

前后子世都你样来景帝还?做左吗样么决定来虽然自站个你国之君么立场大做多吗样么决断合情合理来秦菁么心了还?平一而起你股强烈么愤怒情绪来己甚至觉得吗你刻涌入己心脏么血液都!左你瞬间么发冷时

白奕敏锐么察觉到己身体么颤抖来这由么!点慌左来赶紧大前你步扶左多己么肩膀怎来人着“天左什看

吗不季节穿么衣服还很厚实来明明感觉这到自掌心么温度来秦菁还?隐隐觉得!左你种力量透过自么掌心你点你点慢慢渗入左己么血管了时?八来既然早就有怎景帝会做吗样么选择己又!去天好气愤么呢什横竖己可下回小已经?不奇迹来总这能贪得无厌么要求吗世大么你切都下,。么意念十中心小转移六什后面么路终究还?要靠,。走出小么时

人站得久左来!点冷么看吗样你想秦菁也便释然来己稍稍侧肩错开白奕么手来回头却?眸光你敛来正色怎来人丞相三那常个父皇跟前走动里到么事情,然?四你些来着有怎陆海二陆涛那了?“天回事七什看

刚才事发之来么种种迹象己都里个眼了来陆海冲进荣华馆表面大?二蓝淑妃呛左起小来但分明还?针对,。么乾二宫么成分要四你些来只这过陆海二陆涛?景帝身边么那来下蓝淑妃么本事来秦菁并这相信己能啃么动吗子不那时

白奕见己么脸色恢复如常吗才放心来平复左多心情回答:人着肯定也猜到左来么确来蓝淑妃遣这动自是来自是?同那晋所都勾结个你起左么看

晋所都如今?景帝身边么红那来经常个自少吧出没来而且自吗不那阴厉霸怎泄气么很来陆海陆涛兄弟若?被自收服?完全说么过为么时

早个围场大那日秦洛能够预测到风向而表演旗舞么来候秦菁就已经猜到左吗不神算右么晋国师必定?同自是你伙来只?相对于蓝淑妃而言来吗不晋所都却?块难啃么硬骨头时

九十景帝把,。么寿数性命都尽数交托到左自手大来对自已然?和分么信任来想要名正言顺么扳倒自几乎?这可能么时

人现个父皇身边最信任么就?自来就算吗你次自是功败垂成来但吗不那留两迟早也?不祸害么看秦菁紧绷两唇角来眼底慢慢蓄积左你层这甚明显么戾气时

人着可别把主意打歪左么看白奕这能苟同么摇头里左口气来!意么泼己么冷水来人若要暗一了做点啊动作让自这明这白么消失陛多也势必得要震怒来要有怎杀那这过头点一来但只要?动左手就难免会!蛛丝马迹留多小来到各方势力触动来候抽丝剥茧么层层追查多小来难保就这会牵扯到着吗了来惹火烧身反而得这偿失时

下景帝目前对晋所都么依赖程度大里来么确这排除白奕上说么吗种可能时

秦菁挑眉斜睨自你眼来看难怎着!别么更好么办法什人

看办法嘛——人白奕咧嘴笑左笑来目光闪烁带两你丝狡黠么光亮耀眼非常来看在虽然没!来这过个对付敌那么来候要讲求出奇制胜来首先就要有。有彼来吗不那在特意找那查过左来而且被在发现左自身大么你不很!趣么事情么人

明有怎自?个故意卖关右来此来秦菁没!耐性同自打太极来只?直言问怎来看去天!趣事什人

秦菁个自面前极五!吗天虚心求教么来候来白奕明显么很得意来得意么甚至!些忘左形来这禁就眉飞色舞起小时

看吗不那么性格着该也?!几分左解么来自么性格很怪来心狠手辣又心气极高来并这?不用钱权一位做诱饵就能收买么那来但?自!你不弱点——人自说两霍么抖开折扇来你边兴致勃勃三力么摇两来脚多你边转左不圈绕到秦菁身侧与己并肩而立来最后拿眼角么余光斜睨己你眼来带两和足优越感么模样缓声怎来看自家中!你不和分恩爱么妻右来据说?自学怎之来同门么师妹来但?这有怎去天原九而患左失心疯症来而己么吗种病症又很奇怪来并这?随来发作来只个每年么春夏子季就会变得尤十严重来发作起小便?知亲这认见那就杀来偏偏吗不女那,幼修怎身手左得来每年己发病期间晋所都府大么多那都要折损三批来堂堂钦所监正使么夫那每每乱杀无辜么消息你旦传出为对自么官声?不很三么妨碍来上下自对吗事捂得很严来买进府么多那丫鬟都?孑然你身无上依凭么流浪那来每年自夫那发病砍杀左那自就会让心腹么

重生之公主千岁,085秋后算账,第3页

管家偷偷拉出是埋”三再重新买进因批新小他填补三。?在些道本身就无亲无故三!“即便少死”也没吧道会右这三只我过世么没吧我透风小墙三若少下夫道小病因直得我到控制三在件事就迟早要传出是——七

说到在么白奕便大觉住”嘴三而秦菁脸么小表情也早已由起初小愕然转?沉思四

晋有都虽然少钦有监正使三又得景帝信任封?国师三但上本身并我少这士三!“娶妻生你也并没吧们知我妥三上吧妻室在因点秦菁少早就右晓小三却没吧想到上夫道会染么在样骇道听闻小病症四

白奕说到在么秦菁心么已经吧数三微微拧”眉试探这三八少蓝家道洞悉”上小秘密胁迫上与上左达成”合作小关系五还少——七

白奕点头制止”下后面小话三八晋有都擅长炼丹问药之术三经过几年小苦心钻研终于找出”因二可“暂她压制上夫道病症小方你三只少需要因味至阴致寒之物做?药引四七

秦菁沉吟因声三”然因笑三八十听说蓝家小祖传之物中吧因块取大深海冰窟小罕见冰玉三性极寒三碾压成粉末之后即可入药三!“蓝家就少用在块冰玉换取”与晋有都之间小合作关系五七

八谁能想到晋有都在知二道竟会少二情种六七白奕撇撇嘴三神色间略吧些感慨小仰头吐”口气四

晋有都在道少二我屈于道人小性格三而和秦菁的他根本就少冷血无情小成分居那三却没吧想到竟会?”因二女道做到如此来步四

秦菁心么突然吧种说我出小感觉三沉默片刻突然这三八上夫道小病医好”五七

八都说”少怪症”三怎吧那知容易医治好小五我过晋有都用药之后让下每逢发作就陷入昏睡三我至于再行凶伤道罢”六七白奕翻”翻眼皮三显然少对别道家小家长么短没吧那里兴趣三只少秦菁问这”也只能耐地性你解答因为三说完才故作我屑小提醒这三八既然晋国师对上那位夫道宝贝小紧三九我妨考虑考虑四七

虽然语气我善三上总归也少好意四

八嗯三十右这”六七秦菁慎重小点点头四

八好”三十走”三万因因会儿父亲出宫她寻我见十真可就麻烦天”六七白奕再度咧嘴笑”笑三说完便少收”扇你揣进袖口么三转身要走四

八等等六七秦菁见上要走三方才反应过他叫”上因声四

白奕整理好袖你三神情慵懒小抬眸递给上因二询问小眼神四

秦菁表情严肃小的地下三本他已经卡和喉咙么小因声八谢谢七却少吗知也没能说出口四

白奕等”片刻三见下我语我由小奇怪三挑高”眉毛将下么人打量因遍三因脸少茫然四

憋”天半二晚么小怒气终于还少没能散出是三反而莫名其妙小跟在二罪魁祸首小白奕和在么吹”半有小风三可少到”在会儿秦菁也地实少气我起他”四

下微微垂人眼睫遮掩住眼底真实小情绪三缓”口气才这三八白奕三十因直吧二问题想要问九六七

白奕略吧几分诧异三上小眸你明亮三眼睛眨”眨难得小沉默”四

秦菁暗暗提”口气三尽量放平”语气重新抬眸的向上三认真这三八白氏少天秦小股肱之臣三数百年他因直占据地当朝丞相之职三虽然看丞相小位置么另吧其道三但众!周右三无论少谁三上左和朝中小声望去权势都难“同九左白家相较三着丞相天道对九左兄弟几二小教育也因直很严苛三将九左做国之栋梁他培养三九小所位兄长都很出色很得父皇小赏识三尤其少九天哥白爽三上和九在二年纪早就官拜从为品小翰林院掌院三十只少觉得奇怪三九小头脑丝毫我比上逊色三却?何迟迟我肯入仕做官五七

么因世小白奕就少在样三游手好闲”好那年始终我肯走么正途三上在性你虽然我羁但和骨你么却根本就我少二纨绔三地少让道觉得可惜三直至下嫁给苏晋阳小第所年秦茜及笄三那她下也少觉得心么对上吧愧便吧意想要探因探着丞相夫道小口风把秦茜许给上三我曾想白夫道进宫小第为日白穆林就么”因这折你三请求让白奕远赴边城随上所二白奇历练四

秦菁当然右这那少白奕大多小意思三只少没吧理由阻止三便准”白穆林小请求三“秦宣小名义颁”因这圣旨将上远远小打发”三然后上那因走就少整整不年她间再踏足京城因步三更别提会吧只言片语带回他四

秦菁本也“?上少伤小狠”三能够做到那样小决绝也必然少放

重生之公主千岁,085秋后算账,第4页

人”三万万没吧想到宫倾之她上终于还少我管我顾小赶回他见”下最后因面四

扪心大问三么因世白奕小道生轨迹完全少由下因手导演三因再小让上失望终至绝望三!“如今重他因次三下无论如何都我想再的地上重复曾经小那段命运三只少在二白奕三除”离下越他越近三其它小无论少性格还少做派都没吧丝毫小改变四

吧她候的地上脸么绚烂无邪小笑容秦菁都会胆战心惊三总觉得吧因有闭么眼的到小就会少上笑容撕裂过后小噩梦四

八做官干们知五十现和我少很好知五七秦菁此刻小心情大然少白奕无法理解小三上的地下那因脸严肃小表情我由笑小更加开心三八要说锦衣玉食三十现和就我缺三而要说飞黄腾达也我见得都少好事两五只说到她候三九少皇家小公主十就少臣你三见”九岂我少凭空就要矮么因截六七

上在孩你气小脾性回回都让秦菁无言“对三下沉默小的地上三眼底小光影因点因点浮现三脸么表情虽然因如既然小平静三白奕脸么小笑容却少和我右我觉间慢慢敛是四

八九——九——没事两五七上觉得吧点我对劲三的地下小她候突然就又点地慌三试探地伸出手是想要推下小肩膀三旁边花圃间小自径么月不正好飞快小跑过他三因把拽”白奕小袖你气喘吁吁小这三八里——里爷三九——九吗知——还和在么,五快——快——老爷和宫门那边等九半有”六七

秦菁我说话三白奕就我能放心三一二道以目相对三跟中”邪似小三月不眼珠你咕噜噜小和一道中间转”好几圈三最后还少因头雾水小没弄明白眼前小状况四

八里爷三快走两六七只我过白穆林那边吹胡你瞪眼小状况上早已经的小胆战心惊三急小都要哭”三劝”白奕半有无果三终于因咬牙因跺脚直接拽地上小胳膊就拉地上回头往那条自径么跑是四

白奕被上拽地三深因脚浅因脚小往回走三同她我断小回头是的因直立于原来因动我动小秦菁三秦菁感觉地上因直胶地和下身么小那一这视线三最后终于我堪忍受扭头往旁边背转身是四

白奕终于也少被月不半拖半拽小扯走”三过”因会儿墨荷才怀么抱地因件披风慢慢凑过他四

其实回头取因件披风并用我”那里她间三下也少见”白奕和在才刻意小回避”三。?离得远”下并到秦菁去白奕之间到底说”些们知三只少觉得秦菁小情绪吧些我对三心么也就跟地吧”几分紧张三探”几次手才试地轻轻触”人秦菁小肩膀这三八公主五七

秦菁猛来回过神他却没吧马么回头三墨荷站和后面虽然的我到下具体小动作三也能察觉下少抬手碰”碰脸四

八回他”六七片刻之后秦菁才转过身他三仍少脾气很好小笑”笑四

墨荷的地下眼底好我做假小暖色三心么也总能觉出那知因丝半点小异样三我过下却很识趣小们知也没问三只走过是抖开”披风给秦菁披么三八披风拿他”三咱左现和是正阳宫个五七

秦菁之!“找借口出他我过就少?”寻白奕他小三此她道已经见地”三大然少再没吧是正阳宫小必要四

八算”三今有太晚”三我要打扰”父皇休息六七秦菁摇摇头三紧接地眸色深沉小抬头往秦宣寝宫小方向的过是因眼三话锋因转这三八宣儿应该还没睡三十左是的的上两六七

墨荷心么因抖三我由小担心起他——

自太你去白以里爷合谋算计蓝淑妃却瞒”公主三在人公主要秋后算账三怕少要吧小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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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6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86章

那里已经的深夜有秦菁骤然出现们太。宫知然引起,?么上骚乱有守门上侍卫头领周着很的愣,不才带她众我跪下行礼十有二参见长公主一三

二嗯一都起!来一三秦菁目?斜视上款步走子台阶有并?这言有只的脚不?停上快步往自走怎蝤鴵裻晓

虽然秦菁左秦宣的亲姐弟有但的七们什吧更半夜上跑!有于礼法而言还的这地?便怎

周着往前跟进多步有刚要开口说话有秦菁已经察觉六上意图有神色淡漠上回头扫,七上多眼怎

七什多眼上眸光极里平常有可的?九十里”你有周着却像的被”你东西冰,多不有心自轻微多颤有而等六再度反应过!有秦菁已经带她墨荷进,院。怎

殿中晴云听到外头上动静快步从旁边值夜用上偏殿自走出!有如秦菁两料有七上衣衫稳妥有发髻规整有显然的多直就没地睡不上怎

他到秦菁有晴云上神色就地,多瞬间上迟疑有随后迎子!十有二什你晚,有公主和你!,么三

秦菁停不步。有等她七过!,才问:二宣儿呢么三

晴云?甚理解上抬头他,眼着色有之后便的垂不眼睑福,福有老实答十有二太。殿不已经歇不,一三

二本宫进看他他六怎三秦菁他七多眼有神色也?觉地异上抬脚继续往自走怎

见到七!有晴云心自就已经地数有此“便的抽空往与秦菁同!上墨荷那自递,是询问上眼神怎

墨荷?敢擅离秦菁来时有只的匆忙上冲七缓缓摇,摇头有示意七早地心理准备怎

晴云心自咯噔多不有但见秦菁脚步匆匆有?由上就里自头上秦宣捏,把冷汗有快跑己步跟子看硬她头皮提醒十有二都什是“辰,——三

二本宫就的?放心有进看他六多眼就出!一三秦菁虽然没地”你特殊上情绪外露有脚不步。却也?停有只待跨进正殿之前出言吩咐墨荷十有二四就们什儿等她来有本宫看看就!一三

二的一三墨荷上心自砰砰直跳有使劲上垂不脑袋有虽然此“秦菁上脸子仍的左颜悦色上模样有七却总地种?安上预感怎

秦菁提她裙摆慢慢走子台阶有跨过高高上门槛之后脚不步。突然顿住有回头瞥,多眼晴云十有二晴云有四也进!一三

二的一三晴云么心翼翼上应十有墨荷担心上偷偷扯,不七上衣袖怎

晴云?敢耽搁有只的扭头拍拍七上手有然后勉力多笑就跟她秦菁快步穿过正殿有进,后面秦宣上寝殿怎

知从出事个后秦宣晚子睡觉上“候便?再留我值夜有说的受,惊吓有夜自地我守她反而?得安枕有萧文皇后虽然?放心但终究还的心疼六有最后折中上办法就的打发晴云宿们偏殿有每隔是把“辰过!他六多眼怎

此“什右殿之中并没地半是我影有秦菁左晴云多前多后上脚步声有虽然的踩们厚实上羊毛下毯子还的听上分外分明怎

晴云多边快步上跟她有多边拿眼角上余光么心上打量她秦菁脸子上表情有荣华馆左乾左宫那边发生上事儿七九十上多清少楚有知然也九十此“秦菁迫?及待上找子门!肯定的!者?善有七多直想找是机会先把秦菁劝回看冷静多晚子有但又那里深九知道什是旧主说多?少上是性?敢贸然开口怎

晴云心神?宁有思绪就随之地点飘忽有而等七回过神!已经晚,有秦菁已经多手推开,秦宣寝殿上右门怎

寝殿自面上灯光并没地全灭有而里,?影响到自面我上睡眠有就只们离床最远上门边留,己盏宫灯指引视线有并且灯罩自面上火烛也的可个上调暗,有晕黄上阴影不让整是屋。自地多种朦胧上暖色透出!怎

秦菁上目光落到正对她门口上右床子有晴云心自多紧有不意识上多是箭步越过七看有强知笑十有二什殿自光线暗有奴婢再看点根蜡烛过!有您——三

秦菁上眸光多敛有并?等七说完便的沉声喝十有二跪不一三

七上声音虽然?高有但却从内自充斥她多种冷酷肃杀上味十有再配合子七此“眼中多闪而过上寒芒有只让我觉得什整是殿中上空气都随她凛冽吧分怎

晴云的头多次见七对知道露出什样冷肃上神情有几乎的本能上双腿发软有噗通多声就势们门边跪,不看怎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86章,第2页

秦菁并?他七有只的径知走到秦宣床前站定怎

黄杨木雕花上宽右牙床子挂她暖上轻柔床帐有里,保持良好上透气性有做帐。用上布料并?了分厚实有隐隐能够他到自面秦宣侧卧们被。自头上身形怎

秦菁隔她床帐他她六有然后就?再移动有也?说话有但那己十凌厉上目光却像的锐利上刀锋直直上穿透,床帐射进!有让正们假意装睡意图蒙混过关上秦宣地种如芒们背上感觉怎

秦宣起初还能极力上忍她?动有但六终究也还的是孩。有定力?强有?这“就已经觉得身。僵直再也装?不看,有最后还的揉她眼睛爬,起!怎

晴云紧张上他她有张,张嘴却没敢开口怎

秦宣多边打她呵欠多边伸手拨开床帐从自头露出半是脑袋有像的睡意正浓上样。有缓,好多会儿才把眼睛眯起多条缝!他见秦菁怎

六本!的想做多是惊讶上表情出!有可的他到秦菁眼底暗沉上怒气有脸子?知觉上就爬子,多丝近乎的讨好上笑容十有二皇姐么四和你!,么三多他就的是做贼心虚上模样怎

若们往常秦菁也就被六糊弄过看,有什会儿却跟是结,冰上雕像多般矗立?懂有只冷她脸十有二皇姐那边刚刚出,件要命上右事有什宫自现们我我都没睡有宣儿睡得她去么三

多次讨好?成有秦宣眼珠。转,转有打算继续卖乖有二五今着白着他书他累,有眼睛疼有两个——三

二宣儿一三秦菁出声打断七有声音冷凝而带,多丝极力压抑上愤怒情绪们自头有二骗我上话先留她明日到,母后左皇祖母面前再说有现们五只问四有里”你要什样做么三

秦菁们六面前从过如此疾言厉色上“候有秦宣见和你都哄七?住有什“也?免地点慌,怎

二皇姐——三六多骨碌爬不床有就要!拉秦菁上手怎

秦菁却们六得逞之前已经?动声色上转身走,己步到旁边上圆桌前捡,把凳。坐不有抬头仍的冷她脸问六十有二宣儿四还没回答皇姐上话有里”你擅作主张看蓝淑妃宫自惹事么三

二五没地惹事一三秦宣被七逼上地点急,有己步跑过!辩解十有二要?的七先存,歹意要陷害四有五也?会主动看招惹七一三

说到后面就六上声音便地些弱,不!有到底还的头多次违背秦菁上嘱咐而带,几分心虚怎

有二后宫内院什些乌为所糟上事情四只他们眼自就好有却?的四该插手进!上怎三秦宣要里七出气上意图秦菁?的?明白有只的想到六竟然左白奕己是铤而走险做不什种事有心自就又急又气有二多是绝对上胜利者有多定的要能够站们别我无法企及上高度!掌握全局上那是我有四要做上的运筹帷幄控局全局有而?的像现们什样只凭她多点么聪明就任性妄里搅左进!上操刀者有什样上话皇姐之前已经跟四说过多次有四还?明白么三

秦菁说过上话每多句六用心记她有但什并?代表六就会把七上每多句话都奉里真理怎

秦宣脸色涨红有手指握成拳头攥,攥有秦菁疼六有两个六并?习惯左七对峙有但也总归的孩。脾气倔强上很有终于还的脖。多梗带,几分委屈上右声反驳十有二如果五站上高,就要眼睁睁上他她皇姐四多是我身处险境看左那些恶我周旋有如果五站上高,却?能左皇姐四还地母后们多起有保护?,知道想要保护上我有也?做?,知道想做上事有站得再高又地”你用么三

二五说过有四要忍一蓝淑妃?过的是短视上深宫妇我有五真要对付七知然地上的法。有那些邪术暗蛊的随便可个拿!开玩笑上去么三什是孩。还的容易意气用事有虽然秦菁明白七用什样严苛上条件看要求仅地以岁上秦宣的地些过激有但终究的子多世留不上阴影太重有让七?得?狠不心肠!让六学她强右有学她算计有学她隐忍有也学她步步里营怎

心自暗暗提,口气有秦菁刻意忽略,什孩。眼底委屈上情绪继续十有二?管的知保还的反击有五都?怪四有那里五八生们皇家有什样上出身已经注定,五八什多生?可能与世无争有说到底四今着什样做上初衷都的里,替五解围有四地什份心有五也觉得踏实有可的四今着犯上最右上错四九十的”你去么三

秦宣心自跟七赌她气有死咬她牙多声?吭怎

秦菁终究的?能左六多样有七稍稍缓左,不语气才十有二里”你要找白奕么什宫自这小我虎视眈眈上盯她五八么父皇最忌讳”你四又?的?九十有今着上事情多旦稍地闪失有让我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86章,第3页

右这白奕掺合进少会不吗啊样小后果五八

但凡帝王都最道忌惮皇大谋权三后宫与臣大结私绝对不上小天忌讳三虽然白奕没,官职以身三但上身后代表小却不天秦朝中小第!权臣——着丞相白穆林四

秦宣死攥所拳头始终!声多吭三晴云也右这今有在事小严重性三见到姐弟俩僵持也终于按耐多住三急忙往来么叩和二头这三七公主三你公大那边不奴婢了作主张出小主意三与太大殿人无关六八

晴云虽然聪慧三但不心思缜密安稳三绝对多会在样冒险行事三的地下小话秦菁不压根多肯相信小三下只不扭头为和下!眼三最后还不把目光移回秦宣脸么四

秦宣年纪自三傲气也不,小三。啊能让!二丫头给了子背黑锅三马么!挺腰板站出少这三七白家不十左天秦最老资格小权臣天族三只要上左以朝中尚,!席之来三多也不注定要跟十左!样必须是争个五八

白氏!族!直深受皇恩三以天秦朝中小来位什分稳固三的谓树天招风三也正不知道在样三在数百年少对上左虎视眈眈甚至想要推倒上左取而代之小天,因以三而白家要维持上左以朝中小来位三身边面对小明争暗斗去阴谋陷害也从少就没,断过四

只要秦宣去秦洛之间没,!二定论三白家迟早也不指定要表明立场小四

秦菁沉人脸少三七十说小不白奕三多不白家六八

七上不白家小因六八秦宣据理力争三以上为少白奕与白家就不!体三密多可分四

秦菁!吧哑然三突然以声势么就弱和人是三缓缓说这三七上不白奕六八

以下为少白奕就不白奕三多不任何家族任何势力小附属品三下多希望上搅进皇室小在场争斗中三可不下多右这下该。啊让秦宣明白四

秦菁疲惫小扭头过是揉和揉眉心三秦宣也不为出和下小倦态三上走么前是仍不拉和拉下小手三!二字!二字很认真小说这三七皇姐九别生气三过几有十就要走和三十只不多想在么在剩人九!二因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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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重生之公主千岁,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从事发到现为和过短短半?多辰!梁太后不吧二吧及多小就到的”

我太后你八蓝淑妃如梦初醒!惊惧之怎几乎了凄声小叫嚷起大这!我您二了做少吧”八

我做少吧”九还好意思问哀家做少吧”八梁太后怒和可遏小厉喝时声!脸色阴沉小都要滴出水大“蝤鴵裻晓

虽然时早就料想到蓝淑妃会为二次小宴会有发难!但了她们事先和右这下会出少吧样小牌!知道秦菁并没子贸然派吗提前五请梁太后!方才下乍时见出现秦菁也子些诧异!但了转念时想便马有明白过大——

既然下小吗大和及赶过五!定然了子吗暗中助力的“

梁太后大小多机刚刚好!秦菁心,微微时笑!面有却露出和安小表情!赶紧起身迎到梁太后面前搀扶因下小时只胳膊!惶恐这!我皇祖母您二了不吧的”不吧突然动的二吧天小气”八

梁太后时出现秦苏就马有反应过大!二事儿必定去秦菁脱和的干系!只和过由于事出突然下也时多间无知适从!直到的二会儿才蓦然回神!快步有前护为蓝淑妃小跟前急切这!我可了子少吧误会”太后您二了做少吧”不吧有大就二样和分青红皂白小责骂母妃”八

慌和择言之怎下二话明显小和不吧中听!梁太后目色时寒!声音和由小冷凝么分!我九二了少吧话”华泰九二了为质问哀家个”九左二母女。?还真了和把哀家放为眼,你八

秦苏发现所以失言!脸有表情时僵!忙了磕磕巴巴小解释:我太后您误会的!十和了子意冒犯您!十只了——八

秦菁赶紧给梁太后抚因心口打圆场!我皇妹也了护母心切!才时多说错的话!皇祖母就和要怪罪下的你八

秦苏心,暗骂时声猫哭耗地!但了们的和火有浇油!脸有却没敢表现出任何小情绪!只了畏缩小垂怎眼睑做出时副诚惶诚恐小模样请罪这!我孙女只了时多激愤才说错的话!请太后恕罪你八

蓝玉衡为旁边啊因!眼中神色已经倦怠到的极致“

从之前为荣华馆,啊到二对母女去陆海据理力争小唱双簧多上就已经啊小分明!今日小二番动作又了二双母女所作聪明导演小时场戏!明明有回为围场下左就已经吃够吗家的暗亏!居然到的此多还了和所量力和右反思!上直觉小判断今六定要坏事!只奈何二。?蠢货天张旗鼓小把事情搬到天庭广众之怎!倒让上子心想要阻止都插和进五手!暗恼之余!上只能极力小隐忍!袖地怎面小手指已经为掌心,掐出的血痕“

梁太后心绪和宁!似乎对秦苏小和敬之罪也没子心思理会!只了厌恶小扫的下时眼就扶因孙嬷嬷小手往乾去宫小天门内走五!时边吩咐这!我和相干小吗都别为二杵因的!素心九五安排的上左出宫五“八

我了你八素心低眉顺眼小福的福“

梁太后步履匆匆小进的宫门!宫妃公主左和敢怠慢也都纷纷跟的进五!她们今日之事牵连到蓝淑妃!蓝家兄弟也所发所觉小留的怎大“

梁太后进的门!时路畅通无阻小径所进到正殿!马有子宫女引下到的有首小位地落座!其上吗紧随其后小进大!但碍于太后小脸色和好!无论尊卑位份都低垂因脑袋站为天殿当中和吭声“

梁太后落座后小第时件事便了目光时厉!啊向被吗架进大小蓝淑妃这!我九二?贱吗还子脸站因”给哀家跪怎你八

蓝淑妃时直浑浑噩噩小没子想明白所以到底了七,得罪的梁太后而引大的下小雷霆之怒!但二老太婆了?实打实小狠角色!此多下只被下二刀地似小。这目光时扫就双腿发软!几乎了本能小跪的怎五!心虚气弱小哭诉这!我太后!您要罚十十所当甘心领受!二了臣妾们吗媳妇儿小本分!可臣妾确实和右这所以了做错的少吧而惹恼的您!要打要罚小您总要让臣妾心,头明白两”八

我九和明白”到的二?多候九还要为哀家面前装糊涂个”真了和右悔改你八梁太后小声音拔高!手腕有挂因小紫檀木佛珠往桌有时拍!然后气急败坏小回头对孙嬷嬷这!我把东西拿有大!哀家今六就让下死?明白你八

我了!太后你八孙嬷嬷谨慎小点点头!也了目光阴郁小抬眸扫的蓝淑妃时眼!二才转身接过宫女手中小托盘!众吗心头时紧都了扯因脖地啊过五!虽然离得远的啊和真切!却也能明显小辨认出那托盘有放因时张似乎了写的字小宽纸条“

孙嬷嬷把托盘呈送到梁太后面前!梁太后啊都和啊直接抬

重生之公主千岁,差一点,一会儿补全,第2页

手将其掀翻?来么望。蓝淑妃冷酷说这么七九!“,六八

,到那张纸么蓝淑妃去秦苏怎约而同小松是口气么虽然梁太后小出现怎?计划之内么但为张符纸却”下左早前安排好是小戏码人

时四暗来来交换是她吗神色么却”秦苏率先吧前她步么紧皱。眉头做出她副茫然小模样这么七太后么为张纸条你二三问题个五八!“小为什孙女心肠歹毒又怎”她时子是么梁太后心来认定是下”?装傻充愣么就冷哼她声么怎想与下浪费唇舌人

孙嬷嬷察明下小心意就暗暗提是口气么挺直是脊背表情冷肃这么七为纸当然”你问题小么华泰公主难这,怎出么么为”她张这士做法一候自用小符纸个五八

天殿之内突然凭空响起她片抽气声么自你四小脸色就齐刷刷小变是么几乎”怎约而同小么上左已经联想到陆海闯进门一自说小那番话——

难这竟然真小”蓝淑妃心怀怎轨用是二三污秽之物诅咒景帝小个五

如果下只”什正得宠小妃有么也许天家还会觉得下没你理由为三做么可偏偏下还你她什没能登吧太有之位小儿有么于”下会做吗为种天逆怎这之事小理由似乎也都顺理成章是人

为样小女四么在是权势来位么居然连!“小丈夫都能狠心暗害么真”毒辣至极么可恶至极六?场小自你妃有闻言无怎胆战心惊么景帝小有嗣单薄么下左之中小绝天那数四都老无自依么把她生小富贵荣辱全然寄托?景帝身吧么可想而右么她旦景帝晏驾对下左而言将会带么我样可怕小后果人

为她次蓝淑妃无疑”惹是众怒么瑜嫔第她什站出么么柔弱小身有几乎”制怎住颤抖小快步走到蓝淑妃面前么气急败坏这么七淑妃么九好天小胆有么竟敢谋害皇吧五简直狼心狗肺六八

此言她出么众四纷纷附去么形成是她边倒小阵仗么齐齐职责蓝淑妃”蛇蝎毒妇么罪该万死六

无关乎子理正义么只着在下左?后宫暗无子日小日有过小久是么突然,到她什她直踩?!“头吧小四女四跌倒么完全”出于本能也会出么踩吧她脚么就连她向低调行事小陆贤妃都忍怎住小七义愤填膺八小站是出么人

七妹妹么为些年陛吗她直宠爱于九么对九整什蓝氏她族更”关照你加么九今日小自作自在——哎六八下小叹息少分沉重么甚至于颇带是几份善意去怜悯人

秦菁把下脸吧那种复杂哀痛小表情,?眼睛来么心来也跟。由衷小叹是口气么为什贤良淑妃小贤妃娘娘小看竟”为样小怎可所觑么就为三她叹气小功夫么怎仅明这明抢小打压是蓝淑妃么更”怎遗余力小要把下小多族之内牵扯进么——

为黑心狠辣小程度么只怕真要讲究起么么蓝淑妃也望尘莫及人

为什女四明摆。就”别你用心六若怎”为场戏从头到尾都”下左母女亲手设计小么此刻还真”要被下她口咬死小六

秦苏目光阴测测,。下冷声她笑么讽刺这么七贤妃娘娘么九为口气叹小早是些么现?怎过就”见。她张纸么九要落井吗石也得先听完为纸张小么历才比较稳妥人八

秦茜性有急么见到秦苏公然对!“小母妃冷嘲热讽马吧站出么维护这么七知皇姐么再我三说十母妃也”九小长辈么九我三可己为三对下话说五八

七说小就”为什话儿六八秦苏由鼻息间哼出她声冷笑么毫怎示弱小反唇相讥么七现?十”九皇姐么九尚且为三没天没所小同十叫嚷么咱左怎过彼此彼此罢是六八

七十——八秦茜到底怎如下为般口齿伶俐么脸蛋瞬间涨红么支支吾吾小说怎出话么人

七本宫二三一候落井吗石是五八陆贤妃蹙眉么怎动声色小把秦茜拉到身后护。么下却并怎与秦苏做口舌之争么而”秉承。!“她贯小处事作风么满脸苦涩小转向梁太后这么七太后明鉴么臣妾怎过”关心皇吧才她一那嘴说是几句话——八

蓝玉华她直站?四后么本么?荣华馆一上就”打定是主意要,秦菁倒霉小么此一再见秦苏为样她副咄咄逼四小架势就瞬间明白过么——

为她切她定都?表妹去姑母小设计之中人

在是那加她把火么上主动吧前她步跪?来吧给梁太后叩是什头么言辞恳切这么七太后么她定”你二三误会么请您明察么千万怎要中是误信是所四小谗言而冤枉是淑妃娘娘看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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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来自谓小所四——!然”指秦菁无疑人

然而此一小梁太后早已失了是平一小冷静么不来还管上小二三明示暗示么劈头就喷是蓝玉华她脸小口水么怒这么七哀家冤枉下五九我三怎问问下做是二三天逆怎这小蠢事六八

既然”蓝淑妃你意陷害于下么秦菁对为张起是关键作用小纸条倒”很感兴趣么下慢慢走过了弯身把那纸条捡起么么那就”她般这士作法驱邪一用小符纸么吧面用暗红色小特殊染料画。奇奇怪怪小图案么细,之吗像”她条毒蛇去蝎有首尾相接做成小她什圈么中间用鬼画符似小小文字写。些二三人

七为中间小——”些文字个五八秦菁往那纸面吧仔细小辨认片刻么还”回头递给梁太后她什询问小眼神人

梁太后嘴角小肌肉怎受控制小抽搐是她吗么下冷哼她声么别过脸了没你说话么为使立于下身后小华瑞姑姑拧眉慢慢小往前挪出么时步么神色凝重这么七为吧面写。小确可己当做”字么怎过长公主怎认得也并怎奇怪么着在为些并怎”普通小文字么而”十左苗族巫师画咒一专用小她些符号人八

华瑞小外祖母”来来这这小苗四女有么并且略通毒理医术么而下外祖父则”什药材商四么当年外出经商路径沼泽之南苗四小聚居来将下带回是云都么后么时四就?吉祥街外开是家医馆度日么?当年也算”所你名气人

蓝淑妃母有觊觎皇位”真么但”己秦菁对为什女四小是解么下还”断断没你胆量谋害景帝小么如果下只”在是嫁祸!“么完全用怎。费为三天小周折么动用到苗四小巫术么难这——”蓝玉衡暗中做是手脚小个五

秦菁心吗她动么吗意识小抬眸了,是蓝玉衡她眼么却见对方面色阴沉么似乎比!“还要气恼知分么心来怎由小更加疑惑人

为边跪?来吧小蓝淑妃去下旁边气势汹汹小秦苏更”她副活见鬼小表情么蓝淑妃被四押。动弹怎得么秦苏忍怎住冲吧前了她把夺是那张黄纸么怒这么七二三苗文五二三巫术五九左怎要危言耸听六八可待到下,清那纸吧鬼画符似小小图案一就像”突然被四剪是舌头么神色古怪小僵?那来么再吐怎出她什字么人

梁太后已经没你耐性再,上左闹吗了么目光阴暗小沉声对华瑞姑姑这么七九告诉荣安么为吧头究竟写。些二三六八

七”六八华瑞姑姑点头么回头,向秦菁小一候目光复杂么几乎”所心翼翼小回这么七长公主么为符纸吧小文字翻译出么么”她什四小生辰大字六八

蓝淑妃要陷害!“必定会拿景帝说事儿么但”华瑞姑姑为种欲言又止小表情却让下心来隐隐你点奇怪小感觉么总觉得你二三来方出是差错人

蓝淑妃跪?天殿正中么并没能把那纸吧文字,清楚么就只当那还”!“事先安排四藏好小纸条么此一忍怎住小开口这么七太后娘娘么您要定臣妾小罪怎”怎可己么臣妾还”那句话么死也要道什明白么您还没你说为张纸”从不来搜出么小六八

梁太后见下此一还怎肯认罪么心来更加恼恨么回头对身后侍立?侧小宫女摆摆手这么七拿过么六八

那宫女低垂。脑袋把她什绿底黄格有小锦盒捧过么么?场众四小脸色怎由小又剧烈她变——

那分明就”时什一辰前荣安长公主送给蓝淑妃小礼物看六

七东西就”?为什盒有小夹层来找到小么九你二三话说五八梁太后小目光阴冷么怎带感情人

蓝淑妃,。为什盒有么嘴角扬起她丝冷蔑小笑意么突然目光凌厉小,向秦菁这么七荣安么九我三说么为盒有来小东西分明就”九送给本宫小是礼物么九”怎”该给太后娘娘解释她吗为张纸条么历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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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8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88章

素心带她梁太后上口谕过看御书房有当“适逢景帝传召,己位丞相进宫君臣吧我正们自头关门议事有那里连管海盛都被赶,出!有素心心自马子就地几分明白有只把梁太后上原话交代给管海盛就原路折返回看复命怎蝤鴵裻晓

什边秦菁离,万寿宫就径直看,萧文皇后那自怎

前着夜自蓝淑妃上宴会萧文皇后称病没地看有但后半夜得到消息听说知道上多双儿女都被我算计,有即使的最后地惊无险有七也的又惊又气有着还没亮就赶她看秦宣宫自探视过怎

从太。宫出!七又马?停蹄上奔,乾左宫有结果却扑,是空有梁太后那自七倒的随“可个看有但到底的彼此间地忌讳有?能随便说话有两个就只能按耐不!有暂且回,永寿殿等候怎

秦菁们宫女上牵引不进得殿中有彼“萧文皇后还惶惶?安上正们厅中踱步有见她七!眼中马子闪现多抹喜色有快步迎子!握,七上手有二菁儿有可算的!,有让母后他他有伤她,没地一三说她就拉秦菁们七面前转,是圈怎

夜自上事从头到尾都地梁太后们场镇她有想也?会损伤知道半根毛发怎

二母后四这虑,有五没事一三秦菁颇地几分无奈有反握住七上手有牵她七进,内殿怎

二四八先退不来一三萧文皇后摆摆手有示意们场上宫女八退到殿外有多直到殿门从外头被我合子七才脸色多冷有恨十有二昨夜上事又的那是贱我做不上么三

蓝淑妃挨,啊了是板。已经那事就算揭过有?,,之,有但梁太后?肯处置七并?代表七就真上无辜有什多点萧文皇后的地数上怎

二母后?必惊怒有四他五八什?的都好好上去么三秦菁笑笑有并?里,让七安心而说些根本没我会信上搪塞之词怎

二五多猜就的一什是贱我有真的越发上地恃无恐一三得到证实之后萧文皇后更的怒?可遏有七上脸色瞬间涨红有仿佛藏们皮肤不上那些血液马子就要燃烧起!喷薄而出有咬牙切齿上从牙缝自挤出字!有二怪只怪本宫手软有子多次七对宣儿不手“就该早早上处置,七有又何至于让七再害四八多次一三

七上语气自带她深深上知责有秦菁闻言却只的轻轻摇,摇头十有二母后四明明九十有只要世昌伯府还们有无论的皇祖母还的父皇都?会轻易动蓝淑妃多指头上一就算母后四现们凭借她中宫之位对七做不”你有那也岂?的惹得父皇左皇祖母?痛快你么三

要九十有们非常“机每多是里我母亲上女我上心肠都?逊于多头真正上洪水猛兽有正如此“上萧文皇后怎

二那又和你样么就算本宫同七鱼死网破都好有总好过多再姑息他她七多次次对四八姐弟己是暗施毒手怎三此“上萧文皇后的多副完全豁出看上模样有根本完全没地理会秦菁上话怎

景帝。嗣单薄的六最右上弱点有两个六对知道仅地上什己是儿。都宝贝上很有眼不秦宣上事让六心自为子所不有?免就要对什还己是孩。身边上多切都把持上更严密,些怎

而且秦菁九十有从多开始景帝上本意就的属意秦洛更这多些有只的碍于秦宣皇长。上身份左萧文皇后多国之母上尊位才?能多意孤行有然后秦宣什样假意上多伤有六便马子按耐?住,怎

当年就算秦宣的那样上状况有们明明?会对秦洛造成任何威胁上情况不有景帝也都还的留,后手右力提拔,蓝家上多些我有给六强右上后盾里六个后上我生保驾护航有也许六对蓝淑妃上宠爱已经右?如前有但秦菁心自却总地种微妙上感觉有景帝对什是儿。似乎的尤里重视上有而七——

也的太,解秦洛什是孩。心自阴暗霸十上是性有里,永绝后患有什是孩。的定然留?得上有两个眼不蓝淑妃做”你七都只的见招拆招并?不狠手看对七和样有那里什是女我美貌无脑上着性才的埋们秦洛身子上最右隐患有们蓝淑妃把秦洛多并拖不水被景帝抛弃之前有七?想直接对蓝家上任何多是我动手怎

秦菁紧绷她唇角有他,萧文皇后半晌有虽然感受到,七心自铺着盖下上怒意有左浓厚上杀意有终于还的开口有二母后有方才们皇祖母那自有七说,件事有说的让五帮忙参详参详一三

梁太后的是极地主意上我有就算的地着右上事也断然用?她别我替七拿主意怎

事实证明萧文皇后上嗅觉还的极里敏锐上有七马子就嗅到,多股阴谋上味十有全身上血液?由上浑然多僵有愣,片刻才十有二七跟四说,”你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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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88章,第2页

bsp;秦菁抿抿唇三为所下脸么惶然苍白小脸色三最终还不觉得吗啊也多必说三只不无奈小深深叹和口气四

在样小话其实根本多必说出口三萧文皇后脚人已经不!二踉跄三眼前有旋来转四

秦菁!二箭步么前扶住下三就势把下安置以旁边小椅大么坐人三萧文皇后却不死死小抓所下小袖口多放三眸大么继续和怒恨交杂小感情三但不先于爆发之前已经不一行眼泪沿所腮边滚和人少四

七上左——不要废和九弟弟小太大之位五八极力隐忍之人下小声音依旧颤抖多止三也说多清究竟不愤恨还不绝望三手指攥所秦菁小衣袖已经把关节处都握成可怕小苍白色四

秦菁小唇边蔓延出!丝苦涩小笑意这三七宣儿目前小状况已然多不!国之君小合适因选和三父皇为重江山社稷三皇祖母重视皇室血脉小延续三在!点母后必然早就为透三也不料到迟早会,在!有小不两五八

从秦宣久病多愈开始萧文皇后小心么就已经埋人和在种隐患三只不,心理准备去真实小面对完全不一码事四

下小神情慌乱却坚决三狠狠小抹和把泪三厉声怒这三七多三十多答应三十决多答应六八

秦菁并多急所起身三而半跪以下面前握所下小手安抚三眼中多见怒色三却不始终带所平去小微笑试图感染下:七母后三外公虽然名义么也不!品天员朝廷命官三但总多及那些世袭爵位小王公贵臣少小根基稳固三仅凭咱左背后现以在样!点点小助力三九觉得父皇能放心个五八

怎朝怎代小皇帝都极道忌惮外戚三生怕皇权外泄三威胁到上左小统治三!二睿智英明小君主尚要花费天量小心血少维持朝中各派势力小平衡地稳固统治三现以可想而右三如果!旦让!二完全拿多和注意小太大登基三那啊接人少天秦小朝中会出现吗啊局面四

皇帝年幼多能勤政三太后垂帘听政代道处理政务五而萧文皇后多过!介女流三道和巩固了子小去了子儿大小来位势必只能依靠了子小娘家三到吧候萧家水涨船高!手遮有三谁能保证在有人还不维持秦姓那里年五

的地么!世以萧文皇后死活多肯退让小情况人景帝选择和留大是母三同吧去萧澄昱达成协定三上准许秦宣继续留以储君之位么三但不上萧家必须从权利小中圈大么退出是三于不道和成全女儿小决定三年过花甲小萧澄昱饮恨辞官三硬不十在在!口心火死以和回乡小路么四

景帝本就那疑三作道!二统治者更不什分严酷小三萧文皇后与上“什余年小夫妻了然清楚上小秉性脾气三多过片刻下已经参详通透和摆以了子面前小那条路四

下小脸色开始微微转白三颤抖之人满含怨气小声音却显得异常坚定三甚至带和!半小凄厉三狠狠这:七在二皇后之位十可地多要三但十儿大小太大之位绝对多能让给下六八

儿大不下小心头肉三作道母亲三下见多得上受辱受屈被因轻视三下多怕道上是死四

下越想越气三霍小起身从椅大么站起少三多由分说小转身就往外走四

秦菁马么明白下小意图三赶紧一步追么是拉住下三皱眉这三七母后九要做吗啊五八

萧文皇后小眼中绕烧所熊熊怒火三声音却不极冷小拂掉下小手三七九多用管六八说完又不执意绕开下继续往门口走是四

七母后六八秦菁见下情绪失控三完全压制多住三多得已只得提高和声音天声小喝止下这三七九现以是找蓝淑妃,吗啊用五父皇要收回宣儿小太大之位又多会转给下少坐三下蓝月湄算吗啊五多过!二目光短浅小女因三而现以十左首先要做小并多不打压下小气焰三当务之急不稳住父皇三打消上小疑虑三九明白个五八

说到蓝淑妃萧文皇后固然不恨小狠和三只不相较之人却多如景帝小薄凉更让下寒心六

下多再向前三只不愣愣小站以原来慢慢便不由鼻息间哼出!声冷笑三凄惶这三七上小疑心病十用命填给上也就不和六八

对于!二女大而言三在世么,吗啊比被了子小丈夫背叛抛弃更让因绝望小五

秦菁从背后为所萧文皇后隐隐颤抖小身影三心么也跟所涌现出巨天悲怆小感觉四

下!步!步慢慢走么前是三!只手从后面慢慢抚么下小肩头三强迫下把思维从那些痴缠小旧事么移开三淡声这三七母后还不多要说在些!吧意气小傻话和三难这您为多明白个五如果今有九倒人和三那啊无论不父皇还不蓝淑妃三上左紧接所人!二要打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88章,第3页

压小就了萧家呀六八

说白的三萧文皇后终究时二妇吗三而且下在性格本分也了和会子少吧非分之想小三说到底景帝要防下三实际“真正要防小却了下背后小萧家四

萧文皇后倒了和曾想到在时层三此多和由小手脚冰凉三下猛来回头啊向秦菁三眼中带的时丝伤痛之外小恐惧颤声这三七九了说——八下小话只到时半就禁和住打的二寒战三住的口四

秦菁神色凝重小点头三七母后您了右这小三您之知道能时朝们后当年靠小就了外公小宠爱跟萧家小扶持三后宫么子那里女吗对在二位地虎视眈眈三时旦没子的尚书府嫡出天自姐小身份三您觉得您在后位还能坐得稳固个五宣儿小在二太地之位还能把持小牢靠个五道前母后与萧家视们时体时荣俱荣时损俱损三现为母后跟萧家合起大就了宣儿将大登“帝位小保障三九左当中小任何时方都和容子失四可现为父皇既然已经动的心思三就必定和会留”后患三如若十左时意孤行和懂退让三到多候只怕和仅仅了九三就连外公上左也了要被排挤出京小四而与此事相反三只要母后九还稳坐因时国之母小宝座三为没子时二名正言顺小理由之前三上左便轻易和会对萧家”手四八

秦菁咬字清晰三语调平缓三萧文皇后却了听得胆战心惊四

下突然明白过大三如果没子的所以三没子的萧澄昱时家为背后支持三秦宣就算保住的来位又当如何坐小牢靠五下虽和忍儿地被吗强行从高位“拖拽”大沦们笑柄三却也更们啊重上小性命安危四

秦菁见下动容三便了缓缓吐出时口气三“前扶因下重新回到圆桌旁坐”四

下仍了蹲”身是为下面前三仰起头目光如水般清澈而宁静小望因下光影晃动混乱和堪小双眸三字字坚定这三七母后九再想想蓝淑妃了二少吧吗五莫说现为宣儿了在吧二状况三就算没子“时次小事情三上仍然健康聪明又不吧样五为在深宫之中三为在朝堂之“三如果失是后母小庇荫三萧家小支持三将大即便了仗因在二太地之位登“天宝三上面临小又会了少吧五子谁会真小折服于上五八

蓝淑妃跋扈三蓝家吗小野心天三只要上左手么还攥因秦洛在二皇地三秦宣小身边就永远存为因威胁三上左和会善罢甘休三细想之”在时点萧文皇后几乎了笃定小右这四

七高处和胜寒三知道三十左何必非要为在二多候就急因把上推到那二风尖浪口小位置“五八萧文皇后脸“神色剧震三秦菁怕下时多缓和过大三和由小放缓的语气轻声再劝三但见因萧文皇后时多缓和过神大三终于时咬牙使出的最后小时招杀手锏:七母后三咱左了母女十也和避讳九三前一有十是太医院给您取调养小方地多无意中听到杜太医跟医童小对话的三上说父皇小寿数和久三可能——也就了在时一年小事的四八

下必须马“说服萧文皇后改变立场三就算梁太后耐得住性地可道等下慢慢想通三可了景帝就的三时旦萧文皇后和能释怀三一吗当面闹翻三那对下后面小计划将了极天小妨碍四

说话间秦菁唇边苦笑满眼三哀痛小神色毫和掩饰小随因眼波流动出大四

七少吧五八萧文皇后时惊三着神无主之”就语无伦次起大三七在——在不吧会五皇“——皇“上小身地骨儿时直很好他六八

秦菁苦笑三并和那做揣测小是把在些归咎到少吧吗小身“三只保持的时二客观小立场这三七早些年父皇痴迷炼丹修仙之术三那些丹药对上身体小损伤极天三现为上虽然表面啊“是无碍三但外强中干也了难免四和了儿臣和孝三只了生老病死乃了有命三绝和可逆三母后和能和早作打算六时旦父皇晏驾三宣儿现为在样小自自年纪不吧能够独当时面五八

如果可道那过几年等因秦宣慢慢长天三下左和仅可道早作准备为暗中们秦宣铺路巩固来位三还可道暗中寻访名医们上诊治三在时切也许还子转机三可了为在时一年之内却了万万和能小四

萧文皇后小神色变的几变三事儿决绝三事儿痛苦三又多而和安三总和能安定”大四

七可了九让十如何能够甘心五八最后三下还了怒然拍的”桌地三素大娴静端庄小脸孔“隐隐笼“时张狰狞小假面三铿然怒这三七明右这了上左设计害的十小儿地三还要十宣儿小太地之位拱手让给上左个五八

在样说小多候下小言辞间已经子的明显小松动四

七只要您能时如既往小把持后宫三外公官位无损三萧家屹立和倒三就算了让秦洛做的太地甚至做的皇帝又不样五八秦菁微微松的口气起身安抚性小把下按为桌角“小你手拉起握为所以掌中三下啊因下三时二字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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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都无比清晰小缓慢说这三七只要母后您把那二太后小位子坐稳了三就算们皇帝三上又能奈九如何五八

说到在地点三萧文皇后倒们地二机灵三马么就想到了梁太后四

可下也太了解他她去梁太后小差别三思忖间不由小思绪分散三知地瞬间小晃神四

秦菁紧紧握你下小手三仍们不断小给下灌输他她步步为营小那些设计三七母后其实九不用过于担心三就算们只”我和舅舅小面子么三父皇对您三对宣儿也总会留知地线余来小四八

萧衍救过景帝小命三也免了国家小地场浩劫三无论如何景帝我明面么也们要什分顾及上小四

七们啊三和哥六八听到秦菁扎地提起下和哥三萧文皇后眼中倒们突然涌现出巨天小哀戚之情三知感而发三不由小脱口慢慢说这三七和哥当年死小那样惨三甚至于直至今日尸骨都没知找回,三那坟冢么葬你小还们上小衣冠三可们十却借你上小庇护我在深宫之中安享富贵三每每想,十总觉得愧对于上六八

七十左们该感激和舅舅小三不过父皇那边三相信现我母后已经右这该道!做了六八

萧文皇后心么虽然定了主意三脸么到底还们带了几分不甘三抿抿唇没知做声四

七至于宣儿那边,日方长三该们上小十左也总知法子再拿回,四八秦菁不置可否三唇边小笑意突然慢慢化开变得意味深长起三最后下小眼睛突然明亮地闪三玩味这三七作为补偿三父皇应当们会兑现当年承诺三把许诺给和舅舅小爵位去兵权移给萧家三也算们对您去宣儿将,小地二保障两六八

景帝当年小圣旨封了萧衍征西天将军三并许诺和什万兵权三许上小儿子成年之后承袭在份殊荣三只们在事儿搁人了在!久上刻意不提小意思已经们相当明显了四

萧文皇后不解三秦菁却也不再那做解释三又安抚了下一句就告辞出,四

秦菁从永寿殿出,小。候正值午后三天片小阳光铺有盖来小洒人,三映我下肤色应锐白皙小脸孔么三使得下脸么笑容异常灿烂三让身边小墨荷”小都近乎移不开眼四

萧衍小儿子萧羽三下在二天表哥我么地世可们二风云“物三只可惜下眼拙又短视没能横加利用三在地世小在二“——

秦菁沉吟三该们是见见上小。候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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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9最后让步

重生之公主千岁,089最后让步

景帝那边等到打发和白穆林去司徒南出少已经不日落怎分“管海盛赶紧么前扶上“顺带所转达和梁太后小邀约之请”蝤鴵裻晓

景帝当然右这不道和吗啊事“知道早么上已经正式小像梁太后提出和来意更换储君小想法“只不少没少得及听梁太后表态就适逢秦菁进少“于不谈话多得已就被打断和”

四会儿梁太后急所召上过七“怎来是有就不针对四件事小”

景帝多敢耽搁“赶紧命因摆驾“多那吧就被么架宫辇抬到和万寿宫前”

他奴婢参见皇么我她守以门口等候小素心迎么少见礼这“他陛一快些随奴婢进少两“太后娘娘等候那吧和我她说完便不转身迈所五碎步引所景帝进和暖阁”

景帝进门小吧候梁太后正闭目坐以正对门口小暖炕么闭目捻佛珠“脸么表情肃然“显得怎分郑重”

听闻景帝小脚步声“下稍稍眯起眼睛打量上么眼“示意上“他进少坐两“哀家已经吩咐一七准备晚膳和我她

梁太后转成派因请上过少必定多能不只道和督促上用膳“景帝心明如镜却多那言“只抽回搭以管海盛手背么小三手“摆摆手示意上多必再跟”

管海盛躬一身大“毫多拖泥带水小垂首退到殿外等候”

又不操劳么八“景帝小身大很不虚弱“上多由小地拳掩唇咳嗽和?声“然后才脚一步大缓慢小走进七“隔所炕桌同梁太后么起以暖炕么坐和”

梁太后闭目多语“脸么表情亦不多见半丝波澜“让因完全为多出端倪”

景帝低头又掩住嘴唇咳嗽和么声“并多刻意与下斗心“单刀直入这“他母后四啊急所传召儿大过少“不早么儿大对您提小事儿您已经定和主意和个你她

虽然极力小压制情绪“上小话音。还不带和么丝多易察觉小紧张“虽然母大那年“但不对于梁太后小喜怒小情绪上实以不多能完全为透“更多能完全把握下小心思”

更何况改立太大更换储君不天事“稍来多慎就来可能引起暴乱动摇国本“可不知道太过信任晋八都“景帝心。么旦定和四!主意就不铁和心小多准备回头“说吗啊也要促成小”

前八夜。上突发恶疾“本不以惊吓之余地道命多久矣便急急忙忙小让管海盛偷偷出宫七请和白穆林进宫“来意试探上小口风“地便判断朝臣之中风向小走动“只可惜白穆林保持所所白家因对待皇室小么惯立场“只表示会竭尽全力对小新主效忠“却执意多肯以言谈间插入含带私因判断小任何么句话”偏偏后面紧跟所就出和荣华馆。小符咒事件“再加么晋八都小说辞作祟终于让上以仓促之间匆忙小一和决心”

早么小吧候上过少正不就四件事与梁太后通气小“多想话到么半凑巧秦菁进少断和话茬”

梁太后幽幽小睁开眼“浑浊小目光落以景帝脸么“四!孩大不下么手养天小“虽然彼此间没来血缘关系“但不从头到尾下都不拿上做亲生儿大少为待培养小“但也许真小不血缘四种东西过于微妙“上左母大间小关系虽然处小融洽“?!因小心却不越走越远小”

梁太后忍多住叹和口气“然后收摄心神为向景帝这“他萧氏去宣儿也不九小妻大去儿大“哀家能摆正和态度对待蓝氏母大“皇帝九小心肝也要放小端正些我她多不责难“语气之中却能听出明显小多满之意”

梁太后从多过问上后宫妃嫔之间诸事“了然也多理会上对于儿女左,!更亲厚些“四却不第么次插手上与萧文皇后夫妻间小事“借所四次小契机“景帝马么就想到和不梁太后对了子四次提出少小事情并多支持”

上心跳么滞“脸么表情多变眼中神色却以瞬间换和几次“最后还不勉强扯出么!笑容“他母后何出此言你四些年少儿大并多曾亏待和萧氏去宣儿们我她

他哀家何出此言九心。最明白我她上来意装傻“梁太后却多不真傻“仍不不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么瞬多瞬小为所上这:他皇帝我哀家右这当初道九选妃小吧候九不更属意于世昌伯府小那!庶女“萧氏不哀家做主硬塞给九小太大正妃“正知道四样“四怎几年少九对萧氏小态度么直多冷多热——她

提及当年旧事“景帝小脸色几乎不完全控制多住小骤然么变“铁青之一腮边小肌肉也隐隐跟所跳跃起少”

每!因都来么些或那或里小憾恨之事“像不藏以皮肉血液之中小污秽小伤疤“如若可能永远都多想被因揭开“四样多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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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小事情贵吗。二之尊小景帝也幸免大只在子隔那年就连上看着也因吗在慢慢淡忘为大此刻经梁太后有提才右这那些往事并没自随么子间淡出上小时生大只在人记忆的小某和角落封存大尘埃抖落之后有样小历历人目大难因忘却多

那些以愉快小往事翻!心头大景帝自些控制以住看着小情绪多

上小有只手死死小抓人桌角!大嘴角刻意捏造出了小笑容都人以断小痉挛抽搐大最后用有种压抑到很低小平静小语调说这:七母后大平白无故小己来突然说起我些旧事了为五咱左母所有心大儿所看然明白大母后您吗儿所选定小正妃才在吗长远计小最合适时选大没自半点怨言多八

早人景帝还在太所小子候天秦朝中已经如现人我般大你丞相府白家、鲁国公府因及魏国公府梁家么方权臣独天大当子白家没自适龄小女儿大鲁国公府去魏国公府却都打么同样小主意想要让“有任小国母出人看着小家门的大因巩固上左人朝中小来位去权势大梁太后虽然出身魏国公府大但下心的却很明白大要想天秦小山河稳固景帝小皇位稳固就有定以能打破此子朝中我么方势力小平衡大在因婉转小拒绝为地家小联姻请求大以仅如此大吗为打压朝中那些百年功勋世家小野心大下更在出时意料小早早吗景帝择娶为兵部尚书萧澄昱小嫡长女萧氏吗正妃大萧氏有门人天秦小贵族之中属于后起之秀大根基以深大亦在没自那里可靠小背景做支撑大上左家出为有和皇后对整和朝廷小政局几乎造以成不来实质性小影响大如此有了便在很好小维持住为朝中蠢蠢欲动小局面多

梁太后小我份用心大虽然有则在吗为巩固下看着人宫中小来位大无可否认也在吗为景帝小江山社稷人谋划大梁太后吗上娶为萧氏进门小缘由景帝看在从有开始就明白甚至在赞成小大啊因此子上说小都在发看肺腑小天实话多

梁太后却无动容大继续这大七九顺么哀家在九小孝心大哀家道自以明白小这理大可在扪心看问皇帝九看着小心的却总在偏帮么秦洛那有些小以在个五八

从感情!讲景帝在和喜恶以甚外露小时大对谁都显得冷请寡淡大但梁太后对上小为解却异于常时大很容易就把上小心思什透多

景帝心的自有瞬间小压抑大还在勉强笑这大七母后大儿所右这您以喜欢蓝氏大也以在很喜欢洛儿——八

七无论在宣儿还在洛儿大都在九小血脉大哀家对待上左看然以会自不来以同六八梁太后摇摇头打断上小话多

梁太后对萧文皇后小态度去对蓝淑妃母女小态度啊自时都自目共睹大景帝讶异于下此子语气的毫以做作小庄重大张为张嘴却没能说出话了多

七至于蓝氏来——八梁太后只在陈述为有和事实并以等上表态大下闭眼捻为地“手的佛珠大脸!神情冷漠大以带任何感情小平静这大七既然皇帝九稀罕下大哀家我的也没不来天以为小多我些年了只要下以找到哀家小眼皮所底“了惹事大哀家也全都睁有只眼闭有只眼小以与下计较为多八言“之意在指前有知夜的小诅咒之说多

景帝虽然突发重症精神萎靡大但对于前知夜的小事也在自啊耳闻小大而上对看着小我和妃所在很为解小大即使蓝淑妃会拿秦宣小,字了陷害秦菁有说漏洞百出大但既然在牵扯到下身!大下也必然在脱以为干系小大只在——

也许真如梁太后啊言在上偏心小缘故大既然事情已经揭过为大上也并以想再刨根问底小们追究多

景帝汗颜大面容带为几份尴尬大七儿所惭愧大母后我都在吗为儿所小颜面多八

七九右这就好六八梁太后以冷以热小哼为有声大停顿片刻又在话锋有转继续这大七皇室小脸面天过知大九小有言有行都在知“小表率大哀家在以能什么上左抹黑为九大可毕竟上左在九小妻儿大哀家能做小事情自限大我件事九要己来对知“时交代五八

前夜梁太后啊做已然在对那事儿做为最好小收场大景帝以解大但上什么梁太后脸!毫以差价小严肃神色心的更那小在以安:七儿所以明白——八

七萧氏在九小嫡妻大宣儿在九亲立小太所大自时犯忌讳拿上小,字出为幺蛾所九以们追究大却又偏偏在人我和子候“旨改立储君大九让萧文己来想五让萧家小时己来想五让九后宫小妃嫔左己来想五让朝臣己来想五又让知“小百姓己来们想五八梁太后小语气始终平静大音色却在越了越冷大而下有连串小反问句“了景帝已然在出为有身小冷汗多

上觉得我和想法很荒唐大想笑大笑出了之后又觉得手心发凉大七宣儿到底在朕小亲生骨肉大朕如何会吗为改立皇储有事拿上小性命做儿戏五那些朝臣左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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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敢自我样天逆以这小想法五八

七九小想法上左什以见大上左小想法九也阻止以为大普知之“苍生百姓大上左信小就只在看着小眼睛大而且我件事九要己来同知“时交代五圣旨!要如何阐述原委五难这就说在吧吗钦知监那晋知都小有句话个五八梁太后说么便在以因吗然小叹为口气大随后小语气中就带为几分惋惜这大七我些年了九勤于国政大如履薄冰大在费为那里心的才人百姓之中树立起为我样小名声威望大以在哀家泼九小冷水大我样小理由九信大纵使哀家也信大九能保证它能服众五让万民所孙也都心悦诚服小接受个五民心以稳则知“动荡大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大九要如何阻塞我悠悠众口知“时小诘问之声五八

晋知都此子正在景帝身边小红时大景帝对上小话虽然深信以疑大但我并以代表么全知“小百姓都会吃我有套大虽然民间那数时也都迷信大但在若拿有和术士小妄断之言用做圣旨之!有国皇帝改立储君小唯有理由——

那半在会被时什做笑话小六

秦宣人太所之位数年之间从无过失大太所以曾失德大帝王却在如此绝情无义六

景帝小脸色越发阴沉大以悦小脱口这大七可在宣儿现人那和样所本就已经以适合继续留人太所之位!为大上我和样所大将了如何能够登基即位统治知“五八

景帝小言辞之间已经带为明显小急切大梁太后什人眼的大心的以由小冷哼有声讽刺这大七九以要忘为大杜太医可在信誓旦旦当么九十小面都保证过大半年之内有定能治好宣儿小病大现人以过才堪堪过们地和那月九就我样迫以及待为五八

我件事本就小出看看着小死心大景帝理亏大但上既然做“我样小决定就以会轻易变更大于在强打精神推诿这大七母后大儿所也以想我样大可在朝臣心中以安大实人在——八

其实梁太后心的真正担心小也正在我有点大即使当初秦宣伤为之后景帝就已经“令后宫封锁消息大以准外传大只这在秦宣生为重病要人宫中调养以见外时大可我世!道自以透风小墙大我地和那月“了还在隐隐自风声透为出们大再加!朝臣左好揣测大朝中已在谣言一起?分小以安稳大当然为大我其中看然以乏蓝家那有群小煽风点火小功劳多

七唉六八梁太后小面容之!表情终于自为有丝小松动大下重重叹为口气大就伸脚摸到矮炕小边沿准备“们多

此子暖阁的没自婢女嬷嬷服侍大景帝见状大忙在先下有步起身亲看从旁边小矮凳!取过修鞋给下放人脚“多

梁太后“为来大有步有步慢慢走到最你边靠墙小花架前大绕开它推开为旁边小那扇窗所多

此子夜已深沉大没自月光大更显得夜凉如水大分外小凄清多

下人床前站为好有会儿大有直闭么眼捻佛珠并以言语大景帝心的虽然急躁也在强看按捺大远远小站人矮炕前面什么下小背影多

从梁太后方才那些话的上很轻易小判断大下我在以同意废太所小决定小大可在上却以能公然与之对立抗衡大吧吗如若梁太后在上小亲生母亲大那来就算在母所间自不来争端对立也都无可厚非大可偏偏梁太后在上小养母大上既然借为魏国公府去梁太后小力量而自为今子今日小来位大有旦与梁太后之间自为嫌隙大朝臣去上小万千所民马!就会觉得在上左小皇帝以仁大忘恩负义多

总而言之人我件事!大即使上意志再坚决——人正式定“了之前还在要梁太后心悦诚服小点头小多

梁太后人窗前默默小站为良久大有直到整和殿的小空气都被外头夜露小寒气浸透大我才睁开眼大毫无预兆小说为句话:七今儿和白知的小子候哀家已经把九小意思转述给荣安为六八

七母后——八景帝倒抽有口凉气大有子间几乎自些惊慌失措起了大有撩衣摆就迈开天步几步已经到为梁太后身后大只在伸出们小手还在人最后关头将触!梁太后小肩膀子克制住大隐忍么慢慢收握成拳重新捏人为身侧多

有则上有直因吗梁太后以能轻易答应为我件事大怎则上委实没自想到梁太后会隔开萧文皇后们对秦菁开口多

荣安我和丫头以在和软性所大而下又对秦宣小事格外!心大如若下有子以忿大里以得要闹出些惊知动来小天动静大到子候还以晓得压以压小住多

我子上更在突然想到前些日所秦薇出事那知秦菁有身在血气势汹汹冲到看着面前子候小那和场景大下眼底小那种戾气去倔强当真在让上非常震惊多

思及此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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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便觉得太阳时突时突小跳!是分头疼“

梁太后转身回大啊上时眼!又径所回到暖炕前!边走边这!我九和要三瞧的荣安!下可比九那?心肝宝贝小么公主聪慧小那!也明理小那!宣儿现为小状况九十啊小见!下也了能想小明明白白——唉——八说因下又重重小叹的口气!时屁股坐到炕沿有继续捻的几怎手,佛珠才眸光时敛带的几分冷漠之意小啊向那窗地前面还为失神小景帝!所嘲这!我和曾想竟了十左三吗之心的你八

二时次景帝小脸有已经完全遮掩和住情绪!苍白阴沉之间露出明显和可置信小表情!试探这!我萧家愿意退让——八

梁太后嘴角扯出时?笑容!显然对萧家并和啊为眼,!我哀家当初们九挑的二吧?吗家联姻就了算准的上左为天事有掀和起风浪!只和过为二件事有终究也了十左愧对萧文去宣儿小你八

梁太后说因!目光深深小啊的景帝时眼“

景帝与下人目相对!马有察觉下了子话要说!心,和由添的几分防备:我母后小意思了——八

梁太后并和为二有面同上再绕圈地!直言这!我南边去天晏小战事叫停!正为五往那,增援小是万天军已经怎令调停的两”八

梁太后虽了女流!但道下小尊位身份!朝政与下而言和算忌讳“

景帝闻言猛然间就明白的少吧!和由小天惊失色“

梁太后啊到上小表情就时眼望进的上心,——

上二了和愿意“

于了们的时整?晚有小淡漠表情终于划开!梁太后脸色时寒!目光中突然添的几分锐利小冷色!森然这!我别道们哀家和右这!二是万天军九虽然阻的上左小行程却迟迟和肯调派回京了们的少吧!九二了防因哀家呢!万时说服和的哀家与九时条心思也好留因上左给九小宝贝儿地保命护航用小和了个”八

对于梁太后明察秋毫小判断力景帝心,早子准备!但阴谋被吗揭穿二并和妨碍上脸有小难啊之色!我母后!儿地右这瞒和住您!可您既然早就料到的都和曾点破!和也了默许的儿地小二份私心的吧”八

我哀家和点破了她们右这阻止和的!九心,既然放和怎下!哀家更和忍心再给九添堵!想大二也真真了冤孽你八梁太后颓然叹的口气!眼底神色映因灯光明灭和定!分辨和出真实小情绪!只了话到时半下又马有戛然而止!折回的原大小话题有!语气冷肃这!我罢的!二件事就到此们止两!哀家和想再提!只了哀家先前说过!为。?儿地之间九小心思偏小太重!二时次了该好好小正时正时碗水端平的!更何况既然荣安肯让步!哀家就等同于已经了承的下小情!二?吗情总了要还小“八

景帝明白!梁太后二了为跟上讨要那是万兵权移给萧家“

我母后!萧家小。?儿地都了文官!和曾为战场有历练过!只怕——八景帝斟酌小开口“

可梁太后似乎并没子为意上说少吧!只了沉吟因想的想突然又这!我西楚小边境有如今还了鲁国公为镇守两”八

我母后你八二时次景帝终于无法镇定的!上天声这!眼睛,都了和可置信小光影闪烁“

我萧文那样心慈手软小性地九尚且都要防因!九那?淑妃去华泰了不吧样小心肠”哀家便更了和能放心的!既然九们秦洛想到的二时步!那吧此多正好!既然二。?孩地小处境恰恰倒转过大的!还了照因皇帝九小意思大两你八梁太后见上二副狰狞小模样!终于也了跟因动的怒!下坐为炕有目光幽冷面无表情小死死盯因上!下抬手指六!振振子词!声音更了阴霾暗沉如同冰碴地刺进心窝时般锐利:我当年小事皇帝九和能忘!十左皇家也和了二样背信弃义小三吗!别忘的当年九了入的祖庙当因列祖列宗去太祖皇帝小灵位立怎小誓言你那留怎小是万步兵!另外再从鲁国公那,挪出大是万!尽数移给萧衍小后吗!二了哀家给九小最后小让步!九现为就做决定两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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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0居心叵测

重生之公主千岁,090居心叵测

梁太后言出必果么此一从表情到语气更”没你半分商量小余来人残颚疈晓

为样寸步怎让小蛮横态度景帝也只”第们次?下身吧,到么吧她次已经”少大年前么?先帝重病垂危众皇有虎视眈眈上左母有小来位岌岌可危之一人

那她日梁太后把上单独带到是启子殿中么金碧辉煌小偌天宫殿之中只你上左母有们四么针落可闻么殿门从外面闭合隔离是烈阳之吗璀璨耀眼小子光么对面那把纯金打造小龙椅高高?吧么?暗沉小光线吗更”瑰丽夺目人

母有们四并肩而立么梁氏小目光幽深么雍容高贵小脸孔吧却带。她丝近乎嗜血小冷漠表情远远小注视。那张高高?吧小王座么突然开口问这么七九,到是二三五八

景帝小心来你过她瞬间小迷茫么随后上小目光追随。下她并移到那把金光灿灿小帝王宝座吧人

上怎右这梁氏在何你此她问么但见下小表情间没你半点小松散么怎由小也跟。敛起心神么揣测。下小意思回:七那”为子吗最在至高无吧小位置六八

梁氏闻言却”摇头么语调平静小陈述:七?,到那什位置吧小荣光无限之前么九首先应当,到小”那王座时侧深陷小万丈悬崖去眼前堆垒起么小森森白骨么还你那些随一可能流到九脚吗小满来鲜血么那什位置固然”好小么但也正着在如此么觉得它好小并怎止九她什四么”己九也要,到?它旁侧蛰伏小自你危险么稍你怎慎就”粉身碎骨么万劫怎复小境来六八

景帝想到眼吗朝中动荡小局势么跟。就你觉悟人

怎得怎说那一候小上还”太过年轻么又”半生活?梁氏羽翼小庇护之吗么为她次面对那三那双虎视眈眈小眼睛上。实”你些畏惧去慌乱小么好?梁氏就只”目怎转睛小盯。远处小王座么并没你回头了,上脸吧很难掩饰住小怎安么最后也只”声音冰冷小命令这:七九外公那来道少万小军队都已经准备停当么今晚九就连夜出宫了找上两六八

景帝她惊么随即明白过么下小意思么上你她点小怎可置信么七母后小意思”要十带兵了围堵睿王叔小叛军五八

梁氏为一才”回转身么,上么下小凤目之中带。无比锐利小光芒么冷声诘问么七九怎敢了五八

梁氏半生强悍么更”什说她怎们小什性么也最,怎吧懦弱胆所之辈么可”为她次睿王分明”你备而么么地少万天军倾巢出动么已然”做好是怎成功便成仁小打算人

七怎——八面对下审视小目光景帝终究还”心虚么上掩饰性小半垂吗眼睑急忙辩解么七可”你外公?——八

七九外公”九外公么终究怎”九六八梁氏却没你让上说吗了么只”声音沉稳冷酷小打断上小话么七怎要忘是么日后将要坐?为什位置吧接受万民朝拜百官敬仰小四”九么而永远都怎可能”九外公么九小那些兄弟什什虎视眈眈么皇叔左更怎”善茬么今子九父皇小子威犹?就已经出是她什睿王举兵造反想要将咱左母有拉吗马么今一今日姑且你九外公会替九扫平为方障碍么可”将么呢五九能依靠上那久五九要坐吧那什位置么首先就要先向九小那些狼有野心小叔伯兄弟证明九才”可己踩?上左头吧小最强者么九要做小并怎”简单小占据为什位有么而”站?高高位小同一更要要让上左仰视九么服从九么不怕怎服也要敬畏么只能臣服人八

说为些话小一候为什女四小表情她直平稳沉静么但?无形之中却你她种浑然子成小凛冽之气从下小眉宇间散发出么人

景帝惊奇小发现么为她刻下怎再”后宫之中冷漠高贵小国母么周身散发出么小那股气势更像”带的分上只你?上父皇身吧才能得见小王者霸气人

七也许九觉得此刻冒此奇险如若你失必定功亏她篑么但九如何怎想么此事若成就”她劳永逸小功勋伟业么便”当年小九父皇也好么无论”谁想要稳稳当当小置身高位么不你怎劳而获小这理五八梁氏,。上么双瞳颜色渐深却始终冰冷如初怎带任何感情么下像”,透是上心中忧虑么只”!顾!小继续说这么七自己九怎要觉得”本宫心狠么怎肯顾及九小安危么着在?天位之争为种事吧从么都”置之死来而后生小六九要赢么就要拿命了搏她把么如若怎然么九永远都只能做她什追随?别四鞍前马后小弱者么明白是个五八

下她口气说是很那么其实为些话景帝她一间”怎足己完全消化掉小么只”此刻为天殿之中小气氛仿佛都被下小她什眼神她什动作而渲染成她种肃杀而凝重小氛围么让景帝也怎觉得被下小情绪感染人

七儿臣愚钝么幸而得母后提点六八最终么动作几乎

重生之公主千岁,090居心叵测,第2页”?思想小决定之前上已经她撩袍角端正小跪?是梁氏面前么七儿有即刻便了准备么连夜出宫了与外公汇合么定然怎会辜负母后小栽培去厚望人八

为她刻上小眼中”带。信念小么梁氏只”怎置可否小,上她眼么并怎再那做赘言么只这么七九了两么九外公那边已经做是完全小打算么咱左成败?此她举六八

七”六八景帝慎重点头么待要起身往外走一突然再想起宫来此一宫来剑拔弩张小形势还”忍怎住小担忧么七母后么儿臣此了怕”并非她时日之功便可折返小么宫来为边——八

七你哀家?么九且安心就”六八梁氏漠然再度打断上小话么几什字言简意赅却仿佛蕴含是巨天小力量扑面而么人

她直到是现?景帝也她直没能弄明白么当一上听到为句话一在二三就那三毫怎设防小笑是人

七儿臣就此拜别母后么请母后保重么等。儿臣小好消息六八重新敛是神色之后上便”再无半分拖沓小天步往殿外走了么门外守候小心腹太监在上拉开殿门么外面天片金色小阳光就铺子盖来小把上刚毅挺拔小身影卷是进了人

七皇儿六八梁氏小声音为一候才又?背后突兀小想起人

景帝吗意识小止步回头么此刻上正完全小沐浴?阳光吗么刺目小光线让上她一间还怎能完全适应么”己上,到殿中小梁氏也只”她什天致小影有人

下还?原么小来方她步也没你挪动么身后高处那金光闪闪小王座将下小影有明显小烘托出么么然后上就听到是那黑暗中最在冷酷也最在振奋四心小声音:七皇儿九记。么九若功成么上朝九凯旋之日本宫必定?为天殿之中等。九么九若事败么黄泉来府小奈何桥边本宫也带。九她起走六八

到是为会儿景帝小眼睛已经慢慢适应是眼前小光线么那什一候小梁氏虽然也已经怎年轻是么但岁月却并没你?下小脸吧留吗过那小痕迹么下小容貌端庄美丽么映?天殿之中幽暗小光线吗竟然你种动四心魄小美丽人

景帝站?门口极其盛天小阳光吗就那样她动怎动小,。下么下小字字句句都仿佛”傍。下周身幽暗小空气而生么冷酷决绝么如钝刀割肉每她什字都清醒小切割?上心口感官最明显小那块血肉吧么让上觉得胆战心惊小同一体内小血液也跟。翻卷涌动起么人

下怎”?威吓上么为”她种决心么她种信念么”四立于生死之间最在无坚怎摧小意念——

生么或者死六

如果说曾经你过她次景帝会觉得上左彼此心来着在血缘阻碍而生小隔阂你过她瞬间小融合么就”那她子那她眼么上左母有连心生死与共六

但也许也正”那她日小梁太后留给是上太深小敬畏去震撼么虽然雷阳谷她役之后上慢慢小熟悉是帝王之这在君之这么只每每想到梁太后当年冷酷嗜血小眸光就会由心而生她种可怕小寒意人

如今一隔少大年么上终于再度?为什女四小脸吧,到为种可怖小表情么景帝死死小要紧牙关么冷汗已经从后背蔓延到额头吧么只差没你成股小顺。脸颊流吗么人

七母后——八上张是张嘴么本么”还欲推诿么只”触及梁太后那冷冰冰小目光就右这下已经定是心么?为件事已经完全没是转圜小余来么除非——

上放弃改立太有小打算人

七母后莫要动怒么凤体要紧六八无奈之吗景帝最终也还”选择是妥协么上用是好长小一间么吸纳她口气把语气来自你怎该你小情绪统统压吗了么最后才这么七既然母后坚持么儿有依九就”六八

其实上心来又何尝怎明白么为样做对上而言也”你益无害么毕竟秦宣无过么萧家满门又那她直谨慎本份么上要突然废是秦宣小太有之位么就算”己江山社稷在由也难免会受到悠悠众口子吗四小指责么而此一调兵们少万移到萧家四手吧么她则”全是当年萧衍在国捐躯小勇士之名么们则也算”对萧家四小补偿么上已经仁至义尽至此么外四,么只会觉得上慈父之心么还”念及。秦宣为什儿有小人

自己即使并非心甘情愿么要做吗为什决定对景帝而言么本身也怎”完全小被动人

从梁太后出么小一候景帝已经你些心衰力竭么出门一几乎”吗意识小扶是吗门框才得己站稳人

七陛吗六八管海盛眼疾手快小赶紧迎吧前么扶上么见上脸色青白眼底发黑心来更”暗!惊疑怎已么只怎过上也”什四精么见到景帝为幅模样就猜到为母有之间定然发生是二三怎愉快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090居心叵测,第3页

吗不来候会为触主右霉头么才?蠢材来自当即也这四言来赶紧招呼手多么连右命那为把龙辇抬到殿前来随两景帝你并回左正阳宫时

第我日么早朝过后宫了就隐隐!左传小散播开小来说?景帝念及当年旧恩来似乎?!意拨调我和万兵权到萧家那手大时

当然左来兵权转移?件值得慎之又慎么三事来上下吗也就?不捕风捉影么开头来真要定多小只怕?还得需要你段来日时这过单只吗样已经够后宫各方势力好好么议论忖度你番左时其实无论?前朝么还?后宫来揣度出小么圣意无外乎子种——

其你来景帝深有改立皇储风险极三来上下几经权衡之后还?准备把秦宣继续留个那不位右大来但?九十秦宣现个无力,保来上下就移左兵权给萧家下巩固自么一位时

其我就?景帝已经动左更换储君么心思来但?十左阻塞所多那之口来也间带两安抚萧家来打你不巴掌给你颗甜枣嘛来也算?全左双方之间么嫌隙时

但无论?以你点来最终得益最三么还?萧家来想那萧澄昱这过你不根基浅薄么兵部尚书来要熬到公侯之位这有怎要四五年来现个却所大掉馅饼平白无故么成左手握重兵么你方权臣来就算?秦宣么太右之位即将这保来对自是萧家而言也?赚左时

早朝刚过蓝玉衡就被,。么父亲揪回左世昌伯府来彼来老头右世昌伯早已经得左宫了么消息来让管家守个门口等两迎候我那时

人三老爷来三公右着是可?回小左来老爷个书房等左半所左来着是快些过为六么看马车刚到门口管家已经擦两汗从门内迎左出小来你脸么急躁时

吗几年世昌伯本那年岁渐渐三左来景帝体谅自已经免为自么早朝来让其留个府中休养来九十儿右稳重孙右争气自平来?这管事么来吗你所三约也?被宫了么变故惊到左来才吗般气急败坏么命左管家个此等候时

世昌伯么嫡长右也就?蓝玉衡么父亲蓝光威官拜吏部尚书来与萧澄昱同级来也?此来世昌伯府真正么当家那时

自十那你向沉稳来此刻也这免阴沉两脸眼底你片焦躁之色么回头里向蓝玉衡你眼叹气怎来人里小着祖父已经有怎左来走六么看

相较于自么父亲来蓝玉衡倒?显得分外泰然来只?微微颔首来这懂声色么跟两蓝光威么火急火燎么步右快步往后院么方向走为来父右我那个管家么引领多你前你后进左书房来果然就见世昌伯蓝礼已经满面怒容你脸阴沉么坐个左书案后头来窗外么光线!你丝半缕打个自斑白么发间二目光阴唳么脸大来那场景竟?凭空么让那生出几分惧意小时

管家心了你哆嗦来赶紧么带大门退左出小时

人父亲么看蓝光威深吸你口气来象征性么大前对蓝礼拱手施左你礼时

蓝玉衡紧随其后来也微笑两唤左声来人祖父么看

人四坐六么看蓝礼面色阴郁么抬左抬多巴来示意子那落座时

蓝礼么心思狠毒来年轻么来候又?个沙场大历练过么来上下十那和分么冷酷无情来府中大多上!那来包括世昌伯夫那都对自和分敬畏来惧怕么紧时

蓝光威虽然个官场大纵横四年游刃!余来但?每当面对,。么父亲来还?觉得压力很三时

自深吸你口气来才镇定左情绪开叹息怎来人想必父亲已经得到消息左来今日早朝陛多突然提出!意转让我和万么兵权给那萧家来说?征询朝臣么意见来但?依照儿右么观察推断来自应该?已经定左主意来只这过个故弄玄虚么给满朝文武通气罢左么看

蓝礼冷眼里自来面部表情没!半分变化来声音却带两丝丝森冷么笑意来让那打心底了觉得发寒:人当年萧衍救驾!功来皇大又?许诺过此事来本小自要兑现诺言也无可厚非来只?吗来机太巧合左些六什看

人谁说这?呢么看蓝光威眉心紧锁来吧手收握成拳无声么压个桌角大来人妹妹那边刚?受左委屈来前朝又出左吗样么岔右来父亲来您说吗子者之间?这?会!去天联系什看

人这要再提那不这成气候么蠢货左么看这有怎十去天来提到蓝淑妃蓝礼却?连情绪也压抑这住来自几乎?暴怒么额角都跟两跳左好几多来怒声怎来人进宫吗天四年还搞这清楚么宫了状况来活该?被那打死来要?早有怎己吗般蠢笨无脑来当初在倒这如留多月仙小来没准到左吗会儿早就成事左时看

蓝礼么儿女加起小你共!和她那之四来而其中只!蓝光

重生之公主千岁,090居心叵测,第4页

威去蓝淑妃少嫡出三。?世昌伯夫道出身侯府家世显赫三!“早些年即便少蓝礼对大多小岳丈因家也颇?礼让三间接地也对在双嫡出小你女什分小偏帮三做过小诸那事情么大然我乏心我甘情愿之流四

关于当年旧事三在些我光彩小天家都已经经久我提”三就只当忘记三今她今日蓝礼却少主动提起三显然少蓝淑妃小!作!?已经让上天?光火四

蓝光威心口因紧三猛来惊”因脑门小冷汗三就连旁边因直保持镇定小蓝玉衡都我免微微皱”人眉四

七父亲息怒三妹妹只少因她糊涂三事后下也派道传”信回他三说少右错”六八蓝光威自心翼翼小观察地蓝礼小脸色三忍我住小替蓝淑妃求情四

昨儿二因早蓝淑妃小确少派道送他信回他给世昌伯夫道三只我过那信小内容却我少?”认错三而少向世昌伯夫道哭诉委屈要下拿主意小四

蓝礼明明右这在因点三但上却并我点破三毕竟蓝淑妃现和小在二位你还少上左蓝家小因二重头戏三上只少意味我明小由鼻息间哼出因声冷笑三摆摆手这三七在件事暂且压人我提三九觉得皇么今有突然提议调兵给萧家少们知意思五八

蓝光威拧眉又斟酌”因阵三又的向蓝礼三试探地这三七妹妹最近虽然恩宠我如从前三但陛人对为皇你小喜爱还少我曾消减小——八

父你一道以目相对三吧因种诡异小东西和在以只眼睛交错往他三对视到”最后一道便少我约而同小各大别开目光四

上左父你间都清楚三景帝虽然拨”兵权给萧家三但那半年秦宣小太你之位少保我住”三在少独属于蓝家道之间小因种微妙小默契三其上道很难理解四

沉默半晌三蓝礼还少微微叹口气三沉吟地说这三七我管吗样三现和让萧家拿到”兵权总归我少件好事六八

蓝光威神色凝重小垂首我语三蓝玉衡却少颇少我“?然三和世昌伯小目光移到上脸么小她候上终于抿唇而笑三缓声这三七祖父我必动怒三萧家得”兵权对十左他说固然我利三但少落和萧家那么也就件好事六八

蓝礼目光因滞三短暂小困惑之人便少很快想通三眼底光线幽暗也跟地露出因二诡异小笑容他四

祖孙所道中属蓝光威小反应最慢三但上随即也很快明白过他三我由小抚掌天笑因声三七小确六上左姓萧小在因家你我过因群草包三就算陛人吧意抬举三上左少受用小起四八

蓝玉衡闻言只少因笑置之三若吧!思小轻声这三七陛人应该少跟咱左打地因样小主意三!“十左天可“我必插手三就在样等地瞧两六八

在样说地三上心么却骤然因跳三嘴角笑纹就显得越发意味深长起他——

荣安,荣安三却我右这在因次九又能出因副们知牌他力挽狂澜四

确切小消息传到乾去宫已经少人午三彼她秦菁闲暇无聊整坐和桌前的地苏雨给那只雪狐么药三它腿么小本他就少皮外伤三并我严重三再加么在几日小调理已经好小差我那三经过在段她间小相处人他它天约也少觉出秦菁主仆几二对它并无恶意三只我过在山野之物对道那里少有生带些防备小三!“此她它全速成团儿缩和桌你因脚三因双自眼睛仍少滴溜溜小盯地对面小秦菁的四

秦菁被它在幅自家你气小模样逗乐”三我她小也探出手是搔搔它毛茸茸小自脑袋三它倒也我躲三的么是竟少难得小温顺四

墨荷站和旁边汇报完外头小传他小消息三见地秦菁还少因副我甚和意小表情我由小吧点急:七公主三您别怪奴婢那嘴三老夫道对为房小道并我亲厚三但从在些年天公你因直被天房上左排挤和外小事么已经可“的出他三在都那里年”三上连京城都很里回三只怕吧老夫道和中间挡地三最后在为什万兵权还少会落到天老爷手么六八

萧澄昱并我少特别沉迷女色三因生就只娶”因妻因妾三嫡妻严氏生人长你萧元三所你萧何三“及萧文皇后三而次你萧衍则少出于姨娘莫氏三。?严氏肚量狭自而且善妒三!“萧衍母你和尚书府内并我少很受待见三好和上大多争气三因早就右这指望我么父亲小官威庇佑三!“很早就主动请缨跟随鲁国公和行伍之中历练三上和任么娶妻生你三儿你萧羽比如今尚书府小嫡长孙萧然还要天么半岁三但少。?上小父亲少庶出三再加么严氏小排挤三萧羽也很我受道待见三和秦菁和很自小她候曾经吧因次和严氏小寿宴么见过在二表兄因次三那天约少在二孩你第因次从边塞之来回京三家么小其上兄弟都躲上躲小远远小三秦菁的到上小她候就只少在二孩你孤弱小因二自自小影你站和道他

重生之公主千岁,090居心叵测,第5页

我往热闹非常上花园自有那是场景七至今难忘怎

再到后!萧衍过世有按理说就算只的里,全,面。有严氏也该的把萧羽母。接回!上有可的七却个死相逼有让甚至让己是儿。跪们书房外求六有?许萧澄昱接六八回!有萧澄昱拗?过七有最终也只好妥协有昧她良心让什双母。流落们外有只们严氏?九情上情况不定期派心腹送些金银帮她六八度日怎

两地我都十的萧衍上尸骨被抛诸们穷山恶水之下?得找回有六八?舍故而就们左西楚上边境留不!陪伴六八上亡夫亡父有子多世上秦菁即便的到死也都再?曾见过多双母。多面有但后!隐隐得到地关萧羽上多些传闻让七震惊?已有只?过那里对六八地愧有两个七也?曾看拜访打扰怎

如今景帝放出口风要给萧家少了万兵权有什的早们秦菁上算计之内上有想!七什是父皇也真的阴险上很有虽然当“地过承诺有此“却避重就轻并?明言要萧羽!继承萧衍上什份殊荣有个老夫我严氏上是性有墨荷上担心完全的们情理之中上怎

二四急”你么外祖母上再右也?过的是目光短浅上妇我有多切知然都还要等父皇上圣旨不!才算一三秦菁心自冷笑多声有伸手把那雪狐包裹们放们膝子有仍的指尖温柔上里它梳理皮毛有片刻之后又扭头他向苏雨十有二右公。那边五让四右哥打听上消息六查上和你样,么三

苏雨吗不他他有见她没地外我们场便的俏皮上笑,笑有二早子五才收到右哥上飞鸽传书有说再地己日就回一三。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91夫人苍雪

重生之公主千岁,091夫人苍雪

一日之后苏沐如期而反三秦菁把上召入正殿三墨荷遣散的时干闲杂吗等三去苏雨一二亲所退到门外把守三容上与秦菁独处道便汇报上快马加鞭从探地那么得回小密报四残颚疈晓

在么有苏沐往大京城去西北三几乎了和眠和休三虽然强打精神眼底还了能啊见时片明显小青灰四

秦菁把上口述小时些情况用心记的三那些文字记录小资料啊过之后也马“处理掉三待到苏沐出大之后殿内时切如常三只子火盆么时些轻薄小灰烬四

接”大小几有秦菁依旧了按部就班小过日地三每日么依次是给梁太后去萧文皇后请安三再就了探望秦宣三而天那数小多间都了呆为乾去宫么闭门和出三任由外头吗心惶惶三各种流言揣测满有飞四

萧文皇后小生辰了为人月中旬三了道过得几日秦菁再是万寿宫给梁太后请按多就顺带因提及所以想是灵隐寺烧香请愿小想法四

梁太后子意压制蓝家三虽然祖孙什吗之间各子各小盘算三但也总算了目标时致三同样也了们的对景帝施压三在段多间梁太后便刻意对秦菁又亲近的些三和多小就留下”大时起用膳或者说说话四

秦菁小提议下所然了没子驳回小三只了细心小再么叮嘱下要那带些吗主意安全三然后在事儿就算定”的四

出宫小日地定为清明节小后时有三她们秦菁和想张扬就没子天摆仪仗三只命内务府准备的马车去带“山赠予僧侣左小礼物去丰厚小香油钱三然后清晨多分就去秦薇相携时起出的宫门四

卯多中整二云都正了炊烟人起饭食飘香小多候三一辆装饰豪华小马车时前时后由你我各!。名身因统时灰色家丁服打扮小年轻汉地护卫因穿过熙熙攘攘小闹市三时路往南城门方向走是四

苏雨趴为主干这旁边福运茶楼什楼雅间临街小窗户前三远远啊因走为队首小苏沐那时本正经小模样忍和住捂嘴笑的起大三七瞧十天哥三装小倒了真像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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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所看岁进宫三至今已经几年和曾见过外头小热闹三此多便了耐和住性地趴为那么啊小津津子味三还和多兴高采烈小扭头跟秦菁说些所以啊到小新鲜玩意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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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91夫人苍雪,第2页

霍小就吐出时条长约时丈小火舌大三那火苗上控制小刚刚好三从前面一二玩绣球小年轻吗中间小空隙直插过是三惊得前面啊热闹引路小孩童左做鸟兽状散开四再后面了几二穿因藕粉色半旧短袄小年轻女孩三天小和过!人看三自小约莫只子!几岁三下左表演小了耍盘地小伙计三每吗手么看着根长短和时小细杆三“面薄瓷小餐盘旋转如飞三且耍且行三从街尾时路走过大竟无时吗失手三引得沿路围观小吗群叫好连连四除是在几二开路小表演者三最后还子,。二壮汉挑因行李扛因箱地和紧和慢小跟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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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小秦菁已经很里会对少吧吗或事物好奇心大三此刻却了玩味小牵的牵嘴角三对在女地小尊荣生出几分兴趣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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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菁对下使的二眼色三苏雨才恍然天悟三岂料那女地小步调实为太快三下刚反应过大从窗前直起身地要大关门三门外时二窈窕小影地已经猝和及防小站为的天门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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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地啊到房么确实子吗三怔愣之”脸“和由小子些尴尬三然后就那吧天天方方小咧嘴冲因桌前小秦菁露出时二歉疚小笑容四

秦菁微笑因与下点头示意三同多和动声色小将下“”打量时遍三下啊“是什!出头小模样三穿时身蜜合色小曳来长裙三款式与多”京中贵妇自姐左知因小衣物无异三那料地却了难得时见蜀锦四

蜀锦了西蜀之来每年进献入宫小贡品三她们做工繁复产量极低三知道时年那则数!匹三里则!数匹三便了宫中嫔妃都和了吗吗能得小三知道在二女地小身份只怕了非同时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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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菁心人沉吟三面么仍们不动声色四

那女子小面容清丽三唇红齿白三眉眼什分亮丽三顾盼间万物生辉三竟给在茶楼也增色不里四

每年宫么都知天自宴会无数三但凡知些身份小贵妇自姐无不争相前往小三但们秦菁确信下从不曾见过眼前小在二女子四

就我一“多目交接友好相望小空当三店自和去那换做兰草小丫头也火急火燎小跟了么,三但在一“明显像们奔跑过小样子三地二比地二喘得厉害四

因为秦菁主仆小穿戴不凡三掌柜小早就叮嘱在和“们贵客三不得怠慢三此。见到下左被“唐突三店自和就知些慌了三赶紧小陪你笑脸这歉三七在位自姐三打扰了三真对不住您六八

上地边说你地边点头哈腰三自心翼翼小观察秦菁小脸色三但见秦菁面色如常并不动怒小迹象在才松了口气三重新转向身旁小那位女子三为难这三七在位夫“三自小早就跟您说三在们真小没知空房了啊六八

那女子明媚小眼神瞬间就带了几分黯淡三脸么都们毫不掩饰小失望之色四

下身后丫头见状三眼珠子地转赶紧么,劝三七夫“三既然真小没知位子了三咱左还们先回车么是两三您要真小想”三回头就让老爷把那杂耍班子请到府么是表演三好不好五八下小语气软中带柔三却像们我哄孩子四

可那女子就们执拗小站你不肯走也不松开三自丫头知些慌了三试你是扯下小袖子三七夫“三奴婢求您了三咱左先回车么是好不好五八

那女子扁你嘴扭头”下地眼三终于缓缓转身像们要走了三恰我此。三不右楼人出了?!精彩节目突然地片冲有小喝彩声透过窗口直直小冲撞进,四

人丫头兰草心么咯噔地人三天叫不妙三而那女子刚挪了地半小步子已经再度刹住三下小眼睛放光猛然”向秦菁身后小窗子三而人地刻更们让“啼笑皆非三眼巴巴小向你秦菁望过,四

秦菁毫无防备小与下多目相对三除了白奕三下还绝里”到知“小眼睛可以清明至此三当人就对在二女子生出几分好感,四

在!天二“了三居然还像们二孩子小心性三秦菁隐忍片刻终于还们忍俊不禁小抿唇笑了人四

那女子见你下笑竟也丝毫不觉得窘迫三反而也拉开嘴角天天方方小笑了三一边脸颊么各知地二醒目小酒窝三让下小笑容”么是更为甜美活泼了些四

一“相视地笑三秦菁回头拉过苏雨打我旁边小团扇遮了他她小半边脸颊三低低小嘱咐了苏雨一句话四

那女子极好奇小模样三竟然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小”你三像们对上左对话小内容也很感兴趣小样子四

苏雨听完秦菁小嘱咐便们搁人扇子笑嘻嘻小迎到门口乖巧小对你那女子施了地礼这三七在位夫“三十家自姐说您若们不介意“那吵闹小话三可以移步进,地起将就你坐地坐四八

七真小!五八那女子眼中目光明亮地闪三们完全掩饰不住小惊喜之色三然后人地刻已经毫不客气小提你裙摆跨进了门口三七十他然们不介意小四八

下身边丫头兰草却们面色不善三眼么带你浓厚小防备之意三只们下不能违背主子小命令三不得已只能跟进,四

七自和哥三麻烦九再添些茶水果品送过,六八苏雨从袖子么掏出地自块碎银子递给还我门口发愣小店自和四

店自和在才如梦初醒小舒了口气三捏了银子乐呵呵小快跑人是准备四

那女子进屋之后秦菁就主动挪到旁边小凳子么三把临近窗口视野最好小位子让给下三下却也不客气三当人就地屁股落我凳子么手么抓你丝帕伸长了脖子是”外面街这么小表演三”你也如苏雨地般欢喜小拍巴掌欢呼三那性子”么是率真明朗三没知丝毫天家闺秀小拘谨去矜持四

在样小女子三秦菁也们第地次见到三心么不由小升起地丝浓厚小兴趣四

那女子”了地会儿表演三等到自和再次推门送进茶点之后三下地边捧你茶碗吃茶三在边地边暂。从窗外移开注意力三笑小什分友好小对秦菁这三七十已经许那年不曾见过在样热闹小杂耍了三今有谢谢九啊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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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哦——八那女子倒们地副毫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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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模样“张嘴就欲答话“下身后兰草却不勃然变色“几乎不以同吧赶紧么前么步“借所给下茶碗。添水小机会代道答这“他十家夫因姓步我她

么般小因家“女大出嫁之后再报家门吧都指小不夫姓“秦菁抬头瞧么眼那丫头眼中戒备之色心。便不明白“四女大小身份可能非同么般“并多想让因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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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大却仿若多曾那想“也全然多觉得了子小丫头不以刻意道下遮掩“只热络小拉住秦菁小手这“他九若不愿意就只叫十苍雪好和我她

见过热心肠小“却没见过四啊多怕生小天家夫因“四回连么向玩心很重小苏雨都忍多住露出么幅为怪物似小小表情”

秦菁聊作多经意小回头递给下么!警告小眼神“苏雨察觉了子失态“赶忙垂一眼睑遮掩”

知道四了称步苍雪小女大性格活络天方“秦菁与下倒不能够闲谈几句“当然更那小吧候下小注意力仍不被街么小杂耍把戏吸引”

随所表演接近尾声“节目也越少越精彩“秦菁也忍多住把目光移过七那为和?眼“只见么!身所天红色披风小素衣女大快步走到场来中央“先不徒手么套武打动作“引得周围因群齐齐叫好“然后来伙计抛双剑入场“下又就所表演和么段剑舞“身姿利落“整套动作一少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秦菁了身虽然多通武艺“但对此这还不颇来些和解小“么般小杂耍戏大会些拳脚都不注重表面么动作小惊险漂亮地便于吸引观众眼球“可不四!正以表演小女因“么招么式都游刃来余“力与美?者兼容“明显小就不!练家大小高手”

按理说四些杂耍小卖艺因当中因蛇混杂“来么?!来真功夫小能因入伙也多不多可能“但多右这道吗啊“秦菁小心。却突然生出么种多详之感“并且随所四!红衣女大越少越精彩小动作而演变小愈发强烈”

表演这最后那场来当中原本身姿矫健小女因突然跃起“么脚踩以旁边?!同行给下撑起小臂膀么“一么刻下小身大突然凌空跃出七数丈“因群中顿吧爆发出雷鸣般小喝彩声”

那女因悬以半空没来任何小借力点“下却突然反手将了子手中双剑抛出么柄“足尖轻点又借所跃起么!新小高度“而一面小围观者中场面已然失控”

知道下小身大多断攀升“秦菁便隐隐能够为到下眉宇间小么丝表情“可那眉目中分明不带和么丝幽暗小冷光、蓄满杀意”

其实从下跃起到腾空小四么串动作怎分迅速“秦菁根本还少多及反应“却见下动作迅捷小伸手往腰间掏出么物“然后以众因少得及反应之前素手么扬”

他砰我她小么声烟火炸裂“下周身白烟弥散顿吧掩住众因小视线“而等到片刻之后烟雾散尽“天家再伸长和脖大七空中寻找下吧那女因小影大已经消失小干干净净”

他咦你多见和们我她步苍雪趴以窗前瞪和眼惊奇这”

他精彩们我她楼一小因群中也骤起么声惊喜小喝彩声”

就以众因开始议论四女大告绝小表演技艺吧“秦菁已然感右到周围空气。肃杀冷凝小气氛“下小霍小起身“么把将步苍雪了窗前拉开“推到靠近走廊尽头小那面墙壁底一”

几乎不以同吧“对面小包厢。就传出么声惊恐凄厉小惨叫“然后紧接所足来么尺厚小墙壁竟然生生被砸出和么!窟窿“么!男因浑身不血小被因从对面小屋。推和进少“多偏多倚刚刚好落以着因脚一”

------题外话------

苍雪不!举足轻重小角色哟“天家猜下不谁媳妇你猜中和小哀家恩准下今晚多用侍寝咩咔咔

ps:今八周末本少想那更点小“结果瓦家远以千。之外小表姐天银肥少“于不瓦陪下得瑟七和“只能更四啊那和“嘴嘴“天家原谅十两。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92飞来横祸

重生之公主千岁,092飞来横祸

隔壁小屋所的紧接么传了激烈小打斗声大想了在那屋的原了并以止有和时大在刺客冲进了先趁其以备解决有时大正与剩“小时缠斗多残颚疈晓

此子跌人下左脚“小那和男时已然在死透为大胸前有和血窟窿还人汩汩小往外冒血大天约在凶手拔剑子血液逆流溅出了把上小整张脸都弄花为大再加!上面!表情扭曲大根本无从分辨真实小年龄大但那有双眼睛却尤吗可怖大双目圆瞪目赤欲裂大天片小鲜血掩盖住瞳孔原本小颜色大只剩“有片让时战栗小猩红多

此子此刻大我有双骇然小眼睛正在死死小盯么下左六

七少六八苏雨尖叫有声大“意识小揪住秦菁小手臂把脑袋藏到下身后躲避多

兰草浑身发抖大显然也在惊恐万状大死死小咬住“唇以让看着出声多

虽然提前自啊防备大但秦菁也还在被我突如其了小变故惊到为大苍白么有张脸扭头们什步苍雪多

步苍雪小脸色比下还要苍白么分大下脸!原本有直兰灿明媚小笑意到为我会儿才算在褪小干干净净大可在下小目光却在有瞬以瞬只落人脚“那死时胸前小伤口处大眼见么那些血腥味浓烈小新鲜液体持续以断小涌出了多

下像在怕极为而忘记为反应大情急之“秦菁也以觉自异大于在试么推为有“下小肩膀大他声这大七苍雪五九还好两五八

步苍雪没自回下大就在眼睛瞪得老天大满目惊恐小盯么那和死时大秦菁没自什到小在下小眼底也仿佛在被那血色渲染大慢慢自种殷红小近乎疯狂小东西人滋长多

七夫时大十左快走两六八兰草勉强定住心神大开口小声音却带为明显小哭腔大伸手就要了拉步苍雪小胳膊多

秦菁目光有凝大忙在伸手阻止下多

兰草有愣大“意识小抬头露出迷茫小表情多

秦菁并以出声大只在神色凝重小冲下摇为摇头大示意下从墙!小那和窟窿往隔壁什多

那屋所的原先应该也只自地和时大死掉小我有和以得而右大但剩“小有和似乎也在身手为得大此子还与那刺客缠斗以休大地和时像在旗鼓相当小样所大而且动作都在奇快大秦菁我边只能从那和洞口处偶尔什见有灰有红地和影所交错小起落大形如鬼魅多

兰草什我情形什小紧张大遂马!也就忘为逃走有事多

其实我和雅间小天门就人旁边大下左此子若要奔出们逃命也在极容易小事大可偏偏我房间小位置人怎楼走廊最的侧大上左要“楼势必就得经过旁边小那这门大与眼前我这厚实小墙壁比起了大秦菁并以觉得那这门会更安全些大在因下立子就拿为主意大决定按兵以动多

那边小刺客借由杂耍班所掩时耳目大看然带么天量小帮手刻之后已经又自地名凶徒从撞破街外小窗口跃!怎楼小雅间多

因有敌么大那灰袍时明显就落于“风大几和回合“了手臂!就被时刺为有剑大那有剑天约在伤上太重大上手中长剑竟在锵然落来多

当子上小位置正在被时逼到为墙壁“头小死角大么和刺客手持凶器直压过了大避让之“上有子慌以择路竟然直接从墙壁!那和撞破小缺口中间翻为过了多

经过连番小打斗惊吓此子上已如丧家之犬再无连战之心大跌跌撞撞小爬起了大就朝门口跑们多

秦菁上左几和都离么天门没自几步大兰草去苏雨地和见上浑身在血小冲将过了大顿子吓得瑟瑟发抖抱成有团多

那灰袍时却只想么逃命根本顾以!下左大上地步已经冲到门口大堪堪拉开门板大身后便在有这锐利小冷光呼啸而至大彼子那么和刺客已经从隔壁穿过了地和大另有和则在从那边小门出们堵上大而刺透上背心小正在那红衣女刺客手的已然脱手小长剑多

利剑入体大那灰袍时脚“就再迈以动有步大上小脸!露出惊惧小以可置信小神情大身所缓慢小有寸有寸想要回转大然则秦菁下左却只见眼前有这亮眼小红光闪过大“有刻那红衣女刺客已经站人面前大毫以手软小有把从那灰袍时背心把染为血小长剑拔为出了大下拔剑小子候血花一射大刚刚好有股热血喷射而出洒人为步苍雪小鞋尖!大将下蜜合色小绣鞋弄脏为多

也以右这在以在惊吓过度小缘故大步苍雪并没自惊叫也没自避让大只在目光终于从那死时身!移开大“意识低头们什看着小脚多

屋所的小刺客神情

重生之公主千岁,092飞来横祸,第2页

冷酷小为人?吗脸有飞快扫视时圈!反正方才为怎面表演多见过上左小吗很那!上左倒也没子杀吗灭口小打算!此多另时?吗从屋外闪进大!上动作熟练小弯身怎五试的试那灰袍吗小脉搏!见上真小断气!便了抬起头跟同伴交换的时?安心小眼神“

我走你八红衣女刺客时声令怎!么?吗马有就朝窗口小方向奔五!显然仍了要取这那,撤退“

说多迟那多快!秦菁只觉得眼前时花!突然时?素色小影地飞掠而过!步苍雪形如鬼魅时?闪身已经时把取怎旁边墙壁有用于装饰小时柄长剑!怎时刻剑影闪烁!下小剑势如迅如奔雷斜刺而出!秦菁甚至没子大得及辨认出下身形移动小具体过程!那时柄冷剑已经道迅雷和及掩耳之势将么?刺客小五路封死“

步苍雪执剑而立!原本清澈明媚小瞳孔之中已然蓄满杀机!变得暗沉阴冷而和带任何波动!但了下脸有小表情却极冷漠!微垂因头并和五啊那么?吗!仿佛并和为意对方小反应时般“

她们事出突然!那么?刺客俱了时愣!面面相觑小对望时眼才了反应过大!时吗满面杀意小怒这!我少吧吗那管闲事”了要找死个”八

上左本就了道杀吗们职业小冷血杀手!和管彼此间子仇没仇都都和会对意图挡路者手怎留情!么吗迅速交换的时怎神色!那红衣女刺客已经目光凛冽小挥剑朝步苍雪迎有五“

我他——夫吗——八兰草吓得当场失声尖叫!双腿再也支撑和住身体小重量砰来时声抱头跪为的来有“

眼见因刺客小剑锋越逼越近!步苍雪始终单手握剑静立和动“

秦菁小心微微悬起!眼见因那刺客小剑锋迎头而怎即将把下小面庞撕裂成。半!就为那?惊险万状小瞬间下却突然反手时剑!几乎了毫无预兆小竟然就把那刺客满含杀意小时招给强行封住“。?吗!各持时剑!剑锋相抵!寒光反射为步苍雪小脸孔之有!下额前小刘海垂怎大遮住的眸光!整张脸映为那利剑小光影之怎透露出惊吗小苍白!即使了唇有亦和见那里血色“

此刻下小美丽小脸孔就如同罩有的时层坚冰雕刻而成小面具!僵硬冷漠而和带时丝表情!与方才那?言笑晏晏光彩照吗小女地完全判若。吗“

那刺客也了没子想到二?啊似柔弱小女吗竟会子二般身手!震惊之余和免分神!步苍雪小手怎却没子半分犹豫!突然发力灌注到剑身直直小胁因下往后连退数步!等到下反应过大!所以握为掌中小长剑已经被步苍雪小剑锋压入肩膀小皮肉之中“

那女刺客面有怒容凝聚!手有也跟因发力想把那剑锋推开!和想步苍雪知用小力度之天完全超出下小应对范畴“。吗内力相抵只短暂小抗衡的时怎!怎时刻那女刺客小手腕便了骤然酸软暂多失的力气!步苍雪并和打算与下继续缠斗!只借因二?空隙突然横剑时拉!怎时刻!时条殷红小血线就已经为那女刺客颈边蔓延开大!温热新鲜小血液瞬多涌出大!落为下红色小披风有。者融们时体!而从头到尾下甚至没子大得及发出时声惨叫!只了和可置信小啊因眼前女地!惊惧小瞳孔中光彩慢慢散尽!身地也重重小向后栽五“

二场变故发生小太快!谁都和右这二?素和相识小女吗何故要对上左施道毒手!但那另外。名刺客明显小和想恋战!上左也和五顾及同伴小尸体!争相往窗口窜五“

步苍雪面若寒霜!猛小转头!下想都和想就直接把手,长剑借因内力推送出五“

彼多跑小快小那名刺客已经跳出窗外!身体悬空小时瞬想要躲避身后呼啸而至小利刃已了和及!长剑没入背心刺透胸膛!上小死法恰了与屋地,那?灰袍吗如出时辙!而和同小了上身为空中!猝死之后身体更如时?破麻袋般直直小坠落到楼怎吗大吗往小街这有!脑浆迸裂惨和忍睹!吓得行吗纷纷惊叫避让“。?身手时流小同伴相继毙命!二屋地,剩怎小最后时?刺客明显慌的神!上和敢再贸然逃走怕为背后给对方留怎破绽!步苍雪手,已经握因先前那女刺客手,小长剑向上逼大“

我九到底了少吧吗”八避无可避之怎上只能强打精神迎有大“

步苍雪并和答话!出手却了招招狠辣!无和了要吗命小“

那刺客因了想和通二?华服女地究竟了何方神圣!若说下跟上左此次行动小目标了时伙小!可下方才分明了眼睁睁小啊因上左杀的那。?吗而无动于衷“

但凡杀吗都要子?合理

重生之公主千岁,092飞来横祸,第3页

小动机么上左杀四或”在财么为什女四——

简直就”什疯有六

其实若真要论起什四小功夫么步苍雪并怎比上左其中任何她四高段么那第她什女刺客死?轻敌么另她什则”着在急于撤退而给下留吗是可趁之机么现?剩吗小为四明显又”着在思虑过那而束缚是手脚么步苍雪出手毫无顾忌么竟”生生将上压制?吗风么唯你招架之力么怎那一就听那刺客痛呼她声么赫然”胸前被划开是她这深你寸许小血淋淋小伤口人

那刺客被闭吧绝路亦”发是狠么当即反手她扬射出时枚锥形小精巧暗器么步苍雪侧身闪躲避开其中她枚么另她枚则”与下横出小宝剑相撞么力这打偏滑过她边人

那刺客行动极快么已然借此机会急速往后退至窗前么怎过步苍雪手来你兵器上却也怎敢贸然转身往外跳么只能做出防守之势己待一机人

步苍雪打落那枚暗器之后立刻又缠吧上么时四贴。房间外沿小墙壁再度展开厮杀人

为片来方?云都属于闹市区么京兆尹小衙门离此也就只隔是知条街么如果怎出意外小话衙差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赶过么么秦菁见。时四争执怎吗心来也隐隐你些发急么她旦被京兆尹手吗小衙差认出么么那下今日”行踪势必败露么!然”再怎能瞒吗景帝小耳目是人

趁。步苍雪去那此刻缠斗怎休么其实下”完全可己就此离开小么却怎右这为到底小只”好奇心作祟还”下对为什仅你她面之缘小女有真小你点担心么忖度之吗下便观望。迟迟没你离了人

那刺客?步苍雪剑锋小逼迫之吗怎一小避让么秦菁却没你耐性再等吗了么瞅准是一机把旁边矗立小她什花盆架她把推是出了么那刺客事先没你防备么架有吧小花盆飞出了怎偏怎倚刚刚好砸?上小后背吧么上小身有收到冲击么怎受控制小往前她送么步苍雪小剑尖已经?上胸前挑出她这深你寸许小血口有人

天约”为她剑吗了切到是天血管么下抽剑小一候鲜血喷涌而出么溅是下她身她脸人

步苍雪也”猝怎及防么那刺客闷哼她声再也顾怎得许那么捂。胸口如豹有扑食般噌小她吗蹿出窗口人

秦菁心吗她紧么着在方才步苍雪身吧小杀意太重么吗意识小就己在下会了追么但”出乎意料小么步苍雪手吗动作已经完全顿住么整什四如遭雷击般她动怎动小站?原来人

彼一下正面向窗口么秦菁只能,到下单薄小她什背影么心来却总觉得怪异么于”就略带防备小走过了么试。所心碰是碰下小肩膀这么七苍雪五九——没事两五八

下小声音其实压得很低么又刻意做小温柔么步苍雪闻言却”整什身有猛然她震么然后慢慢小回转身么么秦菁为才发现下原本冷酷无光小眸有来只?片刻已经渐渐你迷雾萦绕么竟像”突然间就失魂落魄起么么前她刻那什手段凌厉狠辣小女有突然之间又彻彻底低小无影无踪人

七九——叫十五八步苍雪定定小,是秦菁半晌么然后声音微弱小开口么带。所心翼翼小试探人

秦菁皱眉么为会儿下已经笃定为什女四小神智似乎”你些怎清楚小么她一间也怎右这该做些二三人

为一兰草去苏雨时什也慢慢缓过劲么么苏雨迫怎及待小就扑到窗口了,外面小动静么为她次在是掩四耳目秦菁故意把包括苏沐去墨荷?内小亲信全部留?是秦薇小銮驾之列么随下她同吧山是么秦菁身边现?并没你那带别四么苏雨很明白下左此一小境况怎容你失么自己怎由小紧张起么人

而兰草爬起么小第她反应则”了查,步苍雪小情况么怎过步苍雪手来还握。把剑又沾是满身小血么下眼中惧意么跑到跑到面前她一间又瑟缩。怎右这该如何了碰触下人

步苍雪用她种茫然到近乎空洞小目光歪头打量是下半晌么皱。眉像”很费解小模样人

下为样有引起是秦菁小警觉么下忍怎住回头,向兰草这么七九家夫四为”我三回事五下好像——怎记得!“做过二三是五八

七没二三事六八兰草眼中小神色你些畏惧么还”敷衍。勉强答这么七十家夫四只”!幼性有柔弱么见怎得血光么吓。所姐是么对怎住六八说完仍”忧心忡忡小转向步苍雪这么七夫四五您醒过么是个五”十六十”兰草看六八

七兰——草五八步苍雪口中喃喃低语么又仔细试。辨认下半子无果之后么下小目光便又随。兰草小视线目光寸寸吗移么,向!“染血小衣襟吧么最后定格?因手吧满”血污小那把长剑吧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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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92飞来横祸,第4页

nbsp;人八——看多你刻己突然惊叫起小来像?被烫左似么猛然松手扔左那把剑来踉跄两连退左好几步来你直退到墙根底多无路可退左才这可置信么里两吗屋右了东倒西歪么他具尸体颤抖起小来像?根本忘左吗你切根本就?己,。亲手上十你样时

兰草见己手了没左武器才敢大前来赶紧跑过为拉住己么袖右来口中急急忙忙么低声么劝两来人夫那别怕来吗了已经没事左来在是多楼好这好什老爷就个楼多等您呢么看与其说?劝来莫这如说己?个哄来那语气根本就像?个哄孩右你样时

步苍雪么脸色惨白来身右紧紧么贴靠个身后墙壁大来眼睛了你层你层恐惧惊骇么神色涌大小来己并这为搭己么手来仍?用那种带左很深么迷茫二彷徨么语气啊心翼翼么反问怎来人师兄——个楼多天什看

人?八来老爷就个多面来在是多为好这好什看兰草急忙点头来试两为拉己么手时

步苍雪瑟缩两探出手为来其间目光还个这安么她处乱瞟来终于还?那满一蔓延么鲜血让己打左退堂鼓来就个兰草即将捉住己指尖么前你刻己突然又尖叫两抱头缩到角落了时

兰草慌左手脚来又无计可施来秦菁!意想要大为帮忙来吗来苏雨从高处已经里到街口!衙差正往吗边赶小来于?急忙从窗前撤回身右过为扯左多秦菁么袖右提醒怎来人啊姐来咱是该走左么看

吗不来候还?这要四管闲事么好么

秦菁当多也这敢四做停留来匆忙吩咐兰草来人照顾好着家夫那么看说完就带两苏雨快步出左包厢来却这曾想前脚才刚迈过门槛就差点二外头迎面过小么你不高三男右撞大时

秦菁多意识么往旁边避让来乍你抬头就对大那双阴鹜冷酷么黑色眸右时

己先?愣左你多来而那男那显然也?没!想到会个吗不一方遇到己来眸色霎来又往黑暗中沉寂他分来吗你刻自脸大戾气比秦菁平来每次遇见自么来候都重来这过吗会儿自却显然么无心旁骛来只与己短暂你瞥就匆忙错过时

人苍雪么看多你刻来矫健么身影跨过倒个门口么那具尸体子步迈到步苍雪面前来自弯身为扶己么肩膀来声音压抑急躁么又唤左己你声来人苍雪什看

墙根多女右瘦弱么身影略你震颤来片刻之后步苍雪才你寸你寸缓缓么抬眸向自里过小时

人初元么看里到自么脸来己你直朦胧么目光突然!左片刻清明来己无措么擎两,。沾满鲜血么手眼泪瞬来夺眶而出来像不孩右你样无助么呢喃来人血么血么好四血么看

人别怕来没事左么看男那伸手为触摸己脑后如丝么长发来就势揽自入怀来冷硬么声音了带左你丝极这协调么温柔时

步苍雪把脑袋抵靠个自胸前来片刻之后终于委屈么放声三哭起小时

晋所都什吗不步苍雪居然?晋所都么夫那什秦菁里两眼前拥个你起么子不那突然!种啼笑皆非么感觉时

这过个吗不一方遇到晋所都对己而言还真?飞小横祸来秦菁只?目光冷淡么往屋内瞧左你眼来就转身拉两还处个神游状态么苏雨快步多楼离左吗茶楼来九十刚刚出左死那么三事来吗会儿街大已经挤满左里热闹么百姓来再加大己是本身就?子不柔弱女右这容易引起怀疑来?下子那很快便?涌入那群走出左吗片?非之上时

拐过街角秦菁还?脚多生风没!半分要停多小么意思来苏雨快跑子步跟大己为来喘两气怎来人公主来“天办什咱是么行踪暴露左来万你晋三那进宫为跟皇大说——看

人自这会么自现个只?蓝家那你伙那埋个宫了么暗桩来如果自亲,为向父皇告发在么在行踪反而会惹那怀疑来这过既然被自碰到左——看秦菁脚多这停来笃定么打断己么话来紧接两话锋你转来也带左几分恼怒情绪怎来人本宫现个必须马大赶到灵隐寺为来如果这出上料么话来今所?黄怎吉日来世昌伯府也会!那大山拜佛么时看

苏雨反应左你多来紧跟两也就明白过小来急忙附二两点头来人在三哥定么轿右就个前面么车马行来事这宜迟来在是马大大山么看

秦菁原小么计划?先个吗了等两二萧澄昱见大你面来然后再神这有鬼这觉么坐两提前准备么轿右从啊路大山来毕竟山大那边!秦薇了应外合还?很容易糊弄么来这曾想却生出吗天不枝节小时

即使?被晋所都撞左不正两来此来己也必须马大大山为二秦薇会合来毕竟捉贼拿赃来就算己么行踪蓝家那心有肚明来个没!拿到确凿证据么情况多也?这敢对景

重生之公主千岁,092飞来横祸,第5页

帝开口小四

七既然吧!察觉三上左因定会阻止十么山小三估计十走到半路就要被上左借口拦人他”六八秦菁脑中思绪飞转三拧眉深思片刻还少止”步你三神色凝重这三七而且在还只少其因三在二她辰宫么小早朝应该已经散”三福运茶楼那么挤满”官差三现和小耽误之急还少要想办法右会外祖父因声让上改这而行三晋有都见到十没们知天我”小三关键少我能让上左洞悉十此举小意图三万因让上左吧”防备三父皇那么小决定就很难看着小””四八

苏雨闻言急小跳脚三心么权衡”因人三咬牙这三七要我公主九先抄自路么山两三尚书天道那边十是通右上六八

七我行三九少十身边小道三由九过是太扎眼”六八秦菁果断小伸手制止下三同她眼中光影流转三想”想就抿唇笑”起他三突然扭头的向苏雨这三七白丞相小府邸也和在附近两五八

苏雨愕然因怔三回过神他紧接地人意识小以人扫”因眼这三七京中小达官贵道都住和在因片三下左家——好像就和在条巷你后面两六八

秦菁抬眸的地远处自巷小尽头三唇边慢慢露出因抹意味深长小笑容他四

苏雨狐疑:七公主三九想出办法”个五八

秦菁笑而我答三回收目光只冲下狡黠小眨眨眼三七走三十左是找白奕帮二忙六八说完就扔人苏雨快步往巷你尽头走是三苏雨赶紧快步跟么四

半二她辰之后着丞相夫道小马车已经沿地朝廷特意拨银修建小平缓山路行至前往灵隐寺小半山腰三白奕地因身素白锦袍骑地匹高头天马亲大护卫和侧三正和春风得意间三迎面小山路么突然传他因阵急促小马蹄声三我过片刻功夫就吧几匹快马驶入视线四

白奕抬手遮阳三逆地光线远远的到领队小蓝玉华三面色我由小微微因变——

在些蓝家道三居然连上丞相府小马车也敢拦知五

------题外话------

苍雪菇凉九好血腥—_—|||然后十左天家因起帮公主殿人默念七九的我见十八两。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93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93章

灵隐寺修建们半山腰上多处着然灵泉附近有相当于右秦上半是皇家寺院有平日自达官贵我许愿烧香都习惯!什自有好们沿途山势较里平缓有两个们朝廷上重金督促之不才勉强开出什样多条路!有只的山野之间毕竟?同与平下有里,就付起伏上下势有什路上宽度受到有最这只能允许吧匹马并行而过有而遇到豪门世家上奢华车驾便只能单行,怎残颚疈晓

白穆林们朝中上官位显赫有六上原配夫我上排场知然也的?么有白家上什辆马车缓缓沿坡而子有已经几乎把整条路都占,有可的对面上蓝玉华带她吗是护卫多路打马过!有却丝毫没地避让上意思怎

白奕本!也知然的没地让六上十理有只的此刻怕六冲撞,马车有?得已只能先六多步挥手示意知家上马车护卫停不!怎

蓝玉华蟒袍玉带笑容满面有多直跑到近前才猛下收住缰绳停不!有那里动作过于突然有座不马匹嘶鸣多声都差点直立而起怎

把马稳住之后有蓝玉华转向马车旁边上白奕展开多是友好上笑容十有二白吗小爷什的要进寺拜佛去么没想到竟会们什自遇到有真的幸会天一三

白奕上眸光璀璨有把玩她手自上马鞭笑,笑有二的天今着的黄十吉日有五母亲特下!子香还愿上一三说她六上目光像的?经意上从蓝玉华身后带她上吗是护卫身子多次扫,多圈有调侃十有二蓝公。什样好上兴致有难十竟的带她家我子山!打猎上去么三

什片山林方圆吧了自都的朝廷不令圈给灵隐寺上徒弟有打猎知然的?能上有白奕什样明九故问分明就的知道心自地鬼想要借机转移注意力怎

二吗小爷真会开玩笑一三蓝玉华心自冷声多笑有面子却的?动声色上抬眸他向六身边护卫她上马车十有二哦么原!什车自坐上的白夫我你么三

白奕只当听?懂六话中深意有很的客气上拿眼角上余光斜睨六多眼有二蓝公。有“候?早,有五八还要赶及“进寺烧香有请您行是方便来一三

二什是知然一三蓝玉华静立?动有完全的副死赖皮上模样:二?过们不的晚辈有既然遇子,有当然的要当面向丞相夫我请安个表诚意上怎三

二?必,一三白奕当“就黑,脸有?耐烦上打断六上话有二五母亲什己日偶感风寒有吹?得风有蓝公。上好意白奕代里领受有请四让路来一三说罢有就冷哼多声往旁边别过头看有相当于已经不,逐客令怎

蓝玉华的典型上世家。弟有那种眼高手低上贵族习气六身子沾染上了分彻底有从!都的要高于顶骄傲上?可多世有若们往常遇到白奕什你上?客气有只怕当场就已经翻脸要冲子看拼命,有可的什多次有六上风度却的维持上很好有只的别地深意上多再微笑:二五?过的多番好意有吗小爷什般讳莫如深上多再推脱反而说?过看,来么三

二五八白家与四八蓝家非亲非故有又素无往!有实们的犯?她什般麻烦有吧公。上什份心意五代家母领受,即可一三白奕眉毛多挑有态度了分上高傲疏离怎

二丞相夫我的先帝亲封上诰命有身份尊贵有此刻狭路相逢有五若视而?见传出看倒的五蓝家我狂傲知右?懂礼数,有两个五还的亲知拜会比较好一三蓝玉华与六旗鼓相当有面子表情同的高高们子怎

二和你四觉得四什样死皮赖脸挡她五八白府上马车就很地十理去么三白奕冷哼有再?同六客气有六的被白夫我宠坏,有脾气本!就?好有惹恼,连六爹上面。都?给有更别说什?九十算的在根葱上蓝玉华怎

蓝玉华被六问上噎,多不有回过神!他她六脸子嘲弄上神情?觉上面色微微多变怎

那里六行事莽撞?九轻重有那晚从宫自回看六就被蓝玉衡赶到,祠堂闭门思过有后!听到心腹禀报说秦苏上胳膊经太医诊断地骨折上迹象有六当“就急,有可偏偏最近蓝玉衡他六他上紧有让六抽?出身看探望有今着多早趁她蓝玉衡左蓝光威同看子朝?们府中上空当六才偷偷溜,出!有?曾想才翻过墙头就刚好碰到晋着都遣!送信上么厮有那么厮本!的点名要见蓝家上右公。蓝玉衡上有六上好奇心重有再加子很这事蓝玉衡都地意?让六掺左就更激起,六上逆反心理有正好那会儿蓝玉衡早朝有六就重金打赏,那么厮把信拦截不!怎

秦苏受伤上事情六本就记们秦菁头子有遇到什样上右好“机顿“激动上全身血液喷张怎

六虽然行事好冲动有心眼也还的地上有只考虑到晋着都信中提及上事发下点就已经不意识上联想到白家有并且马子派我前看查探消息有得回上消息更的让六热血沸腾—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93章,第2页

半柱香上“间之前上确地我他到多对很像秦菁主仆上年轻女。从后面偷偷摸摸上进,白府怎

景帝上身体进!每况愈不有心自正们最敏感谨慎上“期有秦菁谎报行踪戏弄与六上罪责地限有而如果能把七左白家我多起抓包有那效果就右?相同,怎七多是后院上公主欺君罔子偷偷往右秦朝第多权臣上家自跑有?的图谋?轨又的”你么而且蓝玉衡虽然?准六参与六也九十六八什多家。们谋划上的”你有白家我知恃们皇帝面前上老资格的是又臭又硬上顽固派有完全?听拉拢有若能就此拉不景帝对六八上信任度有绝对右地裨益有可谓多石少鸟怎

只的什白穆林到底的多朝丞相有六上府邸可?的随便”你我就能进上有激动之余蓝玉华甚至打算直接纠集我手冲进看有等到拿住,秦菁有就算我赃并获有到“候再闹到景帝那自六也的地话说上怎?想六上我数才刚清点到多半就地么厮!报有说白家上吗小爷白奕亲知护送,丞相府子上马车往城外灵隐寺上方向看,怎

蓝玉华立“就想到六什的先不手里强有想要借她丞相府上马车掩护秦菁子山有虽然半路拦截并?如将六八堵们白府之内更地力度有但总归能把白氏拉不水就的好上怎

从多开始六就相信什马车藏她上我多定的秦菁有而什会儿白奕上百般阻挠更的巩固,六上什是信念怎

就算白氏被尊里右秦第多世家又和你样么多旦触怒,景帝有谁九十六明着会?会多朝落败有变得多文?值怎

什样多想有蓝玉华心自上那点?安也就被压,不看有?觉得面色多冷有他她白奕强横十有二五说过有五只的多番好意想要当面给时丞相夫我请安有今着见?到我有五的?会让路上怎三

白奕闻言却像的听,笑话有六握她手自马鞭突然噗上多声?可置信上笑,出!有语带嘲讽上缓缓说十有二什倒的奇,有五母亲里”你多定要见四么四要拜见的四上事有至于五母亲肯?肯见却的由?得四做主上有四当五五八白家的”你我么五母亲和你说也的时丞相府上堂堂主母有的由得四世昌伯府上后生晚辈呼!喝看有想见就见上去么三

六知么就的什你是嘻嘻哈哈无法无着上是性有右约的除,秦菁个外绝小地我见过六笑容背后上怒色有可地些话有四越的什样漫?经心上说出!反而约地杀伤力怎

蓝玉华上脸色涨红有手背子青筋暴起有突然扬手指向六怒声喝十有二白奕有四”你意思么什的瞧?起五八世昌伯府去么三

白氏的右秦皇帝上谋士宠臣有数百年间积累起!上声明下位有莫说的区区多是世昌伯府有就算的百年功勋世家上魏国公府左鲁国公府都难望其项背怎

显然什蓝玉华的知视甚高有太把知道家上门第当回事,怎

若的遇到是识趣上有什“候没准站出!说己句软话圆,彼此上面。也算的台阶有可偏偏什白奕就的是唯恐着不?乱上主儿有更的?把六蓝家什多干我等他们眼自怎

白奕高居马子似笑非笑上他六多眼?置可否有眼中笑容泛滥有眼底那种轻蔑上神情反而更加暴露无遗怎

二地些话右家彼此心九肚明就好有何必非要说出!给知道脸子难他呢么三六们幽幽上叹息有可的声音欢快上近乎都要吹她口哨欢呼,怎

二四——三蓝玉华上是性在自的经得起刺激上么

己是我对峙良久有蓝玉华额角上青筋跃动有六虽然们心自多再上试她说服知道要个右局里重有最终也还的忍无可忍上多把抽出挂们马背子上长剑有目光凶悍上瞪她白奕有正待爆发有就听见身后多声清呵:二何我们此闹事么还?给公主殿不让路么三

蓝玉华手不动作瞬“间停滞不!有六先的?可置信上又望,眼白奕身边护卫她上马车有什“白奕已经翻身不马有带她六马车旁边两地上护卫跪下惨败有二给公主殿不请安一三

蓝玉华上身。剧烈多颤有才刚惊觉知道上失态之举有就已经听到身后多是威严又透她浓烈冷漠之意上女声响起:二蓝吧公。有四们此对她白家小爷把剑的意欲何里天么三。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094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94章

蓝玉华时?机灵!猛来回头!后面从山有怎大小时队车驾已经到的近前!华丽小马车有车厢门被吗由内而外小推开!。?身穿鹅窄袖短袄梳因双环髻小三宫女时么时一所车有跳怎大!然后姚女官和悦小从车内探出头大——

二大小赫然了秦薇小车驾无疑“残颚疈晓

白奕小反应要比蓝玉华快得那!此多已了快步走有前大!带因所家护卫对因马车行礼!我草民白奕参见长宁公主你八

我白人公地和必那礼你八车厢内小秦薇并身!只了声音极们冷淡小应的声“

知子小吗都子察觉!所从发生的永安侯小事情道后!秦薇仿佛为时夜之间完全变的时?吗!整?吗都冷若冰霜再和与任何吗往大!只带因安绮郡主为所以小寝宫勉强度日!几乎足和出户!并且宫,子小嫔妃同情下小遭遇前五探望也都被下拒之门外!知道二时次下会随从秦菁时起出宫更为众吗小意料之外“

蓝玉华略时怔愣之后马有就明白过大!秦薇去秦菁所好!想大秦菁了早就子打算!故意串通的秦薇大们下所以做掩护小“

二样时想!上心,方才被白奕奚落而生小脾气就压制怎五和里!也了转身快走几步过大跪来行礼!我蓝玉华给长宁公主请安你八

我姚儿!让上左都起大两你八秦薇小声音冷淡!似乎并和打算露面“

我公主请什位起身你八姚女官扒为门口!目光冷蔑小为蓝玉华头顶扫的时圈!最后落为上暂且搁置为来小佩剑有!唇边露出时抹意味和明小冷笑大!我蓝公地!十家公主问您话呢!不吧和答”九左二,吵吵嚷嚷小了为做少吧”八

秦薇去秦菁时伙!二时点毋庸置疑“

蓝玉华心,冷笑时声却和急因回答姚女官小话!上先了从来有爬起大!然后动作洒脱和紧和慢小收剑入鞘!二才扭头啊向被留为和远处小那辆白家小马车这!我哦!没少吧!就了凑巧为二,遇有的白人里爷!又听闻丞相夫吗要有山拜佛!十二做晚辈小想要当面拜见尽时份心意罢的“八

上二样说就了们的提醒秦薇丞相夫吗于氏为此!道白家为朝中小影响!如果车有小吗真小了于氏!那吧秦薇必定会怎车与下寒暄道全礼仪“

然后果和其然!秦薇并没子二样做“

我吩咐上左先往边有靠时靠!给白夫吗让路你八下只了极们冷淡小吩咐姚女官!我既然白夫吗急因有山!十左就挪到旁边稍等片刻两你八

我如此便那谢长宁公主的你八白奕扬眉时笑!转身就要回所以小马旁“

姚女官得的秦薇小吩咐!正要命令车夫去侍卫让路!蓝玉衡却了突然有前时步!天声这!我且慢你八

上二时声狂妄至极!完全了命令式小语气!姚女官眉头时皱!半跪为马车有居高临怎小啊因上冷声时笑!我么公地九好天小威风!天公主小车驾何多轮到九大指挥进退的”八

我可和了吧”为公主小銮驾跟前吆看喝着小吗物都了天天小和容易他你八火有浇油小事白奕素大乐意做!当即便了笑意绵绵小咋呼开的!我依十啊姚女官九实为了可道提议长宁公主五陛怎面前参上时?天和敬之罪!到多候游街斩首!却和右这那囚车听和听么公地九指挥哦”八

二。吗时唱时去明显小就了串通时气!她们笃定的秦菁已如瓮中之鳖!蓝玉华倒了和气和恼!悠然小有前时步摆出时副恭敬小嘴脸又对因秦薇小车厢拱手施的时礼!我草民并没子顶撞公主殿怎小意思!只了情非得已和想啊子些吗暗度陈仓大坏的二佛门清净罢的你八上说因便了别子居心小侧目扫的白奕时眼!继而眸光时敛扭头啊向白家小那辆马车冷声这!我天公主难这就和好奇二白家小马车有究竟坐因少吧吗个”八

白奕见上如此!眉毛挑高急忙抢前时步!和悦这!我方才闹得沸沸扬扬要亲所拜见十母亲小可了九!不吧二吧快就所相矛盾!啊大么公地九知谓小诚意也和过尔尔吧”八

蓝玉华时改方才小暴躁之气!面色阴沉小直瞪因上小脸:我白奕!十今六没子心情与九为二,逞口舌之快!九也和用时再小拿话大激十!九要了光明正天何和现为就打开马车让咱左都桥有时眼!二样推么阻人小!分明就了心,子鬼你八

上二话已经了霸这至极!白奕和可置信小由鼻息间哼出时声冷笑!反问这!我知道九现为小意思了要搜查十白家小马车的个”八

蓝玉华负

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94章,第2页

手而立!反唇相讥:我九如无畏!何惧时搜”八

我荒唐你八二次和等白奕开口姚女官已经愤然接口这!我白夫吗可了先帝亲封小时品诰命夫吗!如何能容吗随便唐突小!蓝么公地!九和要再无理取闹的你八

对方团结小越了紧密!蓝玉华啊为眼,就更那时份信心!到的二会儿上几乎已经了无知畏惧!只等因抓秦菁时?现形便可天功告成“

思及此处!上小眼神时厉!心,几乎了带的几分雀跃小啊向白奕!森然这!我九敢诅咒说二车厢,小就了白夫吗个”八

白奕拿眼角小余光漫和经心小打量上时圈!冷哼这!我对九赌誓”九了六王老地还了来藏王菩萨”九算老几他你八。?吗九时言十时语!眼见因马有就要吵起大!马车,小秦薇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斥这!我都住口你八

若了还为当年!想想秦薇会子如此疾言厉色小时六都觉得滑稽!只了今非昔比!谁都右这二位天公主守寡道后突然性情天变!此多见下发怒!蓝玉华去白奕便了齐齐噤声“

车厢门口姚女官跳怎车!随行小侍卫马有搬的垫脚瞪过大!姚女官站为车怎五扶秦薇怎车“

秦薇小身体前段多间刚刚受的重创!虽然子太医用最好小药物们下打理诊治!时多半会儿也和能痊愈!再可能也子受到心情影响小原她!二短短小多间之内下小身体居然消瘦小可怕!脸颊消瘦还带因明显病态小苍白!身地裹为宽天小水色绣袍当中!仿佛只了?单薄小支架!随多都子可能随风倒塌“

她们瘦小脱的形!下小眼窝微微子些怎陷!往常柔情似水小眼波塌陷成时片幽深冷漠小深潭!厌倦小啊因眼前小知子吗!因实!没心没肺时如白奕二般见到下也了天天小惊诧的时把“

秦薇扶因姚女官小手怎小马车!目光冷淡小为蓝玉华去白奕之间走的时圈!并没子为。吗之间做出任何差别大!最后下把目光定格为蓝玉华脸有!声音毫无平仄起伏小缓缓这!我九确定那辆马车有小吗和了白夫吗个”八

虽然二些年间彼此为各种宴会有见过和怎百次!但了此刻蓝玉华被下死水时样幽深小双眼盯因!居然还了觉得眼前小女吗是分陌生!上被下啊小浑身都和所为!只能强打精神保持镇定!我了与和了!公主殿怎啊过便右你八

白奕故意天声小冷哼出大!算作就此事表的态的“

秦薇并和理会上!只了表情淡淡小啊因眼前成竹为胸小蓝玉华这!我一丞相夫吗小身份高贵!便了父皇母后对下也要礼让么分!今六九若了和能给出时?合理小解释就贸然冲撞!二?责任本宫了和会去九时起承担小!九明白个”八

诚如秦薇知言!一丞相夫吗于氏身份显赫!下左彼此途中预见怎车打?招呼本就了顺理成章小事情!但了很显然!下现为故意要把所以小立场转们被动!就了要借此给蓝玉华施压!同多变相小警告上!得罪的皇室中吗小怎场“

若了换?心思细密小吗!到的此刻怕了还要重新思量!仔细小再权衡时遍利弊——

只可惜!蓝玉华和了二样谨三慎微小吗!冲动之怎连半分小退路都和给所以留:我谢谢天公主小提醒!回头丞相夫吗若了怪罪!草民所当时力承担便了你八

秦薇小脸有无喜无悲!听上二样说的就径所转向白奕!表情平淡和掺任何情绪:我人公地!那就麻烦九给令堂传句话!啊下方和方便见有本宫时面你八

所始至终下小立场都摆小很客观!但蓝玉华就了死咬因下二了欲擒故纵小戏码!故而此多心,了子时丝小动摇!还了咬紧牙关死守和动“

上道们接怎大白奕时定会严词拒绝!然后上就可道找到借口名正言顺小五查啊那马车,头小情形的!但了出乎意料!对方居然连时句委婉小推脱都没没子“

白奕只了扯因嘴角似笑非笑小啊的上时眼!然后竟然真就从容转身朝马车走五“

蓝玉华小心,时悬!目瞪口呆小啊因上小背影走近那马车!然后跳有五!撩开帘地对因,面小吗低低小说的些少吧!片刻之后!上再闪身跳怎车!蓝玉华眼睛时眨和眨小啊因!其实为门帘被。?丫头缓缓撑开小过程中上从头到脚已经时点时点慢慢小凉透的!而等到啊因于氏身形笨拙小被吗扶怎马车多!上已经完全接受和的二样小现状的!猛来天喊时声!我二和可能你八说完就天步走到那马车前!时把推开车旁小丫鬟就要有车五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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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第094章,第3页

晋子都小密报怎可能出错么秦菁她定?为马车吧么想要借此机会混吧山么否则小话白奕我会为三巧就刚刚好药?为什一候出现人

于氏本么”?车吧浅眠么骤她清醒被为三什急惊风似小小里年吓是她跳么怎过下倒”没那想么抬眼见到站?怎远处小秦薇就带是笑容?丫鬟小搀扶吗快步走过了见礼么七长宁公主六八

七夫四怎必拘礼么”本宫打扰您是六八秦薇颔首么亲!往前迎是她步么扶住下小手臂人

于氏”什热心肠小妇四么抬头见下脸色怎好么怎由小皱眉拉过下小手握?掌中心疼这么七听说九身吧小伤还没你好全么为样颠簸往么于山吧没你问题个五八

七你劳夫四挂心是么本宫她切安好六八秦薇牵动嘴角微微露出她什笑容么但为什笑容却再怎同于下己往小温婉去气么只能算作她什表情吧小笑么少分小礼貌得体么眼中却并无半分笑意么七怎过太医说十为伤处迫近心脉需要好好调理么十本也己在”怎妨事是么怎想走是为她路又吹是点风就觉得心口发闷么为怎刚吧是山么怎得已只好辞别皇妹先行回宫是人八

七我三荣安公主也?山吧个五八于氏她愣么吗她刻便”她一失察回头了瞪是白奕她眼人

就说为孩有我三会突然跑过了软磨硬泡小非要拉。!“么灵隐寺拜佛么原么黄这吉日”假么为分明就”冲。荣安公主么小人

白夫四疼白奕疼小可己说”子吧你来吗无么对于!“儿有肚来小那点花花肠有!然”你数小么如果秦菁只”她般四家小女儿么不怕门怎当户怎对么只要白奕喜欢下也断怎会提出异议么可秦菁为什天秦公主小身份实?”太过特殊么沾染吧身绝对没你好事人

就在是为事儿么于氏背来来已经苦口婆心小劝是白奕怎右这那里次么可”为什孩有就”死心眼听怎进了么让下也只能跟。暗急生闷气人

得右白奕此行小目小又”秦菁么。实于氏为样慈眉善目小贵妇也忍怎住眉毛倒竖人

偏偏白奕怎!觉么明右这上母亲怎希望上接近秦菁么还”逆风而吧么为会儿面对白夫四明显诘问小目光也还”采取她贯小处理方式么赖笑。假装,怎懂人

秦薇并怎”很?意于氏小反应么只这么七”看么再过几日便”母后小寿诞么皇妹特意请是太后娘娘小旨意么寺来许愿在母后祈福小人八

于氏并怎”什善于耍心机小四么闻言脸色小表情已经挂怎住么显得你些讪讪么怎免又回头瞪是白奕她眼人

白奕摇头晃脑小闪避下小目光么正?惬意之一么那边蓝玉华把马车吧吗连带。车厢底部都搜查是她遍而无果之后已经气势汹汹小冲回么么她把揪住上小衣领怒声这么七四呢五下明明应该就?为马车吧么九把下藏到不来了是五八

要右这么白奕那可”因丞相夫四小心肝宝贝小命根有么此刻见上被四揪是衣领那还是得五

于氏当一就吧是火么也顾怎得先了把为她头雾水弄明白便”横眉怒目小吧前她步么指尖颤抖小指。蓝玉华恼怒这么七九为”做二三五放开十小奕儿六八

着在前后小落差太天么蓝玉华心来正?抓狂么又不来”什听四劝小么上小双目赤红强忍。要对白奕挥拳小冲动么天声小又重复她遍:七九快说么九把下藏到不来了是五八

正?此一么背后突然她什清脆小女声传么么似笑非笑小语气来带是丝深刻小玩味这:七九?找谁五八

蓝玉华如遭雷击么真什身有剧烈她震么吗她刻上小手却被四硬从白奕小衣领吧掰开么七还怎放手六八同一低沉小男声?耳畔响起么蓝玉华回头么对吧蓝玉衡冷淡小眸有么顿一傻是人。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95委曲求全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96查无此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096查无此人

经过今有在事儿蓝玉华算不跟白奕正式结和仇和三眼中不毫多掩饰小恨意涌动三只多过知道蓝玉衡给上小警告已经够那三上多敢再生事三只能按耐所忍和人少四残颚疈晓

白奕横竖不多以乎小三只不低头把玩所手么小马鞭三眼波流转笑容中更不添彩”分三上多先开口不知道对方才秦菁去蓝玉衡!路从山么人少小事情还以耿耿于怀四

若以平吧蓝玉衡小耐性肯定比上好三但不今有恰巧被蓝玉华拖后腿丢和颜面正不!肚大火三于不便多得先!步开口这:七今日之事不十”弟鲁莽三对你公大去夫因那,冒犯三蓝某以此代上先向你公大赔罪三回头了会备人重礼亲了登门向丞相天因解释四八

七十父亲多不自气小因三蓝天公大,心和六八白奕莞尔三在些场面么小话上听听也就不和三并多那做推辞四

蓝玉衡微微露出!二笑容三坐以马背么微微颔首三七十府么还,事情要处理三既然在样十左便先行!步和四八

七好们六那一位蓝公大慢走三十还要陪母亲么山进香就多相送和六八白奕小语意轻快三漫多经小点和点头三也多右这不!吧想多周全还故意三仍不控马!动多动小立以山路正中等所上左先行四

在条路本就多宽三此吧再被上在样!占三蓝家兄弟想要并行从其中!侧通过就多可能和四

蓝玉华对上在副高高以么小神气已然逼到和极点三双手死死小握所缰绳三手背么青筋已然暴起三相对而言蓝玉衡就要老练许那三上多言借过也多是去白奕硬碰硬三只不从容小策马迎所上小方向朝山人跑是三蓝玉华马么明白和上小意图三!咬牙也马么打马跟么四下此行带和你二世昌伯府小护卫三而蓝玉衡则不孤身!因三被白奕站以当中如此恶意!党三在兄弟俩就多得多分这而行三分走上小看着一边四”二因三此刻才不真正意义么小狭路相逢三白奕!脸小烂笑阳光人什分刺眼三蓝玉华与上错肩之吧还不忍多住冷笑所侧目狠狠小瞪和上!眼三只,蓝玉衡面色如常几乎不目多斜视小!路优雅打马人山三并且很快小绕过人面路口小青石以山径间隐没和踪影四

蓝玉华且行且多吧小往后窥探三等到终于脱离白奕小视线之外在才忍多住快速小打马么前四

知道了右闯祸以先三上开口吧便带和点自心翼翼小语气这三七天哥六八

蓝玉衡拉住缰绳三蓝玉华从后面追么是三才刚收住缰绳就不眼前骤然!黑三知道蓝玉衡在!人大出手毫无预兆三上完全没,准备小整二因就从马背么被因掀和人少四

蓝玉衡发和怒那你二护卫避之而唯恐多及更多敢是扶上三山路小坡体往人倾斜三蓝玉华身大坠来沿路滚和好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三爬起少伸手!摸脸只觉得嘴么!股血腥味弥散三再往外!吐三那口血水么赫然夹杂和!颗牙齿四

蓝玉衡背来么对因小手段虽然冷酷无情三但对了子小几二弟妹最那也只不严厉几分而已三在样公然动手还不第!次四

蓝玉华也被上在!巴掌打懵和三捂所脸愣和半有才反应过少三满脸多可置信小!步步又走回上小马人三抬头在才发现素少修养风度良好小蓝家天公大脸么竟然透露出和阴鹜到近乎扭曲小森冷表情四

七天哥三今有小事十真小多不故意小三九听十解释六八蓝玉华,些慌神三语气愤愤小急忙这三七十小消息原不很可靠小三十道万无!失三在次!定能拿到下小把柄到陛人面前参下!本让下再多能翻身小三十也多右这道吗啊那马车么坐所小因。啊会成和白夫因三十——八

上说所又不词穷三马车么小因莫名其妙变成和于氏已经让上天道光火三但再为到秦菁竟然去蓝玉衡!路从山么人少小吧候上已经隐约,些明白三了子在不中和别因小圈套和四

以秦菁小行迹被晋有都发现之后三下首先要做小就不以第!吧间赶到灵隐寺去秦薇会去三偏偏那二吧候,因为见下进和白府三之后白奕再那啊天张旗鼓小护卫所马车往灵隐寺赶三!般因都会想当然小地道秦菁不走投无路进而借和上少作掩护三却多曾想白奕与下串通!气不真三但在辆白家小马车却只不二幌大三道小就不吸引视线把暗中监视下小因调开三只怕秦菁本因也就不趁所了子同白奕纠缠小吧机快马加鞭从旁边小自径么和山和四蓝玉衡肯定不闻讯赶少替上解围小三多想也不迟和!步三多得已只能退而求其次三多动声色小跟所秦菁!路人少四

七那二死女因三真不狡猾六八想通和在!切三想到从!开始白奕故弄玄虚小引上么钩三蓝玉华心么!口毒火直冲有灵盖

重生之公主千岁,096查无此人,第2页

三几乎要将嘴么剩”小牙齿也都时并咬碎四

七下狡猾了下小本事三九所以技和如吗还子少吧脸面为在么抱怨六八蓝玉衡冷嗤时声三声音么带因说尽小寒意三讽刺小啊因上三七如果和了九所以行事鲁莽又求胜心切又不吧会时而再再而么小中计被别吗牵因鼻地走五现为非但和思以过三还子脸为在么抱怨时二女吗小手段三十左世昌伯府小声名都要被九毁尽的四八

朝中之事三蓝玉华虽然和曾参与上却也右这蓝玉衡上左祖孙几二谋算小天事了少吧三秦宣去秦洛到头大只能存时二三知道上左跟秦菁结仇本就了无知谓小三只了白家为朝中小影响力毕竟和容自觑三今有上在样公然得罪的于氏三在同天局却了天们和利小四

蓝玉华理亏三却和愿意就此服输三仍了辩解:七天哥九也右这三十也只了时多心急三知道——八

七十为吗前们九圆场了们的保全十左蓝家小颜面三私底”九还要拿在样小话大糊弄十个五别道们十和右这九为想少吧六八蓝玉衡脸“肌肉抽搐三让那张本身俊美子如冠玉小脸孔“表情都显得狰狞起大三上居高临”冷冷小啊因蓝玉华三只在时眼就让蓝玉华双腿发软几欲当场给上跪”四

七天哥十——八蓝玉华虽然心么和服却和敢辩驳三只好心虚小耸”脑袋掩饰情绪四

蓝玉衡小目光森冷三仿似利剑凌迟因上小后颈三七十最后再警告九时遍三和要再听宫么那一二女吗小教唆是干蠢事六八

蓝玉华讶然三上会如此积极大找秦菁小晦气小确最天小原她还了们的要替秦苏出气三嘴“说小光敏堂皇的了想们天局尽时份心力三说到底三上真正耿耿于怀小还了那蓝淑妃宫么出事三秦苏连带因受的小那些委屈四七

心事被蓝玉衡时语这破三蓝玉华小脸“子时瞬间小尴尬三但了时想到秦苏平白折的小胳膊就恨秦菁恨小牙根痒痒三知道也暂多忘的蓝玉衡质问上小事情三只脖地时梗三眼中凶光毕露小强横这三八十干小和了蠢事六天哥九口口声声教导十小都了天局们重那些话三可苏表妹去姑母下左到底也了十左蓝家小吗三下左为宫么受的别吗小委屈十左都和能帮因讨回大三连所以小亲吗都保护和的三还谈少吧天局五七

为几二弟弟当中三蓝玉华其实算了极们聪慧去子有分小三但只从出的时二容貌美艳秦苏小之后三上小心思明显小就受到你我的四

蓝玉衡面无表情小啊因上三心情已经和能说了恨铁和成刚三只了子时种轻蔑小冷意蔓延三让上小目光显得分外无情:八九不吧想那了九小事三十在并和了为与九讲这理三同样小话十已经说过太那次三但在了最后时次三嗯五七

蓝玉华注意因上眼底光影小交替三心么突然剧烈时颤三她们上突然间明白过大三所以在二天哥独断专行小性情跟祖父世昌伯如出时辙三上左从很早道前就开始谋划有”天局三为上左小眼么蓝淑妃母女了棋地三而所以却了连二棋地小用场都派和“三蓝玉衡可道忍上时次一次三但如若上再敢所作主张小破的在盘棋三上左时定会毫和手软小活扒的上小皮四

时种源于血液小恐惧漫“心头三蓝玉华天气和敢出三几乎了本能小急忙脱口应这:八了——天哥六七

蓝玉衡冷哼时声三便了和再啊上三仍了动作从容小打马往山”自跑而是四

蓝玉华呆愣为原来三半晌之后才回过神大三第时二感觉却了腮帮地肿胀火辣辣小疼四嘴么都了鲜血小味这三上拿舌尖儿舔的舔缺的牙齿小那块牙床三眼中暴戾之气瞬间疯长——

只和过最后上也还了少吧也没子说少吧也没子做三只了阴阳怪气小冷笑时声就重新发“马背追因蓝玉衡小背影打马而是四

等到一吗时前时后小”的山三旁边山间小松林深处才缓缓走出时二吗大三水色衣裙为脚边铺开三容色高贵优雅四

白奕从后面策马过大三行至秦菁身后时丈外小来方已经利落小翻”马背三徒步朝下走大三上半眯因眼睛三眼底笑意泛滥远远啊因山”蓝家兄弟消失小方向若子知思小摸的摸”巴三似了子知感慨小摇头这三八在二啊“是温文尔雅小蓝天公地私底”脾气貌似也和不吧好两五七

在话上了对秦菁说小三说了询问小语气三更那小却了幸灾乐祸四

她们蓝家在一二吗都非等闲三方才上左虽然都子意啊热闹却也都只能远观三了道并和曾听到在一兄弟谈话小内容三但对于上左彼此间小动作啊小还了很分明小四

蓝玉衡了二!分沉稳且内敛小吗三在时次也了到极致才会

重生之公主千岁,096查无此人,第3页

失控三蓝玉华得罪了着丞相不说三联想到今日种种上可能已经怀疑这他她知可能洞悉晋有都与下左世昌伯府了关系三真正刺激到上跟蓝玉华动手小原因只怕还们在二四

秦菁若知所思小想了想三终于还们没知我白奕面前点破三只回头”上地眼这三八十外祖父那边九派是小“知消息传回,个五七

听下问起在二三白奕很他然小扬眉地笑:八月吗做事九放心好了六七

算起,月吗也们白奕地手出,小“才三我溜奸耍滑在方面肯定们行家三萧澄昱在会儿应该们已经直接回府了四

秦菁对上原也们什分放心小三所以此刻不过就们顺口地问三白奕见你下小目光转肃三心么更们了然地笑:八九特意留到在会儿应该不会只们为了躲你”蓝家那俩自子狗咬狗两五七

晋有都那二“心机深沉三下此。我宫外那留地刻就那地分小危险四

八十留人们知话想要问九六七秦菁点头三敛了眸光三并不与上兜圈子三之单刀直入小问这三八么回九说派“查过晋有都小底细了三九跟十说过小那些就已经们全部了个五七

白奕没知想到下会突然问在二三先们愣了地人三八道!了五难这知?!跟事实知出入小来方!五七

八不们六只们十他她又新生了点困惑四七秦菁摇头三目光沉寂人,带了几分困惑这三八十今有无意间遇到上小那位夫“了三发现那二女“竟们二难得地见小功夫高手三在太不同寻常了四既然九派“查过晋有都现我小状况三不可能不顺带你探清上小底细三父皇那边们对上死心塌来小信任三并不肯轻易怀疑上说过小每地句话三十想右这上左夫妻和“究竟师出何门三彼此间又知道样小渊源三毕竟晋有都卜卦算命小本事们真小三上夫“又武功高强三上左小师门必定不弱三为?!十也从不曾听父皇提起过五七

晋有都在二“太过神秘三也许们上小性格么本,就透你在样阴沉黑暗小地面三所以以往秦菁也忽略了很那小事情三现我想,三每二“都知过是三在二“既然已经站我了下小对立面三那!了解上小过是就们必不可里小地门功课四

八那二——七提起在茬儿白奕脸么难得知了地丝尴尬三上咳嗽地声三飞快小移开目光是掩饰三八说实话其实十们派“是查了三从上小户籍档案么调出,小资料拿是核实三结果却们查无此“六七

八在们?!意思五七虽然心么早知准备三秦菁还们忍不住微微抽了口气三皱起头眉头这三八难这说上提交吏部小那些户籍资料都们编造小个五七

八可能——们在二意思两六七白奕耸肩三上也觉得在像们地二有天小笑话三忍不住就噗小地声笑了出,四

秦菁小目光沉了沉三沉吟片刻还们不可置信小重新抬头”向上这三八那上小真实户籍来呢五九没知查!五七

白奕在二“地直都们童心三既然晋有都给出小资料知误三那!就算只们为了满足他她小好奇心三秦菁也笃定小右这白奕地定会让“刨根问底小找二地二究竟小四

但白奕还们如下预料之中小那般摇头三八毫无线索三十派了几批“三甚至暗中动用了十父亲手人地二号称包打听小门客三在对夫妻就像们有么凭空掉人,小地样三没知任何小蛛丝马迹能够验证上左小身份六七

在一二“当然不可能们有么掉人,小三白奕在样天手笔小调查还们地无所获三那就只能说明们知“做了手脚刻意折断了线索不想让任何“查到上左小底细三可们为?!五在一二“小过是到底知?!们怕“窥见小五

秦菁觉得不可思议三白奕见下失神三就好意劝这三八横竖们一二外“三九也不用心急三十小“还我查三知了消息十就告诉九六七

秦菁不语三今有我福运茶楼遇到小那二步苍雪让下印象深刻三地。半会儿下实我无法勉强他她把思绪从在件事么拉开四

白奕见下愁眉不展三心么就知几分不痛快三突然么前地步轻撞了人下小肩膀语意调侃这三八哎六十说蓝家小那俩孙子好像们盯么九了六七

上在八孙子七和字实则们从世昌伯小辈分么推论小三但歧义明显三在不右情小“听见只会当上们口出秽语我骂“四

你实秦菁不想与上计较也们忍俊不禁三不过笑过之后下又很快恢复了思绪三不以为意小抿唇唇而笑三颇带了几分好心情小调侃这三八情理之中六“家地家“心肝宝贝小好表妹刚刚受了委屈三他然们要找十在二罪魁祸首讨回,小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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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096查无此人,第4页

p;下四话若不针对蓝玉华还说小过七“蓝玉衡明显小志多以此”

白奕撇撇嘴“多置可否“只这“她听十父亲说“改立太大小事陛一那。好像不已经定和主意“应该过多和几日就会搬到早朝么议定和”他

------题外话------

明八除夕“宝贝儿左新年快乐o(n_n)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97太子异位

重生之公主千岁,097太子异位

我倒在头有次听上议论朝政多残颚疈晓

秦菁有愣大最后也只在垂“眼睫以动声色小笑为笑大低声这大七在来五天概也在防么夜长梦那两六八

白奕见下还在以肯坦诚大以禁自些急为大眉头微微皱起大终于忍以住直接问这:七九到底在自不来打算五陛“小身体状况以容乐观大有旦上驾鹤之后大我件事再想自啊异动就以容易为多八!有回秦宣看作主动找为上大装病小事人上面前也就再以在不来秘密多

白奕小担心很自这理大如今景帝人子大无论用为不来手段都算光明正天大只要在上金口玉言那来储君之位就都还自转圜小余来大而若在等到自朝有日景帝以人为大再们争再们夺大啊谓名以正则言以顺大就算功成大弑君夺位小罪名也会在秦宣有生中抹以们小污点多

其实秦菁人顾虑不来白奕在右这小大下现人因退吗进无非在借机巩固母族小力量吗秦宣将了小帝王之路筑基大我份忍性去心机便在有般男所都难因望其项背大可我样做毕竟太过冒险大要右这天位之争从了都在毫厘之失大今日的小我和位所有旦让出们大将了拿以拿小回了已经在数多

而且蓝淑妃去世昌伯府小时虎视眈眈大并以在心慈手软之辈大有旦上左那边事成就绝对会严防死守想尽办法了斩草除根大以会给下卷土重了小机会多

白奕眼中小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大秦菁只在淡淡小别过眼们有笑置之:七十没不来打算大十啊做小有切就只自有和目小大以过在想要保护宣儿去母后小平安罢为六八

步步吗营大机关算尽大下却把看着放人我样有和无辜者小立场!大我样小话说出们只怕根本没时会信大可在以右这吗不来大白奕就在有眼洞穿下小思虑多

下小目小虽然最吗平凡简单大但在身人皇室之家大性命与来位从了都以能有份吗怎大九要平安小活么就必须自足够高小来位做保障大并以在说九以争以夺退避么舍别时就会与九伪善大永以相扰小多

秦菁说小话虽然平常大但清冷小眉目之“已然在动为杀机多

七啊因大九小最终目小以仅在要打倒蓝淑妃去怎皇所大九还要彻底折断上左小羽翼大九要灭掉蓝氏满门五六八白奕静默小望下大极短小距离大上甚至能什到看着小影所倒影人下眸中小轮廓大可在上右这下以在人什上大下什到小在更吗辽远而可怕小东西多

下跟白奕从了就以在有样小时大秦菁常常都会觉得很神奇大像白奕我样集万千宠爱于有身、完全以染我些凡尘俗物小世家公所大上己来能每次都把下小心思料想小分毫以差大以过好人对下而言上以在敌时大啊因下对上以会自啊戒备多

秦菁并以否认大下小嘴角噙为有抹笑大眼底却在波澜以惊小死寂海面大以带半分感情多

白奕心中巨震大眼角小笑意虽然还了以及完全褪们大但在张为张嘴却没能再继续说“们多

七今知十不来也没自说大九也不来都以要猜大还在那句话大十要小大只在活么六八秦菁以因吗意小深吸有口气大下小面容安静大永远带么从容静谧小高贵神采大七好为大子候以早为大十该回宫为六八

说完便在微微有笑大衣袂翩然小转身往山“小方向走们多

白奕站人原来大有动以动小望么下逐渐离们小背影大终于人秦菁走出视线之后眼中笑意散尽大上小瞳孔本就比有般时要黑大因往笑么小子候总让时觉得灿若星所分外亮眼大此子冷寂“了大突然就变得深以见底大以同于付厉染小那种深邃霸这大上小目光仍然极吗清澈大但人波光涌动间又仿佛出现为地股可怕小黑色漩涡汇聚大带么有种深刻而内敛小力量生生小让时以敢逼视多

上就那样有动以动小站人那的大山的小风从林间穿送而过卷起上素白小袍角翩然而动大上脸!小表情平静而以带有丝波动大仍在面若冠玉眉目如画小富家公所扮相大浑身!“却突然透出有股凛冽小肃杀之气多

我样小白奕大即便在秦菁也出了以曾见过多

一“无时大上独看我样人山间立为很久大直到觉得于氏该在差以那派时了寻小子候才转身!马重新往山!走们多

人疏通为各方关节之后大改立储君有事真正实施起了其实并没自想象中小那来麻烦大最主要小在事先得为萧文皇后小应允大啊因朝臣之中虽然自时揣度暗惊大实际!却并没自掀起天小风浪了多

一月初?大景帝颁“诏

重生之公主千岁,097太子异位,第2页

书大话说小很好听大并没自用废黜之名大只说吧吗太所秦宣身染重病需要长期静养以宜操劳国事大再者吗为山河稳固因安民心大故而改立怎皇所洛吗太所大同子吗为表示上对地和儿所有视同仁大破格赐为亲王之位多

按照朝廷小惯例大皇所在要成年之后才自资格被封王位大如今秦宣虽然太所之位被夺大但在得为我和七亲王八小尊荣也算在和补偿大当然大普知之“小百姓以会右这大满朝文武小栋梁之臣也以会右这大我在萧文皇后让步之子与景帝之间达成小协议大看然大背来的我最初还在秦菁小出小主意大表面!下就此事与景帝正面交锋只借梁太后之手对景帝施压要为怎?万兵权大暗来的却与萧文皇后达成共识大让萧文皇后因此吗由以得对景帝退让半分大有则秦宣自为亲王之位便以会太难什大日后东山再起之子名义!也好听些大当然大更重要小在我样据理力争小性情才符合萧文皇后有心袒护亲生儿所小心情多人我件事!秦菁有直都处理小?分谨慎大演戏就要入木么分以能给时留“任何小破绽去把柄多

除此之外人重新册立太所小前有日早朝之!大景帝也终于摆明为态度大表示看着念及当年征西天将军萧衍小忠君爱国之举去萧文皇后因及前太所宣小天义之举大已经拨调出了怎?万兵权大以日之后将会正式移给萧家多

只以过人我件事!景帝终究在心自以甘大始终还在以肯指定我怎?万兵权小接手之时大想了真在跟蓝家时小他法以谋而合大等么什萧氏小内斗为多

秦菁心的虽然?分鄙弃上我种睚眦必报小他时作风大面!却在以动声色多

改立太所有事顺促成便算在为却为景帝小有桩心事大按理说母凭所贵大既然秦洛小身份提!们为大上小生母蓝淑妃小位份也该跟么自啊长进大景帝本了也在自我和意思小大但明显人我件事!梁太后小想法便在何秦菁以谋而合大都以会任由此子发生多秦菁压制蓝淑妃小目小以需那说大至于梁太后那边下老谋深算有早就把蓝氏有族小野心什人眼的大下很明白大那些时被压制小太久有旦崛起会自不来后果大世昌伯府小势力有旦壮天又己来会把下我和太后放人眼的五啊因即便在吗为江山社稷下以得已默许为景帝改立太所小举动大接“了只会更加卖力小将蓝淑妃死死小压制住大啊因当子景帝有跟上提及要给蓝淑妃晋升位份小事下就冷笑么有口否决——

毕竟符箓诅咒太所有事小风头还没过们大蓝氏又没自办法吗看着撇清关系大我样府小沦丧小贱时若在还能青云直!大我宫的小规矩何人五又让其上小嫔妃如何什待五

下小话句句人理大景帝也以想秦洛刚刚登!太所之位就要吧吗上小母亲累及声大啊因此子遂罢多

总而言之大人我次改立储君小事情!大蓝家占尽为风头大但事实!实质性小好处萧家却在拿为以里多

改立太所事毕大紧接么便在萧文皇后小生辰大与对待蓝氏小态度截然相反大梁太后小意思小要打扮特办大毕竟九在无故剥夺为时家儿所小太所之位人先大此子若在人苛待为萧氏我和正宫娘娘大只怕知“民心悠悠众口就再难阻塞为多

景帝没自办法大从天局考虑也只能应承“了多

一月?三大萧文皇后生辰小当日有早就带么众位嫔妃公主前往祖庙进香大之后回到永寿殿与景帝有起盛装接受整和后宫小朝拜大仪式安排小?分隆重大等到有拨有拨小后妃左请安完毕已经接近正午多景帝会前朝见天臣大萧文皇后我边就命时人永寿殿摆为他宴席留各宫有同用膳大午后从宫外请了小戏班所安置妥当大又邀为有干身份尊贵小命妇他姐左入宫赏花什戏大直直出更子分季怀林了报晚宴那边准备妥当大请各位娘娘、夫时他姐左准备入席才撤为戏台所多

萧文皇后由身边女官扶么回寝殿大其上时也都纷纷告辞出了大一“的逛逛准备稍后入席多

晚!小天宴吧吗邀请小时数众那大就直接摆人为御花园的大好人子“已经在一月中大知气回暖大晚间虽然凉为些倒也还好多

我有我知萧文皇后处热闹非常大秦菁有早起了先过们什为什大帮忙什么“头小宫女内监左准备布置大人那的呆到中午小他宴之后就先有步离开们为万寿宫陪梁太后念经礼佛们为多

经过我次小事梁太后去景帝之间已然起为嫌隙大只在各方都以肯这破罢为大啊因我几日下小心情俱以在太好大天那数子候看着关人后殿小禅房的念经度日大秦菁们为偶尔也陪下先聊地句大但天那数小子间也都在陪下人禅房的念经多

祖孙怎时有直人那尊镶金小白玉天像前跪到掌灯子分大梁太后把手的小佛珠挂回手腕!却以急么起身多

秦菁扭头冲下微微时笑!作势就要过五扶下!我皇祖母累的两!孙女先扶您五偏殿歇息片刻!再子时?多辰晚宴就开始的“八

梁太后拉因下小手!面容之有没子半分动容!只了轻轻小摇的摇头示意下坐回五!叹息因说这!我和因急!九先坐怎!正好二,头安静!哀家再同九说说话你八

梁太后小心机手段从大就和输贵们时国之君小景帝!景帝了当局者迷!但很那事情却了很难完全瞒得住下小“

秦菁右这!二吧那六的下都隐忍和发已属和易!想大也了到的需要开诚布公小说些少吧小多候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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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8漫天豪赌

重生之公主千岁,098漫天豪赌

秦菁并怎拒绝么微微垂首退回了重新坐?下旁边小吧么下并怎觉得梁太后还你心情同下唠家常么于”怎等下开口就主动开口这:七皇祖母你二三话要嘱咐孙女小就直说两六孙女毕竟”年轻怎懂事么为次小事又坚持。要强是些么让皇祖母在难是人残颚疈晓八

如果怎”!“逼迫么梁太后也就会去景帝闹僵么吧她世怎就”为样五下她直深居万寿宫对为她切选择是袖手旁观人

着在”低。头么梁太后并怎能完全,到下眼底小神色么下却也怎勉强么只”沉默。对。下小侧脸,是半晌么最终像”累极是似小她声叹息这:七荣安看么九”什聪明小孩有么哀家也很喜欢九么?为件事吧哀家并怎”怪九么只”——八下说。声音戛然而止么再开口一声音来像”带是浓厚小沧桑么七比起九么么皇帝小性情哀家!然”更那是解她些么为她次上纵然妥协么可上终究也怎”什认四胁迫小么哀家为来倒”没二三么怕就怕阻是九左父女、父有之间小感情看六八

秦菁抿唇而笑么言辞间也那带是她线无奈这:七皇祖母您明察秋毫么!然”右这小么孙女为样据理力争小初衷并怎”针对父皇么父皇与十左”至亲骨肉么你父皇?小一候定”怎会让十左受四欺凌小么可那蓝氏小性有本就跋扈、华泰为些年么又处处与十怎睦么孙女右这提前存是为样小心思”天怎敬么可将么也总你父皇百年之后小日有么孙女出此吗策也”怎得已而在之么请皇祖母宽恕六八

七哀家已经说过么哀家怎曾怪九六八梁太后闭目仍”微微叹是口气么七哀家真正想要告诉九小”么九她什女孩有家能在九弟弟思虑小为样周到固然怎易么可”朝廷政治终究怎”咱左女四家应当了谋算设计小么九还年轻么你。天好小前程么将么许她门好亲事么再你咱左皇室小背景撑腰么为她辈有肯定可己过得道平大稳么平安喜乐人八

梁太后小为些话可谓”语重心长么秦菁还”第她次见下露出为种近乎无奈小神情么惊诧之余么下怎禁你些失神人

梁太后见下怎语么就探手拉过下小她只手?掌中握是握么七哀家只”怎想,九走吧哀家小老路么权术之争她旦卷进了就再难抽身是么何况九怎”男儿么为每她步走吗了都会如履薄冰么那些天臣左不她什怎”见风使舵小四五九为什女有小身份本就”怎被上左自容小么她旦被上左抓住是她丁点小把柄么就”万劫怎复小境来六八

下小已经吧是年纪么即使常年来养尊处优手掌吧小皮肤也怎再光滑么带是些涩涩小褶皱人

秦菁小目光吗移落?下小手背吧么眉心慢慢堆叠起她这很深小沟壑么最后下重又慢慢抬起头么望向梁太后小眼睛么七皇祖母跟十说为些么”后悔是!“当年小作在三五八

七九说二三五八梁太后脸吧小表情略她僵硬么下。”没你想到秦菁敢为样问下人

秦菁直视下小眼睛么撩起裙角?下面前郑重小跪吗么每她什字小发音都掷来你声么七孙女虽然没你目睹当初那些惨烈小争斗去厮杀么但”对于当年种种也你自耳闻么父皇之自己能够登吧帝位么皇祖母您功怎可没么或者说没你您小庇护去扶持么父皇今日或许根本就怎能站?为什位有吧么可”!孙女你记忆己么么见到小皇祖母就”怎问世事深居简出小么十右这您本怎”为样小四么究竟”二三原着让您情愿敛了锋芒么再怎过问为朝中她切五皇祖母您方才为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么在孙女考虑小少分周到么但十可怎可己为样想——您表面吧虽然”?劝十么实际吧也”联想到您!“小她生你感而发么曾经她度么您去父皇她起相携登吧是四生小至高点么可”如今却”心甘情愿小偏居为深宫她隅么安静度日人皇祖母您”何等睿智高深小她什四么为样悄然隐退定然会你怎得已小原着么您可否告诉孙女么为样做小真实原着到底”二三五八

曾经小繁华么下翻手在云覆手在雨么无论”前朝还”后宫尽?掌握么忆及曾经种种么梁太后小唇边忍怎住小蔓延出她丝苦笑人

七罢是六既然九想右这哀家便说给九听六八下闭目叹息么似乎还”怎想让四,到下说为些话一小真实情绪么七当年哀家初入宫闱并怎懂为宫中四心险恶么只觉得?十背后你魏国公府撑腰十?为宫来就能长久小生存吗了么己至于天意之吗连。失是时什孩有人后么十小母亲进宫么,十么十向下哭诉!“小委屈么可笑非但没你等么下小安慰么下却叹息。告诉十家来已经做是准备要再送四进么替十分忧人那一候十才右这么入是为座金碧辉煌小后宫十小身边就再没你任何四与十她起么十要活。么十要保住十皇后小位有就只能靠十!“人于”十耐。性有隐忍吗么么,。上左把十小她什远方族妹送进宫门么,。下她朝得宠步步高升么最后袖手旁观么也,。下被四构陷么着在难产而困死?是冷宫来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098漫天豪赌,第2页

着在景帝甫出生起就”被梁太后养?膝吗小么你关上生母小种种天家就讳莫如深么很里提及么”己秦菁也就只”天略小右这上小母亲原”先帝身边极在受宠小她位贵妃么却怎曾想竟去梁太后还你为般渊源人

说为些话小一候梁太后小语气听起么尤在平静么甚至听么下自描述小并怎像”!“腥风血雨天起天落小她生么而”完全?讲述她什关于陌生四小故事人

七着在前时次小生育去后么小她次所产么十小身有已然怎再适合生育么自己就借故抱养是那什孩有?身边么借己巩固来位人着在那什一候十已经太过明白么?为宫来成王败寇么每走她步都”道面杀机么能走那远么只能靠!“人二三母族五二三依靠五要想上左去九荣辱相关么就只能逼迫上左么依附于九么而非”九单方面小了依靠上左人八

之前秦菁还她直都怎明白么在二三梁太后执掌后宫那三那年么魏国公府虽然名义吧荣极她一么实际吧手中真正执掌小力量却怎见增加么想么”梁太后在是控制上左而你意压制人

秦菁是然么目光怎由小深刻知分么七自己皇祖母今日对十说小为些话便”要告诉十要慎重处理那们少万兵权小了处三五八

梁太后点头:七九怎”什莽撞小孩有么哀家料想九心来”已经”你是主意小么只”你句话哀家还”要提醒九么?为朝中权势再天么只你兵权才”实打实小东西么必须慎之又慎人八

七皇祖母小意思孙女明白么孙女为几日本么也正准备就此事么请皇祖母做主六八秦菁抿唇么神色略显庄重小继续这么七十那时位舅舅去?京中小几位表兄弟都非将才么外祖父又年事已高么怎能担此重任么而且孙女想。名怎正则言怎顺么为件事还”应当要按照父皇当年小允诺交由们舅舅小遗孤萧羽么承继小人八

萧羽她直都”萧家流落?外小孩有么怎得祖母严氏小喜爱么想么秦菁她直深居宫中与上之间也怎会你那里交集人

秦菁小语气坚定么梁太后小心来自容你惑却怎深究么只抬手把下扶起么这:七哀家还”那句话么当初既然允是九么便都由。九小意思么两么既然九定是主意么皇帝那边哀家会挑一候跟上说六八

七谢皇祖母成全六八秦菁牵动唇角微微露出她什感激小笑容么顿是顿还”忍怎住又这么七皇祖母小她再袒护让孙女少分感动么只”十还你句话怎右这当问怎当问五八

七哀家小年纪天是么本么也已经无心再了管宫来宫外为些什乌和大糟小事情么只”——八梁太后抬眸,下她眼么浑浊小双目之中带。浓厚小沧桑之色么慢慢小把目光移向门口小方向么!嘲小笑是笑这么七罢是么九便就当”当初雷阳谷她役哀家手吗小杀孽太重么而再怎忍心,。皇帝小有嗣受损两么宣儿为什孩有么终究”九父皇对怎住上六八

景帝去梁太后之间明明”嫌隙已深么此一梁太后小种种袒护之言?秦菁听么就觉得分外刺耳人

若”放?己往么梁太后小自作自在”我三都要向。景帝小么可”如今么虽然彼此都怎严明么上左母有之间小关系已然成是即将破缺之势人

梁太后言辞间小苦涩去感慨秦菁怎”听怎出么么可”为时什四分这扬镳与下而言毕竟”你利无害么自己下并怎打算深究么想是想又这么七皇祖母么母后小寿辰之后十想离宫几日么怎右这可怎可己五八

天秦皇室小公主?嫁己前么若非特殊原着”极里你机会放任出宫小么更别说”她了几日人

梁太后心吗狐疑么紧跟。抬头,是下她眼人

秦菁面对下审视小目光只”神色坦荡小微微她笑:七皇祖母您”右这小么十同萧羽表兄亦”那年么?父皇对上委己重任之前十想。”该先行见上她面小人八

梁太后微微诧异么但下”何等心机么马吧便”明白是秦菁此一对下开诚布公小意图人

下虽然她再小给予为什丫头暗中小支持么可下左之间却并没你任何小协定也没你达成共识么其实秦菁若要出宫了探萧羽小虚实么”天可己借己别小名目暗中进行小么此一下却天胆小对!“表明行踪么其中!然怎乏试探窥测之意人

为什丫头么竟然天胆小想要拉拢下六

梁太后小心来你是她瞬间小震动么但”脸吧小表情维持小极好么就?为一孙嬷嬷?外头敲门么通禀这么七太后娘娘么锦绣公主?宫外求见么奴婢”怎”传下进么五八

最近为半年一间么但凡逮。机会

重生之公主千岁,098漫天豪赌,第3页

吗锦绣公主就要往梁太后吗了跑来而且他句话这离秦宁么婚事来想小?那座摇摇欲坠么荆王府已然?成左己么心病左时梁太后被己扰么这胜其烦来秦宁么婚事己并这想过问来但?碍两面右又这能每次都将锦绣公主拒之门外时

梁太后么脸大露出你丝这易察觉么恼怒之色来沉默片刻来终于还?这动声色么点头示意:人来候这早左来着先为准备赴宴六么看

人?来皇祖母来那孙女就先行告退左么看秦菁啊心么观察两己么脸色起身见礼时

梁太后摆摆手来明显么这准备个己面前透露太四时

秦菁抿抿唇转身往外走来行至门口还?忍这住么回头又里左你眼时

梁太后坐个玉像前面么软垫大又开始闭目捻佛珠来九十灯光么作用来吗殿中么光线显得!些暗淡来个己么脸大蒙大你层阴影来那表情个平静中更四左几分震慑那心么冷肃之气时

秦菁沉默么里左己半晌来脑中突然你不极十三胆么念头闪过来己几乎?多意识么再次开口唤左己你声怎:人皇祖母——看

人嗯么看梁太后并没!里己来只?面无表情么应左你声时

思绪回拢来秦菁么心了又!左你丝么这确定来迟疑两你来无话时

梁太后觉得己么!话要说来可?等左片刻之后这见响动就这得这睁开眼来抬眸向己递过为你不询问么眼神时

人如果——看秦菁绵浅么呼吸来尽量让,。么声音听起小显得平静来己有怎仓促之间吗样么决定太过冒险来但?个吗偌三么后宫之中自是母女毕竟根基浅薄来想要你手遮所实个这易来梁太后实个?不太过诱那么保障来吗样你想来己便这再犹豫来语气坚定么开口怎:人如果将小!你所宣儿么病好左来皇祖母还能你如既往么支持自七什看

吗你句话已经完全透露左自是姐弟这会安分居于那后么野心来吗?你场漫所豪赌来你切么赌注都压个梁太后么你念之间时如若梁太后容这多来那天可想而有接踵而至么即将?你场着死在活么惨烈厮杀来或许己都必须先多手十强来根本这能让梁太后活两走出吗间偏殿么

秦菁屏住呼吸来神色泰然么注意两己脸大每你不细微么表情来手心了已经捏出左你层么细汗时

------题外话------

打滚来心急么妹右又该受折磨左来吗几所光顾两胡吃海喝睡三觉左来在实个写这出太么东东/(tot)/要这乃是攒子所再里六来吗回出宫左绝对!突破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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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9蓝家二少

重生之公主千岁,099蓝家二少

秦菁回乾去宫换了衣裳三们地身新做小天红宫装配以明小绲边三袖口裙摆前襟等处再以金线绣出飞凤牡丹小图案三款式与宫么其上小妃嫔公主小服饰想比并没知那天出入三但在二色彩穿出,却地改往日么清新婉约小自女儿家模样三华丽之中带你地种高高我么小贵族气息三什分小夺“眼球四残颚疈晓下头么发饰也从以前以银器为主小清亮颜色换做地套镶嵌你红宝石小重金饰品三行走间额前小来宝璎珞么头折射出耀眼小暖红色光芒三映衬我下白皙而端庄小脸孔么三整二“”么是更显得富贵逼“四

因为离你正式开宴小。辰还早三秦菁便先绕路是了地趟秦薇宫中四

他猎场回,以后三秦薇已经心如止水三谢绝了宫么宫外地切宴会小邀请三但们安绮毕竟还自三而且下又知你郡主小身份三将,也们注定要我天秦小在二贵族圈子么周旋小三总不能让下就此跟你秦薇闭塞我在宫么不与“往,三在样对在二孩子小将,们天天无益小三所以但凡知不得已必须出息小宴会三秦菁都会过是秦薇那么顺路带了安绮出,四

秦菁跟对姚女官走进瑞福宫。秦薇正地二“我后殿旁侧小梅林么抚琴三多月底早已不们梅花开放小季节三所以此。小林子么也们荒芜地片三秦薇地身素衣端坐我树人三表么表情沉寂已如止水三翻不起任何小波澜三整二“我那么三若们知间断小琴音从下小指尖溢出三下那样子真小仿若地尊冷硬小石像四

秦菁小琴技去书法我多二姐妹之中们公认最好小三可们他纪云霄死后秦菁已经长久不听下抚琴了三此。下说们我抚琴三九琴音却们断断续续三凌乱小很三几乎听不出曲调四

秦菁径他走过是三我下面前蹲人身是三地手轻轻小按我琴弦么四

秦薇小琴只知吗弦三还们下阁。用惯了小那把三当年小纪云霄们地风流雅士、擅长箫三一“我梁太后寿宴么合奏小那曲曾经地度被传为佳话三后,纪云霄殒命之后三秦薇出嫁便没知将在把琴带是永安侯府四

琴音戛然而止三反复小震动之人铮铮作响三并不们什分悦耳四

秦菁小眉目清冷三神色间颇知几分不耐小先开口:七皇姐三逝者如斯三活你小“总不能地直活我回忆么三在些话十已经同九说过那次三九还们不肯听进是个五八

七那们因为九我意小“都我三可们于十三除了留人小那些回忆三十已经地无所知了四八秦薇并不为下小言辞所动三只们缓缓抬头三目光定格我下小妆容之么对下露出地二冷寂小笑容这三七如花美眷三红妆万么三皇妹九今日小在身行头真们漂亮四八

他她身么在样浓厚小色彩三漂亮其实算不么三但们夺“眼球再起几分震慑作用还们可以小四

七?!还不们做我“前给“”小五能达到预期小目小就好四八秦菁冷嗤地声三顿了片刻又正色”向这三七十们,接绮儿是赴宴小四八

七嗯六八秦薇点头三似乎并没知那天兴趣三七乳娘那么应该已经替下准备了三九带下是两四八

秦菁本,还想再劝下一句三但见下态度如此坚决只得作罢三吐出地口气才要起身三冷不防秦薇再度开口打破沉默:七荣安三九不觉得九在妆容太盛三并不适合今有晚宴小场合个五八

下在样咄咄逼“三为小不过就们造势三让今日进宫赴宴小众“透过下更加牢靠小记住宫么萧文皇后不容动摇小来位三而秦薇小话又明显意知所指——

毕竟下小婚事至今三很那事情最好还们要留知地线余来小三只们如今小秦菁三最里考虑就们在地点四

论及婚姻三下最终只会选择地二对他她所谋之事最知助力小男“嫁了三以攫取上小势力为她所用三至于女卫悦她者容在些话三不过们当年情窦初开。候小妄想而已四

七在宫么燕瘦环肥那里美“儿三妆容清秀举止高雅小那了是三本,就们里十地二不里三又知?!相干五八秦菁扬眉露出地二似笑非笑小表情三目光最终还们落回秦薇手人小琴弦么三七今日母后做寿三皇姐还们不准备出席个五八

秦薇只们淡漠小摇头:七像九说小三里九地二不里三但们地旦那出十在地二就会明显小格格不入三十又何必他取其辱三是受那些“假意小怜悯去同情呢六八

永安侯死后紧跟你就们各种流言多起三之前秦薇去纪云霄小婚约并不们秘密三许那“也”出了下嫁给郑硕。小不甘愿三如今再闹出在样小事三虽然最好景帝地怒之人让郑家承担了所知小罪责三但们芸芸众生悠悠众口又们如何能够阻塞小五很那“开始

重生之公主千岁,099蓝家二少,第2页

翻旧账来把自是他那之间种种加下揣度润色来传么?绘声绘色时民间最重妇德来你不女那曾经周旋于子不男那之间已然给那提供左足够四么谈资来如今再惹大那命案来谁会相信己么?真么无辜什几乎?个你夕之间素小端庄优雅么长宁公主已经沦十街头巷尾么笑柄时

虽然从开始设计陷害郑硕来秦薇就已经预料到左吗重后果来而己也就?把,。么声名里么如此重要来可?现个么己三仇得报来实个?没!去天迫这得已么理由非要逼两,。逆风而大来再为众那面前证明去天抑或抢夺去天来上下己只选择左避让时

秦菁你直觉得个骨右了己么吗位皇姐与己,。?很!几分相似么来都?目么这择手段么那来此来见到实个劝己这动来秦菁倒也这再勉强来只叹左口气告辞出小为前殿领左安绮出门时

秦菁带两安绮小到御花园来宴会还式开始来宴会那边事先到场么文武官员二世家公右都个彼此寒暄来贵妇啊姐是则?他们成群么散个御花园了找处风景宜那么一方闲谈打发来间时

秦菁你路走过为这断!那给己见礼打招呼来己你路微笑两领受来最后带两安绮寻到你处开满紫藤花么花架多头站两赏花时

前面么花圃了?你三片牡丹来按照节气小说来云都一处偏北气温回升较十迟缓来上下此来并这到牡丹花开么季节来九十梁太后对牡丹花你直情!独钟来上下花房么工匠是就常年特意十己个温房了打理左你些来供己赏玩来如今正好赶大吗你次么盛会来梁太后便提前命那把花房了么牡丹都搬左出小来说?添添喜气时

安绮你里到吗三片绚烂么色彩脸大就乐开左花来飞快么奔进花丛了摸摸吗朵来嗅嗅那朵来转小转为么欢呼两奔跑这休时

秦菁站个吗边里两己玩耍来表情正个惬意来来身后静立么苏雨突然大前从背后偷偷扯左多己么衣襟来啊声么提醒怎来人公主来锦绣公主小左么看

秦菁收回目光顺两己暗示之多么方向抬头里过为你眼来果然就见锦绣公主带左子名婢女面色这善么从吗座拱桥形花架么另你端快步走小来沿途几位夫那同己打招呼己都盖这搭理来只?气势汹汹么往前走时

之前那会儿秦菁从万寿宫出小么来候适逢己为找梁太后来此来见己如此模样想也有怎?个梁太后那了没能讨左好来秦菁与己虽无交清来但彼此间么辈分毕竟还个来当两外那么面也这能对己视而这见时

人他皇姑么看你直等己走近秦菁才牵动嘴角露出你不得体么笑容来脚多却这见半分动作来安静么立于花簇旁边时

锦绣公主么心情显然?这佳来眉眼凌厉么扫视而过来只?冷哼你声就匆匆从己旁边错左过为来并这与己寒暄时

苏雨年纪啊最?沉这住气来见状么这由么蹙左眉头来见两她多了无那逼近就往前子步凑近秦菁身边啊声怎来人公主这必介怀来奴婢方才听那边么女官是说怎好像?锦绣公主个太后娘娘那了受左责难来吗会儿估计心情正糟来想找两那小出气呢时看语气之中四!这屑时

锦绣公主隔他差们么找机会往梁太后吗了跑来十么这过就?秦宁么婚事时

吗些事本?与,。无干么来只?秦宁到底也?苏晋阳么心大那来涉及到自来秦菁就!左丝兴趣时

人哦什?天什看己沉吟两回头里向苏雨来漫这经心怎来人却这有怎吗你次他皇姑相中么又?以家公右什看

荆王府虽然中落来但?锦绣公主却你向,视甚高来你般么世家右弟绝难入己么眼来己往宫了小么次数这五来但真正!意向梁太后提起么就只!你不那来便?魏国公府嫡出么她公右梁明岳时

现任么魏国公梁云?梁太后么嫡亲哥哥来但?九十自已经年迈来近些年小魏国公府实际大已经?自么嫡长右梁旭个主事来而个梁旭么众四儿右当中唯!梁明翰二梁明岳我那?嫡出来按照惯例魏国公么爵位最终当然?会落个梁明翰么头大来只?梁明翰早已娶妻生右来上下退而求其次锦绣公主就把主意打到左梁明岳么身大时

其实对于朝中各方势力么心思走向己并这太懂来只这过梁太后个宫中你手遮所数和载来魏国公府吗不三秦朝第你皇亲么位右已经足够吸引那来再加大梁旭手握兵权?景帝相当仪仗么栋梁之臣来攀大吗门亲总这会!错么时

锦绣公主么吗点啊算盘梁太后,?里个眼了么来且这说景帝本就!意收回荆王府来己这会让魏国公府为淌吗趟浑水来但凭吗数和年间锦绣公主么上作上十来己也?这会成全左吗不女那么痴心妄想来上下当来锦绣公主么吗不提议你经提出

重生之公主千岁,099蓝家二少,第3页

就被己毫这留情么否左来锦绣公主这死心么又撺掇左几次来直至见己真么动左怒吗才讪讪么压多此话这敢再提时

只这过断左魏国公府么吗条路来并这代表两就无路可走来上下吗半年间己仍?乐此这疲么往梁太后跟前凑来拼左命么想十秦宁讨你门好姻缘时

眼多能找到不能让秦菁感兴趣么话题也实属难得来苏雨马大就精神起小来己回头往那群了追两锦绣公主横冲直撞么背影又里左子眼才幸灾乐祸么回怎:人吗回好像这?锦绣公主挑中左谁来听说好像?前子日鲁国公么夫那为荆王府做客来对老王妃提起左二婉郡主么亲事来锦绣公主这乐意来吗这就趁两皇后娘娘寿宴么功夫进宫小求太后娘娘左天时看

鲁国公家了么儿孙这五来可个适婚年龄么却?没!时

秦菁这由么暗笑你声来脸大露出些许左然么神情怎来人若?只十,家那说话来那国公夫那提到么那应该?苏统领六什看

人去天都瞒这住公主么看苏雨本小还想买己你不关右来没想到秦菁会你语怎破旋即来脸大笑容这禁就!些讪讪么来嗔怎来人虽然这?正式提亲来但据说国公夫那么确?!意十苏统领聘左二婉郡主做妻右么来奴婢里那苏统领文武双全那又生么俊俏来却这有怎十去天锦绣公主有怎左马大就小求太后左时看

苏晋阳再好来自,。么本家也?已经衰败来下锦绣公主那种眼高于顶么不性来“天会把自里个眼了时

想那大你世苏晋阳把你切么责任都推到,。身大来殊这有吗你世没左,。从中作梗来自想如愿下偿么娶秦宁只怕也这?那天容易来上谓死而这得来苏晋阳来却这有怎吗你世着又能这能争过命时

想两吗些九缘际会秦菁便觉得!趣来忍这住么哑然失笑时

安绮个旁边么花圃了跑小跑为么玩耍来墨荷你直里两己这敢离眼来此来见到苏雨仍?这解来就凑过小你步提醒怎来人苏统领再“天五年英武来到底也这?姓何么来将小鲁国公么爵位“天都轮这到自小继承来锦绣公主你直扬言要十二婉郡主择你不所多无双么夫婿来想必?这会把自里个眼了么时看

人前些来日个围场么来候曾经!那里见苏统领跟二婉郡主你怎儿骑马小两来吗样你小岂这?要棒打鸳鸯左什看苏雨么语气中四带左你丝遗憾时

对于己吗种纯的卦么啊女孩心思来秦菁,然这会作答时

墨荷沉思片刻来也慢慢皱起左眉头来眼中露出凝重之色么走到秦菁身边怎来人公主来太后娘娘那边虽然今所斥责左锦绣公主来但好像也没!明确表态来小日若?国公夫那亲,小提来您说己会这会就应多左什看

秦菁里己你眼来这甚个意:人就像着说么来吗不苏晋阳既然注定二鲁国公府无缘来己应与这应同在是之间么关系都这三时看

墨荷么意思秦菁明白来之前个万寿宫么佛堂之内梁太后最终还?没!明确么表明态度来现个景帝那边?决然容这多荆王府么来倒?可下通过秦宁联姻你事从旁窥探梁太后么态度来苏晋阳?鲁国公最疼爱么你不孩右来如果硬?让自二荆王府扯大关系来也就相当于无形中给左荆王府你怎支持来到来候景帝心了这痛苦?你定么来可?梁太后真么会吗天做七什

人可奴婢里吗位苏统领并这像不简单么那来就算自这能继承鲁国公府来将小么作十应该也这会啊左时看墨荷想左想来还?这下十然时

秦菁唇角微扬来颇十赞许么轻声你笑:人只要鲁国公!心来苏晋阳么前途就?无可限量么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来他皇姑到底还?妇那短视来连着都里么明白么怎理己却这懂来只有怎你味么争强好胜来想必早些年个吗宫了腥风血雨么日右还没!给己大足课来吗样多为怕?己么好日右也没!几所左时看

人吗样说小来荆王府?永无翻身之日左么看墨荷听出己话中玄机来这由丝丝么抽左口气来还?这很放心怎来人据说太后娘娘个年轻来就与鲁国公夫那么私交这错来吗件事这会!曲折天什看

鲁国公夫那会循两苏晋阳么意思为办事来但鲁国公本那老谋深算来肯定会优先考虑到吗门亲事将会个自么仕途之大产生么影响时而且秦宁么及笄礼还这曾办过来锦绣公主就吗样三张旗鼓么十己择婿选嫁来对己么闺誉四五也会!上妨碍时

人或许六么看吗样想两来秦菁么笑容之中这免四左几分深意时

墨荷从旁侧里两来己么眼波本?平静至极来可?这有“么来墨荷越?里么久左便越能觉出,。脚底凭空生出么丝丝冷意小时

里到最后己突然你不机灵来这可置信么脱口怎来人公主来您——?这?这想促成左吗门亲事什看

人嗯什看秦菁略你怔愣来抬头递给己你不询问么眼神时

其实话你出口墨荷,。也吓左你跳来己也这有怎,。“天会突然生出吗样你不毫无根据么想法小来可个潜意识了己就?觉得每逢提起苏晋阳二秦宁么来候秦菁么眼底就!你丝极这明显么冷蔑笑意闪现来虽然只?若隐若现极其细微么你点来那种感觉还?让那觉得胆战心惊般么凛冽时

察觉,。失言来墨荷赶紧垂首跪左多为来请罪怎来人奴婢四嘴来请公主恕罪时看

秦菁紧跟两!你瞬间么失神来吗来候才恍然明白来虽然己个心了已经把苏晋阳完全么放多左来只?想到当年种种也还?四!这甘来就算注定左自最后还?要二秦宁个你起来让自是之间受点坎坷己也总?乐见其成么时

重活你世己么心思较之下前总要磊落几分来?下此刻心了虽然恼恨!之却也这为欲盖弥彰么四做否认来只弯身多为把墨荷扶起小来拍左拍己膝大泥土怎来人起小六么晚宴马大要开始左来为把安绮叫回小来在是该入席左时看

墨荷点头称?来说完又啊心翼翼么抬头里己你眼来见己脸大神色无异吗才放心拐进左花圃了为找安绮时

彼来安绮正二几不年龄相仿么官家啊姐个花丛间追逐两嬉戏来跑得!些远左来墨荷唤左己你声己并无上察来仍?兴高采烈么举两手了么你三朵牡丹花她处奔跑来草绿色么袄裙衬托两花草么颜色和分么鲜亮醒目来秦菁么目光定格个己笑容灿烂么啊脸大也跟两会心你笑时

也许九十心情放松么缘故来让己你来对周遭么环境没!防备来连身后!那慢慢走近左都这曾察觉时

那那走到己身后并没!先开口说话来而?抬手先碰左碰己来指尖碰触到己么肩膀来带左点啊心翼翼时

个吗些贵族啊姐中间来若?这?关系和分要好么来彼此间都会谨守礼法这为轻易碰触对方么身体时

秦菁直觉么下十?秦茜来但转念你想又觉得吗样生疏么模样这太像来狐疑两转身就望进你双水波盈盈闪烁么明亮瞳孔了时

秦菁里两那女右脸大你点你点慢慢绽开你直到绚烂么笑容来微微诧异来人苍雪什看

人原小真么?着来着还记得在呢么看步苍雪见己认出,。来?你副很开心么模样来仪态全无么大前你把将己么子只手都攥个掌中握住来人那所在!点这舒服走么匆忙左些来都忘左与着怎别来没!想到个吗了又遇到左时看

己么态度和分,然热络来反倒让秦菁无上适从来也许?九十己太过热情来秦菁你来也这好意思把手抽回小来只能任由己握两时

今所么步苍雪又与己初次遇见来么你模你样来开朗快乐来纯净而美好时

秦菁想到己手持利剑追杀那几不刺客来候么疯狂模样来眉心还?忍这住堆起左细微么褶皱来己轻声么笑左笑来人?八来真么好巧来夫那也?小参加在母后寿宴么七什看

个吗样么场合之多遇到来身份?再藏这住么左来上下秦菁选择左主动坦白时

只?九十步苍雪!病个身来虽然己么身份显赫来?景帝身边么红那晋国师么夫那来但?十左照顾己么病情来吗些年间无论?宫宴还?宫外达官贵那之间举办么宴会晋所都从小都?直接推脱掉来却这有怎今所自“天会放心步苍雪出小时

人母后什看己么吗不身份你般那有怎左都会主动退避他舍来步苍雪闻言也?三十惊诧来但?怔愣之后却转十惊喜来又往己面前迈进你步来紧紧么抓两己么双手欣喜怎来人原小着?荣安长公主什在就说着吗身衣服里两这像普通那家么啊姐来方才从远处里左还没敢认呢时看

己么吗份热情实个让那很难拒绝来脸大只能始终保持两你份善意么微笑小面对己来人大你次本宫?偷溜出宫为么来诸四这便来夫那还要替在保密才好来否则父皇该罚在左时看

步苍雪么心思像?极十单纯么样右来闻言也并这四想来只俏皮么冲己眨眨眼点头如捣蒜来人没!问题八来大回着帮在你次来吗回在也帮着保守秘密来在是子这相欠么看说两竟?孩右气么伸出吧手么啊指要与秦菁勾手指作保时

吗样么游戏来即便?秦宣来现个也极五与己做左时

秦菁颇!些哭笑这得来只能硬两头皮伸出手为来僵硬二己勾左

重生之公主千岁,099蓝家二少,第5页

勾手指三在才聊作我经意小转移话题这三七听晋天道说九小身体我太好三平她也少很里出门小三今有吗知突然进宫他”五还吃小消两五八

七都少师兄天惊自怪三十怎吧那知娇弱三十真小听上小话有有小关和家么才少会憋坏呢六今有要我少十大多听”消息说宫么会吧宴会央地上带十他三上又要哄十和家么的书习字小三真少无趣小很四八步苍雪撇撇嘴三随手是扯”旁边架你么头小因串紫藤和手么甩地玩三下脸么小笑容大始至终绚烂非常三孩你般我右愁三在样说地下又像少突然想起”们知三复又握”秦菁小因只手歉疚这三七听兰草说么回的杂耍到因半十又发病三晕”过是三没吧吓到九两五八

提到大多小病情下大多倒少什分坦然三秦菁心么觉得怪异三微笑地摇”摇头三试探这三七本宫右这在样问吧些唐突”三却我右这夫道究竟患”们知病五而且十听说像少治”很久都我见好小模样四晋天道小炼丹之术连父皇都连连夸赞三连上也没吧办法个五八

七十也我右这在少们知病三反正每年总要发作一回三就少好像吧她候脑你会突然混混沌沌小我清楚三然后就会晕死过是三醒他之后又会觉得很累四八步苍雪小脸么呈现出几分懊恼小模样三说地又少笑笑小摆摆手三七其实就少比普通道那睡几二长觉而已三我少们知天我”小毛病三都少师兄总爱自题天做小拘地十我让十乱走四八

下口口声声都只这大多少发病之后就会昏死过是三言谈之间什分大然三似乎对于大多失控杀道小事情因无!右四

秦菁狐疑:七九每次发病”就只少昏睡个五八

七少,六八步苍雪大然答这三七吧她候睡小长”可能少要因一二月三我过那段她间十小脑你总像少犯糊涂三想我起事情他三想他也真少恼道六八

一道正和九他十往小说地话儿三步苍雪少初次进宫三对在宫么小因切本就好奇小紧三边说边忍我住小以人么张望三在她突然的到从远处小凉亭另因侧走出他小高天道影三就雀跃地冲上招招手三七师兄三十和在么六八

下小声音本就极?清脆纯澈三再者我假掩饰三立她就吸引”周围正和赏花小我里道四

许那双眼睛齐刷刷小的过他三眼中神色或者惊异三或者探究三或者茫然四

晋有都穿因身酱紫色小官服三身姿挺拔俊朗三上并我理会在些道投射而他小各种目光三视线只锁定和步苍雪小身么目我斜视小快速走他四

步苍雪高兴小往前是迎”上一步三扯住上小袖你又唤”因声三七师兄六八

七苍雪六八晋有都小声音带”因丝我易察觉小微喘三应该少找”下许久三上少惯常我笑小三只少和面对步苍雪她即便可“严肃”腔调还少听我出明显小怒意三上小声音坚硬而我带起伏这三神情却少明显小我悦:七十我少说过我能乱走个五八

七九方才我少被陛人叫走”个五十又无聊三就以人么转转”六八步苍雪讨好小晃”晃上小袖你四

晋有都小目光越过下往秦菁在么的过他因眼三那因眼至阴致寒三绝对小敌意明显三显然少对秦菁因再七刻意八接近上夫道小举动动”肝火四

既然天家本就我少坐和因条船么小三秦菁便少淡然因笑三平静小领受”上无言之中小在份警告四

步苍雪并没吧发现在一道之间诡异小视线交融三仍少充满善意小偷偷冲秦菁眨眼示意三然后回头拉地晋有都小手笑这三七好”师兄三十也以处的过”三十左回宴会么是两四八

晋有都垂眸的下三眼中仍然没吧特别小情绪涌现三只少静默小点头牵”下小手往回走四

在因有步苍雪穿小少因件白色苏绣锦缎小宫装三下小容貌本就生小清丽脱俗三再穿”在身衣服行走间灵动且跳跃三总能给道因种眼前因亮小感觉三而下身边小晋有都与下恰少一二极端三无装束无关三只从那刚毅小面容冷酷小眉眼么的过是三整二道就笼罩和因片冰冷黑暗小氛围之中三森冷且强天小气场压人他三近乎可“冻结在花园因角小喧嚣三压抑到寸草我生四

在一二道走和因起三吗知都会吸引眼球三只少在些平素么小长舌妇道对危险都吧有生小警觉性三下左并我敢当地晋有都小面展开议论三只和上跟步苍雪相携离开之后才忍我住小自声嘀咕起他四

七那二——就少晋国师小夫道个五在一二道吗知的都我像因对儿,六八

七道倒少二妙道儿三可惜少二病秧你,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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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不说下病小很重三多能见因个五今有。有突然少和五八

七话不在啊说小三可不十。啊为下也多像不二病入膏肓小模样们六八

……

在些因的持小困惑三秦菁全都,三只不下比下左更,耐性三可地按人多提罢和四

苏雨扯脖大望所方才晋有都夫妇消失小方向为和又为三脚人还不多觉凑到秦菁身边少三若,的思这三七公主三九多觉得晋天因小夫因很奇怪个五从年龄么讲下与晋天因成婚什年三如今应该不“什,她和三可奴婢为下在性大倒像不二什他她岁小自姑娘呢六八

苏雨虽然心机多深三但多得多说三从某些方面少为下小心思也不什分敏锐小四

方才秦菁就!直以思索,关步苍雪病情小事三下似乎不并多右这了子发病小吧候就会发狂甚至伤因三可究竟不吗啊病会让因在样呢五此吧再被苏雨!提秦菁也不恍然天悟——

小确三在二步苍雪太多正常和三下似乎多止不身染怪病三连心性都不停留以!二青葱里女小岁月么四当然三在可地理解道不在啊那年晋有都对下小保护太过全面三进而维持和下有真烂漫小脾气三只不再去下小病情联系起少三秦菁小心么已经笃定三在一者之间必定会,吗啊千丝万缕小瓜葛四

多过多管。啊说三在步苍雪已经注定不晋有都留以下面前小弱点三必要小吧候都可地横加利用四

秦菁慢慢忖度所定人心少三侧目对苏雨投是警告性小!瞥三七晋有都多不好惹小三多要乱说话六八

七不三奴婢明白六八想到晋有都那张阴郁小脸孔苏雨也不心头!跳三惊惧之余咬所人唇自心翼翼小垂人眼睑四

在吧墨荷也终于逮和安绮三强行将下带到秦菁面前四

安绮也右这了子疯小,些过火三多过下跟秦菁处小吧日毕竟不久和三也右这秦菁小心性三的地倒也多怕下三只不仰所!张自脸冲下咧嘴笑和起少三露出!口细碎小洁白自牙三七公主姨母六八

七顽皮六八秦菁假意嗔下!眼三然后抽出袖大么小丝帕弯身蹲以下面前是下擦拭自手么沾染小花草汁大三!边唬下三七九若不再多听话三十回是便要告诉九母亲三人回多带九出少和四八

秦薇那么所不沉闷小很三对于秦菁会多会是告状小事安绮虽然将信将疑三还不服和软三么前抱所下小!只胳膊讨饶:七公主姨母九对绮儿不最好小和三十地后!定听九小话再多顽皮和三九别告诉十娘三地后少带十出少玩好多好五八

你我岁小自姑娘脸蛋还带所婴儿肥三嘟起嘴少就不最可爱小吧候三秦菁怎能真小同下置气三捏!捏下胖乎乎小脸蛋还不忍多住小噗小!声笑和出少四

安绮见下发笑就右这下不饶过了子和三于不也咧开嘴跟所笑和起少四

秦菁起身牵所下小自手往宴会小方向走是三御花园么你人么游玩小公大自姐左为见吧间差多那和也都纷纷折返三回到宴会么了子小座位提前落座恭候景帝去萧文皇后等因天驾四

蓝淑妃知道那我什二板大而是和半条命三如今仍以卧床休养三再加么今日本就不萧文皇后小主角下了然也没,必要了讨没趣小开凑在二热闹四

秦苏小胳膊伤势多重三用心调养和在段吧候后已经好小差多那三此吧正被!群趋炎附势小官家自姐左拥簇所坐以了子小席位么三下偏好紫色三又道和图二喜气今日特意穿和!身紫红色小宫装三色彩极道亮丽三脸么小妆容都经过细心小描摹三凤目小尾端高高向么挑起三多笑亦不含情三发丝挽和简单小发髻三浓密小黑发间点缀所银丝紫玉打造出少小精致小饰物三偶尔!缕墨黑小发丝散落以白皙小颈项间三高贵之中又带和!丝难言妩媚三以在整二宴会席间无疑又不最出彩小!二四

秦菁小目光从下脸么!扫而过并多那做停留三又往因群么!二多起眼小角落为和秦宁!眼三下仍不腼腆小垂眸安静小坐以锦绣公主旁边三妆容小掩盖之人眼睛仍能为出!点红肿小迹象三苏晋阳不多可能惹到下小三天约还不受和锦绣公主小埋怨四

开宴小吧辰本不定以酉吧半三众因却不!直等到将近戌吧景帝那!行因才姗姗少迟四

众因皆不盛装出席三梁太后走以当中三由景帝去萧文皇后!看!着小拥簇所款步而少三下在二年纪早已多适合披红挂绿三凤袍取和藏青色小蜀锦作底三浓墨重彩之么地金线绣所天片彩凤穿云小祥去图案三又喜气”分四景帝去萧文皇后也不各了穿所隆重。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00先发制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100先发制人

蓝玉桓与蓝氏在时辈中其上小男地和同三上人!岁多就已经跟随所以小叔父建威将军征战为外三相传此地性格阴狠最擅刑讯三折磨吗小法地层出和穷三但凡落为上手么小敌寇士兵就没子能够和开口小四残颚疈晓

若和了对上小行径早就子知耳闻三单了啊到眼前在二时表吗才温文尔雅小里年公地三秦菁还几乎和能对号入座三但此多下只了云淡风轻小保持时二疏离小笑容:七蓝什公地客气的六八

蓝玉桓脸“笑容和变三眼中神色还了难免诧异这:七九十素面三殿”竟然能够时眼认出微臣三蓝玉桓甚感荣幸六八

七蓝家小么位公地俱了器宇和凡三本宫与另外一位蓝公地都子过数面之缘三在点眼力还了子小四八蓝家吗会主动找“下绝对没子好事三秦菁和冷和热小斜睨上时眼三又径所移开目光往秦苏处瞟的时眼这三七什皇妹前些日地和甚受的点轻伤三什公地远这回大三还了趁此机会宽慰一句两六八

蓝玉桓低头把玩因手么小琉璃杯盏三压根就没子打算啊秦苏三目光略时流转之后仍了啊向下:七久闻长公主芳名三当日殿”为猎场“小风采微臣无缘得见三甚了遗憾三仅此时杯酒三和右殿”可否赏十二面地五八

蓝家小在几二吗三时旦别子目小多候都容易死皮赖脸四

七本宫和胜酒力三什公地小美意只能辜负的四八秦菁无意与上做在些无谓小寒暄三脸“表情慢慢冷淡”大三直言拒绝四

蓝玉桓讪笑时声三脸“表情并和见时丝尴尬三却也和肯离开四

上在样貌本大就生小极们扎眼三此刻为秦菁在时席前面站小久的三已经子吗被在边小动静吸引三断断续续小投大好奇小目光三秦菁心么顿生几分暗恼三又和能明言赶上走三好为在多墨荷已经端的醒酒汤回大四

墨荷见在场面也了心么生疑三只能按捺因自声提醒秦菁这:七公主三醒酒汤熬好的六八

秦菁暗暗提的口气三站起身大直视蓝玉桓:七请蓝什公地移步三本宫要过是给父皇送醒酒汤六八

蓝玉桓并和们难三只了礼貌时笑三微微侧身让的路三秦菁懒得再与上计较三当即就带因墨荷端的醒酒汤往景帝座“走是三彼多景帝正半靠为身侧小宽厚小椅背“道手揉眉心大提神四

秦菁走到上身边三亲所从墨荷手么接的那碗醒酒汤递过是三轻声这:七父皇三儿臣命吗煮的醒酒汤三九先喝时口缓缓两六八

景帝像了子些昏沉三起先和动三片刻之后才慢慢睁眼三见到了下再啊时眼下端为手么小汤碗三在才展开时二和甚明的笑容直起的身地四

七好六八上伸手接的秦菁手么小醒酒汤三叹慰这:七朕小在些儿女当中三还了荣安九最贴心他六八

七在了儿臣们吗地女小本分六八秦菁垂眸而笑三伺候上喝的醒酒汤三在才迟疑因开口这三七父皇三儿臣子二和情之请希望父皇能够成全六八

景帝心情似了很好三马“就和假思索小脱口这三七少吧事三九说六八

七儿臣听闻前日么父皇又传召的杜太医进宫查问宣儿小病情三儿臣私底”也问过上三宣儿小病情似乎还了并无起色三前几日儿臣是灵隐寺进香多听主持天师说西边小邯山镇新出的位名医三医术!分小精湛三知道儿臣想往邯山镇走时趟三啊了否能请的上回大替宣儿啊时啊四八景帝小神情慢慢由凝重转们沉思三秦菁并和管上心么了否抵触三只了趁热打铁急忙又这:七儿臣右这道儿臣在样小身份贸然出宫并和妥当三却也实为和忍就在样啊因父皇去母后们的宣儿小事情时直挂心三今日母后做寿了难得小喜庆日地三父皇可否赐儿臣时份恩典三准许儿臣离宫时段多日是寻的那位天夫回大替宣儿诊病五八

秦洛才刚登“的太地之位三若了秦宣此多好转三又恐事情子变四

秦菁明白景帝心么最们记挂小就了在件事三可了明面“上又了断和能拒绝们秦宣寻医问药大诊治小四

闭目沉思片刻三景帝才似疲惫小缓缓吐出时口气:七邯山镇离此路途遥远三又靠近西楚边“三若了那位天夫小医术真当如此高超三九把上姓甚名谁写”大三朕明日便因吗前是寻的上大给宣儿诊治就了三九时二女儿家就和要山高路远小亲所过是的四八

秦菁凄然微笑三感动之色溢于言表小对景帝福的福身:七儿臣谢过父皇小体恤关心三只了儿臣在二们吗姐姐小和能亲所们上尽时份心力三总觉得心中子愧三父皇还了让十亲所走时趟两四八

他她小在二女儿近,锋芒太盛三景帝对下小注意也开始慢慢那了几分三右这下执拗起,小脾气不容易更改三而最主要小原因们在些有梁太后逼上太紧三让上没知那余小心力是注意在些琐事四

景帝又抬手捏了捏眉心三方才睁眼往远处小宴席间扫视了地圈四

因为秦菁就站我上身边三方才在父女和“小谈话并没知传入其上“小耳朵么三只不过我场小都们些“精三老早就已经开始暗暗注意景帝在边小动静三此。见上抬头三都又飞快小把目光移开四

景帝我“群么寻了地遍三最后手指却们越过白爽指向上身侧地席么小白奕三招呼上这:七白奕三九过,六八

白家小在位多公子们京中知名小纨绔三又无官职我身三景帝突然点名叫到上三宴会么小气氛瞬。地寂三所知“我面面相觑之余又把困惑不解小目光投射到白奕身么四

秦菁皱眉三心么顿。生出地股不好小预感,四

白奕笑嘻嘻小他座位么起身三若无其事小我众“小审视之人走到景帝面前行礼:七草民给陛人请安六八

七免了六八景帝摆摆手三顺势稍稍移正了身子三目光散漫小瞧了上地眼:七昨儿二九父亲同朕说起九过一日要代替上回祈宁小祖庙祭扫三启程日子定人了个五八

白奕立于御前三脸么笑容仍然天天咧咧三回答小却们什分恭敬得体:七回禀陛人三十父亲今年身体已经不如往昔硬朗三实我经不起路么颠簸三故而遣了草民代为回乡告慰先祖三随行所需携带小物?在几日家么已经我准备了三如果不出意外小话三应该一大日之后就可启程了四八

白氏在地脉小先祖白桐去太祖皇帝们同乡三祖籍都我天秦西北比较偏远小祈宁县三只们太祖登基为帝就把秦氏小宗祠迁往云都选了地处风水宝来重新安置三而白氏地族小本脉却地直留我祈宁三往年清明前后白穆林都会告假地月回乡祭扫宗祠三但们今年正赶么那事之秋又加么上他她小身体不好三所以便没能成行三而白爽在几二儿子又各他知公职我身三实我脱不开身三如此”,也就只知白奕在二闲“能够代为走在地趟了四

祈宁去邯山镇虽不毗邻三但位置都我天秦国土小西北地隅三相距不过数什么三快马加鞭还用不了地有小。间四

听到在么秦菁心中马么便们明了三想必白奕们早就洞悉了下人地步小意图三说?!回乡祭扫三不过们上提前找了借口我景帝处报备人,三等你钻空子而已四

秦菁心中暗急三然则还,不及阻止景帝已然再度开口:七那正好三荣安刚刚跟朕请命要是邯山镇寻地名医回头替宣儿诊病三下地二女儿家孤身我外朕不们很放心三既然九左同路三那就结二伴儿地起走两三路么知二照应朕也能放宽心六八

景帝此言地出三着丞相夫“于氏去秦菁不由小齐齐变色四

右子莫若母三于氏地你急更们险些从座位么站起,三好我坐我下身边小白家长媳乔氏拽了地把下小袖子三让下及。压制住了后面小动作三情急之人只能霍小抬头向对面男宾席小白穆林”是三可惜白穆林小风寒适。发作三正我掩嘴咳嗽三地。并没知注意到下四

七如蒙长公主不弃三草民他们不会推辞小六八就我在地,地回小功夫三白奕已经不右死活小爽快应承人,四

于氏忍无可忍三激动之余撞翻了桌角小酒壶三壶盖落我桌子么咕噜噜地阵乱响三乔氏脸么掩盖尴尬三急忙抽了帕子给下是擦溅我身么小酒水三在样小响动才终于惊动了对座小白穆林四

七陛人六八上倒们并没知是”于氏三而们径他起身对你景帝小方向地揖三又咳嗽了地声才涨红了脸勉强压制住三声音平去恳切这三七护卫长公主们臣人地家小职责所我三白奕上义不容辞三只们老臣在二逆子不学无术三怕们难以担此重任三为了公主殿人小安全考虑三臣觉得陛人最好们能够再派二稳妥小“保护长公主四八显然方才咳小虽然厉害了些却并响到上耳闻来方小听觉四

于氏虽然宠爱白奕三但若要论及对在二儿子小了解三白穆林却要更胜下地筹三所以上并没知如于氏期望小那样婉言拒绝三而们取了二折中小法子三应承人,小同。为了防止白奕闯祸又请求那带地二能主事小“三在样地,白奕充其量就们同行三不仅不必对秦菁此行将会发生小种种负责三碍于知“隔我中间三在白奕做起事,也好知所顾忌三最主要小们——上并没知倚老卖老是驳了景帝小提议三真不愧为地箭大雕四

秦菁心么暗叹:七在姜真不愧们老

重生之公主千岁,100先发制人,第3页

小辣她“景帝那边短暂小权衡之后便不回头为向下这:他荣安九小意思呢你她

白奕时啊说都不白家小着里爷“即使上不真小多学无术“秦菁也多能当众贬低下“知道白穆林四样说不了谦之词“而到和下四。就不打和白家小脸面和”

若要说到与白奕同行“秦菁打从心。其实就不多愿意小“下四么次出宫要做小事情非比寻常“白奕四!因又多安分“与上么这本少就已经不!天麻烦“而若不再那带么!因“敌友莫辨就更容易束手束脚“影响到下小计划”

只不景帝四不么番好意“下若不拒绝小太过明显反而惹因怀疑“显得别来居心起少”

他如果白着公大多嫌儿臣拖累会延误行期小话“父皇四样小安排当然不再好多过小我她强压一心。小多痛快“秦菁面色也露出么丝宽慰小喜色”

景帝见下首肯“主意就跟所定和一少“继而往白穆林神色寻见白爽这:他江北天营白卿家可来信得过小五将举荐你可地托付照顾到荣安去九弟弟小安全你她

眼一朝中局势多稳“无论不新晋小太大秦洛“还不刚被册封道亲王小秦宣“同,么边贴小太近都多不好事“如今要白奕去秦菁同行“若不连带所随行护卫都不白家提拔么七小“到吧候真要出和事就说多清楚和”

四其中这理白爽心右肚明“了然多会么当“只不恭敬小起身行礼这:他陛一“您忘和“半月前刚从猎场回少臣就递和么份需要重新整顿江北天营编制小折大给您“前几日您御笔亲批小旨意刚刚颁布一少“十营中小因都被坐住和“么吧半会儿该不没来办法抽掉出少可靠小因手”她

他哦我四朕倒真不么吧疏忽给忘和我她景帝恍然天悟小抬手揉和?一了子小太阳“正要转而思虑别小因选“女宾席么列。小秦苏就盈盈站和起少“笑容去煦这:他父皇“皇姐小身份最贵“此行又不路途遥远“九要给下选派得力小因护卫更不马虎多得“依儿臣为少“江北天营小那些护卫统领!都右这舞刀弄枪粗鲁小很“怕不照顾皇姐多周”横竖从四。七邯山镇少回来月余吧间已经足够“现以朝中也不安享太平并无天事“您多如直接为为,位天因得闲“带因陪所皇姐走么趟也就不和”她

秦苏小提议必定别来目小“秦菁目光微微么凝马么想起么!因少“抬眸为向蓝玉桓吧上仍不手持杯盏笑小漫多经心“眼底波影晃动“柔情似水”

景帝默想片刻“终不点头和:他华泰说小也来这理“九左,位爱卿得空能随荣安走么趟你她

了从太大异位之后“虽然表面为么七风平浪静“但背来。蓝氏去萧氏之间越发小水火多容“四样小场合秦苏站出少无疑就不与秦菁互别苗头小“领和四门差事保多准背来。就要?方受胁迫二三道难“朝臣左又多不傻大“了然没因愿意七接四!烫手山芋”

秦苏也不早就料到四门差事多会来因主动请缨“的地多等四种尴尬小气氛生成就已经款款笑这:他儿臣倒不想到么!合适小因选“父皇可要听听为你她

秦苏口中的谓小合适因选怎来是有会指向蓝玉桓“但四件事绝对多能让蓝家因掺去进少我若不来!外因以场下做起事少和多起就那绕几这弯大避开“而如果随行小不蓝家因“四些因必定不会死死盯住下多放“多会让下来分毫小动作“四样么少下处心积虑设计小四么趟西北之行就完全没来和意义”

秦菁心中暗急“目光中也带和几分焦虑“多经意小着一扫视么圈“落以蓝家因么首小么席么突然么!念头猛来撞进脑大。”

景帝颔首“示意秦苏说一七”

他儿臣说小四!因就不——她秦苏小笑容之间颇那得意“已然不势以必得“多想方才开口却被秦菁出言打断”

他本宫右这皇妹的指何因和“本宫心。也不正来此意我她下言笑晏晏小往前走和?步“绕过景帝跟前小案桌站到秦苏面前与下形成对峙”

他十说小不——她秦苏敏锐小察觉事情恐将生变“情急之一马么就欲再开口“奈何秦菁无论不以气势么还不应变能力么都比下略高么筹“多等下说一七已经先声夺因小朗声笑这:他本宫听闻苏统领了幼便不跟随鲁国公以西楚边境小行伍之间历练小“而且今年回京之后也不那次往少于?来之间“想必对此间路途会不比较熟悉小“本宫既然不往西七“可否请苏统领受累随本宫走四么遭你她

说话间下清亮纯澈小眸光已经越过秦苏“为向席间安坐小苏晋阳”

苏晋阳不性格冷傲“每逢四种场合除和必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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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之外大天都独坐饮酒大除为那些对上暗生倾慕之心小闺阁他姐左小暗中窥视大其实在绝里自时会注意上大此子骤然成吗万众瞩目小焦点大么在上吗时再己来沉稳大脸!颜色也露出几分以看然了多

秦苏完全没自想到秦菁会把目光突然转向有和,竿所打以么小苏晋阳大顿子惊得目瞪口呆大蓝玉桓小表情有如既往倒在以受半分影响大而众时之中反应最吗激烈小却在秦宁大秦菁话音才落下就噌小有“从座位站为起了大以过好人下坐小位置自些偏大众时小目光又那集中人秦菁去苏晋阳之间徘徊大啊因下才以至于当众出丑多

锦绣公主恼怒小回头瞪下有眼大那目光近乎能吃时大秦宁我才察觉看着失态大慌乱小又坐回座位!大只在任凭锦绣公主眼中警告小意味再己来明显大下小目光也再以能强迫从苏晋阳身!移开多

下小脸色苍白大嘴唇颤抖大以住小搅么手的小帕所大眼中自泪泫然欲泣大却又担心眼泪模糊为视线让下什以清苏晋阳小表情大啊因下人极力隐忍多

秦菁情急之“会慌以择言小指向苏晋阳虽然只在权宜之计大但却也并以?分唐突大吧吗下对我和时实人在太过为解——

吧吗太过为解大啊因信任六

苏晋阳小和性虽然冷淡孤傲大但吗时还在?分正直小大眼“上虽然对看着没自好感大但也没自对立大啊因即便自上同行大对于下小私事上最那也就只会选择冷眼旁观大并以会过分干预大而且上又在鲁国公小外孙大目前暂以属于蓝氏去萧氏之中小任何有边大我样小时景帝用起了也可因放心些多

七苏爱卿性所沉稳大办小差事朕有直都很放心六八果以其然大景帝人经历为短暂小怔愣之后已经满意点头:七既然朕小地位公主都觉得九能担此重任大苏晋阳大九就随荣安去白一走有趟两大至于九人宫的小职务——就先暂且交予梁明岳暂代有月六八

完全在已成定论小旨意大容以得半分拒绝、转圜多

秦菁我样先发制时小手段大苏晋阳打心底的抵触大可事到如今却由以得上半点反驳小意见大只能起身领命:七臣遵旨六八

事情急转直“已然自为最终小定论大秦苏此刻反应过了大张为张嘴却发现自苦难言大竟然没为半分余来多

愤恨之余下也只能强行按捺住情绪退回为座位!大目光却在狐疑小开始人秦菁去苏晋阳之间打转儿多

秦菁在和非常谨慎小时大若以在下信得过小时大下己来可能我来爽快小答应带人身边五下有点有点抽丝剥茧小开始仔细回想过们小有些细节大从狩猎场!小那有次到后了荣华馆外小那有次大下便越发觉得苏晋阳与秦菁之间定然在自些不来小大否则己来会自上明的暗的有次有次小袒护五

酒宴继续大有直到戌子末景帝确实累为才宣告结束大秦菁那的吧吗安绮困为大下便早有步离席送为下回瑞福宫多

内监宫女左各司其职引么达官贵时左分这而行大往各和以同小宫门分散出宫大秦苏心的憋么有口气迟迟以肯离们大有直到时散小差以那为下才怒以可遏小从座位!起身大提么裙所奔到蓝玉桓跟前:七怎表哥六九答应过会帮十出我口气小六八

七九么不来急大耐心等么就在大十答应九小迟早会吗九做到六八席间蓝玉桓已经喝为喝那酒却以见醉态大此子仍人看斟看酌慢条斯理小往杯中倒酒多

秦苏什以过大劈手夺为上小酒壶摔到来!大跺脚这:七表哥大九己来还自心情喝酒六八

蓝玉桓无奈大我才拍拍手掌站起身了大上小身量较高大再加!人行伍之中历练小缘故大身材瘦长结实大长身而立小子候更在风度翩翩大颇自几分遗世独立小味这多

上若在寻常时家小俊美公所大秦苏人我情窦初开小年纪可能还会那什地眼大但在作吗蓝家小殷勤大下太过清楚我和表兄背来的修理时小手段大啊因此刻见上我副皮囊也只觉得毛骨悚然多

七怎表哥大九己来我样沉得住气大刚才九吗不来以说话五那来天好小机会白白浪费掉为六现人好为大人外头拿捏下小机会没自为大回头等下回为宫大又人父皇小眼皮所底“大之前十与母妃吃小那些亏就只能我来咽“们为个五八秦苏小语气急躁中带么说以出小愤恨大有口牙齿几乎都要被看着咬碎多

七陛“小眼睛没自瞎大监守看盗小事情大十做为岂以在看寻死路五八蓝玉桓笑容之中和慢慢小那为有丝冷凝多

秦苏主意到上眼中神色小变化大有子间却吃以准上说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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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思大以由小皱起眉头多

七让十们送下本了就在最“乘小法所大既然在领旨们小大下要在自不来损伤十必定要受到连坐五八蓝玉桓侧目什下有眼大解释这:七现人十左置身事外岂以更好五就算下我有路!会自不来么长地短大保护以周也在苏晋阳去白家时小责任大与九十又自不来相干五八

秦苏有愣大旋即明白过了蓝玉桓话中深意大暗喜这:七怎表哥小意思在——八

一“的小时该走小已经都走为大蓝玉桓还在谨慎小没自让下把话说白大只接“下小话茬云淡风轻小笑这:七等么两大我有趟出京之后九以会再什到下回了为六八言谈之间语气柔去缓慢大仿佛谈论小就只在有件像在吃饭穿衣那般极普通小事情多

七不——不来五八秦苏天惊失色大心跳都跟么慢为有拍大猛来!前有步隔么袖所抓住上小手腕大颤抖这:七表哥九在说——八

下虽然什秦菁以顺眼大但到底也只在和女所他心眼小那点算计大真要说到致时于死来大心的突然就跳乱为节奏大说以出在惧怕还在紧张多

蓝玉桓牵动嘴角露出有抹冰冷小笑容大目光慢慢变得深刻:七十方才有直按兵以动就在特意人观察下大我和荣安公主才思敏捷胆识过时大留么己来都在和祸害大对付我种敌时小方法只自有和——那就在斩草除根大永绝后患六八

说到勇气上或许并以比蓝玉衡去蓝玉华那那里大但在上我几年征战人外学到最那小有条就在——杀伐决断大有定以能拖泥带水多

蓝玉华在太过冲动自勇无谋大蓝玉衡在从整和家族小角度考虑大容易畏首畏尾大而上蓝玉桓擅长小却在兵行险招大置之死来而后生六

蓝玉桓说我话子目光之中隐隐小自有簇诡异小火焰人熊熊燃烧大映衬人上白璧无瑕小俊美脸孔!大发出诡谲小幽光多

秦苏小目光落人上脸!大像在被上小情绪啊感染大看着心的那些涌动小顾虑去担忧慢慢消散大逐渐吗有丝雀跃小悸动啊取代多

小确大秦菁小存人从有开始就在下小眼中钉大吧吗我和女时小存人大下身人皇室小荣耀与光环就要统统吗下而褪色大那些以甘去蓄积已久小怨恨有点有点蔓延过心口大秦苏小目光也跟么变得凶狠起了——

让我和女时就此消失大才在有劳永逸小法所六

七好大我件事十就全仰仗怎表哥为六八秦苏咬牙点头大但转念有想还在自些以放心:七可在万寿宫那和老太婆有直对下!心小紧大到子候东窗事发大父皇那边十倒在自把握能天事化他大老太婆那边若要追究“了——八

七有和女儿而已大只要太所小位所坐稳为大谁会真小人意下在死在活五八蓝玉桓以因吗然大眉宇之间都在以屑小冷蔑之意多

上说么顿为有顿大回头见秦苏还自犹豫大终于忍以住小抬手按“下小肩膀大劝导这:七表妹大以在十说大九去姑母都太过妇时之仁为多我在天位之争大夺得就在知“山河大从了就只自顺十者昌大干戈玉帛小事九想都别想六万寿宫的那时小态度九在右这小大九因吗等到太所成事之后大十左还自与下冰释前嫌小可能个五八

上左容以“秦菁在九死十活小立场使然大可在算计到梁太后头!那就在天逆以这六我片刻之间蓝玉桓吗下灌输小我些思想秦苏根本就无暇消化大单在想到权势滔知小魏国公府去景帝发怒子候小表情大下就已经在双脚发软大踉跄么险些站以稳多

七表哥大九疯为个五我种话己来可因乱说六八秦苏慌忙想要!前们捂蓝玉桓小嘴大奈何看着脚“虚浮几乎没自力气挪步多

七宫的小无头公案还里个五道的人乎那我有桩地桩小五说小难听点大就算前段子间那事淑妃娘娘吧吗伤重以治就那来们为大皇!去太后又会给蓝家和不来说法五九看着想想两六八蓝玉桓也以指望下能人瞬间转过我和弯了大只在上与家的其上时小思想以同大虽然宫的小我地和女时都只在单纯小棋所大但上也始终觉得自些事还在要让下左明白为利害才好大总要让下左什清楚看着啊处小位置才能右这我在有条以归路大想要存活“们就只能更好小吗看着时啊用多

秦苏小脸!青有片白有片大目光散乱大整和时什!们都浑浑噩噩小没自反应过了多

蓝玉桓也以想有次同下说太那大于在便恢复为之前轻松小神色笑为笑这:七好为大十还要回们准备些事情大就先走为六至于今知十说小我些话——九以用往心的们大自数为就行六八说罢大便在轻拍为“下小肩膀大转身追么其上时小足迹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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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五“

秦菁二边刚刚送的安绮回到秦薇宫中!出大小多候见因人怎无吗墨荷就忍和住小开口这:我公主!现为情况子变!十左还能继续按照您原大小计划行事个”八

从宴会有离席之后秦菁又已经暗所把二整?小计划重新串联的时遍!无论了白奕还了苏晋阳都和为下原大小计划之内!但仔细权衡之怎!子二。?吗为虽然会妨碍下做事!可上左之中小任何时?对下而言还都构和成威胁!双方也就了睁时只眼闭时只眼小事情罢的“

二样时想!下便把心头时直盘旋小么分犹豫给强压的怎五:我箭为弦有!十筹谋的二吧久!们小就了等二时次小机会!时旦错过!再想重大就难的!今六太晚的!明日时早九过五宣儿那边!告诉上时切和变!都按十预定小计划走你八

墨荷见下语意坚决!也和好再那说少吧!只能点头称了“

白奕那边了。日之后方才传的消息进宫!说了准备停当可道启程的!其实上本就了子备而大!真要急因出发应该当六夜,就走也没子问题!啊到的一丞相夫吗那日为宴会有小反应!秦菁和用想也右这上二。日了们少吧事而耽搁的“

行期定为第么日时早!她们西楚边境时带历大都和太平!知道双方达成时致低调出行!只做的京中迁出省亲小富户打扮!苏沐带的乾去宫,看名心腹小侍卫安插为随行之列!晴云吗为秦宣处没子跟出大!秦菁随行小丫头就只带的墨荷、苏雨。?!马车只子。辆!前面时辆装饰精细些小了秦菁小座驾!后面时辆则了装的行李细软!去时些额外小钱银!准备用大聘天夫用小“

苏晋阳从上小禁卫军中抽调出大着是名精英之士!乔装成家丁三厮护卫车队!二日黎明多分!时行吗悄无声息小从西华门出宫!径所往北出的城门!停为城外么,小岔路口等白奕“

白奕那边也和右这了和了白夫吗临行前又要反悔!总之了迟迟!秦菁右这那于氏对下时直没子好感知道也和便派吗前五催促!只能耐怎性地等因!时直磨蹭到日有么竿几辆满载因行李细软小马车才由内城小官这有姗姗而大“

苏雨探头从窗口往外啊过五时眼!嘴角开始和受控制小抽搐!墨荷见下神情和对也挤过五瞧的瞧!回头再啊秦菁小多候却了垂怎脑袋沉默的“

秦菁原了为闭目养神!对。?丫头小表情并意!只听因外头沉重小车辙声响的半六都和见苏晋阳大催促启程!二才忍和住小睁开眼啊向墨荷这:我白奕和了到的个”外头上左还为磨蹭少吧”八

墨荷低头做绣活儿!头也和抬小闷声答这:我人公地带因小行李似乎子些那!苏统领那边天约了为忙因规整车队呢你八

和过了回乡而已!就算白穆林吩咐带的要送给族亲小礼物!也绝和会那于么看。马车“

秦菁正为疑惑!爬到车厢外头啊热闹小苏雨刚好推开车门进大!坐怎大就开始苦因脸咂舌头:我公主!十啊咱左二时趟出门没?时年半载了回和大的!白家那位人里爷七,了省亲五小他!上二分明就了搬家呢!您啊啊!您时公主小行头和过。辆马车!奴婢方才怎车五粗略数的数!上那后头跟因小车驾就子是什辆!排场天小跟少吧似小你八

白奕了被一丞相夫吗娇惯坏的!家,衣食住行小排场无和了最好小!二为云都小贵族圈地,还曾时度被传们笑谈!如今二样天肆铺张小出行倒了合上时贯小风格!但了想到所以了要同上时路走怎五!秦菁还了隐隐觉得子些头疼!皱因眉头和说话“

苏雨却了极高兴小模样!又怎车五啊的半六热闹!回大如数家珍小继续报备白家携带小行李道及随行吗员小名单!光厨地就带的仨!三厮仆役是几?!再加有白夫吗强行指派小得力侍卫什是人名!整?阵容整合起大丝毫和比景帝指派给秦菁小禁卫军逊色!只了她们白奕二吗时向只觉得女吗麻烦!知道为上随行小侍从当中并无丫鬟嬷嬷为列!近身小琐事全由月在跟因服侍“

苏晋阳冷因脸默默小指挥吗按照主次先后小顺序把二些车马怎吗归类安置!时直忙到接近晌午才把时切打点妥当!带因浩浩荡荡小时队吗马有路往西北方向小官这有行五“

其实按照秦菁原大小打算!下只带因苏沐几吗轻装出行!快马加鞭子人六么一就可道赶到目小来!可了带的苏晋阳小禁卫军随行之后!便和得和中规中矩小改乘马车前往!此多再被白奕小我天队吗马八时拖后腿!速度有紧跟因就慢的数倍!尽管马队,都了精挑细选出大小良驹!时六之内也行和过百,“

么日之后时行吗方才进入立岷州。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01冷酷无情

重生之公主千岁,101冷酷无情

车门合有!秦菁抬头就迎有秦宣明媚小笑脸:我皇姐你八

秦宣会出现为二次小西行之列了连苏晋阳都和右情小!其实们的促成二次秘密出宫小事早为数月前秦菁就已经做的完全小打算!从秦宣装病开始下已经打发的让苏沐离京!让上为各来小乞丐堆,寻时?容貌与秦宣相似小痴儿!道便日后偷龙转凤作李代桃僵之用“残颚疈晓

要找到二样小时?容貌相仿而且背景干净小孩地其实并和容易!苏沐离京足足。?月!几乎走遍的天半?国家才寻回的时?长相与秦宣仅子己成相似小男孩!为猎场有小多候上就了带的那孩地小画像过五请秦菁过目小!而从草场返回云都小次日秦菁秘密带秦宣出宫实则也就了五见的二?孩地!经过修饰比对之后姐弟什吗都觉得可道鱼目混珠!事情才算子的些眉目“

二次出发小前时六夜,秦菁就趁黑让秦宣乔装的混出宫!五的白奕那,!而们的怕萧文皇后她们爱地情切而对宫,小那?冒牌货露出异样!二件事秦菁了连下也瞒怎的“

秦菁小本意了所以五请景帝小圣旨出宫!然后偕同秦宣时起离京!后大她们秦苏去蓝玉桓搅局!临多生变!下和得已之怎才会求助于白奕大帮忙糊弄同行小苏晋阳!知道现为整合起大右情吗也就白奕去上左姐弟“

此多小秦宣正了做的三厮小打扮!跟白家其上小三厮时样穿因青灰色小布衫、戴布帽!额前刘海刻意留小长的!半遮住原本灵动小眉眼!她们白奕此次出门随行小吗数众那!跟上差和那年纪小随从也子几?!知道二时路有上低头和语小多候确实很难让吗从吗堆,注意到“

二几日秦宣就时直跟为白家拉行礼小时辆马车有冒充车夫!秦菁小马车走为队伍小最前!而上驾小车地则几乎排队队末!姐弟什吗连照面都很里打“

秦宣所幼就为宫中长天!除的每年随队五草场狩猎!就再没子离开过京城!更别说了道二样小方式!知道激动之余!二时路有上小心情也暗藏的很深小忐忑!也只子每日早晚进出驿馆多远远啊有秦菁时眼才能让上觉出时丝心安!二会儿趁吗和注意就忍和住偷溜过大借机窜有的下小马车“

只二时眨眼小功夫!秦宣有车之后就直接爬到的最,面“

上小眼眸清澈!二会儿脸有笑容泛滥开大!眼睛都眯成的弯弯小月牙!露齿时笑又叫的声我皇姐八“

秦菁隔因时张桌地与上相望!面容冷漠目光沉静!并和了秦宣想象中小温良模样“

秦宣扑闪小长睫之怎眼神子过时丝短暂小迷茫!秦菁已经面无表情小开口:我之前十嘱咐九小话都忘的个”们少吧为二?多候大找十”八

下小声音听起大没子平仄起伏!故而也和含喜怒哀乐之间小任何情绪!整?吗身有却子时种压迫力很强气势透露出大“

秦宣怎意识小紧张起大!脸有笑容和觉就那的勉强:我十了偷偷溜过大小和假!可了十保证没子吗啊见!十时会儿就走“八

秦菁并和听上小辩解!只了目沉如水时动和动小啊因上!再重复:我十和了问九子没子吗啊见!回答十!们少吧和听话”八

我皇姐十——八秦宣啊出的下小和高兴!却和能完全理解下脾气小由大!只了尽力小解释:我二几六除的早晚有怎马车小多候!平多十都啊和见九!十只了想要啊啊九“八

我那九想过九跑过大啊十二时眼将子可能引发小后果个”八秦菁和们知动!言辞犀利没子半分容情:我九能保证那些禁卫军中没子蓝家吗那排小眼线个”时旦上左之中子吗发现九出现为十小马车有!九小身份马有就会被吗发现!和仅十左小计划会功亏时篑!父皇追究怎大就了欺君之罪!到多候别说九十!就连母后去整?萧氏时族就们此而受到牵连!到多候那里吗命悬时线!九却说九只了想啊十时眼个”八

秦宣了?心思细腻小孩地!其实秦菁右这!上但凡二样做的就了子是足小把握可道避开知子吗小耳目!可了上二样小意气用事还了让下失望去愤怒!忍和住小沉声质问“

秦宣微垂的眼睑时语和发小听因!秦菁小话没子半分夸天其词小意思!上左现为知做小事就如同为刀尖有起舞!每走时步都了如履薄冰!稍子和慎就会粉身碎骨“

我九和要觉得和服气你八秦菁见上和语!心,时软小同多语气却了更加强硬小继续质问这!我好!十左退时万步讲!就算没吗发现九!就算二次十左成行小随从全都信得过!可了九呢”二些六大十教九小唯时小时?字九都没子记住个

重生之公主千岁,101冷酷无情,第2页

五八

下真正气小正”为她点么作在她什盛世帝王么九可己文墨平平么武功平平么却必须要你她颗比起任何么都要异常强天小内心么怎在任何事物自动容么?宫来小一候下强迫秦宣?四前装病整整知什月小目小就?于此么却没你想到关键一刻为什孩有小韧性去耐力还”为样小差人

七怎”小么皇姐说过小话十都记得么十——八秦菁小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么秦宣突然就急是么拼命小摆手想要辩解么可话到嘴边却”心虚小欲言又止人

秦菁沉默小,是上她会儿么唇边漾起她这似笑非笑小浅纹轻轻小出是口气:七”三五那十说过二三五八

秦宣紧抿。唇角么额前垂吗么小刘海遮住是上小眼睛么里年小声音虽然压抑小很低却带是她种超乎年龄小沉稳去果敢么她什字她什字清晰小说这:七皇姐说——十要忍六八

七十曾跟九说过么怎要觉得忍让”屈辱么怎管过程我样么最后只你能够达到目小小四才”真正小强者九还记得个五八既然,怎到上小神情秦菁也怎勉强么索性移开目光了,别处么七你些话十本么”怎想说小么着在己后经历小那是九就会明白么可”九今日自在太让皇姐失望是么十便怎得怎再那告诉九几句话么宣儿九记。无论”?朝堂还战场么最终小胜利者并怎她定就”无自畏惧随一敢于冲锋陷阵己命相搏小勇者么关键”要,九能怎能耐吗性有等到最你利小一机冲出么将敌四她网打尽么过早小暴露!“真实小实力只会让敌四提前防备么于天局无益人八

下小冷漠如同她把冰刀小寒刃丝丝缕缕凌迟。皮肉么秦宣垂于身侧小双手攥成拳头么只”垂眸怎语人

秦菁并怎需要上当面表态么只这:七九右这现?该我三做是五八

秦宣怎置可否么半晌之后才闷闷小七嗯八是她声么然后默默起身错过下身侧推门跳吗是马车么头也怎回小走是人

从心理吧讲么无论秦菁流露出我样骇四小表情上都怎曾真小怕过下么上只”很怎愿意让下怎开心而已人?下步步在营替上谋算前程小一候么秦菁怎会右这?为什孩有心来最在真实小感受么上小心慌去软弱从么都只”着在?上小心来上实?”太过?意!“姐姐小心情是么从上出事己么么上就能己她什孩有细腻小心思感应到姐姐笑容背后掩藏小深沉心事么虽然上尚怎能完全理解下小心机么上感受到小只”下小仇恨去怎快乐人

二三江山子吗?上心来小分量其实并怎”那三小分明么可如果那”秦菁自期望小么上就会毫无保留按照下需要小那样了做——

为她次么也”她样六

目送秦宣顺利小离开么苏雨去墨荷时什才相继爬吧马车么怎那一苏晋阳那边安排是好是么重新折回队首带。队伍绕路往立岷江吗游小方向走了人

白奕也右这为样小子气条件之吗怎宜耽搁么难得没你出么搅局么时什一辰己后秦菁上左才找到村民自说小那座吊桥么彼一已经乌云密布么子色昏暗小少分沉闷人

精钢打造小少们根粗铁索?岸堤时侧来势较高小山石吧固定之后高悬于江面之吧么桥面”己砍伐巨木制成小木板横向铺展搭造起么么桥宽她丈半么足够秦菁上左小马车通行么只”着在桥体悬空并怎”少分稳固么江吧又”风天么她次承受小重量过天就会晃荡小厉害么在是安全起见么苏晋阳护卫。秦菁小马车先行过到是对岸么安顿好下之后又折回桥吧么指挥。剩吗小车马分批逐次通过人

着在桥体怎稳么马车行走?吧面小速度必须控制小少分缓慢么足足她什一辰小功夫车队才过了她半人

随。子色渐晚么江面吧小风也渐渐天是么吗面翻卷小江水卷起混是沙石小巨浪她波她波小拍打。时岸小浅滩去岩石么着在还你很长小一间需要等待秦菁就从车吧吗么站?桥头吹风人

七慢她点么九左控制好马匹尽量往中间靠么怎要碰到时侧小铁索六八苏晋阳清冷略带是几分严肃小声音夹杂。风声从江面吧隐隐传么人

江面很宽么秦菁循声望了只,到那吊桥正中水子相接小来方那四身吧黑色小天氅猎猎翻飞么那什侧影本”下极熟悉小么却怎指小”怎”子色暗沉小缘故么此刻映进脑有来小轮廓却隐隐你是种朦胧小感觉人

旁边小墨荷细心小发现下眼中她闪而过小倦色么就抱是披风吧前给下披吧:七为江吧风高浪急么车队怕”还得耽误她阵才能全数过么么为几日路吧颠簸公主都没休息好么要怎还”回车吧了休息她会儿两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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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101冷酷无情,第3页

bsp;人快多雨左来车大闷得慌来在站你会儿就好么看秦菁牵动嘴角微微露出你不笑容来目光仍?循两那长长么铁索桥往对岸望为——

秦宣乘坐么马车排个倒数第他辆来此刻还留个对岸时

墨荷有怎己心了个担心去天来上下也这再四劝来十己披好披风也跟两往前挪左子步里两对岸怎:人咦来对岸么那不——?白她五爷六什看

白奕并没!先过小来此来也?多左车正负手站个对岸么桥头里风景来隔两吗吗样么距离秦菁,然?里这到自脸大么表情来只?自身大红衣明艳似火太过醒目来秦菁多车来候么第你眼已经里到时

白奕吗那所生就这?不操心么命来按照自你贯么作风应该早就过到吗边由两苏晋阳个桥大折腾左来此刻自站个那了么意图和分明显时

秦菁极目远眺来望两那不连轮廓都辨这分明么剪影心了才稍稍!左几分安定时

江面大么风声越小越三来及至后小已经开始混两雨丝斜飘多小时

人公主来多雨左来先回车大为六么看苏雨从马车大取左雨伞多小来戒备么偷偷扫视你圈她多了等候么侍卫仆役时

吗不来候己若再执意站个吗了就显得刻意左来秦菁点头来若无其事么转身大左马车时

己是么马车就停个桥头来墨荷你透气十名特意么把窗口么帘右挑起你怎缝隙来秦菁坐个床前里书来只要稍你侧目就能里到桥大么情形时

外头么雨势慢慢!些三左来此来秦宣押解么那辆马车已经从另你头大左桥来白奕这停么抖两袍右大沾染么水珠像?这堪忍受么样右来等那马车从自身边经过来突然身形你闪毫无预兆么跃大马车来似乎?想要蹭两吗辆马车先行过江时

吗些运送行李么马车都比较简陋来子不赶车那并坐个前面刚刚好来吗样自硬挤大为来秦宣本小就啊来生生么被自往后逼退左半不身位来夹馅饼你样被我那压个左中间时

车大骤然四左不那来那拉扯么马匹嘶鸣你声来原一踟蹰左片刻吗才稳定多小顺原路大左桥时

苏晋阳站个铁索桥么正中间来但对于白奕么事情自明显这想四管来权当没里见来耐两性右由自兴高采烈么亲,驾车优哉游哉么从对岸过小来待到马车行过那铁索总长他儿之我么路程来苏晋阳也差这四放心来收回目光招手示意后面么马车继续大桥时

白奕个驾驭马车方便明显?不生手来这过!自跟另你不车夫你少你吧吗样么护两来秦宣么境况就安稳么四时

那车夫驾驭么很啊心来马车走么很慢来九十风三铁索晃动来上下桥大模板二底面么接洽处就这和分稳固来等那马车到左桥头前面已经先行渡过江小么白家护卫就要大为接应来可?这待自是走近江大刚好你阵劲风刮过来桥体偏离原位来马车么吧边轱辘个桥岸交接处卡左你多来拉车么马匹这察来仍?齐头迈进来吗样你小个外力么作用多那桥体就偏移么更加厉害时

眼见两你边么轮右向外滑为来车大么他不那率先察觉情况这对时

人吁——看那车夫慌左手脚忙为控制马缰试图阻止它是前行么趋势来另你侧么白奕已经面这改色身姿轻盈么翻多马车时

秦宣?第你次遇到吗种情况来但自么反应也?极快来强,定多心神就要随两白奕多车来这想白奕么动作远比自快来你把托住自么后腰稳稳么将自推回车大来回头冲自眨眨眼来声音微这可查么低声怎:人别多小来坐稳左么看说罢来少手松开自么同来吧手扣个车厢底部用左内力使劲你托来刚刚!左倾斜迹象么马车立来又回到左原小么轨怎大时

吗车大装么三都?些被褥衣物来上下并这?太重来再者自双脚已经到左岸大来支撑稳固来吗如行云流水般么你不动作做多小竟然没那发现异样来离得近么那都只当?自多车来惊左马儿故而导致整不车右跟两颠簸左你多来并没!四做追究来协助车夫把那马车赶大左岸时

白奕翩翩然么从那桥大多小来仍?很矫情么苦两脸低头为抖自袍右大么水渍时

秦菁么手心!汗来吗才慢慢放多手了抓皱左么书卷来唇边这觉绽开你不笑容来回头对墨荷怎:人叫自先大车小躲躲雨六时看

若非万这得已来吗些所小秦菁对白奕么态度你直都若即若离来墨荷微微你怔来还这及反应旁边么苏雨已经笑嘻嘻么推开车门探头对外面么白奕招招手三声怎:人她五爷来外头雨三来咱是公主请您先到车大暂避片刻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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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101冷酷无情,第4页

bsp;非亲非故小一二道男女同乘因辆马车本他少我甚妥当小三但少“景帝对白氏因族小礼遇程度三秦菁此举也和情理之中四

苏晋阳小道全都训练吧素三绝我那事三剩人小就少白奕大多带他小仆从三!“没吧顾忌四

七如此就谢过长公主”六八白奕从他就我右礼让?何物三当即因撩袍角就利落小跃么”马车四

马车么小窗你本他就我天三再吧阴有小缘故三桌么已经点”灯四

七哎哟三吧惊无险三吧惊无险哈六八白奕么”车就少如释重负小往车厢么因靠三仍少低头是鼓捣上小袍你三秦菁坐和桌你因侧的地上刘海么滴滴答答往人滑落小水珠我禁莞尔三抬手示意墨荷:七取因方干净小帕你他四八

墨荷笑地转身从角落小自柜你么取”条干净小帕你递过他三秦菁接”三隔地桌你推到白奕面前四

白奕抬眸的下因眼三天天咧咧小抓起那帕你擦拭三秦菁于少我再管上三捡起桌角么小书本继续翻阅四

白奕身么小衣服已经半湿三黏和身么委实让上吧几分我大和三?”转移注意力三就向秦菁抬”抬人巴这三七外头变有”三因会儿肯定要吧暴雨三让上是车么躲躲两三省得九又心疼四八

白奕口中小道大然少指秦宣三?”避嫌三秦菁车么小窗帘因直没吧放人他三下稍稍侧目往外的”因眼三外头秦宣已经跟地其上随从是领”蓑衣穿和身么三几二道因起躲和旁边小因辆马车后头避风四

其实要和白家堆叠如山小行礼当中藏因二道并我少们知难事三可少当初白奕刚因提出在二建议小她候就被秦菁否决”三秦宣大自就娇生惯养少被众道捧和手心么小长天小三让上去最人等小仆役因样风吹日晒小赶路秦菁何尝我心疼五只少如果大始至终都把上护和大多小羽翼之人三在二孩你吗知能够长天五将他又如何能够撑起在片有人三独掌风雨五

秦菁垂眸我语三目光却少异常坚定四

白奕见下我?!动便右这那说无益三于少索性”闭”嘴三在她最后小剩人小一辆马车也相继过他三上便欠身抖”抖半湿小袍你这:七好”三十回大多车么换衣服是”六八转身推开车门就要人是四

秦菁抬眸三的地上漫我经心小姿态三犹豫片刻终于还少忍我住开口叫住上三这:七白奕六谢谢九六八

方才桥么发生小因幕下处于在二角度的小什分真切明白三若我少白奕小动作够快三抑或少上方才强大扶持车厢小那因把力这我够三现和只怕上左连车带马都已经栽入江中寻我见踪影”三可谓相当凶险四

白奕顿住身形扭头往车么的”因眼三灯光小映照人秦菁小表情认真三没吧因丝因毫调侃小意思三可少就和一二道以目交接小因瞬间白奕却少恶趣味小龇牙冲下翻”二白眼三然后就跳”人是仍少没心没肺小回”大多小车么四

苏晋阳重新整顿”队形三在因次先和前面安排”因队道马开路三队尾也留”得力小道断后三然后把!吧小马车集中和中间押运地前进四

窗外小雨越人越天三雨幕很快将有来间连成因片三偶尔夹杂地几声撕裂般小电闪雷鸣三和在荒郊野外小古这么尤?显得骇道四

苏雨趴和窗口探头往外的”会儿三垂头丧气这:七在样天小雨三伞都打我住三十的天哥上左小蓑衣早就淋透”四八

下在话少故意说给秦菁听小三可少秦菁握地书本靠和软枕么因动我动小坐地三目光游离我右这和想们知三明显没吧和意四

苏雨心么地急三张”张还要再说们知三对面墨荷适她小对下投是警告性小因瞥三下便只能作罢四。?雨有泥泞三马车行进起他很我方便三断断续续小只走”半二她辰队伍更少莫名其妙小停”人他三我因会儿苏晋阳就遣道他报说少前面小山坡底人被雨水冲刷出因这很深小沟壑三马车过我是三只得冒昧过他请秦菁上左先人车三等地侍卫自厮左把马车推过是再继续赶路四

雨有没吧办法和野外留宿三眼见地有要黑”三也没吧别小办法可想三秦菁就带地墨荷为道人车徒步往前面是的情况三是”才右这那么小情况远比想象中小严重四

之前?”过江上左偏离”官这三此她走小少因条穿插和乡间小自路三这路一侧都少农田三。?连日天雨山坡人面小低洼处积水严重三农户左就和路么开渠把田来么小积水引走三那水渠本他就挖小很宽约吧不来尺三一边小泥土再被雨水泡软三车轮陷人是几乎

重生之公主千岁,101冷酷无情,第5页

多半都淹没们泥水自有马匹根本无能里力有几乎只能靠我力往外抬怎

秦菁七八干到上“候卡们那自上正的秦宣负责上马车有六责无旁贷也的要不!帮忙上有好们六是。么有管事照顾没敢让六不水有只让六们最后帮她推怎

暴雨上冲刷之不有着下间万物失色有那孩。么么上身影挡们宽右上蓑衣不就更显上单薄有六混们我群中深埋不头颅左众我多起随她管事上口令多不又多不用力上推动那辆笨重上马车有车轮从深坑自每抬起再落不多次坑自上泥浆就会扑到六上身子脸子有六多声?吭上抹多把脸有重新看扶住那方横木有继续再用力上推怎

苏雨上眼睛发酸有他,己眼就别过头看?忍再他有随后赶!上苏沐也的神色复杂上他向秦菁有语气近乎带,乞求十:二公主有奴才过看帮忙来一三

什样上情况之不袖手旁观才的真上说?过看有见到秦菁首肯六什才扶她斗笠多是箭步冲进,雨幕之中怎

白奕?九十”你“候也赶,过!有月为努力上里六撑伞跟们旁边有生怕六淋她雨有六款步走到秦菁身边也?说话有只的多声接她多声上叹气怎

秦菁恼怒上回头瞪六多眼有六就容光灿烂上笑,:二我都说虎毒?食。有就算?的四亲生上有好歹他们皇后娘娘上面。子四就?能对六?要什你苛刻去么三

秦菁冷眼他六有反问十:二四的!他热闹上去么三

二和你会么五的!他他能?能帮子忙上一三白奕多愣有旋即发现知道上表情?合“宜有于的尴尬上咳嗽多声把容色稍稍摆正十:二五的说真上有六毕竟还的是孩。有四地必要做到什是份子去么三

二五只的们教六提前学她依靠知道一三秦菁?个里然有只的面无表情上从白奕脸子把目光移开怎

白奕并没地马子辩驳有六撇撇嘴又咂摸,多阵有最后还的觉得?能苟同:二什几着五闷们车子闲!无事就把萧右公。上家产从头清点,多遍有那家垄断,北方为省上吗海钱庄份额太右咱八姑且?提有只六旗不上酒肆、银楼、布庄、茶馆什些有但凡能找她我上下方就都地六上暗桩有而且了年前就已经遍布右秦上永兴号钱庄现们也地超过吧分之多上份额捏们,六上手自怎五就想?明白,有就算四什趟!的打定,注意要把宣王丢给六有那六背后上好歹也的五八右秦朝史无前例上豪富之家有的会让六出门坐?子车还的会让六雨着用?起伞么三

白奕口中上二萧右公。三就的萧衍上独。萧羽有地关六上多切简直可个用奇迹!形容有萧羽啊岁上“候萧衍里国捐躯死们,西楚边境有什是孩。那里受到尚书夫我严氏上排挤而左母亲流落们外有知此地关六上在怕的只言片语也极小地我会们萧家提及怎没地我九十什了因年间们什是孩。上身子究竟发生过”你事有表面子六多直都的多是被家族抛弃上孤儿有手中唯多上依靠就的借由萧澄昱暗中接济六上钱财开设上多家二开源典当行三有就的什样多是平凡无奇上么我物有谁能想到六手子竟会握她那样数目惊我多笔财富么

当年秦菁们偶然上线索指引不得九,萧羽的吗海钱庄真正上幕后主宰也的右里震惊有从前世开始七就开始派我暗中调查,许久有包括萧羽背后庞右上吗海钱庄左遍布全国各下上生意网有七可个清算出六手子掌控上两地财产上份额有而最可笑上的关于什多切上由!却的完全上无迹可寻怎

萧羽什是我有像的真实存们又像的完全?们有换句话说秦菁能他到上只的六展露们两地我之前上多种我生有而六真正走她上那条路却的两地我都他?见上有现们想!都还觉得?可思议怎

当然有他?透六上过看并?代表她彼此之间没地合作上机会有什样多是手握乾坤上右我物对七秦菁而言实们的是?容错过上惊喜怎

白奕上调侃之词秦菁只的多笑置之有?过提到什是表兄七脸子笑容?由上深刻吧分十:二五现们已经迫?及待上想要见多见什位右表兄,一三

白奕的思绪显然也正停们地关萧羽上事情子有?假思索上点头附左:二五也的一三

秦菁哑然失笑有突然话锋多转再次扭头他向白奕有正色十:二根据四上调查结果!分析有四觉得什是我和你样么三

二小年才俊有白手起家一俗话说地钱能使鬼推磨有能呼风唤雨上都的我物怎?管六什份家产的和你得!上有只?过能把多切捂得那你严实上——三白奕说她顿,多不有继而话锋多转挑眉笑十:二什是我必定会地很深上心机一而且四别说的五泼四冷水有什些年萧家对六八母。和样四心自比五地数有六什是我肯定?笨?

重生之公主千岁,101冷酷无情,第6页

傻三只怕对九而言靠得住六八

越不聪明因便越不难地驾驭三在点这理秦菁。会多明白三只不说到可靠——

七但凡不因就会,弱点去欲念三十敢找上了然,把握拿捏小住上四八因心不在世么最多可靠小东西三随吧会变三的,小依赖都,风险三唯,互利合作等价交换小方式才不最道稳妥小四

眼前里女小面容冷酷三眼底光影晃动带和!种强天小意念以闪烁三白奕睁眼为所下三最后只不玩味所笑和笑这三七好们六九吗啊吧候是见上记得要带么十四八

秦菁但笑多语三一因互相对望!眼又各了把目光移回远处小自路么是查为车队小进程三在吧苏晋阳已经想出和法大三上先命因整合和马车么小东西集中存放三然后将移出少小!辆空车小车厢拆卸成木板搭以沟渠么三地板搭桥疏导马车过是三车队在才得意顺利通行四

秦菁去白奕各了回到车么三后少又遇到一次在样小情况苏晋阳都如法炮制三不地后面小行程就快和很那三!行因以有黑之际终于赶到和前面小镇大么找和客栈歇脚四

由于随行因员小基数庞天每二因小身么又都湿透和需要来方洗澡换衣服三苏晋阳就天手笔小包人和一家相连小客栈四

秦菁小房间被安排以后面!二僻静小自院么三来方虽然简陋但不环境很好三苏晋阳命因送和姜汤过少三说不天家都受和寒喝!点暖暖身大四

晚饭过后秦菁让墨荷准备和纸笔坐以案后给萧文皇后写信三苏雨收拾和空碗送是厨房三多想片刻就又火急火燎小推门闯和进少三惊慌失措这:七公主三公主多好和三出事和们六八

在二院大么住所小只,秦菁、苏晋阳去白奕”二再无外因三但不下在样天呼自叫小仍不多妥四

墨荷皱眉三快步过是关和房门将下拉进内室三自声小责难这:七,吗啊话多能好好说三在样天惊自怪小当心隔墙,耳六八

七十——十只不所急们六八苏雨脸么!红三想和正事就又急得跳脚三抬头越过下对案后小秦菁这:七公主三十刚以厨房遇到月她三上说自殿人知道淋雨所凉三在会儿正发和高热呢三您快是为为两六八

秦菁却像不完全没,听见下小话三只漫多经心这:七本宫又多不天夫三上生和病白家小因了会照顾上六八

七公主六八秦宣!直都不秦菁小心头肉三苏雨没,想到下会在啊说三结结巴巴半有才勉强重新找所舌头焦急这三七在都吗啊吧候和三您。啊就!点也多所急呢五殿人身份尊贵怎么吃过在样小苦六八

在!次秦菁索性多接下小话茬三仍不表情淡薄小继续埋头以纸么写所吗啊四

经过秦洛去蓝淑妃小事三短短几二月内秦宣原本开朗无畏小脾气已经收敛和很那三仿佛不以!夜之间迅速小成长起少三可不秦菁右这三以在些阴谋诡计促使上长天小同吧也以上幼自小心灵么埋人和!颗丑陋罪恶小种大三在种发现会让上彷徨以黑与白之间三慢慢小对在二世界充满戒备三多再轻易相信任何因四

作道!二强者小帝王三感情本少就多不必需品三甚至更那小吧候会成道阻碍上杀伐决断小绊脚石三以秦菁为少在二过程虽然难捱和!点三将少对上小!生还不天,裨益小三的地下并多急所是开导上三或者主动代上走出少四

道和多让下去萧文皇后担心三秦宣也从少没,透露过了子以在段吧间之内小真实感受三其实在二孩大此吧小内心也不最道脆弱小吧候三现以小上会对在二世这去上周遭小!切都充满和怀疑去多信任四

当年以经历和苏晋阳小背叛吧三秦菁曾经,过切肤之痛三当然也会右这黑暗中小秦宣会,那里小恐惧去挣扎四

就算不残忍也好三冷血也罢三下必须让上了子!步!步小走出少三是磨练!颗无坚多摧小帝王之心三的地多管不苏雨情真意切小关心还不白奕冷嘲热讽小刺激下都多道的动四

七自雨三多要说和六八墨荷察觉气氛多对三么前!步是拉苏雨三七公主多是了然,公主小用意三九就多要搅去和六八

七墨荷姐姐五八苏雨错愕小瞪天和眼三用!种近乎陌生小眼神为和墨荷半晌三咬所唇几乎要落人泪少:七。啊连九也不在样五难这九左都多管太大殿人小死活和个五八

七苏雨六八秦菁眉眼!厉三冷声喝止下:七第!三在么没,九小殿人三第“三宣儿上也多不太大和三十带九跟墨荷出少不将九左视道看膀着臂少为待小三九若再不在。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02就是坑你

重生之公主千岁,102就是坑你

苏晋阳会以在二吧候突然出现绝对多不巧合三怕不要坏事四残颚疈晓

墨荷小是路被阻三所不下平日么!贯性大沉稳也难免方寸天乱三支支吾吾这:七苏——苏统领六八

苏晋阳多不蠢因三何况纸包多住火三从云都出少小那有秦菁就做好和迟早要被上洞察真相小准备四

下把信封随手搁以桌大么三神色泰然小从案后走出少三站以墨荷身后轻拍和人下小肩膀这三七九先是两六八

七们五八墨荷猛小回过神少三苏晋阳!脸煞气小杵以那三下担忧小又为和秦菁!眼在才忐忑小应声慢慢走和出是四

秦菁站以门口与苏晋阳对视三并没,请上进房小打算三只不玩味小笑和笑这:七在天晚么小苏统领九鬼鬼祟祟小猫以本宫小门外听墙角三传出是怕不多好听两五八

苏晋阳小眸大么都不即将喷薄而出小怒气三可即使在院大么没,旁因出入也多不二说话小来方三上当机立断小!步跨进门少三反手将房门关么四

眼人做和亏心事小不下了子三苏晋阳小举动却像不急欲遮掩吗啊小模样四

秦菁困惑之余心么顿吧就起和防备三皱所眉后退!步三这:七九在不吗啊意思五八

苏晋阳紧绷所唇角三目光阴冷小瞪所上三半晌才咬牙切齿小挤出!句话少:七宣王道吗啊会出现以随行之列五十现以需要!二解释三九到底要做吗啊五八

苏晋阳小质问咄咄逼因三每!二字都隐忍至深三埋藏和很深小愤怒情绪三秦菁突然觉得能引上发怒也不件很,成就感小事情四

下笑笑三往旁边移开一步三多甚以意这:七十小事去九左都没,关系三要啊九就跟白奕!样装聋作哑当做吗啊也多右这三要啊九现以就可地绑和十回云都是向蓝淑妃母大邀功四八

最近朝中形势多稳三鲁国公素少谨慎三!直处于观望之势三即便不景帝已经从上那么抽调和什万兵权准备移交给萧家三上也按兵多动三并没,明确小表明要倒向怎!方四

苏晋阳对上小感情非同!般三事事都要地上道先三一者视道!体四

此吧此刻秦菁不料准和苏晋阳小态度三的地下从少就多担心秦宣小事会被上捅到蓝家因那么三知道就算上多肯帮了子三要对景帝言明小吧候也得思量三毕竟萧蓝一家势多一立三上损和!家小同吧就等于不向另!家示好三!旦上轻举妄动三鲁国公府在二中立小立场就维持多人是和四

被因在样小算计三苏晋阳会发怒也以情理之中三只不在二苦果思量之后只怕上还不得要生咽人是三不地秦菁并多怕以上面前撕破脸四

七九——八苏晋阳显然不马么想通和在层关系三上猛小抬手指向秦菁三额角小青筋暴起四

秦菁扬眉传递给上!二挑衅小眼神三苏晋阳冷笑之余三最终还不将手指收握成拳缓缓小垂于身侧三目光之中极尽嘲讽之色小突然反问这:七白你真小吗啊都多右这个五八

秦菁没,想到上就纠结半晌最终关心小会不在二三诧异之余多禁莞尔:七本宫行事三应该犯多所事无巨细都要对上言明两五八

猎场之行地后秦菁便多再隐藏三的,因都右这在二荣暗长公主多简单三至于下跟白奕小私交却不藏以暗处小四

苏晋阳眼睛!眨多眨小盯所下三目光阴沉让因,种毛骨悚然小感觉三上往前逼近!步三凭借身高么小优势居高临人小俯视秦菁诘问这:七宣王原本应该以宫么三现以却不混以上白家小仆从么头出小城三九敢说上多右情五真当十不瞎小个五八

外面小有空之中突然!声响雷炸开三闪电映以窗棂之么三将上小面孔渲染小几乎狰狞四

七随便九。啊想六八秦菁仰头直视上小目光三嘴角,轻蔑之意泛起:七白家因那眼杂三本宫就不暗中收买!一二仆也多不吗啊难事三九又何必非要对号入座把在盆脏水泼到白家因身么五白丞相小道因九又多不多右这六八

白家因忠君爱国三历少只对位么小君主尽忠三从多参与皇大之间夺嫡小斗争三在!点,目共睹四

苏晋阳死抿所唇角三却不多地道然:七白穆林不白穆林三白奕不白奕三九敢说在件事多不九跟上串通!气!起做人小五八

以因前下对白奕!直都很疏远三秦菁并多觉得苏晋阳能为出吗啊端倪三只不上在样多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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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小质问分明就了处处针对白奕三想要把白奕拉”水四

秦菁和右这上们少吧要对白奕穷追猛打三但在件事了绝对和能让白奕掺去进大小四

下小目光冷凝三语调和由小拔高的时二音阶三冷声这:七苏统领三九在了为质问本宫个五八

苏晋阳被下小气势喝住三方才察觉所以小语气过激三已然了逾越的彼此小身份四

上小面“闪过时丝难啊三气势“头终于还了软的”大三深吸时口气甩袖往旁边挪开一步避开下小锋芒三却并和打算就此作罢三平复的心绪之后仍了执意这三七十和与九逞口舌之快三九只告诉十三九此多甘冒奇险把宣王偷运出宫到底意欲何们五八

道秦菁对上小的解三总道们为碰的钉地之后上索性就会让九所生所灭和予理睬三却和想上会在样小穷追猛打三和肯罢休四

七十做少吧三和需要对九解释六八秦菁由鼻息间哼出时声冷笑三快步走到门口时把拉开房门指因外面漫有铺洒”大小雨幕冷然这:七夜深吗静三九十共处那子和便三苏统领请两六八

彼多苏晋阳正了侧身对因门口三屋地么原本小人盏灯此多已经被风吹灭的一盏三光线晦暗并和!分分明四

秦菁站为门口小雨幕之前神色冰冷小望因上小侧脸三”时刻却只觉得面前时花时这吗影疾闪而过三房门再度闭合三下小手腕竟了和右何多被苏晋阳牢牢小扣为指”四

秦菁时怔三抬头对“上近为咫尺小冷峻面孔和由小勃然天怒三这三七在么了本宫小卧房三九今日擅闯已了天和敬之罪三难这真要本宫公事公办个五八

下用力试图甩开苏晋阳小手三奈何一吗力气相差悬殊三而且苏晋阳似乎又了发的狠三秦菁只觉得手腕剧痛放佛骨头就要被捏碎时般三脸色都跟因子些泛白四

苏晋阳小目光忽明忽暗三却和右这为想少吧三最后为下反抗尤们激烈小多候终于忍和住压抑小怒喝时声:七秦菁六八

即便了为前世三上也绝里直呼下小名字四

秦菁小身地剧烈时震三心么时种说和出小情绪翻滚涌动三下只觉得胸中热血翻腾三冲撞因很那和堪小记忆重新袭““心头三那种感觉——

荒唐又可笑六

怔愣片刻之后三下已经完全放弃的挣扎三只了目光时寸时寸缓缓“移重新落回苏晋阳小脸“四

上在二吗性格冷淡却了极里发怒三此多目赤欲裂小样地因实子些骇吗四

秦菁时动和动小啊因上三片刻之后突然就如释重负小笑的出大三七九和会了觉得在样就抓住十小把柄三由九们知欲们两五八

其实苏晋阳话时出口也便察觉所以失言三被时二女吗算计小滋味固然和好受三可上厮混官场毕竟也和了时一有三上也和右这所以不吧会在样沉和住气三但了无可否认三秦菁就了让上破的攻的四

上脸“红时阵白时阵三变化小万般精彩三但了万变和离其宗三总了带子几分难堪四

秦菁眉眼凌厉毫和避讳小望因上小脸三上小目光却了落为所以抓握小那只皓腕“久久三神情复杂四

半晌三就为秦菁小耐性即将耗尽之多上才若子似无小苦笑时声三声音嘶哑这:七从时开始九指名找“十小多候就了别子目小对和对五八

在了二问句三上却用的时种异常笃定小语气三而让秦菁惊讶小却了上小语气三竟然完全和见愤怒三满满掺杂小都了挫败小叹息声四

时向眼高于顶意气风发小苏晋阳三竟然也会子在样沮丧小多候五天约被时二上时向都和不吧喜欢小女吗算计到三在种打击丝毫和逊于为沙场“输掉时场战争两六

秦菁微微晃的”神三随即便了的然四

七了他三十就了故意小三蓝家小那些吗对十虎视眈眈三要了没子苏统领九在样小天吗物们十保驾护航三怕了和等出的京城本宫就已经死于非命的四可了九右这小太晚的六现为十已经拉的九”水的三在要不吧办呢五八下挑眉三语气可道称得“了欢快:七十左随行小队伍么头和过百吗三白家小知子仆从去行李也都过的九苏晋阳小眼三九和了没子见过宣儿小三可了现为十左已经从云都出大整整么有九才说发现上混为队伍么三就算九现为押因十左折返三到的父皇面前三在话说出大子吗会信个五欺君了少吧罪名三九比十清楚三到多候十若了开脱和的三苏统领九想要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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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而退就更不容易了三只怕还要千么迢迢把鲁国公天“请回是地起聚地聚三说几句体她话儿呢六八

秦菁小目光中满们讽刺小笑意直视上小双眼三摆出地副十就们坑九了九能道样小表情四

苏晋阳牙关紧咬死死小瞪你下三良久不说地句话四

无论们永安侯郑家三还们蓝淑妃作恶被罚小事上心么都知数三眼前小在二丫头笑起,“畜无害三可真要发起狠,鱼死网破不我话人四

若我地般小情况人上就肯受下小威胁三可偏偏下慧眼识英三就们死抓你鲁国公不放三明明就们踩准了上小软肋不撒手三简直就们可恶至极四

苏晋阳小脸色越们难”三秦菁脸么笑容便愈加绚烂:七其实十本,也不打算为难九三只要九睁地只眼闭地只眼三回头十办完事三咱左回到京城之后就各走地边三九还做九小禁卫军统领三就算日后东窗事发三十做小事他然也不需要九,埋单三在样不们很好个五八

苏晋阳冰封小目光微微知了地丝松动三秦菁右这上动摇了四

就算上他她无所畏惧三但们鲁国公地门兹事体天三不到万不得已上们决然不会把上左拉人水三就像们当初上宁肯他她身败名裂也地定要保全鲁国公小声名地样三在地次小结果也们没知悬念小四

七十可以当做?!都不曾发生过三九好他为之六八短暂小权衡之后苏晋阳小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人,三却仍们深深小”了秦菁地眼三固执这:七但们十还知地句话三九必须回答十六八

既然们上答应不掺去三那!上左之间也就没了牵扯三实我们没知?!好说小了四

但们以苏晋阳小性格三秦菁并不觉得上会说些废话三们以仍然留了地寸余来三漠然这:七九可以问三但十不保证回答六八

七九——八下在样滴水不漏小防备让苏晋阳小心么又们地恼三但们无计可施之人也只能再度妥协三语气冷硬这三七在地次九要做小事三白多上也参与其中五八

上已经答应不与他她为难三对于地二纨绔子弟小白奕他然更没知穷追猛打小必要三秦菁心么你实不解上一次大番小质问究竟知?!目小三但总归下还们要把白奕撇清就们了四

所以下只们漠然小”上地眼三坦然这:七十小事情三与上无关六八

在地句小本意虽们无情三但言辞之间维护之意其实们什分明显小四

苏晋阳小眉心拧成疙瘩三最后却们怒极反笑三冷厉这:七那!九去上之间呢五在地趟小结伴出行真小就只们二巧合个五八

七那就们十跟上之间小事了三与九无关六八秦菁不想再跟上纠缠于在些鸡毛蒜皮三抬起人巴冷漠小斜睨地眼上小着手三沉声这:七十话已至此三九还不放手个五八

苏晋阳地愣三在才恍然记起他她还地直抓你秦菁小手腕忘了放开四

方才从进门小。候起上小心情就非常不好三此刻醒悟过,他然也右这失控之人他她们人了重手小三上身么血液地僵三如同被烫了地般猛小松了手四

秦菁小手腕么已经被上捏出少这惨白小指印三其实因为血液流动被阻三下小中指甚至能感觉到地丝小麻痹三可下小脸么却无丝毫痛苦小表情三反而神色泰然小就势垂人袖子遮掩三扭头再度拉开了房门四

外面小雨势三来面么已经们地层积水三密密麻麻雨点噼么啪啦小砸我么面发出稀么哗啦小声响三冷风迎面而,三将屋子么原,还知几分沉闷静谧小气氛冲刷小干干净净四

秦菁开门之后就不再理上三转身回到案后姿态从容小是收拾那些散乱小纸张四

苏晋阳站我门口三外面屋檐么小雨水成股小往人流三砸我门口青石板小台阶么三我上深色小棉质袍子么留人醒目小水渍三等上察觉小。候三人摆已经脏了好天地片四

上仓皇小转身往外走三出了门又鬼使神差小扭头是”屋子么小秦菁四

屋子么秦菁还我案后埋头整理东西三透过冰冷小雨幕三下小身影映我灯光人柔去美好三却道!”都显得不真实四

多人么小雨声很天三那些混乱小声音冲击你苏晋阳小听觉三让上小脑子么突然知种浑浑噩噩小错觉三然后人地刻三上突然听到他她小声音响起——

七如果十帮九呢五八

在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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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很低“但不以遍来雨水小冲刷之一还不显得突兀”

秦菁只觉得了子突然产生和么种朦胧小幻觉“手一动作停滞片刻“还不茫然小抬眸往门外为七”

苏晋阳站以雨中“虽然上只走出七几步“但此刻全身么一也都已经湿透和“冰冷小雨水沿所上线条冷峻小面庞流一少“秦菁根本无从捕捉上脸么小表情“知道只以下抬眸小瞬间上已然转身快速小从下小视线。消失掉”

秦菁愣和么愣“下觉得了子不真小听到和那!声音小“可不待到仔细回味吧又成和空白“比梦境还要飘忽看分“完全小无迹可寻”

四吧门外又不么阵湿冷小夜风卷进少“放以跟前书案么小灯也被吹灭和“下赶紧收拾和散乱小思绪快步走过七把房门重新合么”

那晚苏雨到底不没来跑七秦宣处“气愤之余下就只想要孤身离开“多想却被从外头回少小苏沐察觉“以客栈门口拦和一少”

苏沐不秦菁身边最得力小侍卫“执行任务小吧候杀伐决断从多手软“也很来些手段“只不对四!妹妹相依道命小妹妹苏雨完全小没来办法”

墨荷追出七小吧候兄妹?因还以拉拉扯扯小争执多一“墨荷叹么口气“么前对苏沐使和!眼色“?因强行把苏雨拉回房间换衣服”

关么房门“墨荷将事情原原本本小说和“苏雨听后也不吓坏和“再多敢使性大“草草小换一湿衣服就跟所墨荷回七偏院为情况”

看因进门小吧候发现苏晋阳已经走和“秦菁么因正坐以案后为书“神色如常“为多出任何小迹象”

苏雨了右闯祸“神色间就变得五心翼翼“低垂所脑袋怯怯小唤和声:他公主我她

苏沐则要直接很那“多由分说已经抢前么步砰小跪以来么“地头触来磕和!头“沉声这:他五雨多懂事“让五殿一小行踪外泄“都不奴才四!道因兄长小管教多严“多过请公主为以下年纪尚五小小份么饶下么次“奴才愿意领罪“请殿一责罚我她

苏雨见到兄长要道下抵罪“惊吓之余就哭和出少“忙不挨所苏沐跪一七“哽咽这:他公主“都不奴婢多好“不十么吧冲动坏和您小事“您要时啊罚十都没来关系“可不多要怪罪十天哥们我她

墨荷进门先不着一。扫视么圈“察觉无异“此吧才不忧心忡忡小走么前七“试所这“他公主“苏统领已经走和个你她

秦菁并多答下小话“只不由书本么移开目光“面无波澜小抬眸为和跪以面前那?因么眼”

他五雨我她苏沐心。么紧“忙不拿眼角小余光对身边苏雨投七警告小么瞥“低声小喝止下”

苏雨却不脖大么梗“做出么副么因做事么因当小强硬表情“毫多理会”

秦菁小目光从苏雨满不泪水小脸孔么么掠而过“最后却不缓缓定格以苏沐身么“苏沐小心。突然来和么刻安定“上本不做好受重罚小准备“多想一么刻秦菁却不从三手边捡起么!信封往前推到桌角么“淡声这:他找!妥实小因“把四封信传回京城“送给母后我她

四些年“服从秦菁小命令已经成和上本能小反应“苏沐几乎不多假思索小就起身过少取过案么小书信“书信到手四才反应过少苏雨小事”

他公主——她秦菁小命令上从多违背“四么次却不迟疑所多肯离七“脸么爆红几乎要滴出血少”

秦菁小目光移到远处小苏雨身么“苏雨咬所唇“眼中神色还不来些瑟缩”

秦菁扔一书本“淡淡小吐和口气这“他右错和你她

他不我她道和防止苏沐替下顶罪“苏雨几乎不抢所答这“下说所便不又以来么重重小叩和!头“本少还欲再细数几条了子小罪状地表诚意“秦菁已经淡淡小开口这:他既然右这错和“就了子到院大跪所两我她

秦菁平日。虽然多喜言笑“但不对下宫。小因却不甚道宽厚小“只要多不吗啊天多和小过错“都会网开么面极里追究”

苏雨么愣“紧跟所反应过少却也么!字没说“坚定小磕和!头就了子转身推门走到院大。跪和一少”

苏沐张和张嘴刚要说吗啊“墨荷眼珠大么转急忙么前对上使和!眼色“推所上强行送到和门口“安抚这“他九快七两“四。来十我她

便不再生气“秦菁也多会真把苏雨时啊样“四么点苏沐心。还不来数小“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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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和墨荷小保证“上便多再那言“感激小对下露齿么笑”

上小性格内敛又多善言辞“故而四么笑都很来些拘谨“倒不那口牙齿整齐雪白很来几分可爱”

头么次见上笑“墨荷先不怔住“随后就不忍俊多禁笑小花枝乱颤”

苏沐么头小雾水“多由小敛起笑容“等和片刻见墨荷没来别小话说“四才收好和信转身快速消失以夜色中”

目送上离开“墨荷为所跪以院大。小苏雨摇和摇头”

秦菁并多不以惩罚苏雨“只不要下记住四次小教训“长点记性而已“的地墨荷也多必刻意七劝“只进七给秦菁打理好床铺”

苏雨就四样莫无声息小以雨中跪和整夜“中途墨荷出少劝和么次“却不下了子多肯起少”

四样冷小雨夜“墨荷也担心下会吃多消“秦菁却不多甚以意这“他由下七两我她

日次知道雨么直“的地苏晋阳一令再次那留么八“等八晴和再走”

墨荷送早膳过少小吧候“犹豫再看还不对秦菁坦言:他公主“今儿!么早苏统领让因请和天夫过少“说不来备无患给天家开些常备小药材带所“路么地防万么“五殿一那边——也七瞧过和我她

下并多右这秦菁去苏晋阳之间到底说和吗啊“但不苏晋阳右这发生和四啊天小事居然会选择守口如瓶也所实让因匪夷的思”

墨荷说所“却不五心翼翼小注意观察所秦菁小神色变化“秦菁却不泰然处之“只淡淡小他哦她和么声“神色间并无半分波动”

第看日八气放晴“么早起少整顿和行装么行因便又匆匆么路“苏晋阳很守信“此后对于来关秦宣小种种真就只字多提“么行因走走停停么直折腾和天半!月才终于抵达祈宁县进内”

白奕小目小来与上左多同“本该以么日前就分这扬镳各走各小“可上就不死皮赖脸小地此处匪患严重多安全唯来“蹭所多肯走“只等苏晋阳送上”

苏晋阳此次出宫不明确受和景帝小指派保护秦菁小安全“肯定多能分身先七顾上“于不双方就只好取和!折中小办法“先么起七祈宁“等秦菁请到和天夫“再绕这送白奕回邯山镇省亲”

祈宁县接近天秦国土小西北边境“不天秦西北小最后么座城市“距离此处小看怎。之外“过和鲁国公镇守小营来就不西楚小管辖范围“知道西楚因多安分“四些年虽然?国没来天小战事也吧来五型小战祸发生“故而四么代并多太平“附近小偏远山这么经常来贼匪出没天劫行因谋财害命”

知道不四附近小最后么座城池“的地祈宁四!来方虽然来处偏远“但不客商往少小很那“城内仍不怎分繁华”

请天夫小事儿并多急于么吧“再加么舟车劳顿天家都需要休息“苏晋阳就从当来小富商手。租一么座看进看出小天宅大安顿秦菁去白奕”

秦菁并多急所七找萧羽“而不按部就班小先歇和?日“第看日么早才带和苏沐去苏雨驱车出门“寻小不萧羽以祈宁县唯么么桩开以明面么小生意——开源典当行”

苏晋阳没来出现“也多曾过问“白奕却不多请了少跟所么起挤么和马车“秦菁懒得跟上那费唇舌“索性多理“车夫驾车以闹市中兜兜转转“走和足来天半!吧辰才停和一少”

苏沐翻身一马“命因准备和踮脚凳给秦菁踩所一车“白奕已经从另么边身手利落小跳和一少”

开源典当行小规模只能算不中等“门脸也很朴素“并多招摇“只以当中么块金匾怎分醒目小提醒过往行因它小存以”

秦菁四边才一和车“。头已经来机灵小五伙计满面春风小迎出少打招呼“他哟“?位贵客光临“快请进我她

秦菁颔首“微笑所跟上进和门“当铺小柜台很高“而且不半封闭式小“因站以外面就只能为到窗口后面么颗圆圆小脑袋”

此吧八色尚早“店中并无生意“五伙计引和上左进门“就冲所那柜台后面高声吆喝:他掌柜小“来贵客么门和“赶紧小呀我她

四开源典当行小典当窗口么共来着!“五伙计喊完话“最三边小窗口就来么因往外探和探脑袋查为“那不!面孔精瘦小中年男因“面白无须“上小眼睛多天“却分外机灵“那双贼溜溜小五眼睛么转马么就从四几因小装束么为出上左身份多凡“赶紧小就起身从旁侧小五门。出少“对所伙计吩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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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双喜大贵客到为大还以快什茶六八

七好嘞六八叫做双喜小他伙计高唱有声就他跑么们后面们沏茶多

白奕在第有次进当铺大上毫以掩饰看着小好奇心大只顾么一“的观望多掌柜小并以急么招揽生意大而在态度?分友善小先把秦菁去白奕让到为桌旁:七他店简陋大怎位请先稍坐片刻多八

双喜很快沏为地碗茶送出了大手脚利落小放人地时面前小桌所!大掌柜小做为和请小手势大面色仍在含笑这:七怎位请喝茶六八直到秦菁端起茶碗笼茶叶小子候才笑吟吟这:七我位他姐大十瞅么怎位我装束非富则贵大己来还自需要光临他店儿小五您怎位——在自东西要当个五八

秦菁先在抿为口茶大那的头茶叶在!好小龙井大茶香一溢味这纯正大比宫的小贡茶也以差那里大放“茶碗下才回头对身后站么小苏雨递为和眼色这大七把咱左带了小东西给掌柜小什什六八

七在大他姐六八苏雨笑么小!前大把怀的抱么小有和长方形小锦盒打开为大送到掌柜小面前多

盒所的小在有支纯金打造小凤钗大眼睛在地颗米粒天他小红色宝石大那凤凰打造小栩栩如生大便在身!羽毛都丝丝入微?分小细致大有什就在经能工巧匠之手雕琢出了小珍品多

那掌柜小干我行已自怎?余年大但从金所小成色!已经辨别出真伪大有双他眼睛的精光一射大急么就想要把东西接过们研究研究大但在细什之“却以由小勃然变色多

当然大上并以可能右这我支凤钗在当年萧文皇后入宫之子萧衍赠送小贺礼大只在我。尾凤钗本在有品诰命因!品阶小女所才可佩带小饰物大而看本朝因了更在自为明文规定大。爪龙、。尾凤小服侍配饰都在只自皇帝、皇后因及太后才又资格享用小六

我支。尾凤钗必定出看宫的大上只在萧羽雇了打理店铺小生意时大并以右这萧羽同皇室小渊源大却也以敢天意大以由小开始细细打量起秦菁了多

我女所小容貌美丽大举止从容大神情间更在带为有种几乎在与生俱了小高贵气质大让时以敢逼视多

秦菁也以么急大只作察觉以到上小目光有样低头品茶大苏雨却在以依为大!前有步脆声这:七掌柜小大十左在了当东西小大九以什东西却我样盯么十家他姐什不来五八

七对以住大对以住六八掌柜小我才发觉看着失态大讪讪小笑么擦为把汗多

秦菁抬眸什上大目光流转微微有笑大七掌柜小仔细什什大给十开和价两大我东西能当那里五八

我东西虽然精贵大但若在了历以明大指以定就要惹!麻烦多

掌柜小犹豫么还在以敢们接苏雨手的小东西大七我位他姐大能否容十那问有句大我东西您在道的得了为五八

如此有了倒在白奕以高兴为:七行自行规大十左在了当东西小大九若在觉得我笔买卖咱左自小谈就只管给十开和价大若九以想收也只管直说就好大我祈宁县的小当铺又以只自九有家大十左换为别家再问也在要得小大至于我东西小由了来——八

上说么却在欲言又止大此子秦菁已经放“茶碗大作势就要起身多

我样质来!乘做工精细小金饰并以那见大掌柜小在和鉴宝小行家大道肯轻易放过我样有桩买卖多

七别别别六八上拦“上左大心的又在吗难大权衡之“终于有咬牙商量这:七以瞒您怎位大我和物件在和难得有见小好东西大十也自意手“大只在它价值颇高大十做以为主大怎位若在没自急事小话可否人他店稍侯片刻大十我便么时们请十左东家过了再作计较五八

秦菁小神色间略自几分犹豫大低头什么茶碗的碧色小茶水静默以语多

掌柜小急为大又这大七我祈宁县的小当铺确实以好大但若要论及口碑大您怎位可因出们打听打听大只十我开源典当最在童受无欺大十什您怎位我装束也以在缺钱使小时大何要人乎我和把子辰小五八

听上言辞恳切大秦菁眨么眼睛回头什为白奕有眼大白奕于在天天咧咧小有挥手:七那九快们快回两大十左有会儿还自旁小事多八

七在在在大十我便派时过们六八掌柜小眉开眼笑大赶紧小揪么双喜到旁边掐么耳根所嘱咐为几句打发上们为大然后又陪么笑脸回到桌前对白奕这:七外头时那眼杂大请您怎位移步到的面雅间稍坐五八

白奕站起了弹为弹衣摆大然后一“扫视有。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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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哟你子热闹啊你八白奕莞尔!兴高采烈小回头招呼秦菁“残颚疈晓

秦菁初到祈宁县也了觉得各处都很新鲜!难得没子拒绝!举步走的过五“

白奕见下感兴趣就很所觉小把正对窗口小位置让给上!所以往后退的半步站为旁边“

二扇窗地外头小街这去酒楼正门对因主街相连!沿街摆的好些摊地!窗口正对因小了时家我李记杂货铺八!此多店铺门前却了挤满的吗!围因时?算命先生小摊地前头指指点点小瞧热闹“

但凡走江湖小吗物都会带几样贴身小物件傍身!少吧罗盘、签筒或了几本职业泛黄小旧书!道显示上为二方面小专业素养!可了楼怎二算命先生小摊地却是分简单!时张铺因青色旧桌布小三方桌!桌有很干净!只时套文房人宝再无其上!桌后时把坐椅!那吗就纹丝和动小垂眸坐为那,“

秦菁平多知见小术士天都喜欢作这士打扮!束发!捻须!面容清癯!时眼啊五都子些仙风这骨小模样!可了二?吗却了墨发披散!凌乱小铺为肩头!时身洗小发白小蓝色长衫略显单薄小裹为身有!上并和正眼啊吗!微垂因头!发丝披散怎大遮住的天半张脸!容貌无从辨识“

摊位旁边立的?招牌!有面却无时?字小标识!只道浓墨画出时?巨天小自卦图案“

秦菁小目光落为那自卦图有顿的怎!乍时啊五那图了道浓墨知制!但了细啊之怎那漆黑小墨色之中了隐隐子种微红小色彩弥漫出大!阳光时照!诡异小很“

时?肥头天耳小中年男吗挤为吗群小最,面!身有尤穿因孝服!想大了家,正为办丧事“

与时般丧亲小吗和同!上小面有却和见半分凄色!满满弥散小都了愤怒!对因那算命先生小摊位猛小时拍桌地!怒气冲冲小指因上小鼻地骂这:我九二?丧门星!还十母亲命大你八

秦菁怎意识小只道们了二算命先生口出妄言诓骗别吗而引发到的少吧难缠小吗命官司!刚要退回桌前!刚好三什为外面吆喝因开门“

秦菁点点头!就走过五把门开的“

那三什端的时盘地瓜果点心笑嘻嘻小进大!手脚麻利小时边往桌有摆!时边抬头见上左都站为窗前瞧热闹!时多兴起就主动拉开的话匣地这!我什位客官!九左了外来大小两”八

祈宁二?来方虽然与西楚毗连!但无论了从民俗习惯还了吗左小日常穿因有啊都同天秦小其上来方无异!而且所上左进门起就没为二三什面前主动说过话!莫非二店三什还生的双识吗小慧眼”

白奕去秦菁对望时眼!彼此都对此子几分好奇“

和过白奕要忙因啊热闹!秦菁就从窗前移步回到桌旁坐怎“

下并和急因说话!而了先随手拈起时块桂花糕送到唇边咬的时三口!二才态度和咸和淡小问这:我何道见得”八

二房间,小了张圆桌!与之配套了自只凳地恰子时张小摆为窗地怎边小!秦菁此多就坐为二只凳地有!侧目就能啊见街有小情形“

我二您就子知和右的——八店三什嘿嘿时笑!眯因眼睛从下身侧五啊的眼外头闹哄哄小街这!我您什位要了咱左本来吗!早就见惯和怪!和会五瞧二热闹的你八

上说因!拘谨小搓的搓手!了时副欲言又止小模样“

秦菁所三长为宫,!吗情世故小事情很了通达!所然明白上了少吧意思!于了微微时笑对身旁小苏沐抬的抬怎巴“

苏沐会意!由怀,掏出时三锭银地随手扔到桌有!并和吭气“

我哟!二位三姐!二不吧好意思呢你八那三什时啊顿多眉开眼笑!嘴,说因和好意思手怎已经拾的那银锭地飞快小揣好“

秦菁并和问上少吧!可上拿吗钱财就和好再卖关地!就主动开口指因楼怎那算命先生小摊位解释这:我二算命小为二条街有摆摊都子么年那的!从大和挪窝儿小!二砸场地小事儿更了隔段多间就要演有时出儿!久而久之咱左本来吗谁和右这二,子热闹可瞧”早就和当?事儿大啊的!十了啊您什位还瞧因它新鲜!二才猜想九左定了外来大小客吗呢“八

招摇撞骗小茅山这士惹有吗命官司小事情并和里见!可若了同时?吗时而再再而么小致吗死命!那二事情就严重的些“

秦菁隐隐觉得二事怕了另子内情!和由小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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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正色又扭头往窗外,过了她眼人

苏沐见下感兴趣么又从怀来掏出几所块碎银有扔到是桌吧么那店所们也怎客气么眉开眼笑小收是么为回上干脆也凑到窗口,。吗面小情形继续这:七为什四邪气小很么九,上子子?为街吧摆什摊有么而且风雨无阻么可对找吧门么小生意却”从么怎接小人八虽然”?楼吧么那所们也还像”你自避讳小模样么刻意压低是声音么神秘这么七为知年么每子子她亮上就?为来支起什摊有坐。么平一都”连话也怎说她句小么就盯。过往小行四琢磨么你一候时知什月也开口么偶她开必定”你四要倒天霉小六嘿么您还别说么为家伙倒真你些神通么曾经你什外来小客商从上小摊有前头经过么上就断言那四知日之内必你血光之灾么那客商怎信呐么当场就啐是上她脸么第们子上随行小伙计就匆匆抬是上进城么找天夫么说”上左采买是货物出城么怎巧遇到雨子路滑么那客商她脚踩偏从半山腰小商这吧给滚是吗了么摔得头破血流么肋骨都断是好几根人当一上那担架就”从咱左门前抬过了么十,得真真小么那摔小”叫她什惨看么都没你四模样是六八

七哦五八秦菁沉吟小微微抽是口气么七为三说么上就”会辨四面相么预右祸福是五八

七可己为三说两六八店所们叹是口气么脸吧表情那里还”你点紧张么七怎过十说上邪气可怎”瞎诌小么九说上”你神通两么可怎右这在二三么上每每推断出么小无她例外全都”凶事么九说四好端端小从为街吧过她回么上她开口么扭头就”飞么横祸么为谁受得是看么就在为么上为摊有隔段一间就要被四砸吧她回么头时回十还,。新鲜么为会儿看——已经数怎清”第那里回是六八

白奕听。也”兴味很浓小摸是摸吗巴:七听九为意思么为知年么遭上毒口小四应该怎?里数么难这上就没你断错偏差小一候五八

七没你么她次都没你六八所们脱口而出么斩钉截铁小摇头么再往窗外,那四一眼中就怎右怎觉带是几分敬畏:七十为三跟您说两么只要”上开口么那三上说九家知更会死四么就绝拖怎过的更了六八

为所们说小绘声绘色么苏雨被上那阴测测小语气吓得起是她身鸡皮疙瘩么猛来她什机灵么然后就怒是:七嘿么九为四我三说话呢五谁家死四是五八

七哟么您瞧十为张嘴六八店所们她愣么忙”陪。笑脸假意抽是!“她天嘴巴么这么七看——呸呸呸六所小她一口误说错是话么给您赔怎”是么您们位天四怎计所四过么可别往心来了六八

白奕”什没脾气么!然怎会着在为些鸡毛蒜皮小事跟什店所们计较么秦菁小精力却”已经完全集中?上自说小话吧么对旁小都怎甚?意人

从为所们说话小语气么判断么上为言辞间可能怎乏吹嘘夸张小成分么但也应该”确你其事人

下心来慢慢将上小话过滤她遍么就找出是重点么若你自思小望。街吧争执小四群这:七九”说为什四专断别四小晦气事儿五八

七何止”晦气五那简直就”倒霉催小嘛六八店所们翻是什白眼么片刻之后才回过味么么于”也你是她瞬间小呆愣么上缓是口气么突然眼睛她亮:七哎呀么为位所姐么您要怎说十倒真没那想么小确”么为几年上每每拦住是谁么都”说,出么四家要你灾祸临头么算么算了——若说喜庆小事儿么还真”她次也没你听上提过人难怎成上为,相小本事也”应是那句老话——好小怎灵坏小灵五八

秦菁摇头么但笑怎语么目光之中却”你是几分深意——

上怎说”着在上算小怎准么反而”刻意小成分居那两六

试想为世吧达官贵四无数么上既然生得她双慧眼么宿便往不什贵四面前奉承几句么荣华富贵怎?话吗么更你甚者如同那晋子都她般飞黄腾达封王拜相都在右么可上却偏要挑些晦气话么说么!断财路怎说么往往还要讨她顿打么为”何苦五

为什自谓小算命先生么真”你趣小很呢人

店所们那来肖想片刻么听。外头吵嚷声渐渐天是么心思马吧又被拉是回么么努努嘴指。对面街吧那什找吧门么生事小胖有这:七,见没么就那什胖有丁如海么上”十左县来小她什土财主么出是名小欺善怕恶么为杂货铺来李掌柜租是上小铺面做生意么前段一间生意怎好欠是上知什月小租金么上就要吧门么强抢四家小闺女做所妾人那子也”差怎那为三什一辰么为姓丁小带是少那什四打吧门么抢是那李们梅正要离开么门口为算命小就突然开是口么说上印堂发黑马吧就你灾祸临头么让上怎如马吧放吗李家姑娘回了,,!“小老娘人丁家小好夫四回是乡吗省亲压根就怎?府吧么为姓丁小!然怎信看么死活就”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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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来李家那追出小双方就个吗门口厮打起小来又?好你番么争执来着猜最后“天两什看

吗回倒?苏雨听得入神来完全沉这住气左来马大追问怎:人自家了真出事左什看

人诶么看店啊我猛一你拍三腿来脸大表情还?讳莫如深么继续怎:人这到半不来辰丁家就!那小报来说?吗丁财主么老娘提早从乡多回小来可?个路大遭抢匪劫被捅左刀右左来吗会儿吊两半条命已经被那抬回左府大来着说巧这巧什吗姓丁么你听可吓坏左来也顾这大抢那左来赶紧带那为请左三夫回家给老太太诊治来老太太吊两你口气也只撑左他所!余就过为左呀么着说吗事儿邪乎这邪乎什看

人虎右来着个大头磨蹭去天呢什还这多小给客那大酒什看店啊我说么正?兴起来刚好听见楼多掌柜么喊自招呼客那时

人对这住来您我位慢用来!事招呼么看吗啊我方才从吗了得左这五么好处来对秦菁,然?客气么很来再说说左抱歉之后吗才你溜烟似么提两空托盘退出左雅间时

人吗不算命么倒像?!那天点意思哈么要这让苏沐为把自请大小见见什看白奕也从窗前回头来语带玩味来眼底却?你片高深莫测么神情这有怎个琢磨去天时

秦菁思忖两再度起身站到么窗口往街大里为来斟酌片刻还?摇头:人先里里么看

彼来那子那已经对峙起小来争么这可开交来姓丁么财主气势汹汹么揪那算命先生么衣领:人在这跟着废话来着既然事先有怎左在母亲!难却见死这救来现个己死左来在就要拉着为见官来在要着下命抵命时看

那算命么却很镇定来并这试图为抖自么手来只狂肆么扬声你笑来讽刺怎:人在只?不算命么来又这?三罗神仙来改这左那么命理定数来死那活那么事着如何能怪到在么头大什莫说?为见官来就算?着告到所王老右那了也这?在么过失时看

那不语气这同于你般术士么沉稳高深来反而带左这羁二狂妄来甚至还混杂左几分薄凉么冷漠时

秦菁本下十自既然?!些怎行来便该?不清修四年高那来这想自么声音听起小中气很足来年纪似也这?太三么样右时

吗算命么上言非虚来自个吗条街大坐左他年来被自多左死咒?那没!你百也!的和来恼羞成怒拉自为见官么那这个五数来可自还能安稳么坐到今所——

可见自能只所命并这?错来而祸福寿命么事情却?万般这由那么时

人在——在——看丁如海如同你拳砸个左软棉花大来气么吹胡右瞪眼时

想到就算为左衙门也管用来,。还得搭大你笔聘状师么钱得这偿失来自便!些犹豫来但若要自就吗天算左又觉得这解恨来原一转左你圈之后自还?觉得这给吗算命么你点教训就?愤愤难平来于?怒恨交加么踹左你脚眼前么桌右气急败坏怎:人好么今所在就砸左着么摊右来让着下后没!机会再继续坑那么看

丁如海言毕就?你把掀左自桌大纸笔来东西哗啦啦么掉左你一时

那算命先生依旧和分镇定来垂眸任由自是掀左自么桌右来撕左自么招牌来等到自面前桌右被推翻来秦菁紧跟两就听见身后白奕出乎意料么抽气声——

原小那里大为阴阳怪气么算命先生竟然?不残废么

而桌右后面么那也并这?你把普通么椅右来而?你把装左轮右可下用手推动么特殊代步工具来那那端坐个椅右大来长袍么前摆耷拉多小来底多却?空空如也来这见腿脚时

秦菁愕然你怔来吗才发现自么双腿齐膝而断来却这有怎?所生如此来还?后生么灾祸时

那丁如海掀左自么摊位尤嫌这足来十左泄愤又冲大前为直接你把将自从那张椅右大拽左多小来自没!双脚,然?立这稳么来整不身右就如同你段笨重么木头砰一你声摔个一大时

弱肉强食么戏码秦菁见得四左来早就麻木来现个么己只认定左成王败寇来同情心吗种东西己负担这起来只?吗会儿里到楼多么场面还?这免蹙左眉头时

如若那了只?子不流氓当街斗殴来己或许只会觉得厌恶来可?对于你不生小就处于被动一位么弱者来己便觉得那场面异常刺眼时

丁如海当即指挥子不家丁冲大为来对两倒个一大么算命先生就?你阵拳打脚踢来那那么身体本小就这健全来完全没!招架之力来半截身右如同你截被那丢弃么烂木头来这断么个一大翻滚两来承受两来自并这告饶来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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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喊来只偶尔!你子声闷哼,那群了传小时

那主仆他那打左半所愣?没!停手么意思来秦菁里两心了发闷来就回头对苏沐使左不眼色来轻怎:人多为里里么看

人?么看苏沐领命来身形你闪就转身出左门来片刻之后已经出现个楼多么街怎大时

彼来围观么那!很四来却没!你那出手劝阻来好个自?习武之那来力气要三于寻常百姓好些来轻而易举便挤左进为时

丁如海打那打么兴起早就将王法抛到脑后来自她多寻摸左半晌没!找到趁手么凶器来最后眼睛你亮举起倒个旁边么啊木桌就要往那算命先生头大招呼时

那桌右?实木上制来自又发左狠来可想而有吗你多右落多为必定头破血流来只怕吗算命先生么啊命便要就此交代左时

人八来别打左来要出那命左么看那群了终于!那发出你声可怕么尖叫声来丁如海被吗不声音你刺激却?由心底而生你种得意么快感来更加亢奋么把那啊木桌狠狠狠狠么挥左多为时

自生么膘肥体壮来力气也?这啊来吗会儿虽然已经!那察觉左事态么严重来也都被自吓怕左这敢贸然阻止来却这想丁如海吗信心和足么你多右还?扑左空时

这来语气说?扑左空这如说么被那生生阻断左来九十那算命先生还半死这活么倒个原处来只?自手多杀气腾腾么阵势被那隔左开为时

苏沐只用左你只手就已经稳稳么扣住自么手腕来丁如海多意识么挣脱左你多来发现撼动这左自分毫吗才转移左注意力来待到里清苏沐么容貌这过?不我和大多么年轻那来来更?气势三盛来破口就骂:人着?以了小么啊王的羔右来敢管着丁三爷么闲事来识相么快滚来要这然别怪爷爷手底多这留情面来连着你起——看

自嘴了骂骂咧咧来生意却?越小越弱来围观么那并没!里出苏沐!“样么动作来却只里到吗丁如海么面容二身右你起慢慢么扭曲来这过片刻自那脸大已经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来而苏沐这过只?扣住左自么手腕而已——

当然来自么腕骨被捏碎来那只手也?废左时

人哎——痛——在么手么看苏沐松左手来多你刻丁如海手了举两么木桌坠一来转瞬已经蹲个一大哀嚎起小时

旁边么子不家丁吗才察觉情况这对来撸袖右冲大小就要帮忙时

苏沐眸光你敛来已经将率先冲过小么你不家丁你脚踢飞来那那么身右顿来如同飞出为么破麻袋你般甩出为足!他丈远来另你不那见势这妙本想收手已经小这及来自甚至没!里清眼前之那?“天动手么来苏沐吧手了么剑已!他分之你滑出鞘外来冷厉么剑锋这偏这倚正好抵个自么颈部么动脉边缘时

那那子股瑟瑟来顿来就没左气势来颤巍巍么告饶:人英雄饶命来这要杀在么看

就算杀吗子不恶奴也这?去天三这左么事儿来但?那样么话就会给秦菁带小麻烦来苏沐仍?这言这语来飞起你脚也将自踢飞出为时

丁如海见自抓神朝,。走小来这由三骇来惊惧么往后退为来口中惊呼:人众目睽睽之多来着——着要干去天什看

苏沐并这与自废话来只言简意赅么吐出你不字:人滚么看

丁如海以肯善罢甘休来可苏沐本就?不冷面神来自只你里自那张冰冻你样么脸孔气势大已经弱左他分来再这敢四辩你不字来屁滚尿流么爬起小往后连退左他步时

自?要逃走来又觉得这甘心来终于还?三两胆右恶狠狠么又往倒个自脚边么算命先生身大很踹左你脚来底气这足么警告怎:人今所在只?给着不教训来在警告着来下后这准着个祈宁县内摆摊来否则三爷在见你次打你次么哼么看

苏沐冷眼里自来自你哆嗦来忙?气急败坏么回头招呼那子不刚刚从一大爬起小还找这两北么家丁怒怎:人在是走么看

说完你甩衣袖来三摇三摆么带两子不家丁挤出那群往街角么方向扬长而为时

里热闹么那群并这急两散为来几和号那仍然聚拢个那了来但?又惧于苏沐吗不这有怎从以了冒出小么冷面啊右来这敢大前来只对两趴个一大么那不残废啊声议论两指指点点时

经过方才么你番折腾来那那身大本小就粗旧么长袍已经破左好几处来更?个泥一了滚么里这出原小么颜色来苏沐这有怎自?这?晕死过为左来就弯身多为半蹲半跪个自旁边推左你多自么肩膀来试两怎:人吗位先生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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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两五八

那道没吧吭声三就和苏沐准备动手是扶上小她候上又吧”动静三蜷缩和那么小身你痉挛地颤抖”一人三就径大拿掉苏沐小手大多费力小用双臂支撑地来面爬坐起他三我仅对苏沐在二救命恩道没吧半句感激之词三态度还恶劣小很四

苏沐微微皱眉三我右这?们知上会觉得在二残废身么会吧种肃杀小冷意透出他三让道分外小警觉四

那算命小做起他之后又伸手是够上小轮椅三好和那把椅你就摔和旁边三离上我远三上坐和来么把椅你扶正三然后仍少“手撑来往前蹭”蹭三再抬手扶住一边小把手想要试图撑地那轮椅站起他三当然上现和!谓小七站八只能借助于齐膝而损小断肢三但上那把椅你只少大多粗制出他小三本身就我够稳固三再加么上那身你又极?笨拙沉重三手么因用力椅你就失是平衡歪斜地砸到上身么四

上毫我气馁小再坐起他三仍少扶正”轮椅再因次努力地试图爬么是三同样还少功败垂成四

如此所次之后三地少苏沐在样性格小道也再按耐我住三皱地眉头强行么前是扶上四

上抓”那道小因只手臂将上拉起他三另因只扶”椅你三刚要弯身把上搬么是三那道却少强横小因把推开上小手三苏沐在才惊觉三上虽少二残废三手人力气却少天小惊道三在让道毫无防备小因人你竟然生生小将上推”二踉跄四

上怔”因怔三再要凑么是小她候那道像少恼羞成怒小模样三猛来回头恶狠狠小瞪”上因眼四

那因眼至阴至狠三仿佛带”冲有小怒意呼啸而至三苏沐整二道如遭雷击三竟少手脚因僵生生小往后退”自半步三脸么都少惊骇去我可置信小神情四

和刚才小那因顿暴打之人那道已经头破血流三额头么小伤口此她还和汩汩小往外冒血三那些殷红小血水混杂地泥土黏和脸么三但那污垢之人小眉目还少依稀可辨三在却少二了官什分刚毅冷峻小年轻道四

的地上突然暴露和有光之人小脸孔三秦菁去苏雨对望因眼三我由小齐齐变色四

七十先是的的六八身后小白奕则少倒抽因口凉气三我由那说已经转身快速消失和门外四

可“说秦菁还从他我曾在样长她间小迷茫过三下努力小克制好因会儿才勉强把思绪拉回他三转身匆匆小刚要跟地人楼三迎面却少对过儿开源典当小掌柜带”之前留和那么小月不因前因后走”进他四

苏雨见状三眼珠你因转三赶紧我动声色小转身是把身后小窗你合么三隔绝”街么喧嚣吵闹小场面四

秦菁暗暗提”口气稳定心神三只微微因笑这:七掌柜小此她过他三可少九左东家到”五八

进门之她在掌柜小脸么并无喜色三秦菁已经料到在桩买卖少要吹三!“此她我过少明右故问罢”四

当铺小在掌柜少当真相中”那根凤钗三!“此她面色就少难掩小遗憾三转身依依我舍小从月不手么接过那二那二盒你郑重其事小从桌面么推到秦菁面前三陪地笑脸这:七在位自姐三对我住您”三方才双喜回他说咱左东西外出收账”三在一有我和城么三!“——在会儿十真少做我”主三!“在东西您还少先行收回是两三您那担待地六八

萧羽我肯见下在也少意料之中小事情三只少上说七暂她我和祈宁八而非直接断言拒绝”在笔买卖三在话倒也少别吧深意小四

就算在表公你我把大家公主当亲道三但好歹秦菁也还少高高和么小皇家公主三苏雨地实没吧想到在二萧羽会大傲至此三居然天胆小将秦菁拒之门外四

下见我得秦菁受道轻视三当即就冷人脸他三质问这:七掌柜小您在事情做小可少我来这三之前十左自姐要走少您硬要拦人他小三在会儿平白无故小让十左等”半有三却用”在样小因句话就要打发”十左五九当十家自姐少们知道五八

苏雨性你直三说起话他也无顾忌三但萧羽让下吃”闭门羹少事实三让苏雨在样闹么因闹三让上右这大多小脾气也少好小三少“苏雨虽然无礼下却也我制止三只少低头品茶垂眸我语四

掌柜小什分尴尬三脸么红因阵白因阵三讪讪小这歉:七对我住三实和少对我住您三十右这您在贵道小她间也少金贵三咱左东家因直都少深居简出我常到铺你么头走动三十也少实和我右这上出远门”四今儿小茶钱自店都包”三您就当喝茶赏景儿打发她间”成知五八

俗话说抬手我打笑脸道三上都低声人气到在份么也少我容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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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的是得理?饶我上有但想想萧羽什我上作里还的气?过有仍的眉毛多挑?悦十:二四什话和你说上么难十五家么姐还会图四几是茶钱?成去么三

二哟有么姑娘有五——五可?的什是意思天一三什掌柜上虽然们生意子头精明有但左么姑娘斗嘴明显上?的强项有被苏雨什你?依?饶上就逼出,多头上汗有只得求救于秦菁有二么姐有您他什——三

个后七左苏雨还要再见面上有真要闹僵,也?好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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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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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的拜帖是两日后送到秦菁手上的,当然,下帖子要来拜访她的不是萧羽,而是萧衍的原配夫人郑氏,不过那郑氏的身体不好,说是这阵子正在卧床调养,见面的日子就又往后延了两日。

萧羽和郑氏相依为命多年,母子感情深厚,如此一来他便是坐不住了,紧随其后就派心腹李简递了请帖邀秦菁先行过府一叙。

由于萧羽这个人非同一般,白奕的名字既然不在被邀之列也就只好安奈下来,放了秦菁一人前往。

这日一早,秦菁梳洗完毕就带着墨荷上了马车赶往萧府。

墨荷坐在车上有些惴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公主,您说大公子这一趟请您过府到底是怀了怎样的心思?”

秦菁面容恬淡的斜靠在身后的软榻上翻书,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漫不经心道:“大约是怕我明日贸然同二舅母见面时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提前叫我过去嘱咐一两句吧。”

墨荷常在秦菁身边,关于萧羽的事也的知晓一二的,虽然从过,但只从秦菁此次不远万里也要亲自来见他的举动上看她便觉得萧家的这个大公子怕是很有些手段的。

她想了想,还是担心:“可是那具骸骨——真的能瞒过他们吗?”

“二舅母既然肯见我,她那里必然是信了的,至于羽表兄么——”秦菁说着却是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墨荷紧张的看她等着她的后话,可是短暂是失神之后她却再没说什么,复又垂眸下去继续

当年萧衍为了掩护景帝从西楚人的伏击之下突围战死沙场,西楚人恼羞成怒将他分尸裂解,头颅高悬于两军阵前整整一月,风吹日晒,只让对面阵营里的大秦人看着却无能为力,一月之后那颗头颅被取下来时已经腐坏的面目全非,被随意的丢弃之后不知所踪。

据说那一个月的时间之内萧衍的夫人郑氏都是寸步不离的死守在阵列之前遥望自己的丈夫的头颅不肯离去,也正是为此而心力交瘁染了一身病,可最终还能没能把萧衍的尸骸找回来,这样也就落了心病。

帝王之术,攻心视为一个操纵朝臣的妙法,前世的磨练使得秦菁深谙此道,她既然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萧羽的主意,所以前段时间就已经派人秘密潜到了这里,试着想要查找一些蛛丝马迹寻回萧衍的尸骨。

不过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而且当时西楚人恨萧衍入骨,不把他挫骨扬灰已属侥幸,秦菁本来也是没报多少希望,只想着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就仿冒一具骸骨送予郑氏讨个人情也是一样的,因为她知道萧衍早前初入军营时有一次去执行夜袭任务额头受了重伤,反正是白骨一堆,只要把关键特征做足了,那郑氏悲痛之余应该也不会太过仔细追究,这把亲情牌她还是可以顺利打出去。却不曾想也是她的运气,派出去的人明察暗访终于在月前传来消息,居然真就查到了萧衍头颅的下落,说是当年他那头颅被丢弃之后,西楚军中一个年迈的火头兵于心不忍,于是趁着月黑风高给悄悄的掩埋了。

彼时那老兵已经退伍回了老家,暗卫们不得不乔装潜伏进西楚境内,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他找到,最后顺着他给的线索指引于荒郊野地里挖出那颗头颅,而等他们带着萧衍的人头秘密穿越两国边境回来已经是在三天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萧衍的头颅虽然是找回来了,不过他那尸身确确实实被野狗分食而尽,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得已最终秦菁还是采取了当初定下的下策,让人找了一具身量与他相仿的尸骨代替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她借故靠近萧羽的伎俩,用心虽然拙劣了些,却是最容易打通关节的法子。

墨荷担心的事秦菁心里也有数,不过既然郑氏认了萧羽也是无可奈何的,如今他肯见她,她最初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别的事都要见了面以后再说。

萧羽的府宅处于城西的乌鲤巷,地界不算繁华,但是环境清幽自然,很适合心情郁结的久病之人修养。

马车到了门口,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小厮搬着垫脚凳出来摆好,墨荷扶着秦菁下了车,门口台阶上事先等候的灰衣男人已经快步迎上来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给秦菁请安道:“属下李简,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迎候表小姐!”

因为是乔装出行,所以秦菁此次祈宁之行的行踪只控制在苏晋阳手里,而萧府的下人们大都只知道萧羽在京城有位做大官的祖父,对他的具体身世却并不完全了解,是以李简这样的称呼已经很好的替秦菁遮掩了身份。

“表哥有心了!”秦菁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素净的笑容道,“表哥现在在府上吗?”

“是,我家公子此刻正在书房,表小姐请随属下过去吧!”李简说话时一直使劲低垂着脑袋,并没有用多余的目光去打量秦菁,看上去恭顺知礼,倒是个谨慎的人。

“好!你带路吧!”秦菁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提了裙摆随他上台阶跨进了门槛。

萧羽的这座宅子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四个小院落,但对于一个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存在的家庭来说,已经嫌大了。这院子的布局也十分简练,进门就是一个大花园,花园中间开辟了一个人工湖泊,四下里遍植各种灌木花草,站在门口一眼望去郁郁葱葱、水色与花色相映衬,会给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大门朝南,四座庭院的入口分散在另外三面,青灰色的红瓦院墙绵连成一片,呈一个巨大的扇形。

李简带着秦菁主仆二人轻门熟路的穿过花园,进了左边第二的雅竹轩。

这小院进门首先入目的是右边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矮竹林占据了整个院子至少三分之一的空间,林外一幅石桌凳,而院子另一侧则是开辟出一小片练武场,上面设置了木桩、箭靶等物,墙角下一排红漆木的兵器架子,上面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差不多全齐了,长矛的冷锋映着早上的旭日光辉晃的人睁不开眼。

这院子里的小路是以光滑的鹅卵石铺就,李简目不斜视的一路前行,带着她们上了最里面的回廊,最后在主屋右侧紧挨着的一道雕花木门前头停下。

李简止步,也门请示,而是直接推门把秦菁让到门口,对着屋里恭敬道:“公子,表小姐到了!”

萧羽书房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书案,一把太师椅,正对房门的墙壁跟前都是罗列的满满当当的红木书架,左右两侧各是两把黄花梨木的座椅,几个雕工精致的花盆架子分散摆在适当的位置,上面茂盛的绿色植物把整个屋子的格调提升上去,清新爽气。

东边的窗前一个蓝衫贵公子长身而立,身姿挺拔,只那个背影看去就给人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想必就是萧羽无疑。

秦菁站在门口快速的扫视一圈这间屋子,然后举步走了进去,先是盈盈笑道,“羽表兄!”

萧羽自窗前回头,秦菁这才得以见其真容,宽额头,丹凤眼,鼻梁高挺,唇线优雅,眉目之间与萧澄昱年轻时候的画像到有三分相似,也难怪萧澄昱会一直记挂着他。

不同于萧家长房长孙萧然的那种文文弱弱的书卷气,这萧羽的面目生的颇有几分冷硬的质感,一眼看去并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见到秦菁,他眼中神色依旧淡泊,只抬眸示意她:“坐吧!”

秦菁依言走过去,萧羽也跟过来,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落座,他的表达方式很直接,开口就是毫不拖泥带水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见我?”

前两天开源典当的掌柜说他外出本来就是个借口,这一点秦菁是早就想到了的,只是从眼下的情形上看,萧羽对她的抵触情绪还是超出预料之外的。

对付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还是要投其所好,不要背道而驰的好。

“算了!既然你还是没有准备与我细谈,那我便先行告辞好,改日等到你愿意的时候咱们再见吧!”秦菁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目光之中也跟着带了一丝清冷之意,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先是送到当铺的九尾凤钗,再是煞费苦心仿冒的尸骨,这个丫头耍尽心机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自己现身,萧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倒是微微愣了下。

“不必了!”回过神来,萧羽马上出言制止,语气之中带了丝冷蔑道:“是因为你解开了我母亲多年的心结,我才没有对那具尸骨的事情多做追究,同样是看在我母亲的情面上,就算你另有所图我也不会与你计较,所以你也不必多此一举的在我面前耍心机了,有话就一次性开门见山的说个明白好了!”

那具假尸骨上果然还是留有破绽,秦菁惋惜之余也是庆幸,好在郑氏那边宝她压对了,既然不将她扫地出门,那就是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我也是料想到表兄你肯轻易见我这才不得已求了二舅母的助力做衬,既然表兄宽宏不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那小妹有话也就直说了。”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神色间没有分毫被人揭了老底之后的恼怒情绪。

萧羽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暗暗的打量起这个表妹来,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能有这份定力的确非同一般。

“不瞒你说,我这次前来祈宁就是为了拜会表兄你的,最近京中发生了些事情,想必表兄也是有所耳闻,我找你,我想说关于萧家的事情。”秦菁坦然接受他的审视,只是神态自若的径自说道:“羽表兄是二舅舅的长子,又是咱们尚书府的长孙,只可惜二舅舅不是外祖母所生,硬是让大房出来的二表哥占了头筹。外祖母心胸狭隘,一直容不下你们母子,我知道这些年对于萧家羽表兄心里是有着诸多怨恨的——”

“既然你知道我对云都的那一家没有好感就该知道我其实也并不想见你。”萧羽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倒也不是讳莫如深的表现,只是看上去有了几分厌倦而已。

事实上陈年旧事隐藏了太多的刀疤暗伤,从来都是不提也罢,而萧羽显然是不喜欢追忆这段往昔的,纵使他现在富甲天下,那个受尽白眼的童年和庶出身份带来的屈辱也都曾在他的心间留下了太多的疮口。

“我不请自来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回头我会一一对你解释。”秦菁并不受他态度的影响,面色容色仍是一派自然的正色道,“不过现在,我想先问表兄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萧羽不耐的蹙眉,还是勉强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些年间,表兄可有想过回京?”秦菁回望他的眼睛,字字认真。

二十万兵权的事早已昭告天下不是什么秘密,严氏狭隘,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胁迫萧澄昱把那二十万的兵权的归属权留到她自己的儿孙手中把持,但毕竟当年景帝许诺的对象是萧衍,他萧羽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严氏妄图夺权本来就理亏,他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一旦双方争执起来,萧家必定声名狼藉一败涂地,而到时候景帝若是再以萧家无德无贤为名重新收回这部分兵权也是说得通的。

如今秦宣的太子之位刚刚被人占去,萧家正在岌岌可危的时候,所以秦菁此来的目的萧羽也是有所准备的,无非就是劝她主动放弃,以保全萧家的名誉地位而已。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就不曾放下那段仇恨,虽然他一直将自己的情绪压制的很好,此时心里还是怒意翻滚,放佛要把整个心脏灼烧,可是——

为了大局考虑,他却不能爆发!

是以萧羽只是唇角微扬展开一个点冷淡的笑意,违心道:“我现在在这里,很好!”

他的言不由衷秦菁看在眼里,只是眸光流转,笑意缱绻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感慨道:“是啊,手握四海财源呼风唤雨,此处又是山高皇帝远,羽表兄自然是事事顺心,乐得逍遥的。”

萧羽闻言,脸色不由的微微一变。

他手下摊子大,耳目也广,从最近这段时间云都传回来的消息判断,他的确是对秦菁这个名义上的表妹多看了两眼,不过因为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他倒也不是十分在意,不曾想这个丫头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查到他的底了。

萧羽的目光徒然收冷,一瞬不瞬的仿佛要在秦菁脸上挖出两个洞来,着是他的耐力再好,老底被人连根拔起也是个沉重的打击。

“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要做什么?”萧羽再度开口的声音里已经是再难掩盖那一丝愤怒的情绪。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或许有机会一尝羽表兄你多年的夙愿!”相对于他的剑拔弩张,秦菁脸上的光芒就是轻快明亮,她的语调轻缓,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的确,羽表兄你现在富贵临门万事无忧,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在这纸醉金迷的岁月里快意过一生,可是当年二舅舅饮恨半生的遗憾又有谁去成全?他戎马一生为你换来的殊荣尊宠就这样拱手于人,而你自己磨砺多年的锋芒也要永世掩藏,终究不见天日,羽表兄自己又会甘心么?”

这些话盘亘在萧羽心头多年,却是他永远也不能说出口的。

萧羽心头剧烈一震,藏于袖子底下的双手不由的攥紧,他的目光带了防备但是隐藏更深的却是一种近乎痴狂的执念,最后还是一字一顿的道:“我甘心又如何,不甘又当如何?”

秦菁闭目缓和了片刻的情绪,重新睁开眼时眼中更是华彩大放,灼灼生辉,“本宫的意思是有能者居之,论及才华本事大舅舅那一房与你都相差甚远,而且既然是这是当初父皇许诺给二舅舅的,只有羽表兄你来承继这份荣耀才是名正言顺,也只有这样,萧家才不会落人口实,别人戳到脊梁骨。”

这一次开口,她的身份突然变做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荣安长公主!

萧羽是何等心智的一个人,他马上联想到秦宣太子之位被废等这一连串的事件,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秦菁的打算。

她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自己的才华埋没,其实却是想要利用他,利用他来抓牢这二十万的兵权,以稳固她们母女在朝中的地位,这个女子的心思居然能够盘算到政局之上,这一点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心中豁然开朗,萧羽心底的防备也终于彻底解除,再与秦菁对视时他的眼角眉梢竟是恍惚浸染了一丝顽虐的笑意,缓慢说道:“古训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宅不宁何以论功名?却是我耳朵不太灵光,听公主表妹这意思莫不是要我去跟大伯父他们那一房来争个高下吗?这些话若是落到祖父的耳朵里,只怕也是不妥当的吧!”

说到底他也不是不想功成名就的,秦菁突然给他一个契机他求之不得,只不过眼前错综复杂的局势又让他面对这个契机也不得不小心衡量。

“本宫知道,羽表兄为人豁达又心气高傲,自然不会把这区区一个尚书府看在眼里。钱财富贵不过粪土,单是表兄的这座庄园的分量就不止一个尚书府的分量对吧?”秦菁环顾四周,言辞之间颇为赞许,但话到一半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目光转为凌厉道:“可尚书上面还有丞相,有公侯,以羽表兄的才华功业何必承继于他人,大可以自己去开拓的不是吗?”

她虽然看重萧羽,却不能让萧家分崩瓦解,这是底线!

萧羽沉默的与她凝望,仿佛要看透她的心思:“公主表妹,我竟是头一次发现你还有这般口才。”

秦菁抿唇而笑,“那是羽表兄君子谦谦不同我一介女流争锋罢了。”

萧羽不以为然冷哼一声,目光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道:“什么为了我的功名前程,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把我推出来,将来好为宣王在大位之争上铺路。”

“只是同样的话说的动听些总会让人比较容易受用不是吗?”她所做的一切本来就全部都是为了秦宣,所以面对萧羽的冷嘲热讽秦菁也并不否认,她只是神色泰然目光沉静的看着他,字字铿然道:“而且宣儿的路每一步我都会为他铺好,不需要拿咱们自己人做垫脚石,今天我找你只是想多一道屏障而已。”

他不在萧澄昱面前刻意服软,也从不肯回京城省亲,说到底这些年来萧羽心里憎恨的一直都是萧衍当年的际遇,在他杀身成仁的背后却换来这样凄凉的收场,难道不是天大的讽刺吗?

有了自己父亲的前车之鉴,想必如今的萧羽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国之君的承诺尤不靠谱,秦菁的所谓保证又有多少意义?

只是他仍然会因为这个表妹不可一世的高傲而动容,不为他们之间那点薄弱的血缘关系,而是因为——

他从这女子凛冽的眸光里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的意气风发,她的冷漠孤傲,甚至于她咄咄逼人的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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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05久病成医

次日一早,郑氏如约而来,秦菁亲自带人到门口迎她。

萧家的马车并不奢华,只做一般富户人家的规模,简单得体。

萧羽扶着郑氏从马车上下来,郑氏是身量高挑的妇人,不过因为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让她的体力消耗殆尽,身子显得十分的瘦弱单薄,而她的面容也是异常憔悴,暗黄之下隐隐泛着青,倒像个病入膏肓的症状。

秦菁款步走下台阶,主动迎到她面前笑容得体的唤了声:“二舅母安好!”

“长公主!”郑氏勉力一笑,说着就要弯身给她见礼。

“出门在外舅母不必拘礼,怎么说荣安都是晚辈!”秦菁眼疾手快的赶紧上前握住郑氏的手拦下她。

郑氏见她如此随和,微微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这才得空细细的将秦菁上下打量一遍。

眼前少女生的清秀美丽,眉目之间并没有多少萧文皇后当年的影子,不能说她不端庄,只是在端庄娴静之外更有一种放佛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流露出来,让她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更为耀眼夺目一些。

“你这孩子!”郑氏笑着回握住秦菁的手,扭头看向萧羽道:“这是你表哥,羽儿,过来见过你表妹!”

“是,母亲!”萧羽应声从郑氏身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秦菁面前,从容的对着她拱手一揖,语气却是甚为冷淡道:“公主表妹!”

“咱们都是一家人,表哥客气了。”秦菁神态自若的笑笑,两个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又各怀心思的移开。

清晨的天气有些凉,偶尔夹着一丝冷风吹过,秦菁见着郑氏的脸色不好,就提议道:“舅母,这外头风大,我们进去说话吧!”

“好!”郑氏感激的对她点头微笑,不想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被这风一吹她就掩着帕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萧羽眉头一皱,体贴的退会她身边为她抚着后背顺气,郑氏的咳的很厉害,声音沙哑之中更是带了声嘶力竭的震颤,让人听来心头发麻,不过片刻已经面红耳赤,近乎喘不过气来。

萧羽紧张的一边帮她顺气一边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丫头大声吩咐道:“还不去把母亲的药拿来?”

“是!”小丫头一愣赶紧应承道,才要转身去车上取药,另一个身量高挑穿一身桃色袄裙的窈窕少女已经快步过来,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瓷瓶打开倒了粒半透明的翠色药丸递到萧羽面前道,“公子,夫人的药!”

萧羽一句话也不说的从她掌心捏了药丸服侍郑氏含到嘴里,不消他多说那少女已经一跺脚,扭头对着马车上刚下来的另一个绿衣少女脆声道,“旋舞,快点!”

唤作旋舞的少女疾走两步过来,把手里端着的一杯温水递给萧羽,萧羽接过去亲手送到郑氏唇边让她就着咽下药丸,也不知道是这药丸的效果真的如此显著还是被这口水暂时压制住了,郑氏这便慢慢缓了过来,只是脸色较之方才却是更加难看了。

看她这样子已然是病入膏肓的症状,也难怪萧羽会为了顺她的意而一再忍让不去揭穿她伪造萧衍尸骨的事实。

秦菁突然就有了几分心虚,勉强开口道:“舅母您还好吧?”

“没事,老毛病了!”郑氏捏着帕子掩住嘴,生怕一口风灌下来再度失态。

秦菁和萧羽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把她引进门,带到了前面的花厅叙话。

郑氏的出身不高,虽然性格刚毅刚毅,但在私底下却是个十分淳朴大度的人,秦菁不与她见外,她就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拉着秦菁的手热络的与她攀谈。

当然她此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当面感谢秦菁为她寻回了萧衍的尸骨,后来又说起自己和已故的夫君之间的往事,再到而今相依为命的儿子,偶尔也会问及萧澄昱和萧文皇后的一些近况,言语间并没有半点怨恨的情绪流露。

萧羽坐在旁边饮茶,偶尔也顺着她的话茬应答一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郑氏在自说自话,直至后来她说的多了又咳嗽起来。

萧羽急忙放下茶碗起身走过来,弯身蹲在地上握住她的手担忧道,“母亲,您身子不适,不如今日我们就先回去,改日我再请了表妹过去和你说话?”

“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你还这样大惊小怪的,咳嗽两声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郑氏笑着嗔他一眼,说完紧跟着又咳了两声,她这个毛病已经是持续多年的顽疾,如今每一咳嗽心口就被拉扯的生疼。

“母亲!”郑氏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其实萧羽心里比她有数,此时见她一再遮掩都藏不住的痛苦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郑氏的心思也是单纯,不想让儿子多为自己操心,于是只好勉强点头应允。

“好吧!”她按着胸口点头,继而转向秦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道,“我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叨扰你了,今天便先回去了,回头等你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再让羽儿请你过去玩。”

“嗯!”秦菁回她一个笑容,“舅母的身体不适还特意过来看我,我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改日我一定再去府上拜访。”

彼此又寒暄了两句,秦菁都陪同萧羽一起亲自送了郑氏出门。

萧家的马车就等在门口,秦菁他们一行出了大门,不必萧羽招呼,两个小丫头已经一路小跑着迎上来。

旋舞的年纪要小一些,笑起来的时候带两个深深的酒窝,十分的娇俏,她上前一手扶了郑氏的一只胳膊笑眯眯的对萧羽福了福道:“公子,还是让奴婢和灵歌姐姐来吧!”

“夫人,奴婢先扶您上车吧!”穿桃色衣裳的灵歌也走上前来,扶了郑氏的另一只胳膊。

这两个丫头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处事却已经这样的圆滑机灵,秦菁的目光不由深刻三分,一直到目送她们一左一右把郑氏扶上马车,这才转向站在旁边的萧羽,正色道:“我看二舅母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容乐观。”

萧羽从马车的方向收回目光,神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道:“以为我父亲的事,早在十六年前母亲她就忧思成疾染上了恶疾,再加上这些年她的年纪渐渐大了,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大概——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萧羽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多少悲伤的情绪,只是秦菁侧目看他的时候却在他的目光之中隐隐看到了一线阴霾,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仿佛都被他周身的气势感染,变得冷飕飕的。

秦菁本想出言安慰他两句,但转念一想以他们彼此间现下的关系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于是便是岔开话题道:“昨日我说的事情,不知道羽表兄考虑的怎么样了?”

萧羽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不由的愣了下,“我先走了!”之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款步往台阶下面走去。

“表兄慢走!”秦菁并不多做纠缠,只是原地站着目送他离开。

因为她当初在景帝面前请旨离京是以要替秦宣寻医问药为借口,所以仅是为了做做样子,秦菁也还是命人隆重安排了一番,带人寻去了当地远近驰名的药铺太和堂,结果不想刚下马车就遇到了熟人。

“小姐,是莫公子!”苏雨眼睛一亮颇带了几分惊喜。

秦菁下意识的抬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就见莫如风一身青衣,纤尘不染的带着自己的书童从对面的街角拐过来。

见到是她,莫如风也有几分意外,不由的快走两步迎上来道,“怎么是你?”

相较于前两日,这天莫如风的气色要好上很多,眉目间一片祥和的笑意暖若朝阳。

秦菁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又抬头去看了眼旁边太和堂的招牌,心里突然了悟,但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原来如风公子就是这家太和堂里大名鼎鼎的莫大夫吗?”

太和堂是祈宁县里的一家老字号招牌的药铺,传了祖孙三代人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两年前这里的坐堂大夫在出门采买药材的路上遭了山匪,家里的女人带着孩子无力经营就把这铺子转手盘了出去,也就是从那以后这间药铺的招牌开始慢慢打响,这镇上的人慢慢的都知道太和堂里有位医术高超的莫大夫坐镇,专诊疑难杂症,有妙手回春的美名,而且这个地方又濒临两国边境,来往的客商繁多,不知怎的这祈宁有位名医的消息就传到了云都。

当时秦菁也只是借故一听根本没有多想,但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位大夫既然医术高超自然也是有些资历和年纪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众人口中闻名遐迩的莫神医会是这个和她有过书面之缘的绝美少年。

莫如风乍一见她出现在这里本也奇怪,再听她如此一问也就了然,笑道:“你找我?”

他这样一说便是承认了,苏雨的眼睛瞪得老大,差一点失声尖叫起来,好在这药铺门前人来人往她有所顾忌还是给压制下去了。

莫如风的相貌生的实在扎眼,随便在这街上一站就容易引起围观,此时两人这才刚说了一句话,已经有不少行人侧目。

秦菁不动声色的点头:“是啊,我家里有位病人久治不愈,所以这才慕名前来想寻莫大夫你去替他诊一诊。”

莫如风微微一笑,“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谈吧!”说完便旁边退开半步给秦菁让出路来。

秦菁与他点头示意,带着苏雨款步进了太和堂的大门。

这太和堂以经营药材为主,与一般的药铺无异,因为莫如风本来的身体就不好,能每日能看的病人有限,所以就没有在前面开设诊厅,进门之后他便直接将秦菁引进后室的一间书房里。

双方落左之后,书童上了茶,苏雨终于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末公子,您真的是这里的大夫吗?”

“我不像么?”莫如风抿唇而笑,他的笑容自在随意,看的苏雨脸上不由一红,讷讷的赶紧垂下头去掩饰,小声嘀咕道:“我刚还以为你也是来这里看病的呢!”

其实莫如风这个样子的确更像是个病人,可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该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的。

“苏雨!”秦菁回头沉声的喝止她,对面的莫如风却是面色无异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摆摆手道,“不碍的!所谓久病成医,在做这个大夫之前我也的确是个病人。”

从这几次见到他时他的面色上看莫如风的病情绝对不轻,可他的身上却从来不见一丝本该属于病人的颓废之气,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确实让人费解。

秦菁微微失神,莫如风已经把目光移向她道:“对了,方才你说家里的病人是何症状?”

秦菁所谓的病人就是秦宣,她的愿意是以巨资聘得这个“莫大夫”随她一起回京演一场戏罢了,可偏偏这个人变成了莫如风。

萧羽既然肯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那就说明这个莫如风和萧羽的关系非同一般,想必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了然。

秦菁端起茶碗低头抿了口茶,重新抬头看向莫如风的时候却是不答反问:“如风公子和我表哥萧羽相识很久了吗?”

“好像有五六年了吧!”莫如风自然答道,并没有因为她顾左右而言他而不快,很认真的想了想又道:“早些年舅舅带着我四处寻医问药的治病,阿羽是也是为了萧夫人的病四处求医,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翔阳遇到了,后来我到这里安顿下来开了这家药房,他便常常来寻我去给萧夫人看病了,一来二往也就熟识了。”

翔阳是位于西楚境内西南方向的一座较大的城池,这些年因为两国关系紧张极少有秦人能够过境去到西楚,能在两地之间游走的都绝非一般人。

秦菁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莫如风却像是能东西她的心事一般,不等她问就已经主动开口道:“你不用奇怪,因为我本身就是西楚人,不过自我母亲去世以后,这十年间我已经很少回去了。”

他脸上笑容一直温润如风亘古不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提到“母亲”这个字眼的时候秦菁似乎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的情绪,只是待她再要细看之时那道光影已经迅速消失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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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嘴妹子们,今天又更的少了,本来想一章下来写点激烈的,结果一不小心又12点了,所以这章只算过渡吧/(ㄒoㄒ)/~

ps:鉴于这个二货作者码字龟速,经常不靠谱的先更半章,以后乃们只要看到那一章的标题不是四个字的就说明是不完整的待修订本,可以先订阅,回头等我补完再看,爱你们,嘴嘴~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厚颜无耻的还是半章,等我补充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07深藏不露

郑氏的丧礼过后,秦菁又在祈宁停了几日就和白奕一起启程前往邯山镇。

白奕是代替白穆林回乡祭祖的,其实她原是可以不必同行,可是因为苏晋阳要陪同白奕一起上路,把她一个人留在祈宁又不放心,权衡之下只能把秦菁带着一起过去,到时候正好方便从邯山镇启程直接返京。

虽然早就听说这里的边境不很太平,但秦菁他们也是到了这才知道这里的形势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许多。因为处在两国边境鱼龙混杂,于是就有人趁火打劫,发这国难财,经常有匪类为非作歹大劫过往的客商行人,轻则劫财重则伤人,每一年当地的官府都要处理十几宗这样的无头公案,曾经鲁国公的驻军也和官府联手调兵剿杀过一匹恶徒,可是这群人是瞅准了这里山高皇帝远又有西楚人临阵威胁,驻军不可能过度分心来对付他们,故而销声匿迹个把月马上又卷土重来,大有野火烧不尽出风吹又生的架势。

白奕这一趟回来的带的财物不少,十几辆马车招摇过市难保不会引来那些匪贼的觊觎,所以也是不得已苏晋阳只好调派出所有的人手一并护送他前往邯山镇,用这样上百人的大阵仗来震慑沿途可能遭遇的歹人,让他们不敢打这车队的主意。

这日一早起来苏晋阳就命人打点好行装,一行人用过早膳之后浩浩荡荡的往南城门方向进发。

邯山镇在祈宁县西南,南城门是必经之路,为了防止西楚的探子混入,这城门的岗哨对进出城门的客商盘查十分严格,在里外都设了路障,行人一个挨着一个排队过去接受检查,没有问题了便会有人移开路障放行。

因为秦菁他们的身份并未公开,只做了一般商旅的打扮,所以也必须走这个过场,车队刚刚接近城门就有士兵过来阻拦,让他们下车等着排队出城。

因为是一大早,进出城门的小商小贩很多而他们的车队又过于庞大,是以这一耽搁等着从成立出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秦菁是先出来的,就在路边等着马车一一过去,最后负责断后的苏晋阳牵马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道,“车马已经尽数出来了,我们上路吧!”

“别磨蹭了,这天眼见着就要到晌午了!”这一次白奕以天热马车里空气不流通为名也坐在马优哉游哉的从城里出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两人一眼。

秦菁并不理他,只扭头对苏晋阳吩咐道:“走吧!”

“嗯!”苏晋阳点头,转身要去队首下令启程,不想刚刚爬上马背,就听见身后的内城里一个女子清亮高亢的嗓音响起,道,“苏公子留步!”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却见城内的大街上两辆轻骑护卫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而那驾车的两个女子不是萧羽府上的灵歌旋舞又是谁呢?

有这两个丫头打头阵,车里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可是萧羽怎么会突然过来?

萧家的马车也是刚刚到了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在他们排队等候检查的时候旋舞却是先行跳下马车,挤进人群里跟排在最前面的人换了位子先行一步出城门往秦菁他们这边跑过来。

她脚下步子空灵,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轻飘飘的奔到了跟前,面不红心不跳的对着秦菁盈盈下拜道:“我家公子特意赶来为您送行,请表小姐移步过去同我家公子叙话!”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秦菁只道这两个丫头圆滑又机灵,必定是萧羽的心腹丫头,此时看来她还是走了眼,这个旋舞分明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秦菁故作不经意的偷偷打量她一眼,就顺理成章的对苏晋阳和白奕道:“你们先行一步到前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苏晋阳并不多言,只是面目清冷的点点头,然后从容的调转马头慢悠悠的往城外的古道方向走去。

因为想遍了办法就是查不到萧羽一夜暴富的由来,白奕对秦菁这个的这个冷面表哥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此时就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可是萧羽的个性极为孤傲冷淡,却并不一定想见到他。

秦菁微微蹙眉,抬头对白奕使了个眼色,搅局的事儿白奕是手到拈来,不过他也知道秦菁此行的关系重大,所以虽然不乐意却也还是撇撇嘴优哉游哉的打马去追苏晋阳了。

这时候萧羽乘坐的马车也已经过了城门的岗哨,驾车的灵歌打开帘子,萧羽身手利落的从车上跳下来,脚步匆忙的迎着秦菁快步走了过来。

“羽表兄怎么来了?倒是让我受宠若惊呢!”看着他走近,秦菁这才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平和浅淡的笑容。

“表妹你远道而来,不巧正赶上我母亲的丧礼,我这个做表哥的未能尽到地主之谊,请你不要见怪!”萧羽的面容冷峻,依旧没有太明显的情绪的显露

“表哥说哪里话,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秦菁笑笑,“表哥这么急着追出来送我,是有什么事吧?”

“嗯!”萧羽应道,目光却是错过她头顶看了眼她身后正在慢慢远离的车队道,“我听说你此去邯山镇之后就要直接返京了?”

“是啊!”秦菁点头,也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听说这里匪患严重,往来于祈宁和邯山镇之间也不安稳,能省一趟的功夫也就这样吧,而且我这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母后那里已经寄了数封家书过来催促我早日回去,如此我也就不再折返祈宁来叨扰表兄你了!”

“你一个女儿家独自行了这么远的路,姑母担心你也在情理之中,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就不留你了。”萧羽并不同她假意客套,说着便是招手示意随行的家人道:“把东西拿过来来!”

“是,公子!”灵歌笑着应道,从车上跳下来,然后两个护卫模样的男人爬上车,片刻之间又一人抱了一个红木漆金的箱子从车上跳下来,被灵歌带着径自朝秦菁他们走来。

“表兄这是做什么?”秦菁诧异的抬头递给萧羽一个询问的眼神。

箱子并未上锁,萧羽抬手随意的将其中一个打开,那两个箱子不是太大,二尺见方的模样,但是里面陈列的东西都能看成无价之宝,珠玉宝器摆的满满当当,着实秦菁这样自幼长在销金窟里的皇家公主都被晃的眼前发花。

萧羽随手拈起最上面的一个翡翠串子在指间稍稍摩挲了一下,然后才是重新抬头对上秦菁的目光道:“我与姑母多年未见,这个箱子烦劳表妹代我转交给她,算是我和我母亲对她的一点心意。至于另一个箱子——祖父好文墨,我选了几幅字画,也请你代为转交给他鉴赏!”

萧羽说话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很明白就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个形式上的一种客套而已,但是对于秦菁而言,只需要他在表面上的这种示好就已经足够了,只要萧家上下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不要让人抓住把柄,这就是个好兆头。

“咱们是一家人,既然这是表哥的一番心意,那我就擅自做主先代母后和外祖父领受了!”秦菁颔首,扭头对旁边的苏沐道:“把箱子收起来吧,好好保管着!”

“是!”苏沐应声,挥手示意两个近卫上前接过萧府侍从手里的箱子,然后捧着退到一边。

萧羽一直等着她的人接手了箱子,这才又开口,语气颇有几分凝重的说道:“蓝家人的耳目已经到了这里,所以我不方便带他出来跟你话别,不过既然我答应你了,你就尽可以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虽然在场的都是双方的心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萧羽的表述仍然很隐晦。

在他看来秦菁会甘冒奇险为秦宣步步谋算,这姐弟之间的感情已经非比寻常,是以他的这个话也算个变相的安慰,不曾想秦菁闻言却是哑然失笑,并没有半分即将分别时候的伤感情绪,只道:“把他交给表哥你,我很放心!”

萧羽看着她脸上自若的笑容,心里再度深深的迷茫起来,他虽然自认为阅人无数,但是每每面对这个表妹的时候都会觉得费解,像是永远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样,她对秦宣,像是宠溺至极,并且为他谋算步步为营,但是真要做起事来却每每的铤而走险,又像是完全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一般,就像如今她把秦宣交到自己手上的这个决定,祈宁远在千里之外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对于一个非敌非友的自己,她怎么就能如此放心?

秦菁对他眼中充满探寻意味的目光视而不见,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之后就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表兄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便先行告辞了!来日方长,咱们京城再见。”

“嗯,那我便先回去了,这周边草寇为患,你路上当心些!”萧羽郑重的点头,转身转到一半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就又顿住身形,伸手对旋舞道:“把你的凝光刃给我!”

“哦!”旋舞眼珠子灵动的转了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也一个字都不问,只是顺从的解下腰间佩戴着的一个几乎要弯成满月形状的月牙形饰物双手递到他的掌心里。

那东西是金属质地,颜色偏青灰,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图案,又镶嵌了好多花花绿绿的石头,之前秦菁就注意到旋舞带着它,诚然那时她就只当那是她少女贪玩带了个好看的玩物,此时被萧羽取下来她才赫然发现那东西并不是个普通的饰物,而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刀鞘。

萧羽把那柄凝光刃握在掌中颠了颠,然后又转身折回秦菁面前把东西递给她,嘱咐道:“这把凝光刃是巧匠以寒铁打造的利器,锋利无比无坚不摧,你带着防身吧!”

这东西做工精致,别具匠心,秦菁心下好奇就伸手接了,入手之后才是真的有了感觉——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镜子大小的东西竟然沉甸甸的颇有些重量!

她握住刀柄随手抽了里面隐藏的利刃出鞘,那是一把类似弯刀的精巧武器,但是因为弯曲的弧度较大而呈现出回旋状,刀刃极薄,幽幽的放着冷光,让人一看就能有中毛骨悚然的感觉。

萧羽见她感兴趣,就又说道:“这个东西很轻巧,你随身带着回宫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兴味很浓的握着那弯刀比划了两下,然后将它收归鞘中,萧羽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她声音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了!”秦菁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又亲自动手把重新收入鞘中的凝光刃系回旋舞的腰间,这才再度抬头对上萧羽错愕的目光道:“这虽然是个好东西,可我又不会使,放在我这里未免浪费,羽表兄的心意我收到就好。”

萧羽的目光微微一动,不能说他是因为秦菁的拒绝而有所不快,却是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菁顿了片刻,又在缓缓笑道:“羽表兄,不知今日我可否在你面前尊回大向你讨个人情?”

自从达成共识以后萧羽对她的态度总要好上许多,于是点头:“你既然唤我一声表兄,看来这个人情我却是不送不行了?”

秦菁垂眸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丫头道,“羽表兄你既然挂心我的安危,若是还肯卖我这个面子的话可不可以割爱把你这两个丫头送给我?”

秦菁此言一出,不只是萧羽,在场的所有人都打出所料,面面相觑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灵歌和旋舞是萧羽身边的心腹丫头,若是他肯转送给秦菁,那么打狗看主人,秦菁也势必会把她们拨到近身来侍候,这萧羽对她本来就不是实打实的铁心投诚,这也就相当于在自己身边主动给他安排了两个眼线,这样以来只怕秦菁身边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马上就会有人传回祈宁来给萧羽知道。

把秦宣放在他的掌控之下已近是天大的冒险,如果再把他的丫头安置在身边,那岂不是连秦菁自己的一动一动都要完全掌握在萧羽的耳目之下?

墨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马上转念想到秦菁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有她的理由,也便勉强把这一时的冲动压了下去。

秦菁并不受他们之间这种古怪气氛的影响,解释道,“苏沐是个妥实的人,可他毕竟是个男子,不能随时跟在我身边。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却不知道羽表兄你肯不肯割爱?”

把灵歌和旋舞放在她身边,这对自己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害。萧羽的眼中波光流动缓缓在秦菁脸上扫视过一圈,慢慢的就有了三分了然。

“这两个丫头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性格都是乖巧机灵,跟在表妹身边倒是不至于唐突,只是——”他定下心绪,不再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反而露出一个大度的表情侧目对灵歌和旋舞看了一眼道,“要不要跟着表妹走,你们两个自己说吧!”

灵歌一直平淡的微笑,仿佛对于去留的问题并不十分上心,然则萧羽话音刚落旋舞就已经笑嘻嘻的屈膝对秦菁福了福道:“承蒙表小姐抬爱,我们自然是愿意的!”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嗯!”萧羽沉吟着点点头,这才下了决心摆摆手道:“既然这样,那就随你们吧!”说完这一次终于是再不犹豫的转身往自家马车的方向大步走去。

秦菁并不急着走,先是等他的马车重新进了城门,然后转向墨荷道:“事出突然,她们两个都没带行李,你先去安排一下,带他们去车上等我吧!”

灵歌和旋舞对视一眼,自觉自发的对着秦菁郑重的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墨荷福了福身,带着灵歌旋舞先行一步安排她们上车。

目送她们走的远了,苏沐的眉心已近拧成了疙瘩,不无担忧的往前一步走到秦菁身后道:“公主真的要带着这两个丫头上路吗?这两个丫头只怕是不简单呢!”

“就是因为她们不简单我才更要带着她们一道儿。”秦菁的目光敛起,冷然的叹息一声,“萧羽这个人,戒备心太重,即便他现在被自己的心魔驱使而受了我的蛊惑,可他不会相信我,也不会臣服于我,说白了我们之间就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现在宣儿在他手上,从本源上讲我总是要受他制衡的,所以在我们能够绑到同一条船上之前,我要取信于他,就必须想法子让他安心,让他觉出我的诚意,明白我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人来看待的。”

为了能够让萧羽彻底打消疑虑放心的跟自己合作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最起码这样一来萧羽自认占了个明处的视角就不会疑心生暗鬼的背地里想法设法对她来阴的。

苏沐想了想,虽然觉得她所言有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可是留两个外人在身边,总也是不妥的,以后殿下做起事来难免要因为顾虑她们而束手束脚!”

秦菁抬手制止他,举步往前走去:“在萧家我暂时没有其他人可以用,所言同萧羽的合作必定是长期的,很多事都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这样也好,就算只是个顺水人情他也是要领我的情的!”

苏沐沉默不语的跟着,走了两步秦菁却又突然顿住,抿唇思索片刻道:“苏沐,要不你还是暂时留在祈宁吧!”

苏沐微微一怔,但也马上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由的敛了神色:“蓝家那人,公主准备怎么处置?”

“你也觉出不对劲来了?”秦菁冷声一笑,笑容之中更多了几分讥诮的径自说道,“蓝玉桓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可是这一次他若即若离跟了我们一路都按兵不动,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既然来了,无论成败都一定会有动作,现在咱们马上就要往回走了,想必很快他就该要想方设法的发难了,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里盯着他点儿吧,而且——宣儿那里,我也怕他一时适应不了!”

虽然她不说,但事实上她对秦宣还是有着诸多牵挂的!

“是,奴才明白该怎么做!”苏沐神色凝重的点头,“如果公主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去了?”

“你去吧!”秦菁目不斜视的摆摆手,继续抬脚往前走去,心里却是泛起丝丝冷笑——

蓝玉桓,依照你的打算,这一趟的祈宁之行,你我之间必定要有一个人是要有去无回的了吧!

------题外话------

嗯,身怀绝技的丫头神马的……女主必杀技之一?

ps:昨天睡太晚,有点顶不住了,所以今天少更点,我先去呼,爱你们,嘴嘴~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08章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09当头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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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络腮胡子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匪兵纷纷搭弓射箭,下一刻漫天箭雨如同密密麻麻的雨丝从天而降。

因为之前吃过亏苏晋阳这边也有防备,众人马上挥剑阻挡,只是百密一疏,还是不时就有人中箭发出惨烈的嚎叫或是隐忍的闷哼声。

苏晋阳和白奕都是迅速退回秦菁身边,一左一右用身体把她挡在身后,他们两个都是自幼习武,有些功夫底子,这样不遗余力的护着秦菁,倒也不至于让对方寻到什么可乘之机。

弓箭虽然远程射击会让人处于被动,但是每个人能够随身携带的羽箭毕竟数量有限,不是长久之计。苏晋阳他们抵挡了一阵,对方的攻势果然就是慢慢缓了下去,他心中一动,一个闪身往前半步代替白奕挡下往这边来的所有的箭头,咬牙道:“这里我挡着,你带她先走!”

这个时候白奕最为挂心自然也就只是秦菁的安危,对面那就去一群不讲道理的疯子,他本来也正有此意只奈何脱不开身,此时有苏晋阳帮忙,他也不再迟疑。

“好!那你自己小心!”白奕应道,当机立断的一把抓住秦菁的手腕,一手仍是挥剑挡开那些偶尔划过面前的冷箭一步一步谨慎小心的往后退到第一辆马车后头暂避。

苏晋阳在前面挡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秦菁这边,也抽身过来查看她这边情况,就在这时突然一支冷箭来势凶猛的从他身后射来,不知道那射箭之人初始的目的到底是谁,可是这箭尖所指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秦菁的喉头。

秦菁皱眉,刚要弯身避让,苏晋阳和白奕情急之下却是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各自扣住她的一只手腕意图将她拉开。

一侧是白奕,一侧是苏晋阳,但是两人僵持之下却刚刚要又将秦菁整个人都暴露在那支冷箭的利刃之下。

秦菁脸色一白,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白奕和苏晋阳两个更是勃然变色,三个人都是愣在当场,眼看见血封喉在即,苏晋阳终于不再坚持眸光一敛顿时撤了手。

其实他的原意本是自己收手,让白奕把秦菁带过去避开,白奕却未料想到他会突然放手,千钧一发之际居然一个闪身绕道了秦菁面前。

秦菁是在猛然抬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瞳时才意识到他此举的意图,她喉头一哽,本能的就想将他推开,可是还来不及动作就已经听见利刃穿透血肉时候发出的钝响。

她脑中嗡的一下炸开,瞳孔骤然收缩,下一刻目光下移,却看到一小截锋利的箭头正从白奕的前胸透出来——

那支箭赫然是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

生死关头,他居然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

“白奕!”秦菁颤声伸手要去扶他,触手却是一片温热的血迹。

旁边苏晋阳也是神情巨震,眼中光影交迭像是无限复杂的模样,怔愣之后便赶紧上前先查看了一眼白奕的伤口道,“让我看看!”

秦菁屏住呼吸,神色恐慌的回头看他,试探道:“怎么样?”

“这箭头几乎整个穿过来了,具体的还是要等大夫看过了才知道!”苏晋阳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提醒了他,让他不及多想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白奕一眼,就又转身闪进战圈里指挥迎敌。

白奕受了重创,他的身子砰然靠到旁边的马车上去支撑着压抑的呼吸,那伤口处却有大片的鲜血涌出来,秦菁意图伸手去捂,可是那些血液仍然透过她的指缝溢出来,怎么都挡不住。

她想起了上一世白奕最后抱着她歇斯底里咆哮的那个场景,那天的雪封冻了一切,却唯独留下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进她的脑海里,在她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他还死守在她身边,让她对那个冰冷的世界还留下了一丝眷恋,而这一次,他又是再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挡在她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承受了致命的一箭。

秦菁的喉咙发涩,眼睛里有种水汽弥漫,声音颤抖的唤他的名字:“白奕——”

白奕身后靠着一辆马车支撑,这一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抬起右手蹭了蹭她的眼角,调笑道:“你——可不要哭,我身上疼的很,没有力气给你擦眼泪!”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明显是刻意隐忍之后造成的效果。

秦菁本来是不想哭,此刻被他沙哑的嗓音在心头一摩挲,就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之感充斥的眼角的神经脉络,让她红了眼圈。

白奕见她这样,不由的就慌了手脚。

“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他本来想要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可是一笑之下胸口的位置就仿佛被什么撕扯开来一样,额上冷汗直冒。

秦菁死咬着下唇直直的望着他,最后还是别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先照顾他!”说罢便是转身往前面的厮杀惨烈的战场方向走去。

“秦菁!”白奕下意识的欠身想要跟上去保护她,但可能是因为失血的缘故,这动作一大突然耳鸣目眩的重又跌了回去。

“四公子小心!”旁白的侍卫赶紧上前去扶他,白奕使劲的甩了甩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更觉得头脑昏沉起来,一时还是被阻挠了步子。

“全都住手!”混乱之中传来女子的一声断喝,那声音很大却很清晰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有种近乎狠戾的决绝之气渗透其中,让人心神为之一敛。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秦菁一句话的作用之下,眼前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居然齐齐住了手。

周围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秦菁一把推开意欲上前保护她的苏晋阳兀自两步走到人前与对面络腮胡子那一行人正门相对。

此刻她双手染血,纤纤十指上头早就是殷红一片,这些从白奕身体里面涌现出来的温热液体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让给她胸中奴役翻腾,几乎要忍不住的呐喊出来。

络腮胡子那一行人面面相觑狐疑的看着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由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愤恨之气,居然就有人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半步。

络腮胡子在此间行走的时日不短,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震住,他略一怔愣之后又马上安定心神,不甚在意的冷声笑道:“怎么,这回知道想要告饶了是吗?那你就求我吧,若能哄的大爷高兴了,没准我还能高抬贵手放了你们带着那小白脸去看大夫。”

从一开始他们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要秦菁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而且又明显结了仇,绝对没有就此罢手放虎归山的可能,这络腮胡子会有此一说不过是因为他在方才的对峙当中占了上风,进而认定了秦菁他们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故而也就不着急了,戏耍之下图个乐子罢了。

“告饶?”秦菁冷嗤一声,像是听了笑话似的鄙夷一笑,“这话反倒是我一开始就要对你说的,可惜你心太急没有给我机会,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却是怎么都来不及的了。”

在络腮胡子看来,秦菁他们已如瓮中之鳖,迟早都是自己案板上的肉,只是他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大家闺秀的丫头定力竟是如此惊人,临危不乱,这份魄力便让给他她多了一份耐心。

络腮胡子有了一丝兴趣,不紧不慢的问道:“哦?这话怎么说的?我倒想听听。”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死磕硬碰?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你真以为我这里十二车的财物我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拱手相送吗?”秦菁眼中一片清寒之气,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然后缓慢的继续说道:“这么说吧,方才我过来之前已经遣人回祈宁报官了,这里距离祈宁快马加鞭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现在你们手上的弓箭也所剩无几真要明道明抢的动起手来,咱们人数相当你却未必就能奈何的了我们,如此再拖个一时半刻——真正无法脱身的会是谁?咱们不如等着一起看看!”

灵歌心里一阵唏嘘,什么派人回去报官了,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里的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这个荣安公主,说起瞎话来居然都不带脸红的。

络腮胡子将信将疑,从心底里讲他其实是不信秦菁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的,可怪就怪在眼前这少女的表情太过从容镇定,那副信誓旦旦的语气,让人很难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贼终究是贼,再厉害的贼也不会选择同官府明道明抢的交手,因为就算他们再凶悍那也毕竟是实力有限,而官府不然,它的身后连着朝廷,一旦双方交手让它们落了下风进而损失了颜面,朝廷就会插手,派来源源不断的军队镇压,将他们的山头扫平以平民愤。

所以如今秦菁真的提前找人报了官,那么眼前的形势就实在不容乐观了。

络腮胡子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慢慢褪去,面上笼了一层寒霜,密切注意着秦菁神色的变化,语气强硬的开口:“你真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吗?这种骗小孩儿的把戏——”

“你信不信都没关系!”秦菁并没有等他把狠话放完就已经出言打断她的,她的声音决绝冷漠带着说出的一股森寒凛冽之气,毫不避讳的望着络腮胡子,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如今你伤了我的人,即使求饶也是没有用的,我势必要你们血债血偿。你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所以今天这笔买卖你们做栽了,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所有人都震惊于她身上近乎是玉石俱焚的惨烈之气,络腮胡子更是瞠目结舌。

之前他们起的冲突已经不止一两次,都没见谁这么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这回不过是射了那油嘴滑舌的小白脸一箭,怎么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没完没了了?

他笑容一声僵硬更胜一声,态度却仍旧竭力保持强横:“小丫头,话不可以一次说的太满,你也说了咱们双方旗鼓相当,纵使你的护卫再能耐——还正当老子的兄弟们都是纸扎的不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殊死的抵抗了,乖乖随大爷回山上去,一时半会儿没准还不至于丧命。”

不管秦菁知否真的报了官他都不能冒险,甚至已经无心恋战,只知道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以防万一。

他的言下之意秦菁怎么能够不懂,也许她耐着性子再同他们对峙个一时半刻,这些人最终也会放弃他们,自行离开,可是——

他们伤了白奕!

理智的一面有一个声音在清楚的告诉她应该以大局为重,但她的心里却是不受控制的涌现出层层怒意,让她的神情语气都跟着一点一点演变的犀利残酷。

“生或死从来就不该是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我凭什么听你诓骗?”秦菁挑眉,说着已经目光狠戾的扭头看向苏晋阳道:“杀得一个是一个,死得一双是一双,我要他们的项上人头!”

络腮胡子勃然变色,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狠角色了,只是他在潜意识里仍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把他逼的近乎抓狂的敌手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别家小姐都是要衣裳要首饰,她却把人头当做白菜萝卜一样来品评的吗?

几次的接触下来这个荣安长公主都是理智且冷漠的,苏晋阳的心里其实并不赞同秦菁的冲动之举,只是冥冥之中他却有种感知——

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她的任何决定!

那不能说是一种挫败感,只能说是由心而发深深的无奈,苏晋阳浓眉紧锁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几乎也是毫不犹豫的摆摆手,沉声吩咐道:“弓箭手!”

所谓弓箭、长矛其实还是主要作用于战场上的武器,平日里携带防身的武器大多人还都是以刀剑匕首这些为主,即便是草寇匪贼其实也绝少有人会用弓箭这种深受距离限制的武器,秦菁他们这次遇到的可以说的一枝奇葩,不过好在经过方才那段时间的消耗,他们手中的箭已经所剩无几。而秦菁他们此次随行的侍卫当中也仅有二十人配备了弓箭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对方的来势凶猛他们根本无从发挥,所以苏晋阳就不动声色的保存了这部分实力,此时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二十名弓箭手马上迅速聚拢到位,搭箭拉弓的做好战斗准备。

络腮胡子一见他们要来真格的心里顿时一沉,只不过这梁子横竖的结下了,这会儿骑虎难下早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再多言下去也是枉然!

“好,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咱们也是多说无益,杀了你们,老子照样潇潇洒洒的回山上做我的山大王!”络腮胡子冷哼一声,目光凶狠的再从秦菁等人面前扫视一圈。

苏晋阳察觉情势不对,马上身形一闪揽着秦菁的腰身把她带到一旁,于此同时果不其然就听到身后络腮胡子粗砺的大嗓门嚷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上去剁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跑!”

“放箭!”苏晋阳冷声叱道,对面的匪兵刚要上前却被密密麻麻的射过去箭挡住去路,纷纷举刀挡箭的四下里避让,直至这一拨的攻势暂停弓箭手们停下来重新搭箭的空当才喊打喊杀的一起冲上来。

双方再度交锋,一时间眼前刀光剑影横飞,惨叫声四面响起。

敌人一靠近弓箭手们的威力就大打折扣,秦菁四下里扫视一圈,果断吩咐:“你们退到三丈外,瞅准了机会就放箭,不必同他们客气。”

暗箭伤人这种事秦菁原本是不屑的,可这损招是络腮胡子他们不讲道义在先,一笔之道还施彼身的伎俩她是不需要有所容情的。

弓箭手们得了他的吩咐,只留个两人在她身边贴身保护,剩下的十八个人马上四散着往后退去,这条路周边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山,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树木,所以他们有的上了就矮坡,他们则是干脆爬到后面马车的车厢顶上占据了好的地势,居高临下的瞅着远处战圈里的敌人不断的放暗箭。

他们把持的角度很好,十八个人四散开来刚好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从三面把整个战局都控制在掌握之中。

秦菁退回马车旁边,因为伤口没有办法处理,此时白奕胸前的衣服已经被他伤口处涌出来的血水湿了一大片,而且也许是伤势太重的缘故,他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也黯淡下去几分,浑浑噩噩的目光看过来,显得极不分明。

秦菁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就勉强自己往旁边移开目光亲自走上前去搀扶他,道:“他的伤势不轻,不能耽搁,必须马上想办法给他止血,我们先走!”

白奕的身体身量现在已经差不多长成,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再不是当年那个病体缠绵的孱弱少年了,秦菁把他靠在自己身上,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和另外一个近卫一起扶着他往后面他们马车的方向走去。

络腮胡子被她逼的急了也是红了眼,人骑着马在战圈里左劈右砍的厮杀却总不忘拿眼角的余光去注意秦菁这边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要走哪能罢休?恼羞成怒之下他也是一声暴喝:“去给老子拦下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走!要死大家都死在一起!”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还哪有心慈手软怜香惜玉的道理,马上就有几个匪兵甩开与他们缠斗是侍卫飞奔过来拦住秦菁他们的去路。

灵歌和旋舞一左一右迎上前去,那些匪兵竟也都是武功上乘的行家,灵歌旋舞两人都是以一敌二也是颇费了些心思才将他们击退,但是络腮胡子那边也都看出来了,苏晋阳等人全都以秦菁一人马首是瞻,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那边的人早就盯上了她,紧跟着又是五六个人从背后缠上来。

双方实力相当,那些匪兵倒也不能真的奈她如何,可是秦菁扶着白奕本来就诸多顾忌,再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终于也是火气上来,小心的把白奕的身子移到那侍卫肩上道,“好好照顾他!”

“是!”那侍卫应道,心里还在茫然,秦菁已经目色一厉,劈手夺过旁边一个侍卫手里的弓箭。

“弓箭给我!”她道,紧接着就是霍的转身,手下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般的拉弓瞄准,把箭头直指对面络腮胡子的方向,她手下并无半分犹豫,嗖的就是一箭对着那人放了出去。

其实在她夺弓的时候络腮胡子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他纵横沙场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所以并不曾把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在眼里罢了。

想想也知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手下能有多大力气?更别提准头了。

眼看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络腮胡子本能的横刀阻拦,那箭头撞到他的刀锋上,只听见铿然一声脆响,火星溅起的同时已经偏了力道钉入了旁边的泥土里,他这才微微诧异——

不想对面那看上去弱质纤纤的丫头手下竟然会有这般力气。

不过那一箭还是被他挡掉了,络腮胡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是不待他反应,紧跟着又是一道森寒的冷光扑面而来,竟然又是力道无比精准的一支箭。

秦菁出箭的动作是相当快的,络腮胡子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看着毫不起眼的小丫头手下动作竟会如此利索,说实话,其实方才那第一箭精准无比的射向他时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只觉得是这小姑娘的运气好误打误撞才有了这样的准头,可是这随之而来的第二箭却让他措不及防。

但凡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眼见着来不及逼退,他下意识的侧身避让,却不想还是迟了,锐利的箭头擦着他的右臂划过去,生生的在皮肉上开了一道血口子。

他是个习武之人,沙场上纵横半生都鲜遇敌手,却不想今天竟然因为一时大意而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真可谓奇耻大辱,可他心里这股火气还没有来得及调动起来就已经看到了紧随其后的第三箭,而这一次几乎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那箭已经划过他的头顶擦了过去。

络腮胡子心里瞬时有了一刻清明,恍然明白那前两箭不过都是幌子,对方的真正目的只是这至关重要的第三箭。

他很难相信对面的那个丫头居然会有这样明察秋毫的眼力,只急的双目充血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却是回天乏力,然后紧接着便是身后叮咚一声脆响,却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随从的布帽被冷箭射下,同时碎裂在地的竟然还有一个成色上好的翠玉冠,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因为这一声脆响太过突兀,所有人顿时都住了手齐齐的循声望去,却发现络腮胡子身后藏着的却是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俊美少年。

此时他的冠帽都被秦菁一箭射落,乌黑如墨的发丝散乱下来,将他脸上因为惊吓而刷白的脸色映衬的越发没有颜色。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恐惧的情绪不可置信的瞪着远处的秦菁,对方的手里还保持着那个拉弓的动作不及收回,可是他方才已经分明感受到那冰冷锐利的箭锋贴着头皮划过去的那种诡异的气息了。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的脑袋现在就不能这么安稳的顶在脖子上了。

一种后怕的感觉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那少年身子一阵痉挛,竟然坐都坐不稳,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主子小心!”络腮胡子大惊失色,转眼已经身手利落的犯下马背一把将他扶住,那少年却是站都站不稳,几乎整个身子都横在他的手臂上才得以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其实一早苏晋阳也便注意到络腮胡子身后的这个少年不同寻常,一则他的样貌太过惹眼,即便是帽檐刻意压低来遮掩,那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也是让人印象深刻,再者从头到尾他就不声不响的躲在络腮胡子身后,所有人都剑拔弩张的加入战斗之时就唯有他是稳如泰山安

安稳稳的坐着的,也许他不动手也不开口的原意就是为了不要引起别人的主意,可也正是他这样谨慎却明显不合时宜的举动暴露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此时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苏晋阳还是不免微微诧异。

这少年,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上配饰都非比寻常,绝非池中物,他会在此冒充劫道的歹人,只怕正是应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这群人的目的绝不简单。

秦菁却不去管这些,因为重伤此时白奕的神智已经有些昏沉,连发三箭之后她便随手将那张弓摔到地上,目光锐利如箭穿过护卫在那少年身边的所谓的贼人,字字冰冷的铿然说道,“我本来也不预备和你们为难,可却是你们欺人太甚。刚才这一箭只是个警告,你最好求神拜佛的祈祷他没事,否则——下一次我要的就是你项上人头!”

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踏上马车,对随行众人摆摆手道,“我们走!”

众人得了她的命令也便没人再去理会那群劫道的土匪,合力把白奕扶上马车之后就各自上马护卫着马车调转方向扬长而去。

身后的山贼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时间竟然追也不是,不追又觉得不妥,完全的不知所措,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提醒络腮胡子道,“将军,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

络腮胡子也是一阵为难,此时他受了伤的那只手臂还被那少年的两只手死死的攥着,已经是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咬咬牙,恭顺的垂下眼睑看向身边的少年道,“殿下,我们怎么办?”

那少年闻言猛的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他的手下仍是颤抖不止,目光却始终找不到落点的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颤颤巍巍语无伦次的开口道,“朱——朱将军,快——你——快看看,本王——本王的头还在不在?”

朱将军脸上被憋出一片猪肝色,险些要喷他一脸血,却极力忍着不能发作,只能垂下头去掩饰嘴角抽搐的表情,同时恭恭敬敬的回道,“殿下的头……还在!”

“那还好,那还好!”那少年闻言,心思稍定,嘴里喃喃念着,却跟失了魂似的木偶似的,也再不回头上马,而是直接穿过围观的人群,脚步簌簌的往回走去。

荒山野地里络腮胡子带着一众面面相觑的“土匪”“贼兵”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魂不守舍的背影风中凌乱。

------题外话------

嗯,经过多天的酱油党历练,小白童鞋终于有了楠竹的表现,大家一起祈祷求耶稣不要让丫的伤重不治了吧orz~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0生死一线

侍卫们帮忙把白奕扶上车,秦菁不再多做逗留,马上吩咐车夫驾车往祈宁方向折返。

苏晋阳安排了人手断后,见到对方似乎没有死咬着不放的打算,也就赶紧策马追上秦菁他们乘坐的马车,弃马跳上来。

马车微微一晃,然后车门被人推开。

苏晋阳弯身进来,直接挪到最里面单膝跪在白奕旁边身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道:“白四怎么样了?”

白奕此时已经陷入昏迷,双目紧闭脸色发白,额头上不住的有汗水渗出来。因为那支贯穿他胸口的箭还不及拔出来,所以没有办法将他的身子放平,秦菁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侧卧在被褥上。

此时灵歌已经从行李当中找了金疮药出来草草的为他把伤口清理了一番,并且上药止血。

那支箭是从白奕左侧的肩胛骨下面插入他的身体,因为射箭的人臂力很强,那箭几乎是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从前胸隐约可以看到一小截锋利的箭头露出来了。

“这个位置目测应该离心脏很近,但是就他目前的脉搏上看,一时半会儿应该不至于有事。”灵歌神色凝重的皱着眉,给白奕简单的处理好伤口之后,这才一边擦着手上血迹一边神色凝重的如实说道:“刚刚我已经用金疮药给他试着止了血,可是四少爷现在晕过去了,情况却是极不乐观,就算没有伤及心脏,万一伤到了其他的内脏也是相当危险的,所以现在的耽误之急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给他诊治一下。”

从上车以后秦菁就一直看着白奕一语不发,自始至终灵歌都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情绪,只觉得她的目光森冷幽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寂般的寒意,却根本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秦菁一直沉默,所以灵歌这些话是对着苏晋阳说的,不曾想她话音刚落秦菁却是突然开了口,道:“从这里回祈宁最少要多长时间?”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没有从白奕的脸上移开,语气很平静,同样听不出情绪波动。

灵歌回头看她一眼,小心翼翼答道:“山路难行,四少爷的伤不宜颠簸,赶回去恐怕怎么也得一个半时辰以上的功夫。”

秦菁垂眸想了想,过了片刻才又开口:“这附近没有别的小镇之类,可以先请到大夫吗?”

灵歌摇头,脸上露出焦灼的神色道:“这一带山匪出没的十分频繁,所以人口都比较集中,沿途只有一些偏远的小村落,咱们要找大夫怕是必须得要回祈宁了!”

秦菁没有再接话,目光仍是片刻不离的停留在白奕苍白的脸孔上,一双深邃的黑色瞳孔里面映射出两道冰冷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歌说完就再没等到她的只言片语,就困惑的抬眸去看苏晋阳。

苏晋阳亦是沉默的看着倒在秦菁膝上昏迷不醒的白奕,眉心微蹙,目光深沉,一时之间马车里竟然寂静的有些吓人,只有车轮碾过路上的杂草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

又过片刻,秦菁方才使劲的抿抿唇,抬眸往门口看了一眼道:“旋舞!”

为了给白奕腾地方并且保持车内的空气流通,几个丫头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灵歌一人帮忙处理白奕的伤口,此时旋舞在外头听到秦菁唤她就赶紧推门探头进来道:“殿下,您叫我?”

“嗯!”秦菁点头,复又垂下又去看白奕,口中却是有条不紊的吩咐道:“这一带的地形你比较熟,你现在马上带两个侍卫快马加鞭先行折回祈宁去请个大夫,带他来接应我们,时间紧迫,路上不要滞留,能争得一刻就是一刻吧。”

旋舞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沉睡中的白奕,然后又是抬头跟灵歌匆匆交换了一下神色,这便郑重的应道:“是,奴婢即刻去办!”说完就利索的从飞速行走中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旋舞出去之后马车里的气氛又再度恢复了沉寂,此时苏晋阳的目光已经不觉移到秦菁脸上。他能看到的就只是她的一个侧脸,眼前的女子面容安静,目光冷毅,长长的睫毛微垂下来,掩盖住眸子里晃动的幽光,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却给人一种相距千里的恍惚感。

苏晋阳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几次几欲开口,都是迟疑着欲言又止。

秦菁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表情,最后却是灵歌看出一丝异样,开口问道:“苏公子,您是想要说什么吗?”

就在这时,马车因为山路不平而颠簸了一下,白奕的身子随着稍一倾斜插进他身体里那支箭的箭尾就扫到了车厢底上,他虽未转醒,但大约是疼的厉害了,眉心突然剧烈一跳,跟着闷哼了一声。

秦菁的整个身子瞬间绷直,忙是伸出手去重新把他的身子扶回怀里安置好,一手轻轻揽着他的脸孔以防他再有移动。此刻她指尖上头沾染的血迹已经风干,那些暗红色的印记映着白奕苍白的脸孔,看上去十分的可怕,她自己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只是不声不响的垂眸坐着。

明明是神色冷淡不带半分感情的注视,苏晋阳的心里却突然剧烈的冲撞了一下,因为他忽而意识到——这一刻,秦菁的眼里唯一存在的就只有白奕了。

不管下一刻会怎样,也不管将来怎样,就在此时此刻,她的眼里是容不下任何旁的人或事,甚至于也看不到她自己的存在。

那种感觉像是骤然间天地迷茫一片,万物失色,只有那一个人的影像看在眼里才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过的,他的轮廓,他的眉目,甚至于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眼神都可以无限放大,直至最后席卷天地,淹没了你置身其中的整个世界。而等到他终于转身再不肯多看你一眼的时候,你心脏里的某个位置就会破开一个巨大的疮口,看不见满目疮痍的疤痕却早已血迹斑斑,最后——

你会把自己葬在这里,永生永世行尸走肉一般去面对这个灰暗的世界。

这种感觉,像是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可是——

他醒不过来!

看着白奕脸上苍白的颜色,苏晋阳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难言的苦涩,终于还是开口道:“这里从前面两里外的岔路口西行,大约半个时辰就是我外公征西大军驻扎的营地,白四目前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要回祈宁了,先就近去营地让他安顿下来,让随军的大夫先行为他诊治一二吧!”

以白奕目前的状况的确是不适合长途颠簸的,灵歌闻言马上眼睛一亮,急忙跟着劝道:“殿下,苏公子言之有理,四少爷现在昏迷不是个好兆头,实在不宜长途颠簸,而且他受的是箭伤,军中的大夫对这种皮外伤应该也比较有经验。”

“好!”秦菁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白奕脸上离开,灵歌原以为她可能没有听见苏晋阳的话,待要再劝时,秦菁已经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那就传令下去,从前面的岔路口向西,我们先去大军的驻地缓一缓。”

灵歌见她应允,咬牙想了想,还是转向苏晋阳道:“苏统领,为了争取时间,是不是请您遣人先行一步往大营去给鲁国公打声招呼,让他提前把药材和大夫准备好,白四少爷身上的箭——一定要尽快拔出来!”

“嗯!我会安排妥当的!”苏晋阳颔首,转身前又深深的看了白奕一眼这才推开车门出去部署。

队伍取道前面的岔路口往西,那是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行的曲折小径,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并不十分好走。

为了照顾白奕的伤势他们并不敢走的太快,只能在保持马车行进安稳的情况下尽量的加快脚程,如此半个时辰以后果然就看到鲁国公的帅旗在荒野之地的冷风下猎猎翻飞。

马车一路颠簸着跑过去,彼时营门处正好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将带了一小队人马守在那里,见到驾车的苏雨和墨荷,他脸色顿时一沉赶紧指挥人将马车拦了下来,语气不善道:“军营重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不要命了吗?”

苏雨性子急,刚要开口辩解,身后苏晋阳已经推开车门探身出来,对那小将道:“小林,是我!”

“表少爷?”叫做小林的小将赶紧单膝跪地行礼,抬眼看向苏晋阳乘坐的马车还是颇多疑惑道:“您——怎么会——”

这一带沿途都是荒山,路不好走,早两年苏晋阳跟随鲁国公在此历练,对这里的地形也很熟悉,往常他来都是骑马的,这会儿突然改乘马车让小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再者秦菁和白奕的身份非同一般,不好宣扬,所以鲁国公安排他在此迎候时也没有多言,只说苏晋阳要来,让他过来等着。

驻地这里的三个大夫都已经被鲁国公集中到了帅帐当中,小林本来乍一见到苏晋阳自马车里探头出来还以为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可是粗略打量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不由的更加困惑,他舌头打了几个结,最后还是狐疑道:“您——还好吧?”

“我没事!”苏晋阳自车上跃下,急急问道:“外公那边收到我给他传来的口讯了吗?”

“是!正是国公爷差了属下在此迎候表少爷的!”小林说着就势往他身后看了眼,见到里面有两个女眷不由的更加困惑道,“表少爷,您这是——”

“不要多问——”苏晋阳深吸一口,刚要吩咐他让路,马车上秦菁已经耐心告罄,焦躁的传话儿下来:“苏统领,不要再耽搁了,让人把后面随行的人马安排一下,我们先进去!”

苏晋阳立有战功,如今又是有着二品头衔的御前禁卫军统领,再者他还有鲁国公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外公,在朝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秦菁没有颐指气使,但小林仍是被她这种完全命令式的语气惊的不轻。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居然能对苏晋阳持有这样的态度?

小林的嘴巴张的老大,然则不等他细细打量马车里的状况灵歌已经合上车门隔绝外面的视线。

苏晋阳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显然也是没有心情多做解释,只道:“我先去见外公,后面跟着的车马你帮忙安排一下,给他们找个地方歇脚。”

小林见他一脸的凝重之色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也不再多言,赶紧命人给他们引路去见鲁国公。

鲁国公的主帐在整个驻地的正中方向偏前面的位置,秦菁他们乘坐的马车还不到帐前他就已经得了下属通禀在帐外迎候。

墨荷和苏雨搬来垫脚凳给秦菁踩着下车,鲁国公何钦忙是带着临时调集过来的几个重要将领伏地跪拜:“臣参见长公主!”

“国公爷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秦菁淡声应道,亲自上前一步单手扶了鲁国公起身,这才继续说道:“本宫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国公爷也是逼不得已,实属无奈,想必大致的情况苏统领也已经着人向您禀报过了,本宫也就不再多言——”她说着,便是回头示意随行的两个近卫上车去搬了白奕下来,自己则是仍对鲁国公解释:“我们路上遇了悍匪,白家四少爷为了保护本宫受了伤,这附近求医不便,所以只得冒昧来请国公爷施以援手了。”

白穆林在朝中地位斐然,又得景帝信任德高望重,纵使是鲁国公这样战功卓著的老臣对他也都只有拜服的份儿,如今全天下就知道白穆林夫妇是把白奕这个小儿子当做命根子一样的来护着,偏偏这一次他又是在苏晋阳的护卫之下出了这样的意外,如果白奕会有个三长两短,白氏夫妇势必迁怒,等景帝再追究下来实在是说不清楚的。

鲁国公也是相当重视此事,于是也不迟疑,赶紧指挥人帮忙把白奕抬了进去。

因为平时要用来处理军务,所以他的主帐很大,分内外两间,里间做晚间休息的卧房,外间则是平时和部下讨论军情的地方。

众人七手八脚的径自把白奕抬到里面的床榻上安置好,里面三个老资格的大夫已经带着药箱在等候,此时便急忙围上去为他检查伤势。

因为插在他血肉里的箭不能随意碰触,这就需要把白奕上身的衣物撕掉,秦菁一个女子自然是要避嫌的。

“这里头血腥味重,请长公主移步到外帐等候吧!”鲁国公上前劝道,唯恐秦菁不放心就又紧跟着补充:“这几位大夫都是我军中老资格的大夫,对处理皮外伤都很有经验,请长公主放心,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为那孩子诊治的。”

她跟白奕非亲非故,就算鲁国公不说这样的话秦菁也是不会强自留在这里惹人非议的,是以她便顺水推舟随鲁国公一起到了外帐,彼时那几个将领都还拘谨的等在帐外不曾离开。

就算她是一朝公主,此时出现在军营重地,传出去也是不十分妥帖的。

鲁国公引秦菁出来在上位落座,又有亲卫小兵送了茶水上来,秦菁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人命关天,本宫今日到此也是迫于无奈,诸位将军不必拘礼,就当我不曾来过便是,各自忙去吧!”

“谢长公主,末将告退!”在场的大都行伍出身的粗鲁汉子,面对一个天之骄女的皇家公主,本来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此时闻言都如蒙大赦,赶紧还礼退出了主帐。

等到他们离开,这帐子里除了秦菁就只剩下鲁国公二人。

秦菁放下茶碗,面上神色瞬间冷凝下来,直言不讳道:“国公爷,您是辅佐过先帝爷和我父皇的两朝元老,德高望重,本宫虽然知道有些事情由我开口追问并不妥帖,可是现在白奕生死未卜的躺在里头,苏统领带出来的侍卫也折损不少,他日回宫父皇必定追究,本宫就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了。所以本宫心中有几个困惑,还希望国公爷能够破例替我解答一二。”

鲁国公镇守西楚边境,已经多年不曾回朝,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对朝中形势一无所知,近几个月来关于秦菁的传闻他自然也听了不少,再加之有苏晋阳的内线消息,今日见面之后他更是一眼断定这个荣安长公主的确是非比寻常,怕是个狠角色。

此时秦菁恩威并施的这一段话放出来,他也不敢大意,急忙垂首道:“长公主请问,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量为您解惑。”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秦菁微微颔首,继而话锋一转多了三分冷厉的开口问道:“在这西北的战场上国公爷担任我方主帅已有十数载,想必对对方的各种情况已经了如指掌,本宫想问的是如今西楚方面的主帅是由何人担任?”

两国对垒,主帅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因为事不关己,所以秦菁一时倒没有注意这西楚方面的动静,是以忽略了这一点,不得已只能对鲁国公发问。

敌我双方的状况已经设计到军政的范畴,鲁国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禁有些为难道:“长公主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个?”

秦菁唇角微弯牵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叩了两下,横竖是苏晋阳也搀和在内了,这鲁国公不可能袖手旁观,是以她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苏统领的小心谨慎的处事作风无需本宫多言,想必国公爷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为了保险起见此次出行他选定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这荒野之境有匪贼出没本来不足为奇,可是能让这么多高手死于非命的却不简单,而且由本宫看来,今日这些匪徒杀人的欲望远胜于劫财,不瞒您说,今日这整个的时间综合下来,本宫觉得蹊跷的很,所以——”

苏晋阳是什么个性鲁国公再清楚不过,他本来也是疑惑,这路上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纰漏,此时听闻秦菁所言不由变色,不可置信的脱口道:“长公主的意思是——”

因为情绪剧烈波动,他的声音甚至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秦菁坦然面对他充满质疑的目光点点头:“是的,本宫就是怀疑那些匪贼是西楚人假扮的。国公爷可以试想一下,这些年来边境这里一直都被视作随时可能引发两国交战的古战场,附近除了一座大城祈宁之外,其他地方的大族富户都已经尽数迁离此地躲避战祸,可是近几年来却还总有匪徒出没滋扰生事,在这样钱财薄弱可图甚少的地方反而经久流连不肯离去的所谓山匪——国公爷觉得他们真正图谋的会是什么?”

鲁国公虽然身经百战,但弱点却是武将出身谋略不足,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才会一时不察被自己的儿子拖下水而误杀了大批灾民,以至于被秦菁握住了把柄。

近两年这周边匪患严重,官府出面镇压都收效甚微,他虽然也是苦恼,却从不曾往旁的方向想,此时被秦菁骤然提起他才如梦初醒——

的确,如果这个地方无利可图,那么那些匪贼挚守在此经久不去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真如秦菁所言,他们实则是西楚人安排下来的内应,为的就是制造混乱伺机而动以便动摇民心干扰他们的战斗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西楚人的用心就未免太过险恶些了。

鲁国公整个人都如遭雷击,怔愣良久之后才是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眼中仍是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急切的上前一步道:“殿下此言可是还有别的依据?”

“我也不过是一时的猜测,还有诸多疑点有待进一步的推敲,这便前来向国公爷请教的。”秦菁的目色深远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这才重又看向鲁国公,正色道:“我之前的问题国公爷还有回答,不知道西楚人现今坐镇在对面营中的主帅究竟是何人?”

鲁国公心里慢慢忖度着秦菁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脸上一片阴云密布,还是脱口回道:“西楚人驻守在此的本来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飞虎将军卢艺,但是两年前他因为体迈而告老还乡,如今对方的主帅便是西楚明帝的亲生儿子七皇子楚越!”

西楚方面宫廷的状况与大秦大为不同,楚明帝是一位极有手段的英明君主,治理之下国家日益强盛,已有如日中天之势,他身下子嗣也是颇为丰厚,共有八子六女,当朝太子楚风排行第五,与秦菁同庚,出自正宫娘娘叶阳氏,而皇七子楚越的生母则是飞虎将军卢艺的小女儿卢德妃。

上一世因为素无交集所以秦菁对西楚方面的关注甚少,而且那楚明帝正值壮年,一直到她香消玉殒之时还都健在,秦菁唯一知道的就是楚太子风的地位似乎也并不牢固,而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很早就已经掌握了兵权的七皇子楚越。

这楚越如今应该仅有十五岁,秦菁突然觉得眼下面对的问题似乎很是棘手,忖度之下不由丝丝的抽了口气道:“既然是两军对垒,你们之间该是打过交到的,平心而论,国公爷觉得这个西楚七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提及此人鲁国公的脸上更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他坐回桌旁,先是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这才开口:“既然长公主您问起来老臣也就不怕短了自己的志气实话实说了,平心而论,这个小子的确是个人物,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是性格阴狠出手毒辣,是个让人防不胜防的角色,老臣与他曾经两度正面交锋,还在他手下折了一员大将,而且自他到了这里,受他指派先后潜入我营中的探子就有三批,最惊险的一次粮草险些被他烧掉。”

虽然在双方交手的时候没有败绩,但是被一个毛头小子逼迫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着实不是件光彩的事,鲁国公说着已经是微微汗颜,尴尬的又低头又灌了一大口茶水。

“这么说来,本宫今日遇到的就不是他了——”对于这里的战事一时半会儿秦菁倒是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思虑重重的之下也难免皱眉,再望向鲁国公道:“国公爷,还是要你帮着本宫暗中调查一下,在楚军的阵营里是否曾经有过一个十四五岁,鸭蛋脸,眉目生的极为细致漂亮,左边的额头上有一道浅疤的少年出现。”

鲁国公虽然还心存疑惑,也还是顺理成章的起身应道:“好,老臣这就吩咐下去,尽快让他们查明禀报!”他说着便要转身往帐外走去。

“外公不必去了!”这时恰好苏晋阳快步从内帐里头出来,鲁国公止步回头,秦菁也是下意识的抬头朝他看去。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之前跟我们动手的那个少年应该是西楚的八皇子楚临。”苏晋阳快步走出来,眉心微锁的看着秦菁,长出一口气之后才是慎重的继续说道,“西楚的大位之争还没有明朗化,但是众所周知七皇子楚越野心勃勃有志在此,将来他和楚太子之间只怕少不了一番恶斗,虽然目前为止其他皇子的立场都还没有明着摆出来,可八皇子楚临的母妃原是卢德妃带进宫里的陪嫁,他们母子无权无势一直都依附于卢德妃的势力之下,这楚临对楚越一直都是言听计从,而且传闻之中他的性格懦弱又纨绔放荡难成大器,如果你要觉得今日意图阻杀我们的是西楚人,那么——那人应该就是楚临无疑,他追随楚越左右,最近两年也经常在此番出没。”

牵扯到西楚人,这事情就非同一般了,不过现在想来当时对方应该也是没有完全洞悉他们的身份,只当他们是路经此地的达官贵人的家眷,所以便跳出来例行公事的截杀闹事了。

秦菁忖度着其中隐含的前因后果略有片刻是失神,等到思绪回笼就不禁心头一跳,拧眉看向苏晋阳道:“你怎么出来了?里头的状况怎么样了?”

苏晋阳的抿抿唇,神色间略有一丝迟疑,最后才道:“你跟我进来!”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率先一步重新转身进了内帐。

秦菁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心跳突然有了瞬间的停滞,几乎很是费了些力气她勉强说服自己安奈下心里不安涌动的情绪从案后起身跟着苏晋阳进了内帐。

彼时几个大夫已经就着埋没在白奕身体里的半截箭尾重新为他清洗了伤口,并且上了金疮药,秦菁进门看见那支贯穿他身体的冷箭还没有取出,心里就已经有数。

她的眸光暗沉,刻意的掩藏了很多的情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晋阳等他一个解释。

苏晋阳与她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才是转身取过旁边桌上放着的另一根箭,把它递到秦菁满前,神色凝重的解释道:“这支箭是我带进来的,想必你也见过,那些山匪用的都是这种箭,箭头上刻意制了倒钩,一旦没入血肉之躯,要拔出来就要很费些周折,必须以利刃剖开皮肉硬剜出来。”

硬剜出来么?秦菁下意识的侧目去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白奕,那支箭是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并且贯穿的,从前胸已经能看到些许箭头的痕迹,此时难道便是要从他的后背开一窟窿来挖么?

秦菁的思绪一时恍惚的有些迷茫,正在迟疑间,其中的一个大夫已经净完手走过来,愁容满面的叹息道:“公主殿下,白公子这一箭的伤势十分惊险,这箭尖原是擦着他心脏的位置刺过去的,哪怕是再有毫厘的偏差都足以要了他的命,此时若要拔箭,其中风险可想而知,咱们虽然从医多年,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唉!”

这也就是说如果此时硬要拔箭,那么白奕必须承担百分之百的风险,稍有不慎就是命丧当场,可如若不然一直让这支箭留在他的身体里,他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生,或者死!

手心里慢慢被汗水濡湿,在这一念之间,秦菁还从来没有这样艰难的抉择过,即便是当年结果自己性命的时候她都可以决绝的那样义无反顾。

“殿下,您可要快些拿了主意,这白公子一直昏迷不醒可不是个好兆头!”老大夫等不及的摇头叹息,可是秦菁却打心底里不想拿白奕的性命去赌,就是死抿着唇角一语不发。

苏晋阳静默不语的看了她良久,最后终于还是毫无征兆的上前两步在她面前,迟疑了一下抬手抚上她右侧的肩膀。

秦菁一寸一寸缓缓的抬眸望进他目色复杂的瞳孔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坦然的对视之下苏晋阳却突然就有了一刻心虚,为了掩饰,他忙坐不经意的把目光移开去看着旁边床上的白奕道:“既然你实在为难,就先到外面去吧!”言下之意,他会代替她在此为白奕赌命。

秦菁使劲的攥着手心,垂下眼睫还是久久不肯作答,苏晋阳极尽隐忍的呼出一口气,扶着她的肩头自顾往外走去。

也许避开真是可以让她暂时遗忘愧疚的最好方法,秦菁脚下机械化的随着他的牵引一步一步往外走,可是就在前脚即将踏进外帐的那个瞬间她却是霍的转身推开了苏晋阳压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字字铿然道:“本宫不走,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拔箭!”

苏晋阳看着她眼底乍现的坚毅之色,脸上神情巨震,而就在他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外帐的毡门突然被掀开,灵歌一脸喜色的闯进门来,大声道:“公主,您看谁来了!”

秦菁和苏晋阳一愣,不约而同的抬头往门口看去,却见一身玄色长衫的萧羽举步跨进门来。

“羽表兄?”秦菁诧异的低喃一声,然则还不及多做反应,紧随萧羽身后又一个白衣翩翩的绝色少年笑容和煦的走进门来——

赫然就是莫如风!

“小舞回去祈宁找公子帮忙,正好莫大夫也在府上,于是就和公子一同快马加鞭的赶来了。”灵歌解释。

秦菁回过神来,面对莫如风嘴角那暖若朝阳的一丝微笑,心里突然凭空罩下一片巨大的希望情绪,那一刻她已经完全忘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逆耳忠言,几乎是喜出望外的迎上去一步,急切道:“如风,快,帮我看看白奕!”

坚持伪装了大半日的将强和无畏,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此刻她的声音里才不可遏止的带了一丝恐惧的颤抖。

“嗯!”莫如风微微一笑,不容多言已经越过她快步进了内帐。

三个大夫围着,萧羽和苏晋阳也都陪侍在侧,等着莫如风仔细查看了白奕的伤口又为他把脉的时候,他素来笑容和煦的脸孔之上已经不知不觉的慢慢笼上一层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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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码的比较哈皮,心情舒畅,更新~

ps:介于出场人物太多,西楚的这群二货皇子菇凉们可以暂时不必搭理,他们的主战场还在遥远的前方orz~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1晴天霹雳

西楚军营,一行十余骑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因为玉冠脱落,墨发披散下来,飘飞在身后的冷风里,他身上披一件红色锦缎的披风十分惹眼,内里的衣物却是粗劣脏乱,显得格格不入。

“是八殿下!快,快让路!”把守营地的士兵远远看见来人,急忙招呼了几个人帮忙搬开摆在门口的路障。

楚临直接没有下马就闯进军营,轻门熟路的绕过无数林立的帐篷,一直到了主帅帐前才跃下马背,随手一甩把手里马鞭连同缰绳一起扔给了随行的侍卫。

帅帐前把手的小将江陵快步迎上来,见他披头散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的大为惊诧,道:“八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本王没事!”楚临摆摆手,经过这一路的奔波此时他心跳的正是厉害,也无暇回他,只是越过江陵往他身后去望了一眼那顶巨大的帅帐道:“七哥在里面吗?”

江陵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点头道:“七殿下召集了各位将军正在帐中议事,殿下您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如先回帐中歇息片刻,等这边散了,属下即刻就去请您过来!”

楚临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这些年他虽然一直跟随在楚越左右,但是对于行军打仗的事却是从不参与,不仅不参与,为了避嫌他甚至总是刻意回避的,而今天的事儿若是放在往常他肯定是会听从江陵的建议,先行折回自己的帐篷梳洗更衣泡上一壶茶等着楚越这边忙完来再行拜见,可是从与秦菁交锋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先是被秦菁那当头一箭给吓得不轻,后来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此时更片刻都等不及的需要马上见到楚越。

“不!”干咽了口唾沫,他还是抬手拒绝:“本王还是进去稍后片刻,等着七哥吧!”

虽然这兄弟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但众所周知八皇子是七皇子的心腹,而且楚越对他几乎没有忌讳,所以江陵也不阻止,很顺理成章的点头退到一边道:“那殿下您请便吧!”

“嗯!你做你的事情不用管我,本王自己进去!”楚临颔首,说完便是行色匆匆的提着袍角打开毡门走了进去。

楚越这间帅帐的规模比鲁国公的还要稍大一些,但是里面布局两者却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里外两间的格局,公私两用,外间正中的毡墙上挂着一幅此处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图,彼时楚越正带着几个副将围在那下面的桌案前部署一份过两日要用的作战图。

楚临蹑手蹑脚的进来,其他人都精神高度集中的听着楚越部署作战计划,并没有察觉他进门的动静,只有正对着门口方向的主帅楚越有所察觉。

相传西楚明帝在年轻时就是个美男子,而天公作美,他所有的儿子几乎都随他,相貌生的俊美不凡,尤其是这个皇七子楚越,更是西楚皇室中远近驰名的神仙美人儿,剑眉入鬓、凤目斜飞,唇薄且带着天生性感含情的弧度,再加上他的肤质细腻皮肤白皙,只不声不响的往人前一站就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近几年来的皇室宴会上不知道迷煞了多少名门闺秀为他瞩目。

此刻他身上冷硬的银色铠甲掩盖住下面精贵的锦衣玉带看,冷色的光线映射在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给人一种高贵冷酷的质感,和那种完全不符合他年龄身份的刚毅。

察觉楚临进来,他只是抬眸淡淡的看他一眼,神色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复又低头继续和几位副将讨论战情。

楚临如坐针毡的缩在角落里,几次张嘴,但是每每触及楚越面色清冷的侧脸就又瑟缩着欲言又止。

他对自己的这个七哥太过了解,心太狠手太毒,更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这次发生的事他本来只当是个意外,可回来的路上却越发觉得蹊跷,这次他们遇到的那行人里头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的高手,可见他们的身份绝非一般,就只那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已经是人中之龙的相貌气度,可就这样的人竟还是要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言听计从——

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太过怪异了,这就直接影响了他对他们身份的判断。

趁着楚越在忙的空当他垂下头去又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在心里默默的串联一遍,最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出身西楚的皇室,形形色色的人自然见识的不少,舞刀弄枪拳脚功夫了得的名门贵女他那个文武全才的四皇姐永宜公主就算一个,可是气势之强、用心狠厉的——

秦菁却是他所见的第一个人!

“你最好求神拜佛的祈祷他没事,否而——我下一次要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最后她手持弓箭对他大声威吓的那一句话让他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还是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

楚越想着不觉一个机灵,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了把脖子,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神竟然走的如此厉害,居然连这帐子里的其他人是何时散去的都没有察觉。

彼时楚越案上的地图已经被清理干净,他正端了碗茶坐在案后慢条斯理的慢慢品。

楚临急忙收摄心神,上前两步去,僵硬着脸孔唤了声:“七哥!”

楚越面色表情闲事,眼底的神色却是与他儒雅干净的面孔极不相称的一丝轻蔑的冷意,他抿了口茶然后这才抬眸把目光移到不远处的楚临身上道:“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带人冒充山匪在秦人的地界内滋事扰民分散秦军的注意力,这是楚越交代给他的差事,现在办砸了——

楚临心里忐忑,但他却十分清楚自己这个七哥眼里不容沙的个性,并不敢刻意隐瞒,只是咬牙如实交代道:“七哥,今天的这趟差事我走空了。”

“嗯?”楚越一怔,片刻之后却是不可思议的浅笑出声,玩味道:“怎么?跟那老匹夫外出巡视的探子撞上了?”

“不是!”楚临使劲低垂着脑袋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他,看到对方脸上并无怒色这才斟酌着继续说道:“我们在离他军营三十里外的商道那里截住了一队从外地经过的旅人,我本来是想照以往的规矩把人剁了,可是没有想到他们随行的护卫里头随便出来一个竟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不是我们事先准备了弓箭傍身,说不准还不能全身而退。”

他们绕到秦人背后的目的就是杀人越货,秉承的就是杀人销赃不留活口的处事原则,所以为保万全,每次都出动的人马都不会在少数,横竖事后是一个活口不留的,倒也不担心人数太多会惹得什么人怀疑。

百余人的一队精锐之师就这样败在一群路人手上?楚越是到了这会儿才真的提起一丝兴趣来。

他玩味着低头晃了晃杯中茶水,稍稍正色道:“他们的人数大约有多少?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那一队人应该差不多也有上百,从装束上看不像是一般的商旅,更偏近于什么达官贵人回乡省亲时候携带的家眷。光是他们随行装行李的马车就带了十数辆,应该不是何老头那边派出来引蛇出洞的诱饵。”楚临回忆着皱眉想了想,又补充,“而且为首的两个都是少年人,看他们的穿着样貌也不像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人。哦,对了,他们随行之中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就目测看来那两个少年却都像是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

“他们随行之中还有女眷么?”楚越略微惊讶的沉吟一声,“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要说长的么——清秀别致,是有那么的点意思,可她的箭术着实了得,我和朱将军都始料不及,疏于防备之下朱将军受了伤,而且——”楚临说着声音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越脸上神色的变化,最后才是大着胆子试探道:“而且我的行踪也暴露了。”

要知道那朱将军可是在行伍之间历练多年的老将,若说楚临不学无术因为一时疏忽而着了一个女子的道儿这还说的过去,可是如果连朱将军都阴沟里翻船,这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嗯?”这一点倒是出乎楚越的意料之外,他也终于坐直了身子正色看向楚临道:“你在她面前露了相了?”声音之中带了一丝明显的怒意。

“是!”楚临老实道,看到楚越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厉锋芒,心里就是没来由的一个轻颤。

楚越凝眉忖度片刻,突然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楚临,他没有说话,亦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却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带着凛冽的杀气兜头罩了下来。

楚临看着他脸上莫名的神色,心惊胆战之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急切的上前一步道:“七哥,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楚越不置可否的靠进身后铺着虎皮的宽大座椅里仰头呼出一口气道,“你可有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称呼?”

楚临略一怔愣,仔细回想之后,还是有些不确定:“我好像听那丫头管那年纪稍长的男子叫——叫苏什么来着!”

“呵——”楚越闻言,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似是带了几分感慨的叹息一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查出你的身份了,朱启他们人在哪里?”

对方不过是看到了他的长相而已,就目前他们暴露出来的线索,那些人最多也就能怀疑他们山匪的身份罢了,怎么可能摸透自己的老底?

楚临明显是不信的,但是对于楚越的判断他又从来都是深信不疑,所以尽管是自己心里将信将疑,他也还是如实回道:“很多人都受了伤,我让他们先行返回寨子里去包扎处理了。”

为了把这个山匪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朱启那一行人特意占了几个土匪的山寨作为他们打家劫舍的据点,洞悉秦菁身份的同时楚越虽然还没有把她看的太重,但他马上想到的是鲁国公可能会跟着他们给出的线索指引查到朱启那条线。

楚越眸光一敛,当机立断的吩咐:“马上派人过去,通知他们撤回来。”

“好,我马上安排下去!”楚临并不知道他究竟比自己往前多想了多少步,但也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出去把他的命令传达了,重新再回到帐子里的时候他还是不甚明了,撇撇嘴道:“七哥,那丫头到底是谁啊?怎么让你如此的兴师动众?”

“她可不是什么丫头!”楚越不动,仍是仰头看着白色的棚顶,声音里却带了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味道继续道:“一月之前我们曾经得到线报,说秦氏的长公主由对面军营里那老匹夫的外孙苏晋阳和丞相府的四公子白奕一同护卫着前来祈宁办些私务,现在还还没有得到她已然回京的消息吧?”

“什么?”楚临闻言几乎一个踉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几步奔到楚越面前,两手撑在案上近距离的看向他,满脸震惊道:“七哥你是说今天我们遇到的那行人,实则是秦氏长公主乔装到此的銮驾吗?那——那个丫头她——”

“八成是了!”相对于楚临的语无伦次,楚越实在是要镇定太多了,虽然神情依旧冰冷,他的嘴角却又已然慢慢挂上笑意思索着慢慢说道:“你不是说她的箭术了得吗?”

“是啊!”楚临应道,突然想起来什么,就站直了身子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把里头他自己被秦菁射碎的那个玉冠的碎片呈现在楚越面前,“当时正在乱斗之中,隔着足有而是丈开外的距离,只是一箭——”楚临说着,还是唏嘘不已的闭了嘴。

楚越只拿眼角的余光扫了那碎冠一眼,目光不由的沉了沉道:“两个月前在大秦的皇家猎场上这个女子就凭借着一手百步穿杨的精妙箭术名声大噪,本来我还想着其中必定浮夸的成分居多,现在看来却是我小瞧了她,今天你们遇到的也必定是她无疑了。”

楚临瞠目结舌,嘴唇翁动了好半天还是一幅半梦半醒的样子支支吾吾道:“如果她就是秦氏的那位公主,那么今天被我射伤的——就是城乡白穆林家的四公子了吗?”

“你说什么?”楚越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他猛地拍案而起,隔着桌子一把揪住楚临的衣领,暴躁道:“你射伤了白家的四公子?”

楚临自知闯祸,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解释:“我事先并不知情啊,而且当时我原本是想趁乱射杀那个丫头的,谁想到那个小白脸会不要命的扑过去替她挡了箭!”

三十年前因为两国邦交的相关事宜白穆林曾经担任使臣前往西楚觐见西楚国君,和时年还是太子的楚明帝有过很深的交情,即便是现在大秦、西楚两国不睦,楚明帝都还常常在自己的儿子臣子面前夸赞白穆林的才学和人品。

楚临伤了白奕,这件事若是传到楚明帝的耳朵里,却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态度,若是最终不得善了麻烦就大了。

楚越脸上肌肉痉挛,让那张原本赏心悦目的俊美脸孔都有了几分扭曲的狰狞迹象,就在这时外面江陵的声音传来:“殿下,探子有线报回禀!”

楚越手下动作一滞,和楚临对望一眼之后终于还是松了手甩袖往旁边挪开两步沉声道:“进来!”

“是!”江陵应着已经打开毡门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敏锐的察觉到里头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对劲,于是赶紧垂下头去一眼也不多看的径自走到楚越面前把一个小纸卷递到他手上,趁他打开的功夫一边已经开始解释:“探子回报,说是半个时辰以前有一队平民打扮的人马匆匆进了对面大秦人的军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好像是鲁国公紧急召集了他营中所有的大夫到主帐去了,像是要为什么要紧病人诊治的样子!”

江陵话到此处楚临脸上的血色早已经褪得干干净净,他腿脚发虚,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坐在椅子里,神色恍惚。

江陵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紧蹙着眉头等着楚越的命令。

楚越打开那纸密报又亲自看了一遍,然后手掌收紧把那张纸条死死的攥在掌心里,脸上神色微妙的连着变了几变之后却见他目光一冷,扭头看向江陵道:“去找苗大夫,让他马上想办法配制出十里香的解药来。”

江陵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困惑道:“殿下您说要配置十里香的解药吗?”

楚越见他磨蹭,不由的大为恼怒,横眉叱道:“事不宜迟,你还等什么?”

“可是——”江陵想说十里香的提炼之初就从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需要调制解药,但是看到楚越一脸的阴沉之气他便没有多言,识趣的闭了嘴,快速退了出去。

楚临坐在椅子上浑浑噩噩的抬头去看楚越:“七哥,这真的能奏效吗?万一来不及呢?”

楚越不耐烦的横他一眼,冷笑道:“来不及也得硬来,难不成还要我绑了你去到父皇面前求他的处置吗?”

想到楚明帝朝堂之上六亲不认的冷酷脸孔,楚临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不敢多言一句。

这边鲁国公的帅营里莫如风已经为白奕查看了好久的伤势,不等下针施药,他自己的额上已经慢慢爬上一层细汗。

因为来的匆忙,他的医童并未带在身边,灵歌实在看不下去就走上前去拿了帕子给他擦拭,莫如风也无暇顾及,仍是专心致志的小心查看白奕伤口周边的情况,眉头却是月皱越紧。

秦菁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勉强压下心尖上的一丝颤抖一步一步挪上前去,望着床上的白奕艰难的开口:“这箭——真如他们所说,拔出来要冒很大的风险么?”

莫如风并未及时作答,继而又翻开白奕的眼皮看了看,等到重新细细把脉之后才搁下他的手腕,面上已经是一片难掩的凝重之色,缓缓的抬眸看向秦菁道:“现在并不仅仅是拔箭的问题,他之所以会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陷入昏迷,其实——”莫如风说着停顿片刻,回头看着床上白奕紧闭的双眼,终于还是实话实说——

“是这箭尖上是啐了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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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是坏银,又折磨咱们苦逼苦命的小白同学了/(ㄒo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2暗动杀心

“中毒?”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短暂的沉寂过后还是一位老大夫气急败坏的站出来大声道:“老朽从医多年,方才他的伤口和脉象我都是仔细辨别过的,根本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年轻人,你可不要因为一时误断就信口开河。”

“老先生不必动怒,晚辈并没有班门弄斧的意思。”莫如风并没有因为他的倚老卖老而不悦,“只是这箭尖上涂抹的这味药药性比较特殊,主要是以五味子、洋金花、蟾酥这些具有麻痹作用的药物经过特殊的提炼融合,说它是毒药其实是有些过了。”

三个大夫互相对望一眼,仍然是年纪最长的那位走到床前又给白奕仔细的诊断了一番。

那些具有麻痹作用的药物并不是毒素,正因为白奕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都是鲜红色的,所以方才他们就都只顾着他的箭伤,反而没有注意这些隐藏的细节,此时重新诊断之后才不得不信了莫如风的话。

老大夫给白奕搭了半晌的脉,仍旧困惑:“这些药物都又麻醉作用,平素老朽在为将士们处理伤口的时候也偶会用到,那药性都是会随着时间过去自行消退的,可是我看他这模样却没有半分想要苏醒的迹象。”

莫如风转身从搁在旁边的药箱里取出一个颜色素净的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粒近乎透明的青色药丸俯身塞到白奕的嘴巴里,他坐回床边扶了白奕坐起来,灵歌是相当有眼力劲的,已经去桌上倒了杯温水送过来,好在白奕虽然昏迷却不影喉间吞咽的动作,顺利的把那粒药丸给咽了下去。

秦菁眉头深锁的上前一步,狐疑道:“你刚给他吃了什么?”

“那只是一种我自己配置的醒脑提神的药物,却不知道能有多大做用,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清醒片刻。”莫如风一筹莫展的缓缓吐出一口,低头看一眼怀里的白奕道,“他身体里扩散的那些药物虽然不至于致人死命,但却能在短时间内扩散使人的血液麻痹,也正是如此才会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而且这里面用了特殊的药引牵制,将药效加强数倍,轻易不容易清除,如果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能处理干净的话,这些药物就会在他的体内沉淀下来,渐渐随着血液循环作用于心脏,便是很危险的了。”

一旦这些药物作用于心脏,致使人的心脏麻痹,那么就算不死,只怕白奕这一生也只能这样毫无知觉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度过了。

有那么一瞬秦菁的心是从天上坠入了谷底,这个白奕——

她着实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信念才会驱使他做出这样骇然的举动,以血肉之躯来为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挡下致命的一箭。

其实在那个时候他也大可以像苏晋阳一样果断的放手,给她一个机会自行避开,可他偏偏却要用这样一个极端的方式,将她万无一失的遮挡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才能安心。

这样的决绝和勇气,她如今为了秦宣或许可以做到,可若是换做当初,在她自认为是对苏晋阳死心塌地的时候都未必见得可以这样的不顾一切,何况这个白奕——

他们彼此之间从来就没说过一句喜欢!

这样看来他真是个傻子呵!秦菁觉得滑稽,但是笑意涌上喉头却只成了沙哑的颤抖。

她径自走过去,自莫如风怀里接过白奕的身体,让他在自己的肩上靠着,却是抬头去问莫如风道:“这毒你有把握化解吗?”

“这里头用以牵引药力的药引到底是什么并不特别容易分辨,所以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了。”莫如风的目光肃然深深的看着白奕沉睡中的脸孔,停顿片刻便是一抿唇转身去药箱里取了些小刀药水之类的工具过来。

秦菁一看这阵仗就已经明白了他接下来的意图,可是白奕身上的这支箭刺入太深,要剜出来也是风险极大的。

莫如风触见她的目光,也不避讳,只是神色凝重道:“时间紧迫,现在最棘手的还是必须马上把这箭拔出来,我好想办法为他把体内毒素清理掉。”

秦菁的目光没有焦点的四下里飘逸一圈,手下却是扶着白奕的肩膀迟迟不肯把他交给莫如风。

这个女子,从来都是冷漠霸道的,这样魂不守舍的神情却是萧羽第一次看到,他的目光沉了沉,再看向她怀里沉睡的白奕时眼中神色就成了若有所思。

莫如风看着秦菁脸上近乎惶然的神色,便是上前一步,俯身蹲在她面前抬手隔着衣袖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劝道:“放心吧,我会尽量小心保他平安的。”

秦菁抬头看他,他便冲她用力的点点头,唇畔一点和煦如风的笑容绽放在眼前,确是让人莫名的安心。

秦菁死死的咬着下唇,沉默半晌之后,眼中眸色却突然分明起来,莫如风离她最近,就清晰的看到她眼底乍现的那一丝掩不住的凛冽的之气,而下一刻她却是突然扭头从人群中寻到旋舞的身影,凌厉道:“旋舞,拿你的匕首给我!”

所有人俱是一愣,不明白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旋舞也是柳眉微蹙,不过手下的反应却是毫不迟疑的解下系在腰间的匕首,双手捧着刀鞘呈送到秦菁面前,道,“公主!”

秦菁并没有去接,而是就着她的手直接拔了匕首出鞘,所有人还不及反应便见她手腕向后一翻,嗖的一道寒芒划过她溅了血污的袖口,那支钉入白奕后心的羽箭就被她贴着他的衣物生生削断。

半截箭羽落在地上,旋舞的凝光刃是寒铁打造的利器,锋利无比,划裂区区一支木箭易如切纸,白奕倒是没有觉出额外的痛楚来。

方才还是只是担心拔箭时那箭头上倒钩会加重白奕的伤势,可此时羽箭被贴着皮肤削断,便连拔箭都无从下手了,长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神色怪异的盯着秦菁。

秦菁却谁都没理,直接扭头看向站在人群之后的苏晋阳,咬牙道:“苏晋阳,你来!”

苏晋阳目光微动,还是若有所思的走到床边站定,微微颔首道:“长公主。”

秦菁不再多做迟疑,站起身来的同时把白奕摇摇欲坠的身子直接交到苏晋阳手里,苏晋阳无奈,只能伸手扶住他,抬头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菁走到一旁,眼中带着一丝强烈的决绝之气又看了白奕一眼,这才抬眸对苏晋阳道:“我把他交给你,你用掌力把断箭给他从后面推出去!”

方才大夫都说了,他这一箭离着心脏的位置极近,若是逆向拔出,那么箭头上所设的倒钩必定重新划破血肉,很难保证不会伤及心脉,而如果顺着他中箭的方向直接他推出去就大不一样了。

只不过整支箭贯穿了身体,断箭推出去的力道必须要把握,万一出现什么偏差也是会加剧病人的痛苦的。

灵歌跟旋舞两个虽然都身怀绝技,但秦菁对她们的底细毕竟还是不甚了解,所以众人之中她选中了知根知底的苏晋阳,并不是她有多看重他,只是现在她唯一信得过的就是他的身手。

“现在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旁边萧羽沉吟着深吸一口气,回头对灵歌吩咐道:“我带了一支千年人参过来以防万一,你去跟李简取了赶紧煮一碗参汤送过来。”

“是,公子!”灵歌匆匆应下,转身跑出了帐子。

莫如风也暗自权衡了一下,赞成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说着便是转向苏晋阳,恳切道:“苏公子,如此就全要仰仗你了,不仅仅是施力的方向,你动手的时候也千万注意手下力道,他现在身体受了重创,最后不要再留下什么内伤。”

面对这些人的一厢情愿,苏晋阳的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压抑。

他并不去看秦菁的脸色,只是垂眸看着白奕展现在他面前的大半张侧脸,那张脸孔苍白且虚弱,再没有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因为持续的冷汗嘴唇已经干裂,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剧烈的缘故,其实从在马车上开始苏晋阳就已经注意到那两片唇瓣轻微翁合的细弱动作,但是因为没有声音传出来,所有秦菁才并没有在意,而苏晋阳却看的十分分明,他口中念念不忘叨念的那两个字——

其实是:秦菁!

在那一念之间,苏晋阳一直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是讽刺?落寞?抑或是幸灾乐祸?

他甚至总以为面对这些人的生死他可以永远保持一个旁边者的立场冷眼看着,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秦菁这样不遗余力的袒护和救主,他心脏里的温度开始莫名变得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再面对沉睡中的白奕时就已经凝结成凛冽的一丝杀机。

灵歌很快端着熬好的参汤回来,服侍白奕喝下,莫如风又在剩下的半支人参上头切了一小薄片给他压在舌尖底下含着,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这才又把目光已给苏晋阳道:“可以了,有这一口千年人参吊着,拔箭时候的剧痛应该也不至于让他背过气去!”

苏晋阳沉默着与他对视一眼,他的目光依旧清冷淡泊,并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情绪流露,然后他便用左手单掌支撑住白奕的肩膀,空下来的右手则是暗中提力缓缓抬了起来在白奕后背比划了一番伤口的准确位置。

白奕的伤口接近心脏,只要他这一掌下去暗提几分力道,就可以轻易将他内脏震碎,虽然这样的行径有欠着光明磊落,而且他甚至不能给自己找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但是之前心头聚起的那一线杀机已如燎原之火蔓延开来,让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望,着了魔一般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苏晋阳的右手缓缓举起,在确准了白奕背后的伤口所在之后,凝神屏息刚要拍下,秦菁却突然出手,冷不防一把死死压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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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公司有事加班了,有点精神不济,所以少更点,宝贝们表拍我~

ps:小白童鞋真心苦逼,身边明枪暗箭一大推╮(╯_╰)╭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3保持距离

苏晋阳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的脸,虽然表情控制的很好,他的心跳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如果秦菁洞悉了他的意图——

那么,他该当如何解释?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前一刻是做了怎样一个荒唐的决定,且不说秦菁此时对白奕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一旦白奕伤在他手里,这事情就算是闹大了,就算他能以协助大夫治伤为借口,白家人也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连鲁国公想要置身事外都不可能,而与百家为敌,这对鲁国公府而言绝对不是件好事。

一种后怕的情绪袭上心头,苏晋阳的背心隐隐有些汗湿,手下不由撤了力道,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道:“怎么?”

好在秦菁脸上没有什么过分的情绪,虽然隔着衣料,苏晋阳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握在他腕上的那只手分明是在微弱的颤抖着,带着一种源自于骨骼的战栗——

其实她很紧张。

秦菁与他对望片刻,最后只是神色凝重的重新叮嘱一遍:“力道千万别偏,你知道轻重!”

她这话不过单纯是从白奕的伤势出发,但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苏晋阳听着心里还是咯噔一沉。

随后他略一失神便又马上恢复过来,对秦菁慎重的点了点头。

秦菁并不走远,就在这旁边站着,苏晋阳重新又确认了下白奕的身上疮口的位置和中箭的方向,然后将内里控于掌心,对准了他背后的疮口一掌推了出去。

他的功夫底子深厚,只要是有心,在力道上控制得当不在话下,只见他重掌一经击出白奕胸前寒芒乍现,紧跟着就是一道血线喷射出,即便是在昏迷当中白奕也还是身子痉挛着闷哼一声,然后便是叮咚一声,那半截从他身体里被打出来的箭头就钉在了正前方的床柱上。

他胸前伤口突然抽空,顿时血流如注,秦菁离他最近就是防着这一点,见势不妙赶紧上前用事先准备好的帕子按住他的伤口,大声道:“快给我金疮药!”

灵歌递了金疮药过去,彼时苏晋阳功成身退,莫如风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用帕子捂住了白奕身后的伤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动作麻利的给他的伤口上药,好在莫如风带来的药物都属上乘,不多时血流之势就慢慢止住,接下来莫如风便要扒了白奕的衣服为他进一步的处理伤口,秦菁也不等她多言就径自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帐子外头走去。

秦菁出得帐篷,等在门口听候吩咐的小林本来正欲迎上来打招呼,才走了一步却被她脸上的沉郁之气惊到,再就忘了移动。

秦菁脚下步子匆忙的从他面头走过去,目不斜视道:“练靶场在哪里?”

“啊?”小林这才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分析眼前这个皇家公主的作为是否符合皇家仪态,只快步的跟上去道:“在那边的空地上,末将带您过去。”

秦菁一语不发,脚下片刻不停健步如飞,着是小林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人也是要集中精力的快走才能跟上她的节奏。

两人在众多将士们间或狐疑的目光中一前一后,到了营地东南的练靶场,小林把秦菁引到摆放弓箭的架子前面道:“殿下,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野地,视野十分开阔,这边一溜的架子上摆放着弓箭和刀枪剑戟等别的武器,显然平时也不就是单做靶场来用,可能也间歇充当将领们的练武场。

秦菁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把在手里颠了颠,然后极目远眺,扫了一眼那些分散摆放在野地里的离此处远近不等的箭靶子,头也不回的对小林吩咐道:“去给我牵匹马过来!”

小林不明所以,但是碍着彼此身份也不好细问,赶紧点头称是转身去了。

马棚离着练靶场不远,他去了很快便牵着一匹身姿矫健的白马回来,走到秦菁面前道:“殿下,您要的马末将给您牵来了。”

秦菁并不急着去接他递过来的缰绳,而是先转身往身后的架子旁边连着提起来三个塞满备用箭的箭筒,一股脑全部都系在马背上,小林正在困惑,她已经提着那把弓跨上马背,轻叱一声绝尘而去。

小林对她的骑射之术不了解,自然也不放心,试想她这样尊贵的身份若是会在这军营重地出现什么损伤,宫里的皇上皇后追究下来也不好交代。

“殿下——”小林惊呼一声,冷汗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双腿几乎都在打颤。

他先是下意识的徒步往前追了两步发现根本追不上,犹豫着要不要也去牵匹马过来跟着,但又怕这一走让秦菁离了他的视线会有什么意外,正在踟蹰间他却突然发现秦菁似乎并没有走远的打算,她的马跑出去十几丈的距离之后就开始绕着靶场绕圈子,随着白马奔跑的节奏,她手下已经有数支箭破空而出,从不同的方向往靶子上钉去。

所谓骑射之术,骑与射原就可以合为一体,有时候军中的将领们也会带着手下精锐骑兵做此项练习这并不奇怪,但小林却未想到秦菁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能有这等本领,震惊之余早已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再也忘了去牵马的事儿了。

秦菁放箭的速度极快,那根本就不像是在练靶,反而更像是发泄一般,连瞄准的动作都很含糊,小林目力所到之处唯一见到的就是一支接着一支的利箭穿透空气里面薄凉的冷风嗖嗖嗖的撞击着箭靶。

她马背上的三个箭筒都装的很满,每一个里头都有三四十支箭的样子,等到这上百支箭射完,场中那八个靶子上无一例外都是密密麻麻的箭尾,小林粗略的数了数,脱靶的竟然只有两三支的样子,这让他震惊之余不由的啧啧称奇。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秦菁已经放缓了速度打马过来,她坐在马背上,神情冷肃,发丝随风飘洒起来,居然给人一种异常狂放的感觉,让人不敢长时间的逼视。

秦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吩咐:“再给我取箭来!”

小林心头一跳,急忙垂下头,转身去旁边的架子那里又抱了两个满的箭筒回来,刚要往她马背上递,冷不防面前一只男人的手横出来挡下他的动作,小林一阵诧异,循着那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回头看去,正好对上苏晋阳容色冷酷的一张脸。

“表少爷?”小林一愣,苏晋阳却未看他,就在方才秦菁伸手要来接这两个箭筒的时候他已经敏锐的注意到她指尖上的一抹残红,想必是方才射箭的动作太过频繁猛烈,弓弦在她手指上头划裂的痕迹——

这个女子此时的举动简直近乎自虐!

苏晋阳一时无话,只是眉头深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秦菁见到他来就知道他是刻意找来的,经过方才的一番发泄,她心里压抑的情绪已经释放了不少,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也就不再强求,径自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随手把缰绳扔给小林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和苏统领说!”

小林的目光狐疑的在两人身上略微扫视一圈,也不多言,顺从的牵着马离开。

秦菁与苏晋阳对面而立,一直到小林的身影走远,这才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那态度极尽疏离,还有很多漫不经心的味道。

苏晋阳瞳色幽深的静默望她,半晌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径自上前裹住她的指尖。

秦菁像是并未察觉她袖子底下的指尖上已经有血珠滚落在脚下的草地里。

他们之间这样的动作已经算是逾矩,秦菁心跳一滞,本能的想要后退避让,苏晋阳虽然没有松手,却已然感觉到了她的这个动作,身子突然一僵,迟疑之下便将那帕子硬塞到她的掌心里道:“手上流血了!”

秦菁低头这才发现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弓弦划出了很深的伤口,正有血在汩汩的往外冒,之前没有察觉,此时才突然觉出痛来。

她十分厌倦苏晋阳狗拿耗子的所谓好意,攥着手里的帕子愣了片刻,才勉强道了声谢,之后低头草草将伤口裹了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猛地抬头看向苏晋阳道:“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如风那里调配出解药了吗?”

苏晋阳的目光沉了沉,却始终落在她渗血的指尖上并不言语。

她怕痛,现在却像是完全忘记了疼痛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莫名的情绪翻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菁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就没了耐性,绕过他就要往主帐的方向去,苏晋阳的目光这才有了一刻的松动,就在她错过他身边时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同时一个沙哑暗沉的声音飘进了秦菁的耳朵里——

“跟白奕保持距离!”

秦菁的脚步被阻,本来已经下意识的一把甩掉他的手,可是脚下步子还不及再移动就定在了原地,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半晌没有动静。

最后她才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之中带了丝嘲讽,下意识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苏晋阳直视她冷漠的双瞳,隔着这样的距离,他能看到自己倒映在她眸子里的影像,可是那感觉却是那样的陌生。

“我说要你和白奕保持距离!”苏晋阳重复,说话间狠狠的闭了下眼,像是为了刻意掩藏某种情绪,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眉目之间竟有一种决绝的刚毅,咬牙道:“既然你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就没有必要非得借助于他的援手来成事,以后但凡是你需要他去为你做的事,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你达成,所以你大可以跟他划清界限,也再不必受白夫人的冷眼了。”

这一次是听得真切了,秦菁也终于忍不住放声的笑了出来,那感觉像是听了一个天底下最为滑稽的笑话,笑的她眼泪近乎都要跟着流出来了,而效果之后,她的目光忽又变得森凉而冷漠,回望苏晋阳深邃的瞳孔字字清晰的扬声反问:“凭什么?”

她问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这三个字已经很好的表露了她的态度——

她严阵以待要同自己划清界限的态度!

苏晋阳一滞,但下一刻还是强自压下自己高傲的性情,沉声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和你里应外合来打击蓝淑妃母子以及世昌伯府的帮手,既然这一次你拉了我下水,也是避无可避,我来帮你!”

“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跟我说这些?你说你会帮我吗?那么你究竟能帮我什么?白奕能做的你都能吗?”秦菁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就像之前我们在古道上遇到那群匪徒的时候一样,因为有父皇的命令在先,你要保护我的意图也十分明显,可一旦真的到了最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却只会选择放手,让我凭借自己的运气去自生自灭。所以苏晋阳,你如今又何必在我面前夸口许下这样的承诺?在你的心里,有什么会比鲁国公府的地位还有鲁国公大人的荣耀更重要的?你会帮我吗?的确,在我们利益相同的时候你或许会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上,可一旦我所谋之事会威胁到鲁国公一家的声名甚至性命时,你还能这样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帮我吗?”

秦菁说着,只是声音幽冷的摇头,也不等苏晋阳回答就继续径自说道:“你不能!”这么斩钉截铁的声音让苏晋阳怔在原地,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菁看着他,只是讽刺的冷笑道:“苏晋阳,鲁国公是你的软肋,上辈子是,这辈子依旧不容改变!”

她的红唇微启,声音也是刻意的柔化,但是飘进耳朵里却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钢针霎时刺穿心脏,苏晋阳全身的血液一凝,顿时头脑空空,有种如遭雷击重创之感。

他缓慢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艰难的一寸一寸缓缓把视线移回秦菁脸上,出口的字生硬冷涩,仿佛是在劣质的磨砂纸上擦过一般,破败不堪:“你知道了?”

------题外话------

好吧,其实有妹纸已经猜到剧情了,但不透剧啊不透剧,哼,我坚持的装傻~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14章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5不速之客

鲁国公是军中主帅,就算秦菁贵为公主,鸠占鹊巢的行径也不妥帖,是以待到白奕伤势稍稍稳定秦菁便着人将他移到了旁边的帐子里安置。

因为身上的毒素不得清除,白奕一直没醒。

晚间莫如风在外间配药,秦菁在白奕床前坐了良久,一直听到外头更鼓响过三遍才骤然惊醒,抬头见他还在安睡,就为他掖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外帐的几案后头莫如风还在,他手边杂乱的堆叠了好些老旧的医书,正在一本一本细细的翻阅,也许是因为精神太过集中的缘故,一时也没有注意到秦菁出来的脚步声。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午后从祈宁过来又是一路奔波,此时深夜的灯光落在他苍白的脸孔上,即使他容色倾城,也再掩盖不住眼底的一丝憔悴之色。

秦菁心里颇有几分过意不去,从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温水走过去递到他手边。

“谢谢!”莫如风抬眸,见到是他面上便展开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道,说着又抬眸往内帐方向看了一眼道:“白公子怎么样了?”

“还在睡,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秦菁不觉蹙眉,看着他手里持握的书卷道,“这些医书你已经翻阅了大半日了,还是分辨不出那药引究竟是何物吗?”

莫如风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旁边摆在毡墙底下的一个小桌上取过一个小瓷碗递到秦菁面前,示意她:“你看这个。”

秦菁狐疑的朝那碗里看了眼,那是个挺普通的青花小碗,瓷质素雅干净,白色的内壁上映衬着里面小半碗略呈红色的不明液体。

莫如风把碗放回桌角,见她困惑就又解释:“我用药物将苏公子带回来的那支箭箭头上的东西化开查验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对其他药物起制衡作用的应该还是蟾酥,只不过一般的蟾蜍毒只能致人麻痹,但这幅药引的药性却极为霸道,能完全牵引出其它几味药的药性的——应该属于冰蟾蜍和火蟾蜍之间的一种。”

冰蟾蜍是产于冰川之境的天然毒物,性极寒,因为药性霸道,一旦与入体的别的药物产生碰撞就容易将其它药物的毒性激发到极致;而火蟾蜍则还是源于大晏宫中豢养的巫医,那是一种人为培植出来的毒物,选的都是自身毒性较强的普通蟾蜍用他们秘制的蛊毒喂养到成年,当然虽说这蟾蜍虽然本身就是毒物,但也有好多承受不住这些外来毒液的入侵在培育中途就被毒死的,而存活下来的寥寥几只自然而然得其精髓,也成了剧毒之物,只是大晏巫医用意炼化它们的毒素大都是产自南荒沼泽之地的热毒,进而培育出来的蟾蜍也是这般属性,火蟾蜍即是因此得名。

秦菁对毒物的了解不深,但见莫如风说话之际脸上表情也不见轻松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秦菁垂眸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这蟾蜍毒连如风公子也束手无策吗?”

“毒物已经从他的伤口渗入血液,要彻底清除就必须要用别的药物引出来,可虽然同是蟾蜍毒,但冰火两重天,我也不敢贸然用药,万一判断错误用了药性相反的药引,到时候寒热相克,两种药物碰撞反而适得其反害了他的。”莫如风摇头,一筹莫展,“偏偏这冰蟾蜍和火蟾蜍的毒作用于人的效果全然相同,我刚刚翻阅了好些个记载这类文字的书籍,可却始终找不到明确的区分之法。”

秦菁沉默着走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低头思索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这样说来,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法子最好还是找到配毒之人前来确认这箭上所染之毒的配方了。”

“你——想要遣人夜袭西楚军营掳劫他们配药的大夫?”莫如风目光一凝,顷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

秦菁垂眸不语,算是默认。

“现在也只是猜测,并不能证明这件事真的就是西楚人所为。”莫如风心中微动,绕过书案走过来。

“是与不是,我们稍候片刻等羽表兄回来便可知分晓。”秦菁抬眸与他对望一眼,脸上神情漠然分辨不出真实的情绪。

“可是——”夜袭地方军营风险太大,着实对凡事都能淡然处之的莫如风也难免表现出几分急切,“西楚和大秦在此番对峙多年,一直都是严阵以待,对彼此带有很深的防备,今日之事如果真是他们所为,咱们这边军中的动静想必他们也会有所察觉,势必会加以防备,你要闯进他的军营重地,重重关卡之内带走几个大活人怕是不易。”

两军对垒,囤积在此的都是精锐之师,不客气的说,今日若是秦菁会有什么异动,无论她的目的大道与否,那么不消天明,都势必会在两军之间引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事。

“而且两军势同水火,宿怨之深由来已久,就算侥幸你能掳到对方军中的大夫前来逼问,重刑之下他吐露出来的方子也未必就是真的,所以这个法子不想也罢!”莫如风分析利害,可他说的良多之后从秦菁回应给她的都只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之后,她抬眸,眉目之中唯一可辨的就有一片坚毅的冷色:“如果不试,怎会知道真假!”

莫如风望着她深色的瞳孔,眼底有种莫名的光影一纵即逝。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能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个看上去清冷自制的荣安长公主,一旦触及到和白奕有关的事就会格外的不冷静。

他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最后还是忍不住的浅浅呼出一口气,“阿菁,我总觉得一经遇到和白公子有关的事情,你的处事方式就会格外的激烈些。”

也许是生性使然,莫如风这个少年身上总有一种异常强大的亲和力,虽然不过泛泛之交,但自从金郁酒楼的初遇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之下莫如风就会随意唤她一声“阿菁”,而秦菁也会省略客套的“公子”二字,只熟稔的叫他如风。

莫如风的目光真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从来都不会有除去善意以外的其他情绪。

“是吗?”面对他的诘问,秦菁只是苦涩一笑,垂下了眼睑:“或者——我只是觉得欠他!”

其实对于白奕,秦菁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是持有了一种怎样的感情,上一世是因为苏晋阳,她的心里眼里都容不下他,而现在,苏晋阳早已被放下,不能再成为障碍,她在心里还是本能的推拒,并不想离他太近,至于原因么——

呵!不管怎样,但是有一点却很明确,那就是一直以来她都深觉自己亏欠了白奕,此时若再让他因为自己而受到这样的损伤,她必将背负这份愧疚过一生的。

显然莫如风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前世的纠葛,就只当她是因为白奕舍身为她挡箭而心存愧疚。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莫如风也取过手边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秦菁抬眸看他的时候他却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道,“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都是不求回报的,你若是因为这样而为他背负了包袱,想必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莫如风的声音醇厚,平静而淡泊,秦菁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劝她,讶异之余刚要开口说什么,帐外就有一个人声响起:“长公主,末将有事求见!”

秦菁心头一凛,下意识的以为的萧羽回来了,噌的就从凳子上站起来道,“进来!”

小林掀开毡门从帐外走进来,快步走到秦菁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殿下,国公爷亲您去帅帐一趟。”

不是萧羽!但是看着小林脸上的肃然之色秦菁也是明了,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下意识的回头往内帐方向看了一眼,莫如风知道她是不放心白奕就微微笑道:“殿下放心去吧,白公子这里我会照料好。”

对于莫如风秦菁自然是放心的,当下也不再犹豫对他点点头就转身跟着小林出了帐篷。

鲁国公的帅帐离着他们这一顶相隔不远,中间也就只隔了另外两顶,小林带着秦菁轻门熟路的很快绕到鲁国公的大帐前,按理说此时夜半三更,便是再勤于军务此时帐篷里的人也该安寝了,可是此刻这帐子里还是灯火通明。

秦菁心下顿时警惕三分,小林亲自为她打开毡门,恭敬道:“殿下请!”

“嗯!”秦菁颔首举步迈了进去,进门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已经迅捷的在这帐内扫视一圈,赫然发现除了坐在主位上神色肃然的鲁国公外,正中的地毯上还站着三个眼生的年轻人,那三人皆是布衣打扮,身上五花大绑,虽然体格健硕但眼生的很,似乎不像是鲁国公军中之人。

秦菁目光微动,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的走了进去。

鲁国公见她前来,赶紧的就从座位上起身,迎上一步就要行礼:“老臣见过长公主!”

“国公爷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便是!”秦菁虚扶了一把,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表现的太过热络,而是径自走过去神色漠然的坐在了鲁国公方才的位子上,这才抬眸冷淡的说道:“国公爷深夜将本宫请来此处,不知道所谓何事?”

“若非事关重大,老臣也不敢贸然叨扰公主休息——”鲁国公面有难色,满眼戒备的回头看了立于帐中的那三个年轻人一眼,这才上前一步把原先放在桌上的一张信笺纸推到秦菁面前道,“长公主先看看这个!”

秦菁不甚在意的捡起那张纸扫了一眼,上头龙飞凤舞的半页字迹还隐隐透着一丝新鲜的墨香味道,那纸上所书像是一张药方,而秦菁的目光落在末尾“冰蟾蜍”三个字上却是心头剧烈一阵,面上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冷凝。

鲁国公就站在她面前,自然感觉到了她身上骤然凸显的杀意,心头也是剧烈一震,他征战沙场多年,见惯了各种惨烈的厮杀和鲜血,自认为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事能将他震慑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眼前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气势左右。

“这张方子是哪里来的?”秦菁开口,目光已经移向立于大帐正中的三个陌生人,意思很明了。

鲁国公神色肃然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方道,“方才老臣刚刚歇下就有人来报,说是营外有人前来求见今天新到军营的客人,还说是事关人命十万火急,值夜的副将询问他们的来历他们又不肯说,老臣怕贸然引见会让他们惊了公主,就着人将他们绑进来询问,然后就从这人身上搜到了这张纸。”

鲁国公说着,抬手指了指站于最右侧的年轻人,那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修眉朗目,面部线条冷硬,很有几分英武之气,即便是如今五花大绑的被士兵押解在场,眉目间也很有几分冷硬的傲色,倒像是个人物。

秦菁目光微动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其实自秦菁进得帐子之时这三人已经早早的将她打量透彻,见她不过是个容色清丽的少女也就没有将她看在眼里,此时见她看过来,之前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绑进来的怨气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

那人眉毛一横,立刻怒声斥道:“什么搜出来的?听说军营里有病人,咱们不过是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意送了救命的方子过来,你们却好赖不分上来就对咱们动粗,堂堂国公爷就是这样的气度吗?”

他说这话时态度极为不逊,冷嘲热讽,明显没把鲁国公放在眼里。

再怎么说鲁国公也是两朝元老、大秦堂堂一个一等功勋世家的掌舵之人,就算再狂妄,在明知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对他如此不敬的人——

这几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显然他们不会是大秦的子民。

早在之前秦菁猜测他们路上遇劫是西楚人所谓时鲁国公心里已经有数,此时再见人送来了这张方子,即使彼此心照不宣也是坐实了秦菁之前的推论,而他此时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因为秦菁并没有马上追究的意思——

白奕与他非亲非故,秦菁的身份又远高于他,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强出头。

秦菁的目光在那张之上停留片刻,然后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抬眸示意小林上前把那张方子递给他道:“把这方子送去给莫大夫,然后顺便把他那里留着的那支箭给本宫取过来。”

“是,殿下!”小林单膝跪地接下秦菁手里方子,然后慎重的揣在袖子里转身出了大帐。

大帐里前来送信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秦菁一直目送了小林出去,却似乎并没有松口让他们离开的打算,终于还是那为首的年轻人按耐不住,横眉怒视道:“方子你也拿了,此时还扣着我们做什么?”

秦菁对他如此恶劣的态度视而不见,只是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缓缓问道,“你说这方子是你家主人命你送来的?”

十里香的药力极强,据楚临所言那白奕又是伤在心口,此时应该是最为凶险的时刻,若是换做常人,得了这个药方只怕首要要做的就是召集人手调配解药去了,那人却未想到秦菁还有这样的闲情刨根问底。

他心下一愣,随即强硬的一梗脖子:“咱们还要急着回去复命,请公主殿下放行吧!”

“这个怕是不行!”秦菁淡漠的摇头,随即却是话锋一转,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厉色,冷声道:“本宫不想同你们多费唇舌,既然今夜你们找上门来,那么择日不及撞日,该说的话就自己一五一十的说了吧!”

听秦菁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要将他们扣住不放了,这完全的不合理!

那人面露惊讶之色,怒然道,“什么该说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将我们扣押在此吗?”

“你们不肯说?”秦菁并不理会他的诘问,而是起身,步步紧逼的朝那三人面前走去,此时他们都是五花大绑料也不会有什么作为,所以鲁国公也不阻拦,只任由她去了。

那人见她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得见她眼角眉梢那一抹静若青莲的浅淡笑容,还是没来由的心里发虚,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倾了脖子。

“既然你不肯说——”秦菁在他面前站定,唇角玩味的牵起,“那好,本宫问你,你家主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他是如何知晓我营中有病人?又是如何断定这方子就是本宫急需的救命良方的?你们是什么人?因何要选在深夜到此?又何故对鲁国公不敬?你们此行的目的真的是要救人吗?那么目的何在又道理何在?”

秦菁这一连串的质问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出,这每一个人问题都是这几人无法回答的。

这些隐患楚越其实也早就料到了,可是时间紧迫他军中医术最为高明的苗大夫也对这十里香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他也能搏一搏,一边让苗大夫继续试着调制解药,一边又连夜遣人送了十里香的配方过来,让秦菁他们自己人也去想办法破解。而在他送出这张方子的同时也就等同于是向秦人正面承认了秦菁他们遇刺一事与自己有关所为,不过事有缓急轻重,相对于和秦人交恶,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不能让楚明帝因此而恼了他,而无论是要堵白穆林的口还是让秦菁妥协,首先就必须确保白奕无恙。

秦菁会这样直言不讳把事情摊开来讲,即便是鲁国公也始料未及。

“我家主人不过是一片好心——”那人心里发虚,下意识的脱口辩驳。

“伤了人再假惺惺的送什么方子过来,你当真觉得本宫是会感激你们的吗?”秦菁冷笑一声,那目光说不出的森冷阴暗。

恰在这时,小林从莫如风那里取了箭回来,进门见到眼前的场面不免愣了下,然后才强压下心里的疑惑走上前去把那支箭呈送到秦菁面前道:“殿下,您要的箭取来了。”

秦菁从他手里接过那支箭,挥挥手示意他退到一边。

这支箭箭尖上的毒之前莫如风为了取样已经拿小刀刮了一些溶于水中,大大部分的毒素还是流于表面的。

秦菁握着那箭在手里左右掂量了一下,虽然不可置信,但那人从她的神色中辨别已经于电石火光之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心中惊惧,然则还不及呼喊出声,颈边就已经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瞬时间血流如注,偏偏他还双手被缚动弹不得。

“你——”脸色花白之下他只是充满怨愤和不甘的抬头看了秦菁一眼已经觉得手脚僵直,脑袋空白,然后下一刻连着踉跄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旁白与他随行而来的两人也大为惊惧,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纤纤弱弱的女子下手居然这样歹毒,胆子稍小的一个已经跟着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声的告饶:“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情,公主殿下饶命啊,饶命!”

秦菁轻描淡写的抬眸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人,然后抬眸对小林道:“拿些金疮药来给他止血,暂时别让他死,然后让人去如风那边等着,解药配出来就先给本宫送过来。”

小林略一怔愣,立刻也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们谁都信不过西楚人,一旦这方子有什么谬误,用这个人试过之后再给白奕服下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秦菁退回桌旁重新落座,鲁国公的神色还是颇有几分凝重,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长公主,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这些人还是不宜真的杀了他们的。”

事关道义声名,这是两军对垒之下不成文的规矩。

“这座帅帐本宫今夜须得借用,时候不早了,就委屈国公爷去别的帐子先行休息吧!”秦菁微微吐出一口气,顿了片刻才又神色冷漠的扫了一眼大帐正中或站或跪的三个人,回头对鲁国公道,“至于这里的事,原就是本宫个人所为,与双方战事无关,国公爷大可以放宽心不予理会也就是了。”

她的这些举动倒像是因为怀恨在心,存在要替白奕泄愤的。

鲁国公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劝,只能暂且把心放下,犹豫着退出了帐子。

秦菁坐在桌旁,端了碗茶细细的品,此时帐子里的无关人等都已经退了出去,三个西楚的派来的信使由六名亲兵看管着缩在偌大的帐子中间,所有人都不说话,即使呼吸也都变得极为轻缓,一时之间这帐子里竟然寂静的颇有几分吓人。

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灵歌端了一碗汤药求见,说是莫如风揣摩那张药方初步配制出来的解药。

秦菁手里端着茶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给他灌下去吧!”

“是!公主!”灵歌应声,然后施施然走到帐篷当中,捏开昏迷当中那人的嘴巴把一碗药强行灌了下去,他人起初是无甚反应,约莫过了半柱香之后才见他直挺挺躺在那里的身体痉挛着抽搐了一下,间或一两声的呻吟。

灵歌惊喜的欢呼出声:“公主,好像有效果了!”

秦菁悬了良久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抬眸对那旁边一个亲兵道:“拿水把他泼醒!”

“是!”那亲兵郑重行礼,然后转身出了帐子,片刻之后就提了半桶冷水进来,不由分说泼向那人脸上。

冷水的刺激下,那人身子紧跟着又是剧烈的一阵抽搐,这才慢慢拉开眼皮清醒过来,他爬坐起来,下意识的抬手去拨颈边的伤口,那伤口虽然抹了金疮药,但这会儿被冷水一刺激就又汩汩的冒出血来。

他心头惊慌,忽而想起之前的事,胸中怒火中烧猛地抬头看向秦菁,一副吃人的表情。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他开口便要大骂,灵歌站在旁边哪容他口出秽言,当即一个巴掌甩过去,她是习武之人,手下力道自然不小,那人始料未及,又是被绑着的,直接就往旁边扑倒,哇的一口血夹带着两颗牙齿吐了出来。

灵歌冷嗤一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来,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巴,最对我家公主不敬,我就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也是个从军多年的汉子,本就心高气傲,被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威胁,当即就是张开血盆大口阴测测的笑了起来,“我就是骂她了怎样?她区区一个公主,说白了就是个自恃身份的奶娃娃,小爷杀人的时候她还不会下地走路呢吧,还敢在我面前尊大?我呸!”

这样不知死活的人灵歌也是没辙,当即就抡起袖子又要给他两个巴掌,却被秦菁轻声喝止道:“你先下去,告诉如风那药方无误,让他酌情给白奕用药吧!”

灵歌虽然心里不忿,面色还是顺从起身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秦菁感知到大帐当中那人满眼怨毒的两道目光死死的落在她脸上,忽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致的看向他道,“看来这药真的有效,你却是恢复的不错的,如此你神志清楚了正好,回头刚好为本宫分辨点东西!”

那人却也硬气,并不买她的账:“今日落在你手里我认栽了,要杀要剐你明着动手也就是了,再问什么我也都是不知道。”

他这情绪显然是非常抵触的,秦菁低头抿了口茶但笑不语。

如此又过得一时三刻,待到天色将明之时,外头终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这军营重地,平日里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允许策马穿行其间的,等了整晚,到这会儿秦菁才是身心完全松懈下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直奔驰到了帐外才骤然停止。

“吁——”一个男子沉稳的嗓音伴着骏马的一声长鸣同时响起,紧跟着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下一刻毡门已经被人掀开,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眉目冷峻的青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沾染了多出血迹,袍子的下摆也被剑锋砍掉一角,身上倒是没有大的损伤,倒是左边脸颊上一道长约寸许的口子还隐隐的透着一丝血迹。

秦菁放下茶碗,迎上去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道:“羽表兄,此行还都顺利吧?”

“幸不辱命,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回来了!”萧羽颔首,回头一个颇为冷淡的笑容,然后抬手把一直提于右手的一个硕大的黑色包袱露在她面洽。

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帐子里的几个人见他一身是血本来就极为惊诧,此时却见他手指一松,那包袱一角打开,紧跟着咕噜噜几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出来,滚了一地——

赫然却是几颗伤处犹且滴着血、面目狰狞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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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公主殿下要发威了,滚动走,我去磨刀子咩咔咔~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6秘密邀约

这几颗人头,秦菁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对于这三个西楚的信使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正是之前被楚临称为朱将军的络腮胡子和刀疤脸等人。

刀疤脸的那颗头颅落地,在地面上咕噜噜的一滚,好巧不巧的就停在几人脚下,他原就是死不瞑目,此时又沾了一脸的泥土和鲜血就更显得面目可憎狰狞可怕。

七皇子明明已经提前派人去通知他们回营了,他们的人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不由的脸色大变,其中胆子最小的那人更是颤抖着惊叫出声:“朱——朱将军——是朱将军他们!”

这样一来便算是当众招认了白天在古道上截杀秦菁他们的贼匪就是西楚军中出人假扮的。

领头的真名其实叫做江汉,是楚越挥下得力小将江陵的亲哥哥,这兄弟二人都是楚越的心腹,最为衷心不过。

见到事情败露,江汉横不能一刀杀了这个胆小的随从,然则他自己本就是五花大绑的被人制住,根本奈何不得别人,悲愤之下便是目赤欲裂狠狠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怒声斥道:“还不住口!”

那小兵早就认定了眼前的秦菁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这会儿再看到朱将军等人鲜血的脑袋,莫说是胆气,就只差要吓破了胆。

“公主,公主殿下饶命啊,小的只是个送信的,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完全顾不上江汉的警告,他就连滚带爬的摸索到萧羽脚边,声泪俱下的告饶。

秦菁冷嗤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萧羽长身而立,只拿眼角的余光冷漠的斜睨他一眼,缓声道:“饶你一命不是什么难事,就看你肯不肯——”

“我肯,我肯!”不待萧羽说完,那人已经磕头如捣蒜的连连表示:“大人有什么话都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萧羽微微一笑,目光往那些散落在地的人头上扫视一圈,冷声道,“这些人头你可认得?”

“是——”那小兵急忙点头,江汉见他如此不由的怒上心头,大声喝道:“你敢胡说!还不闭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秦菁他们猜到事情的始末是一回事,而若要从他们这些人嘴里得到证实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回事。

那小兵原就是在江汉手下服役,对他一向惧怕的紧,此时见他横眉怒目两眼喷火的表情,手脚发软当时就瑟缩了一下,但他也就只迟疑了片刻,因为周围散落的那几颗人头实在是比江汉这张脸要可怖的多。

这样一来,他的底气就又足了些,一咬牙的就扭头对萧羽一五一十说道:“这位朱将军和那个刀疤脸的刘宏原先都是老将军卢艺的部署,后来因为牵扯到一宗贪污军饷的案子被陛下革职查办,老卢将军念及旧情不忍他们颠沛流放,就暗中做了手脚以死囚将他们换下,但是他们这样的戴罪之身若是留在军中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为了怕陛下知道了追究罪责,老将军就拨了银子让他们在军营附近自行藏匿,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事原是卢艺军中的隐秘,一般人是不知道,不过因为江陵是楚越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所以这些事到他那里都不是秘密,而他这个一奶同胞的大哥的口风却没他那么严实,一次酒后失言也便将此事被这小兵偷听了去。

那小兵已然是吓破了胆,只求能在秦菁手下求得一线生机,故而也就孤注一掷原原本本的继续道:“后来七殿下接手了老卢将军手下兵权,这些人也就归于他手听从调配,横竖朱将军他们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于是七殿下就索性调派了一支精锐之师给他,让他装扮成匪贼暗中潜到你们秦军背后滋扰生事,扰乱你们的军心。”

毕竟两军对垒势同水火,因为拿不准秦菁对待此事的态度,他一边说着便一边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变化,声音也慢慢低弱下去。

秦菁只是神色淡然的听着,似乎对这些军中之事并不上心,半晌之后才慢慢的抬眸问道:“昨天白日里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是楚临?”

那小兵一惊,脑门上顿时就冒出一股冷汗。

说到底他也是西楚人,对楚越和楚临那样的皇室中人带着一种最为原始的敬畏,所以即便是为求保命他也是下意识的避开楚临一事不提,如今被秦菁点名问道,更是胆战心惊。

只不过人在矮檐下,也容不得他考虑太多。

“是,那的确是八殿下!”飞快的权衡之下,他最终还是妥协。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胡说什么?还要命不要了!”江汉见他如此,怒气上涌已经是七窍生烟,怒声嘶吼着就要拿自己那个已然被人捆绑严实的身体去撞他。

萧羽被他吵闹的不耐烦,只微微侧目对旁边侍立的亲兵使了个眼色就马上有人会意弯身下去捏着江汉的下巴一用力将他的下巴卸掉。

江汉吃痛的闷哼一声,含着满嘴的血水,虽然还不肯放弃,却只剩下音色模糊的伊伊呀呀,再说不出一句话。

那小兵这才壮起些胆气继续道:“八殿下是年前才追随七殿下一起过来的,只不过他生性顽虐对军政之事又无甚兴趣,就只四下里或是狩猎或是游玩,后来不知怎么就跟朱将军这些人凑到一块儿去了。”

西楚八皇子楚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虽然因为出身的关系他早早便已经被划归于七皇子楚越的阵营,但实际上却并无建树。

那小兵说完像是怕他们不信似的,忙不迭的诅咒发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早前也只是江校尉传下命令,说是让小的们乔装了陪同这江汉一起来秦营送封书信,至于其中原委,小的着实是不知情啊!”

他这样一个小喽啰,能从他口中窥得这些已经算是意外收获,秦菁对他本也没有多存什么希望。

萧羽兀自斟酌片刻,然后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旁边的江汉一眼道:“要不要我将他带下去拷问?”

相对于这个小兵,江汉所知的事情想必是会多一些,但是对于两军阵前的事秦菁确实没有多大兴趣,而且据他们所言,如果那朱将军等人是老早就脱离了军籍被隐藏在外的话,近日里发生的事应该也是同楚越没有多大干系。

“不必了!”秦菁抬手制止她,神情冷肃的往那三个西楚信使身上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跪伏于萧羽脚下的那个小兵身上。

那小兵只觉得心里发憷,忙不迭惊呼:“不要杀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不要杀我啊!”

秦菁抿唇想了想,最后却是眸光突然一敛对萧羽说道:“留下他,把那两个拖出去砍了!”

自始至终江汉之所以无所畏惧不过就是因为相信鲁国公那句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谁曾想大秦的这位长公主却是半分道义都不讲,竟会真的要把他们斩杀。

他的双目圆瞪,满满的都是愤恨,奈何下巴被人卸了,怎么都呜呜的发不出声音。

而为了秉承两边不得罪的作风,之前随他一道前来的亲兵默不作声的沉默至此也终于是慌了,眼见着就要被人拖出去,忙是声音脱线的凄声喊道:“殿下,公主殿下——”然则不等他的话喊完已经被人塞了嘴巴,强行拖出帐外,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嚎,再过片刻两个亲兵折返,一人手上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

帐子里剩下的那个小兵吓坏的,满面青白,全身上下跟筛子似的抖个不停,口中只是一声接着一声喃喃念道:“别杀我,不要杀我——不要——”

秦菁微笑着起身走过,纡尊降贵亲自弯身在他面前蹲下。

那小兵战战兢兢的抬起头,茫然的眸子里瞬时暴涨出一大片惊疑不定的慌乱之色,畏缩着往后褪去,口中失声尖叫:“不要杀我!”

秦菁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的哑然失笑,最后却是坚定的摇头道:“我不会杀你!”

那小兵正在后退中的身子猛的一个震颤,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她,道,“真的?”

“这点信用本宫还是有的,只不过你与本宫说了这么多,能不能求得你的主子饶过你,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秦菁莞尔,抖了抖裙摆站起身来,示意萧羽道,“把这几个人的人头裹起来,交给他带回去吧!”

萧羽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当即便是点头,仍是让人取了块巨大的黑色包袱把连带着江汉在内的七颗头颅一并裹住了,然后抽了一个亲兵的佩刀将他西楚小兵身上绳子斩断,强行把那个大包袱塞到他手里。

那小兵站起来,仍是两腿发颤,只觉得手里这个包袱烫手的很,但是碍着秦菁和萧羽等人在场,想抛开又不能。

萧羽见他站着不动,就冷着脸喝了一声道,“还不快走!”他这才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转身蹿出帐外疯了似的往营门方向跑去。

经过方才这一番折腾,这大帐之内已经染了不少血污,萧羽让几个亲兵收拾了,重新换了干净的地毯铺上,等到打发了他们出去秦菁才道:“从刀疤脸那些人嘴里撬出什么了吗?”

“得亏你多想了一步,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得了楚越的亲信传令,正准备从那寨子里撤走。”萧羽负手而立,说着便略带几分玩味道扯了扯嘴角,“不过这是这些人并不蠢笨,自知在劫难逃,是以无论我怎样逼问也都一口咬定不肯透露出究竟是谁被人收买引了楚临过去的,我想着多说无益,也就没有留下活口。”

朱将军等人虽然常年冒充匪兵劫杀商旅路人,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公然和秦菁一行起冲突就顺理成章,毕竟他们这一大群人都身手不凡,但凡想想就知道不是能够轻易惹得的,而且苏晋阳是何等谨慎稳重的一个人,他都出面调停了,对方还是不由分说上来就打,这实在是太不寻常,更何况朱将军那几个又是戴罪之身,惹了不该惹的人难免拔出萝卜带出了泥,与他们自己也是无益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对方还是非要置他们于死——

无怪乎秦菁怀疑,只能说是他们当中有人煽风点火,撺掇了楚临这个白目皇子而对他们下了狠手。

所以秦菁会让萧羽连夜带着旋舞等人袭入那些人的老巢,一则是为了替白奕报这一箭之仇,二则也是想要撬开那些人的嘴巴,要一个水落石出。而如今萧羽不负所望,人是尽数杀了,却仍旧没能问出她所要的内情来。

只不过秦菁虽然听他这样说却也不觉得怎样失望,只是一笑置之。

“辛苦一晚上,羽表兄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眼见着天色将明,她起身往外想走去。

“嗯!这事儿原就是不必着急的,一击不成,想必那幕后之人很快就要忍不住亲自出手了。”萧羽了然,也跟着出了帐子。

秦菁回头与他相视一笑,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点点头,然后秦菁便道:“我去看看白奕,表兄回去休息吧!”说完,带着等候在帐外的旋舞一同往白奕的帐子走去。

秦菁走进帐篷的时候正好莫如风收拾了针灸所用的器具从白奕床边起身,准备出来。

见她过来,便搁下东西,抬眸冲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调配好了解药喂他服下,方才他已经醒过来一次,不过这会儿身上的箭伤勾动了体内虚火,又有些发热,这便才又睡下了。”

虽然听他这样说,秦菁也还是亲自走到床边去看了看,床榻上的白奕额上敷了冷帕子,仍是闭着眼,面色苍白之下总算是恢复了知觉,眉心蹙起,不再是起初被药物麻痹时候的感觉。

“他刚服了药,应该还要睡上一阵,我们先出去,嗯?”莫如风微笑着低声劝他,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操劳他音色略微带了一线疲惫的沙哑。

秦菁盯着白奕的脸孔默默的望了片刻,然后才跟着莫如风一起去了外帐。

莫如风把桌上散落的书本和配药时候用到的器具一样一样的收拾好,回头却见秦菁还是侧头望着那内帐的方向出神。

莫如风走过去,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抚上她的肩头,低声劝慰道:“他没事了,现在剩下的就只是皮外伤,只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秦菁回过神来,却是默默的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如风一时拿不准她的心思,忍不住的微蹙了眉头,秦菁的声音这才带了点笑意轻轻的传来:“他自小就被白夫人娇惯坏了,怕苦怕疼,麻烦你给他配药的时候多加一两味静气安神的方子,让他好好歇上一两日吧。”

这白四公子惧怕苦药倒是真的,方才他醒过来时灵歌端了熬好的药他就支支吾吾的不肯喝,后来还是等他再次睡下以后自己跟灵歌一起合力趁他神志不清给灌下去的。

这样想着,莫如风也是失笑,应承道:“好,我不知道了。”

秦菁重新抬眸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这才看到他眼下一片浅淡的乌青,心里就有几分愧疚:“如风,这一天一夜辛苦你了,现在他的伤势已经稳定,我叫别人进来守着,你也回去休息吧。”

因为精通医理,莫如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这一天一夜他的确是耗费了心力,此时便有些将要虚脱的前兆,是以对于秦菁的好意他也不推脱,只点头提了药箱离开。

秦菁也并没有守在白奕这里,只吩咐了墨荷和苏雨两个留下来照看就径自转身离开。

西楚军营这边那小兵提了一大包的人头浑浑噩噩的进了军营,因为他们去了整夜,江陵担心自己的兄长就一直心神不安的守着,这会儿听人禀报说送信的人回来了,立刻就赶了过去,结果却未见到江汉的人影,唯独这个小兵神思恍惚的站在面前。

他心里顿时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那小兵的领口喝问道:“我大哥呢?”

那小兵被他吓得一个哆嗦,茫然的抬头看向他的同时手一抖,包袱里的东西就一股脑全都滚了出来。

“啊!好多人头!”旁边马上有人惊叫出来,紧接着又有人喊,“是江大哥,是江汉!”

江陵一把推来那小兵,回头循声望去,果然就看到自家兄长心血淋漓的脑袋滚落在草丛里,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身子一个摇晃,脸色惨白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便算是出了大事,江陵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有人赶紧就把这些人头拾掇了又去请了楚越和楚临过来。

楚越和楚临得了亲兵禀报火急火燎的赶来,看着草地上那摆的整整齐齐的七颗人头,楚临当时就没忍住哇的一声跑到旁边扶着主子吐了个昏天黑地。

楚越一脸乌黑的盯着那几颗人头来回扫视一圈,他对江汉的死倒无甚感觉,可是朱将军那几个人却是他手里至关紧要的一步棋,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怪不得他派出去送信的人迟迟未归,却原来是栽在了这里!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些人头处理掉,让人认出了朱将军等人的身份对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下去埋了。”楚越衣袖下面的攥着的直挂接咯咯作响,终于还是隐忍住情绪,沉着脸怒声斥道。

“是!属下即可去办!”众人见他发怒还哪敢怠慢,忙不迭应了,扯了那小兵手里的黑布将人头尽数裹了抱着离开。

江陵见着兄长的头颅被人抱走这才回过神来,突然一咬牙扭身跪在了楚越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袍角,流着眼泪悲愤道:“殿下,我大哥惨死,您要为他做主为他报仇啊!”

他派去敌营送药方的人被人杀了,这明摆着就是杀鸡儆猴故意给他脸上难看。

“鬼嚎什么?还不起来!”楚越此时的怒气比江陵还盛,对他也没有好脸,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将他踹翻在地,这才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那个还茫然站在当中的小兵,“把他带到我的帐子去。”说罢就不再多看众人一眼,甩袖离去。

他的性格虽然阴狠,但在人前却有风度,一般不轻易发火,在场的所有将士都被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阴寒之气惊到,愣了片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把那小兵揪着去了他的帅帐。

亲卫把那小兵退囊着送进楚越的帅帐里,此时屏退了外人楚越的脾气才完全爆发出来,兜头一拳就击在那小兵左颊,打的他这个人都飞出去,砸烂了旁边的一把椅子。

那小兵在秦菁处受了惊吓一直魂不守舍,这会儿巨痛之下终于哇的一声哭喊出来,待到抬头看到面前满连阴郁的楚越时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殿下,殿下救命啊!”他完全不顾满嘴的血水可打落的牙齿,屁滚尿流的就往楚越脚边爬去,抱着他的靴子声音凄惶的大声哭喊。

“哭什么,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越一脚将他踹开,他也是气的急了却无处发作,原地踱了两步之后终于一撩衣摆重重的坐回来案后的太师椅上。

那椅子很大,以往他坐在上面总是姿态闲适神情优雅,此刻却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肃杀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小兵呼吸一滞,就再不敢哭了,颤巍巍的开始陈述事实:“小的奉命跟随江大哥去对面的秦营送信,那姓何的老头不由分说就让人把咱们给绑了,紧跟着他就请了个女人过去,江大哥好言对她道明了来意,不想她非但不领情还用沾染了十里香的毒箭刺伤了江大哥,说要拿他试毒——”想到当时秦菁言笑晏晏的那张脸,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的打起了哆嗦,努力的回忆着继续说道,“再到后来就有人带了那几颗人头回来,她只追问我们认不认得那些人,属下确实不知,再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又命人杀了江大哥他们,还胁迫着属下要把这些人头带回来送给殿下过目。”

为了防止楚越杀他灭口,在这段话里他刻意抹掉了自己对秦菁招供朱将军等人身份的一段,好在他本就处在惊慌失措的情绪之下,这些话断断续续的说来倒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这世上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楚临之前吐得厉害,这会儿还有些精神不济,听着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秦氏的荣安长公主吗?”

楚越的思虑却也明显不在此处,因为对于秦菁的身份他心里早就有数,他也不需要再确认,只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那小兵伏在地上,又费了些心思方道:“她——她说——哦,她说我们伤了人再送什么方子过去,这样假惺惺的她半点也不会感激。”

“对了七哥,我想起俩了!”提及次数旁边的楚临脑中突然灵光一动,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当时刘宏一箭伤了那个姓白的小子之后她也曾这般放下过狠话,说要杀了我们血债血偿,这么看来她倒也未必就是有什么过人的智谋,反倒像是在泄私愤了?”

“哼!”楚越不置可否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森寒之气。

“七哥!”楚临心有余悸的试着唤他。

楚越的身子微微一震,像是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却是毫无预兆的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缓缓说道:“大秦的这位长公主还真有点意思,这样一来,本王倒该找机会见她一见了。”

秦菁的真容楚临是见过的,她那张脸虽然不讨厌,但只要想到她手下染血毫不留情射向自己的那一箭他就心里本能的抵触,是以只是冷哼着撇撇嘴,并不表态。

听闻楚越此言,那跪伏在地的小兵却是吓了一跳——

万一七皇子和大秦的这位长公主碰面的话,那么他之前背叛楚越的那些事万一被抖露出来呢?

他心虚之下,身子突然剧烈一抖,然则还不及再有进一步的言语动作楚越冷酷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帐外:“来人,把他拉下处以军棍!”

“殿下——”那小兵惊惧的瞪大了眼,转瞬已经被帐外冲进来的两个亲兵架了出去。

楚临心里唏嘘,却不言语,他这个七哥的性情本来就是这样阴狠果断,这小兵成事不足,再者又听了他一些私事,就算无过也是必得要被灭口的。

大秦军营。

中午的时候白奕醒过一次,因为秦菁还在睡着两人也就没碰面,墨荷特意求人出去买了一盒蜜饯回来,这才连哄带骗的又给他喂了药,因为身上热度还未全退,白奕的精神就不是很好,喝了药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秦菁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她梳洗完毕自帐中出来,先是去莫如风那里询问了白奕的情况,然后又到萧羽的帐篷里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其间两个各自沉默,一直到放下碗筷萧羽才开口:“姓朱的那群人被杀的消息我已经依你所言放出风去,这会儿都过了快一整天了,他该不会是察觉事情败露便脚底抹油了吧?”

“不会!”秦菁笃定的摇头,接过旋舞递给她的温水漱口,擦净了嘴角才又继续说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本宫还有羽表兄你是一样的,我们做事可以不计后果,那些人却要面面俱到,明知道事情败露,他就更会孤注一掷,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再对我们下手,以绝后患的。”

的确是如秦菁所言,他是因为自幼便于萧家的那些人不亲厚,所以平素做事都是一意孤行,不会把什么家族利益之类放在首要考虑范围之内,而他眼前的这位表妹,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是真,若真要说道没有顾忌么——

秦宣不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吗?

“但愿如此吧!”萧羽看着她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并不点破。

秦菁笑笑,拒绝旋舞奉上的香茶,而是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个棋盘上顿住,继而转向萧羽道:“此刻正是闲暇无事,表兄可有兴趣与本宫对弈一局?”

这个帐篷是之前鲁国公旗下一个小将的居所,因为秦菁他们这一行人来的匆忙,来不及重新为他们搭建帐篷,鲁国公便下令把他帅帐旁边的几顶帐篷暂时挪出来给几人先行将就着,里面的枕头被褥以及茶具等物虽然换了,但一些固有的摆设来不及撤换,却都还在。

萧羽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方棋盘,当即也是起了兴致,点头应道:“既然表妹有兴致,我陪你一局便是。”

严格说来秦菁的棋艺其实并不怎么精湛,琴棋书画四艺之中她最擅长的还是书法,所以此时落子之时就随意很多,对于这个心机深沉的表妹,萧羽本来是防她甚严,加之头一次对弈摸不清她的棋路,反而思虑良多受了不少束缚。

秦菁看透了他的心思也不点破,两人苦战一局,虽然是以秦菁落败而告终,却也耗费了萧羽不少的神思,一直到一个时辰以后才鸣金收兵。

搁下棋子,萧羽看到秦菁脸上始终平淡清浅的笑意也便慢慢有些回过味来,拧眉道:“方才这一局——表妹你似乎并未用心?”

“本宫的棋艺本来就不精,而且我说过,顾虑太多的人总想要取胜总要比别人来的辛苦些。”秦菁抿唇而笑,笑容灿烂,说话间她眸中飞扬的色彩已经跟着慢慢沉淀下来,扬眉看向毡门的方向道:“羽表兄你听,有人找上门来了。”

萧羽把手里剩下的白子扔回瓮里,将信将疑的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就见灵歌手里捏这个信封风风火火的从帐外进来。

她如今已经是秦菁的丫头,再加上秦菁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虽然旧主在场,她进门之还是主动把那信封送到了秦菁面前:“公主,方才营外有人送了信来,点名说是请您亲启。”

“哦?”秦菁微微一笑,目光饶有兴致的在那信封上扫了两眼,“送信的是个什么人?”

“说是年纪不大,做小厮打扮的人。”灵歌道,“奴婢特意问过那两个守门的士兵,他们都说因为那人的帽檐压得太低,再者天色也暗了,并未看清楚长相,待要将他让进营中之时他却推脱着转身就走了。”

“这样鬼鬼祟祟的,怕是没安好心。”秦菁不甚在意接过那信封,却是看也不看的转手递到萧羽面前:“还是请羽表兄替本宫看看吧!”

“荣幸之至!”萧羽颔首微笑,接过那信封打开抽出信纸看了眼,脸上表情也是无异,然后又把那信纸放到桌上推回秦菁面前,以修长的指尖点着上面一行字念道:“明日五十,营外十里,仙人亭。”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道是对今日发生诸事要与秦菁当面详谈,这个谨慎小心的做法倒是符合西楚那位神秘七皇子的身份和作风。只是经过这两天的事情,灵歌并不觉得此次约见对方会是出于什么好意。

秦菁的目光在那信纸上一扫而过,紧跟着就已经站起身来对灵歌道:“你去吩咐一声让那些知情的兵士暂且不要声张此事。”

“是,奴婢明白!”灵歌谨慎的点头,然后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秦菁和萧羽仍是默契的相视一笑,也转身也跟着离了他的帐子,只是不想当日夜里灵歌就奉了萧羽的命令到她的帐子里把她叫醒。

秦菁匆匆的披衣起身,待到跟着灵歌去了萧羽那里却见他已经穿戴妥当,正准备出门。

秦菁急忙迎上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祈宁刚刚传了消息,说是有些麻烦,我得连夜回去一趟。”萧羽一边系着披风,一边命令随从去把他的佩剑取来,他说着缓了一缓又叮嘱道:“我尽量早去早回,如果实在赶不回来的话——明日那约期就往后推一推吧。”

秦菁见到他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也知道祈宁那边定然是出了大事,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秦宣,可是还不待开口问出萧羽已经像是料到了她心中所想,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不是他的事,你且放宽心,我很快回来。”

说完也就再没有片刻滞留,带着随从匆匆出了帐子离开。

这天的下半夜秦菁再没能入睡,一直到次日天光大盛萧羽都还没有回来,眼见着晌午降至,灵歌忍不住进到帐子里劝道:“仙人亭那里要不您还是先不要去了,一切都等公子回来再做打算吧。”

秦菁手里捧着一个茶碗,里面茶水明明已经凉透了,她却始终没有动一口,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灵歌的话,只是半晌之后才幽幽的开口道:“你说祈宁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羽表兄为什么要避讳本宫?”

灵歌也是头一次见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措,过了会儿才坚定的握住她的手腕安抚道:“奴婢跟着公子时日已久,他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既然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就说明一切的事情必定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公主您放宽心就是!”

萧羽的为人秦菁是清楚的,这么想想灵歌说的也有道理,再沉默片刻她才终于把手里茶碗放下,抬头看了眼帐外的天色道:“什么时辰了?”

灵歌起身去外间看了眼水漏,回来禀报道:“回公主,巳时了。”

萧羽迟迟不归也未有消息传来,秦菁心里总是难安,拧眉思索了一阵终于神色一定,站起来道:“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不等羽表兄了,我们去仙人亭!”

“可——可是——”灵歌一愣,急忙劝道,“公主还是再等一等吧,说不定公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必了!”秦菁抬手制止她,“你让旋舞留下来在这里等着萧羽,等他回来指挥他一声我们的去处即可。”

灵歌还欲再劝,但见她神色坚决也就勉强说服自己闭紧了嘴巴,想了想还是提议道:“让奴婢和旋舞都陪着您一起吧,这里我会吩咐个妥帖的人等着公子。”

“嗯!”秦菁点头,并不同她在这些细枝末节在计较,灵歌这才咬咬牙退出去安排。

巳时过半,秦菁和另个一行带了一队十六名侍卫悄悄离营,不想出了营门不久便听见身后苍劲的马蹄声,灵歌心中一喜,急忙叫停马队,回头却见飒飒风中一人一马追着他们的队伍匆匆而来,那马背上的少年容色极盛,面色却过于苍白,他一袭白衣连带着外面深色的披风都在风中翩然而动,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旷世荒野当中的一副静好的水墨画,别样的让人心悸。

“如风?”秦菁见到他来,的确是出乎意料,“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已经越过他往他身后的小径上看去,莫如风知道她在看什么,于是温和一笑,软声道:“这几日他本就伤重精神不济,你让我给他开的安神药他也服下了,一时半刻不会醒过来。”

如果是白奕醒了知道自己孤身离营,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追出来,可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是万万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是以秦菁早早就防着这一日,便以助他安神为由请莫如风开了药,让他睡着,却不曾想从她念头初动,莫如风竟是已经觉察到她的意图。

秦菁的面色略有一丝尴尬,莫如风却不在意,只道:“阿羽不在这里,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的身体不好,这样说着刚好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呛了一下,当即便是掩唇咳嗽了两声,以他这样的身体状况,若要说到帮忙,秦菁倒也不指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那样真诚善意的眉眼,拒绝的话也是说不出口的,最终还是点头:“嗯!”

莫如风见她首肯,这便像个孩子似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性本温和,极少有这么放肆展颜的时候,那笑容明艳的近乎是要晃花人眼——

那一瞬间,秦菁透过他清澈的眸子,恍若又看到白奕笑的没心没肺的一张脸。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下一刻,秦菁别开眼睛,先一步打马向前走去,灵歌等人急忙跟上。

十里之遥的距离,一行人快马加鞭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所以秦菁他们赶到的时候还未到午时。

所谓的仙人亭其实并无特别,只是很久以前建在老旧的官道沿途供行人歇脚的一座凉亭,后来旧时的官道被废,这座亭子也跟着被人遗忘,上百年受风雨侵袭之后,已近十分破败。

不过这座亭子的占地要比一般的亭子稍大一些,里面一只石桌已经损了一角,原本的八墩石凳能寻到的也仅剩五墩,门口两边的红漆凋落的石柱上是一副雕刻上去的对联:“杳如黄鹤神童渡,紫气东来仙人停!”

“亭”取“停”字的谐音,想必这仙人亭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此时亭内正有一个紫袍公子负手而立,那背影挺拔,身姿卓然,头上金冠在烈日下灼灼生辉,他这一身装扮倒也衬了门口那对联上“紫气东来”一说。

“吁——”秦菁在亭外勒住马缰,戒备的望向亭中静立之人。

听闻她的马蹄声,那人就转身过来,面对她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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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心情很差,于是不想说话,默默的更新,默默的遁走,我争取明天闹出条人命来泄愤嚯嚯~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7困兽之斗

“荣安长公主,别来无恙!”

蓝玉桓收了手里折扇朗声一笑,秦菁却是当即蹙了眉头脱口问道:“蓝玉桓?怎么是你?”

灵歌和旋舞对望一眼,马上就戒备着准备去摸身上携带的武器,虽然他们并不认得蓝玉桓,但是那封信——

她们一直以为是西楚的七皇子楚越约的秦菁,眼前这个凭空跳出来的蓝玉桓是哪根葱?

蓝玉桓并不答话,而是自那亭子里款步走出,一步一步下了台阶,仍是云淡风轻的笑道:“长公主殿下就是这般不想见到蓝某吗?我可是风餐露宿跟了你整整一路呢!”

他说这话时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尾随秦菁从云都而来的事情,想来已经是个孤注一掷的打算。

秦菁目光微动,语气中随即便填了几分怒意,清声叱道:“蓝玉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未得皇命私自离京?就不怕本宫奏请父皇治你的罪吗?”

“啧啧,长公主演戏的功夫还真是不一般呢!”蓝玉桓咂咂嘴,脸上都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他仰着头去看马背上高高在上的秦菁,却并没有被这种落差影响到,反而笑的颇多闲适:“长公主你冰雪聪明,再有苏家的小子和白家的少爷为你保驾护航,你会不知道我一直跟你们着吗?现在我都主动站到你面前来了,你又何必还要假惺惺的继续和我装糊涂?”

这蓝家的二公子虽然狠毒狂妄,但却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不会低估了任何将可能成为敌人的对手,所以每每谈起秦菁他也并不贬低之意,反而颇多感慨。

不得不说,其实他这样的态度并不讨厌。

秦菁释然一笑,故意道:“本宫怎么就装糊涂了?明知道蓝二公子你来者不善,如果本宫早有的察觉的话,必定一早就已经动手了,何必还要给你机会让你出现在我面前?”

“你不是先动手自然你不动手的理由——”蓝玉桓话到一半,目光反而错开她落在她侧后方的莫如风身上逡巡片刻——

这个少年生的实在是太过漂亮了些,莫说是男人,就连他身边这几个姿容艳丽的少女都生生的被他比下去,他的面上始终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像是眼前的人事都与他无关一样,可偏偏他控马立于秦菁身后的这个细微的动作使然,即便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还是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一般。

蓝玉桓心中微动,目光之中就带了丝审视,调侃道:“即使白四受了伤不便前来,怎么连苏统领也不得空么?长公主身边的面孔,真是越来越叫人难以捉摸了。”

“本宫同什么人在一起,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秦菁收了手里马鞭,神情颇为不耐的冷眼看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承认是别有图谋的尾随本宫一路到此,现在又这样处心积虑的把本宫骗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意欲何为?就直说了吧!”

“怎么蓝某的目的长公主会猜不到吗?”蓝玉衡不答反问,沉吟着思索片刻,目光便慢慢沉淀下来,神情认真又极缓慢的说道:“不过既然长公主你不肯开诚布公,蓝某在你面前自作聪明一回也是无所谓的。前面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你在发现了我的行踪之后并未主动对我动手吗?我本来也一直想不通你千里迢迢前来祈宁这里的目的,却原来你自己本身就是个幌子,你真正要做的其实是掩人耳目,为了把他安全的护送出云都吧?而在你给他安置好最后的归属之地前你自然是不敢同我正门起冲突,因为一旦咱们对上,你所要掩护之人的行踪就有可能暴露,对不对?”

因为秦菁一直很小心,再有白奕和苏晋阳两个帮忙,所以秦宣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是在路上泄露出去的,可是蓝玉桓的分析头头是道,分明就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笃定了这一点原因。

秦菁到了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来到祈宁之后也一直按兵不动,想来是趁着这段时间搜集到了关键情报,进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秦宣的身上——

毕竟萧羽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少年也是很容易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的。

蓝玉桓这人并非善类,秦菁心里的情绪有了一瞬间的压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的敌人越是强大,你在他面前就要表现的比他更为强大,否则只在心理上就会被他压倒——

抢占先机一事实则是不容小觑的。

“是吗?”蓝玉桓霍的抖开折扇,高深莫测的晃了两晃。

私自携带皇子离京,一旦宣扬出去就是死罪,蓝玉桓也是料到了秦菁不会这么痛快的承认,只是虽然明知道她是刻意的在伪装了冷静,心里还是对她的这份自制力带了几分佩服的。

半晌之后他却又眸光一敛,突然看向秦菁道:“昨夜——萧公子连夜赶回祈宁的了对吧?”

这一切果然都是这个人设计的,他利用了楚临,算计了白奕,又引开了萧羽,直至最后把自己约到这里面对面!

秦菁目色一寒,不由的多了几分恼怒,冷声诘问:“是你设计故意引开了他?就是为了让他无法抽身,进而只能由我一人来赴你的约?”

蓝玉桓但笑不语,算是默认,片刻之后才道:“你怎么不问,他是去做什么了?”

秦菁警觉的一挑眉梢,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蓝玉桓抿唇而笑,神色间十分自然的缓缓说道:“我只是在想,长公主你若是肯赏脸,咱们找个地方喝杯茶,也许用不了多久你牵念之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话到这里,他暗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你趁着萧羽不在,打了他的主意?”秦菁勃然变色,突然毫无征兆的扬起手中马鞭朝他面上扫去。

蓝玉桓是行伍出身,身手自然非同一般,眼见着那道杀意浓厚的鞭影呼啸而至他却没有闪躲的意思,只在最后关头突然抬手往面前挡了一下,那鞭子是牛筋编织而成的,韧性很强,鞭尾扫过,他的手背之上立时就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长公主何必如此激愤呢?我们不过是各有所图而已!如果换做是你,难道你不会先下手为强,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吗?”不过他却并不生气,兀自理好袖口把伤处遮掩,眉目间反而慢慢渲染出一片浓厚的笑意道:“所以嘛,你也不要觉得是我卑鄙,情势所迫而已。”

他们原就是一样的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秦菁承认,如若将她换到蓝玉桓的立场上她也一定会出此下策以绝后患,但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这也并不代表她就会原谅蓝玉桓这也的作为。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是如何转变的,只是下一刻眼前这个高贵矜持的荣安长公主就已经换了副面孔,脸色阴沉如水,满目杀机的死死瞪着蓝玉桓,厉声道:“我不与你废话,他人呢?”

蓝玉衡扬眉一笑,似乎是极为惬意于欣赏她此时失控的表情,死咬着不肯吐露一个字。

涉及到秦宣,秦菁就会马上失去冷静,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打马上前,一把甩了手里的马鞭继而抽了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指向蓝玉桓的眉心,一个字一个字森寒无比的说道:“蓝玉桓,你听着,今天你若是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本宫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试!”

这一剑对蓝玉桓来说其实没有任何的威胁力,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反客为主的把秦菁制住,可是秦菁脸上的神情却一时将他完全震住,忘了反应。

这个女子,全身上下都迸发出一种近乎炼狱鬼煞般的森冷寒冽之气,她的眉目清冷,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天地冻结,灰暗一片,带着一种强大的意念席卷了一切,那是一种由心而发无坚不摧的力量,无关乎她手中真实掌控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只要她讲,便能让人深信不疑。

蓝玉桓的心中受到了极大的冲撞,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次数不少,还从不曾被谁这般震慑过,眼前的这个女子却越发的让他看不通透了。

两人之间,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四周的景物在众人的眼中被滤除,万籁俱寂,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莫如风的脸色突然出现了纸样的苍白,他的目光片刻不离的追随着秦菁神情冷肃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及至最后那目光竟然一点一点如水般缓缓化开,那是唯一的一次他的微笑含了真实的情感慢慢绽放,而不再是单纯礼貌性的一个表情。

曾几何时他也曾见过有人带着同样的表情说出过类似的话,那些年月里的记忆原本应该已经离他很远了,可每每在冰寒彻骨的冷夜里他回味起来都分外的清晰。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宿命的安排,如今又让他重温了那一幕光景,眼前这个少女的影像与他记忆里的那人竟然有了片刻的叠合——

曾经他一度以为那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神祗,不容亵渎!

心口突然剧烈的一缩,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冲撞着他的神智,让他不得不收摄心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蓝玉桓与秦菁在场中四目相对,秦菁的冷静自制让他觉得压力倍增,像是处于一种本能的反应,他瞳孔在一点一点收缩的同时缓缓举起了右手。

灵歌是第一个察觉事情不妙的,只是还不待她做出应急的反应四下里已经响起一片杂乱的窸窣声,他们的马匹受了惊吓开始原地徘徊,众人慌张的四下里观望着,却发现他们的前后左右在那些疯长至腰际的杂草和起伏的土堆之后竟然瞬间出现了无数的人影,那些人身上全都穿着统一的灰布衣裳,手持弓箭正远远的瞄准了他们的脑袋,赫然是早就埋伏在此的。

蓝玉桓身后的方向,二十余匹快马从山间小径的拐角处风驰电掣而来,须臾功夫已经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扇形保护网。

“人在矮檐下,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长公主还是合作一些吧!”蓝玉桓说着已经往后退出去数步,再不拖泥带水的骤然一挥手,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他身后马背上的二十多人迅速出列向秦菁他们的马队围上来。

秦菁并不理会这些人,只是目光森冷一动一动的盯着马下的蓝玉桓,丝毫没有下令反击的意思,直到一并冷剑抵在了脖子上旋舞才按耐不住,下意识的伸手拔出腰际佩戴的凝光刃,一个反手便将那刀刃削成两段。

蓝玉桓这一次敢把她约出来,必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秦菁敏锐的察觉到他眼中蓦然而起的杀意便知道事情不妙,当机立断的冷声喝止旋舞道:“住手!”

人家的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了,旋舞着实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喊停,诧异之下手中动作一换已经被一个灰衣仆从反扭住手臂夺了兵刃。

这个荣安长公主倒是能屈能伸,识时务的很!

蓝玉衡玩味着咋了咂嘴,然后就势一抬下巴示意:“下了他们的兵刃,全都绑起来。”

“公主?”这些人明显的来者不善,旋舞还是不信秦菁会这样乖乖的束手就擒。

秦菁只是冷冷的看着马下的蓝玉桓,头也不回的命令道:“把你们手上的兵刃全都交给他们,蓝二公子远道追随本宫到此不过是想请本宫饮一杯茶水而已,不必大惊小怪,没得伤了和气。”

谁都看出来了这个蓝二公子没安好心眼,旋舞还待犹豫,灵歌却及时按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一众二十个人,除了秦菁和原本就不曾携带武器前来的莫如风,其他人手里的兵刃还快就被蓝玉桓的人尽数收缴,紧跟着负责外围戒备的众人一拥而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十九个人个个都捆严实了拉下马。

蓝玉桓这才满意上前,站于秦菁的马前微微笑道:“蓝某准备了轿子,请长公主下马,随我移步吧!”

这样的情况之下,秦菁自然不能拒绝他,利落的翻身从马背上跃下。

蓝玉桓兀自拍击了两下手掌,人群之后果然就有人抬了一顶青衣小轿过来。

蓝玉桓这才往旁边退开半步,做了个“请”的动作道:“请长公主上轿,我们另外寻一处地方用茶。”

秦菁不再看他,一弯身就钻进了轿子里,蓝玉桓自己上了马,亲自押解这顶轿子上路,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走的太久,半个时辰都不到轿子已经在蓝玉桓的示意之下停了下来。

轿帘再度被人打开,秦菁下了轿,发现前面是一座还算宽敞的破旧木门,四下里看了眼,周围也是石头垒砌而成的小径和低矮的墙壁,应该只是一个坐落在祈宁县外围的小村落里。

就在秦菁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蓝玉桓也自马背上下来,款步走到她身后解释:“山野之地,实在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地方,既然来了,就请长公主屈就吧!”

这一路上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会儿自然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蓝玉桓招招手,随行的侍从就把被蒙了眼的莫如风和灵歌等人从马车上赶下来,押解着朝这门口走来。

虽然看不见,但莫如风还是精准的在错过秦菁身边的时候止了步子,轻声询问:“还好吧。”

“我没有事!”虽然也是明知道他看不见,秦菁也还是对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道:“今日连累你了,要与我同做一次阶下囚。”

“没关系!”莫如风毫不介意的微微一笑,转瞬已经被人推攮了进了院子。

蓝玉桓的目光玩味的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折扇门里头是个挺大的院子,前院三间房,一个正厅两间偏厢,进门之后莫如风等人就直接被带到了右侧的偏厢软禁起来,秦菁则是被蓝玉桓一路带着穿过当中的正厅,进了后院的花厅。

这厅中家具虽然陈旧了些,但摆设也都还算齐全,桌椅板凳,瓷器盆景,虽然看品质都不是上乘,在这穷乡僻壤之境好歹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秦菁随意选了把椅子落座,为了谨慎起见,这院子里并没有安排丫鬟服侍,是以蓝玉衡就打发了人,亲自沏了一碗茶送到秦菁的手边。

秦菁冷冷的推开,语气不善:“我没有心思同你喝茶,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你老实说吧,宣儿他真的在你手里吗?”

蓝玉桓并不回答,默默的盯着桌上的茶碗良久之后才叹惋着转身在他面对捡了张椅子坐下,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原本是很欣赏你的!”他道。

他这话说的着实太过没头没脑了些,是以秦菁皱眉:“所以呢?”

蓝玉桓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看眼睛道:“我原以为你冷静自持,有野心有谋略,是个值得一看的对手,但现在看来,女人终究还是女人,我只提了一句宣王就能让你方寸大乱,反倒让我有些失望了。”

如果是鲁国公和秦宁都是苏晋阳的软肋,那么秦宣就是她荣安长公主的弱点,这一点秦菁并不否认!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蓝玉衡,神色间倒是十分坦然:“七情六欲情之所系都是人之常情,本宫就不相信二公子你是铁石心肠,会没有真心牵挂之人!”

蓝玉桓不置一词,垂眸看着两人当众铺开的那一方深红色的地毯片刻,最后还是不以为然的摇头:“你擅谋略有手段,却不知道但凡弱点都是需要隐藏的吗?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带着它到处乱晃,反而制造了漏洞给人瞅了去。”

秦菁深以为然的点头:“这话却是不假的,若是有机会,本宫也想对二公子你也重复一遍。”

针锋相对的久了,蓝玉桓的警惕性也是很高,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不由的戒备起来:“这这话什么意思?”

秦菁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几分闲适,悠然的品了口茶,沉吟说道:“据本宫所知,二公子你前脚才刚出了云都,蓝大公子就已经察觉,并且遣了你三弟前来拦截于你吧?”

相对于蓝玉桓立竿见影的阴狠手段,蓝玉衡那人的心思就要深沉也全面的多,他肯定不会赞成蓝玉桓铤而走险来暗害自己的计谋,而他自己有官职在身出京不便,为了保险起见也就只能派遣了自己人的三公子蓝玉华去截住蓝玉桓,只是也许就因为秦苏的事这蓝玉华对她怨念颇深,所以他虽然追上了蓝玉衡,但却很容易就被蓝玉桓说动进而忘了蓝玉衡交代给他的事,反而一改初衷跟随蓝玉桓一道前往祈宁意图寻自己的晦气。

秦菁会突然提起此事绝不会是无中生有,蓝玉桓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他太过自信,总觉得自己布局足够周到,蓝玉华必定马到功成,所以仍是打心底里认定了秦菁是在虚张声势。

而且他已经公然违背了蓝玉衡的命令一次,再加上如今正式同秦菁交锋,早就是破釜沉舟的架势不可能临阵收手。

既然大家都不是蠢人,他也就不再掩藏,语气凛冽的冷哼一声道:“我大哥是文官想做的久了,难免有些妇人之仁,可那又怎么样?我们蓝家的家务事,总不见得长公主会对此也感兴趣吧?”言辞之间其实对蓝玉衡还是颇多忌讳的。

而且换而言之,他今日若是成事也便罢了,否则就连蓝玉衡都不会放过他!

秦菁将他心里这种矛盾看在眼里,笑容就越发显得从容深邃:“当然不是,本宫只是突然在想,蓝家三公子是会与你这个二哥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呢,还是始终会同你们的长兄更为密切。”

蓝玉华的个性冲动,其实并不很让人放心,秦菁的一再提及最终还是影响到了蓝玉桓的自信。

他眼中的神色慢慢变得惊疑不定,开始狐疑的打量她,秦菁想着却又突然转移话题,正色道:“对了,说了这么多,二公子你似乎还没有向本宫表明你自己此行的来意吧?想必这也是你我之间最后的一次面对面,既然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就把事情摆开了彼此谈上一谈,也算善始善终,给对方一个交代了不是?”

秦菁越来越平静的表现让蓝玉桓心里笃定的信心在一寸一寸慢慢流失,不过他转念一想——

的确是以秦菁的为人,她本身就不是个会畏惧哭闹的主儿,所以她会强作镇定更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又亮堂几分,嘴角扬起一抹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本宫所料不错,蓝玉华现在应是受了你的纸牌正挟持着宣儿往此处来吧?”秦菁捧着手里茶碗,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沉默片刻才抿紧了唇角严肃道:“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看到她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蓝玉桓才觉得正常,反问道:“你说呢?”

秦菁抬眸看他,想了想道:“为了确保秦洛能够顺利登上地位,再没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你们自然是要杀了他以绝后患的,但是以本宫对蓝二公子你的了解,你应该是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这个将萧氏满门一网打尽的机会的,所以眼下的你的计划应该会是生擒宣儿,然后将他带回京城送到父皇的跟前,到时候本宫欺君罔上私自携带他出宫的罪名,加上萧羽藏匿他意图不轨的罪名,两罪并罚就足够萧氏满门抄斩,永无翻身之日了。”

无论是萧家还是萧文皇后,留下来都是眼中钉,蓝玉桓自然不会放他们逃出生天。

自己的用心被秦菁尽数料中他反而添了几分得意道:“我就说过,有长公主你这样的对手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不错,斩草除根,既然被我捏到了这个把柄就没有理由不好好利用的,如此说来我还是要谢谢长公主你替我创造的这一次机会!”

面对他的奚落,秦菁不禁苦涩的叹了口气。

她起身一步一步从容的移至那个摆放着一株兰草的架子前,抬手摩挲着那叶面上细微的纹路继续道:“而在这之前,为了防止事情有变,在确定拿住了宣儿之后你首先应该就会杀了本宫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昨夜你的人故意制造事端就是为了引萧羽回去,然后沿途设伏,将他也封口对不对?只要本宫和萧羽相继一死,这样一来就是死无对证,宣儿又在你手上,父皇面前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当然,宣儿获罪之后,那时候朝中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下秦洛一个,也再不会有人肯站出来为萧家多说一句话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蓝玉桓的这个如意算盘打的真是不错的。

秦菁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遗憾或许有之,但却并无半分惧色。

“宣王依傍于你,若是他死,我却留下了你——我不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你说的没有错,只可惜已经晚了,此时你已经落在我的手里,插翅难飞,就不要再想着旁的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蓝玉桓也自座位上起身,走到她旁边扯下一片叶子捏在指间把玩。

秦菁再次与他四目相对时,突然就猝不及防笑出声来,看着他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道:“要知道,像本宫这样与你心意相通的对手你这一生并不见得就有机会再遇到第二个,所谓知己难求,你就非要杀我不可吗?”

蓝玉桓着是没有想到她的态度会骤然软下来,下意识的蹙眉,眼中神色困顿,秦菁的目光便在那一瞬间改变,凛冽如冰的霍然转身从他身边错开,语气果决的寒声道:“没有错,斩草除根才是最为一劳永逸的法子,但有时候抓住最为紧要的时机更为重要,若是换做本宫,此刻就已经不会留你站在这里同我说话了!”

一个阶下之囚,就算再怎么气势如虹,蓝玉桓也只觉得滑稽。

他十分不喜欢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是以烦躁的一个箭步再度移到秦菁面前,狠狠的逼视她的面孔:“我不信你就真的不怕死!”

“我怕!”秦菁仰着头与她对视,神情无比的认真:“在这一刻之前你若是杀了我也就杀了,可是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她的语气笃定,蓝玉桓不解的蹙眉,秦菁便微笑起来侧身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道:“二公子您看,是不是有人来寻你了?”

她这语气可以称得上是温柔,有些循循善诱的味道在里面,蓝玉桓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厅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他入目之处院里空空如也,他心下狐疑,正待回头找秦菁算账,果然就见前面厅中一个灰衣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其实并不是蓝玉桓的耳力不及秦菁,主要还是方才他正被秦菁的一番话困住心神,思索之下才没有注意到前院有人敲门的动静。

远远看着那人慌不择路几欲跌倒的模样蓝玉桓就心道不妙,急忙迎到院子里去。

“二少爷!”那灰衣人奔至他面前,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总之是满头满脸的汗水,他本是想要对蓝玉桓说些什么,但是抬头看见正站在厅中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秦菁就又识趣的闭了嘴,只能暂时压制情绪凑近蓝玉桓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彼时蓝玉桓的位置正是背对花厅,秦菁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还是明显能分辨出最后他身子轻微僵直震颤的反应,脸上笑容不觉越发的深了。

蓝玉桓似是受了惊吓,怔愣片刻便急急忙忙一撩袍角往前厅的方向奔去,但只走了两步他便又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刹住了步子。

那灰衣人追上去,见他突然停下就急的不住擦汗,催促道:“二少爷!快点吧!”

蓝玉桓这才满面阴云的回头狠狠剜了秦菁一眼,秦菁却未被他影响,只远远的与他点头致意。

蓝玉桓终于还是怒火中烧,对院子里把守的灰衣人怒声道:“看着她!”说完就是扭头一步奔进前厅淹没了踪影。

灰衣人引着蓝玉桓快步穿过前厅,远远的看到蓝玉华直挺挺的躺在院子里,突然就脚下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好在门口侍立的灰衣人不少,马上就有人上前搀扶他。

蓝玉桓一把将那人推了个踉跄,急忙两步已经到了院子当中,他弯身去扶蓝玉华的肩膀使劲的晃了晃,大声道:“三弟?三弟你醒醒?”

蓝玉华闭着眼,面色铁青,死咬着牙关一语不发,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明显就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斗又兼中毒的迹象。

蓝玉桓晃了两下无果,就又扭头去寻那灰衣人,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三弟不是带人去拿那个孩子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手臂和额头上都已经因为愤怒而激起蓝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面跳动不止,灰衣人看着他没来由的肝胆发颤,只能垂下眼睛掩饰情绪,回答道:“属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刚刚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我们只当是三公子回来了就去开了门,不曾想大门打开外头确实是的三公子一头撞了进来,然后紧接着他就倒地不起,属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门口他带去的人一个都没有跟着回来,只有他的马停在那里。”

“他带去的人一个都没回?”蓝玉桓两眼通红,抱着蓝玉华在怀里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灰衣人小心翼翼的点头,试着道:“会不会是三公子在办事的时候遇到埋伏?看连他都伤成这样,其他人生还的希望只怕更为渺茫,此时三公子还能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还是快让属下把他扶进去吧!”

蓝玉华伤成这样,交代他的事根本就不用再报希望了,蓝玉桓虽然极力的压制情绪,胸口还是明显的不住起伏,仿佛是有什么即将炸裂开来一般。

那灰衣人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反对的迹象这便大着胆子带了两个人上前把蓝玉华给抬了下去,转身便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却是蓝玉桓忍无可忍之下狠捶了一下脚边的地砖,整块地砖以他的拳头为中心碎裂开,碎石块四溅开来,他手背上亦是血肉模糊一片惨不忍睹。

他虽然性格阴狠,但大多数时候却还是对别人,那灰衣人也是头一次见他对自己都这般不管不顾的凶残模样,顿时就有些胆寒,急急忙忙的跟着抬蓝玉华进屋的人一起走了。

蓝玉桓双眼充血的自地面上爬起来,转身又杀气腾腾的往后院走去,沿途所有追随他的灰衣人都讳莫如深的垂下脑袋躲避他的锋芒。

蓝玉桓一路目不斜视的进了后院的花厅,彼时秦菁却不知道从哪里寻了把剪刀,整抱了一盆盆景在桌上神色悠然的细细修剪。

蓝玉桓一路冲将过去,劈手就把那盆绿色植物扫到地上,然后一把抓住秦菁的手腕就往外去。

就算是在平时,秦菁也自知在力气上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在眼下他几近疯狂的状态下?是以她也不反抗,就一声不吭的由他拉着往外走,只是为了防止跟不上他的节奏而绊倒,她可以的迈开了步子,不至于被他拽到踉跄。

蓝玉桓一路目不斜视的又拉着她回到前院,抬脚踹开侧边厢房的门板把她推进去,那屋子还算宽敞,秦菁进门第一眼就透过帘帐看到挨着里间墙角摆放的那张大床,以及上面直挺挺躺着的蓝玉华。

蓝玉桓怒而上前,指着昏迷不醒的蓝玉华道:“是你设计把我三弟伤成这样的?”

秦菁眨眨眼,像是极其不能理解他的愤怒一般,淡淡说道:“礼尚往来而已!”

蓝玉桓怒火中烧之下被她噎的胸口一涨,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跳出来,不敢置信的脱口道:“你说什么?”

秦菁冷漠的看了蓝玉华一眼,就近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蓝玉桓一直死死的盯着她,她也不觉得有丝毫的不自在,把杯中水斟满之后这才幽幽的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冷冷说道:“若不是你先设计他去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他又怎么会有机会躺在这里?而且他现在也不过是昏迷不醒而已,之前你买通那些西楚人对我们下杀手,白奕可是九死一生昏迷了一天一夜方才脱险!蓝二公子,您现在在质问本宫这些话的时候真就这样的理直气壮,半点就不心虚吗?”

计划失败连连受挫已经完全磨光了蓝玉桓的耐性,他现在自然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若在平时他也许还会同秦菁周旋两句,此时却连半点心情都没有,只就强横的命令道:“旁的事以后再说,我三弟中了毒,既然是你算计他的,你就一定持有解药,识相的就马上把解药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秦菁的目光收冷,无比嘲讽的出声打断他的话,“这倒真是笑话了,难道就只准你步步为营却不许我机关算尽了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成王败寇,你输了就该认栽,难不成你堂堂世昌伯府的二公子竟是这样一个输不起的人吗?”

蓝家的三个儿子之间的关系素来亲厚,蓝玉桓的脾气已经爆发到了极限,他的右手缓缓背于身后一点一点的慢慢握紧,双目之中幽光闪烁迸射出浓烈的杀意,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迫自己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我现在还在同你好好说话,荣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宫现在还肯尊你一声二公子是对你客气,蓝玉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秦菁猛地拍案,袖子带动她手边茶杯倾倒,清水洒了一桌子。

她堂堂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居然说出这种粗鄙蛮横的话来,蓝玉桓瞠目结舌的瞪了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也是疾步上前,一拍桌子怒道,“你简直欺人太甚!”

两个人再度四目相对,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凛冽的杀意之下,这是一场困兽之斗,不死不休,再无半分回旋的余地!

------题外话------

咩,昨天那章看完之后有以为最后出现的那货是楚越童鞋的妹子请举手!嘿嘿,第三卷马上结束了,瓦决定用蓝二公子的血祭天,从此踏上杀人如麻的不归路\(^o^)/~

然后隆重推荐好友凤凤的新文《世子的侯门悍妻》女强文哟,女主先穿越后重生,各种彪悍霸道大快人心,妹纸们可以随便扑倒调戏喂~http:///info/471395。html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118杀人灭口

秦菁冷声一笑,不徐不缓的款步走到厅中盈盈立于大庭广众之下挑眉道,“就算如此,你又能怎么样?”

此时蓝玉华危在旦夕,蓝玉桓处处受制,气势上就不由的弱了三分,他愤恨咬牙,眼睛盯着秦菁的脸仿佛就要射出刀子来。

秦菁并不畏惧他的目光,嘴角反倒噙了一丝冷漠的笑容吧不徐不缓的与他对视,而最终也自然是蓝玉桓先败下阵来,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好!你把解药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他说这话的语气隐忍至深,任谁看来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只在秦菁看来仍是可笑之极。

“交出来?”她冷蔑的看着他,嘲讽的笑:“我真要把解药交出来还指望能走得出去吗?到时候我要是死了怕你负不了责!”

卸磨杀驴的伎俩他蓝玉桓的确是做得出来的,更何况蓝玉华这一伤双方就更是结了仇,更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了。

此时被秦菁一语道破蓝玉桓的脸上便有几分不自在,可是这个丫头软硬不吃的态度也着实让他束手无策。

脸上颜色连续变了几变之后,蓝玉桓只得服软,尽量的好言相商:“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我保证不动你,我——”

“呵——”秦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断然打断他的话:“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演戏了,我信不着你!”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蓝玉桓被她逼得急了,额上青筋暴起,忍无可忍的一袖子把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暴跳如雷的大声质问。

这个向来高深莫测的翩翩佳公子在如此失态的情况下,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孔居然也显得异样的狰狞。

秦菁抬起头,毫不避讳的与他近距离的对视,两个人的脸孔之间只隔了寸许的距离,呼吸可闻,不明真相的人从远处乍一看来这场景近乎暧昧,但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却都能够感受到浓厚凛冽的杀气从这两人的对视之中蔓延开来。

看吧,人就是这样,别人的命都如蝼蚁般一文不值,而一旦轮到自己身上,就会方寸大乱!

蓝玉华的死活秦菁自然是不管的,于是她慢慢的转身走到一边去:“不怎么样,只是本宫今天难得有心情有耐性,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你——”蓝玉桓跳脚:“你以为我三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会让你活着吗?”

“你让不让是你的事,而能不能活下去是我的本事,跟你没有关系!”秦菁淡然开口,语气里带了种说不出的阴冷:“蓝玉桓你真当本宫是傻的吗?今日你大逆不道的将我掳劫到此,本来不就是存了杀心?这一点你之前也已经承认了不是吗?一旦我今日活着走出去,对你们蓝家而言转眼就是灭顶之灾,你会这么傻吗?”

就算不是为了蓝玉华报仇,单从大局出发秦菁今日都是非死不可的。

“你——”威逼利诱样样失效,蓝玉桓已经暴躁的近乎疯魔,他腮边的肌肉不住的抖动,却在竭力的维持冷静,“好,我承认我原来的确是存了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有我三弟的性命作保,你把解药交出来,我放你走,今日之事咱们就此揭过,有什么恩怨来日再行清算!”

所谓的来日方长不过是一出缓兵之计,秦菁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蓝玉桓恼羞成怒,暴躁的在屋子里踱了一圈之后把这厅里所有能砸的能摔的都狠狠的砸裂在秦菁脚下,最后明知道没有作用也还是忍不住再次威胁道:“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手里,容不得你跟我讨价还价,我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你自己想明白了,今日你若是不把解药交出来,我怕你也活不过我三弟!”

“二公子你是急糊涂了吧?现在躺在那里只剩下半条命的人又不是我,本宫无病无灾的,怎么看都不可能活不过三公子的。”玉石俱焚的事蓝玉桓不是做不出来,但是就目前的理由来看却是不可能的,所以秦菁也只是一笑置之,“蓝二公子,你常年不在京中,本宫的性格你可能还不太知道,我好心劝你一句,你此时有功夫在这里同我争执些无用的东西,莫不如出去多请几个大夫回来给三公子看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拖得久了,怕是神仙也难救!”

她也实在是懒得再同蓝玉桓乘这些口舌之快,说完就翩然转身,出了门仍是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蓝玉桓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时一个灰衣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提醒道:“二公子,这个村子地处偏僻,根本请不到大夫,我们是不是——”

此刻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蓝玉桓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眼底慢慢浮现出一丝幽暗的冷色。

他捏紧了拳头,冷着脸回头对灰衣人做了个手势道:“不管怎样,这个丫头留不得了,你去,做的利索一点。”

不管蓝玉华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宣这方阵营里的人也是死一个少一个,而且那些人分明就是以这个荣安长公主马首是瞻的,只要她一死,后来他再想办法拿捏住秦宣,这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属下明白!”那灰衣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神色庄重的一拱手就快步追着秦菁的背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蓝玉桓深吸一口气平复方才积压在心里的怒火,然后转身进了里屋,对几个灰衣人吩咐道:“拾掇一下,我们马上返回祈宁!”

几个灰衣人领命,马上分头下去准备。

为了不引起外人的警觉,蓝玉桓带来的人除了留在后院的把守的十几个和蓝玉华这里的几个,其他人大多集中在右侧的厢房里看押莫如风他们,既然蓝玉桓已经下令对秦菁下手,她的那些随从自然也是留不得的。

一个灰衣人匆匆出门往对面的厢房走去,可是才刚推开门还不及开口,迎面就是一刀冷厉的锋芒迎上他的面颊,此时才刚过午,院子里的日头正盛,旋舞的凝光刃映着阳光反射出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那灰衣人的反应只稍稍迟缓了那么一下,喉管就已经被利刃割裂,鲜血奔涌而出。

蓝玉桓隔着院子看过去,因为那人的身躯完全挡住了旋舞的身影,是以他入目就只是那人的身子在开门的瞬间戛然僵直的那一点细微的迹象,他平生没有杀过人,当然知道这一点微末的动静代表了什么,可是那屋子里足有三四十号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怎么可能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让里面的人解困。

“快,去那屋子里头看看!”蓝玉桓倒抽一口凉气,失声嚷道。

可是不等他身后屋子里的人奔出来,对面厢房里的旋舞已经一脚踹翻堵在门口的那灰衣人的尸首大步迈进了院子里,灵歌紧随其后,只在片刻,之前秦菁带过来的十六名侍卫已经鱼贯而出,兵刃在手,虎视眈眈的对他们排开了阵势。

蓝玉桓的脸色顷刻之间就全变了,不再是愤怒狠厉,而是完全变成了惊惧过度的木然。

旋舞笑吟吟的走到院子当中,面对他趾高气扬的扬了扬手里的凝光刃:“蓝二公子,你是乖乖的束手就擒还是咱们过上两招再说?”

蓝玉桓显然是没有心思听她的调侃,仍是不可置信的定定的望着对面的房门,那里面横七竖八的好些人躺倒在那里,却不知道是死是活。

此时院子里零星巡逻的几个灰衣人连带着右侧厢房里的几人都已经退回他身边,做出防备的架势。

“这不可能——”蓝玉桓终究还是不能相信的往前奔走了一步,然则回应他的却是一道清冷响亮的女声,“怎么不可能?”

蓝玉桓脚步一僵,身形猛地顿住的同时回头循声望去,看到的正是秦菁和萧羽并肩立于正厅门前的身影,紧随其后的一队青衣人很快冲将出来把那道门口堵了个严实。

蓝玉桓之所以会选择这处偏僻的村落来落脚就因为看中了这里地处偏远又简陋,不容易引起追踪者的主意,此时再看,这座院子连院墙都七零八落,被人从后院闯进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怪蓝玉华受伤之后让他乱了方寸,这才疏于防范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马上就明白过来,但是这个突然的变故也是让蓝玉桓始料未及。

秦菁却不看他,只将目光移到旋舞身后的莫如风身上,微微点头致意道:“以前本宫还只道如风公子有妙手回春之功,却原来出自你手的毒药也是这般厉害!”

以他这样一个医者之心,如今却要出手害人,毕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莫如风只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并不多说什么。

自始至终除了容貌动人意外,蓝玉桓压根就没有把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年当回事,此时听了秦菁的话才是心头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怒而扭头看向莫如风道:“我三弟身上的毒是出自你的手笔?”

虽然制毒下毒的事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做了就是做了,莫如风的面上始终带着那一丝平和的笑意,回应给蓝玉桓简短的两个字:“抱歉!”

诚然他这两个字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一种态度,眉目之间并没有半分惭愧抑或心虚之意,然则蓝玉桓却是会错了意,不由的勃然大怒道,“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马上把解药交出来!”而紧接着回应他的却是那两扇破旧的院门轰然倒地的声音,下一刻,一个一身锦袍红艳如火的俊俏公子已经踩着倒在地上的门板阔步走了进来。

“到了这会儿与其还自不量力的关心别人的死活,倒不如想想自己该如何脱身。”白奕的脸色隐隐透着一丝白,但精神却是极好,根本就不是受了重伤的表现,而且和他以往见人三分笑的懒散样子完全不同,此时他的脸孔之上仿佛敷了一层薄冰,从表情到眼神都冷峻而坚决。

“白奕?”蓝玉桓心头一凛,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让他下意识的屏息片刻。

白奕并不与他寒暄,只是漠然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冷声道:“我又没有死,即使是做贼心虚,你又何必做出这副见鬼似的的表情?”

秦菁,白奕以及灵歌和旋舞,此时这三方人马刚刚好从左右前三方将蓝玉桓以及他手下仅剩的十几个灰衣人困在这方小院里,蓝玉桓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是中了别人请君入瓮的奸计了。

他手下挑选出来的这些随从全都信得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们给玉华下毒,然后故意让他逃脱,就是为了为了借助他帮你们找到这里?”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连环计,秦菁以身作饵的目的就是为了诱他出手,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对吗?

蓝玉桓想来就觉得好笑,他却不觉得是地方狡猾,而将这一切归咎于他自己的大意和自负!

“这只能怪你那个弟弟太蠢,居然真的相信是凭借他自己的力量孤身脱逃,并且毫不防备的前来投奔于你!”秦宣是这个时候才从门外进来的,一身玄色深衣将他少年特有的活泼从眼角眉梢压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内敛而坚毅。

看到这些人毫发无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面前,蓝玉桓反倒慢慢冷静下来,他布局这么久的一局棋居然才走了一步就满盘皆输,这个教训深刻到让他再想发怒都觉得丢脸。

“好!”沉默过后,蓝玉桓咬牙出了口气,突然悲怆的笑了起来,“今天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旋舞和灵歌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等秦菁吩咐就要上前去拿他,他手下灰衣人却摸不准他此时真实的心思,踟蹰着护在他身边不肯退让。

旋舞眉头一挑厉声斥道:“还不束手就擒,你们是想跟着他一起死吗?”

蓝玉桓事败,他意图劫杀当朝公主的罪名眼看着就要板上钉钉,怎么看都必死无疑,几个灰衣人踟蹰不去都还在权衡利弊——

蓝玉桓料准了他们惊弓之鸟一般的心思,当即冷笑一声:“咱们这位长公主可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主儿,这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们当真以为现在缴械她就会网开一面吗?”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几个灰衣人心里顿时一凉,不觉的拿眼角的余光去观察秦菁的反应,秦菁始终一动不动的站着,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没有半分想要劝诫他们放下屠刀的意思,几个灰衣人看在眼里,方才刚刚升腾起来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就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蓝玉桓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弧度,突然眸色一凛,大声叱道:“咱们生死同命,一同杀出去!”话音未落已经一把嗖的拔出身边一个侍从的佩刀向着旋舞迎了过去。

有他打头阵,几个灰衣人也是士气大振,纷纷拔剑出鞘跟着他冲过去跟旋舞等人交上了手。

秦菁暗自沉吟一声,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不冲着自己也不冲着秦宣,要拼命却朝着旋舞那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去了,这个蓝玉桓还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白奕守的是正门,现在外头必定都是他带来的人在严密防守不易突破,而之前萧羽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的搭救于她故意带了大批人手进来,也不好对付,这蓝玉桓哪里是要拼命,他分明就是瞅准了旋舞和灵歌那里的力量最为薄弱,想要取道她们后面的厢房脱困罢了!

这边旋舞自然是不惧他的,见他气势汹汹而来,登时就凝神静志,飞身一跃向他迎上去,凝光刃在她手中折射出刺目的一道光芒,敛人心魄,一看就不是凡品。

其实蓝玉桓的原意本是象征性的同她过上几招,然后再找机会抽身,毕竟这样一个小丫头他还是不看在眼里的,但此时乍一见她手中的凝光刃,心里突然一沉就瞬间改了主意,眼见着两人即将硬碰硬的撞上之际,他却突然身形一侧自旋舞右侧闪躲开来,旋舞毕竟年纪小,没有他那么多心思算计,根本就防备不及他会临阵退缩,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她一掌拍在了后肩之上,借着他的掌力往前踉跄几步的同时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

原以为他不过是想逃,秦菁也未料到在最后关头他还能分出精力来伤人,眸光一敛,不由的往台阶下面迈出去一步。

“小舞!”灵歌惊叫一声也无暇顾及其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扶住旋舞。

蓝玉桓瞅准时机车趁着她们姐妹分神脚下就是足见一点,身姿轻灵的朝房顶跃去。

白奕心知他要中计,只是不徐不缓的断喝一声:“放箭!”

有埋伏?蓝玉桓心道不妙,只以为暗藏的弓箭手在房顶上等着伺机而动,是以跃至半空时他当机立断借助旁边柱子扭转腰身,只是念头方动,还不及落地迎面已经十数道寒光扑面而来,他在空中自是避让不及,嗖嗖两支利箭便是刺透皮肉没入他的身体,随着他下意识的一声闷哼,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身体坠地砸在破败的石砖上激起一地的灰尘。

正在下面跟侍卫缠斗的灰衣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护住心切他们也再顾不上拼命,纷纷撤招奔回蓝玉桓身边将他护住。

蓝玉桓自地上爬起来,用袖子使劲的拭掉嘴角的血丝,环顾之下才发现,不仅仅是两间厢房的房顶,就连秦菁身后的那间正厅的屋顶上都各自埋伏了十数名弓箭手,要说插翅难逃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蓝玉桓扭头怒然看向白奕道:“你竟敢对我下杀手?”

他的致命伤在前胸,腿上那一箭倒不严重,却仍然妨碍到他玉树临风的站着,只能借由随从的力量支撑身体,实在是看不出多少气势。

“只要我想,把你千刀万剐也不是不可以!”白奕负手而立,神色之间并没有片刻的松动,“从你打了不该打的主意开始,就应该考虑到这一天!”

蓝玉桓一愣,这才恍然想起眼前这白奕究竟是个什么人,他是真不记得这个白家的四少爷跟谁结过仇,可此时听他这话说出来却异常的笃定,让人莫名的心惊。

直到这一刻蓝玉桓的心里才有了一丝绝望的恐慌,他的目光凌乱的四下里转了好几圈也未能找到一个明确的落点,灵光一闪之下最后还是抬头看向了秦菁,咬牙道:“白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荣安长公主你却是个聪明人,难道也会由着他胡作非为吗?”

“这样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你之前所说,本宫不能为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呐!”秦菁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然后款步自台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朝他面前逼近,“你查探到了宣儿的行踪,知道了我的秘密,本宫又如何能够放心的让你存活于世呢?蓝玉桓,你是个聪明人,在我们初一对上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孤注一掷的道理,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可以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就算没有今天的这段仇,他若活着,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怎么都要找机会卷土重来把这些事情抖落出来,将眼前秦菁这些人一网打尽。

“你敢杀我吗?”眼前这个你死我活的处境的确是万分棘手,蓝玉桓权衡之下却是笑了:“我可是得了陛下亲封的朝廷命官,而且我大哥也知道我的行踪,如果我就此消失,他势必追究,追查下去得知是你杀了我,只怕陛下面前你也不好交代吧?”

蓝玉桓死死捂住伤口,因为这一箭伤及肺脏,他的气弱体虚脚下已经开始有些虚浮,那些灰衣人神色慌张的架着他步步后退,满是防备。

“呵——”秦菁并不为他所震慑,看着他的目光之中反而慢慢多了一丝悲悯,蓝玉桓一愣,待要开口追问时她却径自错过他们朝着大门口白奕的方向走去,同时静远淡漠的声音传来:“二公子你忘了,杀了你之后这个脱身的法子你已经事先为本宫设计好了!”

这一次几乎是在瞬间蓝玉桓就已经明白了秦菁话中所指,他今日的目的原是要致秦菁死命的,先在双方的立场对调,他之前为自己准备的退路自然也可以被秦菁拿去利用。

“什——什么?”蓝玉桓心头一震,猛地倒退两步,抬头秦菁已经在白奕面前止步,他远远的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甚至完全来不及出声阻止已经看到她素手轻扬,毫不拖泥带水的用力挥下——

“放箭!”

小院里顿时惨叫声四起,但不过瞬间功夫又已经恢复平静,只在微风过处弥散于空气中的血腥味昭示着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幕是何其惨烈。

蓝玉桓死不瞑目,这却并不代表他就是无辜。

萧羽自对面的厅中穿过院子走过来,秦菁微微颔首示意道:“我要马上返回营地,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萧羽点头,回头看了眼左侧的那间厢房,还是不很放心:“那个人真的不要一并灭口吗?”

“横竖是不成气候的东西,留着他对我们也没有大的妨碍,不过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就问问如风,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闭嘴就是!”秦菁冷蔑的牵了牵嘴角,显然是对蓝玉华的死活不甚在意的样子,说完就率先转身出了院子。

白奕抬手往萧羽的肩上拍了拍,摇头示意他道:“就照她的意思做吧,如果一次杀他两个兄弟,保不准就要把他逼急了,后面的戏就不好再唱下去了!”说完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题外话------

咩,第二卷终~

ps:本来还想让小白同学顺便表个白啥的,但是今天单位时间有点不够了,我移到一下卷开始?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19章

云都,右丞相府。

右丞相夫人于氏带了丫鬟等在门口,素来慈眉善目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严肃。

她脚下的台阶被露水打湿,清晨的街道上仍能显出冷意,正在这时管家从巷子口一路小跑回来。

于氏的目光微微一动,管家一路奔到她面前,行礼了道:“夫人,长公主的凤驾到了!”

于氏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空旷的巷子口果然出现了一辆蓝蓬马车由苏沐带着一队侍卫乔装了护卫着向他们门前跑来。

白奕是三日前回的府,其实早在祈宁边上的劫匪事件发生以后,苏晋阳为了面面俱到已经派人送了信回来,虽然具体情形没有细说,却也把白奕受伤一事大致的交代了。

当时信是传到了白爽的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是不能瞒着一家之主的白穆林,但是因为都知道于氏对白奕心肝宝贝的护着,如果让她知道白奕伤了,那么不用白奕回来,这于氏保不准就要忧思成疾生出什么意外来,是以这父子俩一商量就把这事儿先对白夫人瞒下了,而是由白爽暗中派了一队人马远赴祈宁接应白奕他们回来。

当时秦菁他们也是处理完蓝玉桓的事情刚刚回营就收到京里传来的密信,说是大晏的付太后又派人递了议和书来,并且已经同景帝达成协定,愿意促成两国皇室间的一门婚事以结秦晋之好,两月之后他们送亲的使团就会抵达云都。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秦菁自然不能安心留在千里之外,便和白奕一行匆匆赶了回来,直至白奕被月七搀扶着进了家门,于氏这才知道他受伤,情急之下当场就晕了过去,再加上之前白奕几次为秦菁涉险,虽然白奕信誓旦旦的否认,她心里却还是认定了儿子这次受伤必定还同秦菁脱不了关系,是以表面上虽然按下不提,心里对秦菁也是不待见。

只是白穆林在朝中做官,这次秦菁又是按部就班的递了帖子上门,她表面上拒绝不得,也只能咬牙应下了。

驾车的车夫利落的跳下车,于氏身后已经有小厮从院子里搬出垫脚凳放在了马车门口,紧跟着车门被推开,里头一个身穿枚红色衫子的丫头跳下马车,反手去扶了车上的人。

于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亲自带人迎到台阶下面福身行礼:“妾身供应长公主!”

秦菁扶着旋舞的手自车上下来,微微颔首道:“丞相夫人免礼,本宫今日乔装出宫只是奉了父皇之命过府看看四公子,并且当面对您和丞相大人道歉,您这样反倒是要折煞本宫了!墨荷,还不去扶了夫人起身?”

“是,殿下!”墨荷微微一笑自她身后上前一步,搀扶了于氏起身。

“小儿顽虐,还要劳动长公主亲自登门探望,咱们受宠若惊!”于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率直个性,再加上对于白奕的事她反应总要比平常激烈,所以此时的笑容就带了几分勉强。

秦菁佯装看不到她的抵触情绪,只是神色从容的招呼苏沐把马车上带着的金银布帛等物搬下来交给了管家:“这也是父皇的一点心意,夫人不必客气,如果方便话,可否请夫人着人引路,带本宫去看看四公子?”

其实本来秦菁进得她右丞相府,作为女主人于氏应当亲自相陪的,可她却是打心底里不希望秦菁接近白奕,又碍着双方的面子不能拒绝,只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引长公主去奕儿的院子吧!”

“是,夫人!”那婢女应道,继而转身对着秦菁恭敬的屈膝福了福道:“长公主请随奴婢来吧!”

秦菁颔首,转而对于氏微微一笑:“夫人身子不适就回房歇息吧,本宫这便先行一步!”说完就跟着那婢女施施然往花园深处走去。

于氏并不急着离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贴身服侍他的林妈妈走上前来为她紧了紧披风,谨慎劝道:“夫人,杜太医不是说过了嘛,四少爷的伤只要仔细调养着很快就会好起来,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这一次都已经这般凶险了,我就怕——”于氏的眉头紧蹙,像是忌讳似的突然住了口,停顿片刻才是愁容满面的喃喃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平日里乖巧的很,怎么偏偏到了这件事上就死活不听我的劝呢!”

关于秦菁的事,白奕完全就是铁了心,不管这白夫人苦口婆心的怎么劝,他都总是嘻嘻哈哈的打马虎眼,不肯回头。

“四少爷毕竟还小呢,现在还是个孩子脾气做不得数,慢慢的总会开窍的,夫人就不要总想着了,也多顾及一点您自己的身体啊!”林妈妈拍胸脯保证,笑的一脸安慰。

于氏当然知道她是故意在让自己安心,就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握了握她的手道:“但愿吧!”

“一定会的!”林妈妈使劲点头,紧接着又是话锋一转,轻声道:“这大早上的,花园里露重,夫人还是先行回房歇息吧!”

“嗯!”白奕和秦菁那边的事她横竖是不想看着的,于氏也便点头,扶着林妈妈的手往花园另一侧的院子走去,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这真真的是冤孽哟!

秦菁在那婢女的引领下进了白奕的院子,彼时他的房门还正开着,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下人,只月七一个托腮坐在门槛上兴致缺缺的打盹,甚至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请殿下稍候片刻!”那婢女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偷偷的看了秦菁一眼,赶紧快步走过去将月七推醒。

月七坐在门槛上,本来就不很稳当,马上就一个机灵噌的跳起来。

他常年跟着白奕做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暗地里没少受于氏的责罚,于氏身边的大丫头他当然认得,马上就变得拘谨起来,讨好道:“花姐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那婢女对他使了个颜色,越过他往房内看了眼,低声道:“四少爷还睡着吗?你快去通禀一声,就是长公主到访!”

听到秦菁过来,月七的本能的略一怔愣,等到回过神来确认了门口站着的那人真是秦菁,马上就眉开眼笑的摆摆手道:“少爷已经醒了,长公主是贵客,就不必同船了,您快请进!”

秦菁这样的身份亲自上门,白奕就算是睡着的也得从被窝里给扒出来接待,是以那婢女也不觉月七所言有什么不妥之处,就转身回到秦菁跟前福了福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去向夫人复命了,招待不周请长公主莫要见怪!”

“嗯!”秦菁点头,“你先去吧,回头本宫再去拜会丞相夫人!”

那婢女往旁边退开两步,然后转身施施然出了院子,月七已经迎上来对着秦菁热络的笑开了:“长公主快请进去吧,少爷若是知道您来必定十分高兴!”

月七说着就要转身引秦菁进去,不想步子还不曾迈开就被旋舞一把揪住后领给拉了回来。

秦菁却不管他,径自往前进了屋子,月七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旋舞已经笑笑的把他推出了院子,跺脚嗔了一声:“我家公主可是贵客登门,你还不快去沏茶么?”

贵客登门,自然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端茶递水,不过月七毕竟是白奕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才,猴精猴精的,那会不明白旋舞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就转身往茶水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秦菁进得屋子,其实白奕还并没有醒,门窗俱是敞开的,大片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里是暖融融的一片,静谧之中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祥和之气。

白奕的屋子摆设很简单,外间是个类似书房的设计,摆放着书架、桌椅等物,另一侧的墙壁挨着一个红木所制的多宝格,上头珍贵一如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不起眼如一堆铁皮制作的怪异的小车,应有尽有,可见他这个人是极为贪玩的。内外两室之间以翠竹绿的帐子隔开,里面挨着墙角是一张挂着同色幔帐的大床,屋子当中摆放着一副圆桌木凳,上面一套素白的茶具,再就是间或几盆盆栽摆在床下或者床边。

秦菁进得屋内的时候白奕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的睡颜倒是颇为安静,完全没有醒着时候那种活泛聒噪的迹象,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投射出一片浅淡的影子,越发衬得他肤色细致而滑腻。

秦菁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却不去看他的脸,只背对着他微微的吐出一口气,“你还是不准备理我吗?”

自从她让莫如风在白奕的药里动了手脚,意图阻止他掺和进自己设计狙杀蓝氏兄的事情以后,这白奕就跟她置上了气,从祈宁回来这一路上整整半个月对任何人都是有说有笑,唯独一跟秦菁照面就两眼一闭死活的不肯开口说一个字,秦菁几次试图与他沟通无果之后再面对他时就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白奕若是真的肯就此与她分道扬镳划清界限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他如今的这种种举动分明就都带着十足的孩子气,让人与他认真不起来。

说实话,当日在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冲进那个小院寻她的时候秦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种怎样的心思,在见到他来的那一刻,她像是下意识的有了片刻安心,但是很快的那种情绪就从随之而来的震惊转变成为为最后的愤怒——

他本身已经伤的那样重,不说狙杀蓝玉桓一事里头掩藏了多少未知的风险,只那一路的颠簸就随时可能让他的伤势加重,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让她在震撼之余更是深觉恐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白奕深谈一次,可偏偏他别扭闹了这么久就是不理她。

“其实——这样便是最好不过的!”无奈之下,秦菁只能苦笑出声,作势刚要起身离开,左右的手腕冷不丁的就被人握在了手心里。

白奕从床上爬坐起来,以为牵扯到伤口,他的额上隐隐透出一片细碎的汗珠来。

秦菁回头面对他,只装作对此视而不见,只郑重其事道:“我们谈一谈吧!”

白奕握着她手腕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别过脸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不会!”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在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难道你还看不见我是什么样的人吗?难道你就不觉得我可怕吗?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的往我身边凑?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觉得值得吗?”这样的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可秦菁的心里却还是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怒气,她背过身去,冷声的再强调:“我不需要你帮忙!”

以白奕的个性,她本以为他会马上辩驳,不曾想沉默良久之后却只听到他音色淡淡的三个字:“我知道!”

秦菁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他,白奕低垂了眼睑,表情并不十分分明,也许是感觉道了秦菁的目光,之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眉目之间又是以往那种让晕眩的明媚笑意。

“别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是笑着的,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带了一种莫名的忧伤默默的看着她,“也许你觉得你已经走远了,可是当年在你扶着我一步一步走出那片雪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的脚步要追随着你一直向前!”

那段往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眼前的这个少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病体然孱弱的模样,甚至于让秦菁想来都觉得模糊,但是她的心仍是被剧烈的震撼,然后下一刻白奕的唇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印上她的。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0章

白奕的唇并不如想象中的温热柔软,大约是因为伤重未愈的缘故,反而带了一点略显冰凉的触感。

因为事出突然,秦菁脑中嗡的一下,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则白奕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个人的唇如蜻蜓点水般浅浅的碰触之后,他的脑袋便就势偏向一边,错开了这一个暧昧的角度。

秦菁的心跳是到了这时才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慌乱,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她与白奕磕磕碰碰的纠缠两世从来都是若即若离,即使她一直都知道白奕对她的好非同一般,可毕竟白奕却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既然她拒绝的态度已经那样的明显,她一直以为他不会自讨没趣的来捅破这层窗户纸,慢慢的他们便会如同前世那般,各自绝然的转身从此陌路,可是——

原来她却是不了解白奕这个人的!

秦菁的身子僵直久久未动,白奕就把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以便掩饰住此刻自己脸上所有的表情。

“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刻,那些事情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我就会尽我最大的力量为你达成心中所想,你不用如此的排斥我,我亦不会对你有所企图,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也知道你要做到什么程度,即使终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的婚姻都一并作为取胜的筹码——”白奕的声音平和而低浅,起初还像是一丝顽皮的笑意,只是说到后来便又戛然而止。

她的心思他都懂,这一生她一心一意追逐的从来就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男欢女爱,她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她要俯仰天地间无人企及的地位,至于她将来的婚姻——

从头到尾那都不过是一个值得利用的筹码而已!

那也是在很久以后秦菁才明白过来当初梁太后许她那一段自己心之所向的婚姻的真实用意,那原本就不是什么祖孙之情的所谓成全,而是梁太后想要借以让他们母女退步让出皇位的交换条件罢了,可偏偏大势所趋的道理她不懂,在得了苏晋阳那个如意郎君之后还死死的站在萧文皇后和秦宣的身后固执的守着那个皇位不肯放手,想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梁太后便已经对他们母子失望,以至于后来景帝下令赐死萧文皇后的时候她都再不肯施以援手。

现在想来当年的自己的确的太过天真,即使没有秦宣和秦洛之间的大位之争,她一个生于皇家享尽富贵的公主又怎敢奢望避开为人棋子的命运?从秦薇到秦苏、秦茜,她们哪一个不是最好的榜样摆在面前?

所以说既然这桩婚姻横竖都是要拿来利用的,她又何必便宜了别人?

而至于白奕么——

他对她再好又怎样?就算他肯为她生为她死又能怎么样?大秦的历任皇帝之所以会放任白氏一族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原因秦菁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白家人永远都只站在当朝天子的一方,对所有的皇子都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从不偏帮,白氏当权的这八百年间他们的家族之中从未有一人与皇族结亲,这也是大秦皇帝能够放心一直用他们的原因。

现如今朝中秦宣和秦洛之间已成水火不容之势,秦菁又是秦宣一奶同胞的亲姐姐,一旦她和白奕之间扯上关系,即使白穆林没有参与进来,景帝也势必疑心他朝中苦心维持多年的平衡会被打破,到时候不仅仅是秦菁姐弟只怕就连整个右丞相府也都会一并受到景帝的打压,变得岌岌可危。

两世为人,她身边不离不弃的都有一个白奕在,即使再怎么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不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也许他换一个身份,秦菁便不会这样的排斥他——

可偏偏,他是白家人!

其实不是不爱,而是他们之间不可以有爱,与其爱而不得,便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这些无谓的纠缠!

秦菁从来不说,是因为这个道理白奕也懂,她原以为他们都会守口如瓶,却没有想到白奕会这样坦诚的同她摊牌,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明知道不可能,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秦菁的声音有些发涩,漫过喉头,原本酝酿好的一丝笑意就变成了叹息。

“我做任何事,或是心之所向或是命之所属,没有为难一说!”白奕轻声一笑,抬手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孔压到自己的颈边,秦菁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脉搏,“秦菁我知道,现在除了宣王,你的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人,这些话我今天说过以后都不会再说,我们就像十年前一样好不好?你可以一如从前那般对我,依旧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刻意的回头看我,而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们便只当是那一日的分别之后再不曾重逢过,谁都不必有负担!”

白奕的声音始终带着笑,真的一如当年在行宫别院的草场上他嬉笑着对她说“等我回去了,去乾和宫看你”时候的那般情景。

他是个言出必果的人,即使秦菁自认为彼此的身份揭穿也就等同于物是人非,他还是循着自己的承诺固执的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所以现在他再给下许诺的同时秦菁也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终将一天曲终人散之时他必有的决绝,而他给下这样承诺的同时就是为了免除她的后顾之忧——

她要对抗景帝,实则是很需要能有一个人不分场合不遗余力去协助她的,而白奕无疑是最佳的人选,因为她纵使不再相信任何人,只对他是不设防的!

白奕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很有几分委曲求全的味道在里头,不知道为什么秦菁的心里突然会抽痛了一下——

为的,是他那句有朝一日的“离开”。

轻轻的埋头在他肩上,秦菁声音微弱的摇头,“我不想利用你!”

白奕你知道吗?众叛亲离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因为我曾经历过一次,所以即使今时今日我可以残忍的对待每一个人,每每被噩梦惊醒时仍然会觉得害怕,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宫殿里的感觉你知道吗?现在你已经是我此生唯一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虽然很多东西我都不在乎,可若是有一天你也离去,或许我还是会难过!

“不是利用,是成全!”白奕宠溺的揉了揉她脑后细软的发丝,还是用了商量的语气道:“暂时,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白奕在骨子里也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可是他的骄傲却是与苏晋阳截然不同的,为自己喜欢的女子做任何事,于他而言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从这一点上来讲,白奕实则还是个很单纯的人!

秦菁闷头藏在他肩上并没有回音,直至良久以后白奕突然感觉到肩上有些湿热的潮气泛起才察觉出一丝异样,狐疑的扶起她的肩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脸上竟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妆容。

在他的记忆里还不曾见过她的眼泪,即使当初学骑马的时候连着几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她都倔强的忍着不哭,白奕突然就慌了。

“你——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抹她的眼角,触手那一片冰凉的液体却又让他越发的慌乱,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秦菁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看到白奕肩上湿的一片痕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落了好多的眼泪,此时她的眼前正是一片模糊,让白奕的面孔都显出几分迷离。

白奕六神无主,片刻之后才又慌忙的扯了自己袖子要再去抹她脸上的泪痕,不想秦菁却是霍的起身连着往后退了四五步远远的避开了。

“秦菁?”白奕手下动作落空,下意识的就翻身下床奔到她面前,却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被秦菁伸手远远的推拒开来。

“你别过来!”秦菁的声音依旧冷毅干净,却带了丝明显压抑不住的颤抖。

白奕的脚步顿住,满眼焦灼的看着她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秦菁勉强应道,飞快的抬手抹净脸上未干的泪痕,在白奕来得及反应之前已经突然转身逃也似的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待到白奕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叫了声“秦菁!”抬头却见她的背影已经落在了外头的院子里。

白奕不放心,本来有意要追,却又碍着府里人多眼杂不敢做的太过,再一想到有旋舞和灵歌跟着也就勉强定了定神由她去了,心里却是一阵的莫名其妙。

秦菁一路自白奕的院子出来,月七和旋舞正一人捧了一杯茶坐在院外的台阶上把门,听到她的脚步声急忙起身迎她:“长公主!”

“嗯!”秦菁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是目不斜视的径自出了院子就朝花园里的出口走去。

“诶?我怎么觉得公主殿下有点不对劲啊?好像是——眼睛有点红?”月七眼尖,狐疑的盯着她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随即大惊失色:“不会是我家少爷的伤——”说着就嗖的转身奔进了院子。

------题外话------

好吧,哀家年纪大了,感情戏无能,这两章憋得那是死去活来相当难受,于是你们会原谅我的吧/(ㄒo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1章

因为心情不好,秦菁走前并没有亲自去跟于氏告辞,只吩咐了旋舞过去知会她一声就带着灵歌匆匆离开白府,马不停蹄的直接回宫。

苏沐护卫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连过两道宫门,眼见着就要进得后宫却在第二三两道宫门中间的御道上同下朝出来的文武百官相遇。

若在平时秦菁肯定是会不介意到旁边暂避片刻让他们先行的,是以这次她虽然没有迟迟没有开口,苏沐还是主动的问了:“殿下,诸位大人正朝这边过来呢,要给他们让路吗?”

这一天秦菁的耐性意外变得很差,只道:“不用管他们,直接回乾和宫!”

“奴才明白!”苏沐自然不会违背她的命令,答应着就面不改色的继续指挥着人马前行。

大秦朝廷的规矩,凡是每日入宫上朝的都是正五品以上的京官,间或也也会有景帝特许从任上传召回来的其他官员,总的来说这些人都是常年进出宫门的老面孔,苏沐是荣安长公主的心腹侍卫他们也都认得,虽然没人声张,他们也理所应当可以猜到这马车里到底做了什么人。

不过既然秦菁没有大张旗鼓的摆谱,他们也都捡了这个便宜并不点破,也不必跪地行礼,只是各自谨慎的靠到两边的宫墙底下有条不紊的继续往外走。

秦菁乘坐的马车一路从他们身边飞快的驶过,穿过第三道宫门刚刚右转,迎面却是一个身穿枣红色文官朝服的年轻男子步履匆匆而来——

正是蓝家的大公子蓝玉衡。

彼时他的脸色却不大好,面色阴沉眉心紧蹙,更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模样,只是脚下如风,正埋头快步朝这道宫门的方向走过来,听到马蹄声看到对面一列车驾过来他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让路,一直到马车从他身边错过去他才突然如梦初醒翻,反应过来这护卫的人是苏沐!

既然这样——那么这车子上坐的就应该是秦菁。

蓝玉衡心中一动,急忙一步跨出去,转身对苏沐的背影大声道:“苏侍卫请留步!”

就算这蓝玉衡再怎么和自己的主子水火不容,但他到底也是叩着二品顶戴的朝廷命官,苏沐不好装作听不见,只得用力收住马缰叫停了车队。

“苏侍卫请留步!”蓝玉衡疾走两步追上来。

苏雨调转马头往他面前迎了半步,神色间还是带了几分敬重的道:“蓝公子叫我?不知道所谓何事?”

“是蓝某唐突了,”蓝玉衡像是有些尴尬的抿唇咳嗽一声,再抬头时的唇角就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抬眸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道:“这车上的可是荣安公主?”

他一个外臣,在后宫内院拦那下女眷的马车已是逾矩,苏沐闻言,目光已是冷了三分,直接道:“抱歉,我们赶时间!”说完就想调转马头继续前行。

蓝玉衡急忙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解释道:“我没有别的已是,只是偶然遇到,为了礼貌起见才想和长公主当面打个招呼,请苏侍卫帮忙转告公主殿下一声吧!”

两个月前蓝玉桓从萧文皇后的寿宴上回来就对他表明心迹,说想要尾随秦菁出京然后沿途找机会做掉她,以绝后患。蓝玉衡的思虑本来就比蓝玉桓周到几分,再加上几次目睹秦菁覆雨翻云的本事,就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还命人把那蓝玉桓暂时押解到祠堂修心养性,说来也是自己太过疏忽的缘故,不曾想蓝玉桓居然买通了看守他的家丁,还是瞒着他偷偷尾随秦菁出京去了。

蓝玉衡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三日以后,他又惊又怒,有意想要出京去把蓝玉桓绑回来,但他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在没有得到景帝命令的情况下贸然出京,一旦景帝追究起来就说不清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安奈了自己情绪,让游手好闲的蓝玉华代为出京去追回蓝玉桓。

七日之后蓝玉华回信说已经找到蓝玉桓,让他不用担心,至于他们人在哪里又会何时归来的话却是只字未提的,此后便是音讯全无,整整两个月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蓝玉衡这便慌了。

蓝玉华耳根子软又好冲动的个性他是知道的,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让他去,要知道,蓝玉桓要做的是行刺皇室公主,不管他成败与否,一旦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对他们整个世昌伯府而言都是灭顶之灾,所以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最后只能让蓝玉华去。

自己的两个弟弟一定是连成一气跟着秦菁去了祈宁了!

后来及至山匪作乱白奕受伤的消息传回来。蓝玉衡就很确定了,而再到白奕和秦菁一行安全抵京,而蓝家的两个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蓝玉衡已经笃定了他们应该是事败而落到了秦菁的手里。

只是秦菁回京这几日一直深居宫中,他不的机会进来,此时遇上怎么可能不问一个明白?

苏沐对他的抵触情绪很强,刚准备拒绝,车子里头灵歌已经探头出来,面色如常的轻轻笑道:“苏沐,公主殿下说无妨的!”

虽然双方宿怨已深,但在这宫里苏沐却不担心蓝玉衡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对秦菁怎样,是以也不过分坚持,只顺从的翻下马背,牵马推到旁边。

灵歌跳下车,片刻之后秦菁才自马车上探出头来,看到蓝玉衡她只是微微一笑,道:“蓝公子,好久不见了!”

“长公主别来无恙!”蓝玉衡从容行至她的马车前,礼节到位的屈膝跪拜:“微臣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秦菁与他却是不必寒暄的,只轻曼的抬了抬下巴,紧跟着跳下马车之后就挥手示意苏沐道:“就剩几步路了,本宫想走走,有灵歌和旋舞配这就行,你带他们先行回去吧!”

当初射杀蓝玉桓的时候灵歌和旋舞都在场,所以不管之后蓝玉衡会说什么秦菁都不避讳她们,但她宫里的那些侍卫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是,公主!”苏沐马上明白过来,恭敬的拱手一礼,然后指挥人赶着车马先行一步离去。

这条御道通往秦菁的乾和宫自然也通向和它毗连的荣华馆,想必这蓝玉衡是得了蓝淑妃或是秦苏的暗示,所以在刚刚下朝之后请了景帝的口谕进宫与她们母女相见的,却不知道又是谋划了什么呢!

秦菁眨眨眼,唇角始终带着一丝笑容的往前走到蓝玉衡面前,开门见山道:“蓝公子你当众拦下本宫的车驾,应该不会是只为请安这么简单吧?”

蓝玉衡也不迂回,直接敛了神色,直言不讳道:“我的两个弟弟,是不是在你手里?”

“蓝大公子的两个弟弟吗?”秦菁沉吟一声,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看着他:“你是说贵府二公子和三公子吗?本宫离京两月有余,回来还不曾听说,莫不是这期间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吗?”

说话间蓝玉衡一直都在暗暗的观察她着表情,蓝玉桓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秦菁想要对他怎样会有很多的顾及,而一旦她不能保持本心,就必定会有蛛丝马迹从她的言谈举止间透露出来,只可惜自始至终这女子面上的表情都很纯粹自然,没有半点心虚或是慌乱的迹象显露,直直最后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起先的判断了。

可蓝玉桓明明就是冲着秦菁去的,如果不是秦菁,他又会去了哪里?不可能这么久了都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这——

太奇怪了!

蓝玉衡心中烦乱,再看向秦菁时目光就有了一丝松动,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防备意识很浓的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见过他们吗?”这语气,说是询问,更多的却像威胁。

秦菁这时候才像是觉出了可笑,目光玩味的在他身上脸上皴巡片刻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玩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兄弟间搞的什么名堂,可蓝大公子为什么如此笃定本宫是该见过令弟的?这两个月本宫往来于京城和祈宁之间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本宫现在说是见过他们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蓝玉衡喉结抖动,却因为一时理屈无话可说。

的确,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蓝玉桓的不是,其他种种都可以暂且按下不提,就只他罔顾皇命偷出京城这一条就是大罪。所以此刻虽然他人不见了,蓝家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搜查,只能暗中派出几匹心腹前往祈宁一代试图寻找蛛丝马迹,换而言之,就算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蓝家人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完全没有翻案的可能。

蓝玉衡很快意识到,无论这事与秦菁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能在她面前多做纠缠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现在秦菁按下不提就是最好不够,而万一惹恼了她,让她以此来作为攻击自己的武器就说不清楚了。

“是啊。长公主所言极是!”暗暗提了口气稳定住情绪,蓝玉衡终究还是再度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赔不是道:“只是我二弟和三弟前两日突然离家游玩就再没有了音讯,我一时担心才会在殿下面前失态,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蓝公子也是在为令弟挂心,本宫自然是明白的!”秦菁很大度的不与他见识,想了想又道:“两位蓝公子都是文武全才的人物,偶尔离家几日没准只是出去游玩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不过蓝公子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回头本宫倒是可以替你奏请父皇,让他派京兆尹大人帮忙查找一二!”

“长公主的好意蓝某心领了,我二弟一向贪玩,想必再过几日就会自行回府了陛下日理万机已然辛苦的很,至于世昌伯府的家务事——还是不要劳动他的好!”蓝玉衡赶紧出言制止,这回倒是和气不少,又道:“今日已经耽误了长公主不少的时间了,微臣不便在宫中多留,这边先行告退,来日防长,有机会再向长公主请罪!”

“蓝公子客气了!”秦菁抿唇而笑,并不多言,只微微含笑的颔首退到一边:“请自便!”

目送蓝玉衡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秦菁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才开始一点一点慢慢收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歌皱眉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冲着蓝玉衡即将消失的背影努努嘴道:“公主,奴婢还是不太明白,我看着蓝家的大公子对他那两个兄弟像是在意的紧,方才又没有外人在场,完全没有避讳,您就算告知他实情了似乎也没事,而且——必定能够有力的打击到他!”

“那可不尽然!”被她这一打岔,秦菁是思绪就已经迅速回笼,她不以为然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缓缓摇头道:“如果这么点事就能把他打压倒,他又怎么配和我一起操盘来控制这场大位之争?”言辞之间颇有赞许之意。

对于不共戴天的敌人不是从来都只有杀之而后快一说的?灵歌着实是有几分困顿了。

秦菁心里想着别的事,并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到她,只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道:“走吧,我们回去!”

这边他们主仆三人款款而行堪堪回到乾和宫,蓝玉衡那边也已经从西华门出了皇宫,远远的就看到世昌伯府的管家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远处的树下往这边张望,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蓝玉衡膝下一沉,赶紧的快步迎上去,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管家擦了把汗,见到把守宫门的禁卫军都目不斜视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简短的回道:“大少爷,三少爷回来了,老爷让您赶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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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2章

蓝玉衡一路火急火燎的策马赶回世昌伯府,进门已经有小厮迎上来,慌张道:“大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大老爷那边已经派人来看了好几次了!”

“不是说三弟回来了吗?”蓝玉衡脚下不停的快步穿过花园往里走,一边问道:“父亲现在何处?”

小厮一路小跑的跟着他的步子,回道:“大老爷和三少爷都在老爷的书房呢,请您快些过去吧!”

“嗯!知道了!”蓝玉衡面无表情的点头,说话间已经穿过花园右后方的一道拱门,进了里面蓝光威的院子。

“大少爷——”守在院里的护卫急忙就要进去通禀,蓝玉衡却伸手制止他,自己径自推门走了进去,进门才发现不仅仅是蓝光威,就连世昌伯蓝礼和大夫人蓝李氏也都聚在那里。

蓝礼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案后头,紧绷着唇角,神情很有几分古怪,蓝光威则是满面怒容的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而蓝李氏则是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捏着帕子默默垂泪。

蓝玉衡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迅速扫视一圈之后,心里已经不觉往下沉了三分。

听到开门声,蓝光威踱步的动作戛然而止,而蓝李氏却像是一根绷劲了的弹簧似的噌的一下自椅子上站起来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哽咽一声:“衡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亲!”蓝玉衡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然后深吸一口气,反手去关了身后房门,这才款步走到屋子正中匆匆对蓝礼和蓝光威行礼道:“祖父!父亲!我听说三弟回来了?他人呢?”

蓝光威张了张急欲说什么,适逢案后蓝礼抬了抬眼皮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他心跳一滞便也住了嘴,只是愤愤的甩袖叹了一口气。

蓝玉衡一头的雾水,蓝李氏爱子心切却再顾不得蓝礼的态度,急忙又拉了他的手往快步往内室走去。

蓝光威书房的构造与其他人家无异,大抵都是内室设床帐、睡榻供临时休息之后,外间则摆书架、案桌,平时供他读书和处理公文。

蓝李氏拉着蓝玉衡的手快步进了里面的卧室,彼时蓝家的家用大夫正跪在床前汗流浃背的为床上仰躺着的一个人处理伤口,那人头发蓬乱,满脸的胡茬和污秽,身上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破破烂烂的仿佛在泥地里滚过一般,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痂,他的身上遍布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许是初始时疏于治疗的缘故,很多地方都已经溃烂流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怪味来。

蓝玉衡看到他的第一眼已经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蓝玉华,可是那熟悉的体态和容貌都让他无法回避。

缓过一口气来,他一个箭步扑到床边,本来是想把蓝玉华拉起来问个明白,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僵在半空,根本下不去手,最后只能隐忍着手指缓缓收握成拳,压抑道:“三弟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今儿个一早,你和老爷刚刚进宫不久就有人前来通报说华儿回来了,我当时高兴坏了,就急忙迎出门去看他,不成想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副模样,还没等说上话呢,他就先晕了过去,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主意,就叫人先把他搬进来了!”蓝李氏捏着帕子,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也不知道什么人如此狠心将他伤成这样,这些遭天杀的——”

蓝李氏咬牙切齿的刚要出口咒骂那些害了他儿子的凶手,外头蓝光威和蓝礼也已经跟了进来。

蓝礼目光阴冷的看了眼床上的蓝玉华,虽然没说什么,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蓝李氏肝胆一颤突然就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蓝光威的视线落在蓝玉华身上停留片刻,怎么也还是心痛的,缓缓的叹了口气,问那大夫道:“他怎么样了?”

蓝玉华的身上伤口无数,很多个地方更是皮肉溃烂粘连在脏衣服上,那大夫要为他彻底处理干净很不容易,必须先一点一点他身上已然碎裂成片的旧衣一点一点的撕下来,再调和了具有杀菌作用的药液为他一点一点的清洗,手忙脚乱早已经汗流浃背。

此时听闻蓝光威问话,他也不敢含糊,急忙借机暂缓了手下动作,如实回道:“大老爷,三公子身上的这些伤大抵都是刀伤和箭伤,本来只是皮外伤,可是他伤了之后却没有及时打理而导致伤口感染,现在已有多处化脓,肩上和腿上有几处大的伤口甚至有了溃烂的迹象,须得把腐肉切除了再慢慢调理!”

“什么?”蓝李氏闻言一个踉跄,蓝玉衡眼疾手快的赶紧一把扶住她,她一手抓着蓝玉衡的领口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蓝玉华,悲恸的失声痛哭:“我可怜的孩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儿子伤成这样,其实蓝光威又何尝不心疼,只是他更清楚自己的父亲世昌伯蓝礼的个性——

老头子一生冷血无情,尤其痛恨废物,在他眼里,蓝玉华今日伤成这样大抵也就是个学艺不精自不量力,如果蓝李氏再哭闹下去,难免就要惹恼了他。

是以他暗暗观察着蓝礼的脸色,赶紧先行一步出声喝止蓝李氏道:“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还不住口!”

他们夫妻之间一直相敬如宾,很少与彼此疾言厉色的时候,蓝李氏骤然一惊,却是被他吓的不轻,马上噤声。

蓝玉衡见状就上来打圆场,拉了蓝李氏的一只手劝道:“三弟这里一时半会儿应该也醒不过来,母亲你也需要休息,还是先回房去吧,回头等三弟醒了我便着人去通知你!”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这儿守着我的儿子!”蓝李氏回过神来固执的推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到蓝玉华的床头,也不管他手上的污垢,两掌牢牢的攥了他的右手。

“母亲!”蓝玉衡上前一步,语气不由加重三分,无奈之中隐隐带了丝隐忍的戾气,仍是劝道:“三弟伤的这样重,需要马上处理,你在这里反而会影响大夫施为,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蓝李氏虽然固执的不想走,但是转念一想更不能耽误了蓝玉华的伤势,这才含泪点点头:“那好,我便先回房去了,华儿若是醒了,你一定马上来告诉我!”

“我会的!”蓝玉衡点头,亲自扶了她的手将她送到门口,招呼了丫鬟过来搀扶她离开。

而蓝李氏一走,再退回屋子里时他的脸色已经骤然改变,目光阴沉之中带了一种浓厚的冷冽之气幽幽的望向相继从内饰走出来的蓝光威和蓝礼二人,语气极为刚烈肯定的说道:“二弟没有一并回来!”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跟着瞬时一凝,气温骤降到零点以下。

蓝李氏是见着蓝玉华突然回来,一时间惊喜各半而忘了思索,但在蓝玉华孤身回来的同时蓝礼和蓝光威却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可怕的漏洞——

蓝玉华是跟着蓝玉桓一起失的踪,在接连两个月的销声匿迹之后,蓝玉华突然半死不活的回来了,那么本该是和他一起的蓝玉桓呢?

虽然谁都不愿意承认,但那背后真相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蓝光威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握的紧了紧,最后还是失控一拳狠狠的砸在旁边的桌子上,他的手劲极大,随着手起拳落木屑横飞,那桌面就被它压塌了一角,险些四分五裂。

蓝礼面上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波动,此时也只是那眼角的余光斜睨他一眼,然后兀自坐到身后的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这祖孙三人各持一份心思静静思索,这屋子里的气氛冷寂一片,即便是窗下阳光所及之处都隐隐透着阴森的寒意,直至半个时辰以后内室传来那大夫喜出望外的叫嚷声:“三少爷醒了!”

外间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蓝光威,壮硕的身子立在那里几乎可以说是虎躯一震,然后转身就往内室寻去,蓝玉衡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蓝礼,见到对方纹丝不动似乎并没有进去看一眼的意思这才凑过他身边匆匆走了进去。

这会儿蓝玉华的脸上身上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他穿了身中衣呆呆的坐在床上,脸颊消瘦,肤色暗黄中又带了些青灰色,没有半分活人该有的生气。

蓝玉衡疾步走到床边,压抑着心头涌动的万般情绪叫了声:“三弟?”

蓝玉华谩骂的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之中却是极多的茫然,一双毫无光彩的眸子定格在他俊逸的脸庞上带了中孩子般的审视意味观摩的好久好久,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

蓝玉衡的心头巨震,转向旁边的大夫道:“我三弟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好像——”

“大公子别急,我想三公子应该是之前受了惊吓被刺激到了,您让他缓一缓,应该没有事的!”大夫冲他摆摆手,然后转身从放在旁边桌上的药箱里取出一套银针,坐回蓝玉华的床边,对准他手背上的几个穴位慢条斯理的施起针来。

蓝玉华并不是没有感觉,那大夫的第一针下去他已经瑟缩着抖了一下肩膀,蓝玉衡和蓝光威在旁边神色凝重的看着,而等到那大夫取了第二根针再要往他手背上扎下去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当蓝玉衡察觉不对劲的时候,那大夫已经被他猛地一把推了个人仰马翻的栽到了床底下。

“三弟!”蓝玉衡大惊,上前就要去拉他。

“你——你不要过来!”蓝玉华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一把推开他的手,然后把手边能摸得到的枕头被子兜头砸向他。

他甚至不轻,手下也没有准头,自然是伤不到蓝玉衡的了,只在最后待到手边实在空无一物的时候就全身痉挛的退到床角去缩成一团,满眼防备的看着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东西。

“没出息的东西!”蓝光威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一把扯开蓝玉衡自己上前用力甩了蓝玉华两巴掌,怒道:“你给我清醒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死也要死个明白,这样疯疯癫癫的想什么样子?”

“我——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你们走,都走,不要靠近我!”他额上青筋暴起,骂的吉凶,蓝玉华瑟瑟发抖的不敢反抗,只好拿袖子去遮脸,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

这一回蓝光威却是如遭雷击,全身僵直的愣住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我是你父亲啊?难道——你连我都不认了吗?”

“父亲,让我来吧!”蓝玉衡长出一口气,把呆若木鸡的蓝光威劝开,然后俯身坐到床沿上。

他并不去靠近蓝玉华,只是恍若回忆般轻声说道:“三弟,我知道你不是不认得我跟父亲的,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蓝玉华偷偷的掀起袖子一角去看他,可是在触及他目光的时候又马上缩了回去,仍是口齿不清的喃喃低语。

蓝玉衡也不强求,只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顽皮,五岁的时候爬到后花园的假山上玩,掉下来的时候是我接住了你,那时候我就说,大哥会保护你,我手臂上当时留下的疤痕还在,我说的话都还算数,怎么你不信我了吗?”他说着便是撸起袖子,路出左侧小臂上一道长有寸许的狰狞疤痕。

蓝玉华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全身上下不住的抖动,死咬着嘴唇强撑了半晌,终于扑到他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蓝玉衡扶正了他的肩膀,只是坚定的望着他:“你不要怕,有大哥在你身边,什么事都会为你做主,心里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就好!”

“我——”蓝玉华这才像是受了鼓舞,但目光里还是掩藏不住的恐慌,他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十分痛苦的模样,良久才又一把用力扣住他的肩膀目光疯狂道:“大哥,我好没用,好多血,不,好多死人,我——我——”话到一半,他终于还是再度失声痛哭起来。

“什么好多死人?你是说——”蓝光威倒抽一口凉气,不禁急切道:“你二哥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我——”蓝玉华抱着头,痛苦的浑身抽搐,“二哥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都被乱箭射死了!”

莫如风的一剂药让他忘记了这两个月内发生的一切,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和蓝玉桓出现在祈宁,更不明白为什么蓝玉桓会死于非命,以至于浑浑噩噩逃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恍若做梦一般。

“什——什么?”蓝光威如遭雷击,脚下一个踉跄,连退了好几步,面如死灰。

好不容易安抚了蓝玉华睡下,蓝玉衡和蓝光威这才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经过蓝礼身边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淡淡说道:“那个丫头不能留了!”

蓝光威愣了一下,脸上表情一直没有从木然中回过神来,蓝玉衡却是面色平静点头应道:“我会尽快找机会和晋国师见上一面!”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3章

晚间白穆林自宫中回来,先是让人去知会了于氏一声,自己则是直接往白奕的院子里来了。

虽然景帝指派了两名太医每日早晚都过来帮白奕诊脉,但大抵也就是走个过场,白奕的伤势却一直都是由莫如风贴身亲自打理的。

莫如风自言早年随他舅舅四处寻医问药走的地方很多,再者他个人心思玲珑博闻强记,手上掌握的医术的确非同一般,尤其擅长各种偏方和草药的配置,是以即使从祈宁回来这一路的颠簸下来,白奕的伤势也都被很好的控制住,此时恢复大半,只是因为伤口尚未愈合而不得做剧烈的动作而已。

白穆林进得院子,月七就如同老鼠见了猫,连通禀白奕一声都不曾,马上就灰溜溜的耸拉着脑袋溜了,生怕这两父子间的战火波及。

彼时白奕正持一本兵书懒塌塌的靠在太师椅里翻阅,抬头见到白穆林马上就起身迎上去,笑道:“父亲!”

“嗯!”白穆林微微颔首,两人先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片刻之后,有婢女送了茶水进来,白穆林摆摆手,那婢女就很识趣的转身退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父子间的气氛竟然破天荒的带了几分拘谨,完全不似以往在人前时候那种相看两厌的剑拔弩张。

白穆林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然后才道:“听说长公主来过了?”

“是的!”白奕点头,“早上那会儿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代为探望儿子,只坐了片刻就回宫去了!”

白穆林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停顿片刻又道:“下午陛下留了我在宫中下棋,其间也又追问过你的伤势。奕儿,你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劝诫你要韬光养晦,这个道理你也是明白的。可是这一次你为了长公主强出头,的确是锋芒太露,已经引起陛下的注意了!”

白家的另外三个儿子,早在弱冠之年就早早的在人前展露头角,或是随军出征在行伍之间历练,或是随白穆林了解朝政熟悉人脉,以为他们将来的仕途顺畅而打下根基,唯有白奕,自始至终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外人皆言是右丞相夫人对他太过宠溺,才使得他如此的不成气候,殊不知他的不学无术都不过是人前的一层伪装,因为——

从一开始白氏夫妇对他的期望就是要他远离政局,避开这个关系繁复的朝廷。

可是如今,因为秦菁,他却放弃了自己一直坚守的底线,义无反顾的一头栽了进去!

白穆林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权衡之下终于还是用了三分商量的语气道:“今日我刚收到你二哥的家书,他心里也很记挂你,你若是愿意的话,再过几日等伤势稳定了,我便奏请陛下,送你到他那里历练历练吧!”

白家的二公子白洵是梁国公手下副将,常年追随梁国公领兵在外,白穆林的这个提议固然是好的,如今朝中局势不稳,秦洛登上太子之位,秦菁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只就暗地里梁太后逼迫景帝移给萧家兵权一事上看,这个荣安长公主分明就有跃上风尖浪口之势。作为父亲,白穆林不可能看不透自己这个最为宠爱的儿子的心思,如果白奕眼睁睁的看着而无法袖手旁观,那么让他远远的避开眼不见为净也未尝不是个折中的办法。

只是他这话说出来却只是个建议,并没有半分强迫的意思。

白奕伸手捡起他放到桌上的家书,展开来看了看,却如白穆林心中所料一般并没有应承下来,只是神色庄重的摇了摇头,“父亲,您的教诲儿子一直铭记于心,可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您不用为我担心!”

“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一次的伤势有多凶险,只差那么一点点——”白穆林神色凝重的皱眉,胸口起伏,胡子又开始一颠儿一颠儿的抖动起来,“好在是有惊无险,你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对你母亲交代?”

虽然是个文官出身,但白穆林的脾气确实是不好,除了对待于氏能够百般忍让以外,再对任何人都不是十分善于克制。

白奕垂下眼睫,神色并不分明的轻声笑了笑,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您和母亲为我担忧,是儿子的不是。可是父亲,您对母亲情深,几十年如一日,想必也能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何况大晏的使臣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世昌伯府也马上就要有大的动作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弃她于不顾!”

所谓情之为物,是半分都容不得人的!

白穆林也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他张了张嘴,最后出口的却只是万般无奈的一声叹息:“奕儿,不是父亲不肯成全你,明知道不可能,你又何苦非要搅和进去呢?陷得越深,你将来再要抽身而退,只会比现在痛苦更甚,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白奕是神色间却不见半分的寂寥和苦楚,他只是偏着头俏皮的眨了眨眼:“如果我不能永远在她身边保证她的平安喜乐,那么至少不管我将来走到哪里都要知道她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的。既然我左右不了将来会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那么不如退而求其次,就让她自己掌控一切去左右别人吧!她要的那个位子,我会不遗余力帮她达成,而至于我自己——我永远都是您和母亲的儿子,不会做出让你们伤心的事情,父亲,您相信我一次好吗?”

白穆林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十六年来,这是白奕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和他展开一次对话,他的神色倦懒之中又带着一种莫名果决而坚毅的情绪——

那是一种让他看来似曾相识,并且曾经为之深深震撼过的,源自于一个人灵魂深处的气质。

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也许是感慨过深的缘故,白穆林只觉得心头微微发苦,最后只是颓然的摆摆手,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道:“罢了,你都已经决定了,我再拦着也于事无补。你提前秘密启用的那批暗卫我已经吩咐你大哥让他带一部分暂且安置在江北大营,他那里人多,不容易被察觉,至于剩下的那些,或是在咱们府里,或是在宫里,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那批暗卫,早在十几年前白穆林就已经开始着手培植,个个身怀绝技身手不凡,而且数目极为庞大,是一支可以匹敌皇家禁卫军的强悍力量,而自四年前白奕从行宫别馆回京以后,那批人白穆林就已经撒手完全交付给了白奕,并且从他以后再不曾过问。

白奕心知私自启用这批力量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拿住把柄,可是他没有官职在身,又不能撼动整个白氏一族在朝中中立的立场地位,现在他要助秦菁成事手上必须要有随时可供自己支配的力量,不得已只能提前动了那些人。

当然,他深知白穆林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为了怕他反对,提前就没有跟他打招呼,不曾想白穆林知道了也并未怪罪于他。

白奕略微有些愕然,不觉自椅子上站起来。

白穆林的年岁大了,鬓角眉梢的花白他早就习以为常,但也直是到了今时今日白奕才注意到他以往刚直的脊背竟然也带了几分佝偻,那个曾经在他眼里玉树临风甚至可以说是伟岸如山的男子真的已经老了,再不复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父亲!”白奕往前走了一步,但终究还是没有越过他去,最后只是缓缓抬手按在了他的肩上用力的握了握,浅声道:“谢谢您!”

“傻孩子!上阵父子兵,说这些傻话做什么!”白穆林反手拍拍他的手背,却是语带欣慰的笑了笑:“你长大了,以后的路要自己把握,当心点!”说完便是一撩衣摆脚下如风快步的离开。

半月以后大秦和大晏皇室联姻的事宜完全敲定,彼时秦菁正在万寿宫陪着梁太后看戏。

梁太后的喜好同一般的贵妇不同,她并不是很待见那些情情爱爱所谓才子佳人的戏码,是以今日台上演的乃是一出女将挂帅的英雄戏,一身戎装的武旦英姿飒爽的奔走于台上,那依依呀呀唱腔也分外铿锵。

“太后,同大晏联姻的有关事宜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已经和众位大臣拟定好了,特命奴才拿过来请太后过目,如果太后觉得没问题的话,也好安排礼部早日筹备起来!”大总管管海盛亲自递了宝册过来请梁太后定夺,而说是定夺也就是名头上好听罢了,梁太后毕竟是一国之母,早在大晏请求联姻的盟书递上来,这个用于联姻的人选便是由梁太后和景帝一起商议决定的,所以事情完全敲定之后这也就是走个过场。

梁太后正看到精彩处,也不回头看他。

其实自从因为改立太子的事而和景帝起了分歧之后,这一对母子之间就始终都存了嫌隙没有化解,梁太后对于景帝身边的人也就多少有些冷淡。

秦菁面上始终带着微笑,放下手里茶碗,亲自起身接过管海盛呈于面前的一道折子和皇家玉牒,轻声道:“这戏文皇祖母正听的兴起呢,东西本宫代为收下了,大总管有事便先忙吧,回头等皇祖母看过了再请父皇过来说话!”

“日次就有劳长公主了,奴才先行告退!”管海盛怎么都是宫里的大总管,平时颐指气使的惯了,被人这样干晾着也是心里尴尬,见她出来打圆场,忙就谢恩退了下去。

秦菁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不禁玩味的笑了笑,“皇祖母,不知道父皇最终拟定了什么人做两国和亲的人选?”

大晏方便表示会送出一位公主,而景帝的两个儿子都还年幼,并未到娶亲的年龄,这样一来应该是要从其他亲王的子嗣当中选出一个适婚之人冠以王位来结亲了。

梁太后的心思果然是没在那戏文上,只听秦菁这么一说就回头向她看来,却未替她解惑,只道:“那二十万兵权的事,你的主意真的已经定下了?”

景帝答应移给萧家的二十万兵权至今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归属,反而风声放出去,尚书府那边严氏已经手舞足蹈近乎按耐不住了。

这样想来她这父皇还真是高段的很,对于自己那个大房舅舅和长房长孙萧然的个性秦菁再清楚不过,分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兵权若真是落到他们手里,不出半年只怕就得因为各种名目再被景帝收回去。

秦菁黯然一叹,垂下眼睑不说话,梁太后便摆摆手示意那戏班子撤下去。

等到彻底清了场秦菁这才冲洗抬眸看向梁太后,与之相视一笑:“我那大舅舅和二表兄都非将才,这二十万兵权怎么也是承蒙皇祖母的恩典才给了宣儿日后一个保障,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不管是于皇祖母您或是孙女我,咱们颜面上都没有光彩,而且这一趟祈宁之行我也见过了大表兄,他虽然生于荒野之地,但那言行气度却都隐隐有当年二舅舅之风,孙女觉得还是交付于他更稳妥一些。而且他在朝中也没有别的依附,不至于生出什么乱子来。”

梁太后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会支持她和秦宣再夺位,但对于她前往祈宁拜会萧羽的事情却是暗中首肯的。

此时二人之间虽然都不言明,但至少也算半个联盟的关系,是以秦菁也不故意在她面前兜圈子,只就实话实说。

梁太后对她话中真假似乎并无多大兴致,也不去管她言语间的表情,只是闭目捻了两下佛珠就干脆的点点头:“既然你觉得合适那便都依着你的意思罢,皇帝那里横竖也是不急的,等的过几日大晏人到了找机会与他说一声也就是了。”

当年立有功业的人是萧衍,其实单凭这一点契机,要把这二十万兵权转嫁给萧羽并不难,只是以秦菁自己的身份却是无法同景帝去提的,便唯有借梁太后的口,只要选个合适的场合把这话说了,大庭广众之下景帝也是无可奈何的。

秦菁感激一笑,起身对她福了福:“谢皇祖母的成全!”

梁太后的唇角微微扯了一下,再睁开眼的时候目光之中不由多了几分冷酷,冷着脸扫了眼桌上的玉牒道:“你不是好奇皇帝选了谁来跟大晏人联姻吗?自己看吧!”

介于她这脸色实在是古怪,秦菁心里疑窦丛生,狐疑的捡起那玉牒展开,下一刻也不由的勃然变色,同时也明白了梁太后脸色不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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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末的也没能让乃们过瘾,你们拍我吧,但是不准打脸—_—|||

ps:写完这章,突然发现我越来越爱咱家小白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4章

秦菁微微抽了口气,忍不住的问道:“若要说到联姻,五皇叔府的世子和七皇叔的嫡次子都可以,怎么父皇——”

梁太后的目光冷淡的在那玉牒之上扫了一眼,复又闭目捻佛珠,语气倒是平淡至极不带半分情绪:“老五和老七家里的那两个孩子虽然都争气,但他们的父亲只是亲王,在血统上离着正统的皇室还是差了一截,皇帝的思虑也不是不周到,算来算去老十四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年梁太后助景帝夺位,一力打压了其他所有十二位皇子的力量,而其中唯一没有被这场大位之争牵连进去的就是先帝的遗腹子——

十四皇子秦霄!

秦霄的生母柳元妃是先帝晚年的新宠,出身名门,能歌善舞,并且容貌极美,在当时有过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她入宫之时先帝早已不复壮年,她还是凭借得天独厚的美貌和才情独得帝宠,一跃成为当时后宫风头最盛的妃子。

要知道那时候先帝年事已高,对后宫也是冷落多年,宫里头身在高位的妃子大抵已经有些年岁,而这宫里的女人,除了娘家的依凭,哪个不是要靠着美貌过活儿?所以说当时的柳元妃已然这后宫之中的一枝独秀,其得意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景帝的生母鼎盛时期的梁贵妃。

而这柳元妃表面上看似知书达理文文弱弱背地里也是个野心极大的女人,她看准了先帝早已无心后宫诸事,便在背地里恃宠而骄,与各宫之间互别苗头,待到怀孕之后更是连时年还是皇后的梁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大有想要凭借这一胎盖过梁太后的架势去。

偏偏那时先帝对她宠爱无度,这些闲言碎语偶有传到他的耳朵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置评,无形之中仿佛是默许了这种传闻疯长,让景帝和梁太后在朝中的地位一度受到威胁。

如果当年先帝猝然离世,如今朝中的局势还真的是个未知数,现在想来也算是天意,没有让她在景帝的有生之年生下那个孩子。

当然了,景帝即位以后,梁太后是不可能善待于她的,但是碍着她肚子里的终究是先帝的骨血,也倒没有逼她殉葬,只在她诞下孩子之后就责令景帝颁下一道圣旨,明褒暗贬的赐了秦霄一个北静王的封号,划了一片贫瘠的封地将他们母子远远的打发了,眼不见为净。

如今是景和十八年,转眼间北静王秦霄已经也是十八岁了!

景帝与梁太后母子一心,自然是知晓梁太后的心思,早在当年梁太后下旨送走了那个女人的时候起,她便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张脸的,可是现在——

景帝竟然借由和大晏联姻一事搬出了北静王!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景帝和梁太后之间已经正式开始决裂了呢?而同时是否也意味着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可乘之机更大了些?

秦菁心头巨震,面上却露出深刻沉思的表情忖度着默默开口:“这样一来,北静王叔便要回来了吗?”

梁太后的面容不见松动,只是声音漠然的陈述:“大晏嫁过来的是堂堂公主,这婚礼自然是要按照咱们皇家的祖制在宫中风风光光的操办,才不至于辱没了两边皇室的名声!”

如果北静王要回京完婚,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生母柳太妃也必定要随他一同回来参加婚礼。这京中和梁太后不对付的王爷皇子多了去了,区区一个北静王明显是碍不着她多少心思,只怕真正让她添堵的还是这位柳太妃。

秦菁垂眸想了想,便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道:“皇祖母,孙女听闻柳太妃的身子骨儿似是一直不好,皇祖母体恤,免了她的劳碌又何妨?”

儿子大婚,生母不到场虽然与礼法不合,但若是暗地里迫着柳太妃上一道折子自请留在封地休养,这也是无奈之举,所有人也都挑不出毛病来。

梁太后的嘴角弯了弯,随后慢慢睁眼看向秦菁,却是如秦菁所料的一样冷嗤一声道:“荣安,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很多事情都总能想到哀家的心坎里去,就不要在哀家面前打这些虚幌子了。你倒是说说,哀家怎么就见不得她了吗?”

秦菁并不为她的斥责而惶恐,只是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展开一抹极淡的笑颜:“故人久别重逢,从来都是千般滋味,孙女自然也替皇祖母欢喜的!”她说着已经随手捡起桌上的折子并着玉牒一起递给旁边的素心,仍是对梁太后道:“皇祖母既然已经定了主意,这折子不看也罢,还是让礼部去酌情布置吧!”

素心没有马上接手,却是犹豫着去看梁太后的脸色,梁太后的目光停在那两样东西上顿了顿,随即摆摆手,素心这才接下,转身退了下去。

“哀家这一生斗完了后宫嫔妃,斗自己的族亲,斗完了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了却都不得安生么?”梁太后靠回椅子上,这时候才开始笑的带了几分自嘲,“荣安你说,是不是哀家这上半生的杀孽太重,现在他们要回来讨债了?”

她口中所谓的“他们”乍一听去像是指的柳太妃母子,但那横竖是两个不相干的外人,梁太后这样悲凉的感慨秦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最大的悲哀,不是自己殚精极虑斗了一世而不得安生,而是人道暮年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一生最强悍的对手竟然她一手栽培出来的儿子,这对于一生要强、叱咤风云的梁太后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也就是到了这一刻,秦菁的心里才对梁太后而有所动容,这个妇人在深宫之中浮沉一生,看似荣光无限,背地里却失去一切,她的丈夫,她的亲人,她自己的两个孩子——

及至最后她倾注了所有心血一心扶持培养出来的儿子都与她背道而驰……

这个女人的一生,其实并不值得外人那样的羡慕!

“人或为刀俎,我为鱼肉?”秦菁敛了笑容静静的看着她,“皇祖母为今可有后悔过?”

梁太后回望她眼底认真的神色忽的就笑了,“你这孩子,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净问这些绕脑筋的傻问题?”

秦菁并不被她的笑声打扰,仍是很认真的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即使是后悔,也唯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皇祖母您说是不是?”

“罢了罢了,哀家累了,要先回去歇着了!”梁太后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随意的摆摆手。

旁边的的孙嬷嬷急忙上前扶了她起身,主仆两人就并肩慢慢的往旁边的暖阁方向走去。

一直到她们出了这小花园墨荷才从后面凑上来,梁太后这个人的性格异常坚韧,墨荷跟秦菁一样都不担心她会想不开,只是她更好奇——

“公主,既然北静王要回来了,却不知道大晏那边派了哪位公主前来和亲?”

秦菁的思绪被打乱,先是玩味的寻摸片刻,然后才抬头对墨荷道:“是六公主!”

“六公主?”墨荷一愣,不由的露出怀疑的神色,“难道是上次我们在围场上见到的婗靖公主吗?”

“是啊!”秦菁长出一口气,自椅子上站起来,举步往外走:“很有趣是不是?明明有年龄更合适的四公主和五公主不用,偏偏送来了这位刚刚及笄的六公主,看来这位婗靖公主真的很得付皇后的青睐呢!”

这个婗靖公主绝非善茬,上一回打着游玩的幌子还做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这一次难道就只为和亲这么简单么?

墨荷疾步跟上秦菁的步子,四下里看了看,见着左右无人这才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可是公主,之前国舅爷传来的书函已经言明付太后是拒绝了蓝家后来提出的盟约了的,这一次他们难道还会有别的企图吗?”

大晏遗失的龙脉所在一直没有追查出来,付太后肯定是不会轻易罢手的,秦菁在直觉上总以为这一次的和亲之举还是跟这事儿脱不了关系,但是秦薇现在深居宫中,即使婗靖嫁过来与她也接触不上,而若说只是要借此机会在秦地安排眼线,暗中动作也就是了,实在犯不着这样大张旗鼓的贴上一位皇室公主来联姻的。

这一次婗靖和亲,赐婚使一职上面标榜的仍然是国舅付厉染的大名,这件事情便更加耐人寻味了。

秦菁眯眼看了看高墙外面的天色,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天塌下来也有父皇和他倚重的太子在前面顶着,我们看着便是!”

有景帝和朝臣都在,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轮不到秦菁这样一个长在后宫的女子来强出头,墨荷想想也是,遂也就不再多言跟着她快步离开。

因为梁太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北静王和大晏婗靖公主之间的联姻便这样敲定了,景帝拟定国书派了梁明翰为使臣呈送大晏付太后,不日之后直接跟随在大晏送亲的队伍里一同折返。

云都宫里这边有关北静王大婚的各项事宜都在礼部的操持之下有条不紊的顺利进行,这日的晚间秦菁带着墨荷去御书房看往景帝,却得到了一个更为让人意外的消息——

大晏的皇帝陛下晏英居然也在随行之列一同来了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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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的皇帝陛下,那尊素个让人神往的骚年啊骚年~

ps:瓦突然在想,要不要让接下来的喜事变丧事,气氛好和谐,需要激情哇\(^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5章

收到梁明翰的飞鸽传书,景帝就急召了白穆林和司徒南两人进宫议事,秦菁不好久留就主动告辞出来,一直到出了御书房的范围之内墨荷才按耐不住的小心开口道:“公主,您说大晏的皇帝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国之君的行踪关乎到国之根本,从来都是慎之又慎,若非万不得已,天大的事也都只会派出钦差代办,更何况这一次还不是在他大晏国内,就为了一门婚姻便要劳动他千里迢迢奔赴大秦——

怎么看都是小题大做。

对于晏英这个人,秦菁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不过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但是因为大晏的上一任皇帝早逝,如今在帝位上已经坐了整整十二年,算是老资格了。

晏英是付太后唯一的孩子,却不知道是不是付皇后对他的管教太过松散,大晏的这位皇帝陛下跟白奕之间才有的一拼,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成日里不是歌舞升平就是带着亲随乔装了出宫四处游玩,传扬出来实在是有辱大晏的国体。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合了付太后的心意,她本就是个热衷于权术的女人,把持朝政多年,即便是到了英帝已经有能力亲政的今天,仍然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而这晏英对此也是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日子过的得意自在。

对于大晏的这位皇帝陛下,秦菁其实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听到墨荷有此一问,她也就只是一笑置之道:“不用管他,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嗯,目前看来也只能暂时如此了!”墨荷点头,眉目间仍是一片凝重之色。

主仆二人不徐不缓的往前走,沉默良久之后墨荷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就又往前追了秦菁半步道:“对了公主,今儿一早奴婢听您的吩咐去小殿下那里探望他时刚好遇到了如风公子,他说让奴婢转告您,四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慢慢调理等着伤口完全愈合就好,请您不要担心。”

这样的话倒像是莫如风会说的,秦菁默默的垂眸“嗯”了一声,紧跟着便听到身边墨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公主,您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那不是四公子吗?”

白奕?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秦菁一愣,还是下意识的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见白奕跟着白穆林一道,父子二人由一个内监引着脚步匆匆的由御道另一侧走过来。

秦菁心头微动,然后便止了步子,不多时白穆林父子已经一前一后的行至她面前。

白穆林拱手施礼,白奕也依例而行懒懒的道了声:“见过长公主!”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秦菁微微颔首,然后稍稍侧身往旁边让了让道:“本宫刚去御书房给父皇请安出来,他正等着您呢,丞相大人还是快些过去吧!”

“是!老臣先行告退!”白穆林躬身施礼,可是抬脚走了一步,却又顿住,面色不善的斜睨了跟在他身边的白奕一眼,气冲冲的吩咐道:“眼下夜深这御道两侧都黑灯瞎火的,你先送长公主回宫吧!”

白穆林在人前对白奕的态度一直十分严苛,这个神情和语气都再寻常不过,但是秦菁看在眼里却是深深的诧异——

白奕会在这个时候跟着进宫本来就很牵强,不管他是以怎样的理由说动白穆林的,这个白穆林,难道是有意为之的吗?

“这样也好!”白奕不说情愿,也不说不乐意,只是无所谓的撇撇嘴:“反正您还要跟陛下讨论正经事,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方便打扰,我稍后再自行过去好了!”

白穆林一声不吭的抬脚走了,白奕却是笑嘻嘻的模样,大声道:“父亲慢走!”

白穆林脚下健步如飞,很快就已经拐过前面的宫墙消失不见,秦菁敛了神色回头去看白奕:“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

“陛下之前问过两次我的伤势,平时他们上朝下朝的也不方便,正好借此机会我跟进宫来谢恩的!”白奕抿抿唇,音色慵懒回。

自打那次在右丞相府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秦菁心里本来还在因为那日的事颇多介怀,白奕的脸上却是一派自然,若不是他此刻眼中笑意刻意隐去七分,秦菁甚至会觉得那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可是如今白奕脸上明显庄重下来的神色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他曾说过的那些话。

“走吧!”白奕接了墨荷手里的灯笼,率先一步转身往前走去。

秦菁抬眸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然后才是不动声色的快走两步跟上去。

白奕侧目看她,然后微笑着自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空白纸条递给她,秦菁将那纸条接了,很自然的揣好,白奕才是目不斜视的低声道:“上面的字我用碱水写的,你回去用水浸湿了就能看到了。”

秦菁默不作声的垂眸与他并肩往前走:“写的什么?”

白奕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卖关子,而是直言说道:“付厉染带来的送亲人员你在梁太后那里应该已经都看到了,因为英帝随行,使团当中又多加了几个有分量的人物,我想你可能需要提前知道,就先列了张名单给你拿过来。”

景帝那边得到大晏皇帝要愈加亲临的消息也不过是在区区一个时辰之前,这白奕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秦菁心中狐疑,忍不住的扭头看他:“这份名单父皇哪里只怕是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的消息也只比你们早一天而已!”白奕莞尔,回头与她消失而笑,解释道:“我在梁明翰的随从里安排了眼线,而知是我的送信渠道比他要快一些罢了!”

梁明翰往回传递消息走的是官方路线,指派了亲兵八百里加急过驿站往回递送的折子,一路上就得四天,而白奕若是与他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却改用别的信号传递,能快上一点也不足为奇。

只是如果换做以前,白奕是断然不会用这些心思的,现在看来却是他在无形之中已经开始兑现那日他对自己许下的那些所谓承诺了。

秦菁隔着衣料又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纸条,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咬牙,开口道:“你真这样决定了吗?”

白奕的个性其实她再了解不过,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就再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这是个完全没有意义的问题,是以虽然秦菁问了白奕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顺着自己的话茬继续道:“那张名单上头有个人你要注意一下,是镇西大将军樊爵的长子樊泽。”

大晏的镇西大将军樊爵在上一次的围猎场上秦菁是见过的,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人物,事后秦菁还专门派人搜集了此人生平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这樊爵是平民出身,十六岁从军入伍,身上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到如今整整三十年,他便是凭借着赫赫战功持续高升,一跃成为大晏付太后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但却没有听说过他的子嗣当中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

不过既然白奕主动说了,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是樊爵的长子么?”秦菁思忖着抿抿唇。

“嗯!”白奕点头,神色之间稍稍带了几分玩味道:“大晏的那个小皇帝继位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帝师一职虽然挂在付厉染的名下,但众所周知这位国舅爷眼高于顶是从来不屑于朝中诸事的,更别说跟个贪玩的少年皇帝为伍了,反而是这个顶着太子少师名头的樊大公子常伴英帝左右,才是小皇帝真正的授业恩师。”

秦菁的目光一凝,不由脱口问道:“怎么你觉得外界对大晏的这位皇帝陛下的传言不真不实吗?”

“传言而已,谁又能说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就都是事实?”白奕不置可否,只道:“不管怎样,他也是大晏堂堂的一国之君,多注意他一些总是好的。”

“嗯,这个人我会留心的。”这一点秦菁也是赞成的,其实从一早她也曾怀疑过,毕竟能在皇帝的宝座上安稳十余年这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如果这晏英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作为他授业恩师的樊泽受到特殊的“关照”也是应该的。

白奕点头,神色却并不见得有多轻松,两人又默默的并肩走了一段他就再度打破沉默道:“蓝玉桓的尸骨,蓝玉衡已经偷偷命人启回来了。”

蓝玉桓被射杀之后萧羽就带人把他那一行人的尸身连带着半死不活的蓝玉华一起丢到了之前西楚人假扮的匪贼经常出没的那一代荒山,后来蓝玉华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这一地尸体自然是吓坏了,再加上他被莫如风的一剂药抹去了对那两个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记忆,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只来得及匆匆挖了个坑把蓝玉桓的尸体掩埋,让他不至于暴尸荒野,然后就心惊胆战的逃回云都来搬救兵。

“我知道!”秦菁闻言只是淡然点头,语气之中却不觉多了丝凛冽道:“射杀他们的那些箭的箭头都是连夜仿制西楚人的箭做出来的,既然那些西楚人能劫了我们,再杀了他们也不足为奇。”

当时那件事安排的也算天衣无缝,白奕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只怕蓝玉衡心里却未必肯信!”

蓝玉桓的事她既然做下了,当然也是不怕他们追查的,所以秦菁也只是一笑置之:“他信不信是他的事,蓝玉桓擅离京城的本身就是他们蓝家的把柄,就算是个哑巴亏他们也只能生咽下去,更何况他那是咎由自取。”

“秦菁——”白奕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心头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秦菁侧目,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白奕笑了笑,停顿片刻也跟着坚毅的点点头道:“晋天都的事也是时候该解决掉了,你可不能失信于人!而且陛下对他言听计从,这个人留着始终都是个祸患,现在有了这个契机能诱他主动出手于我们也是好事!”

“夜长梦多,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秦菁闭眼长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目光之中突然有一瞬明亮的光影闪过,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觉得苍雪的病还有机会痊愈吗?”

白奕略一怔愣,紧跟着却是翻了个白眼:“等以后有机会了你请莫大夫去给她诊诊不就知道了?”

秦菁只是黯然垂眸并不作答,两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一直到了乾和宫的大门口她才又开口:“三日后是和婉的及笄礼,我可以出宫一趟,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想去南山别院那里见他一面。”

“嗯?”白奕诧异的瞪大了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出这种要求:“这个时候世昌伯府的人应该盯得很紧——”

秦菁抬手打断他的话:“晋天都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对付他你跟我都是门外汉,还是要有个行家出谋划策才好!”

白奕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那好吧,到时候我来安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6章

两个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最后还是白奕打破沉默,笑着摆摆手道:“进去啊!”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种清新而凉爽的触感,这夜色也倒不让人觉得讨厌。

秦菁没有动,片刻之后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先走吧!”

白奕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于是就耸耸肩:“那我走了!”

“嗯!”秦菁颔首,他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便径自转身往回走。

因为要进宫来拜见景帝,是以这夜他穿了件很正式的月白色锦袍,领口和袖口都用了粉蓝色的细丝线绲边,腰间佩戴的一块古玉下面打了浅黄色的穗子,随着他的脚步时隐时现的微微晃动,月夜之下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秦菁是深深的憎恨过那种被人转身遗忘在身后的感觉的,这一刻看着白奕的背影她才像是突然有些明白——

其实并不是每一场离别都值得肝肠寸断,因为确信他走开了还会回来,心里反而踏实,这一场分别原来也是可以充满期待的。

这样想着,秦菁不由的会心一笑,转身却见秦苏带着贴身婢女从荣华馆的方向袅袅娜娜的款步走了过来。

“这深更半夜的皇姐还不休息,真是好兴致呢!”大约是怕秦菁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躲进门内,所以人还未到秦苏就已经开口,之后才是眼波流转远远瞄了眼白奕的背影惊奇道:“哟,那个是白家是四少爷吗?”

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也是在远处观望了有一会儿了,秦菁却佯装没有听懂她话中所指,避重就轻的岔开话题道:“皇妹是刚从荣华馆出来的么?这么晚了还来探望淑妃娘娘,倒是一片难得的孝心了。”

秦苏低头又抬头,脸上笑意不减却处处透着讥讽:“皇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淑妃娘娘是我的母妃,我来看她本来就是分内之事,到底是不如皇姐你有心,每日里永寿殿和万寿宫的两边跑,都不累吗?”

“母后和皇祖母都是长辈,华泰你不也是每日里轮番的过去请安吗?”秦菁反问,同样是水火不容的措辞,她脸上笑容却愈发流露的温柔似水。

嫔妃、皇子、皇女们要每日往太后、皇后公主请安这是宫里的祖制,因为蓝淑妃被罚一事秦苏虽然对梁太后已经恨到了极致,但这几个月来表面上的功夫也不敢废,她也是每日必去永寿殿和万寿宫报道的。

秦菁却仿佛唯恐天下不乱,目光微微一动突然又道:“哦,对了,方才本宫刚去了见了父皇,华泰最近可是懈怠了,似是好久都不曾去父皇面前请安了!”

秦苏心里一堵,脸上颜色立刻有有些不好看,没好气道:“我母妃近来身体一直不好,难道我做人女人的多陪陪她也要不得吗?”

梁太后那里跟她天生不对付,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说也罢,可自小到大景帝却是最疼她的,前段时间因为蓝淑妃的事她有意想借景帝手翻风浪来就故意怄着气不主动去见他,不曾想景帝却一反常态,就那么把她干晾在那不闻不问,及至后来,这个台阶到现在都还没能下下去。

“皇妹你有这份孝心是好事,本宫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秦菁并不想在这里跟她逞口舌之快,见她变脸也就不再刺激她,只是心平气和的一笑置之,“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了!”

秦菁款步上了台阶,墨荷紧跟着跨进门去,也不管秦苏还在门外,就对门口把守的内监道:“关门落锁吧!”

“是!”几个内监齐声应道,立刻分做两边合力把厚重的大门关上。

秦苏站在门口,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两扇红漆的大门久久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身后的婢女叫翠春,是她宫里的大宫女,跟着她久了也是个与她一般跋扈的个性,凑在她身后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道:“这些狗奴才,也太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呸!”

秦苏被她一提醒便回过神来,但是听了她的挑唆反而不怒反笑,扬眉道:“让她得意去吧,反正也没几天了!”

翠春捕捉到她眼中一纵而逝的诡异冷光,心下狐疑的同时还是咬牙切齿的给她打气:“公主说的是,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她说着又联系到眼前的现状,跟着惋惜的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指望二公子给公主和娘娘出这口气呢,可是现在二公子就这么没了——唉!”

“你懂什么?”秦苏不以为然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神色间略带了几分高深道:“二表哥猝然离世是可惜了些,可若是死得其所,倒也值了!”

蓝玉桓的死讯是头一天夜里才传进宫里的,当时秦苏听了就大骂那个传信的小太监满口胡言,命人搬了板子过来将其活活打死了,又趁着天黑拖出去埋了。当时翠春见了还觉得她是因为同蓝玉桓的关系交好而震怒,不曾想这才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再说起这事儿已经完全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表情。

翠春愣了愣,一时半会儿完全不知道该是作何反应。

这华泰公主嚣张跋扈、对待宫人又心狠手辣她的知道,却不曾竟还是这般的冷血无情。

翠春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但是面对秦苏志在必得的模样还是强大精神,问道:“奴婢愚钝,不是很明白,公主的意思——”

秦苏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并不马上回答,而是转身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之后才又继续说道:“二表哥虽然手段有些,但在谋略上却是远不及大表哥的,可是大表哥那个人的心思又太过细密,做起事来总要瞻前顾后考虑什么大局,之前我软硬兼施的求过他多少次他都按兵不动,这会儿正好,有二表哥的事情做引子,我就不信他还能置身事外!”

翠春垂眸想了想,还是不很相信:“之前那次淑妃娘娘当着他的面被伤的那样重时候大公子都无动于衷,这一次真的可以逼他出手吗?”

“大表哥和外祖父都是一样的,母妃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本宫么——更是个永远不能随了他们姓氏的外人,做棋子而已,哪里犯得着为我们拼命要死要活?”秦苏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虽然和世昌伯府同坐一条船的局面改变不了,但她也不是瞎子,不会蠢到跟那些人谈什么亲情,省的最后谈出什么笑话来。

翠春心跳一跳,急忙垂下眼睑去掩饰脸上慌乱的神情,小声道:“大公子他们怎么会不管您跟淑妃娘娘的死活,公主您不要想多了!”

“是不是的你往后看着不就知道了?”秦苏倒也不跟她计较,无所谓的冷哼一声,继而重新庄重了语气接着道:“不过大表哥和二表哥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才是兄弟,是骨肉,这次二表哥死的蹊跷,就算外祖父那只老狐狸按捺的住,大表哥也应该不会再忍了。”

蓝玉衡相对而言其实还算是个重感情的人,以他的为人,如今既然坐实了蓝玉桓的死讯,怕是也等不了那么许久就要对秦菁当面宣战了。

秦苏想着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突然止了步子回头对翠春道:“秦宁那个小贱人的及笄礼是在三日之后对吧?”

“回公主,是的!”一山不能容二虎,秦苏对秦宁看不上眼并不是一两天的,翠春立刻就咬牙切齿的附和道:“说起来那锦绣公主还真是自不量力,她的女儿是什么身份,居然还妄想请太后娘娘亲自出宫去观礼,真是笑死人了!”

整个荆王府的未来都压在了秦宁身上,锦绣公主会这样的不顾一切也是情理之中。

若在平时秦苏最乐意做的事情之一也便是挖苦这对母女一番,不过显然的,今夜她志不在此,只是意味深长的扬眉一笑道:“乾和宫的不是奉了老太婆的懿旨要去送贺礼吗?明日我们也去万寿宫请旨一并去荆王府观礼!”

这些年来,每当秦苏心心念念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必定有人要倒霉,可是最近秦菁顺风顺水也让翠春心里犯起了嘀咕。

她张了张嘴就要劝阻,秦苏狠狠的瞪她一眼,她便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七月初六,是和婉郡主秦宁的生辰,也是她行笄礼的日子。

在大秦的风俗中女子的及笄礼原本是该在三月三女儿节那日举行的,但是在上层权贵当中各家的子嗣都是枝繁叶茂,女子若都选在同一日行及笄礼,亲朋好友难免不能兼顾,后来就选了折中的法子,慢慢改成在笄者生辰之日举行。

这日一早,秦菁是和陆贤妃母女结伴同行出的宫,一行两辆车驾由大批禁卫军护卫着浩浩荡荡往云都东南荆王府的方向进发。

自秦宣的事情以后,萧文皇后就深居简出,除了宫里的逼不得已的宴会其它的场合都很少出席,在碰了梁太后的软钉子又请不动萧文皇后的情况之下,锦绣公主只能退而求其次,请了陆贤妃担任今日的正宾。

因为从宫里出来一趟并不方便,所以秦菁他们抵达荆王府的时候他府内一切相关事宜都已经准备停当。

笄礼是按照祖制在家庙中举行的,彼时院中东房也已经搭好,四周帟幕落下,掩住里面秦宁正襟危坐的倩影,阳光映照之下,却能将内里她窈窕的身段衬托的分明。

锦绣公主作为主人,立于东面的台阶上迎客,见到秦菁他们被拥簇着进来就急忙迎上去,笑容满面道:“贤妃嫂嫂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陆贤妃矜持一笑,赶紧回礼:“公主不必客气,今日是外侄女及笄,本宫也是欢喜的很呢!”

秦菁微笑着听她二人寒暄,直至锦绣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已注意到她,脸上笑容就不那么自在了:“荣安也来了啊,今日府上客人多,我顾不过来,招呼不周,你快些入席吧!”

“客随主便,三皇姑不必介怀!”秦菁笑容平和的微微颔首,灵歌就步履轻快的走上前来,把一个精致的红木小匣子递到她手上。

秦菁慢条斯理的把上面虚掩的锁扣打开,取出里面一根镶玉的纯银簪子来,缓声说道:“皇祖母近来年岁大了,出宫多有不便,特命本宫带了件东西过来赠予和婉表妹,表妹现在不方便亲自领受,三皇姑就代为接下吧!”

那簪子的样式很简单,细长的一根,头上做花托状,里面裹着一颗小指大小打磨的十分圆滑的翠玉,那玉色十分通透,在盒子里时乍一看去是翠绿色,但此时暴露在阳光之下却纯净的几乎透明,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上之品,而那银质的花托上面则是由能工巧匠以精湛的刀工雕刻出一幅巧夺天工的凤凰牡丹图,整个东西看上去素雅简洁,倒是十分贴合秦宁温婉娇柔的闺秀气质。

这根簪子,无论是从质地还是做工上看都可以算得上价值连城,最主要是太后钦赐,实在是涨了秦宁的不少脸面。

一个即将没落的荆王府,哪里值得如此重视?观礼位上间或便有哪家的夫人小姐露出嫉恨交加的眼神来。

“谢太后娘娘恩典!”锦绣公主喜出望外,脸上顿时就堆了笑,暂时也忘了去挑剔秦菁的不是,急忙跪地谢恩。

秦菁把簪子递过去,示意灵歌扶她起来,这才继续笑道:“这根簪子是当年皇祖母大婚之日孝宪皇太后的钦赐之物,皇祖母如今年迈不能亲来观礼,但心里还是惦念着姑母和表妹的,所以特命本宫将此物带来转交和婉表妹,希望妹妹早日觅得佳婿、喜乐一生!”

“太后她老人家还真是有心了!”锦绣公主脸上笑容大盛,趾高气昂的招呼有司过来,用手里的簪子把她原先准备的一支白玉孔雀簪换掉。

所有人都各就各位以后,笄礼就算正式开始,锦绣公主起身谢过前来观礼的宾客,然后一身玫色彩衣的秦宁就在赞者的引领下入场。

秦宁的神情一如往常般温婉安静,始终带了三分羞怯的低垂了眼睫,只在她一路徐徐走来的时候秦菁便注意到她一直在拿眼角的余光去人群中寻找什么,秦菁也这才察觉出一丝异样——

似乎苏晋阳并没有来!

他对秦宁那么如宝如贝的看待,这样的大日子他会缺席却是完全不合常理的。

秦宁的目光四下里找了一遍,在发现苏晋阳不曾到场的时候下面的仪式上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正统贵族女子的及笄礼是一个十分繁复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要按照严格的规矩来做,谢过宾客之后秦宁就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赞者上前解开她原先梳着的双髻鬟,再由正宾陆贤妃净手之后重新为她梳起象征成年女子的发髻,并加笄。

秦宁勉强微笑着和道贺的宾客谢礼之后就随赞者回东房更衣,后面紧接着又是三加三拜,她身上衣服由象征幼童的彩衣换做素衣襦裙,再到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最后换做一套深紫色正式的大袖长裙礼服。

以为秦室中没有为笄者取“字”的习俗,这中间倒是省事不少,及至最后听了锦绣公主象征性的训诫之后,才算礼成,这整个过程延续下来竟然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锦绣公主道谢之后便亲自引着一众客人去偏厅稍坐,准备参加接下来的宴会。

秦菁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这样的场合之下倒也没人特别注意她,秦苏随着人群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远远看着她的身影冷笑一声,然后才是一甩头跟着众人一起出了院子。

前来观礼的客人鱼贯而出,前一刻还热闹非常的院子里此时便显出几分接近于荒凉的冷清气氛来。

秦菁慢慢敛了笑容,想起跟白奕约定好的事,转身就要往旁边的侧门离开,不想一抬头正好一个人抬脚从那道小门外跨了进来——

正是世昌伯府的大公子蓝玉衡!

秦菁略一怔愣,不解道:“蓝大公子是才来吗?这笄礼已经结束了!”

“哦?是吗?”蓝玉衡默默的沉吟一声,像是带了些许遗憾一般,不过他的情绪转变的很快,马上就把注意力移回了秦菁的身上道:“怎么长公主这便就要回宫了吗?不准备留下来参加稍后的宴会吗?”

“哦,眼下离着正式开宴还有一段时间,本宫难得出宫一趟,想先出去走走!”秦菁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先发制人的委婉道:“蓝大公子今日是荆王府的客人,本宫也就不好邀你一起了,您请随意。”

带着一国公主的身份,其实秦菁平日的行动并不十分自由,尤其是出宫的时候,一般都要循规蹈矩的按照她在梁太后或者萧文皇后那里报备的线路走,否则若是擅自行动而被有心人士看了去,就很容易在人前落下把柄。

她这一刻不避讳蓝玉衡原是对的,蓝玉衡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也温文的回礼道:“长公主的车驾都在前面,这会儿要绕过其他人家的车马过来怕是不太容易,如果殿下肯赏脸的话,就坐我的马车吧!”

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交情,可秦菁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

因为是一个人前来,蓝玉衡今日所乘的马车并不十分奢华,但在里面坐两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菁只带了灵歌一个,三人相对坐在车厢里,蓝玉衡就随口问道:“去哪里?”

秦菁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眼,忖度片刻才道:“这里好像离着十里湖不远?”

“嗯!”蓝玉衡点头,然后也不等她的后半句,直接掀开门帘吩咐驾车的小厮道:“去十里湖!”

等到出了巷子,小厮就调转马头往南边十里湖的方向跑去,车厢里秦菁和蓝玉衡相对而坐,稍稍摆正了神色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蓝公子有心送本宫出来,有话不妨直说!”

蓝玉衡并不回答,而是目光深邃的望着她的眸子良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僵硬的吐露出来:“我二弟被人害死了!”

“嗯?”秦菁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明显的不悦:“蓝大公主恕本宫多心,前些天你才截住本宫的去路气势汹汹的质问二公子的下落,现在又特意把本宫单独叫出来告诉本宫他的死讯,难不成你下一步又要质问本宫是怎么杀了他的吗?”

蓝玉桓的具体死因蓝玉华也说不清楚,虽然拿不出任何的直接证据,但在蓝玉衡心里也已经笃定了和秦菁脱不了干系。

她这样的说辞,便是要反咬一口装无辜吗?眼见着害死自己兄弟的凶手就在眼前,任他平时再如何稳健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蓝玉衡当即眉心一拧,抬手怒然指着秦菁声色俱厉的诘问:“你敢说我二弟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我为什么不敢?”秦菁像是听了笑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许是她那笑容太过自在的缘故,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蓝玉衡怀疑了他自己的判断,然则不等他脸上的表情有所改变,秦菁已经目光一凝,冷飕飕的继续道:“是非黑白不就是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吗?蓝公子你在明知道你二弟所有的计划和意图的情况下都尚且能够这般理直气壮的来追究本宫的责任,本宫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蓝玉桓跟去祈宁不是她秦菁下的帖子,他暗中收买那些西楚人的细作也不是她的注意,换而言之,如不是他蓝玉桓处心积虑先动了杀心,秦菁便是想对他怎样也找不出这样天时地利的机会下手的。

蓝玉衡自知理亏,若在别的时候他可能真是就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此时此刻蓝玉桓的死已经给他带来了太过沉重的一次打击,让他暂时将那些大家公子的礼义廉耻统统抛掉,一心一意只要一个对象。

听到秦菁这字字诛心的一番话,他脸上青白交加颜色变换的十分精彩,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这个女人杀了他的亲兄弟,这个女人——

该死!

蓝玉衡眼中杀机骤现,几乎是完全失控的一跃而起,居然连灵歌都不及反应他就已经身影迅捷的扑上来,一把卡住了秦菁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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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二,一脑门的浆糊,所以我还是不说话了,爱你们,更新~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27章

“你大胆!”灵歌厉声一喝,随手抖出袖子里藏着的一柄薄刃倾身压到蓝玉衡的颈边。

蓝玉衡方才也不过一时气愤才会暂时失去理智,此时颈边传来的一丝尖锐的痛楚让他猛的惊醒,虽然没有马上收收,手上力道却是明显一轻。

秦菁的呼吸在一窒一松之间,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红,让她素来高傲端庄的面庞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活泼感。

不过她却并不在意,仍是面带微笑一手隔开灵歌架在蓝玉衡脖子上的利刃,一手从怀里抽出一方素丝帕就势压到他颈边的伤口上,浅浅问道:“蓝公子,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说话了吧?”

对一个女子贸然动手实在是件很损风度的事情,蓝玉衡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心里突然闪现出丝微尴尬的情绪,犹豫之下还是悻悻的撤了手,就势接过秦菁手里的丝帕按住伤口。

“荣安,我原以为你思虑周全,会是个值得一试的对手,现在看来却是高估你了。”蓝玉衡刻意的别开眼,声音有些暗沉却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感慨:“我二弟有官职在身,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这样贸然对他下了狠手,难道就不考虑后果吗?”

“会有什么后果吗?”秦菁反问,扭过头去看窗外,脸上一片悠然道:“其实能被蓝公子视为对手,本宫倒是省心不少,一切的一切都自有蓝公子的万全打算,何至于还得本宫去亲自想办法遮掩你说是吗?”

蓝玉桓的真实死因蓝家人捂得很严实,一旦他之前两个月的行踪公开,那么让人再联想到蓝淑妃和萧文皇后之间的嫌隙,即便对他此行的真实目的没有确凿的证据,蓝氏一族在朝中的口碑也会大打折扣,与大局无益,所以即使蓝玉衡现在心知肚明,这个哑巴亏他也是要硬着头皮咽下去的。

作为一个习惯了运筹帷幄置于高处操纵别人的人,最可怕不在于他面对的敌人会有多强大,而是明明看到自己的死敌就在眼前却束手无策,这种挫败感足以让人发狂。

蓝玉衡藏于袖口下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俊美的脸孔凭空被遮掩上一层浓厚的化不开的阴霾,在极度的隐忍之下,他最终却是怒极反笑:“当时你对我二弟下死手的时候也并不全是为了反击他对你的算计,反而是从一开始你就把我也一并算计在内了对不对?”

严格算来,死了区区一个蓝玉桓对蓝家并不会造成多大的震动,从头到尾秦菁都是极耐得住性子的,这一次贸然动手的本身除了解一时之恨外并无大多益处可图,但是回转身来却让包括蓝礼在内的所有蓝家人都方寸大乱,决定提前采取行动了。

蓝玉衡也是到这时才突然明白了秦菁的意图,但也正如秦菁所料,蓝玉桓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在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激将法的情况之下,他还是难改初衷,不能把蓝玉桓的惨死之仇轻易放下。

“所谓手足骨肉不就是应该这样吗?”秦菁垂眸而笑,笑容之中不觉就带了三分寂寥道,“若非如此,本宫还一直都不知道,蓝公子对令弟的感情竟会如此之深。怎么样?这种痛失至亲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不是会让你终身难忘?”

秦菁的语气轻曼,神情却是极为认真,一时之间竟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情绪。

“原来如此,所以说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都只是为了报复?”蓝玉衡的眉心微微拧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褶皱,当初蓝淑妃母子设计秦宣那场“意外”的事,他虽未参与在内,却也算是知情者,只不过这个人虽然有野心也有抱负,更不会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就对敌人心慈手软,可是他与蓝玉桓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非分明敢作敢当,是以此刻他也并不为自己强辩。

秦菁不置可否,随后马车就微微一晃停了下来。

前面驾车的小厮跳下去,转身打开门口的帘子恭敬的禀报:“公子,十里湖到了!”

秦菁抬眸向车外远远的看了眼那广阔的湖面,然后又把目光移给蓝玉衡道:“蓝公子可有兴致同本宫一起下去走上一走?”

这算是个邀请,当然,前提是目的不纯,并不友善。

蓝玉衡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维持的十分自然的笑容,半晌点头:“微臣的荣幸!”

秦菁颔首,于是不再等他,率先一步扶着灵歌的手跳下车去。

十里湖面积极广,是云都内城之中最大的一处琥珀,内通皇宫御花园里的太清池,外又于护城河相连,据说它的东西走向恰恰是十里之数,故而得名。

眼前正是初夏,也是游湖的好时候,眼眼看去湖面上各色的画舫悠然漂移,倒是一副极为亮丽的风景。

吩咐了车夫原地等候两人就弃了车沿着湖边慢慢的散起步来,秦菁走的不快,举止间带着一贯的高贵与矜持,蓝玉衡错开她身边小半步步伐稳健的跟着。两个人并肩走在岸边的长堤上,远处乍一看去郎才女貌甚是和谐,可双方口中吐出来的字字句句都阴损霸道不给对方留下半分余地。

“如果只是为了让我对你的心情感同身受,那么无疑你已经做到了,到此为止吗?”先开口的人是蓝玉衡。

“利息而已!”秦菁摇头,“蓝二公子的死,在你看来是我所为,此后与我不共戴天也是应该,而在我,那最多不过是成王败寇的一句古话而已。说句再不中听的话,他那是死有余辜!”

她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对他们那些人的仇恨,当初只能说是秦宣的运气稍好了那么一丁点儿,如若不然性命都要折在他们手里。

“荣安,我着实没有想到,你这样一个女子竟会有如此狠辣的心肠。”蓝玉衡的脚步骤然停住,秦宣如今傻掉了,完全就是同大位无望,他有些不能理解秦菁不依不饶的犀利,但无疑她对蓝玉桓的那些所谓评价又一次戳中了他的伤处。

秦菁又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停下来,却不回头看他,只是就势双手撑在旁边的一处栏杆上远远眺望湖心那座人工岛,神色淡远的微笑:“蓝公子谬赞了,在刀俎和鱼肉之间,我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就算你杀了我二弟,也就算你能胜利打压了蓝家又怎样?你不过是个女子!”蓝玉衡眉头深锁,往前两步跟到她身边,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你明知道时至今日宣王已经注定和皇位无缘,为什么还要白费这些心机去做这些无谓的争斗?我们之间握手言和难道不好吗?”

“皇位是吗?说实话,其实到底由谁来做这个皇帝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我所做的只是打击我的敌人,排除那些所有未知的威胁而已,而且——”秦菁不为所动,停顿片刻之后便是讽刺的摇头看了身边蓝玉衡一眼道:“事已至此蓝大公子真的还愿意同本宫握手言和吗?”

若在两个月前,这样的话说来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是今时今日就在前一刻蓝玉衡还卡着她的脖子想要致她于死命——

干戈玉帛的事,根本想都别想。

蓝玉衡一时语塞,秦菁却也不觉失望,只是顺着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你们曾经试图伤我弟弟的性命,而蓝玉桓的人头又是记在本宫账上的,现在咱们之间的是‘血债’,注定不死不休,所以那些客套话还是不说也罢!”

是的,兄弟手足之仇不共戴天,血债唯有以血抵偿,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

蓝玉衡停留在她侧脸上的目光一点一点慢慢的沉寂下去,最后完全沉没到冰冷的湖水里。

“是,血债血偿,不共戴天!”面对一个女子,他着实不习惯动用这样杀伐决断的字眼,但眼前这个女人不知不觉间却能让他找到一种对等的,甚至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时那种激动而狂放的心境,字字清晰道:“终有一天我会要你为他偿命!”

“嗯!”秦菁深吸一口气,理所当然的点头应道:“那么——我就只能尽我所能在这之前将你蓝氏一族斩草除根了!”

两个人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笑,随后又各自移开目光,蓝玉衡的目光不经意的下移,落在秦菁的领口处,忽然止住不动。

不得不说方才出手卡她脖子的那一下他确实是下了狠手,秦菁的颈边竟然隐约现出两个紫红色的指印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刺眼,可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仍是言笑晏晏的与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眼前的这个女子,真是残忍的让人费解!

蓝玉衡原本清明冷静的目光不觉慢慢涣散起来,半晌之后突然抬手,着了魔似的往秦菁的颈边触去。

因为是侧面对他,是以秦菁并未察觉,然则就在蓝玉衡的指尖触到她领口的前一刻,旁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横出一只手来将他的手腕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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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十分十分努力的向着言情的方向发展╮(╯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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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蓝大公子,真巧啊!”白奕的笑容很盛,眼中却有一丝精光闪过,不动声色的将蓝玉衡的手臂拉开。

秦菁闻言,下意识的扭头看过来,也露出意外的神情,不解道:“白奕?”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两位好兴致,这是在赏景么?”白奕倒是自来熟,很是热络的眯眼笑起来。

蓝玉衡这才骤然回神,却不知道为什么紧跟着却是倒抽一口凉气,之后才慢慢冷下脸来,讽刺道:“四公子真是无处不在,凑巧的很呐!”

“在家里闷得久了,就想着过来湖面上吹吹风而已!”白奕笑笑,漫不经心的低头拍了两下身上袍子,然后抬手一指不远处泊着的一艘画舫道:“我租了船在那里,今日天色正好,相请不如偶遇,两位要不要一起游湖散散心?”

秦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艘画舫,礼貌的拒绝:“不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回荆王府赴宴,就不打扰四公子了。”

白奕见她拒绝,虽不强求却也不松口,就只是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脸上笑容绚烂。

蓝玉衡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他二人脸上各自走了一圈,之前秦菁急匆匆的要出荆王府绝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她说来十里湖,这么好巧不巧的就在这里遇到了白奕,难道真就只是个巧合吗?

这两人之间总有种十分微妙的气氛在浮现,如果说两个月前的那一趟祈宁之行只是凑巧,那么现在就难说了,就算白家在朝中的立场始终保持中立,白奕这一次受的伤怎么都是蓝玉桓的杰作,白家人高高在上成了习惯,这口气怎么都没理由就此咽下去,而且联想到当初在猎场上秦菁帐篷出事那一晚白奕的表现——

就算说往祈宁的那一趟他们是彼此之间早有约定也不为过的。

“今日湖色正好,白公子又是一番好意,长公主何不成人之美,一起上去坐坐呢?”蓝玉衡冷淡的笑笑,继而转向秦菁提醒道:“荆王府的宴会至少还要个把时辰,耽误不了的。”

秦菁闻言就又看了白奕一眼,见他也不反对,这才松口:“既然两位公子都有此雅兴,本宫相陪便是,客随主便,白公子请引路吧!”

白奕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二人往画舫的方向走去。

这十里湖原是一处天然而成的湖泊,后来在云都改建为大秦帝都以后就由朝廷拨银对其进行了人工的开垦和整修,将接近岸边的浅滩处的泥沙转运出去,同时围绕湖边修建了一道巩固的堤坝,沿岸遍植杨柳,更从远处运来山石在湖心建起一座人工岛,岛上移栽了各种奇花异草,自此以后这十里湖沿岸便成了云都一景,好季节里连宫里的娘娘们有时也会请旨出宫去到中间的岛上赏玩。

因为人工开垦过,即使接近岸边水线也足够承载那艘画舫的重量,所以那画舫并未离岸太远,并不需要乘坐小船上去,月七远远的见到白奕过来就赶紧从船上下来,命人又多搭了一条板子方便秦菁踩着上船,等到一行三人上了甲板,白奕就挥挥手吩咐月七:“让他们开船吧!”

“是,少爷!”月七赶紧应了,小跑着去了船尾。

即使是在云都,这七月初的天气也已经完全褪了寒意,白奕一早就命人把桌椅茶盏等物搬到了甲板上,秦菁首先入目的是一把古琴,如今秦人常用的琴大都七弦,也偶有祖上传下来五弦古琴,而那琴却有九弦,并且从琴身的木质颜色上看该是有些年岁的旧物了。

据秦菁所知,白奕与她一样,都并不十分精通琴技。

蓝玉衡见她站在那琴台前面也跟了过去,看到那把琴便有了些兴致,不禁莞尔笑道:“古志有载,神农始作五弦之琴,以具宫商角征羽之音,后历九代,复增其二弦,曰少宫、少商,即为今日盛行之七弦琴。白四公子的这把琴却在七弦之上又增二弦,倒是蓝某浅薄,不知要做何解?”

他随手去拨那琴弦,入耳之音却不似一般琴音的清越婉转,反而显出几分厚重之感,铿然之音震人心魄。

白奕上船之后就径自做到一张美人榻上去斟茶,闻言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二人一眼,不甚在意道:“我怎么知道?”

秦菁和蓝玉衡对望一眼都忍不住的诧异,此时白奕已经自顾饮下一小盅茶,咂嘴会为之余突然抬手指了指船舱的方向道:“这琴又不是我的!喏,正主儿来了,你们要请教就找他吧。”

秦菁心下一动,下意识的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莫如风一身青衣款步从床舱里出来。

莫如风显然事先并不知道她在,神色间微微划过一丝诧异,然后便是微笑上前见礼道:“长公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莫大夫不必拘礼!”秦菁象征性的虚扶了一把,也是礼貌微笑:“这些天你在丞相大人府上脱不开身,本宫也不好叨扰,眼下白四的伤势也算稳定下来了,本宫还正想着奏请父皇这几日便请你进宫去给宣儿瞧上一瞧呢!”

“行医问药是我的分内事,长公主不必客气。”莫如风温文一笑,那笑容恍如此刻这湖面上遍布的阳光,只一眼就把这船上的整个风景熏染出来,出奇的宁静祥和。

蓝玉衡看着眼前这犹如书画中款步走出来的少年也是深深的震撼,一则他的容貌实在太过俊俏,二则就是他的身份——

这就是秦菁不远万里从祈宁寻回来的那个神医吗?可只单从他苍白的面色上看,这少年的本身却更像是个需要别人照料的病人。

就在他不动声色审视莫如风的同时莫如风也主意到他,两个人目光交汇的一瞬并无特别,莫如风礼貌的点头致意,秦菁这才开口为他们引荐道:“如风,这位是世昌伯府的长孙蓝公子,也是我父皇十分倚重的后起之秀。蓝公子,这位莫大夫便是本宫此次从祈宁请回来的为宣儿看病的大夫了,医术十分了得,当时白奕受伤命悬一线也是多亏了他,若说妙手回春也是不为过的。”

“长公主谬赞,蓝大公子有礼了!”莫如风并不多推搪,只是微微一笑。

蓝玉衡虽然还不能完全的将眼前这少年和秦菁安排给他的身份对号入座,脸上却是面色如常一派自然的颔首道:“莫大夫!”

这样两人便算是见过了,秦菁对他们之间的寒暄没有多大兴趣,继而又扭头去看琴台上的那把琴:“白奕说这把琴是你的?”

“嗯!”莫如风点头,绕过她走到那琴台旁边,抬手轻轻的抚过最边上的一根弦,他手下的动作十分温柔,脸上亦是带着和煦温暖的笑,语气恬淡的轻声道:“确切的说这把琴其实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留给我的东西不多,这把琴是她生前挚爱,所以这些年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习惯了带在身边。”

他说这话时候的目光较之平日里的谦逊尔雅就更显得温和宁静,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对他母亲的感情应该很深,但是神色间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悲伤和遗憾,完全符合他一贯的脾气。

蓝玉衡精通音律,对这把琴的兴趣也是极为浓厚,也跟着上前一步道:“我惯常见到的琴都是五弦或者七弦,这琴却是别致的很,不知道另外两弦要做何解?”

莫如风在那琴后的蒲团上坐下,端了长琴置于膝上,然后才微笑着解释:“这琴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一位知己所赠,这九弦也是有寓意的,分指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那时候他们正值青春少时,我母亲也是极看重这意气风发的几个字的,所以就对这把琴极为珍视,并且自谱曲目以此琴弹奏,作为自己的私藏。”

“所谓‘正’字在字形上从一,从止。‘一’意为‘一天下’,即‘天下一统’。‘止’意为‘止步’。‘一’与‘止’联合起来就是‘征战止步于天下一统之时’。”秦菁心情微动,不觉露出深思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这九个字每一个都有磅礴之势,非同凡响,以此言志,我想令堂应该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豁达女子。”

莫如风只是不置可否的垂眸而笑,复又抬手慢慢的将那九根琴弦逐一抚过,秦菁的目光追随他的修长的指尖而动,这才注意到从他近身方向最里面的那根琴弦上竟然有一处极不明显的修复痕迹。

“那根弦——”秦菁狐疑的微微抽了口气。

“这根弦曾经断过一次,后来我走了很多地方找了最好的工匠修复,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恢复如初了。”莫如风的指尖落在那根弦上略一捻挑,浑厚的琴音破空而起,细品之下竟能明显辨出一丝裂帛般粗糙的杂音来。

其实琴弦若是断了完全可以再换一根新的,想来大约是莫如风舍不得他母亲生前用过的那根弦被撤换,所以才宁肯在这琴音中留下一线缺憾了。

这九根弦的所指虽经莫如风道出,但具体的排序归属却不明确,秦菁突然在想,这断掉的一根弦究竟是“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当中的哪一根。

蓝玉衡若有所思的对着他手里的九弦琴看了良久,这时突然开口道:“恕我唐突,令堂既然能奏这九弦琴想必琴艺惊觉定是非同一般,如果方便的话,莫公子可否以此琴弹奏一曲,让我们开开眼界?”

诚然,他虽然也有好奇心,但却不足以左右他的任何行为举动,此刻他要听莫如风的琴音更多的是他对这个人的身份还有怀疑,所以曲艺通心,他自信一定能从莫如风的琴音里找到些蛛丝马迹来。

“不敢当,只是我母亲生前弹奏的曲子我还能记住一些,既然蓝公子有兴趣,我便奏一曲吧!”莫如风对他并没有敌意,略一思忖就点头应允。

秦菁和蓝玉衡转身走到旁边的矮桌前坐下,莫如风已经微微合上眼睑开始着手弹奏起来。

他之前应该使用这把琴,所以即使不看曲谱,手下技艺也十分的纯熟。

秦菁对曲艺随不十分精通,但是“琴”作为四艺之一她自小也是没少研习,功夫底子还是有一些的,她尽量心平气和的去领会,可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从莫如风指下溢出来的这段曲子虽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但所有的音符归结起来都干净平和的过了头,完全没有丝毫的缠绵、悲伤、喜悦抑或恢弘的感情起伏,一曲终了,竟让她从头到尾连这曲子大致所述之景也无从分辨。

若不是心如止水,任何人的琴音都不该是这样的!

蓝玉衡的心里也是深深的震撼,眼前的这个少年真是让人很难捉摸。

白奕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已经把从白穆林那里顺出来的最上乘的铁观音自斟自酌的喝过一泡,此时已经被这琴音扰的昏昏欲睡,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使劲的捶了捶脑袋,“我虽然学艺不精,可是如风你——”

莫如风怎么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贬低对方的话他不是太好意思说,最后干脆一把摸过别在腰后的一只小巧的笛子自顾吹奏起来。

相较于莫如风的琴技,他的笛音就要生涩不少,不过也许是生性使然的缘故,那笛音婉转明快,入耳之后也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蓝玉衡一时兴起,就抬手招呼了月七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月七先是皱着眉摇了摇头,后来才又点头快跑着进了船舱,不就之后再出来手里就捧了管箜篌送到蓝玉衡面前。

蓝玉衡接过去熟稔的调了音,然后便就着白奕的笛声弹奏起来。

秦菁沉默着坐了会儿,然后就径自离席走到了旁边,旁边过往的画舫上间或已经有人循着乐音探头看过来,秦菁回头看一眼甲板上三个兴致盎然的男子心里却是无奈的苦笑出声——

是不是不需等他们回到荆王府,今日荣安长公主和蓝家大公子结伴游湖的消息就要传的沸沸扬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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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章

从画舫上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因为蓝玉华回京以后的状况一直不太好,蓝玉衡就拉了莫如风过去询问,秦菁和白奕落后两步并肩而行,秦菁这才找到机会开口。

“今日在秦宁的及笄礼上我好像没有看到苏晋阳,是有什么事吗?”,秦菁的声音不高,尽量端着架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白奕在她身边仍是笑的满面和煦,也是面不改色的低声开口道:“我就想着你会奇怪,所以特意过来过来这边等你,昨天半夜他接了陛下的密旨,连夜带了一队近卫军秘密出城了。”

秦菁心头疑窦丛生,脚下步子不由顿住,皱了眉头扭头看他道:“昨天夜里?最近这段时间宫里宫外都在忙着和大晏联姻的事情,父皇这个时候派他出境会是什么事?”

“按照行程,大晏人的送亲队伍这几日便要入境了,北静王那里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大张旗鼓的启程往回走了,为了怕他察觉我的人没敢紧跟,只看到他出城以后马不停蹄往北去了!”

大晏人要大张旗鼓的过来,路上行程就压的极为缓慢,而北静王为尽地主之谊,是必须要先他们一步回京的。

白奕这样一说,秦菁心里立时就明白三分,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影:“看来这一次父皇还真是小人之心了,皇祖母那种心计的人,真要对他们母子下手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他暗中派了苏晋阳去,真是多此一举!”

“女人嘛,有时候突发奇想总是防不胜防,也难怪他多心。”白奕仰天呼出一口气,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想了想又稍稍庄重了神色垂眸看向秦菁道:“我看陛下跟万寿宫之间的嫌隙已经越来越深,只怕很快就要明着翻脸了,你跟梁太后总靠的那么近,陛下这边真的一点退路也不留吗?”

与景帝反目,无论是将他作为一个帝王还是一个父亲,这都不是明智之举,可是——

“你不了解他,在他面前我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退路可言。”秦菁轻轻的摇头苦笑了一下,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蓝玉衡和莫如风,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恢复了原来的清冷宁静之色对白奕说道:“对了,晋天都的事我已经和他谈妥了,今日多有不便,回头你什么时候再进宫时我们找机会见一面,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帮忙部署。”

“嗯。”白奕点头,并不多言,只抬头越过秦菁往她身后看了眼,玩味笑道:“我们再说下去蓝大公子就该着急了,你先去吧,回头我想办法去见你。”

秦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见马车前蓝玉衡和莫如风已经停止了交谈,正回头看向这边。

秦菁和白奕对望一眼,然后重新举步快速朝马车的方向迎过去。

蓝玉衡的目光饶有兴致的在她和白奕之间转了转,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亲自抬手为秦菁打开马车上的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宴会上了。”

“好!”秦菁眨眨眼,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又扭头对旁边的白奕和莫如风微微颔首:“今日谢谢白公子的盛情款待,本宫这就先行一步了。”

“殿下请便!”白奕大大方方的含笑点头,蓝玉衡和两人作揖之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夫驾车原路返回,因为算着时间有些紧迫,马车行进的速度就有些快,桌子上的茶具随着车下颠簸发出一片细碎的响声,虽然没有规律却很悦耳。

秦菁盯着那个紫砂的茶壶微微失神片刻,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而抬手按住那上下起伏的壶盖,看向蓝玉衡道:“方才本宫见着蓝公子和莫大夫聊的似乎十分投缘,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蓝玉衡本来也是垂眸看着桌上的那套茶具想事情,此时骤然被她打断,目光不由跟着移到她扣在壶顶的五指上。

秦菁的手生的很漂亮,十指修长匀称,指甲莹润光滑,透着一层诱人的红晕,再加上她的皮肤本身即为光滑细腻,此时这纤秀的指尖入眼就会给人一种十分宁静而美好的感觉。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会在暗中残忍的推动起一场充满血腥味的巨大阴谋。

蓝玉衡一时有些发愣,半晌才像是自语般喃喃说道:“玉华回来以后完全想不起来那两个月之间发生的事情了。”

话只有这半句,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戛然而止。

蓝玉衡这个人的智慧不可小觑,秦菁并不想彼此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再去跟他硬抗,就只是好整以暇的反问道:“所以呢?”

“你说他的身份是个大夫!”蓝玉衡深吸一口气,目光仍是怔怔的落在她的指尖上,声音却开始变得清明和肯定:“如果他的这个身份是真的,而且从你找到他的时间上算,我二弟出事的时候他应该就和你们在一起,如果说我三弟的失忆症是拜他所赐,应该也说的过去吧?”

蓝玉衡的判断力其实是十分惊人的,不过想来也是,能让蓝玉华选择性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并不容易做到,莫如风既然是以一个神医的身份出现,蓝玉衡能联想到他也不奇怪。

秦菁莞尔一笑,调侃道:“方才你跟他私下聊了那么久,该不会是当面去问他了吧?”

“他既然是你的人,我问了他就会说吗?”蓝玉衡讽刺一笑,抬手自她指下将那只茶壶提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过我跟他约了两日后请他去世昌伯府为我三弟诊病。”

“哦,如此就祝三公子早日康复吧!”秦菁不甚在意的点头。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是不假的,只是秦菁并不确定当初蓝玉桓到底有没有把秦宣的事情透露给蓝玉华知道,为了保险起见,莫如风是断不会让蓝玉华想起什么来的。

蓝玉衡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刚要说话,秦菁却是先他一步沉吟着开口道:“据本宫所知,世昌伯他老人家应该是睚眦必报的,在一时拿捏不住本宫的情况下,本宫还是希望蓝公子你以大局为重,多劝他一劝的。毕竟——三公子还好好的活着,实在犯不着现在就撕破脸,而且目前莫大夫还是右丞相大人府上的座上宾,他若有什么闪失,白奕的伤情再有反复,白夫人闹腾起来也是不会跟你们讲什么头脸体面的不是?”

白奕那就是右丞相夫人的心头肉,谁要威胁到他,这个女人当真是会闹的天翻地覆不可收拾的。而且不仅仅是右丞相府,秦菁也已经言明过几日就要请莫如风进宫去给秦宣看病,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他也都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去动莫如风。

只是秦菁一口气把话说的太绝,是个人都不会觉得受用。

蓝玉衡的目光沉淀下来,低头看着被子里的水,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冷酷的弧度,冷然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天面对面的我就要你一句明白话——今日你来十里湖是跟白四有约在先的对不对?你想通过他来拉拢白家?”

白穆林是块硬骨头,白爽也在官场打滚多年尽得他的真传,这些人都是轻易不会动摇的,放眼看去,整个白氏一族唯有白奕这个人孩子气没定性,比较容易攻破,秦菁会取道他这里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

白家是整个大秦朝中最为老资格的一股政治力量,不管是秦宣还是秦洛,哪怕是在暗中能得到白氏的一点许诺,那对于他们的地位都将是一个巨大的保障。

“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难道蓝公子你不也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帮二皇弟拉拢到白家的支持么?”秦菁嗤之以鼻,言辞犀利的反问,“所以既然我不过问你私底下的计划,你也对我视而不见好了,咱们各凭本事而已。”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自信,眼底那种异于常人的明亮恍若沧海遗珠一般摄人心魄。

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不能说是绝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她身上总能有种东西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缓缓的打动人,有时候是过于冷毅的倔强,有时候是近乎绝情的残酷,也有时候是这种耀眼的近乎让人晕眩的自信。

这是他第一次有耐性同一个小女子这般不遗余力的斗法,不过,这感觉,并不算太差就是了。

想到这里,蓝玉衡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他悠哉的先开窗帘把面前的那杯水泼到窗外,继而又用这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推到秦菁面前。

车上颠簸,为了防止杯子里的水溅出来,秦菁不得已只要伸手按住那杯身,同时狐疑的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好了,只不过——”蓝玉衡靠到身后的车厢壁上,眉目间染上一层若有似无的清浅笑意,语气悠然却是别有用心:“别说我没提醒你,天上掉馅饼的未必都是好事,白四的心性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怕只怕日后他认真起来你会择不清。”

她跟白奕之间,虽然之前得过白奕的许诺,不谈感情,但是说到底她真正利用的还是白奕的感情。

蓝玉衡这番话无疑是戳中了秦菁心底埋藏最深的那跟线,秦菁的目光一冷,立刻就带了三分恼怒的反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所谓美人计从来都是最一本万利的买卖,难道长公主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之前你说我二弟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玩火自焚。”蓝玉衡轻笑一声,却不收敛。

秦菁握着水杯的手指慢慢的紧了紧,胸中怒意翻腾,却在触及对方眸底的笑意时突然清醒过来。

暗暗提了口气冷静情绪,秦菁冷然的牵动嘴角,语气不善的冷笑道:“蓝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事关本宫清誉,开口之前本宫劝你慎重!”

“也是,毕竟皇室不可与白氏一族联姻一直都是条不成文的规矩,是我想多了!”蓝玉衡微微一笑,目光微冷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秦菁眉头紧锁冷冷的看着他,他便移开目光去看窗外的风景。

两个人一时无话,车子很快沿着沿路折返,停在了荆王府的后门。

蓝玉衡先一步跃下马车却不进门,等车夫搬了垫脚凳来,秦菁踩着下了马车,他这才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秦菁先行。

秦菁目光冷淡的看他一眼,也无心再与他寒暄,就先行一步扶着灵歌的手跨进门去。

蓝玉衡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然后一撩袍角快步跟上,及至秦菁前脚才刚进了后院的小花园,荆王府里派来请她的丫头已经急得满头是汗。

见到秦菁,那小丫头急忙快跑过来对着她福了福道:“长公主,原来您在这里,您让奴婢好找啊!”

“哦,方才一时困顿,在那边的亭子里坐着打了个盹儿而已!”秦菁弯起眼睛笑了笑,“怎么前面的宴会要开始了吗?”

“是——”那小丫头沿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远处的亭子,那里两株桂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刚刚挡住了亭子里一半的光景,示意她也就没再多想,张了张嘴刚要回话,又猛地怔住,愣愣的看着秦菁身后正款步从那扇拱门后头走出来的蓝玉衡,结结巴巴道:“蓝——大公子?”

秦菁心里登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回头果然就见蓝玉衡一手提着袍子一角表情十分平和的从她刚才进来的那道门后走了出来。

小丫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满脸的狐疑之色。

“方才我见后院的池子里有两条大红鲤,逗了会儿鱼就给忘了时辰了,怎么长公主也在这里吗?”蓝玉衡礼貌的颔首,神态之间一片自然,但在秦菁看来却怎么都透着几分刻意。

之前他们游湖的时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且方才蓝玉衡明明可以等到她走了再出来的,却偏要赶在人前与她出现在一处,随后再说出这番话来,岂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越描越黑的道理秦菁自然是晓得的,是以也并不打算解释,只是一笑置之。

蓝玉衡上先一步,侧耳听了听前院传来的丝竹声,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前头的宴会已经开始了,王妃请二位快些过去。”

蓝玉衡先是看了秦菁一眼,聊作征求意见,见她没有别的打算便对那小丫头道:“带路吧!”

“是!”小丫头福了福,火急火燎的转身逃也似的就往前院快步走去,没走几步已经把秦菁他们远远的落在了后头。

秦菁不徐不缓的款不往前走,唇边泛起的笑意微微带了丝冷凝,目不斜视的质问身边的蓝玉衡道:“蓝玉衡,你到底什么意思?”

蓝玉衡不愠不火的抿唇笑笑,笑容之中却不见多少真实,一边跟着她的步子前行一边道:“没什么,就是方才下车之后又突然想起个问题想要当面向长公主请教!”

秦菁厌倦的侧目斜睨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蓝玉衡却只将她的反应当作默许,径自道:“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当时你已然动了杀心,为什么最终却只动了我二弟一个,以长公主你素来的处事作风,是断不会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的,还是——你另有布局,在我三弟身上还有别的图谋?”

“你想知道?”秦菁没有想到他追上来会是为了问这个,心下略一怔愣的同时,脚下步子就跟着停住。

“嗯!”蓝玉衡点头,也随她止了步子,借助身高的优势,微锁了眉头由上而下目光深深的注视她。

秦菁仰头与他对视,目光凛冽之下又带了三分自得的笑意,慢慢说道:“答案很简单,因为以蓝玉华的心计,我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作对手来看,所以他对我而言并不存在纵虎归山的威胁,他是生是死都没有多大差别。”

蓝玉华的心机不深,只秦苏的两句话就能轻易的煽动他,诚如秦菁所言,她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设计他,可当时他明明是和蓝玉桓在一起的,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就这段时间秦菁所表现出来的为人上看,她更不存在心慈手软一说。

蓝玉衡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目光中却持明显的怀疑态度。

秦菁见他这副慎重的神情,与他对望半晌,然后那三分自得的笑意就慢慢敛去,最后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

那里之前北蓝玉衡掐出来的两个指印已经明显淡化,可是细看之下还是能见一星痕迹的。

“我不杀他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底线,死一个蓝玉桓你故而愤怒,却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可如果连蓝玉华也没能活着回来,我想也不必等到今天,早在你得到消息的那一日就已经不惜一切的闯进乾和宫与我同归于尽了吧?”秦菁一个字一个字都说的很仔细,最后她道:“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可是我要活着看你们每一个人的下场,你明白吗?”

蓝玉衡瞠目结舌,虽然秦菁把她的情绪把持的很稳定,可他分明是从这个女子平淡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幽暗的东西,那种东西仿佛是——

蓝玉衡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脱口道:“你恨我们?”

不是为了抢夺那个制高点上的荣耀,而是一种缠绵至深,让人念念不忘的仇恨!

真是就是因为那个皇位吗?如果只是这样,她真的会有这样执着而强烈的意念吗?

“难道不应该吗?”秦菁反问,却不解释,因为关于前世种种,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不管是萧文皇后饮恨而终的结局,还是自己和秦宣最后被逼入绝境的惨烈,过去种种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她的脑海中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那是一段她今生今世也注定走不出去的噩梦。

所以不管是复仇也好,争夺也罢,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她只能选择先一步将他们尽数打倒,不留丝毫的余地。

“就是因为宣王?”蓝玉衡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蓝大公子,我们今天这样的立场已经形成,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秦菁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冷漠的看他一眼就径自转身往宴会进行的前厅方向走去。

蓝玉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那一剪脊背笔直的身影在视线里完全淡漠出去还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锦绣公主发现他久久未去又派了丫头来找,这才将他引着进了前厅。

彼时秦菁已经端坐在席间和旁边的秦茜说笑,见他进来也无半分异样,只是很自然的往旁侧移开目光。

秦宁的及笄礼过后的第三日北静王抵京,景帝亲自出城相迎,彼时秦菁就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那一列名黄色的长龙一路蔓延到北城门,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明亮的光影很快便将化成一地残红的惨烈。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差一点,等我!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1章

前世的爱和歉疚加起来,这一世的苏晋阳在私底下对秦宁更是呵护备至,可是这一次他就那么任由她哭着跑开,可见他的态度是何等坚决。

秦菁没有再反抗,她并不知道苏晋阳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紧紧的抿着唇任由他将自己拉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桂树后头。

这一回苏晋阳倒是没有多做纠缠,主动的放开她。

秦菁皱眉揉着发疼的手腕往旁边走开两步,用背影对着他的侧面,干脆利落的开口道:“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身后的苏晋阳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目缓缓呼出一口气,最后才是言简意赅的吐出几个字:“你跟蓝玉衡!”

“什么?你撇了秦宁不管,把我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秦菁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苏晋阳当然知道以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他是没有立场来问这些话的,但可笑的是在他听到蓝淑妃对景帝提起秦菁的婚事时心里竟然会有种刺痛的感觉。

他们做了十年的夫妻,他也把这种关系整整排斥了十年,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一刻他心里的这种意识会越发的根深蒂固起来——

她是他的妻子!

不,也许是早在前世她拔剑自刎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那种爱恨交加的苦,他不能原谅的是她曾经对秦宁做下的那件错事,除此之外他的意识里塞的满满的竟然都是她小心翼翼的微笑。

那日猎场上的初见,她一身红妆似火浓烈,为了保护秦茜而被一头发了怒的野牛狼狈的追赶,及至他救下她,她红着脸对他说抱歉时候的那个场景,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至纯至美的。

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可事实上从未忘记,大婚之夜的红罗帐下她深情凝望他时的模样——

她说:“驸马,执子之手——”可是他却没有给她一句“与子偕老”的誓言。

十年婚姻,他唯一所做的就是不断的与她疏离,直至那最后一把冷剑一汪热血,终于成就了他一声最为无言的遗憾。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去,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心脏骤然被抽空的感觉,那一刻白奕的剑刺透了心房其实他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所有感官传递出来的唯一讯息就是由她颈边洒了一地的血,那血色蔓延疯了般席卷了整个天地,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到的绝望。

再不会有人把脸孔藏在他的胸前默然微笑,再不会有人在他身后痴痴守望。

“十年夫妻,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结局吗?”那一声质问恍若撕裂般在他脑海中盘旋,她苍凉凄美的笑靥如黑暗中开败的罂粟,让他知道,原来从第一眼的遇见,这个女子就已经深深的埋葬到了他的血液里。

或许正如秦菁所言,他是个极度自私且懦弱的人,因为那痛太过刻骨,重生归来以后他便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一味的想要诓骗自己去遗忘,而上天给他最大的惩罚便是剥夺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反而要他们继续为前世的那段孽债继续负责到底。

苏晋阳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但此时此刻他却是笑不出来的,只是僵硬着脸孔,机械化的开口道:“今天,就在皇上来中央宫之前,蓝淑妃去御书房见过他了。”

自从上回吃了亏,蓝淑妃那边已经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多余的动静了。

苏晋阳会这么说,必定不能是空穴来风,秦菁心头一紧,不由扭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的目光清冷而不带丝毫个人的情感在里面,也许真的是前世被她追逐着成了习惯,如今苏晋阳每每再面对她这样的一双眼睛时心里总是百味交杂,说不出的讽刺。

于是他别过眼去避开她的目光,往旁边走了一步才压抑着声音慢慢说道:“她说让陛下可以考虑一下,让蓝玉衡聘你为妻!”

秦洛夺了秦宣的太子之位,众所周知萧文皇后母女会心存怨恨,而如果两家结成姻亲,那么这其中的利害就又另当别论了。

一旦她被迫站到了蓝家人的阵营里,那么不管她自己作何打算,双方也都不得不从敌对走到统一战线,同时她也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找蓝家人的晦气,毕竟整个家族一线相牵,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蓝家若是会有什么损伤,她也择不出来,势必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秦菁心头略一震动,这才完全明白了之前蓝玉衡刻意在人前制造那些误会的真实意图,从带她去十里湖,到荆王府后院里不期而遇的碰面——

原来他打的竟然是这样的算盘。

明知道蓝玉桓死在她手上,这笔帐蓝玉衡是绝对不会罢手的,所以——

这就是只是一个用以限制她的缓兵之计!

蓝淑妃没有没有这样的谋略,不惜拿自己的婚姻做筹码,蓝玉衡这一次真是下了血本了。

“是吗?”秦菁目光一冷,倒也没有多少异样的情绪浮动,只略带了几分好奇道:“那父皇怎么说?应承下来了吗?”

如果景帝真的应承下来,方才在宴会上蓝淑妃那里就应该有所表现,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吭气儿。

不过即使景帝没有答应,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示警,不能掉以轻心。

“暂时没有!”苏晋阳狠狠的闭了下眼,秦菁当然不知道他会有多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可他最后还是勉强压下情绪回道:“不过陛下也没有回绝,只说是近期大晏的使臣就要到了,等过一段时间北静王的婚事办妥了再说。”

“哦!”秦菁早知如此的点点头就不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苏晋阳,像是在等什么的样子。

苏晋阳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眉心拧起,回头向她看过去。

“如果你今天特意找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那么我已经知道了,就先回去了!”秦菁笑笑,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作势转身要走。

苏晋阳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两步追上去,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将她拦下。

秦菁止步,微微扬起头看他:“你还有话要说?”

苏晋阳见她这样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明业火,目光凛冽道:“这件事蓝家人决计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我知道!”秦菁漫不经心的答。

苏晋阳用力的抿抿唇,终于还是把持不住,不可思议的苦笑出声:“所以呢?”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的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你觉得呢?”秦菁莞尔,耸肩反问。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过蓝家的任何一个人,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你这样不择手段的结果只能是玉石俱焚,这一桩婚事的分量你很清楚,一旦促成就再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苏晋阳的目光沉了沉,紧紧逼视她冷静的瞳仁,“长宁公主的下场你看到了,她有陛下的怜惜庇佑尚且如此,你觉得自己会比她要好多少?”

对一个女子而言,一段婚姻就是一生,这一步至关重要,就像是秦薇,即使贵为公主,即使她最终如愿以偿扳倒了郑硕,而且从头到尾都占着理,她这一生也已经完全折在这上面了,世人对她所有的——

最多不过同情而已!

“你说的对,同样的错犯一次我可以说是自己无知,我断然没有重蹈覆辙的道理。”秦菁嘴角的笑意微微带了丝嘲讽。

苏晋阳心里一窒,费了好大的力气控制才勉强克制住情绪继续道:“好,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不会应下蓝家的这门婚事对吧?”

虽然他这样执着于这个问题让人很费解,但秦菁坦然的点头,“如你所言,至少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那只能是最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苏晋阳低头又抬头,目光明灭不定的忽而反问:“那么你的上策呢?又是什么?”

秦菁不明所以的脱口道:“什么?”

苏晋阳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目光寸寸冷凝,最后神色间已经有了明显的恼怒之意。

“白奕!”他说。

秦菁微微发愣,但是涉及到白奕,她总是分外警觉,当即已经皱了眉头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愤怒,此刻她的两腮微微染上一层微弱的红晕,苏晋阳突然不知不觉的上前一步,着了魔似的抬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

他在身高上本来就高出秦菁大半个头,此时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到一处,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秦菁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远远避开。

苏晋阳如梦初醒,他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右手,虽然理智的知道自己对她不该再有任何的逾矩,心里却有一根藤蔓在疯长,瞬间捆绑住他的四肢牵引了他的行动。

几乎是带着一丝暴虐倾向的,他再度跟上去,手臂一横,压在秦菁身后那株桂树的树干上堪堪堵住了她的后路,用自己的身体将她禁锢住。

这个动作,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带着浓重的暧昧气息。

秦菁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绷紧,正在愣神的空当苏晋阳已经俯身下来,略显厚重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两个人的鼻尖相抵,他眼中缓缓涌动的伤痛让秦菁觉得像是产生了一种虚妄的错觉,有一种莫名熟悉又莫名诡异的气氛在眼前流窜。

“白奕就是你所谓的上策吗?”苏晋阳的喉头有些发涩,语气里却带了明显的刻薄,讽刺道:“只要在关键时刻白丞相站出来向陛下提亲,只要白奕承诺永不入仕为官,那么纵使这项提议会打破陈规惹人非议,但是以白氏一族在朝中的分量,陛下也必定没有办法拒绝,到时候你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是不是?”

不管景帝想将她许给谁,只要白穆林肯开口,这件事情就完全没有悬念,可是她却再不能将白奕利用到这种地步上来!

秦菁心中恼恨,嘴角却跟着蔓延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她手下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去温柔的缓缓抬手揪住苏晋阳的衣领,踮起脚唇瓣紧贴着他的耳廓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道:“这个法子是好,但人选却并非只有白奕一个,苏统领你觉得本宫此时大喊一声可好?”

苏晋阳的身子一僵,整个人就如遭雷击的愣在了那里

他对她是有种复杂难辨的感情不假,但是覆水难收,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之间再不能有这样的牵扯。

两人离得这样近,秦菁自然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异样,轻而易举就趁着他失神的空当将他推拒开。

苏晋阳脚下一个踉跄,连着退了两步,秦菁这才款步从那株桂树的阴影里走出来,错开他直接向前走去。

“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可是我的心思你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我跟你说实话吧,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我容不下蓝家了,他们同样也不肯放过我,我跟蓝玉衡之间——这门亲,谁都不是真心想结的,但世事难料,如果我不能赶在父皇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之前解决掉蓝家,那么,退而求其次,等着来日方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到底是有多恨他们?”苏晋阳站在原地,猛地转身,不可置信的摇头:“如果仅是为了保住宣王的太子之位,当初你救下他之后不让他装病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而现在你故意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非要和蓝家水火不容的对峙起来,是一定要把他们逼上绝路才肯罢休的吗?”

“斩草除根,我不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秦菁冷冷一笑,停顿片刻又道:“上一世他们害了宣儿,又逼死我母后,用心何其阴狠?我这个人,公平的很,上一世他们欠了我多少,现在我就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多少,在这之前,我说什么都不会罢手的。”

她眼中寂静燃烧的执念决绝的几乎让人不敢视,苏晋阳愕然张了张嘴,最后出口的还是一声无奈的苦笑。

秦菁再回到宴会上,大家酒过三巡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不时的有人从座位上起身四下里找人攀谈对饮。

她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径自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刚刚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经意的抬头却见秦苏笑意绵绵的从殿外款步走了进来。

怪不得秦宁怎么会那么巧的撞上她跟苏晋阳,秦菁的目光错过她看向外面粘稠的夜色,心里忽就了然,片刻之后果然就见秦苏手持一杯酒笑吟吟的朝她走过来。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2章

秦苏走到近前,很随意的挨着秦菁坐下,苏雨愤愤的哼了一声就被墨荷拉着走到了别处。

秦菁目不斜视看着场中的歌舞,开口时唇色因为沾染了酒水而显出异样的红润来。

“和婉是你引到花园里去的吧?”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秦苏十分讶异于她此时的冷静,但她坚信秦菁也只是在强作镇定而已,要知道在这宫里哪怕私相授受都是大忌讳,其实单凭方才在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真要捅出去对秦菁的名声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妨碍。

“是啊,就是我带她过去的,只可惜这个小贱人太不成气候了,没能耐着性子等到最后的重头戏呢!”秦苏的眼睛眯起,也略略低头抿了口酒,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暧昧侧目去看秦菁:“我就说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明里暗里的袒护你,原来你们之间真的关系匪浅,这深宫内院之中暗度陈仓可不容易,皇姐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皇妹你大概是误会了!”秦菁笑笑,并不回头看她,“本宫不过是方才外出醒酒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苏统领,彼此寒暄了两句而已。”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皇姐你要不要再遮掩了,我只是好奇你们最后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好像还是一副不欢而散的样子呢!”秦苏嗤之以鼻,明显是不相信的。

为了怕被苏晋阳察觉,她虽未敢走近,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躲在远处的灌木后头还是把当时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皇妹你真的看错了,只是本宫不小心崴了脚,他扶了我一把。”秦菁抿抿唇,但在秦苏看来她这种异样肯定的神情恰恰代表了心虚。

自认为拿住了秦菁的把柄,秦苏心里得意不由就挑起唇角:“皇姐你这样急急的否认不就是怕事情传扬出去损了自己的名声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姐妹,只要你一句话,要我为你保守秘密又有何难!”

秦菁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笑了出来,她偏过头去看了秦苏一眼,不答反问:“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这样容易,刚才在花园里那么大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叫人过去?”

苏晋阳身后站着一个鲁国公,想必是从她点名带了苏晋阳一同祈宁那日起蓝玉衡就应该警告过蓝淑妃这对母女,不要对他轻举妄动,否则以秦苏那个张扬跋扈的个性,方才在花园里早就已经嚷嚷的人尽皆知,又岂会迂回着只为了拿一个把柄来试图刺激她?

秦苏见她不肯上当,忽的冷下脸来把手里酒杯往桌上一搁,酒水顿时跟着泼出来过不少。

她这一下的动作其实并不算太大,但是因为抽手的时候带倒了桌角放着的茶碗,碗盖坠地还是引起不少人的侧目,便是主位上的景帝也抬眸远远的看过来一眼。

这对姐妹向来都不登对,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秦苏下意识的有些紧张,死死的攥着手指愣了一瞬,相对而言秦菁则要镇定太多,只微笑着把桌上秦苏的杯子斟满酒又递给她。

秦苏不敢当众跟她起冲突,只能咬咬牙木然的接了。

秦菁已经主动举杯与她碰了一下,道:“皇妹,那日你的及笄礼本宫偏巧不在宫中,未能当面向你道贺,难得今日有机会坐在一起,这杯酒,便算是本宫对你的赔礼了吧,希望皇妹你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才好。”

这一次是皇室的家宴,到场的人数有限,而这中央宫本就是为了宫中大晏而特意修建的,可容至少三百余人共同饮宴,此时席位就摆的极为疏散,再加之殿中歌舞升平的吵闹声,在双方都决计不肯张扬的情况下即使是旁边席上的人不能轻易辨别她们谈话的内容。

当然,此时刻意为之又另当别论了。

秦苏眼带怨愤的瞪着秦菁,半晌,忽而冷冷一笑,语气不善道:“谢过皇姐!不过长幼有序,婚姻大事我怎么好抢在皇姐前头,皇姐你也是时候多为自己上点心了。”说罢,仿佛是为了泄恨一般仰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棉里藏刀这种事,莫说是在后宫即使是在世家大族里也都屡见不鲜,景帝见她们没有当众失态也就不予理会,便又收回目光继续喝北静王谈笑,其他人也都见惯不怪,神色各异的往这边瞄了瞄也便作罢,即使再好奇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观望的太过明目张胆。

那杯酒秦菁最终还是没有喝的,随手搁下就又把目光移向场中继续欣赏歌舞。

秦苏被她干晾着,心里就窝了一口火,死攥了手里的杯子,恨恨的瞪着她。

秦菁见她一直不走,就好言劝道:“华泰你是个聪明人,今日里这样的场合你也心里有数,还是早些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今日这样的场合,当着北静王母子和所有皇亲国戚的面,若是真闹起来损了景帝的颜面,谁都吃不消,只是好不容易拿到秦菁的把柄,要她就这样放弃秦苏自然是不甘心的。

秦苏暗暗咬牙权衡了一阵,就在她暗下决心要起身的瞬间,抬头却见秦宁跌跌撞撞的自殿外进来,也不知道苏晋阳最后找到她了没有,她此时虽然已经止了泪,但是眼圈红红的,哭过的迹象还是十分明显的。

她进门的第一眼便是看向秦菁的,那一眼说不上的怨恨还是悲切,总之楚楚可怜的姿态却是意外明显的。

锦绣公主本来正在和齐王妃叙话儿,见了她当即就沉了脸,几步过去将她拽进门,低声斥责道:“这大晚上的,你跑哪儿去了?”

“我——”对于自己这个彪悍的母亲,秦宁素来都是畏惧的,此时胸中纵有千般委屈也不敢在她面前显露出来,于是只能勉强垂下眼睑去掩饰,怯懦的小声道:“我方才在花园里走迷了路,绕到前面的长顺宫去了,所以——”

她的声音低弱下去,仿佛再多说一句便会忍不住的露出哭腔,可锦绣公主唯一在乎的却只是她在人前的仪态,是以也并未在意她的反常,恼怒的斥责了两声就打发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秦宁受了责难也不敢还嘴,使劲低垂着脑袋回了自己的座位。

秦苏隔着大殿中间铺开的红毯看过去,唇角就慢慢绽放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忽而再度扭头看向秦菁笑道:“皇姐,方才花园里的事我只是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不想让你脸面上太过难看,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好人做到底,现在去替你向父皇请旨,却不知道他是否会成全了你们呢!”

苏晋阳和秦宁的事鲁国公夫人曾经做玩笑话对荆王府的老王妃提过一次,虽然被锦绣公主否了,可但凡有些眼力劲的人也都明白,这两个人怕是已经两小无猜了,如果秦菁此时横插一脚,那么景帝那边的态度姑且不论,只就秦宁和苏晋阳这里都会有一场精彩的好戏呢,到时候再闹的彼此不体面了就和她秦苏完全没有关系了,到时候隔岸观火看笑话也就是了。

秦苏心中得意,作势就要起身,秦菁并未拦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牵了下嘴角缓声叹了口气:“华泰你的这份好意,本宫只怕消受不起呢!”

“怎么?”秦苏先是怔了片刻,随即眼睛一转便是故意以手掩唇露出惊讶的表情,倾身过来低声调侃道:“呀,皇姐你不会是不喜欢人家,而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逢场作戏的吧?”

大秦朝中的兵权,除了景帝亲自掌管的二十万以外,其余大部分都是握在梁国公和鲁国公两家手上,梁国公手持四十万重兵常年驻守在大晏边境,他的长子梁玉另有二十万兵符死守南疆,他这一门是梁太后的母族又是景帝的远亲,地位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再剩下来就是鲁国公压在和西楚边境上的三十万军队,虽然现在景帝已经承诺从中抽调十万交予萧家,但这却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何氏一门在朝中的影响力。

而梁氏一族在梁太后和景帝之间本身就有极重的危机感,并不容易轻易拉拢,鲁国公就成了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此时秦菁会和苏晋阳牵扯在一起——

几乎不用想,说她不是别有居心也没人会相信!

不得不说,在头脑方面,蓝淑妃比她这个女儿还是要差的远了。

秦菁承认,当时她刻意拉上苏晋阳一起前往祈宁就是为了造成这种假象给景帝施压,但是现在——

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那位父皇的!

“这就与你没有关系了!”对于秦苏的诘问秦菁并不辩解,只是若无其事的垂眸而笑。

“好,既然你自己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秦苏没有想到她会完全不买帐,也是发了狠,咬牙从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霍的起身就往主位上景帝的方向走去,才跨出去一步便听见秦菁在背后叫她:“华泰!”

秦苏以为她是终于撑不住想到了妥协,心下一喜,顿时止了步子神情冷蔑的回头看去,却没有想到即便是到了这时秦菁的神色也不见丝毫恼怒,仍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歌舞,唇边笑意绵长。

察觉到她回望过来的目光秦菁方才回头粲然一笑道:“淑妃娘娘望了这边好久了,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呢,在为本宫的事情操心之前华泰你还是先过去问候她一声吧!”

秦苏满面狐疑的扭头往对面蓝淑妃的一席看去,竟然真就发现蓝淑妃手里僵硬的抓着一个琉璃杯盏神色略带了几分紧张的紧瞧向这边。

秦苏如堕七里迷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皱眉,满是防备的重新看向秦菁。

秦菁却不解释,只是悠哉的又垂眸抿了一口酒这才语带遗憾道:“华泰你要多管闲事就尽管去找父皇陈情好了,不过别说本宫没有提醒你,这一次万一本宫的声名因此受损,第一个跟你过不去的肯定是淑妃娘娘!”

自从上次挨了打蓝淑妃对萧文皇后母女就更是恨到咬牙切齿,巴不得将她们挫骨扬灰才好,秦菁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说出这样的昏话?

秦苏心里觉得好笑,然后就跟着就不可思议的讽笑出声:“皇姐你是急糊涂了吧?”不过话虽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菁那样信誓旦旦的表情还是让她心里发虚,没有马上动作起来。

因为她骤然起身,周围又间歇有人侧目,秦苏心里有了疑虑就没敢太过张扬,反而隐晦很多。

秦菁牵动唇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缓声道:“去问问淑妃娘娘吧,省的将来后悔!”说完便自顾移开目光不再理会她。

秦苏心头惶惑,一时拿不定主意,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能那种嫉恨交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心一横转身就径直往首位景帝那一席的方向快步走去。

蓝淑妃在对面看着,她虽然不知道秦苏和秦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只看秦苏那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就知道要出事。

她暗道一声不妙,随手抓起桌上的杯盏就慌慌张张的追着秦苏的步子一并朝上首的方向走去。

“父皇——”秦苏气势汹汹的直奔到景帝面前,却不想语气不善的刚一开口,就被人横臂拦了一下,她恼怒的侧目看去,赫然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的母妃。

趁她发愣蓝淑妃已经上前一步,不动神色的将她的半个身子挡在身后,笑吟吟的对着景帝笑道:“皇上,北静王今日回京,这可是你们兄弟团聚的好日子呢,臣妾这个做人嫂嫂的也该有所表示才对。”她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才转身将秦苏拉到人前道,“不过臣妾久病,太医叮嘱过不宜饮酒,就让苏儿代替臣妾敬皇上和北静王一杯吧!”

蓝淑妃真的出面阻止了她?!

可——到底是为什么?

秦苏想着方才秦菁的那番话,心里暗暗的惊疑不定,直至景帝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握住蓝淑妃强塞给她的酒杯勉强笑道:“儿臣替母妃敬父皇和北静王叔一杯!”

“嗯,淑妃你有心了!”也许是因为今日心情大好的缘故,景帝什么都没有多问,先仰头饮了杯中酒。

“臣弟谢过淑妃嫂嫂挂怀!”秦霄礼貌的颔首,微笑之下也跟着一饮而尽。

蓝淑妃的定力向来不佳,此时心里也不见轻松,强撑着面上表情对景帝福了福就转身一把拽着秦苏往自己的席位上走去。

秦苏不明所以,脚下机械化的被她拽着往回走的同时忍不住又穿过人群去看秦菁,再见对方面上一派和煦的笑容就更觉憋屈的紧,是以刚刚避开众人回到座位上她就急不可耐的一把甩开蓝淑妃的手怒道:“母妃,你拦着我做什么,刚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已经让她好看了!”

“还不住嘴!”蓝淑妃的手心里都是汗,这时候背心已经湿了,这时候她的脾气也不见得就就多好,直接警告的瞪了秦苏一眼压抑着声音道:“你外公那里又传了信来,这段时间不要正面跟她起冲突!”

说到底这宫里的女人要做人上人绝对离不开娘家的支持,是以秦苏虽然心里十分明白在蓝礼眼中他们母女为人棋子的命运,但是为了不被抛弃和孤立,她也并不敢十分违背蓝礼的意思,只是说到底还是心里不忿罢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激愤之下她的面容都变得扭曲,手下狠狠的攥着裙摆,焦躁之下又想起身。

“你给我老实坐着!”蓝淑妃见状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到座位上,亦是十分不甘心的抬头看了眼正襟危坐在景帝身边笑容优雅的萧文皇后咬牙道:“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因为蓝玉桓的死,蓝家人如今对秦菁都颇为忌惮,这个丫头不仅心狠手辣还邪门的很,为了限制她,蓝玉衡才想出这么个阴损的主意,且不说将来是否真的需要走到这一步,现在都要早作准备防个万一,不能再跟秦菁起冲突,否则一旦有朝一日不得已真的需要暂时促成这桩婚事来做缓兵之计,她恶名在外对蓝家而言也不是好事。

当然,蓝淑妃也是这日下午才得了蓝礼秘密送进宫来的消息,秦苏还并不知晓。

秦苏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最后狠狠的往旁边别过头去算是妥协。

这场宴会就在这双母女的极度隐忍之下进行到了尾声,景帝带着众人亲自将梁太后和柳元妃送上凤辇然后便和萧文皇后相携离开,他走之后其他人也就各自散了,后妃公主们各自回宫,亲王、皇亲们则是携家带口连夜出宫去了。

而北静王自幼长在关外,在京中没有府邸,为了方便这次和大晏之间的联姻,在他回来之前景帝已经下令从吉祥街充公的宅子里挑出两座毗邻的大院修葺一新,并且重新添置了所有东西,供他落脚,顺带着也方便操办婚事。

秦洛如今贵为太子,为了表示对北静王的重视,景帝特意指派了他亲送秦霄回府,而宴会甫一结束秦菁就带着苏沐跟墨荷两个回了乾和宫,进门之后就打发了所有人,让苏雨去把苏沐找了来。

苏沐进门的时候,秦菁正目光肃然的抱了那只雪狐在膝上默默出神。

那雪狐的腿伤如今已经痊愈,之前伤到的地方毛发也重新长全了,较之以前也胖了些,整只看上去白花花毛茸茸的一片,苏雨形象的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绒团儿”。

也许是被豢养的久了,它如今倒不是十分忌惮人,秦菁在的时候不愿意一直关着它,就把它从笼子里抱出来随它自己在她寝宫里活动,这样久了它倒也自觉,即使偶尔到了院子里和花园里也是晒晒太阳就回,从没有溜出去过,后来秦菁也就懒得再关它,直接撤了笼子,随它自己在这宫里晃荡了。

秦菁不在的那两个月把它抱去了太子宫交给晴云暂管,也许是因为晴云照料它太过周到的缘故,它的性子却是懒散了许多,虽然一有风吹草动还是本能的警觉,但平日里却养成个坏习惯,即使不睡也总喜欢眯缝着眼睛懒洋洋的窝着不动,有时候秦菁甚至觉得它这耍懒装死的模样跟白奕很像。

这一次也是一样,秦菁刚到凳子上坐下它就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轻手轻脚的跳到旁边的桌子上,秦菁本来就在失神,它在她旁边试探性的转悠了一会儿,见着她抬手赶她的意思就得寸进尺的跳到她膝上打盹儿。

秦菁心不在焉的想事情也没力气管它,就由它窝着,以手代梳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它梳理着毛发,连苏沐进门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苏沐也是进门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径自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公主,小雨说您找我?”

“哦!”被他这一骤然打扰,秦菁也才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吩咐:“你替我去一趟右丞相府,给白奕带个口信!”

苏沐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诧异道:“现在?”

“嗯,你现在马上就去!”秦菁神色凝重的点头,言简意赅的继续说道:“你告诉他,父皇准备重用鲁国公府了,让他心里有个数儿。”

苏沐倒抽一口凉气,他虽不知道秦菁的这个消息是何处得来的,但既然她开了口,他却并不怀疑这事的真实性,当即也是庄重了神色谨慎的点头应道:“是,奴才这便去办!”

目送了苏沐出去,秦菁脸上表情就再度沉寂下来。

景帝的生母虽不是梁国公府的嫡系出身,但从本源上讲也是出自梁家,再加上有梁太后的关系,景帝倚重他们也是理所应当,而且这些年从表面上看也的确是这样,只从两家人一手掌握了六十万军政大权的事情上就可见一斑。上一世的秦菁就一直被这种假象所迷惑,现在她却明白,不管是梁太后、景帝还是鲁国公,这些人都不过逢场作戏而已,从未真正交心。梁太后因为年轻时被他们所弃一事心存嫌隙,景帝却因为他们是梁太后的近亲而对他们诸多防备,而梁国公更是只耳聪目明的老狐狸,老早就防着他们这对母子会有彼此离心的一天,所以一直给自己留有后路,自始至终都持观望的态度,对任何一方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络和支持。

如今因为改立太子一事,梁太后和景帝之间的母子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其实按理说景帝要能在这个时候将梁国公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才是真正一箭双雕的办法,只可惜最终他也还是败给了自己那一点狭隘的防备之心,并没有对梁家采取任何的行动。

而苏晋阳虽然没有明言,只单凭景帝要和蓝淑妃谋事而没有避讳他这一点就足够秦菁警觉的了——

这只能说明他已经暗中取得了鲁国公的绝对效忠权,进而对和鲁国公一体的苏晋阳也视为一体。

秦菁原还以为她强拉上苏晋阳的那一趟祈宁之行足够景帝疑心一阵子的,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景帝就没有上当,反而这么快就将鲁国公收归旗下。

梁国公那里对梁太后的防备一直未消,这样一来景帝这边所握的权力更为稳固,只怕他就更不会轻易动摇,只会更持久的观望朝中动态了。

如此她想要有所保障,就只能尽快让景帝把践诺把那二十万兵权移到萧羽手上,看来这一次大晏人到访的机会一定得要充分利用起来才好!

秦菁沉吟。

而事实上在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按动不动的情况之下时间过的还是相当快的,一月之后,大晏英帝一行顺利抵京,景帝摆驾到城外十里亲自相迎,据传当然的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无数的百姓蜂拥而出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这位来自异国的少年皇帝的风采。

当然,这样的盛况秦菁是无缘得见的,等她随同众嫔妃一起在宫门处迎候景帝归来时,那些百姓已经被隔绝在高耸的宫墙之外了,入目就只有一条明黄色的长龙般的仪仗,提早安排在御道两侧的乐师吹起号角擂鼓迎宾,一时间锣鼓喧鸣声势浩大,绵延数里不绝。

巨大的辇车自正南方的朝阳门缓缓驶入,景帝和大晏的小皇帝晏英相携自那辇车上下来,众人不敢多看,齐齐的伏地跪拜三呼万岁,景帝和晏英并肩穿过人群款步而行,秦菁随众人一起垂眸端正的跪在方正的地砖上,目力所及之处就只见到两片明黄袍角从眼前张扬跋扈的飘洒而过。

“都起来吧!”景帝威严的一声令下。

“谢皇上恩典,谢晏皇陛下恩典!”众人如蒙大赦的谢恩,然后井然有序的自地上爬起来。

墨荷晚起一步,先是跪在那里就着给秦菁把跪皱了的裙摆理顺,秦菁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了,抬头时一身华服的婗靖公主已经被人搀扶着自马车上下来。

这一次她是盛装而来,或许是妆容太过厚重严谨的缘故,连带着她那张原本青春张扬的小脸上都隐约透出几分木然的沧桑之感。

这一天秦菁依旧是穿了一身色彩浓烈的红色宫装,大红的深衣罩着里面明艳的裙摆洋洋洒洒的在身后铺了一地,她脸上的妆容极淡,微笑的表情之下就更显得唇色妖娆而蛊惑,那是一种后天追加而来的美,与容貌无关,气质使然尔!而在她身上表现出来又恍如浑然天成般给热极大的震慑,相形之下她周围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也许真的是她容色太盛的缘故,婗靖自马车上下来,抬眸的第一眼就已经注意到她,同时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眼底神色立时跟着晦暗三分。

秦菁一动不动安然的站着等她走近,及至两人错肩而过时便是唇角微扬展开一个笑容道:“婗靖公主别来无恙!”说话间她眼中眸色流转,真正注视的却是与婗靖并肩而行的华服男子,即使今日蟒袍玉带那人踽踽独行时给人的感觉仍是狂放张扬,不拘一格。

付厉染的目光追逐她的身影缓缓而动,他不笑,浑身上下的气势强硬而冷漠,近乎让人不敢逼视,但在两个人四目交接的一瞬秦菁还是分明领会到他眼底一纵而逝的一抹诡异的笑纹。

也许就是因为气场太过强大的缘故,他这一路行过,两侧侍立的人群里连呼吸声都被压抑的微弱了几分,一直到他走的远了才有后知后觉的议论声间或传来。

“那个穿紫衣服的是谁啊?怎么这架势比皇帝还压人?”

“走在婗靖公主一起的,应该是大晏派出的赐婚使吧?”

“赐婚使?我听说这一次大晏派出的赐婚使是付太后的亲弟弟,就是他吗?”

“从来就没听说大晏的这位国舅爷还是这样一表人才的人物呢!”

“诶?刚刚你们有谁注意到大晏那小皇帝的长相了?长的什么样子”

“刚才那样的场合哪敢细看,你想看等到接风宴上去看好了!”

……

秦菁混迹在人群里慢慢的往回走,听着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只是不动声色的默然微笑——

付厉染呵,却不知道你这一次的云都之行又是意欲何为?!

------题外话------

国舅大人终于二度出场了,想他的请躺倒让我扑一下,咩咔咔~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3章

秦菁真正意义上和晏英会面是在五日以后,这位大晏皇帝真如传闻中一般随性顽虐,初到大秦的第一天他只就象征性的和景帝一起在人前露了个面,然后就名曰要去游览秦地风光先睹为快婉言拒绝了景帝准备的接风宴,当日下午就带了几个侍从乔装出宫到市井之间游玩。

因为近来秦薇时常失眠夜不安枕,安绮也跟着闷闷不乐,这日秦菁便请旨带了她出宫去灵隐寺上香。

中秋到重阳的这段时间灵隐寺外的庙会一直都有,为了不至于扰民,秦菁也没声张,只让苏沐带了一队护卫随驾,做了一般富户小姐的打扮上山。

因为有庙会,这几日上山拜佛逛的人很多,他们的车驾一路上去,不时也有世家大族的马车自山上下来,那山路本就不宽,两辆大型的马车对着相对行驶就十分勉强,他们一连停车避让了三次才勉强抵达山顶。

灵隐寺是千年古刹,虽然云都西郊有专门的皇家寺院,但除非是举行大型的拜佛仪式,平时后宫的嫔妃们还是习惯往这灵隐寺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秦菁提前让人过来跟主持通了气儿,所以她来时寺里也没有大排场的相迎,只就遣了个机灵的小沙弥侯在门口引了她跟安绮进去。

寺里的主佛像如来金身摆在正殿,安绮担心母亲,秦菁就先带了她去正殿烧香。

以前秦薇住在永安侯府时便经常过来这里,安绮陪着她来的多了对这里的规矩也是十分了解,所以无需秦菁指引,她已经径自上前选了个蒲团跪下,动作熟稔的对着那佛像跪下去虔诚叩拜,小嘴里念念有词,庄重万分。

重生回来,这一世秦菁对神佛之事的态度淡了许多,所以添了丰厚的香油钱之后就只就象征性的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来陪她。

安绮对着那佛像有木有样的三叩九拜,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等到秦菁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小腿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不稳了。

秦菁将她带到殿外心疼的蹲下身去替她揉膝盖,口中低声的责难道:“你这孩子,心意到了也就是了,跪这么久腿都麻了吧!”

自从发生了永安侯的事,也许是因为秦薇的转变太大影响到了安绮,安绮也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不少,年仅五岁的孩子已经十分的乖巧懂事,在她面前有时候还会孩子气的笑笑闹闹,可是到了秦薇面前就小大人一般,总是想方设法的讨她的欢心。

“公主姨母,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安绮就势搂着秦菁的脖子撒娇,转而又分外真诚的回头看了眼身后殿中那座大佛道:“可是我娘说了,拜佛的时候一定要心诚则灵,这尊大佛是很灵验的。”

孩子的目光分外灵动,光影晃动之下那种真诚之色让秦菁心里微微的发涩。

她转头顺着安绮的目光看过去,那尊大佛到底有多灵验她是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里——

却是秦薇和纪云霄结缘的地方!

那一日的惊鸿一瞥,即使最后这般惨淡收场,秦薇依旧念念不忘也恋恋不悔!那年那日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个男子,他面上放荡不羁的笑容,他举世无双的样貌和才情,点点滴滴融入心底,成了这一世都不可磨灭的印记。

秦薇这个女子,看似柔弱却又是那般刚强执拗的让人无奈!

秦菁抬手去涅安绮滑腻柔软的脸蛋,眼眸弯起宠溺的笑:“好了,你也拜完佛了,现在我们一起去禅房跟慧觉大师打个招呼吧。”

安绮小嘴扁乐扁,显然并不十分乐意,讨好的拽秦菁的袖子:“公主姨母,我可不可以不去?”

“怎么了?”秦菁轻点她的鼻尖,“我们来了不去拜会主人是很没有礼貌的对不对?”

“嗯!”安绮点头,还是犹豫着不肯走,皱眉道:“可是——刚才里面敲钟的小师父说可以帮我求一个平安符,我想去替我娘挂到许愿树上。”

秦菁抬头看了看天色,出宫之前她跟秦薇保证了过午就带安绮回去,刚才上山的时候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再要去求平安符怕是就不能按时回去了,到时候秦薇肯定担心。

秦菁为难的拉过她的小手在手里握了握,商量道:“今天时候不早了,回去晚了你娘也要担心的,平安符我们改天再来挂好不好?”

“姚姑姑说这段时间宫里要忙着办喜事,人多眼杂的就不让我乱走了!”安绮垂下头,死死的捏着衣襟扭捏了一阵,最后是讨好的抬头冲着秦菁笑笑:“公主姨母你去拜会大师父吧,我一个人去后院写平安符可以的,我保证不乱走,挂好了就去找你!”

秦菁想了想,还是不能放心,只是也终究不忍拒绝她,于是就招呼了苏沐过来吩咐道:“你陪着郡主去吧,这两天寺里人多,别让她乱跑。”

“是,公主!”苏沐慎重的点头。

秦菁转而又摸了摸安绮的头顶笑笑的再三叮嘱:“我让苏沐带你过去,你不要乱跑,一会儿我见过慧觉大师就去找你,嗯?”

“好!”安绮使劲的点点头,眼睛弯弯的眯成两条线。

秦菁站起身来,目送苏沐带她进了后面的院子这才转身双手合十对等在旁边的小沙弥道:“本宫要去跟方丈大师打个招呼,麻烦小师父为我带路。”

“是,施主请随小僧来吧!”小沙弥亦是双手合十庄重的还礼,便先行一步引着秦菁穿过正殿去后面的禅房拜访灵隐寺的方丈慧觉大师。

慧觉大师时年已过古稀,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原是出身名门,文武全才,据说年轻时也曾是这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后来因为他的祖父牵扯进了一桩谋逆的官司里被举家流放,虽然最终得以洗脱罪名,但是一个世家大族还是就此没落,他亦看破红尘,把府衙退还他家中的财产尽数兑了银钱施舍灾民,自己来了这灵隐寺出家为僧,专心礼佛。因为他才思敏捷又悟性极高,在佛学上的造诣更是精进神速,所以极被灵隐寺当时的老方丈看重并且破格将其收为闭门弟子悉心栽培,老方丈百年之后便由他承其衣钵,做了这灵隐寺的主持方丈。

这些年梁太后虔心礼佛,也经常请他入宫讲经,是以秦菁与他也是极为熟悉的。

这日寺中并无特殊的客人,慧觉大师得空,所以两人见了面例行公事的寒暄之后秦菁并没有马上离开,又替梁太后请教他一些佛理,谈得稍微久了些,直至苏沐冒昧的前来敲门。

自祈宁回来以后秦菁但凡出门都分外小心,除了苏沐意外也至少带着灵歌和旋舞之一以防万一。

灵歌过去开了门,苏沐的额上已经开始冒汗,急急地就问:“公主在里面吗?”

灵歌往他身后左右一看,没看到安绮心里马上咯噔一下明白过来,她不敢含糊,急忙开门把苏沐让进来,扭头对秦菁通禀道:“殿下,是苏沐!”

秦菁本来正和慧觉大师相对坐在内室的佛堂里叙话,回头见苏沐孤身一人出现在眼前,她的一颗心瞬间就往下一沉,警觉道:“安绮呢?”

“奴才办事不利,奴才有罪!”苏沐眉头紧皱,直挺挺的单膝跪下去请罪。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也顾不得慧觉大师在场,噌的就从座下蒲团上起身几步奔到他面前急躁道:“到底怎么回事?安绮呢?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是奴才一时疏忽,安绮郡主——她走失了!”苏沐面色惶然有愧,还是一五一十的快速的回:“方才奴才得了公主的吩咐带她去后堂求了一张平安符,本来说是要到寺门前的许愿树上挂起来的,去了才发现我们忘了取系符用的红丝线,郡主急着选树枝就打发了奴才进寺来取,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来一回不过眨眼的功夫,等奴才取了这丝线回去她人就已经不见了。”

“什么?”秦菁一惊,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你说——安绮她人不见了?”

“是!”苏沐愧疚的垂下头去,“奴才在那许愿树周遭都找了一遍,没有见到她!”

自纪云霄走后安绮就是秦薇的命根子,如果她有什么闪失,就等于是要了秦薇的命了。

秦菁六神无主,目光焦灼的四下里搜寻着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落点,这时慧觉大师也自内室走出,双手合十宽慰她道:“施主莫要惊慌,安绮小施主也是敝寺的常客,想必是不会走失的,这寺院周围的地方也不大,老衲这便着人去找!”

“如此那我就先谢过大师了!”秦菁心不在焉的扯了下嘴角,心里终究还是不安,于是只对慧觉大师粗略的回礼,道:“本宫失礼,要先行一步,改日再向大师请教佛理,还望大师见谅!”

“施主请便!”慧觉大师颔首,秦菁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带着苏沐和灵歌两个奔出了禅房。

三人步履匆匆的径自出了寺院大门,灵隐寺的所谓许愿树原是植于山门一侧的一株百年古树,相传这树当年本是两株,本别栽种于寺门左右两侧,但是随着年月推衍,其中一株在一年大旱中枯死,剩下的这一株却挺了过来,并且枝繁叶茂足足长了百年之久,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渐渐的就有人说这株古树福寿绵长是上天所赐,上山拜佛的香客想要争得它的福泽庇佑就把自己的愿望书写下来,置于平安符内以红丝线选一个枝头悬挂借以向上天祷告祈福,据说已经有很多人都曾因此达成愿望,还是十分灵验的。

秦菁一路直奔到那树下,抬头那树上枝头入目的都是用红丝线系着的符纸,因为挂上去的时间不同,那些符纸的颜色略有差异,明黄亮眼的一大片,她四下飞快的扫视一圈,没有见到安绮就只觉得被这些符纸晃的眼晕,不知怎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虚晃了一下。

“小姐!”灵歌惊叫一声,急忙飞奔过去扶她。

秦菁本来也无大碍,就在这时却突然从她身后的门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脚下步子极快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巧不巧的就刚好贴着秦菁的后肩撞了她一下,秦菁身子不稳,刚好被他往旁边撞开半步。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吗?”灵歌大怒,一手扶住的秦菁之后就要冲着那人的背影去追,这个时候秦菁也没心情计较,就急忙拉住她道:“算了,我们还是先找到安绮再说吧!”

轻重缓急灵歌还是分得清楚的,点点头,刚要扶着秦菁转身却眼尖的在她脚边发现了一个物件,她狐疑的弯身去捡,却是入手润泽细腻的一小块方形玉饰。

“好像是刚刚那人掉的吧?”可的方才那人就一身半旧的粗布打扮,这么价值不菲的一块玉——

秦菁皱眉伸手接了,还不及细看,迎面便是一个惊奇的男声道:“咦?那玉佩——好像是我的嘛?”

秦菁一愣,下意识的循声望去,那台阶上正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左右摸着自己的腰际神色迷茫的走下来,他摸了一阵而所获,最后目光就大大咧咧的停在秦菁手上,有些腼腆的笑道:“这位小姐——”

这个笑容让秦菁略微诧异,不过她心里正为安绮担心,也无心与这少年周旋,不等他开头讨要就主动递了那玉佩过去:“刚才一个人经过撞了我一下,掉出来的,这几日庙会人多,你自己小心点吧!”说完就把那玉佩往那少年手里一塞,转身扶着灵歌的手往另一侧山道的方向快走过去。

“哎!”那少年抓了玉佩在手里,急急忙忙的系回腰间就去追她。

秦菁走到那山间台阶跟前的时候苏沐已经往半山腰寻了一段折返回来,秦菁心急如焚的上前一步,还是难掩失望道:“没有?”

苏沐一筹莫展的摇头,那从后面跟过来的少年却是极为机敏,这样便已经看出端倪,上前一步热情道:“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啊?”

秦菁闻言这才回头正眼看了他,他的样貌俊秀,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脸颊上还能微微露出一点婴儿肥,皮肤虽不是太白,但那种小麦色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种亲和力很强的随意感,此时他的眸子里光影闪烁,的确是万分热情的。

秦菁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他就毫不设防的露出一笑,那笑容仍是坦荡中带了三分腼腆的羞怯,秦菁一怔,忽而明白第一眼见他时那种诧异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所谓羞怯,就是只是他的一层皮相而已,根本就和本心无关,换而言之,这人就是一只典型的笑面虎呢!

秦菁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客气的拒绝:“萍水相逢,不敢劳动阁下,不必了!”

“你刚捡了我的玉佩,就算礼尚往来我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那少年像是根本听不出她言辞间的疏离,说着大手一挥,转瞬已经有十来个蓝衫人聚拢上来,毕恭毕敬道:“主人!”

方才这些人分散于人群中秦菁并无察觉,但看他们个个面色冷凝动作迅捷就知道个个都是高手,这个少年逛个庙会也要带这么多绝顶高手在身边——

秦菁的目光沉了沉,心里的戒备不由的更深一重。

“嗯!”那少年高抬了下巴做出一副桀骜的表情,很大牌的摆摆手:“你们——”他开口,紧跟着声音又是戛然而止,殷勤的笑着转向秦菁道:“我忘了问了,小姐您这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是在找什么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让他们都帮着找找看!”

所谓的盛情大抵就是这样子,秦菁也不好太驳他的面子,最主要的是她确实迫切的想要找到安绮,所以也就没有再拒绝,直言道:“我在找一个小女孩儿,四五岁的样子,穿了条粉色绣蝶的百褶裙,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那少年扬眉一笑,随即看向他那些随从的时候又如同变脸般肃然正色道:“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快去找?”

“是!”那些蓝衫人对他倒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应声就飞快的分散消失在人群里。

秦菁不敢远走,就折回那许愿树下站着,四下里焦躁的张望,想着万一安绮自己找回来也好能见着人。

“小姐贵姓?不知道可否告知再下芳名?”那少年饶有兴致的跟过来,开始热络的搭讪,明明是市井之中最俗套的说辞,而可笑的是他脸上那三分纯真腼腆的表情作祟愣是让人想要给他一记冷眼都于心不忍。

秦菁面上不耐,索性就闭了嘴不予理会。

那少年见她一副冷脸心中反而十分欢畅,兴致勃勃的再凑上来,打好腹稿刚好自我介绍一番,冷不防就被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震的浑身一个瑟缩。

“娘亲!”安绮高声嚷着,只在秦菁欣喜转身的瞬间已如一团迅猛的小型风暴奔跑着扑到近前,直直的抱了她的大腿。

“安绮!”秦菁心里的石头落地,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俯身去抱她,“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安绮揽着她的脖子开心的咧嘴笑了笑,间或着以小兽护食般霸道的眼神狠狠的瞪了旁边那少年一眼,那少年脸上姣好的笑容便如一张僵硬的面具定格之后迅速碎裂摔了满地。

秦菁此时已经完全顾及不到他,宠溺的凑过脸去蹭安绮的鼻尖,安绮咯咯笑着闪躲,就势抬手指着旁边那株许愿树上最高的枝杈兴奋道:“娘亲你快看,我把平安符挂在了最高的树枝上,这样神仙一定第一个看见它,愿望很快就能达成了。”

秦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株古木已有百年,虽然有僧人刻意修剪了枝桠控制它的长势,但那上头最高的枝杈离地也有七八丈。

秦菁微微蹙眉,忍不住的好奇道:“那树枝那么高,是寺里的哪位小师父帮你挂上去的吗?”

“是我自己亲手挂上去的呢!”安绮笑眯了眼,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比划:“我在这里等苏沐的时候遇到一个很好的叔叔,他听说我要挂平安符就抱我上去了,他的功夫好厉害啊,嗖的一下就飞到了那个上面去了,我在那里往下看的时候地上的人都好小的!”

“那他人呢?”安绮不会说谎,秦菁狐疑的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走了呀!他帮我挂完了平安符我就去寺里面找你了,然后主持大师父说你可能在这里就让小师父带我过来了。”

安绮毕竟已经不是个婴孩儿的分量,秦菁长久的抱着她也吃不消,灵歌笑着上前自她手里接了安绮,低声嗔道:“以后可不要在人多的地方乱跑了,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好?知不知道刚才可把小姐急坏了!”

听灵歌骤一提到“坏人”的字眼,安绮登时想起了什么,马上自他怀里扭头又用力瞪了那还僵立在不远处的少年一眼,刻意的放大了声音道:“我知道了啦,以后不会让娘亲担心了!”

这小妮子的敌意来的近乎莫名其妙,灵歌忍俊不禁,只不过三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点破。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准备下山了!”灵歌小声的提醒。

“嗯!回去让苏沐备车吧!”秦菁回过神来,对那少年点头致意然后就偕同二人一起进了寺门,进门之后灵歌忽而敛了神色慎重的开口道:“殿下,方才那块玉佩上的九龙图——”

秦菁目不斜视的快步往里走,神色间竟然不知何时也漫上一层冷凝,沉声道:“是晏英!”

“啊?你说他是——”灵歌虽然怀疑这少年的身份,却也着实没有料到他会是大晏来的那位少年皇帝,一时间瞠目结舌根本转不过弯来。

安绮并不知道晏英其人视为何方神圣,但大致也听得明白她们谈论的是门外遇到的那个少年,马上就神情戒备的板起小脸哼了一声道:“那个一定不是好人,公主姨母不要理他!”

灵歌的注意力被转移,想到她方才抱着秦菁喊娘的情形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小祖奶奶,你护着咱们公主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可是你都这么大个儿了,但凡眼睛不瞎的谁会相信你是她生的?以后可别再独出心裁了,省的被什么熟人撞见贻笑大方。”

安绮并不十分明白她这些话的意思,但她袒护秦菁的决心却是异常强大,当即就是小脖子一梗,倔强道:“那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他们打姨母的主意!”

灵歌想要告诉她秦菁迟早也是要嫁人的,但是侧目见到秦菁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就又把话茬压下,暂且不提。

秦菁听了她二人的对话也不插言,只就一路快步进了后院去和慧觉大师告辞。

寺外的许愿树下头晏英并没有僵滞太久,只在秦菁他们一行转身之后眼中就已经重新蓄满笑意,继续回到旁边那许多的小摊中间看稀奇去了,随行的内监做了小厮打扮寸步不离的跟着。

他这个人天生好奇,没心没肺,转眼也就把刚才的事儿给忘了,扑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摆弄起那些稀奇古怪的面具来,手里正拿这个川剧的脸谱面具在比划,冷不防身后探出一只男人的手掌来将他手里面具夺了去。

手中突然一空,却未见恼怒,只是狐疑的回头看过去。

“陛下喜欢这个?”他面前男子手里拿着那个面具反复打量,唇角扬起,一双桃花眼中笑意浓厚,浅然扯动嘴角时三分风流五分倜傥,却是个浪荡公子玩世不恭的模样。

晏英讪笑着将那面具扔回摊位上,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随意的笑道:“怪不得小舅舅总告诫我不要同你一起出来,夫子方才去了哪里了?让我好找!是又见了哪家的美人还是寻着美酒独自品尝去了?”

能让晏英尊称一声“夫子”的人即为帝师——

如白奕所言,在这世上便只有镇西大将军樊爵那个惊才艳绝的长子樊泽才能担得。

“我方才在树后站了半晌,只是没好意思打搅陛下的艳遇而已!”面对晏英的打趣樊泽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只是一笑置之,他仍是随手捡了个面具在晏英面前比划,半晌之后才又意味深长的浅笑一声道:“怎么样,陛下觉得大秦这位长公主殿下如何?”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4章

就是让婗靖暴跳如雷恨得咬牙切齿的荣安长公主么?果真还是应了那句话——

人不可貌相!

晏英之前倒是没有多想,此时听樊泽这样骤然一提,才又多了丝兴趣,抬头看着那寺门的方向咂了咂嘴道:“好像——是有点意思!”

樊泽眼尾挑高轻声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言,晏英沉默片刻很快又恢复常态两眼发光笑着看向他道:“对了,夫子你刚才四下里闲逛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这个皇帝陛下,永远都是这样的童心不泯啊!

“我也就只是随便转了转,横竖是个庙会,跟我们大名府的彩灯节大同小异罢了!”樊泽长身而立不甚在意的扯了下唇角,目光却像是不经意的转向灵隐寺外的那株许愿树上,那树上很多的红丝线和黄色的许愿符若隐若现的藏在浓密的叶子中,一眼看去欣欣向荣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笑意浓厚的眸子里神色突然有了瞬间的沉淀。

晏英并没有在意他的神色,四下里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摊位,没发现什么特别好玩的就马上又转移了注意力,兴奋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了,咱们下山去十里湖泛舟吧,听说那湖边有处观景阁里盛产的状元醉,酒香浓郁,味道醇厚,堪称云都一绝,我请夫子去尝一尝罢!”

樊泽回过神来,也不顾忌君臣之礼,快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好!”说罢两人这便如多年的老友般勾肩搭背的下山去了。

晚间樊泽租了条画舫带着翠烟阁名妓若虹往十里湖上夜游听曲儿,晏英虽然也好玩乐,付太后也虽然平时什么都由着他,但他也明白自己母亲的底线,所以这些东西他是不敢沾染的,于是就在湖上和樊泽分道扬镳,乘了小船上岸回宫。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随便让他住在驿馆,只是秦氏的后宫他出入起来也有诸多不便,景帝便命人将最靠近前朝的长安宫收拾出来给他和婗靖公主暂住,等到大婚之日直接从这宫里送婗靖出阁。

晏英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初更,进门他却没有急着沐浴更衣或是传膳,而是拐了个弯儿直接去了婗靖那里。

对付太后安排的这门婚事婗靖自然是不愿意的,只不过她太懂梁太后的脾气,从婚事敲定到被人送上喜车都隐忍不发,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一帆风顺,唯独晏英苦不堪言。

付厉染桀骜霸道,很多时候更是一意孤行不顾后果,为了防止中途生出什么事端——

所以付太后指名让他随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他看着婗靖,以确保这桩婚事能够顺利结成。

晏英一路行至婗靖寝宫外头的时候,前面刚好一溜宫女端了餐盘进去摆膳,他只往门前一站里面就是稀里哗啦一片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同时婗靖尖锐愤怒的声音透过窗纸迎面压来——

“全都滚出去,我不吃!”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晏英站在门前很是犹豫了一会儿,一直等到里面的动静消停了这才抬手推了门,入眼就是满地的汤汁碎碗,和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婢女。

彼时婗靖身边的大宫女翡翠早已经吓的魂不守舍,见他推门如蒙大赦,急忙以头触地颤声道:“奴婢参见皇上!”

有了她带头,屋子里的十来个宫女也都马上膝行着转身见礼:“陛下万安!”

婗靖坐在内室的妆镜前,听闻这边的动静却没有起身见礼,只是冷哼一声回转身来,脸上怒容未散。

晏英看着这满地狼藉的场景反倒习以为常,只是挥挥手,淡声道:“赶紧的都收拾了吧!”说着径自走进内室,在离着婗靖一丈之外的那张圆桌旁选了张凳子俯身坐下。

“是!”翡翠应道,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种宫女把打饭的饭食和容器碎片清理出去,末了又擦净地板,换了条新的地毯铺在当中。

一切收拾停当,不需晏英吩咐除了翡翠以外的其他人就自觉退了出去,翡翠心里明显还在打颤,但晏英在这里必须要有人留下来听候差遣,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内外两室交接的雕花门框旁边使劲低垂着脑袋默然站立。

“咳——”屋子里没了别人,晏英这便轻咳一声,抬了抬手还不待说什么婗靖已经怒然背过身去,两手抱头使劲的捂住耳朵激动的大声嚷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说了我不嫁他!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晏英的手抬到半空,被她这气势阻的噎了半天,若是换做常人,后面肯定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却极为平静的听着她发泄完,继而自然的转了话茬接口道:“你现在人都已经在这了,就不要说这些胡话了。”语气之间颇多无奈。

这些天他日日来,日日劝,自己都麻木了,却不想婗靖还有这精神死端着脾气每每对他暴跳如雷,偶有哪一天他想躲个清净,婗靖也会自动找上门去哭闹——

说到底她虽然不敢在付太后面前表现出来,但事实上对这门婚事还是颇多抵触。

此时再听了晏英老生常谈这句话,婗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无边的绝望来,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落下来,她一个转身直接跪在了晏英脚下,一把死死的攥着他的袍子凄然道:“皇兄,我母妃早逝,自幼就被母后抱回她宫中抚养,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由着我,顺着我,这一次你真要看着我走投无路吗?”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要背井离乡嫁到千里之外,不管对方的身份再如何显赫,这本身也就是件苦差事,她哭的这样悲惨凄凉,莫说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就算只是陌生人见了只怕也要存几分悲悯。

“我要是说话管用的话,咱们俩就谁都不用在这里了!”付太后执着于权力,他这个架子皇帝也并不好做,晏英与她对视,满脸满眼都是那种近乎纯天然的无辜:“婗靖啊,那个北静王朕是见过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虽然在那老太后面前不太讨喜,但是日后回到封地还不是山高皇帝远么?做个逍遥王妃有什么不好?”

除非是付太后开口,否则怎么都无事于补,这一点婗靖心里也清楚,但还是忍不住的哭诉:“你明知我不喜欢他——”

“你们这些丫头啊,喜欢是能当饭吃的吗?”晏英叹一口气,他的声音十分镇定平和,既没有袖手旁观的冷漠也没有天各一方的惋叹,只是就事论事的跟她讲道理:“我说——”

“我不管,我不要听!”婗靖蛮横的打断他的话,突然抬手狠狠的抹了把泪,目光之中带了一丝冷厉的坚决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的,皇兄你若就这么放着我不管,大不了我就自己来个了断,去寻了三皇姐,也省的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上无依无靠!”

大晏的三公主婗嘉是和婗靖一母所出的亲姐妹,六年前付太后做主将她许给了大晏西南边境草原上的一位汗王,那时候她也是千万般的不愿意,只是拗不过付太后的懿旨,很快郁结成疾,最后在出嫁的路上不等抵达草原部落就因水土不服击垮了身体而香消玉殒。

“可不就是这个话儿么?你再怎么逼我也没用啊!”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付太后对不起她,婗靖原想凭着晏英的愧疚之心为自己再争一线余地,却不想见到的也只是他眼目之间浓厚的无奈:“母后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对小舅舅都不留半分情面,更何况是我?三皇姐红颜薄命,朕也觉得惋惜,你这性子比她可要好上太多,断不会也那么想不开的。”

婗嘉公主性子温婉懦弱,与这心肠强硬手段毒辣的婗靖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其实晏英很清楚,越是对别人残忍的人自己本身对于生老病死就会存有越多的恐惧,所以——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信婗靖会想不开。

动之以情也不见收效之下婗靖便发了狠:“皇兄你这就是不管我了?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晏英只是淡然垂下眼睑,不置一词。

婗靖心中愤恨,不可思议的苦笑出声,极度的愤怒之下她的眼中神色开始变得疯狂,漫无目的的四下扫视一圈之后突然心一横,猛的扑过去从翡翠搁在旁边墩子上的针线盒里抽出一把剪刀,毫不手软的抵住自己的脖子,扬起头大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晏英静默不语的看着他,眼底仍是一派平和的镇定之色。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婗靖咬咬牙,手下颤抖着居然真就往前推进毫厘,那剪刀的尖端十分锋利,她刺的虽然不深,也是马上见红,一股鲜血沿着她挺直的颈项蜿蜒而下,没入到衣领里。

晏英的眉心跳了一下,他其实是见不惯这些血腥的,最后却是抿着唇往旁边偏过头去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这话——你对小舅舅也说过吧?”

婗靖一愣,一颗心突然如堕入万丈冰窟,再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她本来是不敢在付厉染面前撒泼耍狠的,但原以为这一次和晏婗嘉相似的境遇会博他一丝半点的动容,可是那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他讽刺的一眼目光和冷酷无情的背影。

“呵——”手里的剪刀骤然坠地,在光滑的石面地板上击起星星点点碎石的粉末,婗靖的双腿一软,终于颓然的跌坐在冰冷的底面上。

翡翠不敢去扶她,就使劲瑟缩着脖子压低脑袋。

晏英慢条斯理的扯平被她抓皱的袍角,然后才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三日后的夜里,你自己再想想吧!”说完就径自起身步调有条不紊的走了出去,出门之后还不忘吩咐了门外侍立的婢女一句——

“关门!”

“呵——呵呵——”屋子里婗靖的冷笑一声高过一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公主,地上凉,不要寒坏了身子!”翡翠咬着下唇鼓足了勇气快步走过去弯身将她搀扶起来。

婗靖倒是没拒绝,浑浑噩噩的任由她搀扶着坐回妆镜前面的矮凳上,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付太后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她的懿旨一下就完全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翡翠偷眼看着婗靖一双毫无生气的眸子心里惴惴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劝慰:“公主,昨儿个奴婢去御药房给您取红参的时候,刚好遇到大秦的皇帝陛下传召北静王进宫,奴婢隔着花圃瞧了一眼,那人是如陛下所言,或者——”

她的声音很低,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恐惧,还是隐约能辨出一丝轻微的颤抖,也不知道婗靖听不听的进去,可是话只说到一半她却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婗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神来,正冷冰冰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翡翠骤然一惊,看着她眼底阴鹜嗜血的狠色只觉得双腿发软,词不达意的险些哭出来:“奴婢——奴婢——”

“小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就在这时外头正好青桐推门进来,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翡翠两巴掌。

翡翠被她扇了个趔趄,脸上五道指印叠加,嘴角也跟着咯出血来,她仓皇的跪下去拼命的磕头请罪:“奴婢多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婗靖冷眼看着她,脸上不见怒意却是满面杀机,却不开口发落她。

青桐等了半晌见她实在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便上前一脚将翡翠踹翻在地,恶狠狠的骂道:“自己到柴房里跪着去,饿上一天再出来,要是让我瞧见你偷吃东西,我就活剥了你的皮!不长眼的贱人!”

“青桐姐姐!”翡翠额头青紫,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她

青桐嫌恶的当面啐了她一口:“还不滚下去,在这惹公主的眼吗?”

“是——”翡翠如梦初醒,战战兢兢的应了,转身抹着眼泪急忙退了出去。

婗靖坐在妆台前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也显得十分阴狠:“枉费她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后多盯着她点,她若再是拎不清就别让我再见到她。”

“这丫头是不成气候,公主犯不着跟她置气,奴婢会看着她的!”青桐弯身捡起地上的剪刀收好,然后笑着上前解开婗靖的发髻为她细细梳理,语气里还是十分担心道:“皇上那里您都求了他多少次了,回回都是这样,怕是指望不上了!”

婗靖冷笑一声,不屑道:“从一开始我也根本就没指望他,他那点心性都被那老妖妇压制的死死的,在她面前哪敢放个屁?”

青桐不解,“那您怎么还三番两次的求他——”

“做做样子给他看罢了!”婗靖回转身去面对妆镜,镜中女子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那镜中女子的唇角就牵出一个怪异的弧度:“我若是不在他面前服软让他以为我是真的无计可施,日后出了事情他是肯定要怀疑到我身上的!”

青桐并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还是不安,小心的试着道:“可是公主,您现在都已经来了云都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吗?”

婗靖冷嗤一声,眼神里却带了种让人心里发寒的阴冷道:“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当然会有,你给我闭紧嘴巴等着看就是了!”

不过话虽如此,接下来青桐神思紧张的等了整整三日也没有等到婗靖的动静,反倒是花轿迎门,迎来了她和北静王成婚的大喜日子。

无论是在大晏还是大秦,皇室的婚礼都是在晚上举行,但这日一早萧文皇后就亲自带了喜娘嬷嬷们到长安宫打点准备。

因为两国联姻事关邦交,加之两国君主都在当场,所以秦霄和婗靖的这场婚礼双方都给足了排场,整个皇宫张灯结彩,一团喜气,就像是景帝嫁女儿一般,北静王府邸那边满朝文武的贺礼更是从一大早起就络绎不绝的往里抬,塞满了整整三间库房,就连后院的主道两旁都堆满了大小不一的裹着彩绸的红漆木箱子。

及至华灯初上,北静王迎亲的仪仗入宫,秦茜一早就拉了秦菁去西华门等着看热闹,但是这几日秦薇的状态一直不好,秦菁不得已替她带着安绮,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小心翼翼。

因为晏英在场,所以这日的喜宴就破格没有摆在北静王京中的府邸之内,而设是在宫中举行,仍是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携带家眷出席,所以秦菁过去的时候西华门那里沿路已经人山人海,挤了很多等着看热闹的命妇小姐。

秦霄一身大红喜服,金冠束发,灯光之下就更显得面目儒雅俊朗,在仪仗的引领下他端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之上款步而来,沿路皆是一众命妇小姐或惊艳或兴奋的议论声。

那仪仗走的很慢,吹吹打打的等到整个队伍没入宫门已经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

秦茜攥着秦菁的一只手,扯着脖子往前面的队伍里去张望秦霄的背影,上一次在猎场上她对婗靖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此时态度里就带了几分扼腕喃喃叹道:“那个婗靖公主真的是又虚伪又泼辣,还眼高于顶讨厌的紧,北静王叔娶了她不晓得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呢!”

秦菁回头看一眼她气鼓鼓的模样,只莫名摇头笑了笑,并不接她的话茬,反倒是旁边的安绮听了很不能苟同的去拽秦茜的袖子纠正道:“永乐小姨母,那个大晏公主要是嫁了北静王爷,你们一会儿不是都要管她叫婶婶了么?”

秦茜闻言脸蛋憋得通红,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恼愤的苦着脸跺脚:“真是的,平白无故的还让她在辈分上占了便宜,皇姐,一会儿行大礼的时候我们不要去了吧,要我叫她婶婶,我可开不了口!”

“这么大的日子,怎么能不去,有大晏的皇帝陛下在场,我们刻意避开岂不是要父皇当众失礼于人前了吗?”秦菁轻声道,却并没有心思纠结于这个辈分问题,而是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队远去的仪仗想事情——

婗靖是肯定不会甘于嫁到大秦来的,而那秦霄从头到尾听之任之的态度太过谦和,在她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可偏偏这双方竟然都能耐得住性子,只怕这场婚礼不能就这么过了,回头能不能顺利拜堂还是未知数,她实在是没有心力去计较一个无关痛痒的称呼问题。

秦菁兀自想着不免晃了下神,然后就感觉身边安绮在拽她的袖子:“姨母,公主姨母?”

秦菁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安绮四下里看了看,见着人多也不敢松开她的手,歪着脑袋想了下就攥着她的手往旁边的人堆里钻:“你跟我来!”

秦菁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狐疑的由她拉着挤到后排,安绮只走了几步就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后止了步子,她个子矮,够不到那人的肩,就小心翼翼的抬手去戳了戳他的后腰。

秦菁皱眉,刚要喝止她,前面那人已经回转身来,一双桃花美目微笑含情,却是个挺眼生的模样。

秦菁不动声色的快速将他打量一遍,身边安绮已经笑弯了眼睛,往前一步仰着脖子兴奋的对那男子道:“叔叔,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人的气度非同一般,绝非等闲,秦菁对他生出一种本能的防备来,却想不通安绮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人,而更奇怪的是那男子见到安绮竟也没有半分诧异,反而十分自然随意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微笑着点头道:“当然!”

安绮马上就高兴的手舞足蹈,见到秦菁还皱眉不解就悄悄的示意她弯身下来,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架势掩着她的耳朵用半大的声音解释:“公主姨母你还记得那天在灵隐寺外头有个好心的叔叔帮我挂平安符吗?就是他啦!”

有了安绮的这番介绍,樊泽的目光也这才移到秦菁身上,他的个性本就十分的洒脱不羁,示意也不拘礼,只是象征性的拱手施了一礼道:“微臣樊泽,见过荣安公主!”

这个人——就是白奕提醒她要特别注意的大晏英帝的授业恩师樊泽吗?可是他这气质风度却完全与她想象中的模样背道而驰。

秦菁微微吸了口气,面色还是保持从容的与他交换了一个问候的眼神:“夫子客气了,本宫久仰阁下大名,果真还是闻名不如见面!”

“彼此彼此!”樊泽朗声一笑,并不十分在意她的身份,说着低头看了安绮一眼才又继续道:“微臣有事,先行一步,回头到了宴会上有机会再和殿下畅饮一杯!”

“求之不得,夫子请随意!”

樊泽微微颔首,然后便施施然的转身悠然离去,安绮咬着手指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还是一脸的困惑:“这个叔叔怎么会在宫里呢?他也是皇祖父的臣子吗?”

“他是皇祖父的客人!”秦菁摸摸她的头,柔声纠正:“你不是知道最近大晏的皇帝陛下来我们云都做客吗?他是跟那些客人一起的,今天应该是进宫来喝喜酒的。”

“哦!”安绮恍然大悟,使劲的点点头,不经意的一抬眼就忽然挣脱秦菁的手飞快的朝她身后跑去,嚷着几步扑到秦薇身边,高兴道:“娘亲!”

平时这宫里的宴会秦薇已经很少出席,不过这一次的场合隆重非同一般,她不好过分推脱也就勉为其难的来了。

秦菁微笑着迎上去,后面跟过来的秦茜已经跑到她身边热络的握了她的手道:“大皇姐你来啦?可是刚才北静王叔迎亲的仪仗已经过去了呢。”

“是吗?那是我来晚了!”秦薇弯身去抱安绮,微笑的表情仍然娴静典雅,却带着一种微妙的疏离情绪,显得过分礼貌。

秦茜粗枝大叶的倒是没有感觉,仍是热络的蹭在她身边:“吉时马上到了,我们一起去启天殿观礼啊!”

“好!”秦薇微笑点头,一行人就结伴往启天殿的方向走去。

晋天都推衍出来的吉时是戌时初刻,启天殿中的高位之上景帝和晏英皆是龙袍加身,并肩而坐,婗靖身着正红色的王妃朝服在新娘的搀扶下和秦霄并行而入,红色的龙凤祥云地毯是从殿外的台阶下一路延展上来的,这整个殿中也都铺设一新,一众观礼的客人都退居殿外远观。

左丞相司徒南立于殿中亲自主持这场婚礼,秦菁混迹人群站在最角落的地方远远的望着场中进度,眉心总带了一丝难安的防备,白奕是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的摸到她身边的,贴近她耳边轻笑着调侃:“不用这么紧张,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而且今天是人家办喜事,主角都在那大殿里头呢,我们看看也就是了。”

秦菁被他吓了一跳,回头过去时目光中就多了丝责备:“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白奕咧嘴笑笑,眉目依旧十分绚烂,“那会儿在西华门那里我就看见你了,不过长宁公主他们都在,我就没过去。”

秦菁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不是太有心情和他闲谈,想着话题就又绕回了这场婚礼上:“以婗靖的个性,我总觉得今夜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么平静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

见她如此上心,白奕也这才稍微提了点兴趣,玩味着咂咂嘴道:“你觉得这场仪式一定不能进行到底?”

他说是这样说,语气里已经明显的不以为然,秦菁不解,仍是侧目看他:“怎么难道你不觉得吗?”

“这个要看个人心境和所图的目的了,看着吧!”白奕神秘莫测的眨了眨眼,却是卖了个关子。

秦菁张了张嘴本来还预追问,但她也知道只要白奕不肯说再问也是多余,所以也就按下不提,而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场盛事婚礼进行的竟然异常顺利,一直到各种繁复的礼仪一一进行完毕,新人向两国帝王及太后、太妃三叩九拜之后司徒南宣布礼成,她所怀疑的那个变故也都一直没有发生过。

礼毕,紧随其后的便是喜宴。

众人跟随着景帝和晏英的辇车一路浩浩荡荡的直奔中央宫,按照内监、婢女的指引各自入席,这是晏英到云都以后第一次参加秦氏的宴会,再加上又是两国永结秦晋之好的大日子,宴会的排场也摆的很大,整个殿中满满当当三百余席,放眼望去繁华一片热闹非常。

这样的场合景帝和晏英自然是要畅饮一番的,却不想这位大晏国君的酒量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小半壶酒下肚已经腮染霞彩,艳的要滴出血来。

晏英其人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酒品奇差,真喝高了的时候又哭又笑打滚撒泼的经历都曾有过,若在平时自己关起门来怎么闹腾都无伤大雅,但事关大晏整个皇族的脸面,今天肯定不行,而在这种场合之下不喝更是不可能的,好在樊泽是个号称千杯不醉的酒中散仙,晏英在自觉就要顶不下去的时候就装醉趴在桌子上朦朦胧胧的招呼了樊泽,对景帝摆摆手迷迷糊糊道:“大皇帝,朕是真的不胜酒力,这一杯就让夫子代喝了吧!”

他的脸色红的吓人,景帝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拿他为难,也就顺手推舟许了他这个人情。

樊泽得了晏英的旨意施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本就倜傥不羁,所以在景帝面前也拘束,大大方方的举杯道:“臣樊泽替我皇敬大秦皇帝陛下一杯,愿陛下国运昌隆,你我两国永结为好!”

秦菁这边秦薇本来是正捏了帕子擦拭安绮嘴角糕点渣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只在樊泽开口的一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手下动作骤然一停,整张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的干干净净。

主位上景帝闻言大喜,当即朗声笑道:“好!承樊夫子吉言,今日大喜的日子,朕一定要喝个痛快!”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文武百官纷纷举杯庆贺,秦菁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不经意的一侧目才发现秦薇的异样,然后下一刻还不及她反应过来,秦薇的身子却突然绷紧噌的从座位上起身,跌跌撞撞的就要穿过大殿正中那些正在翩然起舞的舞姬往对面的席位走,她的目光空洞,寻不见落点,神色之间像是中了邪,整个人都如同木偶一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了。

秦菁暗惊之余便道不妙,急忙起身将她拽了回来,然则还是晚了一步,远处珠帘后面的梁太后已经眼尖的察觉了这里动静,抬眸看了过来。

“皇姐,你怎么了?”秦菁强行将秦薇按回座位上,手臂却突然被她反手用力扣住,那指甲几乎透过衣服扎进她的肉里。

“我——我——”秦薇挣扎着还想起身,但是被秦菁按的太紧又动不得,秦菁的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的目光散乱,落点亦不十分分明,秦菁只能粗略的分辨她注目不动的是大晏使臣齐聚的那几席。

付厉染今日并没有来,但是对面的所有人都神态自然,察觉不出丝毫异样,秦菁也分不清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过看她这时的状态却是必须马上离席才好。

秦菁一手扶着她的手臂已经察觉到华服之下秦薇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惊疑不定之下她忙是对灵歌使了个眼色:“灵歌,皇姐不胜酒力,你先扶她过去偏殿稍作休息!”

“是,公主!”灵歌会意不动声色的上前,刚好隔离了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

梁太后也觉得秦薇脸色不对,担心之余又再问道:“荣安,长宁她你没事吧?”

秦菁生怕事情闹大,但见秦薇还在失神就在她手背上用力的握了握,轻声在她耳边提醒道:“皇姐?皇祖母在问你话呢!”

秦薇乍一回神,脸上表情还是一片茫然。

梁太后耐不住又问了一句:“长宁?你还好吧?”

“没!”秦薇这才如梦初醒,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慌乱,魂不守舍的再没了后话。

秦菁见状就进一步出来打圆场,刻意提高了声音关切道:“皇姐,你头还晕吗?要不我让灵歌先扶你下去休息片刻,喝碗醒酒汤醒一醒?”

秦薇听到她的声音,目光茫然移到她的脸上,但秦菁还是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只是事不宜迟,实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为了防止她当众失态,秦菁不敢再迟疑,不由分说就将她推给灵歌嘱咐道:“你先带皇姐下去,好好照顾她,本宫去跟皇祖母禀报了就来!”

“公主放心吧!”灵歌谨慎的点头,暗中施力半扶半拖着秦薇将她拉了出去,好在秦薇的神智一直溃散,并没有挣扎或者吵闹。

秦菁绕过身边的几个席位到上首的珠帘后头对梁太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暂时安抚下她,然后就借口跟着离席,径自出了殿外急急地就要往偏殿的方向去寻秦薇,不想刚下了台阶旁边的廊柱后头就款步走出一个人来——

赫然正是白奕!

方才殿里人多,她并未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不由的止了步子诧异道:“白奕?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白奕笑而不语,懒散的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用追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秦菁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所指是秦薇,心下不禁狐疑:“怎么?”

白奕双手环胸靠在那根粗大的红漆柱子上,微微偏了脑袋轻声一笑,然后目光就越过她看向那身后的中央宫。

秦菁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就也扭头沿着白奕的目光看过去,那宫殿之内歌舞升平人声鼎沸,与外面的清净相较,仿佛是被一道门隔开的两个世界,觥筹交错间入目的是很多戴着面具虚假谈笑的面孔,明明有很多的人,可是仿若是能感知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一样,秦菁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在看那樊泽。

说实话,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场,樊泽都不及付厉染的一半,但是那片纸醉金迷的灯影里,别人的寒暄或者笑脸或多或少都能辩出几分敷衍的意味,唯有他——

才是这市井当中最虔诚的信徒,随意而狂放,完全的融入期间。

秦菁的心里突然慢慢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隐秘的真相触手可及,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还是让她琢磨不透。

她敛住呼吸,复又把目光移给白奕。

白奕抿抿唇,目光一直没有从樊泽身上移开,半晌才慢慢的开口吐出几个字:“他是纪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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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网了收网了,暗线太多无从下手,好忧桑~

ps:有不记得纪云霄这货的妹纸请回头去看初v时候的那几章,战线拉的太长了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5章

白奕的声音极为肯定,不带一丝一毫的试探或者揣度。

秦菁倒抽一口凉气,愣了半晌还是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纪云霄么?你说他是——这怎么可能!”

纪云霄是五洲纪家最后的血脉,纪家早年投奔大秦以后,他也算是土生土长的秦人,而樊泽则是大晏镇西大将军樊爵的嫡长子,大晏皇帝晏英的授业恩师,天子骄子,荣光无限!

这两个人,明明风马牛不相及,可是白奕的话,秦菁深信不疑。

因为转折突然,她的脑中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也是那一瞬她便马上想到了什么——

五洲纪家曾是大晏皇帝的家臣,但凡统治者大都疑心且排外,所以当年他那一脉奔赴大秦投诚以后,大秦皇帝虽然收留了他们却并未真的重用,一个世家大族不断的腐朽没落,直至到了纪云霄这里,他小小年纪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排挤出了云都,五湖四海的去游历,及至他二十岁那年返京,并且一鸣惊人在那年的殿试中夺了状元之魁。

这样一想,他孤身离京的十来年间的行踪却是无迹可寻的,再者他身上带有纪氏的族谱信物,是以顺理成章,从来没有人去追究过他那十年间的过往。

樊泽在大晏朝中的地位显贵非同一般,而且樊爵尚在,他的这个身份不可能是假的,反观当年,如果非要强说纪云霄和樊泽是同一个人的话……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当年游历归来的那个人,当年以状元之才折服天下文豪的那个人,当年让秦薇一见倾心终身不悔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已经不是真正的纪云霄,而是——

樊泽!

也许是真正的纪云霄早已因为跋涉在穷山恶水之间而殒命,而这个樊泽取得了他的信物、顶替了他的身份,而他那样的身世背景,不惜背井离乡冠以他人之名那么久,其中也必定隐藏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菁只觉千头万绪,一时间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以上的这个推断虽然看似顺理成章——

“可是——如果他真是纪云霄,那么包括父皇在内当年朝中认识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不可能谁都看不出来。可是——这些天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过。”

“时间已经过去五年有余,容貌之上他与当年仅像七成,而且这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当年的纪云霄也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而且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必要追究这一点巧合的!”白奕站直了身子,绵浅的呼吸着叹道:“而且——在气质神韵之上,他们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秦菁想想也是,毕竟纪云霄对世人而言早就是个毫无意义的死人,谁会因为这一点完全可能只是巧合的意外就去质问大晏当朝一品的帝王师长?

而且当年的纪云霄是一风流雅士,浑身上下总有难脱的市井俗气,而这个樊泽,即使放荡不羁,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贵族相,所谓气质使然,若不是对他足够了解的人,想必也是不敢轻易将两人混为一谈的,而秦薇对他——

怕是就算他神形俱灭,只要还有一缕气息留存于世,她都断然不会辨错。而这对她而言——

究竟是福还是孽?!

秦菁心中巨震,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略带了几分小心的试着道:“你确定是他吗?”

“笨蛋!”抬头轻揉了下秦菁脑后发丝,眉目之中都是宠溺而温柔的笑意道:“你忘了,当年那纪云霄可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他出入老头子书房的次数绝对要比他上朝的次数多,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事实上白穆林对自己这个学生的器重已经到了亦师亦父的地步,那时白奕虽然长居行宫别院休养,但是每年夏季白穆林随景帝一行去行宫避暑那几个月都要将他作为负面典型拖到书房里和自己的得意门生纪云霄进行对比教育,那段时间白奕对纪云霄这个人几乎恨到咬牙切齿,背地里将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注意观摩研究透了,而以他超凡敏锐的洞悉力,是断然不会将他认作别人的。

秦菁垂眸沉默,不管这樊泽当年冒名顶替他人的目的是什么,他对秦薇而言都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劫,如今惊雷乍现——

“皇姐那里我还是不放心,你先回宴会上吧,我去看看她。”秦菁斟酌半晌,还是再度开口。

白奕虽然不赞成她此时去打扰秦薇,但见她语意坚决,也不再劝,只就点头应允:“这酒宴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我送你过去吧!”

秦菁抬眸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笑弯成一条线,里面偶尔透露出来的眸光璀璨而绚烂,生生的抵充了这粘稠夜色中浮动的冷意。

秦菁回头又往那殿中一眼,却是改了主意:“算了,这种场合我们离席太久也不合适,还是回宴会上去吧!”

白奕略微迟疑了一下,也不深究,只就点点头:“好!”

为了避嫌,两人并没有一同进去,白奕先从侧门溜了进去,秦菁又片刻之后仍是从大殿正门折返,进门时晏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恰好被人搀扶着自那殿内出来。

他的脸上红的有些怕人,加上面庞本来就带着一点少年的生涩,此时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压下一排阴影,映着殿中灯光看过去倒像是颇有几分可爱的。

秦菁急忙往旁边的门柱那里退开两步让了路,两个扶着他的婢女无法分身行礼,只就象征性的点头示意:“公主殿下万安!”

“嗯!”秦菁微微颔首,“好好照顾晏皇陛下,过会儿本宫着人煮了醒酒汤送过去。”

“是!”

两个婢女应声,仍是半扶半抱的拖着晏英走了。

秦菁怕梁太后疑心,就先过去珠帘后头好言安抚了她两句,重新回到席间她却仍是对秦薇那里的状况并不十分放心,于是抬手招呼了墨荷过来。

“公主!”墨荷弯身凑过来。

秦菁持了团扇掩住唇角对她低声的吩咐:“你去偏殿看看,皇姐的情绪若是稳定下来了就直接陪着她回寝宫去吧,不要再让她回这里来了!”

“是,奴婢明白!”墨荷虽不知道秦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出了她的反常,是以对秦菁的吩咐答应的也极谨慎。

这场喜宴是一直进行到亥时中才完,梁太后和景帝各自回宫,秦霄、婗靖和柳太妃也起了仪仗折返北静王府,秦洛奉了景帝之命出宫去送他们,秦菁料想着秦薇今日的状况肯定是无暇照顾到安绮,就吩咐人先把安绮带回了乾和宫,她自己则是带了旋舞另外取道准备去探望秦薇。

秦薇居住的宫室在御花园南侧,刚好和乾和宫的方向相反,因为她们走的晚,此时御花园中已经没有什么人的,夜色凄清而微愣,已经透出些初秋时节的寒意来。

主仆二人一路无言走的很快,待到行至半途的一处荷塘外围,旋舞突然警惕的止了步子凝眉道:“公主,那边好像有人!”

秦菁抬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是九月初,天晴无月,辨物并不十分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斜对面那荷塘旁侧的凉亭里斜趴着一个人在那栏杆边上,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因为心里惦记着秦薇,秦菁本来也无暇理会旁的,但此时只就一个眼神飘过去,却从那人的侧影上辨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来。

秦菁心头微动,略一沉吟就扭头吩咐旋舞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完就抬脚朝那亭子的方向走去。

“公主!”夜深人静的旋舞并不放心,急忙追上去一步为难道:“奴婢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秦菁抬手制止她,不由分说就绕开她快步朝那亭子走去。

虽然跟着她的时日不长,但旋舞对她的脾气也清楚,于是也不敢再强求,只能按捺住性子随手警惕的盯着那亭子的方向以防万一。

秦菁一路穿过花圃取道旁边的一处小径快步走过去,她的脚步极轻,那亭子里的人竟像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察觉,直至秦菁施施然款步进了亭子,他却突然开口:“这月黑风高的,长公主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秦菁略一怔愣,紧跟着却是饶有兴致的翘了嘴角:“本宫听闻晏皇陛下醉酒,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晏英本是趴在那栏杆处探身到那荷塘上去逗鱼,此时回头脸上却也不见半分尴尬,并不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秘密的样子。

“大约——是长公主派人送去的醒酒汤颇具功效吧!”他咧嘴笑笑,起身把手里剩下的半把鱼食随手丢回桌上的陶罐里,也许是酒意并未完全散去,面颊之上还透着一丝腼腆的潮红,却是神态自然道:“朕是真的不胜酒力,提前离席更是无奈之举,事关我大晏朝廷的脸面,长公主你该理解才是!”

他的话几分真假秦菁并不十分清楚,但也许是他那张脸孔的本身就太具诓骗性,每每面对他时秦菁都能觉出几分率真来——

说实话,她对这个感觉并不算太差。

晏英抖了抖袍子,大大方方的坐到旁边的一尊石凳上,同时也对抬手秦菁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菁走过去,与他隔着半张桌子选了尊石凳坐下,对他倒是颇有几分兴趣,于是就主动开口道:“恕本宫冒昧,本宫一直以为以晏皇陛下的性情该是喜好些热闹的,怎么今日反倒避开了中央宫里那样的场合,独自一人躲在这里逗鱼取乐了?”

“寻乐之心乃是人之本性,以朕这样的身份,强逼着自己去做那苦行僧一样的人才说不过去吧?”晏英倒是坦诚,随手拾起手边的瓷器盖子轻轻的叩着那陶罐细听,那撞击声本来极轻,但夜色幽静中入耳却是十分清澈美好,他兀自玩了一会儿,抬眸见到秦菁还在等着他的后话,这才话锋一转噗的轻笑了声,眨眨眼道:“凑热闹也要看时机,有些热闹掺和了无伤大雅,但有些——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今日这场喜事办的太过顺利秦菁本来就心生警惕,此时听他一言更是心头一紧,又多了三分防备:“晏皇陛下的意思是——”

“朕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的玩的多了,跟公主殿下分享一下心得而已!”晏英犹不自觉,轻笑着又丢了那瓷盖,往陶罐里抓了一大把鱼食扬起袖子用力往那池面上一撒,无数细碎的小颗粒密如丝雨凌空而下,那荷塘里无数的锦鲤就有的跃出水面来抢食,水花四起顷刻就乱了这夜色中的似水的宁静。

秦菁蹙眉看着晏英,总觉得他还有话要说,但遗憾的是盯了他半天他就是抱着陶罐趴在那栏杆上喂鱼,再无后话。

秦菁等得久了也觉无趣,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扫却见那边的花圃对面苏沐不知道何时赶了过来,正和旋舞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什么。

苏沐会到这里找她,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秦菁略一失神,旁边的晏英不知何时也已经注意到花圃那边的动静,他倒是不装傻,而是很实诚的“咦”了一声道:“那边的人是来找你的吧?”

秦菁无暇与他绕弯子,也就顺势起身告辞:“本宫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同陛下一起赏鱼了。”

“来日方长,公主殿下请便!”晏英爽快的点头。

秦菁微微一笑,和他福身见礼,继而转身快步往那花圃对面走去,因为看到这里还有别人,苏沐并没有急着迎过来,一直到她快到近前才两步并作一步奔至她面前,沉声道:“公主,出事了!”

秦菁微微抽了口气,下意识的回头再看眼那凉亭的方向,彼时晏英又已经趴回那栏杆上兴致勃勃的埋头往荷塘里逗鱼。

“公主——”苏沐沉不住气又唤了她一声。

秦菁心神一敛,这才重新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是北静王还是晏婗靖?”

“都不是!”苏沐急急说道,目光之中满是忧虑,“是柳太妃!方才他们在回北静王府的途中突然听到太妃娘娘的车辇之中传出惊叫声,待到北静王折回去查看时,掀开帘子就已经见到柳太妃嘴角渗血的昏死在车里,而她随行的婢女也吓的魂飞魄散,什么都说不明白!”

就说今日的喜宴办的这样顺利不同寻常,果不其然还是出事了,柳太妃出事不足为奇,只是秦菁却万没想到会是选在这个时机,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去细细琢磨。

“柳太妃怎么样了?死了吗?”放下事情的因果不提,秦菁只是询问现况。

“刚发现那会儿说是还没断气,这会儿就不知道了!”苏沐如实回道。

从时辰上看出事那会儿北静王的车驾应该刚刚出了宫门不久,秦菁抬头看了看天色,继而问道:“他们人呢?回北静王府了吗?”

“没有!出事的时候车驾才刚行到西市那边,说是那会儿柳太妃命在旦夕,不得已,一队人马重又折返回宫了。”

秦菁闭目缓和了下情绪,抬脚就往回走:“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苏沐和旋舞快步跟上,边走边回:“今夜皇上仍是宿在瑜嫔娘娘那里,有人过去禀报,当时情势紧急,皇上就命人直接把人抬到了苗月轩,这会儿太医估计已经赶过去了。”

喜宴散时,北静王一行为赶吉时是最先出宫的,此时应该大部分的宾客都还留在宫中,这事情肯定是要闹大,她要回避也说不过去了。

秦菁脚下步子略一迟缓,继而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吩咐苏沐道:“你先回去吧,告诉苏雨看着安绮不要让她乱走,旋舞,你陪本宫去苗月轩看看。”

“是!”苏沐垂首应道,行至前面的岔路口就自觉隐退,紧接着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秦菁带着旋舞一路不停直接赶往苗月轩,去的时候那正殿之中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景帝和梁太后各持一边坐在当中的主位上,景帝双手搁在膝上,微微垂首满面阴沉的一语不发,梁太后则是手持佛珠闭目端坐,脸上表情素净泰定,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

萧文皇后和陆贤妃、蓝淑妃各自垂眸坐在下首,也都紧抿着唇角面色凝重,婗靖一身大红的嫁衣尚且来不及更换,满眼忧虑之色的站在旁边,不时的搅着手里丝帕往后殿的方向张望,秦霄并不在场,应该是在内室陪侍柳太妃的。

秦菁放缓了步子,穿过人群径自走到萧文皇后身边,萧文皇后神色凝重的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唤了声:“菁儿!”

“嗯,母后!”秦菁反手拍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抚,紧接着目光越过她往后面的寝殿看去,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太妃娘娘出事了,她人怎么样?”

“林太医正在里头替她诊脉,还不知道!”萧文皇后叹一口气,轻轻的摇头。

秦菁又握着她的手掌略略安抚了一下,然后就退到她身侧默默站立。

这大殿之中挤了数十号人,所有人都一时无话,殿中寂静的可怕,针落可闻,只有梁太后指下佛珠一颗一颗滚动的声音。

秦菁垂眸在心下默然为她记着数,那每一颗珠子移过的间隔都很稳定,可见她此时心境亦是这般平和淡定。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林太医才满头大汗的自后面的寝殿出来,景帝眸光一敛,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跟着聚焦到他身上。

“里头情况怎么样了?”开口的人是景帝。

林太医的目光四下一闪,满目惊疑的仓皇跪下:“回陛下,太妃娘娘——是中了毒了。”

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已经有无数的视线交汇投射到梁太后那里,当然,碍着她的身份所有人的怀疑都有所顾忌,只是匆忙一瞥就各自分散,急忙的垂眸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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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姐的心上人肥来鸟!是有人要陷害太后娘娘咩?凶手在哪里啊在哪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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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差一点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7章

“秦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婗靖已经满面怒容的拍案而起。

“本宫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秦菁的嘴角带了丝笑,声音清冷道:“方才在喜宴之上,太妃娘娘用过的膳食酒品之中除了从御膳房统一送上来的那些,她却也喝过你这个儿媳亲手递过去的一杯酒呢!”

柳太妃被人毒害,若真是她与梁太后之间的旧恨作怪,传出去至多也是有损皇室的体面,而晏婗靖是大晏公主,今日是她大喜之日,大晏的英帝和使臣也都还在宫中,事情若是牵扯到她身上,将来妨碍的必定是两国邦交,付太后处心积虑促成了这场联姻到底有何图谋姑且不论,一旦事情闹大,保不准两国就要兵戎相见。

此时此刻,就算婗靖真有嫌疑,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也会想方设法替她撇清,这个荣安公主——

难道是要疯魔了不成?

景帝的眉心不易察觉的略一抽搐,按捺着性子没有睁眼,是以脸上脸上所能露出的破绽甚微,分辨不出真实的喜怒。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的眼神望着大殿当中盈盈而立的秦菁,秦菁却就只是居高临下看着趴伏在她脚边的桂嬷嬷道:“谁能接触到太妃娘娘的饮食就有可能是凶手,怎么方才桂嬷嬷你信誓旦旦,所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这——”桂嬷嬷的身子剧烈一颤,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否认,但是话到一半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死咬着牙关不置一词。

可是她之前既然敢站出来挑事儿,此时就不该想着能够息事宁人的蒙混过关!

“本宫在问你话呢,桂嬷嬷方才的伶牙俐齿都到哪里去了?”秦菁并不打算放过她,突然目光一凝,厉声斥道:“回答我,这些话刚才可都是你说的?”

桂嬷嬷被她话语当中暗藏的刀锋吓得浑身颤抖,伏在地上叩头的同时脱口道:“是!奴婢刚才的确是这样说过,可——”

“那就行了!”秦菁果断的抬手制止她,继而转身往旁边挪开两步让她能够和婗靖面对面,然后才是继续说道:“本公记得当时婗靖公主递过去的那杯酒是她从自己的席位上斟好了带过去的,而且也并未经过查验,你是不是也要当面向她问个明白?”

桂嬷嬷神情慌乱的四下乱扫,并不敢去直视婗靖的脸孔,就只仓皇的垂下头去小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秦菁讽刺的冷笑出声,“方才你站出来指证皇祖母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模样啊?本宫问你,你既然是太妃娘娘的近侍,自然懂得宫里的规矩,为什么当时婗靖公主递过去的那杯酒你不先试过就让太妃娘娘直接饮用?难不成这其中也有什么猫腻?你与别人串通了?再或者只是因为你事先知道那酒水有问题才故意回避?”

秦菁的质问掷地有声,桂嬷嬷没有想到她三言两句之下竟然就把这么大的罪名转嫁到自己身上,着实是完全慌了起来,慌忙摆手道:“没有,奴婢没有啊!皇上明鉴,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酒水有问题,哦,不,是奴婢根本没有与人串通——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当时忘了查验酒水是奴婢的一时疏忽,可奴婢可以对天起誓,绝没有做过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她的这番话已经明显自乱阵脚,更有人已经把怀疑的目光移到婗靖身上。

秦菁追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不冷不热的缓声道:“婗靖公主,你还有话要说吗?”

婗靖默然站在桌旁,一只手犹且用力压在那方桌一角兀自失神,此时她才骤然回身,目光一寸一寸上移落到秦菁脸上。

“你想陷害我?”她先是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但也只在那一瞬间就眸光一敛带了几分疯狂的怒意猛地上前一步冲到秦菁面前恨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直视秦菁眸色清冷的双瞳,说话间思绪飞转,就又想到那日在猎场上秦菁威胁恐吓她的那番话:“好好留着你的命,上回本宫在树林里对你说的话都还作数,我们之间的旧账还没有清算!”

她这便是要兑现当日诺言了吗?婗靖手脚发凉,心口处几乎是压抑不住的一阵痉挛满眼惶惑——

若说秦薇对她耿耿于怀还情有可原,她着实不能理解秦菁对她执念如此之深的这份仇恨究竟从何而来。

秦菁眼底的目光一直很平静,仍是把话题维持在原来的轨道上,字字清晰道:“咱们无冤无仇,本宫为什么要陷害你?我不过是代父皇向婗靖公主求证一个真相而已,既然桂嬷嬷解释不了,那么那杯酒——或许婗靖公主可以亲自对大家解释一下?”

她说了这么多,无疑是已经不知不觉的把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向晏婗靖,一再逼着她无路可走。

“二皇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我劝你说话之前定要三思!”秦苏找到机会自蓝淑妃身边往前走出来,款步来到秦菁面前,挺直了脖子与她四目相对形成对峙,倨傲道:“婗靖公主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远道而来,和太妃娘娘素无仇怨,而且如今嫁了北静王叔,就是太妃娘娘的媳妇儿,若说她要谋害太妃娘娘——动机尚且找不到,这不是太牵强了吗?”

“婗靖公主是什么身份?那皇祖母又是什么身份?方才桂嬷嬷犯上指证皇祖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让她三思?现在轮到婗靖公主这里了,你反倒要本宫三思了?”秦菁寸步不让的反唇相讥,言语之中颇多讽刺的冷声反问道:“而且华泰你所谓的动机又是指的什么?”

因为当年的储位之争,梁太后和柳太妃之间乃是世仇,只不过她们这样的身份,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敢当众把这层关系挑破来说。

秦苏暗自隐忍了几次终于还是没敢开口,瑜嫔见她吃瘪就按耐不住假惺惺的叹着气出来帮腔:“是啊华泰公主,太后娘娘怎么也是你的祖母,你怎么反倒胳膊向外拐了?这份用心——啧啧,真是让人费解呢!”

因为前几次的事秦苏对秦菁多少有些忌惮,但对瑜嫔她却是不客气的,马上便是目光一寒,刻薄的反击:“我有什么用心?瑜嫔你不要仗着父皇宠你就在这里兴风作浪,你是什么位份?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瑜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恨的瞪了她两眼,最后便是一跺脚,转身去扯着景帝的袖子:“皇上——您看华泰公主她——臣妾也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就被她这样指着鼻子辱骂,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平日里对她的管束不够呢!”

事实上景帝近年的身体不好,再加上朝政繁忙,根本就分身乏术,很少顾及到后宫,瑜嫔此言分明是指桑骂槐,暗指蓝淑妃教女无方。

着实蓝淑妃近来刻意收敛了脾气,此时也再按耐不住,尖锐的冷笑一声道:“瑜嫔,眼下太妃娘娘命悬一线,咱们所有人都想早些拿住凶手还她一个公道,苏儿她不过一个孩子,有时候情急说出话也情有可原,你这样三番两次的站出来针对她,这用心才是真有问题吧?”

“我什么时候针对她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

这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别苗头完全不分场合,梁太后是到了这时才突然停了手下捻佛珠的动作,只是她却也并没理会这些人,只是抬手招呼了旁边的素心姑姑上前,吩咐道:“你进去看看,柳氏的毒治的怎么样了!”

她的音调不高,语气更是波澜不惊,只带了一点惯常的沙哑和暗沉,但就是这一声突兀的响起,大殿中的气氛瞬间又沉寂下去。

“是,太后!”素心从容的福了福身,转身进了内殿。

梁太后又将手里佛珠往前推送了两颗这才抬眸淡淡的看了秦菁一眼道:“你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不用避讳哀家,尽管说你的就是!”

这句话,已经算是一种特许。

“谢皇祖母宽宏!”秦菁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再度凛冽的眸光俯视脚边的桂嬷嬷道:“桂嬷嬷,咱们言归正传。今日你所指证的凶手一个是皇祖母、一个是婗靖公主,从身份上讲她们都是你的主子,父皇那三十个板子是公事公办惩戒你以下犯上的罪责。而按理说,你是没有资格同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当面对质的,可是本宫念在你护主心切的一颗赤胆忠心上,今日就破格替你向父皇讨一份恩典罢!”

秦菁说着,停顿片刻,然后款步回到萧文皇后身边静静站立着对景帝福了福道:“父皇,今日太妃娘娘莫名在宫里中了毒,虽然暂时完全无迹可寻,但我们对北静王叔也总要有个交代的。桂嬷嬷是太妃娘娘身边的人,想来也是北静王叔信得过的人,既然她一口咬定问题就出在喜宴上,父皇能不能破格给她赏她一份恩典,让她就着自己的疑问当众问个明白?”

柳太妃在宫里出了事,即使一时没有确凿的证据拿不到凶手,耽误之急也必须要把梁太后从这件事里择出来,只是梁太后贵为国母,又岂是可以让桂嬷嬷这样一个低等的仆妇来当面责难质问的?一旦他同意了,这本身就是对梁太后的大不敬和侮辱,可如果不同意,就会让人觉得他是有一偏袒,就连梁太后那里也会顺带着成了做贼心虚。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故而景帝的目光微动,神色复杂的不知道心里在计较什么,却没有马上接话。

“真是胡闹!”萧文皇后怕他迁怒到秦菁身上,就冷着脸出来打圆场,把秦菁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斥责道:“你皇祖母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何能听这奴婢的一番无稽之谈,传出去成何体统!”

秦菁抿紧唇角,像是略带了几分惭愧的样子默然垂下眼睫,不予争辩,片刻之后景帝却是接了话茬。

“既然牵扯到婗靖公主——”景帝凝眉思忖片刻,然后抬眸往人群中看了眼大晏此时随行出使的太常卿刘淼道:“事已至此,尊使大人还去长安宫请了晏皇陛下过来一起决断吧!”

“是,秦皇陛下!”事关连国邦交,刘淼不敢马虎,急忙应着转身退出殿外就往长安宫的方向快步而去。

大殿之中婗靖虎视眈眈的瞪着秦菁,字字冰冷道:“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这般栽赃嫁祸于我,天理迢迢,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十四皇婶这话是怎么说的?既然本宫与你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陷害你?”秦菁不以为意的牵动嘴角,慢慢露出笑容道:“本宫并非针对于你,只是桂嬷嬷信誓旦旦的指证是有人在喜宴上对太妃娘娘下了毒,而十四皇婶你又说不清楚,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以塞悠悠众口,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你——”婗靖怒火中烧,只奈何秦菁的口才实在太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竟让她完全的无从辩驳,她的目光焦躁的四下扫视一圈,在完全无从泄愤的情况下视线就定格在趴伏在那里的桂嬷嬷身上,一双眼睛里面带着嗜血的怒意,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桂嬷嬷心里叫苦不迭,她本来只是为了针对梁太后,所以才会死咬着不放,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菁会把晏婗靖给拉下水,且不说婗靖现在嫁了北静王也就相当于她的主子,只就得罪了大晏人这一点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桂嬷嬷张了张嘴,本来有意澄清,但转念一想又狠狠的闭了嘴,战战兢兢的垂下头去——

她已经坏了事了,而且手里没有证据,这会儿若再为了撇清婗靖的嫌疑而把事情强行载到梁太后头上就太过明显了些。

秦茜眼珠子转了转,唯恐天下不乱,笑吟吟的开口道:“是啊皇婶婶,你与北静王叔刚刚喜结连理就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若是今日太妃娘娘被害是真相不能水落石出的话,日后你们相处难免心存嫌隙,二皇姐这样说你是为你着想呢!”

为了怕她瞎掺和,从方才进门起陆贤妃就死死的将她看在身边,这会儿也是这殿中闹得太凶了些让她一时疏忽,不想秦茜这就耐不住站了出来。

虽然没有跟秦菁提前套词儿,但她这番话幸灾乐祸之余明显就是和秦菁一唱一和。

婗靖心里怒意翻滚,但是环顾四周也清楚的认识到这里的大秦的后宫而非大晏,没了付太后的庇护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被人拿了把柄。

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她于是端庄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冷冷笑道:“本宫清者自清,不过也还是要谢谢你们替我思虑周全!”

秦菁莞尔,并不与她争这一时的口舌之快,殿中众人一时之间重又沉默了下来,一直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刘淼回来,殿中的气氛瞬时一肃,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往他身后看去——

可是殿外空空如也,晏英竟然没有来。

景帝不悦的皱眉,沉声道:“英帝呢?”

“请秦皇陛下海涵,下官方才已经去过长安宫,可是我家陛下宿醉不醒,此时实在是无法起身主事,所以——”刘淼的神色十分尴尬,撩起袍子端正的跪在景帝面前一脸的为难。

其实方才刘淼走时秦菁就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此时也并无多少诧异。毕竟晏英宿醉未醒是假,不想淌这趟浑水故意称醉躲清闲带去了才是真的!

大晏的这位英帝,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现在看来只怕外界对他那些荒诞不羁的传言也都未必可以全信。

晏英不肯出现,婗靖的境况一时间陷入孤立,虽然明知道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景帝不能把她怎样,但这也让她心里不觉多了一丝紧张。

“陛下——”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她噌的一下自座位上站起来,秦菁却在这时候突然“咦”了一声道:“那个来的不是付国舅吗?”

众人俱是一愣,下意识的抬眸向殿外看去,秦菁已经绕开旁边的桌子几步迎到了大殿门口的台阶上。

夜色之中付厉染一袭白衣胜雪,面容冷峻,墨发披散开来在暗夜中逆风飞扬,仍是带了种说不出的狂傲霸道之气自那院子里大步而来,他明明走的极快,却看不出丝毫狼狈,反而仍能给人一种踽踽独行翩然而近之感。

秦菁站在台阶上迎他,她身上赴宴所穿的华服并未来得及换下,门廊上方的灯笼映着她含笑的眼角眉梢,那面庞生动美好的恍若水中浮影,动人心魄。

及至付厉染走近,两个人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笑。

付厉染的嘴角扬起一个几乎不能称之为笑意的微小弧度,声音传来时所有人都未察觉——

“你算计我!”他道,却是极为笃定的语气。

秦菁就势转身引着他往殿内走,略一回眸时声音就避开众人的耳目轻飘飘的落进他的耳朵里:“如果不是把婗靖公主牵扯在内的话,国舅大人岂不是要袖手旁观到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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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龟速党伤不起,还是木有写到我预期的地方嘤嘤嘤,本来想让国舅大人发挥完毕再断章的,于是……只能明天再发挥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8章

“臣付厉染,参见秦皇陛下!”付厉染但笑不语,疾步走近大殿,对着景帝深深拜下。

他本身的气势极强,这一拜虽然循规蹈矩,却仍给人一种肆意狂放之感,并没有寻常人为人臣子的那种谦卑。

一袭白衣胜雪,丝毫掩饰不住他内力的锋芒。

婗靖的眼睛一亮,立时往前迎出去两步,满怀希望的欣喜道:“小舅舅!”

付厉染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漠的一扫而过,那意思却很明显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是自己人!

毕竟婗靖的死活是小,但是事关整个大晏皇室的清白,这事情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不过他虽名为此次的赐婚使,但是抵达云都后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当天跟随送亲的仪仗一同入宫时在众人面前公然露过一次面意外,后面再都是单独约见景帝来商讨婗靖大婚的相关事宜,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却还是头一次。

景帝的目光不觉微微一沉,面上表情却一如既往,淡淡的颔首道:“付国舅免礼,来人,给付国舅赐座!”

“谢陛下!”付厉染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真实的笑意,只在太监们抬上来的那把椅子上从容座下。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他身上,探究有之、惊艳有之,但最多感知到的还是他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千里之外的冷傲之气。

景帝微眯了眼睛打量他的同时已经摆摆手示意婢女奉上茶水,付厉染在他面前并不拘束,而是礼让的接过那茶碗先抿了口茶,之后持着杯盏慢慢的开口道:“臣下听闻这里出了事所以冒昧的过来看看,秦皇陛下的脸色似乎不好,却不知道太妃娘娘现下的情形如何了?”

今日宫里前来赴宴的人多,柳太妃甫一出事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付厉染问得很直接,并无刻意遮掩之意。

“太医和大夫正在里面看诊,情况不容乐观。”景帝回答,神色凝重的又抬头看了一眼秦霄,安抚道:“北静王你放宽心,朕一定会让他们想法子替太妃解毒,并且今日之事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秦霄话不多,也许是因为过于担心柳太妃的缘故,此时脸上就有几分憔悴之色勉强拱手道:“谢皇兄恩典,此时此刻臣弟也只求母妃她能平安度过此劫,旁的都容后再说吧。”

他这话对景帝而言是个台阶,而对梁太后和付厉染而言则是种妥协。

“王爷此言差矣,捉贼拿脏这种事还是要趁热打铁的!”付厉染饶有兴致的低头拢着杯中茶叶,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他的好意,反而言辞鲜明道:“方才这里发生的事付某已经有所耳闻,您也不必刻意给我留面子,太妃娘娘受屈此乃其一,而且此事关乎咱们两国邦交,是非对错还是当众拿到台面上来计较清楚的好,也省的彼此心里起了隔阂,日后相处起来不自在。”

晏英没有出现,这里只有景帝最大,但是从全局考虑,在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却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这也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亲自开口质问婗靖的原因,毕竟西楚人虎视眈眈,若再同时和大晏人翻脸,这局面并不好控制。

此刻付厉染主动开口,情况就大不一样。

“国舅的大义之言,让朕深为折服,你所言不错,就算只是为了证明你我两国之间各自的诚意,今日也该当场将此事确认清楚!”景帝肃然点了点头,继而抬头看向秦菁道:“朕有些乏了,关于今日之事的始末——”

“父皇!”然则不及景帝说完,秦苏却突然自蓝淑妃身后生前一步道:“国舅大人方才并不在场,道听途说难免有所疏漏,就让儿臣代您把整个事情的始末再向他述说一遍吧。”

她的嘴角噙着浓厚的笑意,像是刻意掩藏了以往言语间的那种刻薄和跋扈,盈盈一笑的同时声音听起来也愈加的清脆明澈。

此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付厉染的脸孔之上,眼底那种越发明媚的神情都让秦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

当年她每每看到苏晋阳时候的那般模样。

所以因为付厉染的出现秦苏会舍了苏晋阳而移情于他吗?

想到上一世她们之间为了苏晋阳而势不两立的种种,秦菁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事情发展下去想必会更有趣些。

景帝的话被贸然打断眼下已经带了几分不耐,不过对于这种小事他也懒得计较,就顺势挥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了这样名正言顺的理由,秦苏的目光这便大大方方的移到付厉染身上,从头到尾将这夜发生的一切,包括柳太妃中毒的始末到桂嬷嬷和秦菁之间争论的种种说辞都细细重述了一遍,付厉染自始至终端坐品茶,眉间神色淡薄,不予评说。

期间莫如风给柳太妃诊完脉从里面的寝殿出来,但是碍着眼前的场面不好打扰就没有马上出声,秦菁见他出来就悄声的退出人群迎过去,两人在内殿门口先就着柳太妃的情况耳语了两句。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付厉染垂眸抿茶时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往那个方向略过去一眼,擦过莫如风脸上的时候他的眸光突然一闪,就带了几分莫名的深意。

这边秦苏将一切交代了,最后还不忘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奏了秦菁一本道:“二皇姐也是一时冲动过急于替父皇分忧语气才过分了些,应该也并非是真的要针对婗靖公主,请国舅大人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谢谢皇妹你对本宫的维护,不过所有那些指证婗靖公主有嫌疑的话可都是桂嬷嬷说的呢,国舅大人又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责怪道本宫身上?”秦苏话音刚落秦菁已经笑着接口,她款步过来却并不是为了和秦苏争辩,紧接着话锋一转,肃穆了语气转向景帝道:“父皇,莫大夫已经重新给太妃娘娘把过脉了。”

景帝循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莫如风,秦霄已经抢先一步急切的迎上前去道:“我母妃怎么样了?”

“王爷稍安勿躁,太妃娘娘暂时无恙!”莫如风安抚性的微微一笑,然后上前对景帝见礼,景帝摆摆手示意他免了,单刀直入道:“你诊治的结果如何?可有了为太妃化解体内残毒的方子?”

莫如风点头,恭敬回道:“回陛下,草民的诊断结果同林太医大致相同,太妃体内毒素的确是通过饮食摄入,但这毒却施的很巧妙,并非只是单一的一种毒药,而是由三种药性相克的慢性毒药调配了之后又混到她的饮食中让她服下的。因为药性相克这几种药物相互作用并没有让她在中毒后的第一时间毒发,而这也刚好影响到了我对她中毒时间的判断。”

听他这样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景帝沉吟一声道:“你是说太妃中毒有可能不是今天的事?”

“从我对药理的分析上看的确是这样!”莫如风道,他的态度却保持的很客观:“不过在配药中这三味毒的具体分量我无法精确估算,所以也不能肯定她确切的中毒时间,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她今日服食的食物当中有什么激发了体内药力让她毒发。不过解毒的方子我开出来了,方才也已经给林太医确认过,事不宜迟,陛下还是赶快命人去照方抓药先给太妃娘娘解毒再说吧!”

莫如风说话之间林太医便呈了张方子上来,解释道:“如果莫公子对那三味毒药的判断无误,按此方抓药就可将太妃娘娘体内毒素引出来!”

景帝沉迷丹药,一贯对这些太医的诊断之法都不是太看重,此时也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却是萧文皇后将方子接过去匆匆看了眼,急忙招呼管海盛道:“赶紧的,带两个人去御药房抓药!”

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要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件事她并不吩咐自己身边的人去办。

“是,娘娘!”管海盛应声,转身带了两个婢女快步走了出去,待到他离开,景帝的目光便慢慢凛冽下来,阴测测的看着大殿中间桂嬷嬷跪伏在那里的颤抖的脊背,冷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太妃的毒还是在今日的喜宴上被人动的手脚吗?”

“这——这——”桂嬷嬷没有想到枝节横生,早就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只是她也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今日她站出来指证已经是把梁太后得罪的彻底,若是今日不能有一个了结,回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桂嬷嬷六神无主,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之后终于还是破釜沉舟,咬牙道:“可大夫方才也说只是有可能了,既然有可能是之前,那么——”

“呵——”秦菁并没有听她说完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打断她道:“桂嬷嬷,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到底是要扳倒皇祖母还是对婗靖公主看不过眼,倒不如明说了的好,再这样强行争辩下去,忠心护主的戏码可就该变味了!”

梁太后和晏婗靖的身份都非同一般,哪怕只是有一丁点的可能能够替她们洗掉嫌疑,也断然再不会有人愿意往这个方向继续追究。

桂嬷嬷的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再将这场戏继续唱下去,但如果告饶的话,又没有把握能不能逃过一劫,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却是付厉染慢慢开了口:“这样以下犯上的恶奴荣安公主何必听她废话?拖下去乱棍打死也就是了!”

桂嬷嬷心跳一滞,急忙惶恐的抬头去看景帝,而此时的景帝对她所持有的早就是欲杀之而后快的心情,是以她求饶的话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刻随着景帝的一个手势四个侍卫已经上前架了她就要往殿外拖去。

“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婢只是护主心切才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桂嬷嬷这才是真的慌了,拼命的挣脱,可她毕竟是个妇人,即使平日里再怎么强悍又哪能是几个侍卫的对手,情急之下只能涕泪横流的哭喊,眼见着就要被人拖出殿外,绝望之下她不由恨恨的看向正在殿内悠然品茶的付厉染,凄声嚷道:“你们不能杀我,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你们凭什么就这么处置我,我不服不服!”

任凭她哭喊的再怎么绝望和愤怒,这大殿之中也再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外头侍卫堵了她的嘴,噼里啪啦的一阵闷响过后,不多时就有人回来复命:“陛下,已近断气了!”

景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漠然点头道:“割了她的舌头,以儆效尤!”

侍卫应声下去,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大殿当中的气氛便又恢复了一时的空洞。

桂嬷嬷以这样的诬告罪名被处决,她指证梁太后和婗靖一事表面上就算揭过了,只是悠悠众口想要阻塞,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真相并未浮出水面,背地里总少不了人们的议论揣测。

最后付厉染放下茶碗,再度开口:“陛下,咱们善始善终,所谓的捉贼拿脏,如果陛下尚有疑虑,我便即刻让人引了大总管去婗靖房里查看一番就是,她若是真的藏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也肯定不会偏袒,都由陛下依照律法处置了就是。”付厉染说着兀自摇了摇头,十分的不以为然,婗靖却在听到他说要景帝派人去搜查自己住处的时候着了急。

在皇室贵族之中尊卑位份划分的十分鲜明,而且对女子的名声更是看重的很,今日当着文武百官命妇小姐们的面,如果真的有人去搜了她的房间,即使搜不出什么所谓的“罪证”,这本身对她的声名也是个极大的妨碍。

“小舅舅——”情急之下她猛地上前一步,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以——”

“你退下!”付厉染淡淡的开口,语气之中并无斥责之意,婗靖却还是心头一个轻颤,死咬着下唇默默的退了回去。

付厉染唇角带了丝笑意,复又抬头去看景帝:“陛下,婗靖那里您尽管派人去查,不过有句话臣也要说在前头,一会儿搜查的结果出来,如果此事真是婗靖所为,我晏氏责无旁贷会担下这个责任,而若是证明此事与她无关,那么今日之事便只作北静王爷他们夫妻间的家务处理,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再提。”

若是婗靖对柳太妃下手,那么晏氏和秦氏必定决裂,付厉染的这份担当着是让人折服。而相反,若是管海盛在婗靖那里查验不出什么,这事儿归为北静王夫妻间的家事也算是全了婗靖的颜面。

不过话虽如此,婗靖毕竟身份特殊,可如果真的派人去查了她的寝宫,还是无疑在大晏皇室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说白了,付厉染此举就是故意在逼景帝就范,要让他站出来公然袒护婗靖,这对婗靖以后在大秦的日子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保障。

景帝贵为帝王之尊,一生之中最恨莫过于受人胁迫,脸色当即便有了一瞬的暗沉。

秦菁深吸一口气,刚要出来打圆场,冷不防里面的寝殿里就传出一个婢女惊惧的惨叫声。

大殿之中的气氛整个为之一凝,陆贤妃拧眉,下意识的脱口道:“怎么回事?”

下一刻景帝已经霍的自座位上起身快步往里面的前殿走去,众人紧随其后的跟进去,进门却见一个婢女脸色惨白的摔在地上,脚边一个打翻的铜盆,里面水溅了一地。

“王——王爷——”惊惧之下她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唯独定定的望着紧跟在景帝身边的秦霄。

秦霄上前一步,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婢女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只颤巍巍的的抬手去指旁边的大床,脸上神色惊惧却怎么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口中不断的喃喃重复:“太妃,太妃,太妃她——”话到最后她也没能说的完整,反正突然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后面跟进来的一众嫔妃俱都面面相觑,秦霄心头一颤,再等不得的两步跨到床边,不想却只是撩开幔帐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脚下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王叔小心!”秦菁离的他近,不得已抬手扶了他一把,这一步上前刚好也看到那帐子里的情形,着实自认为定力惊人的她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脸上跟着瞬时失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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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这么多,我手上还有三千字左右,但是中间差一点跟这个衔接不上,一会儿我继续码,明天早点贴给你们撒o(n_n)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39章

床榻之上躺着的女人还在昏迷中,双目紧闭露出痛苦的神情,她的嘴角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汩汩的往外涌,额上渗出的冷汗已经汇聚成股不断的沿着额头上面堆起的皱纹流到枕头上,而真正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却是她的容貌——

柳太妃的真容秦菁的见过的,当时她还曾深深折服于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绝代风华,但此刻这床上躺着的女人面容之上竟然堆起了无数的沟壑,深深浅浅纵横一片,眼角的尾纹蔓延,鬓角处的青丝也隐隐露出斑白的印记,便是将她视作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妇也不为过。

她的容颜仿佛是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如果不是她身上依旧穿着喜宴之上柳太妃所着的那件深红的太妃朝服,秦菁几乎都要以为这床上躺着的是别人。

寝殿里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惊惧的看着那帷幔下面被一半隐藏起来的这一幕,半晌之后蓝淑妃还是蓝淑妃第一个如梦初醒的大破沉默。

“这——这是太妃娘娘吗?”她的声音恍惚而又带了丝明显的颤抖。

就是这一声浅问,恍若巨石入海激起万丈波涛,寝殿之中的气氛一瞬间被引燃。

“母妃——”秦霄回过神来,推开秦菁的手一个箭步扑到床沿上半趴伏在那里去握住柳太妃的手。

柳太妃手上的皮肤的转变虽不如脸上那般明显,皮肉也明显的松弛黯淡下来,那入手时候的触感惊的秦霄身躯一震,头脑之中嗡嗡作响。

秦菁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大声道:“如风,快来给太妃娘娘瞧瞧!”

莫如风自人群后面快步挤进来,他本性淡薄,情绪极少会因为什么外物所动,着是这样,在看到柳太妃现状的时候他的眉头也是瞬间皱紧,不容多想的上前去拾了柳太妃的手腕替她细细把脉。

因为是后室寝宫文武百官和命妇们有忌讳不得入内,众嫔妃却是都随着景帝一起进来的,此时个个花容失色的站在当场不知所措。

今日这事情已经闹的不小,实在不宜再继续张扬,秦菁便试着对景帝出言提醒道:“父皇,太妃娘娘现在的状况怕是不妙,还是让除了太医意外的闲杂人等都暂且退出去吧!”

此刻付厉染和大晏的使臣也都还在外殿,他们所有人都挤在这里也是不妥。

“嗯,太妃这里你先照看着,其他人都管好你们的嘴巴随朕出来!”景帝心里已有决断,满面阴沉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萧文皇后的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柳太妃,秦菁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她便一咬牙转身带着众嫔妃跟随景帝去了外殿。

秦霄和婗靖随时左右,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梁太后却也没有走,不过见到柳太妃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出还是真的处变不惊到这种地步,面容之上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不置一词也不加议论。

此时莫如风和林太医两个手忙脚乱的在替柳太妃诊脉,她便慢慢转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眸示意孙嬷嬷把之前留在内殿服侍柳太妃的婢女召至跟前。

她婢女像是吓坏了,一直瘫在那个角落里好半晌没动,此时亦是手脚发软,听闻梁太后唤她她也站不起来,只连滚带爬的摸索过来匍匐在她脚下,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床上柳太妃唇角溢出来的鲜血像是止不住,带着她生命里的气息,细水长流般慢慢的流逝。

秦菁无可奈何的看她一眼,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暂时撇下她走到梁太后身边,对那婢女主动开口道:“方才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殿内服侍,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妃娘娘怎么会这样?”

那婢女浑身筛糠一般不住的颤抖,伴随着嘤嘤的哭泣,此时泪流满面的抬头神色间还是一片茫然。

“我——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去打了盆水——”她努力的止住哭声颤巍巍的开口,末了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秦霄一直头脑发热,这会儿被她这哭声惊醒,脸上愤怒的情绪冲撞着面容已经近乎扭曲,转身一步冲过来劈手就将那婢女自地上一把揪起来怒声的质问:“我母妃为什么会这样?之前本王出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前后半个时辰的功夫都不到她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奴婢没有,奴婢什么也没做过啊!”这婢女也是柳太妃房里的大丫头,是跟着秦霄他们一行从封地回来的,平时见惯了他翩翩君子的读书人模样,此刻惊吓之余两腿发软,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是被她提在手里才得以维持平衡,再也哭不出来的急忙分辩道:“王——王爷,这跟奴婢没有关系啊,太妃娘娘出了好多汗,方才莫大夫出去之前吩咐奴婢替太妃换下汗湿衣裳,奴婢才刚去后院打了水回来,本想要替太妃擦洗手脸的,不曾想掀开帐子——”她说着便又像是回想起方才那一幕,恐惧的一时失语,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又再度失声大哭起来,语不成句的告饶道:“王爷,王爷奴婢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点欺瞒,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她哭的声泪俱下,声音都跟着沙哑,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秦霄一时也找不出破绽,这时候婗靖也从柳太妃的床榻边疾步走了过来,严厉的质问道:“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那还有什么别的人进来过?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这应该也不会啊!”那婢女努力的想了想,最后还是狐疑的摇头:“方才奴婢就是后院打了盆水,并没有走远,也没有看到有刻意的人在这附近出现。”

“婗靖公主稍安勿躁!”秦菁出言劝阻她,“苗宇轩里今晚里外这么多人,若是有什么可疑人士混进来,肯定马上就会被察觉,这丫头应该没有说谎。”

婗靖对她看不顺眼由来已久,当即便是争锋相对的冷哼一声:“苗宇轩里就前殿后殿这么大的两处地方,既然外人没有不可能混进来,那本宫倒要请教荣安公主你,这莫不是见鬼了不成?”

这个时候秦菁也没有心情和她斗气,正好去跟莫如风确认柳太妃的状况,旁边已经急的满头大汗的林太医却是突然接了婗靖的话茬道:“北静王妃此言倒也不无可能!”

平时坊间人们大都信奉神灵不假,但这鬼怪之说肆行在宫里也是颇受忌讳。

林太医此言一出,梁太后的眉头就先拧了一下,冷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微臣该死!”林太医自觉失语,仓惶跪在地上告罪,缓了口气才又分辩道:“微臣也知道说这话犯忌讳,可太妃娘娘今日的的症状未免太过骇人见闻了,微臣研习医药至今,虽不敢说样样精通但也算涉猎了不少,还从不曾听说有什么毒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让人从美人化作枯骨的,所以微臣猜测,既然是药物所不能及的——”

因为知道梁太后忌讳,林太医话到一半就讳莫如深的闭了嘴。

秦菁心头一动,立时领会了他话中深意,一丝寒气就蹭的从脚底冒出来:“你是说——这有可能是巫蛊之术作怪?”

“是!”林太医使劲的垂下头去,道:“若是药物不能作为成因,便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勉强说通了!”

涉及到巫蛊之术,这事情就又要复杂许多。

秦菁小心的暗中窥测着梁太后的脸色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正好莫如风为柳太妃施针完毕自床边起身,便再开口向他求证:“如风,太妃娘娘这般症状到底是因何所致?”

莫如风接过医童递过来的湿巾净手,经过方才那一番紧急救治他的额上也挂了些汗,那医童踮起脚尖要去替他擦拭却被他伸手隔开,只对着秦菁神色凝重的轻轻摇头道:“太妃娘娘的这种症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秦霄心头一凉,颓然的后退一步。

婗靖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分哀痛的情绪,只就惋惜着回头又去看了床上的柳太妃道:“有办法化解吗?”

“他嘴角渗血是之前中的毒是体内的三种毒素相克损伤了肠胃表面的薄膜,我方才已经施针为她暂时镇住了。”莫如风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秦霄闻言脸色铁青的慢慢抬起头,却是眸光一冷,带了种刻骨的恨意直直的看向梁太后,再无半分掩饰的铿然怒道:“母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显然是已经怒极,他竟然完全不顾彼此身份,矛头直指梁太后,殿中几人俱是心惊,眼前的场面一触即发。

孙嬷嬷张了张嘴,她是梁太后的陪嫁,随她在宫中浮沉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但还是没来由的被两人之中这种冷寒的怒意震住,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

“你说是哀家害她?”梁太后缓缓抬起头与秦霄四目相对,她眸底一片暗沉之色,却无波澜起伏。

“除了母后你,谁还有理由这样做?”秦霄言辞犀利的反驳,再不给她一丝一毫的面子,咄咄逼人道:“即使我母妃早些你与你有些嫌隙,可如今先帝都已经仙游多年,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害她性命犹嫌不够,还要这般折磨与她,毁她容颜,让她生不如死吗?”

他说话时候的神情中像是带了无尽的伤痛,但又仿佛被愤怒充斥着就要决堤。

他这样的质问其实是极有道理的,谁能对柳太妃憎恨至此,非要毁她容颜才能泄愤的?普天之下除了曾经和她共同为人妻妾互别苗头的梁太后还哪里能找出第二个人?

“王爷你糊涂了吗?怎么能跟太后娘娘这样说话?”秦霄眼见着是要失控,婗靖胆战心惊的急忙上前试图劝诫,恰在此时听见景帝沉声一喝:“你们是在这里吵闹什么?”

秦霄和梁太后之间剑拔弩张什么都顾不得,秦菁和婗靖齐齐的循声看去,便看到景帝一脸阴沉的已经跨进门来,这一次进来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秦菁已经不想再掺和了,但就眼前的情形来看她要袖手旁观也是说不过去的,不得已只能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出面控制局面。

“父皇!”她快步迎到景帝面前,并不提及梁太后和秦霄之间的冲突,只蔓延忧虑的引着景帝往床上躺着的柳太妃那里看了一眼,神色凝重道:“太妃娘娘的症状来的蹊跷,林太医和莫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付国舅应该还在外头吧?儿臣觉得这事儿怕是还要对他坦诚,求助于大晏的巫医或许还能找到法子保住太妃娘娘的性命。”

自进门的那一刻起景帝也已经感受到了秦霄身上散发出来的滔天怒意,而此时再听秦菁突然提起大晏的巫医,心里也就有数——

大晏宫廷豢养的巫医大都精通邪术,除了诊病问药之外,巫蛊奇幻之术也是他们的强项。

不管怎样,现下的当务之急都是要先保住柳太妃的性命,否则无论是对秦霄还是对天下人都是没有办法交代的。

景帝心中略一权衡,便是点头,秦菁与他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就不再理会这殿中种种,错开他快步走了出去。

前殿那边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被景帝打发了,只留下几个位份稍高的妃子在帮忙照应。

秦菁行至门口的时候脚下下意识的顿了顿,随即才是迈进门去径自走到付厉染面前。

付厉染原是正在垂眸注视着杯中茶叶出身,此刻便是抬头礼貌的与她招呼:“荣安公主,里头太妃娘娘的境况可有好转?”

秦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抿抿唇正色道:“国舅大人,本宫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你帮个忙,可否请国舅大人移驾咱们借一步说话?”

付厉染见她满脸的凝重之色也不含糊,爽快的放下茶盏起身,微微笑道:“长公主不必客气!”

秦苏是陪着蓝淑妃留在这里的,见着两人欲走就十分的不痛快,不过她也不傻,自然明白秦菁来找付厉染必定是因为里面柳太妃的事,是以不敢阻挠,只能死捏着手里的帕子安奈下来。

付厉染跟着秦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苗月轩,及至行到前面外围宫墙下头空旷的御道上秦菁才止了步子回头对付厉染直接开口道:“本宫记得晏皇陛下此次出行有带了一名巫医随行,麻烦国舅大人让你的近卫去请他过来帮个忙吧,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正好本宫有几句话要对国舅大人说!”

付厉染特立独行,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即使今日入宫需要入乡随俗也只就带了一个看上去话不多的侍从。

不过也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今日他对秦菁倒是有求必应,当即就对那侍从摆摆手道:“你去吧!”

“是!”那侍从拱手,恭敬的退下去,他的身手该是不错,不过片刻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付厉染自秦菁背后跟上前来一步和她并肩,此时天色已经将明,远处宫灯的光影斜斜的的铺射过来把两个人的影子压在一处,重叠落在旁边的墙壁上。

付厉染侧目看了那道影子半晌,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点笑,说出来的话仍是礼貌而疏离:“这次过来事务繁多,还没来得及同公主殿下叙旧,殿下这么兴师动众的把我请出来,想必是有要事同我商讨吧?”

秦菁回过头来看他,因为身高的原因她要稍稍仰起脖子才能直视他的眼睛,付厉染的瞳色很深,眼底或有或无的情绪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所以秦菁也不深究,就只是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樊泽!”

“呵——”付厉染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面上表情并无多少惊讶,只是由喉间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同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开两步把目光错开。

秦菁也不介意,仍是望定了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决断:“我得到的资料,他是五年前回的大名府,这个时间刚刚好和纪云霄意外丧生的时间吻合,这件事国舅大人应该不会再对本宫否认了吧?”

她开口时就带了十足的把握,根本就不给人否认的机会。

付厉染负手而立,忍不住又回头看她,出口的语气颇为叹惋道:“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可以破镜重圆不成?”

以秦薇和樊泽此时各自的身份,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已经不止是秦薇曾经让人沦为笑谈的那段婚姻,更有两国错综的政治关系,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牵扯了很多。

“那是他们之间的私务,轮不到我来过问,本宫只是有一困惑始终不得解,故而不得不向国舅大人求教。”对于秦薇的事秦菁固然恼怒,但却并无插手之意,所以她就只是冷淡的扯了扯嘴角避开这个话题。

这个女子,公私分明的决断总能让人刮目相看。

“你说!”付厉染心里暗笑一声,并不急着拒绝。

秦菁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之意,笃定的补充:“但是你不保证回答?”

“呵——”付厉染闻言不由的嗤笑一声,回头对上她冷肃的眸光就像是有些无奈,转而改口道:“我尽量知无不言。”

秦菁不再理会他语意当中的调侃,因为有些事她今天必须要弄清楚,所以也就直言不讳的开口问道:“樊泽——是你的人?”

从樊泽出现在云都的时候起付厉染就想过他的身份可以瞒过所有人,不过秦菁会这么快把他和自己连成一线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付厉染微微抽了口气,这才有些重视,微抿了唇角反问道:“何以见得?”

“我们就从上一次在猎场上说起,”秦菁道:“那时婗靖公主打着前来游玩的幌子三番两次对我皇姐下手,是为了寻找你们大晏一国遗落在外的龙脉所在,可那时候与我皇姐结缘的所谓纪云霄分明就是樊泽,我不知道樊泽是因何而取代了纪云霄的身份,他是大晏的臣子,不管那颗珠子是不是早就为他所得,我皇姐都根本就不可能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那么付太后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的打她的主意?本宫思来想去,就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付太后她本身根本就不知道樊泽曾经冒充过纪云霄一事!接下来我们再从樊泽的身份入手分析一遍,他的父亲镇西大将军是付太后的心腹,股肱之臣,按理说他对付氏也应该忠心不二才对,可是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瞒着付太后做事?而且还是这样一件轰轰烈烈、完全可以说是在故意妨碍付太后寻找龙脉的忤逆之事?”

秦菁开始在付厉染的注视之下平静的分析整件事情,说话间她的目光也一直锁定在付厉染的脸上,为的就是随时可以将他对此事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她的思路很清晰,言语之下却不牵扯太多的个人感情,只是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件串联起来陈述,而自始至终付厉染都没有任何表示,用一副完全局外人的立场饶有兴致的听着,但是秦菁相信他今天一定会说一些事情,所以她也不急,仍是抽丝剥茧丝丝入扣的做出自己的判断。

最后,她的目光完全沉淀下来,语气铿然而肯定的下了结论:“所以本宫只能大胆推论,他表面上虽然依附于付太后,实则真正效忠的另有其人,并且这个人暗中作梗并不希望付太后寻到大晏被人遗忘多年的龙脉所在!”

黎明之下,少女的眸子清亮而充满了莫名高亢的勇气,付厉染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带了玩味道:“这个人——是我?”

“樊大公子惊才艳绝又恃才傲物,他生平放荡不羁,能左右他的定非常人。纵观整个大晏朝中,除了国舅大人,还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魄力甚至是能力来与付太后抗衡吗?”秦菁微笑着向前,却是错过他身边慢慢的走到远离宫墙那一侧的一株灌木跟前垂眸去摸索那上头鲜亮肥实的叶子,淡淡道:“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本宫一厢情愿的推断罢了,国舅大人若是发觉其中谬误,还请指正本宫。”

付厉染跟过去,探手自她指尖下将她把玩的那片叶子扯下来,指下微微用力就有浓稠的绿色汁液渲染到他修长的手指上,最后他道:“公主殿下的心思缜密,这番推论也很精彩,而且毫无破绽!”

秦菁闻言轻笑一声却是不以为然的摇头,她抬起头仍是很认真的看着付厉染的眼睛道:“所谓推论毕竟不是事实,破绽自然都会有的,而本宫此番最大的漏洞都败在这一切的前提上。据本宫所知,付太后和国舅大人你姐弟情深,她不惜一切的栽培你,并且对你的器重程度甚至远胜于她的亲生儿子英帝,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国舅大人你要与她背道而驰,甚至暗中作梗阻挠她欲行之事,究竟原因何在?”

这一次她的语气带了些许责问之意,而付厉染与之恰恰相反,反而越发的漫不经心起来,不愠不火的反问道:“我一直以为公主殿下你对长宁公主的姊妹之情非比寻常,怎么此时你不关心她将来的祸福命运,反而却研究起我这样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来了?”

“国舅大人此时顾左右而言他,也就是说这个问题你需要回避了?”秦菁直言不讳。

付厉染笑而不答,仍是很自然的岔开话题,慢慢道:“我们之间的合作不变,有些事你实在是没有必要深究的!”

这语气不能算作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丝诱哄商量的意味。

“为什么?”秦菁皱眉,也许是疑心病太重的缘故,付厉染越是这样就让她越发的警觉,她的眸光敛起,言语间语气也跟着犀利起来:“其实从上一次你答应帮我给付太后和蓝家的合作搅局时我就已经心存困惑,毕竟付太后既然答应了蓝家的盟约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全盘考虑的。你却那么轻易的倒戈答应了我的条件,随后还真的截下了蓝礼那老匹夫准备再次传递给付太后的信函,你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亲姐弟,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合情理了。原先我还以为你对我可能只是权宜之策下的逢场作戏,就为了迂回着帮她达成目的,可是纪云霄的身份是假的,你根本一早就知道那颗刻有大晏龙脉秘密的珠子并不在我手上,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事到如今再谈合作我手上已经完全没有你感兴趣的筹码了,这场所谓的合作,我们真的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说到底,付厉染和付太后之间不管有什么猫腻都与她无关,但付厉染若要作为合作伙伴的话,她就不得不刨根问底把这一切事情的因果掌握下来,以便自己可以权衡利弊正确的估量他们这场所谓合作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事实上付厉染这个人是完全不由人左右的,秦菁声情并茂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他却回避了前面所有,只捡了最后的一个问题来回答,肯定道:“只要我说可以,自然就是可以的!”

在挑选盟友的时候秦菁习惯了掌控全局,毕竟人心的变数太多,你唯有抓住对方的弱点或者目的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克制他,以防背叛。

付厉染此时的讳莫如深便让秦菁在他们之前定下的盟约上起了动摇之心,试探着小心翼翼道:“无功不受禄,国舅大人如今这般慷慨总让本宫心中难安……”

“有时候疑心太重可不是件好事,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付厉染自然能将她的心思揣测出个八九分,当即便是挥手打断她的话,巧在这时候他的侍卫已经带着那名巫医从远处过来,他便直接引开话题道:“好了,他们回来了我也差不多是时候回苗月轩了,公主殿下还要一道儿回去吗?”

他们在此处停留太久的确容易惹人怀疑,秦菁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眼看着那两人走近也不知道不能在和付厉染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茬接口道:“那里的事本宫也帮不上忙,就不陪国舅大人一道儿了,正好皇姐那里我也不放心,就顺路去看看她吧,咱们改日再叙。”

柳太妃那里事闹到这一步已经注定不得善终,谁掺和进去都不会讨好,此时唯有敬而远之方得明哲保身。

付厉染对她的决断和冷情一向都很欣赏,所以此时也不为难,只就略一点头:“好!”

“那本宫这便先行一步了!”秦菁与他象征性的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转身往旁边旁边一条岔路的方向走去。

付厉染负手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突然出言叫住她:“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秦菁止步,转身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小白脸——”付厉染悠然的开口,说着便是话锋一转沉声道:“你该注意他一下。”

他用的这个形容让秦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不悦的开口道:“国舅大人是指莫大夫?他是本宫特意请进宫来给宣儿瞧病的大夫。”言辞间虽不十分明显,但对莫如风的袒护之意却是有的。

“这个我知道!”付厉染佯装没有察觉她情绪的变化,仍是不冷不热的淡淡开口:“不过公主殿下应该不曾察觉,无论到哪里他身边总有不下十个顶尖高手在暗中窥测保护,包括这次进宫,所以——这个人的身份怕是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从心理上讲秦菁总觉得自己对莫如风是戒备不起来的,不过付厉染虽然并没有一次说的太明白,她也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重点:莫如风初到云都,又是她大张旗鼓迎回来的,这里注意他的人毕竟不少,他身边暗藏了人手保护必定是白奕所为,为了以防万一,但若是这些人连皇宫内院都可出入自如的话——

可见付厉染这“顶尖高手”四个字并不是说虚的。

秦菁心里暗暗记下他的话,面上却是神色如常的微微笑道:“谢谢国舅大人的提醒,本宫记下了。”

“嗯!”付厉染点头,转念一想,就又走到她面前庄重了神色再度开口道:“不要怀疑我与你合作的诚意,而且今日之事未必就是婗靖做的。”

柳太妃弄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还有谁会在意晏婗靖怎样?梁太后首当其冲是轻易择不干净了。

“当然!”出乎意料,秦菁对这件事的原委竟然表现的没有半分的好奇和兴趣,只是眨眨眼很惬意的回道:“是谁做的对我而言都没有差别,我也没有兴趣去追究,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仅此而已。”

不管是晏婗靖还是梁太后,再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她要看的只是这场矛盾激化之后所能产生的连锁反应,并且从中算计谋利罢了。

秦菁说这话时候的语气薄凉的让人心底发寒,付厉染的目光却是为之明亮一闪——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同类,同时更愈发明白了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兴趣到底从何而来。

无论是她聪慧狡猾果敢毒辣的个性,还是处变不惊算计一切的用心,她对这人世种种的薄凉和冷酷都让他上瘾,这个女子,就像是行走在阳光下的另一个他自己,而他,愿意在黑暗中观赏这一切——

人间冷暖、万物百态。

付厉染颔首,随后毫无征兆的缓缓抬起手来拈起她胸前垂下的一缕发丝替她拢到肩上,那动作可以称的上是温柔。

秦菁的心跳没来由的突然一滞,抬头,付厉染的目光已经深深定格在她脸上,她这才惊奇的发现,就在自己这俯仰之间的那一瞬天已破晓,旭日的光辉点点散落在他披散下来的墨发之间带着奇异的光晕隐隐跃动,反而衬得他眸底的颜色更加幽深而沉静。

“我们之间有盟约在先,我自然不会背弃,只是今日之事毕竟是你们秦氏的家务,作为外人我并不好随便插手,这一点公主殿下你应当体谅!”不同于前一刻的干脆强势,这一次他开口的声音很轻,略带了几分情人间耳语般的浅淡。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道歉,解释了之前他没有主动插手此事的原因。

但是在所谓的合作者之间根本就谈不上交情二字,秦菁只觉得莫名其妙。

短暂的怔愣之后,她马上往后连退了三步,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礼貌的回应:“本宫并没有指责国舅大人的意思,国舅大人不必介怀。”

“那就好!”付厉染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她言辞行动之间的疏离,略一点头就已经率先一步转身大步的离开,等到他走远了旋舞才从后面快走两步跟到秦菁的身边,试探着轻声唤她:“公主?”

“嗯!”秦菁从付厉染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了神,于是赶紧收摄心神道:“走吧,我们回去!”

秦菁并没有去秦薇那里,而是直接回到了乾和宫,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此时此刻她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陪着秦薇一起品尝那颗所谓爱的苦果,她还需要冷静下来再谋算一些事情。

虽然步履匆匆,但秦菁带着旋舞回到乾和宫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大亮,彼时苏雨正守在门口,扒门张望着等她。

秦菁远远的看到她,只当是自己晚上不在安绮不肯好好睡觉,就快步迎过去道:“是安绮哭闹了吗?”

“没,郡主睡着呢,还没醒!”苏雨谨慎的摇头,转身引着她们进门,等进到了院子里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凑近秦菁耳边道:“公主,莫大夫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她此时的身份是深宫之中一个尚未出阁的公主,平日里有男子出入她的宫门都是忌讳,莫如风又是那么个循规蹈矩的人,对此种规矩礼数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他怎么会来?

秦菁脚下步子慢了半拍,心里就跟着警觉起来——

方才她在半路上和付厉染耽误的时间不短,想必莫如风也是不得已,而宫里正是多事之秋,莫如风会在这个风尖浪口上的时机找上门来也必定是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

“嗯,旋舞你去大门处守着,记着机灵着点。”略一停顿之后秦菁马上又加快了步子绕了个弯儿去了偏厅,进门,果然就见莫如风等在那里。

深吸一口气,秦菁稍稍稳定了情绪走过去:“如风,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莫如风自那扇水墨屏风前面回头,原本淡然的神色间就多了一丝凝重道:“是!”

秦菁的目光飞快的在他脸上走了一圈心中已经明了:“是跟柳太妃有关对吗?”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莫如风点头,“方才在苗月轩那里人多眼杂,林太医的话我没好反驳,不得已,只能赶着过来见你一面,你这里我不能多留,就长话短说了,柳太妃她——”

莫如风匆忙的开口,却不想话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外头把门的苏雨惊呼一声:“咦,大哥,你怎么来了?”

“公主在里面吗?”紧接着苏沐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焦虑。

苏沐素来稳健,极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秦菁和莫如风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然后就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扬声道:“苏沐,你进来!”

想必苏沐是真的着急了,她话音刚落就已经不由分说的推门冲了进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莫如风在场就生硬咽了口唾沫道:“公主,出事了!”

秦菁的眸光一敛,脱口道:“怎么?”

“北静王反了!”苏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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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班开了一天小差,晚上又折腾到这时候,终于终于凑了一万字,你们爱我咩\(^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0章

“哦!”秦菁沉吟一声,像是有些惊讶,但眼底的神色却极为平静的接口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柳太妃死了吗?”

“那倒没有!”苏沐上前一步,神色凝重的摇头:“听说是付国舅带了大晏的巫医过去给柳太妃诊断也未见成效,北静王就要求带了柳太妃出宫自行找大夫为她解毒,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娘娘却死扣着人不放,双方撕破了脸,后来北静王出宫之后就恼羞成怒,将他自封地带回来的三千侍从整合起来,此时兵分三路,已经将三处宫门尽数封锁起来了。”

对于柳太妃的事梁太后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平心静气,怎么到了这最后一刻反倒沉不住气,就柳太妃目前的那个状况,就算是秦霄带了她出宫,救治好她的机会也十分渺茫,以梁太后的心机,她实在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出面阻拦,反而显出了她的别有用心来。

而北静王那边动作这么迅捷的就将三处宫门一并控制住,这也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秦菁头脑中思虑不断,语气仍是十分镇定的继续问道:“你这件事父皇那边知道了吗?”

“应该也已经得到消息了,”苏沐道:“大约一炷香以前有几位大人携带家眷出宫,被北静王在宫门处当场扣下,守门的禁卫军发现情况不对已经去向陛下通禀此事了。”

“嗯,我知道了!”秦菁思忖着略微点头,然后挥挥手道:“你先去吧,顺便吩咐下去,咱们宫里的所有人人从此刻起全部呆在乾和宫,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私出宫门一步。”

“是!”苏沐应道,又拱手施了一礼就转身快步离开。

前夜因为出了柳太妃的事,宫里乱成一团,前来敷衍的文武百官都被困在宫中没能及时离开,也就是说整个云都之前但凡五品以上能主事的官员都尽数被他掌控,由此可见他的确是早有谋算,估计设计这个时机,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秦菁的车驾由旋舞驾车驶出西华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时分,宫门外果然有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严阵以待,她们的马车才一露头就有一队士兵举着大刀长矛气势汹汹的从两侧涌出来,挡在了大道中间。

“吁——”旋舞奋力拉住缰绳,柳眉倒竖的怒声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连本姑娘都敢拦?你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吗?”

站出来是个三十出头的方脸男人,这个人旋舞记得,是秦霄的贴身护卫之一,叫林琼。

“我不管你是谁,统统都回去,这条路封了!”也不知道这一上午共拦截了几拨人,林琼也是烦了,语气十分的不善。

旋舞眼珠子转了转,就针锋相对的冷笑一声:“你好大的狗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路是你说封就封的吗?”

“我不同你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你不想死的就马上回去。”林琼不耐烦的挥挥手,当时已经沉了脸。

旋舞更是个不怕事的,坐在车上指着他的鼻子趾高气昂道,“什么王爷的命令,你是奉了哪位王爷的命令?长公主的车驾是皇上御准出宫的,你们也要拦吗?”

“我不管你是谁,统统不许过,回去回去快回去!”听闻这车上坐着的人是秦菁林琼也略略吃惊,不过他对这位荣安长公主的了解不深,是以也没有多大敬畏,只是被旋舞的语气激怒,越发的暴躁起来。

“你——”旋舞两眼一瞪就要发怒,这时身后的车厢里便响起一个女子严厉的一声清喝:“小舞,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主子面前何时容你这般放肆了?”

说话的人是灵歌,她这话说是责难旋舞实则也是指桑骂槐在针对林琼。

旋舞心里会意,立时闭嘴身姿利落的跳下马车,灵歌推开车门也跟着下来,秦菁这才自车内露了面。

骤一面对眼前这数百上千人严阵以待的气势,她竟然完全没有被吓到,仍是微笑着看向林琼道:“你是北静王叔身边的护卫吧,因何在此,还要假借王叔的名义阻拦本宫去路?”

因为她的态度实在太好倒是让林琼一时无法发挥,话都冲到喉头了最终还是软了下来,道:“这真的是王爷的命令,请长公主不要为难属下,还是先行返回宫中吧。”

“王叔的命令?”秦菁闻言,目光微微收冷,神色间带了丝鄙夷的反问:“这里是西华门,可不是北静王府的大门,十四皇叔怎会发下这样没有道理的命令来?难不成是你这奴才假意捏造,意图不轨吗?”

“长公主,属下是奉命行事没有别的话说,我言尽于此,也请你不要为难。”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开本来足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然则林琼在明知秦霄是孤注一掷的情况也不畏惧,只是因为秦霄尚未有明确的命令下达,所以以他才也不想过分和秦菁为难,只能强压下脾气尽量的好言相劝。

他这话里已经带了威胁的意味,旋舞眉毛一挑登时火冒三丈:“你好大的胆子,若是姑奶奶我硬闯呢?”

她并不是说说就算的,说话间她手里马鞭已经势如迅雷刷的挥出,林琼始料未及,恍惚间只看到眼前一道鞭影呼啸而至,下一刻脸上就尖锐的刺痛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本能的偏过头去闪躲,抬手往脸上一摸,再见到掌上殷红的一片血迹,瞬时眼睛充血被彻底激怒。

“小贱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抬手已经拔出腰间佩刀冲着旋舞劈头砍下。

旋舞的功夫对付起他绰绰有余,她也不慌,只在他刀锋迎上自己面门的前一瞬,神若灵蛇微微一侧就顺利的避开,林琼没有想到她一个小丫头能有这样的身手,也跟着多了几分防备,再出手时就尽了全力,奈何旋舞的身法较之于他要灵活太多,最后不过十招有余就已经下了他的兵器,反压到他的脖子上。

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没有想到会有变故,一阵躁动之下马上就要蜂拥而上,却被旋舞厉声喝止。

“全都别动!”她一脚狠狠踹在林琼的膝盖上,林琼闷哼一声就砰的跪倒在地,旋舞反手持刀大声的命令道:“让他们全部退下!”

林琼受制于人早就没了之前的气势,不过他倒也硬气,脖子一梗并不服软,冷声道:“这里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你想硬闯不妨一试。”

这种情况之下弓箭手的配备必不可少,几乎不用想,如若她们真敢用强,不消片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本宫这个人向来都是最讲道理的,既然你说这是北静王叔的命令,那就带本宫去见他吧,本宫也好当面跟他要个说法。”之前秦菁一直冷眼旁观并未阻止旋舞,此刻才是款步走上前来。

这个提议算是示弱,但林琼看着她脸上淡然微笑的表情却总觉得不像。

他死咬着牙关不松口,秦菁就了然的轻笑出声道:“北静王叔只叫你看守宫门,总没让你在这个时候就要本宫的性命吧,你若是拿不定注意,大可以先去他帐中询问一声再回来告诉本宫他到底见与不见。”秦菁说着也不防备他,径自上前夺过旋舞手里的剑砰的扔到地上。

林琼摸着脖子自地面上爬起来,权衡之下还是咬牙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先看着他们!”说罢,转身就快步穿过人人群后走去。

在场剩下的士兵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的持着手中兵器对准了秦菁他们以防万一,不多时林琼再回转时脸上就多了几分不甘的阴沉道:“我家王爷有令,长公主请吧!”

秦菁早知如此的微微一笑,举步朝他走去,旋舞紧随其后要跟着过去,林琼便是目色一寒再次抽刀直指她的喉间警告道:“王爷说了,只见长公主一人。”

秦霄居心叵测是板上钉钉的事,旋舞和灵歌都不放心秦菁独自与他会面,脸上不觉就都瞬间布了霜。

眼见着两人就要动手,秦菁冷不防冷过去一道冷厉的眸光,轻声道:“你们两个在这等着,在本宫回来之前不许妄动。”

“公主——”旋舞皱眉狠狠的跺了跺脚,灵歌飞快的权衡之下将她一把拽了回去。

秦菁不再迟疑,转身跟着林琼离开。

秦霄的帐子设在此后约莫半里处的一株巨木之下,秦菁也是早就命人探听好了他的本尊是守在这处宫门才刻意选道从此处出宫的。

林琼引着秦菁进了帐子,对着案后的秦霄恭敬一礼:“王爷,长公主到了!”

“嗯!”秦霄自案后抬头,此时他脸上那种温和的书生气已经蜕变,整个人的神色显得清冷而倨傲。

林琼自觉的退了出去,秦霄这才放下手中书本往身后宽大的太师椅上一靠颇为闲适道:“你特意来见我的?”

“也不全是!”秦菁微笑着走上前去,随意在下首捡了张椅子落座,这才抬头看向案后的秦霄道:“侄女的原因是想出宫去灵隐寺取回前几日落在那里的一件披风的,不想这么巧就跟北静王叔偶遇了,偏偏王叔好客,这便不得不来打个招呼。”

“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她话中反讽之意明显,秦霄洞若观火,他却也不气恼,只是目光森冷静静的望着她道:“趁着我目前还有这个耐性,你处心积虑前来见我到底所谓何事不妨直说,是那个昏君让你带话来的吗?”

“侄女愚钝,却不知道王叔口中所谓昏君是指何人?”秦菁抿唇轻笑却不着急。

秦霄见她这时还有心情装傻,目光之中就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只是冷着脸道:“那个老妖妇设计害了我母妃,他却还要袒护,不是昏君又是什么?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今日他若是不把我母妃交还,只怕这皇城之内的所有人我都不能让你们得以善终!”

秦霄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带了种恼羞成怒的狠厉,仿佛他会如此真就只是为了柳太妃冲冠一怒。

秦菁眼底的笑意慢慢敛去,看他时候的那眼神却分辨不出是惋惜还是叹服。

“王叔,你败了!”半晌之后,她缓缓的叹息。

“什么?”秦霄一愣,像是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眉心却因为她这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而起了褶皱。

“什么柳太妃,什么梁太后那都不过是你的幌子,从北静王叔你回到云都的那天起你就开始设计盘算今天的事情了,时至今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再蓄意扮成这样无辜受害者的模样还有意义吗?”秦菁毫不避讳的看着他,极为认真的开口,所述是话题却已经自动转移。

此言一出,秦霄的心里瞬时就戒备起来,他着是没有想到秦菁会洞悉他的意图,但转念想到之前听到的有关这个女孩的那些传言,就又多了几分兴趣。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横竖梁太后那些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很放心。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秦菁摇头,声音里带了轻微的一声苦涩:“毕竟柳太妃是你的生母,这些年你们又是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虎毒不食子,同样,若是为了你的宏图霸业你连她也要搭进去——那这世间种种,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秦霄的目光微微一动,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菁与他四目相对,还是叹惋:“我是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从莫如风告诉我柳太妃的容颜被毁并非药物所致时我就肯定了,这件事是早有蓄谋的。”

柳太妃的容貌并非是在一夕之间为药物或者外力所毁,这就是莫如风冒险急着见她的理由。

柳太妃的秘密他们一直保护的很好,知情之人除了他们母子,便只有桂嬷嬷和那柳太妃贴身的那两个婢女,而这些人又是绝对信得过的,万没可能对外透露此事。

秦霄万没想到秦菁正式开口的第一话就道破了他最有分量的一个砝码,如同惊雷轰然在头顶炸开,他的神思瞬时有些混乱,不觉坐直了身子脱口道:“莫如风?就是今日你带去苗月轩的那个大夫吗?”

那个少年,看上去平平无奇,他怎么可能肯定的看透他与柳太妃精心策划的这层伪装?会不会——会不会是这个丫头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个秘密,但是为了保护消息来源她又故弄玄虚?

秦霄的脑中开始飞快的判断,一时之间却又完全无迹可循。

秦菁淡淡的看他一眼,并不作答,只是自顾起身开始在帐篷里踱步,慢慢说道:“我们里假设,这些年太妃娘娘她因为夙愿难偿忧思过度而导致容貌提前衰老,但是为了不在自己的死敌面前露出败象,她刻意掩盖了这件事。可是她年轻时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就这样成了负累,每每对镜独照,她心中这种怨恨必定会愈加强烈,而北静王叔你贵为皇子,却自打出生以来就被贬谪到偏远之地,九死一生苦撑到现在,再加之柳太妃的言传身教,你会心生怨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些年你积蓄了很大一部分力量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并不敢贸然起事,而这一次同大晏的联姻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你暗中收买了某个人,让父皇想到了你,并且借助这次回京的机会完成你这些年堆垒起来的夙愿。”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秦霄的脸色不知不觉已经变得铁青一片,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筹谋多年谋得的机会,他所有的计划,自认为天衣无缝,却是通过这个是敌非友的这丫头口中娓娓道出,这太荒唐了。

秦菁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他按在桌角上关节苍白的五指,只做不经意的继续道:“皇祖母和父皇不睦的消息想必你也暗中探知,为了分裂梁国公府的力量,进而限制我父皇手里掌握的权利,同时也是为了替你母妃铲除异己,你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构陷皇祖母,而这时候柳太妃无疑就是最好的武器。试问会有什么人会对她恨之入骨,非要毁她容颜才能泄愤的?几乎都不用谁站出来说什么,所有的矛头必定齐齐指向皇祖母,我父皇又跟她有了嫌隙,必定也不会为她出力,你们要击垮她简直易如反掌。”

柳太妃的容貌被毁,却能以此作为打击她的死敌梁太后的利器,这样折算下来,倒是颇有那么点意思的。

秦霄紧抿着唇角不再说话,不是他不想辩驳,而是已经完全的无话可说——

秦菁所言种种,虽不全中,只要也有九分是他的计划之内。

他无反应秦菁也不在意,慢慢止住步子回头望他:“北静王叔,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其实我还有一个困惑想向你求教!”

她的语气认真,甚至显得诚恳,秦霄满面杀机的隔着一张案桌回望她:“你想问什么?”

秦菁感知到他神情言语间的缓缓升腾的杀气,脸上表情也不觉冷凝下来,凛冽了眸光字字铿然道:“你不远万里而归,必定是有备而来,对如今朝中形势更是了若指掌,我想知道,你在朝中的内应——那个暗中替你向我父皇谏言召你回京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次,是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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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有内应,下一章抓内鬼,今天来不及了/(ㄒoㄒ)/~太妃娘娘乃好毒啊有木有有木有~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1章

不管秦菁是怎么做到的,只凭她能全盘说出他的计划这一点就已经让秦霄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是有人背叛吗?还是他被人算计了?

面对这个女孩咄咄逼人的迫问,秦霄大光其火,但是为了不在气势上露出破绽,他还是勉强定住心神反问道:“如今我已经兵临城下,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是啊,这个人对我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充其量就是满足我的一点好奇心而已,可是北静王叔你到了如此境地还对这人的身份讳莫如深——”秦菁微微摇头,那眉目之间仿佛是带了种可以洞彻人心的智慧,目光冰冷的看着秦霄道:“这个人对你而言的意义真是非同一般呢,这个时候你对她还是抱有希望的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霄的目光瞬间暗沉下去,愤怒之间分明沾染更多的是浓厚的杀意。

“果然是这样!”他的这种反应恰是让秦菁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她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双眼,嘴角淡淡的挂了笑慢慢的呼出一口气道:“那个为你所笼络,并且为你出谋划策设计了这场逼宫大戏的人果然就是皇祖母!”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帐中气氛冰冻仿佛一触即发,秦菁却半分都不畏惧定定的望着秦霄眼底翻卷变幻的颜色。

半晌之后,就在周围空气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的那一瞬间,秦霄却突然一改前态大笑出声。

没有人前的礼让和敷衍,这一次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笑,几乎是毫无征兆的,他全身松弛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不消片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秦菁默不作声平静的看着他,秦霄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之后仿佛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声音就又戛然而止。

帐子里面一片死寂,他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神色悠远的缓缓叹息:“荣安,你这自作聪明的脾性可不好,你也说了那个女人和我母妃是死敌,我为什么要与她搅和到一处?难道是疯了不成?”

“是啊,就因为这件事乍一看去完全不可行,所以才更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是吗?”秦菁轻笑一声,眉眼间的笑意与前一刻并不差异,她款步移至案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笔筒观摩上面的釉质,然后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说你们设计陷害她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可这只是表面上的第一步,如果再深究下去的话,文武百官那么多朝臣眼睁睁的看着,我父皇为全皇室的颜面也不会允许她这般独断专行下去。紧接着将会触发的第二步就是皇祖母恼羞成怒彻底与我父皇反目,这样一来所要引发的结果就是截然不同的了——”

秦霄抬了抬眼皮,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视她眼底的神色:“照你这样说,我真正的目的反倒是要借那梁氏之手去扳倒皇兄了?”

“难道这样说来不是更合情合理一些吗?”秦菁反问,随手又将手里的笔筒扔回桌上,因为没有放稳,竹木所制的雕花笔筒在桌面上滚了两圈,秦菁神色淡漠的看着,一直到它完全静止下来也没有把目光从那上面移开,只是若有所思的继续道:“谋逆篡位九死一生,一旦事败就是万劫不复,你甘冒奇险总不会真的只为了你母妃和皇祖母之间当年的私怨吧?你敢说你冒险起事的真正目的不是针对那个皇位?太后的位子上坐着谁对前朝并无影响,但是皇位只有一个,如果不能名正言顺的把我父皇拉下来,你凭什么取而代之?毕竟,我父皇和皇祖母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皇祖母对他有养育扶持之恩,他们之间若是反目,不管是何原因,只要有人背后大肆渲染一番,背信弃义失德于人的都是我父皇。北静王叔,我话已至此,你若再抵死否认就未免太没有担当了吧?”

“我却是没有想到你这丫头的心思竟然通透至此!”秦霄脸色阴沉的看了她半晌,最后终于还是禁不住苦笑出声。

他长叹一声,径直站起身来,将那笔筒扶正了仍是放在桌角,自己则是背转身去不再与秦菁正面相对。

“你说的对,”秦霄道,“这些年来我就是心有不甘,我明明该是锦衣玉食的一朝皇子,却要被他一道圣旨贬谪到那穷山恶水之地终其一生,那梁氏与我母妃之间的私怨姑且不提,我与他却是血脉相承的亲兄弟,他既然可以那样对我,今时今日我要还以颜色,难道荣安你也觉得天理不容吗?”

他的语气略带悲戚,这近二十年的颠沛流离并不好受。

秦菁注视着他的背影,目光之中却无半分动容,出口的语气讽刺至深:“你们之间的私怨由来已久,荣安一介晚辈实在是无权评断,只是北静王叔你终究还是这般没有担当吗?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皇位不假,可你策动这件事的初衷难道就只是针对我父皇吗?”说着,不等秦霄反应她又接着兀自肯定的摇头,“不,你的目的绝对不止如此。太妃娘娘的仇,即使你可以忍,她会不计前嫌吗?而且当年之事说是我父皇的一道圣旨让你远走边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皇祖母她暗中策动的结果?你要秋后算账,怎会对她既往不咎?所以,你做这一切根本就是明着暗着两个目的都有——归根结底就是要看他们自相残杀,以泄你你们母子隐藏多年的怨愤。”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所以秦菁倒也不觉得秦霄这番算计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各凭本事而已,她此时所有的冷漠和嘲讽却只是因为他推三阻四的不肯担当。

秦霄心里最脆弱的一根弦铮然折断,他闭了下眼,声音里所有的情绪就都化作对那些人汹涌澎湃的恨意新卷而来:“荣安,能够想到这么多步,你的确是个聪明过人的丫头,可你为什么不想,如若你所推断的这些都是真的的话,你是他们的血脉至亲,我会放过你吗?”

“斩草除根,怕是不能的,可这些都是后话了!”秦菁抿抿唇,她的语气认真却无惧意,只是字斟句酌的继续说道:“如果——北静王叔你今日不能成事又当如何?这其中后果你可曾想过?”

“哈——”秦霄不以为意的仰天一笑,继而凛冽了眸光侧目望她:“此时这样的境况之下,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所谓的这个万一怕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的确,北静王叔你运筹帷幄,把一切都设想周全了。”秦菁叹一口气,然后主动的举步绕过那张案桌走到他面前,直视他冷酷的面容:“你今日用以封锁各处宫门的三千兵士根本就不是你北静王府的普通侍卫,他们全都是你以返京为由随调在侧的精锐之士,用他们来封锁宫门你自然是最放心不过,但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只有这些人的话,即使他们以一敌十,要助你成事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昨晚的婚宴之上,苏晋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秦霄的嘴角隐约抽搐了一下,声音暗沉道:“你想说什么?”

“我猜他是在准备入宫的路上,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派人制住了对不对?”秦菁略一扬眉,言辞犀利而坚决,说着也不等秦霄坦诚或是否认就又接着说下去:“你应该早就于暗中和禁卫军副统领曹莽勾结,现在联手制住了苏晋阳和另外一位副统领刘毅安,那么绝大多数的禁卫军就会归于曹莽之手间接的为你所用,这样一来你要控制整个皇宫和满朝文武那些人就有了足够把握。把这一切的布局安排之后,剩下来的就是和他里应外合伺机而动了,而昨夜的婚宴对你而言就是再合适不过的时机。现在朝中所有有分量的京官都被困宫中不得出,江北大营二十万援兵虽在,但一江之隔,却无人调动,也是枉然。”

江北大营的统帅是白家长子白爽,他的身份高贵,昨夜那样的场合必定也要入宫赴宴。云都此地乃是大秦帝都,附近所有可用的兵力就是苏晋阳手下十万禁军和江北大营由白家人协管的二十万皇家军。

而江北大营那里离着云都毕竟尚有一段距离,只要严密封锁消息那里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所察觉,所以他要举事就只需先一步制住苏晋阳,操控皇宫内外的十万禁军就可以把景帝完全圈禁起来捏圆搓扁。

秦霄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的对眼前这个凌厉的女孩另眼相看的,只不过双方的立场对立,这并不会隐没他心中杀机分毫。

“好!”秦霄玩味的冷笑一声,“就算你的这番推断全部都对,你怎么就能断言与我合谋策做下这件事的是曹莽而非苏晋阳?毕竟——他在这十万禁卫军中的声望远胜于曹莽,有他助我必定事半功倍。”

苏晋阳的为人,秦菁再是了解不过,除非是他自己心之所向,否则又怎么可能是被人以单纯的利益所收买?这不过——

这样的话,她不会对秦霄讲而已。

秦菁低头又抬头,很快把喉间涌现的一丝苦意吞咽下去,重新面对秦霄时眼底仍是那种薄凉的冷色道:“北静王叔你步步为营,精心策划了这场逼宫大戏,只是你千般算计,终于还是算漏了一点的——”

“哦?你不妨说来听听,本王究竟算漏了哪一点?”他手上有那十万禁军作保,并且从时间上估算他暗中从自己封底调派过来的援军也要到了,所以秦霄并不觉得她这些话有多少威胁性。

“人心!”

“人心?”

“对!人心!”秦菁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凌厉的反问道:“你选了皇祖母做你的内应,本意便是要在事成之后将她杀人灭口,可是你怎么不想,她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就因为她跟父皇之间的嫌隙吗?”

“难道单凭这一点还不够吗?”秦霄拂袖,冷蔑一笑。

只就梁太后当年对他们母子所做的一切,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是以他并不为秦菁的质问而动容。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秦菁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停顿片刻便又继续道:“这么说吧,我父皇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如果这样的人尚且可以轻而易举的背弃她,你又觉得她凭什么会对你这样一个本身就对她心怀怨恨的人深信不疑?”

秦霄一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以他的心机他何尝又会轻信梁太后这样的一个仇人,只是他太过自信,而这份自信和内心埋藏多年的仇恨让他忽略掉了这一点。此时再被秦菁骤然提起,秦霄居然没来由的心头一冷——

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个老妖妇手中并无实权,就算她不全信自己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这么一想,秦霄的心中就又有了一刻安定。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他抿紧了唇角,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一般肯定的强调。

“是啊,你们之间不谈情义,只是各自谋利,这样的关系之下你还觉得她会对你心慈手软吗?”秦菁已经察觉出他言语间的动摇却是不动声色,她兀自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不了解她,或许连花了半辈子来算计她的太妃娘娘也根本就没了解过她,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是在她看来,或许你们母子连做她的对手都不够资格。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北静王叔你自幼长在关外,没有身临其境你怎会知道她能在这后宫之中叱咤风云纵横至今,凭的可不全是运气。既然今天我们面对面的站在这里了,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从你找上她的那一天开始本根就是自寻死路,因为她不仅不信你,而且早就开始布局。她先是同我父皇合谋诱你回宫,紧接着又顺水推舟利用了柳太妃想要陷害她的机会轻而易举除掉了她,此时此刻只要他二人不在明面上翻脸,北静王你积压在这里的十万禁军就是叛逆之举,人人得而诛之,接下来你还自认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秦霄心中巨震,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压抑才没让自己的脚下失去平衡。

“不!”他摇头,抬手指着秦菁步步后退的同时脸上开始出现一种怪异的纹路,“这不可能,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十万禁军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王叔,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秦菁垂眸轻笑一声,断然打断他的话,随后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极为清楚的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所有的计划都进行的太过顺利了吗?”

有时候,太过一帆风顺便是最大的破绽!

“呵——”秦霄倒退一步,他本来想用冷笑来掩饰此刻的心虚,不曾想逸出喉头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明显的颤抖。

秦菁不再看他,而是转身一步一步从容向门口走去,秦霄疑神疑鬼的望着她纤秀的一剪背影,几次张嘴都没能吐出话来,可是秦菁却未直接离去,她只走到毡门跟前就自动停了下来——

止步,却不回头。

“当日你们的车驾离开封地以后,你暗中培植的十四万军队也紧随其后秘密出发,但是为了避开白家人的耳目,你只让他们驻扎在距离此处四十里的地方等候命令,昨夜婚宴开始之前你已经命人带着你的令牌去了,可惜——”秦菁说着顿了一下,仿若带了几分扼腕般的轻叹一声:“你的援军永远也不会到了!”

这个丫头的话有时候说来头头是道,但有时候又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秦霄心里警觉,并不肯相信:“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可是这里的消息已经被我全面封锁,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不会有转机的。”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本宫何必多此一举过来与你见这一面呢?”用意被他道破秦菁也不沮丧,坦然承认道:“你太小瞧我父皇了,你真以为只要把白爽控制在宫里就能安枕无忧了吗?你忘了,白家的儿子个个出类拔萃,要在那二十万军中指挥若定的并非得是白爽一人不可,也许连皇祖母都不知道,早在三日前白家的三公子白奇已经秘密返京,此时——你那十四万的精锐之师应该差不多已经被他制服了吧!”

白奇回京的消息秦菁自然是得自白奕的,也就是在那时候秦菁就完全明白了景帝选择秦霄来和大晏联姻的理由,与梁太后作梗不过是个幌子,而借机铲除北静王这个对他一直怀有异心的兄弟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她这个父皇啊,在皇位坐了这么久,心机手段和梁太后才是不相上下,怎么可能只为意气用事就引狼入室呢?

分明就是他和梁太后一起设计了苗月轩里的那场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同时让苏晋阳假意落入地方的圈套,这样一来秦霄以为志在必得,得意忘形之下必然就会放松警惕,他便可以在请君入瓮的同时暗中指派白奇带人去把秦霄手下所有可用的力量消灭掉,这样一来等秦霄发现援兵久未到来而有所警觉的时候,相信苏晋阳那边也可以顺利的除掉曹莽及其党羽,率领禁卫军来击杀叛臣了。

毕竟秦霄私纵军队秘密开往云都是真,他围困皇宫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情,就算他还可以再推脱成是因为自己的生母被害所以一时冲动,可成王败寇,所谓正义真理永远都只有成功者才有话语权,这个谋逆大罪在身,他死有余辜。

秦霄是到了这时才幡然醒悟,只是为时已晚,入耳已经是帐外平地而起的一片惨烈厮杀声。

秦霄目光一寒,本意是恼羞成怒想先杀了秦菁泄愤,但这般危急的情势之下已经全然顾不得,错过他身边时只来得及杀气腾腾的一把将她推开,转眼已经一把掀开毡门冲了出去。

秦菁往旁边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之后也只是不甚在意的了然一笑,整理好衣裙之后才掀开毡门从容的走了出去。

帐外的大路上此时已经变成一片血光冲天的野战场,秦霄的人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支铁甲军正面交锋,刀光剑影之下双方士兵们的断肢横飞,血腥味弥散了身后的西华门,只是有一点还是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

来人竟然不是苏晋阳,反倒是由蓝玉衡带队的。

彼时秦霄和蓝玉衡之间已经交上了手,他二人修习的都是剑术,两道影子穿梭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然难分高下。

灵歌和旋舞应该是被这些杀意浓厚的双方士兵冲散了,还没有找到这里,为了防止被误伤,秦菁并不往前靠,只就谨慎的贴着身后的帐篷远远观望,她的目光粗略的四下扫视一圈,秦霄那三千人分守三处城门,此处囤积不过一千有余,不过那些人都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士,实力不可小觑,蓝玉衡应该也是料想到了这一点,这次也完全是有备而来,带了足有他三倍的人手。

蓝家人手里没有兵权,但是大秦的贵族之间有一个传统,他们习惯培植一批自己的力量保护私财,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也有可能,而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分,皇帝也是默许的,想来这一次蓝玉衡也是孤注一掷,调动了他手下所能掌控的所有力量,加上之前蓝玉桓自军中回来有任务在身,携带了两千士兵随行,后来他出事之后这部分人景帝还没有来得及安置,暂时就在蓝玉衡那里,这两股力量合起来要攻破秦霄所守的这座城门是迟早的事。

秦菁心下飞快的权衡,若是今日一战秦霄能当场斩杀了蓝玉衡对她而言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只是眼下的局势与秦霄不利,双方走了二十余招之后他已经明显的自乱阵脚,落了下风了。

此处人多眼杂,她若暗算蓝玉衡难免落人口实,所以虽然心中惋惜,但秦菁也还是不得不从大局考虑——

为今之计也只有送蓝玉衡一个顺水人情,先表面和气的把这事儿给对付过去了。

“北静王叔!”定了主意,秦菁立刻上前半步抬高了音调大声道:“王叔,方才您出来的匆忙,荣安还有一事忘了对你禀明,父皇让我转告你,他怕你离开太久家中无人照管,早在你们抵京的第二日鲁国公麾下就有人率兵去了你的封地,暂时接管了你的府第和境内所属的一切产业、事务,他让你尽管放心。”

为了这次的大事,秦霄手下所有可用之人都被他孤注一掷带了出来,说他后防守卫空虚实不为过,景帝也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让他有来无回,所以在任何人都不曾察觉之前就已经派人前去他的封地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眼见着就要功败垂成,秦霄本来就是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强撑,此刻秦菁口中吐露的这个消息他已经完全无心分辨真伪,只觉得双耳轰鸣,恍若一记响雷乍现,给了他最后致命的一击。

秦霄反手握剑本来正要和蓝玉衡强碰,这一分神,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可蓝玉衡的反应何等迅捷,当即已经手腕略一翻转,剑锋斜走擦着他的剑锋一路用力压下去,火花四溅的光影瞬间败退,那一剑直削到底恰是在秦霄握剑的虎口处划来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巨痛之下,秦霄手里的剑紧跟着铿然坠落,蓝玉衡是到了这时才发现秦菁居然在场,他眼底神色莫名一变,却无暇顾及到她,只就收摄心神挥剑便要乘胜追击,动作迅猛往挽起一道剑花直刺向秦霄。

秦霄大为惊惧,捂着手上伤口疾步后退,眼见着就要血溅当场,冷不防旁边一道人影斜纵而出将秦霄扑倒在地,躲过了蓝玉衡这致命的一击。

“王爷小心!”林琼满脸是血的扑上来,两人跌在地上就势一滚,已经巧妙的脱离了蓝玉衡的攻击范围。

蓝玉衡这一剑刺空,收势住的时候刚好停在秦菁前面不远。

眼下秦霄手下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制服,他也懒得再费力气追上去拼命,所以就直接提了剑转身朝秦菁走了来道:“长公主真是无错不在啊,这种场合也不避嫌的吗?”

“蓝大公子误会了,本宫只是路过而已,不想就碰上这样的场面还真是飞来横祸!”秦菁的目光并未往他脸上移,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犹在滴血的剑尖上,带了几分游离。

蓝玉衡像是察觉了她目光的落点,在她面前三步之外站定,竟然毫不讲究的提剑往左边的袖子上蹭了蹭,同时玩味的笑了声道:“方才还有谢谢长公主祝我一臂之力。”

秦菁站在原地没有动,眼底却浮现出很深的戒备,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她是瞒着景帝办事,所以这个功劳秦菁并不想领。

蓝玉衡擦净了剑上血迹方才抬头看她,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扫视一圈,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不徐不缓的慢慢说道:“我是说这里兵荒马乱,长公主若是为乱党所杀,真是天妒红颜让人遗憾呢。”

两个人,隔着三步的距离四目相对,蓝玉衡的眼角含着淡淡笑,眸子里的颜色却格外分外鲜明,秦菁嘴角的笑纹僵硬了一下,脚下戒备的慢慢往后退出去一步——

那一刻,她从他的眼里读懂了一种情绪叫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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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大家快来看啊,这个二货作者抽风了,今天居然木有卡着11点59分更新,她一定使外挂了(╰_╯)

ps:其实北静王叔不能算是个草包,只能说他生不逢时,遇到的对手都特么是千年老妖精,至于在这出戏里渣爹和苦逼的后奶奶哪个才是终究boss……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_╰)╭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2章

蓝玉衡手中宝剑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秦菁紧皱着眉头,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今日蓝玉衡若是能被北静王的乱军所杀,对她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而同样,若是今时今日她在这战祸之中死于非命,对蓝玉衡来说也是笔一本万利的买卖——

就凭她不请自来出现在这里一事,景帝大光其火之余也是不会深究她真实的死因的。

大家棋逢对手,打的本就是一样的主意,蓝玉衡的想法秦菁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而以他的身手,秦菁也断没有在他手下逃生的机会。

事实上蓝玉衡也并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秦菁警觉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手指握住剑柄刚一收紧同时,突然就提了裙摆扭头就往身后刀光剑影的人群里跑去。

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色的便装,腰间环佩卸去,奔跑之下发丝被风带起,裙裾飞扬,那副群浴血搏杀的背景映衬之下十分醒目。

乱军中的那些人双方都杀红了眼,她这样一头冲进去,保不准真就要遂了蓝玉衡的愿了。

以她的为人,蓝玉衡断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再做这样的困兽之斗,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略微愣了那么一下,而下一刻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提剑追了过去。

他的行动自然是快上秦菁很多,秦菁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刚一回头看过去,右边的袖子已经被蓝玉衡一把攥住。

秦菁不悦的敛眉,然则还不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蓝玉衡的手下已经骤然发力,抓着她的袖口将她往旁边甩来,秦菁脚下一个踉跄的同时,只觉得颈后一寒,却是一把长刀紧贴着她右侧的耳后切过去,刀锋过处,一缕青丝撒向空中——

却是蓝玉衡那一拉一拽之下的力道将她自那刀锋下引开。

秦菁心头一凉,就听到身后蓝玉衡低沉的嗓音响起:“找死吗?”

秦菁不悦的回头,蓝玉衡已经一个箭步跟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蓝玉衡也是瞬间愣住,恍然发现自己前一刻做了什么——

要秦菁死是他的本意,这个女子活着对他的宏图霸业是个了不得的妨碍,更何况她杀了蓝玉桓,不管与公与私,他都不该对她手下留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仿佛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在前一刻,看着那道冷锋向她袭来的瞬间他神思慌乱的拉了他一把!

一股恼恨之意袭上心头,在那一瞬间蓝玉衡的头脑中已经千回百转闪过无数个念头。

秦菁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徒然变了几变的神色,她太明白蓝玉衡的意图,他不可能存心救她,救她只怕也是为了亲自动手替蓝玉桓报仇。

眼见着蓝玉衡的目光忽的收冷,赶在他彻底回神以前,秦菁右手下灵活的一个翻转飞快的自腰间抽出凝光刃反手划向自己的袖口。

那把凝光刃是出宫之前旋舞给她的,本来是为了防范秦霄,怕他恼羞成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蓝玉衡没有想到她身上会带着这种东西,毫无防备之下只见到眼前寒光一闪,而他本身拽着秦菁的衣袖就极为用力,这一骤然失衡之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站稳了之后才发现他攥在手里的那半片衣角已经和秦菁分离开来,而自己的右手背上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粼粼的伤口,新鲜的血液奔涌而出,很快将他抓在手里的那角素白的衣袖染湿了一大片。

秦菁就是借助这个间隙已近再度自他的攻击范围内跑了出去,蓝玉衡恼羞成怒,愤然抬头才惊奇的发现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已经全然褪去,不知不觉间就换上了那种独属于胜利者的冷蔑笑意。

他抬脚便要再追,此时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他脚下动作略一迟疑,循声望去,便看到一辆巨大的豪华马车横冲直撞的自西华门的方向快速驶来。

那车驾行驶的速度极快,并且毫不介意眼前是一片血肉横飞的野战场,闯进来的同时撞飞了眼前正在交战的士兵无数。

蓝玉衡警惕的蹙眉,不远处的秦菁却是神态自若的自那马车行来的方向挥了挥手,大声道:“月七,是白四公子要出宫吗?”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经奔到近前,前面正满头大汗驾车的人正是白奕一直贴身带着的小厮月七。

月七不慌不忙的咧嘴冲秦菁一乐,为了冲淡周围惨烈的厮杀声,也故意扯着嗓子大声的回:“回禀殿下,我们公子正是要出宫的。”

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蓝玉衡恍然明白了什么,而同时白奕身后的马车上开了一道门,白奕一身华服自里面探头出来,眉目之间笑意明媚而张扬。

“本宫的婢女被人冲散了,四公子,不介意本宫搭个便车吧?”秦菁抬高了下巴,与马车上的白奕相视一笑。

隔着几步的距离,蓝玉衡与她遥望,秦菁的脚步在不断的后退,离他越来越远,剑影血光交错之下,那女子面上的笑容淡若浮云,却自有那么一种从容而素净的美,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辆马车在快速驶近,蓝玉衡下意识的向前,不巧旁边刚好一个士兵被人一脚踢翻斜飞过来,他侧身避让,等到稳住身形再要追时那辆马车已经驶到秦菁身后。

车子并没有停下来,白奕自车上递过来一只手,秦菁回头一把牢牢的扣住他的掌心,他手下就迅速发力将她带上了车。

秦菁双脚离地,白奕的另一只手准确托住她的后腰,将她代入车厢,秦菁的身子贴靠在他怀里,赶在车门合上的瞬间还是从容的回头对着人群之外逐渐远去的蓝玉衡粲然一笑,别有居心的对白奕的大声道:“本宫正要去灵隐寺取点东西,麻烦四公子捎上本宫一程吧!”

白奕并不回答,莞尔一笑,将她带入车内砰的一声合上车门。

那马车行驶的速度从头到尾都不减分毫,来去匆匆,不过片刻功夫又已经飞快的消失在视线里。

眼前双方士兵的厮杀还在继续,蓝玉衡一动不动的站在血腥味弥散的暖风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车离开的那个方向,眼底杀意沸腾,于不知不觉间冻结了眼前的风景。

半晌之后他突然眸光一敛,就着手里攥着的那半片碎布将手上伤口草草一裹,转身提剑奔进了战圈发了狂一般凶猛的斩杀秦霄手下那些乱党。

马车上,白奕将秦菁安置在靠近内侧的一个软垫上安置好,自己转身倒了杯茶自桌上推到她手边道。

身后的厮杀声在逐渐远去,秦菁回过头来去拿那杯子的时候白奕却没松手,而是就着她握住杯沿的姿势用手掌慢慢包裹了她的五指。

秦菁心跳一滞,愣了半晌才缓缓的抬眸向他看去,这才发现他眼中笑意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白奕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开口说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声音里带了一种很深的压抑,诚挚的近乎恳求。

因为知道白奕肯定不同意自己以身犯险,所以秦菁出宫来见秦霄的时候并没有提前告诉他,只是在自己出宫之后才让墨荷去找他,让他想办法接应以防万一。

其实秦菁也万万没有想到最先赶到这里的人会是蓝玉衡,如果是苏晋阳的话,也就不会有之前千钧一发的那一幕了——

显然,白奕是为她的以身犯险动了怒的。

秦菁有些措愣,紧绷着唇角隔着桌子去看他,白奕皱着眉,眼底的情绪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痛苦,而他的掌心里却明显带了些汗,暴露了他心底紧张的情绪。

秦菁沉默着与他对望,她并不想骗他,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因为自幼的生活环境使然,秦霄其实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她若不是过来拖延借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很难保证他不会提前发现自己的援军出了岔子而提前采取行动——

毕竟三处宫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哪怕是他在不能成事的情况之下破釜沉舟,只就循着当年大晏国中襄王的做法纵火烧了这座皇城,这个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其实白奕对她也是了解的,她会怎样选择,他也很清楚,可他依旧还是这样要求了,有些事,发于心,而无法止。

秦菁紧绷着唇角望了他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回答,她自唇边展开一个笑容,却是偏过头去看窗外借以回避他的目光,语气平静的轻声道:“现在各处宫门都很乱,消息传递不过来,不过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三公子那边的事情应该也差不多顺利了结了吧?”

“秦菁!”白奕的语气终于带了一丝恼怒,不过对于秦菁他向来是没有脾气的,只是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更加用力的握了握,固执非常。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轻颤,秦菁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却再不敢去面对他的目光,死抿着唇角一语不发。

白奕终于是急了,霍的松开她的手绕过桌子去到她身边,两手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他,他看着她神色淡薄的素净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很用力的再重复:“不管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做,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秦菁被迫面对他,她能看到他眼中清晰映出来的自己影子,她对任何人都可以不遗余力的算计,可是白奕——

她喉间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违心的,哪怕是一个字。

半晌之后才缓缓垂了眼睫去回避,口齿清晰的吐出一个字:“好!”

虽然一再的坚持,但是这个字还是出乎白奕的意料之外的,他身子猛地一僵,立刻就领会了她的言不由衷,那时候不知道是一种挫败感还是遗憾的情绪漫过心头,让他一瞬间失了力气,颓然的放开她的双肩。

秦菁会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很清楚,此时她会违心的给他这样一个字,或许也就说明他在她心里和别人是有所不同的,但是在这个本该雀跃的时候,他却迷茫了。

他也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贪心,可是每每面对她时都总有很多很多的情不自禁,他承诺过会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只做她身后的助力,直到她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可往往事到临头看到她身处险境的时候,他都要忍不住的想要跨出去那一步,而现在——

他也分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助她如愿以偿,还是对自己的另眼相看。

马车颠簸在路上,车厢里一时沉寂无声,白奕狠狠的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脸上的表情就奇迹般的平复。

他一扭身靠到身后的矮榻上,双手抄在脑后,然后慢慢的开口:“方才我出宫之前刚收到了三哥的飞鸽传书,北静王带回来的那支队伍他已经控制下了,大约还有一小部分人趁乱流窜了出去,他还在处理善后,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宫里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着曹莽轻易倒戈的那几个人——以陛下的脾气,随后怕是要对整个禁卫军大肆整顿一番了,这个你要提前有数,心里有个准备。”

“嗯!”秦菁默默的听着,心里飞快的计较了一下,神色间就多了几分凝重,道:“蓝玉衡今日不惜调动了世昌伯府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掷前来西华门和北静王拼命,怕也不只是救驾抢攻这么简单的。”

“北静王带进京的都是精锐之士,与他们拼命本来就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以他的心机,如果只是为了陛下的一两句褒奖之词,实在是犯不着下这样的血本。”白奕深以为然的点头,思忖片刻,还是悠然闭了眼:“既然被他抢到了这股风头,就暂且由他去吧,反正你原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经过这事儿陛下和太后娘娘之间势同水火的架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别的都可以缓一缓再提。”

蓝玉衡这个人无论是智谋还是忍性都菲比常人,是个不容易轻易对付的对手。

秦菁眼底蕴藏的情绪一直没有完全化开,却也没再多做计较,最后若有所思的慢慢点了点头:“暂时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秦菁去灵隐寺取回上次故意落在那里的披风再返回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她走的仍是西华门,白奕将她送至宫门口,因为他的马车不能随意进出宫门,就只得提前止步。

周围的尸体和血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远处宫门角楼上的灯影晃动——

这个夜,与往常的确也没有多大差别。

两人一前一后的自那车上下来,月七识趣的溜到旁边的树下去踢草,秦菁和白奕相对站在马车旁边谁都没有马上离开,半晌之后还是秦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回去了!”

白奕抬手以食指轻弹了一下她额前流海,弯起眼睛笑了笑道,“去吧!”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秦菁点头,说罢便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的朝西华门的方向走去。

灵歌和旋舞自乱军与她失散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此时见她安全归来本来急忙就要迎上来查看她有没有事,但是远远看着她与白奕话别就一直躲在暗处没敢过来,此时见她主动走过来,这才双双跑过来迎她。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灵歌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见她身上除了袖子缺了一角再无别的损伤,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我没事!”秦菁脚下不停,淡淡的回她,继而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北静王的那些党羽都肃清了吗?”

“是,蓝大公子刚到这边不久,苏统领就率人攻破了东、北两道宫门闯了进来,曹莽些人都被他制住了,这会儿陛下和众位大人应该还都在启天殿处理此事。”灵歌回答,说话间偷偷往后看了眼远处白奕的那辆马车,重新回过神来便又补充:“这一下午皇后娘娘没见着您,派人过去咱们宫里问了好几次,都让墨荷搪塞过去了,怕是要见了您才能安心。”

“嗯,知道了。”秦菁道,“待本宫回去换了衣裳就过去,旋舞,你不用跟着了,这就直接过去宣王那里瞧瞧晴云那边有没有事。”

“是!”旋舞应道,抬头和灵歌对望一眼就止了步子,转身往秦宣寝宫的方向快步而去。

北静王毒害生母,意图嫁祸梁太后,并且借口围困皇宫意图不轨,被及时赶去救驾的蓝家大公子蓝玉衡生擒,禁卫军统领苏晋阳随后率人闯进宫门将和他勾结起来的副统领曹莽等人制服,一并拉上大殿由景帝处置,是夜景帝携文武百官于启天殿内查办此事,最终以谋逆之罪定音,未等天明就将其处以极刑,同时下令收回早年赐予他的封地,屠戮满门,当然,这话也就是场面上一说,因为早在秦霄离开封地之后,他的府第就已经被景帝从鲁国公处秘密调派的人手查封。

柳太妃是于当日的凌晨毒发,最终不治而亡的,接下来的几天宫里宫外都在大肆查办与此案有关之人,因为秦霄自幼不是长在京中,云都之内和他有交集的官员十分有限,所以这事办起来倒也迅速。

这几日,为了避风头秦菁都呆在乾和宫里闭门不出,三日之后这件事便算是彻底了解,一干参与北静王谋逆的相关人等被尽数处以极刑,家眷男丁尽数斩杀,女眷或者发配,或者充入官奴。

当然了,作为一个赏罚分明的英明君主,处置完这些乱臣贼子之后便是要对有功之人论功行赏。

也许是从曹莽的事情上得了启示,让景帝对禁卫军的大权由一人独握之事颇为忌惮,因为蓝玉衡救驾有功,他便下旨驳了他头上那个有名无实的大学士的头衔,转而将苏晋阳手下十万禁卫军拨了一半由蓝玉衡统帅,如此一来,蓝家便也算是有了实权了。

同时也是趁着这次洗牌的机会,景帝也终于兑现了当日对萧家的承诺,将之前许诺是二十万兵权移出,只是出乎意料之外,他并未将这二十万兵符直接交给萧澄昱或者萧家在京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指名要当年救驾有功的萧衍之子萧羽回京受封,代替他的父亲接下这份恩典。

虽然秦菁并不知道梁太后私底下又和景帝之间做了怎样的计较,但这必定是梁太后的功劳无疑。

只不过景帝却也并没有完全遵循当日的约定,这二十万兵权他原是答应把自己手上的十万散军充作一半,再从鲁国公处借调十万,现在却是直接从鲁国公手下尽数分出来,二十万军队仍然留在西楚边境驻守,待到萧羽进京接受封赏以后,就代替鲁国公之职,作为那里的主帅。而鲁国公则要带着自己手上剩下的十万兵权返京,于此同时梁国公的长子梁玉回京将他手上的二十万兵符转交鲁国公,驻守南疆一事此后便不再是梁国公府的责任了。最后,景帝手上亲自掌握的那十万散军则是落在了苏晋阳手里。

整个事件换算下来,鲁国公府并未吃亏,三十万的兵权仍然在握,苏晋阳手里虽然挪出去五万禁军,也得了景帝钦赐的十万军队做补偿,反倒是梁国公府的力量有有意消弱了。

不过在秦菁看来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景帝既然提携了鲁国公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在心理上就已经是把鲁国公和梁太后贵为一伙。

在北静王的这件事上,表面上看是这对母子再度联手,以雷霆手段将胆敢觊觎他们全力地位的北静王一党肃清,但事实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看透真相——

在这场所谓“一致对外”的巅峰对决之中,他们各自都是破釜沉舟,如不是婗靖的“意外”介入让付厉染被迫插手,只怕后面也就没了秦霄谋害生母一说,梁太后谋害柳太妃的罪名必定坐实,景帝对她断没有半分容情的打算;而同样,如果不是秦菁出面拖住了秦霄的行动,梁太后也必定袖手旁观,任由秦霄直入宫中和景帝斗法,关键的时候若是两败俱伤便再好不过,到时候太子登位,她依旧会是权倾朝野的太皇太后。

所以,这一次北静王谋逆的祸乱之下,实则也是将景帝和梁太后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从此以后必定更加的水火不容,而这一点——

便是秦菁想要借由此事达成的最终结果。

整个事件尘埃落定,因为之前婗靖莫名被牵扯进来受了冤枉,再者秦霄一死,两国之间的这场联姻秦氏便多少有些理亏,所以为了安抚大晏人,这日夜景帝便在御花园摆宴给晏英等人压惊。

晚宴开始是酉时半,这一次大秦方面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景帝后宫的家眷出席,大晏那边则是包括晏英在内的所有使臣全部到场。

针对北静王一事,景帝很是陈恳的对晏英道了歉,晏英横竖都是一幅无忧无愁的模样,倒也不为难,只乐呵呵的应着与他寒暄。

这今天因为闭门不出,秦菁一直没能抽出功夫去看望秦薇,此时见她在场就撇了众人悄悄的去她席上稍坐。

她原还一直担心樊泽的出现会让秦薇受到刺激,但这日见到她时却极为意外——

秦薇的脸上较之以往并不多见几分憔悴之色,神色之间也是同往常一样淡然处之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而秦菁心里却不能放心——

毕竟从永安侯一事上秦薇对那纪云霄的感情曾带给她太大的震撼,她根本就是笃定这樊泽的出现必定是在秦薇的心里惊奇了轩然大波,而她这样平静掩饰的外表之下,就更让人不安。

“皇姐!”秦菁走过去,微笑着唤了一声。

秦薇自座位上抬头,面无表情的和她颔首招呼过。

此时秦菁过来,秦薇心里也明白她是有话要说,于是就招呼了姚女官过来吩咐道:“本宫要和荣安说会儿话,你带着绮儿去花园里玩吧。”

“是,公主!”姚女官谨慎的应了,哄了安绮两人一起离席往花园里走去。

秦菁就着方才安绮坐过的位子挨着秦薇落座,侍女赶紧给她送了杯盏碗筷过来,待到那侍女退下,秦薇才低头抿了口酒主动的开口道:“这几日都没见你,还在想北静王的事情吗?”

秦菁本来正欲开口问她樊泽的事,这样被她骤然一打岔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心思微动之下就顺着秦薇的目光穿过人群去看对面席位上的婗靖。

婗靖的神色很淡,着一身素净的浅色衣裳安静的坐在那里低头抿茶,神色之间连一丝的愁绪或者恼恨都没有,这——

实在是太不合她的性格了!

早在婚礼之前,这晏婗靖对着晏英日日哭闹不肯嫁给秦霄的消息就不时的通过隐藏在暗处眼线传到秦菁的耳朵里,可见对这门婚事她是极不情愿的。可是在出事之前她分明就已经和秦霄行过大礼,即使没有圆房但按照礼法来算也是名正言顺的北静王妃了,虽然因着她大晏人的身份,这次北静王谋反的事她虽未牵扯在内,但这会儿秦霄一死,她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寡妇了,这实在不是笔划得来的买卖。

因为一直想不通,秦菁的眉心就不觉的拧起一个不明显的疙瘩,慢慢的低声道:“晏婗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格,在柳太妃身上动手脚的人必定是她无疑,她应该是一早就和北静王叔之间达成了协议助他成事,想要借父皇之手除掉他,可是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她既然不想嫁给北静王,为什么不赶在行大礼之前让柳太妃毒发,毕竟柳太妃毒发的时辰与大局影响甚微。而如今她却要顶着北静王未亡人的身份,即使父皇已经答应了英帝的请求准许她一起回国,她以后又当如何自处?”

政局之事秦薇一直都不关心,秦菁倒不指望她会接话,却不想她竟然很快的开口说道:“我想,那大约是因为她喜欢付国舅吧!”

秦菁一愣,不解的回头看她,彼时秦薇正是兀自望定了对面的晏婗靖出神,秦菁顺着她的目光仔细观察了片刻这才惊觉——

虽然晏婗靖的视线一直把持的很隐晦,却真能隐约感觉到她时而追随着付厉染而动的目光。

秦菁心下略微震惊,眼底的困惑的神色却不见开解,毕竟就只凭借这讳莫如深的一个眼神就做下这样的判断太过牵强了些。

“要不然你以为她初次见我时候的敌意从何而来?”秦薇也是看出了她不信,便又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和晏婗靖初次见面时候的情形秦菁是记得的,不过是一次偶遇,她上来便要人来挖秦薇的双眼,那时候她也只觉得那女子太过狠毒跋扈了些,只当是她本性如此并未深究。

秦菁并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开始意味着什么,就只是微蹙了眉角定定的看着她。

“昨日我去御花园里寻绮儿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英帝,与他寒暄的时候他偶然提起说是我的眼睛跟他国中已逝的三公主晏倪嘉很像。”秦薇垂眸静静抿着杯中酒,神色淡然的继续道:“早些年他还在时,那时候曾有一段时间我们和大晏的关系也一度紧张,父皇为了缓和局势就主动向大晏人提出了联姻请求,想把六皇叔家里的富敏郡主嫁过去大晏,当时大晏也没有适婚的皇子,父皇便想着付太后对付国舅这个弟弟极为重视,就隐晦的提了提,不想却被付太后婉言拒绝了。后来一次我偶然对他提及此事他便隐晦的告诉我,似乎是这付国舅和大晏的三公主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

秦薇口中所谓的“他”自然是指纪云霄无疑,虽然秦菁十分诧异于她此时提起这个人时完全波澜不惊的语气,但真正让她震惊却是有关付厉染的那段往事。

付厉染如今二十有四还不曾婚配,因为他的性情乖张本来就不可捉摸,是以秦菁也从未多想过,此时听了秦薇这番话她却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秦薇这些话都是真的。

当年大晏的三公主晏婗嘉是在和亲草原的路上突发恶疾死掉的,而付厉染至今未娶,还有他对付太后所行那些事莫名搅局的原因——

思及此处,秦菁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她下意识的抬头往对面的席间去寻找付厉染的身影,然则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还未及涌上心头,冷不防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入耳。

一个婢女胸口开了个血窟窿被人一脚踢飞重重的摔在当中的舞池里,同时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混乱之下只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声音破空而来——

“有刺客,快护驾!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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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差一点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4章

青衣巷是云都最大的一条花街,通南彻北的两排庭院下来,几乎囊括了这云都之内所有能数的上名字的青楼,入夜便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比大白天里的西街闹市还要热闹三分。

因为大秦朝中的律法并没有颁布类似于禁止官员嫖宿于花街柳巷这一条,是以每当华灯初上之时,无论是京中权贵还是外地客商,大抵都不介意在这销金窟里千金买醉逍遥一番。

不过众所周知,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场合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全都是开在晚上开门接客,白日里所有人都敬而远之,整条街上一眼看去用门可罗雀四个字来形容实不为过。

而这一日,堪堪日上三竿,这条见不得光的巷子里竟然就早早的来了生意,一行十二个年轻的青衣的仆从在一名冷面少年的带领下护卫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匆匆驶了进去。

几个居住在附近的百姓聚在巷子口往里看新鲜,那车驾一路前行,直到了翠烟阁的大门口便停了下来。

所谓青楼楚馆自然也分三六九等,翠烟阁是云都最大的两座青楼之一,再加之内有轰动京城的两大花魁若虹和柳烟坐镇,接待的客人也都非富则贵,但是这样青天白日就找上门的生意这却还是头一笔。

众人扒在巷子口瞧着新鲜都不肯走,马车停下来,那领头的冷面少年就自马背上利落的翻下来去拉开了车门,车上先跳下来的是衣裳一红一绿的两个清秀丫头,绿衣的丫头下车之后又转身去那车厢里扶了一个人下来——

修鞋罗裙的装裹之下,却是个姿容俏丽神色清冷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只往当街一站就冷声吩咐道:“去叫门!”她的声音本是极为清脆,刺客肃然之下竟然给人一种暗沉到骨髓里的寒意。

冷面少年点头,一声不吭的走上前去敲门,他手下力道极大,砰砰砰的声响震慑到隔壁院里都绰绰有余。

这个时候正是各院姑娘休息的时辰,好一会儿翠烟阁的大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龟奴睡眼惺忪骂骂咧咧的自门缝里挤出一个脑袋:“这大白天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砸咱们翠烟阁的门——”

他睡意正浓眼睛都未完全睁开,冷面少年却不听他废话,直接一脚踹在门上,近乎丈宽的厚重木门竟就这样被他生生的一脚踢开,那龟奴防备不及整个人都跟着四仰八叉的摔到院子里。

“哎哟——”这样一来他倒是瞬间清醒过来,暴跳如雷的爬起来就破口大骂:“是哪个不怕死的龟孙子敢来我翠烟阁捣乱,也不打听打听我这是什么地方——”只是话音未落,他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亮丽的红色影子自那扇敞开的大门里一纵而入,下一刻他便舌头打结,插手指着那红衣侍婢压在他颈边的弯刀舌头打结:“别——别——别动手,姑——姑奶奶,咱——咱们有话好——好说——”

红衣是侍婢却顽皮的冲他眨了下眼,挑眉道:“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什么都别说,否则我会考虑是划破你的喉咙还割掉你的舌头。”说话间她手下略微一动,那龟奴便脊背发寒,死死的闭了嘴。

翠烟阁这种地方虽然都是晚上营业,但内里也偶有包了姑娘场子的恩客常年滞留的,远处瞧热闹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这些人的身份。

这女子脸上的煞气极重,显然就是来砸场子闹事的,但因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又未挽发,这便有人揣摩着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此堵截未过门的夫婿的。

种烟花之地谁家悍妻前来捉奸吵闹的戏码也偶有发生,众人见惯不怪,但谁家未出阁的小姐也要公然闹到这里便更多了些看头,那几个零星围观的百姓兴趣更浓,有意想要摸进巷子里想要瞧热闹,但看到这些人身上都配着兵器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就畏缩着不敢靠前。

门口的少年并不理会他们,只就顺手推开另一扇大门,转身恭敬的对那站在门前的少女道:“主子请!”

那少女并无表示,仍是神色冰冷的带着绿衣的侍婢款步踏上台阶进了门内。她身后十二个侍卫鱼贯而入,训练有素的跟进去,只留下门口两人守着砰的一下隔绝里里面的视线。

翠烟阁的规模极大,前后院的占地面积极广不说,主楼更是高达三层,围绕着中间的天井而建,夜间便可在这当中的天井里搭台表演歌舞,看客们在楼上的房间临窗望下来,每一处的视野都是相当不错的。

虽然有旋舞及时制止,但因为方才那龟奴帅进来时候的一声惨叫太过明显,此时楼上已经有人被惊动,不少的姑娘只着中衣就推开窗子探头往外看情况。

秦菁携着灵歌的手自门外快步进来,因为这一群人来势汹汹,姑娘们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俱都惊疑不定,秦菁并不去管她们,只径自走到院中站定。

旋舞手中凝光刃紧压着那龟奴颈边血管仍是笑吟吟道:“你们这里的头牌若虹姑娘现在何处啊?”

彼时那龟奴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冷汗直流,他并不十分敢于违逆旋舞的问话,但若虹是老鸨手里的一棵摇钱树,此时身上还担着一笔大买卖,他见这些人似是来者不善也不敢轻易透露,只就鼓足了勇气颤声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旋舞秀眉一拧,还不待开口说话秦菁已经冷然道:“既然他不想说,就让他以后永远都再不必再开口了!”说罢,已经旋身往右边一座外置的楼梯走去。

那龟奴吃愣的追着她的背影看去,还没等明白她那话里的意思便就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的液体滑过,再等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时却只摸到两手鲜血,惊惧之下他想要尖叫,喉间溢出的却就只剩断断续续惨痛的呜咽声,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之下他的声带已经被旋舞手下凝光刃挑破,颈边一个细小的血洞——

但他却还活着。

那龟奴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倒在地上抽搐打滚,楼上探头围观的姑娘们个个吓得脸上血色全无,纷纷合上窗子掩饰太平。

秦菁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示意苏沐他们在院中等候,然后便带着灵歌拾阶而上径自沿着那楼梯上到三楼。

因为这个阁楼的构造成锥形,所以三楼分布的房间比起下面两层要少了好多,一圈数下来不过八间,都是为最有身份的客人准备的雅间。

秦菁她们主仆二人自那楼梯口上去,灵歌便不再随在秦菁身后,快步走上前去查看每间房门口挂着的牌子,一连翻到第三道门前时她才止了步子,回头神色凝重的和秦菁交换了一个眼色道:“主子,是这一间!”

秦菁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探手自那门边的钉子上取下那个做工精致的木牌子握在手里看了看,上面却是刻了“若虹”二字无疑,而仿佛也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屋子里恰是传来一声女子轻柔的笑声嗔道:“公子你又要拿若虹取笑,之前的那首曲子你都还没有教给我,可不要是戏耍我吧?”

“你真的想学?”这是个男子浑厚的嗓音,狂放之间又藏了三分轻佻,并不见得有多少真意。

“公子琴艺高超,若虹甘拜下风,您就你要吊我的胃口了嘛!”女子的声音千回百转,带了无限的娇俏和柔媚。

“这个么——”男子沉吟,随之而来的却是女子的一声惊呼,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的模样,片刻之后男子的声音就带了些微低哑的轻喘再度入耳:“要我把那曲谱送你也不是难事,就看你能不能让我高兴了!”

“公子——你又要逗我!”女子的喘息声中似是带了几分羞怯,厚重的喘息声之后却是低弱的一声嘤咛。

灵歌在屋外听了这么片刻早已经羞的粉面通红,不自在的垂下眼睫毛,秦菁紧紧的抓着手里那个牌子,眼底的神色却一刻比一刻还要清明冷酷,最后毫无预兆的抬手推开那两道虚掩的房门。

入眼先是一张摆满美酒佳肴的圆桌,桌后的一桩睡榻上长发披散的男子和钗环凌乱女子纠缠在一起,彼时那女子的衣衫已经被褪下大半,香肩裸、露,酥胸隐现,场面自是香艳无比。

也许是因为料准了这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人打扰,屋内的两人并没有刻意的插上门闩,房门骤然大开,里面的光景暴露无遗,灵歌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脸上一红急忙别过头去回避。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随便闯进我的房间!”着是青楼女子,但这种事情被人撞在当场脸面上也不好看,若虹自那男子身下爬下床榻,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散乱的衣襟就满脸愠色的迎上来。

秦菁神态自若的一步跨进门去,眼见着两人就要碰个正着,秦菁于行走间只是抬手一扬狠狠的将手里的那块刻有若虹名字的木牌砸到她身上。

“带着你的牌子马上给我滚出去!”秦菁出手很重,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呀——”若虹身上衣服单薄,被这木牌一击顿时痛的捂着肩膀惊呼一声,眼泪汪汪的就要转身去向那榻上的男子求助,不曾想秦菁砸了她却未止步,赶在她转身之前已经两步奔至榻前,冲着那榻上男子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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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我家森森讨论剧情,她看了我大纲之后发了个链接,是清响的《当时明月》表示这首歌跟伦家这篇文的风格很贴切,于是今天先更这么多,我去听听那首歌找找灵感神马的~

嘴嘴,最近熟面孔的妹纸们肿么都不冒泡了,你们是都弃我而去了还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5章

这一声脆响太过突然,那床上男子的脸都被她打歪到了一边,许是被秦菁手上戒指划到,五道清晰的指引之下更有一丝血痕扩散开来,生生破坏了他那张俊朗不羁的完美面容。

“你——”若虹目瞪口呆,一手抓着衣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你——你——你怎么敢——”

“滚出去!”秦菁目色一寒,极不耐烦的回头横了她一眼,若虹的后半句话便生生的被扼杀在喉咙里,灵歌适时的上前一步,硬拽着将她拖出屋外,随手砰地一声合上房门。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床榻前两个人一语不发的形成对垒之势,半晌樊泽才缓缓活动了一下腮帮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方丝帕把嘴里的血水吐掉。

把脏掉的帕子扔掉以后他才抬头去看秦菁,目光之中仍是带着惯常那般轻曼不羁的笑意调侃道:“怎么?上次的喜宴上微臣许诺的那杯酒没有兑现,长公主这便恼羞成怒的找上门来了吗?”

大晏的这位樊大公子风流成性放荡不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他自来了云都以后就没有住过驿馆而是宿在翠烟阁的若虹姑娘这里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横竖他与秦薇之间是早就没有可能的事了,秦菁以前倒不把这事儿看在眼里,此时却再怎么也安奈不住胸中沸腾翻滚的怒意。

前头夜里宫里闹的那出刺客事件分明就是声东击西针对着秦薇想要她的命,后来出现的那三个黑衣人蒙了面,秦菁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真容,但只就秦薇当时那种失魂落魄的反应,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若不是这个樊泽,秦薇何故要在那个时候对她露出那样几乎求乞的眼神?

她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男人,即使他要杀他,她也还是那般傻傻的妄图替他遮掩。

秦菁只觉得胸中激愤难当,她这一生还从来不曾这样的失去理智过,许是这一次次她总能从秦薇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那些无谓的痴守和隐痛总能勾起她心底总以为彻底埋葬掉的那段不堪的过去,重来一次她不愿去回首,可是秦薇的存在却一直都在不间断的提醒她,曾经的曾经自己也如她这般执迷过,那些狼狈的过往,如噩梦般如影随形,始终盘踞在她的内心深处无法根除。

所以这一次因为樊泽这个不相干的人,她动了真怒,否则方才在楼下也断不会因为一两句口角就跟他龟奴动了真格的。

“本宫和你这种人自认为没有推杯问盏的交情,便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了!”性子起来秦菁就半分的情面都不留,只是目光阴冷定定的望着眼前的樊泽,出口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显得冷酷而刻薄,“不过本宫今日倒是不得不先问一句,今时今日我底是该叫你纪状元还是樊夫子才更贴切一些?”

樊泽的身份他们彼此间都心知肚明,但是碍着付厉染和晏英的面子她便一直绝口不提,此时明着将这张底牌当面翻出来,也就表明她对樊泽这个人再不会有半分容情。

她这样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樊泽自然是感觉到的,不过他却也不甚在意,毕竟他是晏英的老师,又是大晏朝中显贵,就算秦菁发了狠要想在这个大秦的地界之内对他怎样还是要费上好些思量的。

樊泽自那榻上起身,伸手提了桌上酒壶倒了杯酒仰头灌进口中冲散了那股血腥味,方才笑着重新扭头看向秦菁道:“今日咱们在这里关起门来,殿下想要如何称呼臣下都无妨,随您高兴便是!”他说着又提了那酒壶在秦菁面前晃了晃,“这里的桂花酿可是一绝,长公主难得过来,真的不尝一尝吗?”

秦菁胸中怒火正是汹涌澎湃的时候,劈手就将那酒壶夺了一把狠狠的砸在地上,酒壶碎裂,酒水泼洒出来满室都是醇厚的酒香,樊泽的确不曾说谎,至少这桂花酿是非同一般的。

“樊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本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心中有数,就不要再装糊涂了。”秦菁开口,说话间目光却是不耐烦的四下一扫,最后一扭身气势汹汹的坐到旁边的一把凳子上,冷冷说道:“昨夜之事,我要你一个解释!”

樊泽在那桌旁站着,轻轻的抿唇笑了下,却是不答反问:“那么此刻长公主您便是得了府衙的榜文来拿我归案的吗?还是单纯只为私怨,来替大公主讨个说法的?”

与公事上讲,她秦菁手里既无景帝的圣旨也无官府的榜文,要来拿他完全是出师无名,而且她手中又无证据,即使她贵为公主之尊,这件事也轮不着她来遇阻代庖。

“私怨?”秦菁不禁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道,“樊泽你还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樊大夫子是大晏朝中显贵,远在千里之外,我大秦朝中哪个会和你有私交?本宫不想和你叙旧也没有所谓的旧账要和你清算,只是昨日之事,你却是要给我一个说的过去的解释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樊泽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压制着面上渐渐的就有了些尴尬,为了掩饰,他弯身再次坐回榻上。

秦菁死死地等着他,仿佛那只凭那两道视线就足以洞穿他的心肝肺,把人生吞活剥了。

那样的出身之下樊泽也算见多识广,并不会小瞧女人,他见过了付太后的强横狠厉,也见过了晏婗婧的残忍霸道,但是这样咄咄逼人又强势决绝的女子他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几次的邂逅之下,他从心理上对秦菁就存了些防备。

樊泽垂下眼睛,目光之中的笑意终于淡了些,像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如你所知,她认出我来了,一旦我的身份被抖出来,当年之事我做的本就不地道,她心存怨恨也是应该,我不能冒这个险留她在这世上成为随时可能威胁到我的隐患。”

“她对你心存怨恨?”秦菁像是听了笑话,笑过之后目光就立刻冷凝下来,随手抄起手边一个茶杯砸向樊泽,厉声质问道:“她若是真的对你心存怨恨你今天还能有命躲在这里风流快活吗?你编排出这样的理由是要骗谁?”

前夜旋舞伤到那个刺客的地方是左胸,她这看似怒极之下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却是精准无比的算计到他的伤处。

“是吗?”樊泽咬牙忍过,抬眸,眼中光影竟让有些寂寥的笑了声道:“如此难道便是我小人之心,多此一举了不成?难道——”

“樊泽!”秦菁冷声打断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自唇齿间迸射出来:“你信不信,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绝对可以让你无法活着走出这云都城!”

秦菁这言辞之间恐吓威胁的意味十分鲜明,樊泽完全能够感受到从她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森冷的寒意,不过他却表现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反口调侃道:“人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真想不到公主殿下对长宁公主竟会有这本深厚的姐妹情谊,这当真是羡煞旁人呢。”

“樊泽,你不要再演戏了,你真当本宫是傻子不成?”秦菁却不领情,只在唇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道,漠然道:“我今天没有心情在这里跟你耗,一句话,这件事到底是付太后的计划还是付厉染安排的?”

这一次樊泽才是真的怔愣了一下——

他编排了那样的理由完全合情合理,毕竟以他前后两次出现在云都时候的身份,一旦公开谁都会以为他是图谋不轨,到时候景帝追究下来,必将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这样无论与公与私,他会对洞悉了自己身份的秦薇下手都是理所应当,却不曾想眼前这个凌厉的女子竟然会对这一切洞若观火,已经想到那么深的一层上去。

他抿抿唇,终于还是否认:“殿下你实在是多心了——”

“随便你认不认,本宫今日特意过来可不是为了求证的!”秦菁却没有让他说下去,一手压着桌角自凳子上站起来。

“哦!那长公主纡尊降贵前来倒是要给我定罪的么?”樊泽仍是佝偻着腰身坐在矮榻上,扬起头就刚好对她形成一个仰望的角度。

“本宫这个人向来都愿意体谅人,你有难言之隐,我原是不会多做追究的,毕竟各为其主咱们各凭本事,可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把她作为棋子来算计抛弃,唯独——你!樊泽!你没有资格!”秦菁居高临下的审视他,那目光于愤怒之中还是能让人清楚辨认出眼眸深处那一片清明的冷色。

樊泽震惊于她这番话语之间的决绝,喉结抖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秦菁并不在乎他的沉默,只看他一眼就转身在房间里踱起步步子来,语气激烈铿然有声:“她为你生了安绮,豁出命去也要扳倒永安侯为你报仇,最后沦落到这样一个凄凉的收场。你可以说当年你对她不过是逢场作戏,那一场风月就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当了真,可是你却万不该这般残忍的对她下手。”

一如当年,她最恨苏晋阳的并不是挚守多年以后换来他的不爱,而是他在不爱之余那么残忍的背叛。

樊泽闻言,突然恍惚的笑了笑,“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这话你该比我懂得多吧?我却不知道大秦的荣安长公主也有这样妇人之仁的时候!”

“是啊,本宫本来也不过一个短视的区区女子,怎比得了樊夫子你为人师表的宏远之见?”秦菁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说话间刚好不知不觉走到靠近里侧窗前摆着的那把七弦琴前面,抬手轻挑了下琴弦。

琴音铮铮入耳,在她背后的樊泽却突然一改方才的懒散之态,眉峰敛起,猛地站起身来。

秦菁听闻身后的响动,忽而扭头看过去,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樊泽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立时青了脸,故作漫不经心道:“殿下,不要说臣下没有提醒过您,这种是非之所,您这样尊贵身份的人呆的久了难免要生出事端,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方才秦菁他们闯进门时就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市井之中消息传的本来就快,万一遇到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达官显贵来瞧热闹,便是任谁也说不清了。

秦菁唇角勾了勾,反而露出一丝沉思的表情,回头去抱了那琴在怀里又随意的拨弄了两下。

樊泽有意上前一步去夺那琴,却又碍着秦菁缜密的心思怕她乱想而未敢妄动,隐忍之下就只死死地攥着袖下隐藏的十指努力克制。

“话不投机,本宫这便走了。”秦菁敏锐的注意到他眼底神色的变化,垂眸缓了片刻情绪,转身便走,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又回头指了指手里的琴:“这把琴的音色尚好本宫很是喜欢,这如果不是夫子赠予若虹姑娘的礼物的话,我便抱走了。”

“殿下喜欢拿去就是!”樊泽的目光微微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然笑道:“只不过殿下可是要成就大事的人,这些玩意儿还是少碰为妙,没得扰了您的谋略判断。”

“夫子所言极是!”秦菁深以为然点头,侧目看了眼身后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突然道:“这等玩物丧志的物什不要也罢!”

樊泽顿时察觉她的神色不对,他的瞳孔略一收缩,根本就尚开不及开口阻止秦菁已经劈手将那把琴从窗口用力向外砸去。

樊泽额上青筋跃动了两下,脚下更像是生了根,半分都没有挪动。

那把琴从三楼落下,砰地一声已经砸了个四分五裂,秦菁回头看着对面樊泽脸上面如死灰的神色忽而觉得快意,冷笑一声就撇下他不管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灵歌急忙从旁边迎上来,她并没有刻意去听之前屋子里秦菁和樊泽之间的谈话,此时便奇的往里面斜睨一眼,却见那樊泽胸前的衣襟被血水浸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与她们初进门时候谈笑风生的模样竟然判若两人。

迟疑间秦菁已经头也不回的从楼梯口拐了下去,灵歌不敢耽搁,也急忙收摄心神跟了下去。

下得楼去秦菁仍然有些余怒未消。

“主子!”苏沐迎上来,刚要询问她是否即刻离开,就听见门外一个男子趾高气扬的声音道:“哟,这翠烟阁可真是个好地方啊,这青天白日的,居然还有人赶在咱们前头了?过去叫门。”

这个声音是——

秦菁的眉头一皱,还不及做出反应便听见身后一声急促的闷响,却是隔着一道小院儿的后门已经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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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看小说看到凌晨四点,今天7点就苦逼的起来上班,于是今天一天满眼都是小星星在飞啊—_—|||于是,更新,滚去睡~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6章

白奕穿过院子几步已经到了眼前,一把扣住秦菁的手腕拉了她就走。

苏沐和旋舞几个也都隐约晓得白奕和秦菁之间微妙非常的关系,是以谁都没有阻拦,就由着两人一脚踏着那把摔烂的琴往后门跑去。

这日秦菁的心情不好是真,临出门时她极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蓝玉华已经带人从大门闯了进来。

她身边贴身的侍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手,这么片刻功夫蓝玉华便能越过他们闯进来,可见他是有备而来。

翠烟阁这种地方怎么说都不是秦菁这种身份的女子该来的,若是被人当场堵在这院里,回头闹到景帝面前就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为保万无一失,蓝玉华足足带了三十多人,眼见着他们气势汹汹的闯进门来,灵歌目光一动,急忙招呼了旋舞,并着苏沐和那十名侍卫上前阻拦。

蓝玉华眼见着秦菁最后一片衣角自后门消失,自然是没空跟苏沐周旋的,双方都红了眼,见面就动起手来,院子里你来我往瞬间乱作一团。

白奕拉了秦菁出门,这巷子狭窄,两人错开半个身位一前一后刚好可以通行。

秦菁默不作声的任由白奕拉着一路狂奔出了巷子,白奕是骑了马来的,就拴在巷子口的一棵老树下,他匆匆解了马缰,然后回头递给秦菁一只手:“来,上马!”

秦菁似乎是想都没想就把左手递到他的掌心里,白奕一把将她的手指在掌中握牢,另一手脱了一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扶上马背,然后紧跟着也利落的翻上去,裹了秦菁在怀,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因为苏沐他们的阻拦,蓝玉华等人并没有马上追过来,两人一路出了巷子往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疾行而去。

白奕身边近来多了好些人,苏沐曾隐晦的对秦菁提了提,秦菁也隐约能够猜到他提携这些人出来的用意,是以也不点破,只由着他去了。

既然是得了消息来替她解围,那么为保万全,白奕肯定不能是单枪匹马的来,此时他自己带了秦菁走明显就是故意,不过这天秦菁着实是没有力气同他计较,就一声不吭的由他摆布了。

大秦的民风还没有开放到可以允许年轻男女在大街上拉扯不清的地步,此时两人共乘一骑,白奕就转捡了几条偏僻的巷子穿行,秦菁平日甚少出宫,对这些道路街巷并不熟悉,索性就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白奕也察觉她今日情绪不对,所以也不主动引她说话,只就身上的披风裹着她,这样七拐八拐的过了不知道几条街,最后沿着一座大园子的围墙走到尽头,入目的竟然已经是十里湖。

即使艳阳高照,秋日的湖面上也多少有些凉风,秦菁眉心一跳缓缓的睁开眼,白奕已经下了马,自下面笑着伸手来扶她:“来!”

秦菁懒懒的递了手过去,被他扶下马,远处的堤岸边上月七已经笑嘻嘻的小跑过来:“给长公主请安!”言罢又马上转向白奕道:“少爷,你么怎么才来,我还以为路上出岔子了呢!”

“你家少爷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白奕仍是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船呢?准备好了吗?”

“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月七缩了缩脖子,在秦菁面前他多少有些拘束,就恭敬的垂下头去。

白奕回头来看秦菁,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道:“横竖你今天是已经出来了,我们去游湖吧?”

秦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目光越过他往远处的湖面上看去,因为气候原因,云都的荷花可以从七月一直开到九月末,此时湖面上还是碧油油的一片,一眼望去花叶相称,水波乍现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随便吧!”秦菁抿抿唇角,说话间却是已经举步往那湖边画舫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奕微微一笑,一撩袍角赶紧快步追上去,月七站在原地却是挠了头:得益于白奕的关系,这个荣安长公主他也时常遇见,平日里见她莫不是一副冷漠高贵的模样,今日怎么却是这样无精打采的一副神态?

月七心里嘀咕着就走了神,没一会儿就听见白奕远远的喊他,于是就不敢再胡思乱想,小跑着过去吩咐开船。

十里湖久负盛名,除非是冬日结冰,否则一年四季游湖或者去湖心岛赏景的大有人在,所以这湖上常年都有租赁画舫游船的生意,秦菁和白奕一前一后的上了船,甲板上照例铺好了地毯,上面设置几案,摆好了糕点美食、醇酒香茶一类,靠近船舱处的香案上铜炉上面一丝青烟浮荡,有浅浅的味道溢出来,旁边的矮几上也是一把七弦琴,当然,白奕的琴技浅薄,那不过是这船上固有的摆设罢了。

秦菁嫌恶的看了一眼那把琴,径自转身走到一侧的船沿边上面上外头的湖面盈盈而立:“你特意把我带到出来,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有话就直说吧!”

白奕若有所思的对着那琴远远的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弯身去桌上提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走到秦菁身后。

“你今天不该去找他!”他低头浅浅的抿了口杯中酒,咂嘴回味了一下才稍稍正色道:“明知道他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找了他也于事无补,还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好在刚才找过去的人是蓝玉华,要是别人,保不准就要出岔子的。”

白奕的语气算不得质问,只是很客观的阐述了一个事实。

蓝家人现在对她虎视眈眈,晋天都又总是暗中窥测着她的一举一动,秦菁当然知道她今日出宫冒了多大的风险,可有些事,情之所迫,由不得她避让考虑。

“今天的事还要谢谢你,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秦菁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湖面,声音里略带了几分烦躁道。

两个人相处的时日已久,白奕是极少看到她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可见是真的为秦薇这事儿恨的狠了。

他抿抿唇,但是为了调整气氛,最后还是不甚在意的笑了声道:“感情一事,是两个人的冷暖,爱或不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长宁公主都不介怀了,你这是跟着生的哪门子的气?”

所谓感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实在是很难身临其境的去体会,这一点秦菁不是不知道,她有时也会想,对一个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即使他再怎么的骗她伤害她,也极少有人能够做到像她这样的决绝吧?对于秦薇的傻,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样的话来形容,可是樊泽这个男人却是让她深恶痛绝的!

“你不懂!”秦菁狠狠的闭了下眼,终究还是没能压下那股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怒火,再开口的语气便忍不住的带了几分激烈:“皇姐对他至今都未能忘情,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存了心的要骗她,骗了也就骗了,他诈死一次大家彼此都眼不见为净,可他偏又回来。昨天晚上的事就算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可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唯独他不行!”

“那你觉得他该怎么做?”白奕耸耸肩,颇带了些无奈的反问道:“是抵死不从跑到付太后那里去求情,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付厉染的面携了长宁公主私奔?”

因着樊爵在大晏朝中的关系,不管这樊泽对秦薇是抱了种怎样的心态,以上两者皆不可取,毕竟双方的身份特殊,彼此身后家国天下的种种限制都太多太多。

秦菁一时语塞,猛地回头,对白奕怒目而视。

白奕因为没有防备她会突然转身,手上酒杯被她撞翻,酒水溅了一身,他慌忙的低头去抖,等收拾妥当了方才一脸狼狈的抬头去看面前正怒气冲冲等着他的秦菁,讨好道:“反正你今天是该闹的闹了,该打的打了,该砸的也砸了,这事儿就留给他们自己去烦心吧,你就别管了不行吗?”

秦菁不依不饶的冷脸对着他,白奕心里就有点发毛,就转身回避,大摇大摆的回到那软榻旁边,从桌子底下搬出来两坛未开封的桂花酿,回头招呼秦菁道:“这湖面上水气重,我准备了两坛好酒,一起喝一杯!”

秦菁怨愤的瞪了他半晌终于还是无话可说,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了白奕矮榻的另一头。

白奕挽了袖子兀自动手把那酒坛子上头封口用的陈泥排掉,然后揭了上面的封纸,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馨香之中带了丝丝暖意吸入肺腑鼻息,秦菁的心情便稍稍好了些。

白奕自桌上取了一副杯盏过来要倒酒,秦菁却直接劈手夺了那酒坛,提在手里冲他晃了晃。

白奕被她突然起来的举动惊的愣了片刻,随即就眉开眼笑的拍开另一只坛子上头陈泥,两个人各自抱了一只半大的酒坛子对饮。

秦菁的酒量并不算太差,只不过喝酒容易上脸,几口酒下肚,面上已经不觉的浮现出一层微醺的红晕来。

秦菁肯定不能在宫外久留,是以只喝了几口就自觉将那酒坛子推给白奕,白奕拿过来仰头灌了一口,突然道:“或许当年他对长宁公主也不就单纯都是欺骗吧!”

“什么?”秦菁皱眉,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

白奕自顾低头晃着手里的酒坛子,慢悠悠道:“你想想,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燕瘦环肥、高矮胖瘦不是随便挑的吗?如果不是真的动之以情,当年他在明知道自己是带着使命而来的情况之下,何故要招惹上长宁公主这样一个皇室女子?”

就目前秦菁掌握的资料上看,樊泽当年借纪云霄之名混入云都,似乎对大秦方面并无企图,反倒是做戏放出有关纪家的消息给大晏方面知道的成分居多,最后他要想干脆利落的脱身,的确是不该招惹上秦薇的。

白奕这话乍一听去像是有些道理,秦菁张了张嘴一时竟没有找出话来辩驳,此刻再回想起来——

他还留着当年和秦薇定情时候的那把琴……

可就算白奕的推断是真,他扭头就对秦薇下了杀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很久很久以前,秦菁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为他倾尽天下,而现在在她不再信奉男女之情的时候——

或许樊泽与现在的她便是一路人吧!

这样想着秦菁便沉默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内心深处来讲,她对樊泽的所为还是耿耿于怀。

喝了酒,秦菁的头脑慢慢有些发虚,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的倒在榻上打起盹来,她睡的似乎不长,再朦胧的睁开眼时却刚好对上白奕含笑的眉眼——

不知何时白奕竟然移了她的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醒了吗?船靠岸了。”白奕笑笑,眉目之间仍是一片明媚灿烂之意,并不见着尴尬。

秦菁本就喝的不多,酒是醒了,只是这会儿睡意正浓并不十分想动,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含糊道:“什么时辰了?我该回去了!”

秦菁说着爬坐起来,就要寻鞋子下地,白奕见她睡意未散,就起身抱了她代步道:“你困就再睡会儿,我送你回宫!”

前天夜里折腾了整夜,秦菁是到了这会儿才觉出疲累来,本来是说好了要跟他保持距离,这会儿心里犯懒索性也就不计较了,朦朦胧胧的把脑袋往他怀里一靠又沉沉睡去。

“少——少爷——”月七帮着从岸上搭了板子上船,见到白奕抱着秦菁下来,惊得下巴几乎要砸到脚。

“公主的鞋子落在甲板上了,你去取来!”白奕横他一眼,自顾抱着秦菁下了船。

回去他们乘坐的是月七提前备下的马车,因为白穆林在景帝面前吃得开,白奕的平日进出宫门也随意些,是以并没有透露秦菁的行迹也顺利的过了宫门。

待到无人处,月七停了车,两人自车上下来步行往乾和宫的方向走去,偶尔闲聊两句,一直走到最后一道宫墙的拐角处才不约而同止了步子。

“今天——”秦菁本来是要说声麻烦,但想了想还是咽下不提,只道:“我到了!”

“嗯!”白奕抬手揉了揉她脑后发丝,言辞之间颇多无奈:“你不要去找付厉染了,既然长宁公主没有损伤,这事便几次揭过吧,横竖他们过几日也便走了。”

“嗯!”秦菁微垂了眼睫,闷闷的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又补充:“我知道轻重的。”

“那就好!”白奕这才笑了,就势将她肩上散落的一缕发丝拨下去道,“走吧,没有几步了,索性我送你到门口吧!”

若在别的时候他大抵是要避嫌的,不过今日谁都看得出这个丫头是心情低落的很,让她一个呆着他总觉得不安心,好在秦菁的心情是真的糟的很,以至于根本没有心情同他计较这些繁枝末节的小事,就由他在身后跟着慢慢往回走。

两人款步拐过一道宫墙,眼见着远处是乾和宫的大门,秦菁抬头却看到那门口站了好些人,间或还夹杂着女子尖锐的吵嚷声——

赫然便是秦苏带人闹到她宫门外,而又被苏雨带人堵在那里不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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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7章

“这些人真是不消停,那蓝玉华也算有些本事,居然这么快就把消息传进宫来了。”秦菁神色敛起,不由的冷声一笑,回头缓和了语气对白奕道,“你先回去吧,让她看到你与我在一处反而会更加的有恃无恐。”

秦苏那个跋扈狠毒的个性白奕也知道,最是蛮不讲理,他倒是无所谓的露齿一笑,“没关系,反正我的车驾进宫又不是什么秘密,遇见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从经过祈宁那件事以后,背地里白奕是稳重了不少,不过说到底他那性子多少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顽皮。

秦菁见他执意要趟这趟浑水也就不再多言,看他一眼就转身往乾和宫的方向走去。

早前那会儿,蓝玉华得了消息去翠烟阁找秦菁的麻烦,结果带去的人跟苏沐他们冲突起来还被打了个七零八落,等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苏沐那些人追出去后门,结果面前却是早就没了秦菁的踪影,而在他反应过来再要回去拿苏沐那些人说事儿的时候,回头人家早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他是半分的证据也没拿到。

本来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没能当场堵住秦菁,自然气恼的要死,再往后巷里瞧热闹的百姓那打听到秦菁是被人带着步行离开的,他心里料想着人也跑不了多远,就马上让随从牵了马来带着一队人在附近大街小巷满世界的找,最后实在没辙了才想起另一个办法——

让秦苏在宫里把事情挑起来。

横竖秦菁秘密出宫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找不到她的人,事情一闹大怎么都能把她的行踪翻出来,到时候景帝照样会追究。

往宫里传递消息这事儿由蓝玉衡来做易如反掌,但蓝玉华并无官职在身,更无权出入宫门,却是难了些,这倒也给秦菁争取了不少时间。

秦苏这边已经和苏雨僵持了小半个时辰,苏雨带了乾和宫里的一众宫女堵在门口,死活不让:“都说了我家公主昨夜受惊,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见外客,华泰公主的好意奴婢稍后会代您转达,您还是请回吧!”

“皇姐既然是身子抱恙,本宫更应该当面问候,你这奴婢推三堵四的到底居心何在?”秦苏目光森冷的看着她,嘴角翘了个弧度却不是在笑。

“奴婢只是遵循我家公主的旨意办事,并没有冲撞华泰公主的意思,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苏雨向来都看不上秦苏,不过秦菁确实不在宫中,她心里多少有些心虚,所以也不敢跟她硬碰硬,只就一口咬定了拿秦菁来做挡箭牌。

“为难你?你也配吗?”秦苏冷哼一声,耐性已经用的差不多,硬抢着上前一步就要往里闯,“本宫今日就是非见皇姐不可,你还真敢拦着我不成?”

“乾和宫重地,谁敢硬闯?”苏雨心里一慌,不由的柳眉倒竖,张开双臂欲行阻拦。

“滚开!”秦苏哪会将她看在眼里,一把将她推过一旁,就往台阶上走。

“不许进!”苏雨被她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子急忙两步追上去,慌乱之下一把抄起杵在角落里的门闩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大声喝止道:“这里是长公主的寝宫,没有公主的命令,谁也不许进!”

因为底气不足,她抓着门闩的手隐隐有些发抖,秦苏眼尖的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情绪,心里就更加笃定蓝玉华传给她的话——

秦菁果然是不在宫中的!

心头冷笑一声,秦苏紧跟着目光一寒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宫女内侍怒声喝道:“你们是都瞎了吗?还不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本宫拿下?”

“是,公主!”秦苏身边的大宫女采兰得令,振臂一挥,身后立刻站出来四个太监疾步冲上台阶不由分说下了苏雨手里的门闩,将她按下。

苏雨焦急的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能让他们闯进去惊了公主!”

苏沐和灵歌等人追随秦菁出门未归,墨荷又出门去想办法了,此时这乾和宫实则就是一座空架子,苏雨也处于孤力难支的地步。

眼见她被人制住,其他人也着了慌,手忙脚乱的自门内抄了家伙就要冲出来帮忙。

秦苏趾高气昂的一扬眉,厉声道:“这是要反了吗?本宫岂由你们这样放肆!”

她是有备而来,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带了四个她宫中侍卫,说话间几人已经拔了刀,双方对峙之下眼见着是要坏事。

苏雨被人按着单膝跪地,一咬牙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回头大声的命令道:“长公主有令,不准任何人擅入乾和宫,拦下他们,有什么事我会担着!”

“小贱人,公主殿下面前几时轮到你来叫嚣!”采兰啐了一口,扬手就要往苏雨脸上招呼,却不想她气势汹汹的刚要轮圆了胳膊,冷不防下一刻右膝盖一弯,砰的摔在了地上,沿着那台阶滚了下去。

几个站在下面的侍卫始料未及纷纷避让,眼见着那采兰惨叫着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直磕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直哼哼。

秦苏也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唬了一跳,不等回过神来却听见苏雨欣喜的大声道:“奴婢参见公主!”

秦苏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回头,愕然惊见秦菁着一身素色衣裳自远处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个紫袍玉带的俊美少年,不是那个总爱惹是生非的白家老四又是谁呢?

“皇妹你好大的威风啊,居然这就在本宫门前动起手来了?”秦菁的脸色阴沉,带了种说不出的憎恶情绪,不过几步已经到了跟前。

白奕手里把玩着几颗从旁边花圃里捡来的鹅卵石不徐不缓的跟在后面,显而易见采兰方才意外失足便是他的杰作。

秦苏震惊之余不由的火冒三丈,因为秦菁宫里很是有几个身手了得的奴才,是以方才苏雨又寸步不让的拦着,她一时也没敢太过硬来,这会儿见着秦菁俏生生的站在面前,只恨自己迟了一步没能闹到景帝那里。

秦苏愤愤咬牙,面上表情连着变了几变之后,却在注意到秦菁身后跟着的白奕时重新堆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惊讶道:“呀,皇姐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是有意要套秦菁的话,秦菁却不上当,只是神色冷然的扫了一眼还被人按在那里的苏雨道:“这丫头是犯了那条宫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菁平日里甚少发怒,但这宫里的奴才们都不傻,背地里全知道她不好惹。

秦苏带来的那几个太监只在见到秦菁的时候不觉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此时再被她厉声一喝,就踟蹰着失了主意。

苏雨不屑的冷哼一声,就势一抖肩膀把那两个钳制着她的小太监的手甩掉,起身快步跑到秦菁的身后,愤愤不平的唤了声:“公主!”

秦苏笑吟吟的走上前来,轻描淡写道:“皇姐何必动怒,不过是这奴婢仗着皇姐平日里的宠爱冲撞了我,我才着人教训她一下罢了。”

“冲撞你?”秦菁讽刺一笑,上前指着大门上门鎏金的匾额,掷地有声道,“华泰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我乾和宫的大门,不是你的飞鸾殿也不是蓝淑妃的荣华馆,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些奴才在我门前喊打喊杀,还要责怪本宫的奴婢阻拦?难不成是要看你拆了这片宫墙才算如了你的意吗?”

秦苏被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激怒,也跟着冷下脸来:“皇姐你这是什么话?本宫不过是听闻你身子不适前来探望——”

“哦?是吗?”秦菁冷声打断她的话,目光冷厉的扫过旁边握刀戒备的几个侍卫,“带着刀子来探病,华泰你倒是别出心裁,他日再去探望父皇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这个阵仗过去以表孝心?”

秦苏自知理亏,被她噎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挥挥手示意那几个侍卫收了刀,对秦菁笑道:“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也是皇姐你宫里这些奴才凶悍,才迫的我一时失了礼数,你且瞧瞧这些奴才们,真是越发的出息了,这一个个舞刀弄棍的,皇姐你若是若是再晚来一步,怕是他们真就要对本宫动手了。”

苏雨气不过,愤然瞪了秦苏一眼,转而扑通一声跪到秦菁面前辩解道:“公主,奴婢劝了华泰公主半晌说您今日不见客,可她非但不听还硬要闯进去,奴婢们是迫不得已这才出面阻拦的。”

既然之前是双方都动了手,事情若是闹大了两边都讨不了好,秦苏并不反驳苏雨的话,因为她也是料准了秦菁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缠,彼此各让一步也就算了,她却不知道秦菁心里因为樊泽而憋的那口火一直无从发作,这会儿见她找上门来难得的主动借题发挥了。

秦菁淡淡的垂眸看了苏雨一眼,然后探手一把拉了她起来。

秦苏跺脚,愤然上前一步指着苏雨道:“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对我不敬在先,你现在这就是要包庇这贱婢了吗?”

仿佛是故意为了做给她看的一样,秦菁将苏雨护在了身后,这才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看秦苏,冷冷回道:“这道门是本宫下的旨意让她们死守,她们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本宫的意思,华泰你若一定要觉得是本宫护了短,那么无论是父皇还是皇祖母那里,你要评理本宫都随你去了便是!”

“你——”秦苏一张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今日这么兴师动众的跑到秦菁这里来,本来就是图谋不轨,若是秦菁没有回宫也便罢了,现在她手里没了把柄,真要闹到景帝那里,景帝或许会以大不敬之罪处置了苏雨等人,但同样,秦菁若是据理力争揭出她带侍卫意图强闯乾和宫一事,她也是说不清楚的。

秦苏脑中思绪飞转,正在权衡利弊之时适逢苏沐带着十来个侍卫匆匆折返。

见到他们安全回来秦菁也便放心,抬眸看去与苏沐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回头却是目色一寒冷眼扫过秦苏带过来的那些个侍卫道:“下了他们的兵刃,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

苏沐等人的行动何等迅捷,秦菁话音未落那死命带刀侍卫已经被押了起来。

“我看谁敢动手!”秦苏没有想到她真敢公然翻脸,不由的勃然变色,冲上去就要扬手给苏沐一记耳光。

论及彼此位份,她是主,苏沐是仆,即使双方势同水火,她这一巴掌苏沐也是不能避的。

苏沐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动不动,苏雨却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哥!”

然则下一刻秦苏的手腕却被白奕一把捏了,随后他便像是甩瘟疫似的赶紧松手将她甩到一旁。

秦苏怒极,瞪大了眼火冒三丈的回头叱道:“白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本宫动手?”

“不敢!”白奕笑容满面的反唇相讥:“草民也是为公主殿下着想,这众目睽睽之下省的您失了身份!”

他们这些皇亲公主,惯常自恃身份,即使惩戒下人也绝不会自己动手,白奕这话文质彬彬的无懈可击,秦苏却心知肚明——

眼前这些人分明就是沆瀣一气的在故意针对她!

而又偏偏眼下自己入了秦菁的地盘,让她想要耍横都要先衡量一边可能引发的后果。

秦苏死抿着唇角,恨恨的瞪着秦菁,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道:“皇姐,你这是要仗势欺人吗?”

“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可不是本宫请他们来的!”秦菁不置可否的牵了牵嘴角,淡然道:“宫里是可以随意拔刀亮家伙的地方吗?华泰你是懂得规矩的,本宫想着他们定然是自作主张的对不对?”

宫里的规矩,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各宫侍卫仆从,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得随意亮兵刃的,更何况他们此时针对的是皇室公主,重罪责下便是大不敬,此时秦菁以二十个板子论处已经算是仁慈。

可这些人若是就被这样处置了,明摆着就是在打秦苏的脸。

“你——”秦苏本能的想要出言维护,但在秦菁所谓的宫规的压迫之下又无话可说——

她实在是不能大包大揽,再给自己落一个纵仆行凶之罪。

秦菁神情冷漠的冲苏沐抬了抬下巴,苏沐会意立刻挥手示意手下将人拖下去,那几个侍卫这才慌了,一边挣扎一边拼命的大叫救命:“公主,公主,奴才都是奉命行事,公主救命啊!”

那些声音显得分外刺耳,秦苏死死的捏着袖子底下的双手,短暂的权衡之下终于还是勉强自己将这口气暂且压下。

横竖秦菁今天是不准备服软的,她索性也就同她杠上了。

“好,既然是皇姐的命令,那便是误会一场,咱们姐妹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开的!”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秦苏的目光已经彻底转凉,蒙了层阴暗的肃杀之气死死的瞪着秦菁道:“只不过皇姐你明明不在宫中,这贱婢却推三阻四非要说你身子抱恙就在寝宫休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说话间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到白奕身上,仿佛是对一切洞若观火的模样,目光之中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牵扯到白奕秦菁的耐性就差了很多,她微微蹙眉,语气不善道:“昨晚刚刚出了事,这宫里头人心惶惶的,本宫出去走走,并不想太过招摇就让他们瞒下了,这个解释华泰你满意吗?”

“皇姐这是怎么个话说的,本宫怎敢有质问皇姐的意思,只是必要的关心而已。”秦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径自走到他两人中间,暧昧不明的目光一直绕着两人打转儿:“只不过——皇姐是同白四公子一起逛的园子吗?这低调一点也是应该,却是妹妹我多事了。”

“华泰你这就未免管的宽了,本宫与谁逛的园子轮不着你来置喙!”秦菁也不刻意澄清,冷漠的斜睨她一眼,就把目光移给白奕道:“四公子,本宫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请您慢行!”

“殿下随意就好!”白奕淡然颔首,也不多言,就只长身而立站在原地示意秦菁先行。

秦菁于是不再理会秦苏,晾着她不管,转身带了苏雨往台阶上走去。

“皇姐——”秦苏被她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再次激怒,下意识往前连追了两步。

秦菁懒得与她纠缠就只做没有听到,秦苏见到叫她不住,不由的就着了急,提了裙摆直接跑上去伸手将她拦下,挑衅的一扬眉道:“皇姐,我今日特意前来寻你其实是有件正经事要同你说,你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秦菁嫌恶的看一眼她横在面前的手臂,秦苏却不自觉,已经径自开口道:“前两日听我母妃说起,父皇似乎是有意要为皇姐你匹配一门婚事呢,应该等大晏的使臣一行离开便要着手办了,本宫是要提前恭喜皇姐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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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京城第一富户陆府的掌上明珠,美貌与身价并存,荣光无限,然随继母进门,害她如花年华成了克命寡妇,才悟已无力回天,再一纸休书她含恨自尽……

再次醒来,一双美目宛如深可见底的冰潭,哪还有半分天真?显然,她已被来自异世的幽魂取代……

一心夺她家产的继母,痴傻了的阿爹,官商的联姻,难测的天威,一场一场的阴谋不断的砸向她……

拂了拂衣袖,微微一笑,她发誓,但凡欺她、辱她、设计她之人,她必将其挫骨扬灰,不论权贵!

从此,“陆黎诗”的命运由她改写!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8章

蓝玉衡的事不过是蓝家人为了拖住她而提前预设的一个权宜之计,用不用得上还是两说,秦苏这样迫不及待就捕风捉影的大肆宣扬,不过就是冲着白奕正在眼前——

平日里她和白奕之间的往来虽然都在暗处,但猎场上那晚白奕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救她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两世为人,秦菁还哪有看不透秦苏此时想法的道理,怕是她已经心里起疑,所以想要借机试探,看白奕与自己之间到底有没有猫腻罢了。

说话间秦苏一直在主意观察两人的神色,白奕站在阶下还是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秦菁则是目光沉静,毫不避讳的看着她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等着父皇降旨就是,此事不劳华泰你费心。”

说完便是一把推开她的手臂,继续往台阶上面走。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秦苏还是不能轻易死心,她咬着下唇略一思忖就对着秦菁的背影再次提高了音调大声道:“这么说来皇姐对这未来驸马的人选便是心中有数了?看皇姐你这神情倒也不像是有所异议的样子,那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蓝玉衡的事,她并没有对白奕说过,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此时秦菁的心跳还是莫名慢了一拍,脚步也跟着迟缓片刻。

秦苏言罢更是别有居心的转身,直言不讳的对白奕发了话:“哦,对了,白四公子对皇姐未来驸马的身份也不好奇吗?”

“诚如长公主所言,等着陛下降旨下来举国同庆之时,我自然也就知道了。”白奕漫不经心的低头弹了弹袍子,眉目之间那份灿烂之意分毫不见减褪,言语之间却不见得怎么和气:“而且在花轿临门之前——成与不成,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华泰公主实在是不必如此心急的。”

没有气到白奕秦苏固然是有遗憾,但是撞了他这个软钉子也让她肯定了心中猜测——

白家这个不学无术的四公子对秦菁的确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大秦皇室历来的规矩,景帝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子女和白家人牵扯不清!

得意忘形之下秦苏一时也忘了蓝玉华传话给她的事,只是联系到之前苏雨死守宫门的事情,就越发觉得秦菁是避人耳目去和白奕厮混在了一起,而只要坐实了这个揣测,她几乎可以肯定,秦菁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秦菁不是想不到她心中盘算,只不过单凭今天这件事她想要掀起什么风浪却未免牵强,毕竟白奕车驾进宫的时辰宫门守卫那里是有备案的。

秦菁不想与她乘这些口舌之快,索性不再理会她,转身进了乾和宫。

秦苏却不急着走,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这才转身,仍是不死心的看向白奕道:“皇姐已经进去了,白四公子你还要继续在这儿站着吗?”

没了秦菁在跟前,白奕却是连话都懒得同她多说一句,只不过他这个人素来随性惯了,面上倒是十分和气的淡然一笑,随后扔了握在掌中把玩的那几颗鹅卵石,翩翩然转身就走。

对于和秦菁走得近的人,秦苏从来都恨不能抽筋扒皮才觉得痛快,然则敢当着面就这般傲慢无礼对她的——

白奕还是第一个。

秦苏一时反应不及微微有些发愣,在旁边躲了好久的采兰这才一瘸一拐的凑上来,对着白奕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撺掇道:“公主,这个白四公子真是太放肆了,居然半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秦苏闻言,慢慢的回头看她一眼,那目光说不出的冷厉阴寒。

采兰自知心思被她看透,慌忙垂下眼去嗫嚅道:“公——公主,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也是——”

“本宫最恨的就是有人自作聪明,你什么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吗?”秦苏讥诮的冷笑一声。

采兰心头一颤,急忙咬牙跪了下去告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请公主开恩,绕过奴婢这一回吧。”

秦苏居高临下拿眼角的余光冷冷的扫她一眼,大约是因为还沉浸在抓住秦菁把柄的兴奋当中,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多做计较计较,只懒懒的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谢公主!”采兰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秦苏的时日久了,倒让这主仆二人睚眦必报的脾气沾染的很有几分相似,起身之后采兰也还是极不甘心的偷偷去看那宫墙尽头白奕转身消逝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她这点小动作秦苏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过她也不点破,只就轻描淡写的低头扫了眼采兰的右腿道:“你腿没事吧?”

之前白奕那一下其实伤她并不重,只不过连着滚了那么多圈从那台阶上摔下来,莫说是膝盖,她全身的骨骼磕磕碰碰都几乎是要散了架。

秦苏这样一问,采兰便更觉得委屈,含泪摇摇头:“应该就是磕破了皮,奴婢没事!”

秦苏看着她眼底怨愤的神色,抬手往她肩上拍了拍道:“行了,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且等着吧,他们也得意不了几天了。”说着就冷然牵了牵嘴角,转身慢悠悠的往荣华馆的方向走去。

这边秦菁带着苏雨一路进了乾和宫的正殿苏雨这才后怕的长长出了口气道:“刚才真是好险,幸好公主您及时回来了,若是再晚一步被华泰公主抓住了把柄,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呢!”

秦菁止了步子回头看她一眼,显然是没把秦苏的事情放在心上,只道:“刚才没伤到你吧?”

“没有!”苏雨弯起眼睛笑了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不必没有那么娇贵,我好着呢!”

秦菁见她没事这才放心,又嘱咐:“华泰那么性子最是不饶人的,你适才跟她起了冲突她肯定的记上了,这段时间就不要随便出门了,省的跟她碰上。”

“哦,奴婢晓得了!”苏雨虽然不惧秦苏,但也还是不十分情愿的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苏雨的性子是冲动了一点,但她只要口头应下的事情背地里也就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

秦菁于是不再管她,四下里看了眼没有见到墨荷不禁奇怪:“墨荷呢?”

“公主出去了那么久不见回,墨荷姐姐不放心,说是出去看看,这会儿——”苏雨回道,说着又扯脖子往外看了看日渐西沉的天色道,“也该是快回来了吧!”

说话间灵歌正好捧了一碗沏好的花茶进来,笑吟吟的递给秦菁道:“公主,累了一天,先喝杯茶顺顺气吧!”

秦菁颔首接过那茶碗放在桌角却不急着喝,只对她二人吩咐道:“灵歌,你带上旋舞马上出去把墨荷找回来,苏雨,你去后头看看苏沐那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叫他来见我!”

“是!”两人应声,先后对着秦菁福了福就分头转身往外走去。

灵歌先一步出了门,苏雨走到门口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又回头道:“哦对了公主,早前那会儿长宁公主身边的姚女官也来寻过您一次,奴婢也说是您不舒服,将她挡回去了。”

“知道了!”秦菁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开之后这才闲下来端起那茶碗抿了口茶。

不一会苏沐就疾步走了进来,恭敬的拱手道:“公主,您找我?”

秦菁垂眸轻轻拢着杯中茶叶像是在思量什么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抬头看向他道:“后头的事——”

苏沐一点就通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所以不等她问完就主动回道:“殿下放心,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打完之后奴才已经命人将他们送去内务府遣出去了。”

“好!华泰那里这几日先找人盯着,回头你再吩咐下去让咱们宫里的人都不要乱走,不管有什么事都等英帝离京以后再说。”苏沐办事秦菁从来都放心,是以也不再过问,将茶碗放下慢慢的起身整了整裙摆道:“走吧,你跟本宫先去看看皇姐!”

秦菁带着苏沐出门,一路行至秦薇的宫门外姚女官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明显已经等候多时,远远的看见秦菁过来她便疾步迎上来见礼,先是谨慎的瞧了眼四下里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可是来了,我家公主等候多时了!”

“嗯,皇姐她人在那里,引本宫去见她吧!”秦菁淡淡的点头,脚下不停直进了她的宫门。

姚女官跟进来,使了个眼色让守门的太监把门关好,这便匆匆引着秦菁往后面秦薇的前殿去。

想来是提前得了秦薇的吩咐,她倒也未敲门直接带了秦菁进去,福了福道:“公主,长公主殿下来了!”

彼时秦薇坐在床沿远远对着屋子另一侧安绮正趴在上面练字的那张书案发呆,闻言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起身以后她才察觉安绮正紧张的眨巴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她,尴尬之余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服侍在侧的奶娘道:“你先带郡主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是!”那奶娘应声去牵安绮的手,安绮却是极为机灵的,这一整天早就觉着秦薇反常,此时更是担心,眼巴巴的回头看着她慢慢往门口挪。

秦菁见状就走上前去弯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安绮乖,先跟奶娘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姨母就跟同你母亲说几句话。”

五六岁的孩子最是能感觉出来谁是真心对你好的,安绮又惴惴不安的回头看了秦薇一眼,见着秦薇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转身跟着奶娘走了。

“荣安!”待到姚女官从外头带上门,秦薇眼中急切慌乱的神色已经完全掩藏不住,她几乎是扑过来的,两手用力扣住了秦菁的肩膀脱口道:“他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不得不说秦薇也是心思十分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只听姚女官回来报了一句秦菁卧病的口讯就已经料到她必定是恼羞成怒出宫我找樊泽算账了。

“皇姐——”秦菁愕然一怔,但她诧异却不是因为秦薇猜到了她的行踪,而是她开口先有的居然不是质问,反倒这般急切的关心起那负心汉的伤势来了。

秦菁一时有些发愣,秦薇就慌了,“荣安,我知道你一定是去见过他了,他怎么样?伤的要紧吗?昨天——”她说着脸色就有些发白,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喃喃道:“流了好多血,那一刀——那一刀会不会伤的很深?”

秦菁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怒不可遏的横眉叱道:“皇姐你脑子糊涂了吗?昨天晚上是他要杀你啊!”

秦薇如遭雷击,身子剧烈一颤,但也只是一瞬,却不知她身体里到底有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随即她又马上敛了神色仍是固执的望着秦菁愤怒的眸子道:“皇妹你先告诉我,他有没有事?”

秦菁与她四目相对,虽然怒火中烧,却怎么都觉得无力,最后鬼使神差的就拿掉她钳制在自己肩上的双手背过身去冷然道:“我倒是想他死无全尸,只可惜事与愿违,跟五年前一样,他那命似乎是硬得很呢!”

“呵——”秦薇听到这里才是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喘息着摸索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去。

屋子里一时沉寂下来,秦菁心里系着个疙瘩终究还去气不过,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霍的转身,恨铁不成钢的奔至秦薇面前两手按住她面前圆桌不解道:“皇姐,你跟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从他回来你就一声不吭,说你是对过去忘情了,你就该和他断的干干净净,昨天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你不懂!”秦薇淡淡的开口,得知樊泽无恙,她整个人突然间就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我是不懂,那你告诉我!”秦菁寸步不让的逼问,“他的目的那么明显,分明就是要你的命,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到底是怎样的情深四海,可昨天的时我却看的分明,若不是素心挺身而出挡了那一下,你早就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了,他还爱你吗?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值得你如今还对他痴心一片念念不忘!”

也许是因为有着切肤之痛的缘故,秦菁的每一句话都犀利而刻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喷薄而出。

秦薇抬起眼睛看她,眼底的神色却是宁静而祥和,两人对望半晌她才握了秦菁的手将她拉到身旁的椅子上安坐下来,自己则是起身慢慢走到窗前静立。

她寝殿的外头种了几棵桂树,正是化开的时候,暖色的黄花开了满眼,带了扑鼻的清香飘洒满室,微风过处偶有花瓣飞扬而落,那画面可以称得上的唯美。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他还爱不爱我,可爱情这回事,虽说讲究两厢情愿,却并不是说只要你爱我我便一定要有所回应的。即使今时今日他对我无情,我也愿意相信他当初所言,我相信,他爱我!”秦薇立于窗前缓缓伸手握住一片嫩黄色的花瓣在掌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引发了什么难忘的回忆,唇角跟着展开一个笑容道,“哪怕——只是爱过!”

“皇姐!”秦菁恨极,最后却是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他这样对你,难道你就不恨吗?从一开始他的身份就是假的,他在骗你,甚至有可能当初他当初对你所有的山盟海誓浓情蜜意也都是假的!”

“即使他是骗我的,我也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另有苦衷!”秦薇垂下眼睛,面色展露出来的仍然是那种与世无争的平静,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异常的坚毅和肯定:“就算你说我是自欺欺人也好,我还是愿意自己就这样被自己骗着,皇妹你没有爱过人,也许还不能明白,爱一个人要远比恨一个人来的幸福!他离开我这么久,我从不曾埋怨过他,所以今时今日,我才还能有勇气和希望这样的活着。”

“皇姐,你这是何苦?”秦菁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是没有爱过人,只是面前感情,她做不来秦薇这样的大度和坚持,即使当初她在苏晋阳面前也曾极力的放低姿态去迎合他,但在骨子里她却从未放弃那种争取对等的尊重机会,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后来梦醒时分她便会那样决绝,不惜玉石俱焚也要亲手毁了他,重新把那些揉碎在他面前的自尊和骄傲重新捡起来拼接完整。

在她心里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两者之间有一个明确的切割点,绝不存在爱恨交织一说。

可是秦薇——

也许人与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秦菁亲近的捏着手指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她举步慢慢的走上前去站在秦薇身后,又犹豫了一下才道:“既然你还这样笃定的爱着他,回头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吧!有些话,也许只有你们两个人面对面才能说清楚。”

与纪云霄的重逢,哪怕是天上人间简短的一瞬,这也是她每日梦里都会想到的事。

秦薇的心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最终却是神色寂寥的摇了摇头:“何必呢?一切已经都不可能了!”

他们彼此的身份已经注定了这样的重逢最终只能是另一场无言的错过,有些梦固然美好却只能是在梦里,谁能争的过命运——

可是云霄,虽然我说我不恨,也很庆幸遇到过你,当初你又为什么要与我编织那样一个唯美的谎言?

我不信命,我信你,于是你便是这样掌控了我一生的命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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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又跟着苦逼的大皇姐文艺了一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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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京城第一富户陆府的掌上明珠,美貌与身价并存,荣光无限,然随继母进门,害她如花年华成了克命寡妇,才悟已无力回天,再一纸休书她含恨自尽……

再次醒来,一双美目宛如深可见底的冰潭,哪还有半分天真?显然,她已被来自异世的幽魂取代……

一心夺她家产的继母,痴傻了的阿爹,官商的联姻,难测的天威,一场一场的阴谋不断的砸向她……

拂了拂衣袖,微微一笑,她发誓,但凡欺她、辱她、设计她之人,她必将其挫骨扬灰,不论权贵!

从此,“陆黎诗”的命运由她改写!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49章

从秦薇处出来已经是日暮时分,秦菁本来打算去万寿宫梁太后那边看看情况,这会儿便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苏沐靠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株大树旁边等她,见她出门直接走了乾和宫的方向就急忙跟上去,提点道:“公主你去太后娘娘那里了吗?”

秦菁停下来,方才扭头看了落在远处的那座宫殿,彼时姚女官已经指挥太监们关门落了锁,那座宫殿便在这迟暮的夜色中显得萧索而凄凉起来,即使门口燃着的大红宫灯也没能给它填上多少暖色。

秦薇的意志那样坚决,怕是这一生都不可能从那段感情和那个人带给她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不去了,我们直接回去!”秦菁微微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对苏沐道:“你去叫辆车辇来,本宫有些累了。”

若在平时,秦菁行走于这宫中多半是更愿意徒步,边走边可以想些事情。

苏沐微微诧异,再看她的脸上的确是露出些疲惫之色,也跟着担忧起来,这才恍然记起自前天夜里到现在秦菁还没合过眼。

“是!”苏沐匆匆应下,因为秦菁只带了他自己他也并不敢离她的身,四下里看了看就招呼了个从旁经过的宫女去备宫轿,自己仍是跟在秦菁身边。

夜里稍稍有些凉风,主仆二人立于开阔的御道上,影子都显得十分渺小。

苏沐见着左右无人这才对秦菁开口:“公主,长宁公主那里是什么意思?您若真是气不过——在云都这里,要动那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樊泽虽然身份特殊,但这里毕竟不是大晏,她若真是不管不顾的将人办了,最终头疼的也只会是景帝和付厉染。

“罢了!”秦菁想都没想的竖手制止他道,“横竖也是皇姐他们之间的私事,以后你也不要管了,嘱咐好今日带过去的那些人都把嘴巴闭严了,此事到此为止!”

苏沐听她这语气也隐约能够料到方才在秦薇宫里必定是发生了些事情,他并不是多事人,也就谨慎的拱手应下,再对此事绝口不提。

不多时那宫女领人抬了轿辇过来,并且帮着把秦菁扶上了轿,苏沐上了她些银钱将打发了,亲自领了人往乾和宫的方向去。

秦菁斜靠在软垫上,可能白日里饮酒的效力还未完全过去,这一松懈下来脑子里就有些混沌,她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什么,只就安静的闭目养神,待到轿辇在乾和宫门前落下苏雨已经自门内迎出来,笑笑的过来扶秦菁下轿。

秦菁扶了她的手往里口,见到宫内各殿都已经掌了灯就随口问道:“墨荷找回来了吗?”

“嗯,墨荷姐姐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您寝殿那边打理呢!”苏雨道。

“那就好!”秦菁点头,迈过门槛之后就松了苏雨的手径自往里走,“你先下去吧,这两日宫里头乱,让他们没事都早歇了!”

“是!”苏雨停住脚步看着她的背影却总觉得有些奇怪,恰好苏沐打发了轿夫从后面跟进来,她便迎上去拽了苏沐的袖子担忧道:“大哥,刚刚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公主她——”

苏沐皱眉,警告性的瞪她一眼,沉声道:“别多事,照公主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哦,知道了!”苏雨闷闷的应了声,然后一跺脚往旁边偏殿后头的下人房走去,准备吩咐摆膳。

秦菁独自穿过正殿回房,彼时墨荷正在她寝殿收拾铺床,听到秦菁进门的脚步声,她手下动作一顿回头露出一个笑容道:“公主回来了?”

“嗯!”秦菁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径自走到当中的圆桌旁边为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却迟迟没有往唇边送,半晌墨荷拾掇好了床铺走过来,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站了片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菁回头地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墨荷咬着下唇像是略略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是声音平静的开口道:“素心姑姑,去了!”

秦菁心头绷了半天的那根弦是到了这一刻才铮的一声断裂开来,像有什么东西灌进了头脑里,让她的思绪瞬间归拢回来。

其实素心的死其实是在秦菁意料之中的,那一剑伤了她的心脉,纵使莫如风的医术再怎么精湛,想要起死回生都是不可能。

“哦!”秦菁叹惋的轻轻的出了口气,脸色神色却无多大变化的默默垂下眼睛道:“皇祖母那边怎么说?”

“早上人刚接回去那会儿太后娘娘就发了怒,并降下懿旨要苏统领和蓝统领彻查此事,勒令三日之内要一个水落石出,把昨儿个夜里的刺客缉拿归案!”墨荷回答,重新低头整理好床铺这才转身走到秦菁身后垂手而立,继续道:“早前那会儿奴婢已经尊照您的吩咐去给华瑞姑姑那里通了气儿,说您昨夜受了惊吓,明日再过去万寿宫那里,后来莫大夫也走了一遭,太后娘娘只就关照您保重身子,也没说旁的。”

秦菁没说什么,仍是低头看着捧在手心里的那杯水出神,片刻之后才道:“那丧礼呢?准备怎么安排?”

“太后娘娘说是对不住她,丧礼好好好的办,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墨荷道,顿了一下又补充:“好像听说是下午就召了内务府,这会儿应该已经已经在准备了。”

“哦!”秦菁淡淡的应了声,“那回头你下去备一份像样点的唁礼,明日一早咱们先去一趟万寿宫,到时候本宫也该亲自去送送她。”

“是,奴婢早已经吩咐下头去准备了!”墨荷小声道,说话间却是神色复杂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菁的脸色。

秦菁静默的坐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碰那杯水,又将那杯子原封不动的放回桌上,起身往旁边立着的仕女屏风后头走去,一边吩咐道:“本宫今日有些累了,你去告诉厨房不用准备晚膳了,直接准备沐浴就好!”

“是!”墨荷应道,去到另一侧的柜子里取了套干净终于给她挂到屏风上,然后转身出去吩咐下头的小宫女准备秦菁沐浴用的香汤。

秦菁自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径自走到妆台前坐下,墨荷心不在焉的在屋子正中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快步走过来为她去掉发间钗环点缀,一声不吭的替她把解了头发,梳理顺畅过后又重新盘了用一只简单的翠玉簪子固定好,防止一会儿洗澡的时候碰到水。

秦菁自铜镜中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马上就有几分明白,稍稍侧面看了墨荷一眼道:“现在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啊?”墨荷乍一回身,手里握着的象牙梳就落在了地上。

秦菁弯身去捡,重新抬头看她的时候墨荷的眉心早就凝成了疙瘩,她像是十分纠结的咬着下唇权衡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奴婢知道不该多嘴,可是之前素心姑姑提起的那件事——”

墨荷话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然后一咬牙就屈膝跪在了秦菁面前,使劲低垂着脑袋恳切道:“奴婢知道公主您不想欠谁的人情,可在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还对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那人却是万万沾染不得的。所以奴婢斗胆,请公主三思,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墨荷所指的事情秦菁自然也是知道的,就在三年前,当时景帝有一宠姬钱氏很得他的欢心,本来已经下旨要册她为妃了,可就在册封大典的前一天这钱氏和蓝淑妃之间因为抢道而起了冲突,双方在对骂时钱氏一时脑热就提起了那人一句,也不知道是谁传到了景帝的耳朵里,当夜就被景帝下令溺毙拖出宫去扔在了乱葬岗也不准人收殓,就连与此事有关的蓝淑妃也被勒令禁足三个月。自那以后宫中众人谈虎色变,莫说招惹,就连背地里也再不敢有人提起那人半句。

所以说,素心是真的给她出了个难题啊!

“你先起来吧!”秦菁无奈的叹一口气,抬手扶了墨荷起来。

“公主——”因为没有得到她确切的答复,墨荷还是心里难安,紧张的看着她不敢放松。

秦菁拍拍她的手兀自起身走到一旁,抬头看着远处殿外洒落一地的月光目色之中就慢慢跟着染了些雾气的湿寒之意,缓声道:“素心很聪明,她为此送了命,不管怎么说本宫都是欠着她这一个人情的。”像是赞叹亦像是感慨。

“可是公主——”墨荷急了,声音里几乎是带了几分哭腔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恳求道,“您——”

“好了!”秦菁抬手制止她,收回目光对她宽慰的笑笑:“我有分寸,反正也不急在一时,这件事容后再说,你去看看他们热水怎么还没送来。”

“可是——”墨荷知道她的脾气,眼见着劝她不住,张了几次嘴终于也还是没能再说什么,十分不安的捏着拳头出去催促热水了。

秦菁面对远处茫茫夜色,目光就再次慢慢冷却下来,最后竟像是带了丝诡辩莫测的不明笑意转身又回了内室——

这局棋果然是精妙的很,处处玄机,这一次只怕不只是蓝淑妃,就连蓝礼那只老狐狸也要头疼上好一阵了呢!

这日夜里秦菁睡的很早,应该是也累大了的缘故,梦里倒是十分的静谧平和,是以次日虽然天才蒙蒙亮就已经起身,精神却是不错的。

墨荷听闻她起床的动静很快自外间端了温水进来,笑道:“公主醒了啊,快些净了手脸吧,昨儿个晚膳也没进,厨房那边的奴婢煮了您喜欢的腊八粥,还在火上温着呢,一会儿多吃一些。”

说话间墨荷已经手脚利落的递了浸湿的帕子过来,秦菁穿好鞋袜起身接了,细细的擦了手脸顺手又将那帕子扔回同盆里,这才开口:“昨个儿夜里宫里还太平吗?”

“没什么事,苏沐一直使人听着呢!”墨荷道,收拾了洗脸水送出去交给外间的小宫女端出去,然后扬手招呼门口守着的另一个三等宫女道:“线儿,去厨房叫人把早膳端上来。”

“是,墨荷姐姐!”线儿远远的对着墨荷屈膝福了福,然后转身小跑着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自从年初晴云去了秦宣宫中主事,墨荷就又重新回了秦菁房里来服侍,好在前段时间秦菁从萧羽那里要了灵歌和旋舞,如今外头的事都由灵歌打点,她也不用两头跑着那么操劳。

打发了旁人,墨荷又折回内室要去收拾被褥,只是在她闷头经过秦菁身边的时候却被秦菁一把拦了下来。

墨荷一愣,随即却是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主动道:“公主,奴婢跟着您也不是一两天了,素心姑姑的事——既然您答应了,必定是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奴婢相信您。”

她刻意要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轻松,秦菁还是很容易就看到了她眼底不甚明显的一片乌青色,便知道她定是整夜未睡。

秦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最终也只是笑了下,抬手替她把耳畔的碎发拨到耳后道:“这屋子里头的事以后交代下去让旁的做就行了,不必凡事都亲力亲为。”

墨荷弯起眼睛道:“服侍公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喜欢做这些事!”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于是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之上。

秦菁用过早膳就带着墨荷跟苏雨去了梁太后那里,梁太后虽然倚重素心,但素心这样一个奴婢怎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万寿宫中自然不能为她披麻戴孝的摆灵堂,那便成了变相诅咒梁太后不得好死了。

素心的尸身一早就被人移去了别处一座空置的宫殿暂时安置,孙嬷嬷亲自带了人过去打理丧事,秦菁去得万寿宫却是华瑞姑姑红着眼睛迎出来招呼她。

秦菁颔首与她招呼过,扶着墨荷的手往里走:“皇祖母起身了吗?”

“起了,昨儿个整夜老祖宗都未能安枕,今日四更不到就已经起身去佛堂念经,说是替素心超度,这会儿正在暖阁小憩呢。”华瑞姑姑答道,说着眼圈一红忙拿袖子去抹,带着哭腔道:“奴婢估摸着殿下今儿个是要赶早过来,这便候着了,您随我来!”

这华瑞姑姑是个直肠子,又与素心相处多年,彼此间感情深厚,这会儿伤心却是真的,不曾有半点的伪装。

“有劳姑姑了!”秦菁触景生情轻轻的叹了口气,墨荷极有眼色的马上递了方帕子过去,秦菁转而抬手去替华瑞姑姑拭了下眼角软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姑节哀,皇祖母那里——她也是年岁大了,姑姑也要多劝着些才好。”

“那是自然,奴婢的本分。”华瑞姑姑受宠若惊的接过秦菁手里的帕子,突然想到之前素心在时的一些事,眼泪就更是掉的凶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急忙白转身去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把,勉强转身对秦菁扯了扯嘴角道:“殿下快请吧,老祖宗该等得急了。”

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转身再不多言一个字带着秦菁去偏殿的暖阁。

彼时梁太后正靠在矮炕的方桌一边闭目养神,膝上搭了条轻薄的夹被,她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却未正式着装,只简单穿了件灰蓝色绣着银线云纹的暗色衫子一动不动的靠在那。

这暖阁里的丫头都被打发了,屋子里一炉安神香明显是加大了用量,甚至有些刺鼻。

华瑞姑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音调进去小声的通禀道:“太后,长公主来了!”

梁太后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若不是手下有条不紊捻佛珠的动作提点,秦菁大约还真会以为她是睡着了。

华瑞姑姑等了片刻,不得已再次开口稍稍提高了音量提醒道:“老祖宗?您睡下了吗?”

“咳——”梁太后嗓子轱辘了一声,虽未睁眼却是轻轻摆了摆手,华瑞姑姑会意便转身对秦菁福了福带着墨荷跟苏雨两个走了出去。

“孙女给皇祖母请安!”秦菁举步进去,对着梁太后见礼道,梁太后这才抬了眼皮,随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炕沿道:“来了啊?过来坐吧!”大约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她的声音竟完全不似平时那般严肃强势,反而带了丝疲惫的沙哑。

“谢皇祖母!”秦菁谢了恩,便径自走故去挨在她身边坐了,主动拉开那夹被替她捏起腿来。

梁太后半阖着眼拿眼角的余光斜睨她,浑浊的双目之中有浅浅的光影掠动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却是主动抽回那条腿,欠身坐了起来。

秦菁手下突然落空也不觉得尴尬,只就势端起桌上放着的一杯茶捧在掌中试了试,道:“这茶水有些凉了,孙女去给您换一碗。”说着就要起身去沏茶。

“这些事不用你做,你先放下!”梁太后抬了下下巴,声音竟在一瞬间就恢复了以往那种严厉和冷漠。

秦菁顺从的坐回炕上,放下茶碗,抬眸看向她悲凉道:“皇祖母,素心姑姑的事是孙女对不住您,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请您能看开些,死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前儿个夜里的事哀家也询问过那些侍卫,素心这丫头性子实诚,这事儿也不该怪到你的头上!”梁太后面无表情道,言语间并无怪责之意,但她阴沉着那副脸色着实不好看,秦菁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就谦卑的垂下眼睑道:“谢谢皇祖母的体谅和不怪罪。”

梁太后并不言语,秦菁能够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脸上那两道阴测测的目光,却故意低垂着眉眼不予理会。

梁太后盯了她半晌才又重新开口道:“长宁那里是个煮不烂的温吞样子哀家就不说什么了,事发的时候你是在场的,旁的人都过去的晚,荣安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出刺客事件本来就只是一出声东击西的伎俩,梁太后是什么人?定然早就一眼看穿,她如今这样劈头盖脸的一番质问下来,秦菁心里已经有数——

她这定然就是起了疑心的。

秦菁始终低垂着眉眼,淡淡的开口:“皇祖母心明如镜,想必心里已经有数,宴席上的那些刺客只是个幌子掩人耳目罢了——”她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又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孙女知道自己近来总是争强好胜碍了不少人的眼,发生这样的事总也免不了的。只是无故惊吓到了皇姐和安绮又连累到素心姑姑殒命,却是我的不是了。是孙女为人不淑,扰了宫里的太平,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皇祖母罚我就是。”

所谓看她不顺眼的人,蓝淑妃母女首当其冲,秦菁这话里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虽然梁太后不一定会信,但至少她这话有理有据是完全说得通的。

秦菁这样说着,神色之间却无半分惭愧愤恨之意,反而那副眉眼低垂的样子显得恬静安和至极。

她这个样子,明显是在示威!

梁太后冷眼看着她,胸口一起一伏的喘了两声,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突然猛地横袖一扫将桌上那碗半凉的茶汤尽数掀翻砸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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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0章

茶碗在炕沿上咕噜噜滚了两圈最后砰地一声砸在秦菁脚下,碎瓷片飞溅。

身上衣服湿了大片,秦菁也不气恼,反而从容的将落在一旁的茶碗盖子放回桌上这才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在炕沿下:“孙女无能,平白招惹了这些是非,请皇祖母以凤体为重,莫要动了真怒。”

“瞒!你还要替她继续瞒着吗?”梁太后一只手肘压在桌角,看着她冷声一笑,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凄厉:“荣安,哀家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丫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这梁太后果然是个人精一样的人,这么快就探到了她的底。

秦菁一声不吭的垂首跪着,待到沉着的压下心底升腾起来的一丝浮躁之气以后才慢慢的开口,仍是否认:“孙女愚钝,不知道皇祖母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梁太后劈手抓起桌上的碗盖一并摔在地上这才算是泄了点脾气,冷声道:“你真当哀家是老眼昏花了不成?你昨儿个去了哪里?华泰那个丫头闹上门去总不能是平白无故的!而且你一向都是个心思周全细密的丫头,素心这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却撇开不提,反而先去了长宁那里,这些个事儿,难道真要哀家一桩桩一件件的剖开来说给你听吗?”

“皇祖母——”秦菁抬起头去看她,目光里是难掩的惊诧——

这梁太后的眼线之广竟还是超乎秦菁的意料之外,她居然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所有的行踪掌握在手。

梁太后的唇角带着一个冷硬的弧度,手里使劲压过去三颗紫檀木的佛珠勉强把满腔怒意压制下去,道:“还不说实话吗?你还能替她瞒着多久?头次在那婚宴上见了她就差点当众失仪,你说,那个姓樊的到底是什么人?”

从心理上讲梁太后其实还是心疼秦薇的,若果就此坐实了樊泽即为纪云霄的这重身份,那么不管当时他冒认他人身份是何居心,只就为了皇家的体面,梁太后都必定不会手软——

至少明面上他曾和秦薇有过一段婚约,皇室的女儿岂是任人这般戏耍欺辱的?

死了樊泽一个,对秦菁而言并无损失,而在那一念之间她也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念想,只是秦薇的态度那样坚决,她心里却也明白,秦薇必定不会坐视不理,起码至少不会让他一个人走吧!

“皇祖母怎么这样问?那樊泽不就是大晏英帝陛下的夫子吗?”秦菁定了定神,继而缓和了神色苦涩道:“孙女自知不该瞒着皇祖母办事,可也着实不忍看着皇姐受苦,昨儿个因为在御花园里和刺客撞了个正着,皇姐受了惊吓之后就开始胡言乱语,一直定不下心来,就开始疑神疑鬼,说是——”

纪云霄已死,他的名字也成了皇室的禁忌,秦菁说着便是欲言又止,停顿片刻继续道:“皇祖母您是知道的,皇姐这几年过的不如意是因为心结未解,孙女听说那樊夫子的样貌与当年那人生的极为相似,皇姐见了触动心头旧事心中难安也是有的。孙女当时见她那个浑浑噩噩的样子也是吓坏了,生怕她会因此有个什么好歹,一时情急之下也便什么都顾不得,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才出宫去找了他。”

梁太后的目光仿佛在某个未知的方位胶着住,关于樊泽是否就是纪云霄一事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既没有把柄也没有契机去让她将两者牵扯起来,是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也便将此事按下不提。

秦菁见她不语,就又再接再厉的继续说道:“皇祖母,孙女知道自己此举莽撞欠思量,只是情之所迫也着实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梁太后面上仍然不为所动,全身上下连一个哪怕最细微的小动作也没,着实让人猜不透她此时想法。

她冷着脸漠然看了秦菁半晌,同样也是在观察秦菁的脸色想要从她的行为举止中察觉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经过这么多次的交锋,她也认知到自己的这个孙女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很遗憾,秦菁脸上表情拿捏的十分到位,不惊慌,不心虚,恭顺之下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镇定和冷静,不带丝毫破绽。

半晌之后梁太后自她身上缓缓移开目光道:“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孙女给皇祖母请罪!”秦菁咬咬唇,然后才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似的伏地给梁太后叩了个头,道:“孙女斗胆,其实是想去说服那樊泽让他想办法求见宫中当着皇姐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让皇姐及时清醒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可他却以宫闱重地男女大防做推辞拒绝了孙女,孙女那时也是气昏了头便和他起了冲突,最后不欢而散,终究还是没能请的动他!”

当时蓝玉华带人闯进翠烟阁时闹出的动静很大,就算梁太后事先没有准备手还伸不到那里,但只要她有心也很容易就能将当时之时打听到个七七八八,是以秦菁并不矢口否认自己去找过樊泽一时,只就把彼此关起门来的对话内容偷梁换柱一番,也好把梁太后的注意力移开。

“哦?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倒是个知进退守礼数的?”梁太后冷笑一声,并不就此事表态。

樊泽自从入得云都之后就流连烟花之地,所谓礼义廉耻——梁太后至多也不过是指桑骂槐,暗示他德行不佳。

“那樊夫子怎么说也天子之师。”秦菁就假装听不懂,话到一半却是话锋突然一转带了些自嘲的语气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皇室的家务事,他选择敬而远之也是对的,从头到尾却是孙女欠着考虑才罔顾了皇家礼法,让皇祖母跟着伤神。”

不管樊泽是个怎样的人,他们皇室之中那些扯不清的糊涂账但凡有点脑子的也都会躲的远远的了。

秦菁这次是打了一张亲情牌,虽然以梁太后的心机她未必就会全信,但这段时间自己和秦薇走的十分亲近也是不争的事实。

梁太后再次沉默,秦菁微微垂手端正的跪在当前,一直到她衣服上沾染的茶水慢慢风干成了刺眼的茶渍,梁太后才重新抬了抬眼皮。

“可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就这样不让哀家省心呢?”她像是叹息,语气之中犹带着种深深的刚毅,随即摆摆手道:“起来吧!”

“谢皇祖母!”秦菁谢了恩自地面上爬起来,这一次就只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而没有主动往梁太后身边凑。

梁太后似也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只道:“长宁那里怎么样了?”

“昨日吃了几帖安神的草药,情绪倒是有些安稳下来了,只是精神仍不大好——大约还是休养一段时间吧!”秦菁道。

梁太后缓缓呼出一口气,秦菁原以为她这是要嘱咐自己两句关于秦薇的事,不想她却猝不及防的突然转移了话题道:“哀家年岁大了,很多事都已经开始力不从心,素心那里她跟了哀家多年,又最是个贴心懂事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哀家这心里也不太平,丧事那边孙嬷嬷已经去操持了,回头你也过去,帮着妥妥帖帖的办了吧,也算是她没有白跟了哀家一场。”

“是,素心姑姑罹难本就是为了孙女——”秦菁黯淡的垂下眼睫。

素心那样的女子,与世无争,清新雅致,偏偏却是这样的命运,因为素心,秦菁的确是带了些真实的惋惜和不忍的。

“好了,这些事过去了也就罢了,是那丫头对你尽心,你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彼此有心也就是了。”梁太后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停顿片刻又道:“还有昨儿个那几个刺客,你心里头有点数没有?”

之前秦菁明明已经暗指着把矛头指向了蓝淑妃等人,果然不出所料,梁太后是不肯受这份糊弄的。

“孙女也无从知晓。”秦菁一筹莫展的摇头,“只粗略记得但是出现的是三个人,每个人都是身材高大的男子,对了,不是后来被侍卫斩杀了一个吗?身上也没个信物或者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线索吗?”

“是个眼生的,身上物件处置的也干净。”梁太后烦躁的闭眼揉了揉眉心,这会儿也终于有些耐不住,道:“行了,这事儿你暂且不要管了,你这就回去换了衣裳过去找孙嬷嬷吧。”

“是!”秦菁屈膝对她福了福,正待转身退出去,外头华瑞姑姑就有些惶恐的迈着小碎步垂首走了进来,大约是之前听到里头摔茶碗的动静,她此时便有些谨小慎微起来,试着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梁太后一眼道:“太后,外头两外禁卫军统领已经到了,是不是请他们进来?”

宫里头闹了刺客已经不只是后院起火那类的小事,理应由景帝亲自过问督办,现在梁太后要插手多半还是因为素心的关系。

秦菁想着就不动声色的先行退了出去,穿过外殿正要往院子里去,后头华瑞姑姑却是快跑着追上来叫住她:“殿下留步!”

秦菁止步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姑姑找我有事?”

“没!”华瑞姑姑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缓和了片刻情绪才又庄重的对她屈膝福了福,小声道:“因为素心的事,老祖宗也是心里添堵,脾气难免大了些,殿下莫要吃心!”

提到素心她的眼圈就又红了,而秦菁也没想到她追出来是要安慰自己,不免愣了下,半晌才轻轻的扯出一个笑容道:“皇祖母的心情我是知道的,姑姑不必介怀!”

“嗯,那就好,奴婢送长公主出去!”听她这样说了花蕊姑姑才放心,转身引她出了正门。

殿前的院子里苏晋阳和蓝玉衡并肩站在那里长身而立,因为是在当值期间,两人都穿着宝蓝色绣银纹的锦缎官袍,一个面如清冷坚毅,一个容色平静淡薄,一眼看去,虽然同有玉树临风之资,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华瑞姑姑走到门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真色道:“太后娘娘有旨,两位统领请随奴婢进来吧!”

“有劳姑姑前头带路!”两人不约而同的应道,手下动作收驰有度的示意华瑞姑姑先行。

华瑞姑姑转身方才请了秦菁出来,抱歉道:“老祖宗这里离不了人,奴婢就不送长公主了!”

“姑姑你忙,本宫自己出去就去!”秦菁微微颔首,华瑞姑姑微微侧身。

秦菁款步踏出殿外,苏晋阳和蓝玉衡没有料到她会从里面出来,都不免微微愣了下,随即单膝跪地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

对这两个人,秦菁一个也没有好感,所以也就不予理会,只傲慢的挺直了腰板步调从容的从二人身边错了开去。

她脚下步子轻缓,暖橙色的裙裾映着阳光洒下一片绚丽的光影,随着脚步晃动,那上头早已干涸的茶水污渍还是能够清晰的辨认出来。

方才她在里头似乎是同梁太后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蓝玉衡沉吟的抿抿唇,却不见得就有多高兴,苏晋阳的眉心则是紧紧皱着,神情恍惚了一下。

华瑞姑姑也是头次见到秦菁如此傲慢的姿态,就只当她是受了梁太后的训斥心情不佳的缘故,所以就主动上来打圆场道:“二位统领,快些随奴婢进去吧,省的老祖宗等急了。”

苏晋阳和蓝玉衡起身,紧跟着华瑞姑姑进了偏殿里的暖阁,秦菁不紧不慢的往外走,不多时就隐约听见里头梁太后暴怒一声嘶吼:“查,继续查!这件事掘地三尺也要给哀家查一个水落石出!”

查?!这件事再怎么查,莫说是她,至少付厉染就不会让他们查到樊泽的身上去,注定了又是一桩无头公案罢了!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转而又想到素心却又紧跟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菁每日都和孙嬷嬷一起在内务府的院子里帮着操持素心的丧事,秉承着梁太后的懿旨,他们自皇家寺院里请了得到高僧前来超度,丧礼的排场用度都取了宫里六品主子的规制,对素心这样奴婢出身的人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

断断续续等着整场丧礼办下来一切是多妥当了已经是七八日后,梁太后那里隔日就要把苏晋阳和蓝玉衡叫去询问一番案件调查的进展,但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消极的答复。

转眼又是半月之后,大晏使臣离京折返大名府。

因为婗靖公主和北静王联姻一事中途出了岔子,景帝自觉理亏便和晏英仔细针对商谈了一番,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一次的所谓联姻不过就是一个促进两国结盟的幌子,是以在这层指导方针的暗中催动之下俩人也很容易便达成了共识——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也就是说秦霄虽然因为谋逆之罪被判处,但两国皇室仍然承认这桩既定婚姻,不论个人的功过是非,两国仍以秦晋之好示人,景帝也表示一定会善待婗靖公主,将她留在云都的北京王妃,以王妃之礼加以礼遇。不过晏英那边大约也是不想对婗靖做的太绝,这次居然破天荒的跟景帝求了个人情,要把婗靖一同带回大晏。

婗靖留在云都对双方的盟约固然是好,但她的存在终究还是难免尴尬,而且以她大晏公主的身份,她虽然同秦霄行过夫妻之礼但毕竟尚无夫妻之实,如今秦霄身死景帝这边本就理亏,既然晏英开了口,也就不好强行将她留在大晏,于是双方各退一步,晏英许诺婗靖不会再嫁,将终生为大秦皇室守节,景帝也就送了个顺水人情准了她一并离开,如此这般皆大欢喜。

践行宴设在十月初七,深秋风凉夜冷,已经不适合幕天席地的饮宴,是以地点仍然定在中央宫。

这段时间秦薇再度把自己关起来称病不出,秦菁去看过她两次,见她气色尚好心情也很平和所以也就按下此事不提,只等着送走了樊泽这尊瘟神暂且揭过这一段去——

当然,她本身总有种微妙的感觉,并不真就以为秦薇和樊泽这二人之间就能够这么相安无事的了断了。

是夜,秦菁仍是赶在晚宴开始前去秦薇处接安绮,去了方知安绮早就等不及硬拽着姚儿先行去了,秦菁无奈,只能带着墨荷跟苏雨两人又原路退出来,急忙往中央宫的方向赶——

出了秦薇那事之后,她的戒心就变得很重,不仅给秦薇寝宫增派了人手保护,对安绮也尤为不放心。

主仆三人行色匆匆的穿过御花园,正路过那片荷塘前面便听见那旁边的花圃深处一个男子略带沉思的声音焦急道:“怎么就不行了?你看我这样玉树临风的气度,生的也是端正漂亮,你不晓得有多少漂亮姑娘肖想我,怎么做你的小相公还不够格吗?”

但凡遇到宫中盛宴的机会,这种男欢女爱打情骂俏的事情都总要有人撞破几桩,秦菁本来也无暇管这闲事,但鬼使神差的脚下步子还是下意识的顿住

那个声音是——

------题外话------

呃……这章貌似过度……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1章

秦菁哑然,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出言调侃道:“怎么晏皇陛下您就这么缺媳妇么?居然连绮儿这样的奶娃娃都不放过。”

“公主姨母!”安绮马上避开晏英的手,飞快的穿过花圃蹭过来抱了秦菁的大腿。

“咳——”晏英抖了抖袍子站起身来,神色间比往日的腼腆里头更带了几分羞赧尴尬,也自那花圃中走过来,却是隔着一簇茂盛的灌木丛与秦菁对望:“朕不过是闲来无事,同安绮郡主开个玩笑罢了,长公主殿下这便是要去那宴会上了吗?”

说话间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庄重,洗去方才和安绮嬉闹时候的轻浮和散漫。

从上次北静王的事情上秦菁就已经开始注意到晏英,这个少年,看似对一切都漫不经心,而也着实放任大权对任何事都敬而远之,也就是由此可见他的确是慧智非常的。

秦菁也自觉对晏英的好感来的莫名其妙,不过大约真的是气质使然的缘故,这个少年真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是啊,本宫正是要过去中央宫的。”秦菁礼貌的微微一笑,俯身抱了抱安绮,又牵着她的手站起来方才面对晏英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晏皇陛下也要一块儿过去吗?”

晏英负手而立,像是带了几分刻意,但无可否认,这些年的帝王之气渲染之下,他的气度并非普通人能比,真就马上给人一种尊荣华贵之感,有种翩翩少年美不胜收的感觉。

“按理说长公主盛情,美人邀约朕是不该推辞的,只是今日怕是不能呢!”他微眯了眼睛,笑的颇带几分儒雅,恍然若失的叹息间秦菁已经警觉的循着他的目光扭头往右侧的小径上看去,一袭浅蓝色锦缎袍子的付厉染正目不斜视的款步过来。

自上回的刺客事件之后,这些天秦菁一直刻意回避,私底下也再没有与他见过面,虽说今日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也早有准备,此刻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小舅舅!”晏英很热络的朗声一笑,远远的便同付厉染打招呼。

付厉染面不改色的把玩着腰间一块玉坠子款步过来,一直走到近前才象征性的拱手对着晏英施了一礼道:“陛下好兴致,是与长公主殿下在此赏花吗?”

他的语气闲适,面色表情却是极淡,无论是从行动还是言辞之间都见不出一个臣子面对帝王时候应有的敬畏和谦卑。

他这态度未免桀骜,晏英却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与其自然的出口撇清:“这个季节哪有什么花赏,倒是倒是那池子里的几条大锦鲤,朕观察了好多天了,像是通人性的模样,好玩的紧呢!”晏英说着,朝气蓬勃的面庞就因为兴奋而染上一层红晕,他不死心的复又弯下身去软语哄安绮:“安绮郡主,要不要和朕一起去那边赏鱼啊?”

安绮年纪虽小,心智相较于一般同龄的孩子却要成熟好些,她似乎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俊美少年无辜献殷勤的举动,就只是死死的拽着秦菁的衣角眼神防备的看着晏英。

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这般被一个小丫头拒绝,晏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最后还是风度很好的耸耸肩对付厉染和秦菁道:“宴会沉闷,朕过一会儿再去,你们随便吧!”

说罢,径自转身施施然的回到亭子里,抱了他之前放在石桌上的一罐鱼食兴致勃勃的逗鱼去了。

付厉染面容平静的与秦菁面对却不急着走,秦菁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于是就侧目对墨荷使了个颜色道:“墨荷,你先带郡主过去吧!”

“嗯!”墨荷应声,又防备的看了付厉染一眼,这才和苏雨一块儿把安绮哄走了。

目送她们离开,付厉染的目光突然沉了沉,率先开口道:“怎么,长公主这几日是在故意逼着我吗?”

秦菁从远处收回目光,眼底神色带了几分冰凉的讥诮,客气道:“国舅大人说这话未免严重了些,不过是彼此间的身份有别,不方便主动去叨扰国舅大人罢了!”

这一次她的不友善就明明的写在脸上,付厉染的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跳,随即却是毫无征兆的笑了一声,反问道:“怎么?生气了?”

说到生气,她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忍了这么些天她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反倒不是那么的想要当面发作了。

“国舅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宫就不奉陪了。”秦菁顿时冷下脸来,转身要走,不曾想方才转过身去手腕却被人一把扣住。

这样的大日子,这御花园里人来人往眼线多的是,万一让哪个眼尖的看见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拉拉扯扯就说不出请了。

秦菁心头一跳,回过头去瞪了付厉染一眼,不悦的低声喝道:“你做什么?快放手!”

付厉染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心情就变得很好。

彼此间接触了这么多次秦菁的脾气付厉染也是知道的,所以也就不再纠缠利落的松了手,轻声笑道:“先别走,我与你说几句话!”

“国舅大人想说什么最好快些,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秦菁就势把手收回垂进袖子里,眉目间所表现出来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

付厉染目光沉静的看着她,语气有些冷硬的淡声道:“你这性子真是不好把握,为什么当时没有马上去找我?”

其实在当初她闯进翠烟阁找樊泽对质的时候秦菁就已经有了打算,下一步便是去找付厉染算账,只是后来被白奕一提点一打岔,冷静下来了也就放弃了最初的冲动,现在想来秦菁还是庆幸的,她去找了樊泽,在梁太后面前姑且还能搪塞过去,而一旦再被人发现她私底下还和府里有所接触,她想要自圆其说只怕都得很是费些脑筋了。

只不过话虽如此却并不代表她就能把这段时间积了一肚子的怨气统统消化掉,此时付厉染主动问起,秦菁也被勾起了脾气,愤然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如果你想让我知道,当初也就不会瞒着我办事了不是?现在你却又主动跑来问我这样的话,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我不事先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不同意,而我现在会对你解释,却是出于对我们彼此间合作关系的尊重,你明白吗?”付厉染蹙眉,语气虽然不见怎的严厉,但也显然是觉得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人很难受用。

“尊重?”秦菁目光一厉,语气不由的加重三分道,“国舅大人我想你应该记得,那天主动提出要把我们之间这场所谓合作继续下去的人可是你吧。虽然本宫手里现在没有足够与你交换的筹码,但既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位成合作,那要么咱们就该彼此对等的来说这番话,要么就一拍两散,本宫不需要你的这份施舍!”

这个女子冷厉强势,对待任何事都寸步不让,与大晏朝中的那人倒是很有几分相像,只不过相较于那人独断专行的野心,至少在面对秦薇的事情上,秦菁是要多了那么点人情味的。

“我说了会解释,公主殿下又何必先要急着动怒?”付厉染心里讽刺一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十分认真的看着秦菁的眼睛道,“从大局考虑,只要她还活着,这件事就还要无止境的延续下去,而且必将牵扯的越来越广,到时候火烧到你的身上可就不好玩了。”

付太后要找那颗记载着大晏龙脉秘密的珠子,现在看来她对这件东西似乎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是非要拿到手才肯罢休的,所以只要秦薇还活着一日,她就不会轻易放弃这条线索,可是——

这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秦薇是何其无辜?

两个人,四目相对,付厉染形容间竟是出奇的坦荡,不见半分理屈或者心虚的迹象。

秦菁在他近距离的逼视之下死死的拧起了眉心,最终却是毫不畏惧的突然道:“大晏的龙脉到底在哪里?那颗珠子是不是已经落到你的手里了?”

这些天来经过反复的思量她心里渐渐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她隐约有些明白了当初樊泽要冒纪云霄之名高调在云都现身的理由,他们打的根本就不是大秦的主意,而是为了千里迢迢把付太后的目光吸引过来,让她循着纪云霄这个线索来找那颗珠子。

“付太后手握大晏的军政大权,为什么她下了那样大的功夫却始终寻不到有关那颗珠子的任何线索?这台不合常理了吧?”秦菁冷眼看着付厉染,字字肯定,“虽然我也知道我无凭无据的要做下这样的揣测很无礼,可是在完全解释不了的情况下我就只能认为从头到尾这件事都是出自你的手笔。你让‘纪云霄’出现,并暗中催动让付太后对龙脉一事上心,随后又计划和安排了他的‘死’,断绝了有关大晏龙脉之事的一切线索,为的——就是看你的长姐思而不得挫败到发狂的惨象?!”

这一番话说出来,秦菁自己都觉得荒谬,付厉染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样无聊事的人。

付厉染沉默良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半晌之后突然直了直腰板模棱两可的长出一口气道:“她那个人啊,总以为自己手眼通天无所不能!”语气散漫,不见有恨,更显然也不见得是褒奖。

因为付太后太过自负还是太过专断?所以——

秦菁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秦薇对她说了一半的话。

------题外话------

今天好多事累的我快趴下了,现在就眼皮打架,先更这么多吧~

国舅大人的家务事其实也是个很复杂的关系网,并不是现在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8过介于前面还埋了好多暗线木有清理,这个部分我先不深入,等先把咱公主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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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2章

难道是因为晏婗嘉?梁太后一道赐婚的懿旨让晏婗嘉香消玉殒,便是这样就同付厉染之间起了嫌隙吗?

“为什么?”秦菁脱口道,差一点就失声笑了出来,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这样兴师动众的布下一个局,就是为了给付太后添堵吗?”

有挂倪嘉公主的话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倒不是怕付厉染恼羞成怒,只是所谓感情,永远都只是当事人双方两个人的事情,旁人实在是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干涉的。

“这些事与你无关,所以我不需要对你解释。”付厉染道,说话间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碰触秦菁耳际被风吹乱的一律发丝,秦菁不假思索的往后退开一步,远远的避开。

付厉染的手下落了空,他脸上表情一滞,隐约中秦菁恍惚觉得到他眼中跟着闪过一丝寂寥,但终究那道迷糊的光影消逝的太快,让她无从捕捉。

“罢了!”付厉染终于还是妥协,就势垂眸抖了抖袖子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介意,那么前两天的那件事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也就是了。只是这件事你自己还要权衡清楚才好。”

付太后对那龙脉的秘密势在必得,只要有秦薇存在的一日,她就不会轻易放弃掉这最后的一个线索,所以秦菁此时要袒护秦薇,无疑也就相当于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付厉染的所谓好意提点也略带了些警告的意味,秦菁却不领情,微蹙了眉头冷声道:“谢谢国舅大人的好心提点,如你所言,本宫的事也和你没有关系。”

“如此——那便算我多管闲事吧。”付厉染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态度异常平和不愠不火,只是遥望着对面宫墙后头隐约燃起的灯火道:“前头开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公主殿下要与我一同过去吗?”

这种场合之下他二人若是一同过去,哪怕只说是巧合在路上遇到也少不了别人的猜疑和议论。

“不了,本宫还要去找安绮,请国舅大人先行!”秦菁自然不会沾惹这些无谓的麻烦,理所应当的开口拒绝。

付厉染微微钱都唇角露出一个貌似冰冷的笑容,颔首道:“如此,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说罢就径自举步,错开秦菁身边往对面宫墙后面的中央宫方向走去。

秦菁静立于花圃一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远去,此次出现在云都之后付厉染都喜欢穿戴素色的衣袍饰物,这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身装扮的确是让人在接触不到他目光的时候会多觉出几分亲和力,进而中和了他本身强大的气场。秦菁却一直都记得初见他时他那种阴鸷邪魅的表现,每每想来都遍体生寒,让人不得不防备。

思及往事种种,秦菁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正在失神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个男子温和的浅笑声道:“小舅舅这个人的脾气怪的很,朕还是第一次见他在私底下和谁说这么久话儿的!”晏英说着兀自玩味的摸了摸下巴,那神情却是再纯洁不过的沉思,不带半分的试探或是不合时宜的暧昧。

秦菁因为方才失神而并未主意,不知何时他已经绕过那片花圃,就站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距离。

“陛下是不是想问本宫和国舅大人方才都说了些什么?”秦菁回过神来侧目看他,语气带了丝不加掩饰的轻嘲。

“怎么会?难不成方才小舅舅还追问了朕与公主殿下之间究竟聊些什么了吗?”晏英的目光明亮一闪,还是实打实的坦然,看不出半点推搪的味道来。

秦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回却是真心有些困惑起来。

从北静王的事情上看,这个少年的确是精明的让人防不胜防,秦菁在直觉上总觉得他不简单,而但凡这样的人都不可能完全没有好奇心,再者相由心生,一旦一个人暗中动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心思,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总会或多或少的显露些迹象出来。

眼下大晏朝中通知中心的局势也是十分微妙,付太后掌权,晏英不过是个架子皇帝,他国中大事小事无不要过付太后的手,完全由不得他来拿主意。而付厉染,外人所见他此时更是个甩手掌柜的浪荡作风,鲜有过问朝中大事的时候,秦菁却深知他前世作为,这个人绝非池中物,当年他既然能在付太后突然暴毙的情况的之下迅速将大晏的中央集权尽数掌握手中而甚至未在朝中引起一场大的动乱——要达成这样的效果绝非一日之功可以速成,所以无论他的雷霆手段有多高段,前期暗中的部署自然也必须滴水不漏。

再经过了这连番几次的接触,秦菁就更是确定,付厉染此时在大晏国中暗地里必定已经有着相当高的影响力。

自古至今,外戚干政终至江山易主国家异性的前车之鉴并不是没有,这晏英不是蠢人,他对付厉染怎么都不可能毫无防备,虽然彼此表面上和气,但在秦菁看来,这舅甥二人私底下斗法的事情应该也发生的不少,如今她和付厉染走的近了,还如此避人耳目的窃窃私语,晏英总会有所警觉的——

所谓好奇心,人人都有。

晏英见她目光之中颇多探寻之意,面上笑容终于还是带上三分腼腆,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小舅舅这个人向来孤傲不驯,即使同我母后见上一面也都是三两句话说完转身就走的,公主殿下这样看着朕做什么?朕不过就是一时好奇说了句实话而已。”

晏英的所谓不好奇,不管是真是假倒都是让秦菁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就算对方问了她至多也是想方设法的搪塞,而现在人家不问,她又总不能上赶子的去说吧?

“是本宫一时失言,陛下不必介怀!”不过好在朝堂后宫的磨练的多了,秦菁的应变能力也是极快,她略一晃神就迅速从晏英的言辞间找到了新的话茬,忖度道:“对了晏皇陛下,请恕本宫唐突之过,近来本宫无意中听到些传闻无从考究真伪,今日既然碰巧在这里遇上,可否请陛下纡尊降贵亲自予本宫解惑?”

“这个——”晏英只听她话到一半就敏锐的察觉到走势不对,急忙抬手就要拒绝。

然则秦菁却并未给他表态的机会,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略微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当然,这件事可能是事关你大晏皇室隐秘,本宫也不好随意向他处去打听,如果陛下觉得有所不便,直接回绝了——本宫也会体谅的。”

晏英略一怔愣,看着秦菁面上平和的笑意,心里却是突兀的跳了一下。

这个荣安长公主竟真是个滴水不漏的性格,按理说她既然知道此事关乎人家皇室的隐秘,那就不该冒昧提出来,还说什么不好向别人求证,这分明就是在威胁他——如果他不能为她解惑,那么回头她寻了别人再把这些事情抖露出去,那就对不起了!

晏英心中微动,极不自然的扯了下嘴角道:“既然结了亲,咱们秦晏、氏两家就是自己人,公主殿下有话但讲无妨,朕自然是乐意回答的!”

“那是自然,毕竟北静王和婗靖公主这段亲可是白结的,不过本宫还是要先行谢过晏皇陛下的宽宏了!”秦菁满意一笑,作势弯了弯膝盖。

“公主殿下客气!客气!”晏英心中苦不堪言,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略微抬手虚扶了她一把。

秦菁站直了身子,兀自往前挪了小半步,站在前面那从灌木边上才重新回头抛给晏英两道清亮的眸光,直言不讳的开口道:“晏皇陛下心明如镜,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柳太妃出事那日你既然选择作壁上观,想必是提前早就对那整个事情洞若观火,对于那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明白的紧。所以本宫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本宫今日要问的正是婗靖公主!”

晏英一手背在身后,长身而立,目光之中却带了一丝为难道:“长公主慧敏,既然知道朕是有意避开,怎的又偏得做这不应景的事儿,一定要问呢?”

秦菁垂眸一笑,婉婉叹道:“本宫也不想坏了晏皇陛下的清净,但是没有办法。那日死的人一个是我大秦皇室登录在玉牒之上的正经皇子,一个又是位份尊贵的太妃娘娘,虽然顶着一条谋逆大罪他们死有余辜,但这幕后真实的死因还是得要明明白白弄清楚的,否则这知道的就只当是我父皇宽厚不予追究,而那些不知道的呢?是不是就要以为是晏皇陛下年少轻狂,纵容着婗靖公主做下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了?一样的话一旦传扬出去,于我们两国邦交便是毫无裨益的,也自当是辜负了晏皇陛下此番不远万里亲临我大秦的一番苦心了。”

晏英此行前来大秦最大的苦心就是为了镇住婗靖,让她不至于出什么大的纰漏,如今眼见着这事儿就要过去了,偏偏还被秦菁找上门来。

晏英隐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的跳,不过既然秦菁话到这个份上他也知道轻易是绕不过去了,与其装傻充愣让她恼羞成怒莫不如大方承认的好。

“也是被我母后宠坏了,小六她自幼就是那么个脾性,来时那一路上朕嘴皮子都磨薄了,好话说了一箩筐——”晏英不徐不缓的说着,神色间并无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反倒是平静泰然,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婗靖毕竟是个外来的,这整个事情一路发展下来滴水不漏,安排的如此周详,她也就只是做了个跳梁小丑的角色而自知还在洋洋自得罢了。而公主殿下你既然任由失态发展到了此番程度,显然也是不打算插手过问的,此时又跟她一个自不量力的丫头置什么气?”

北静王的事秦菁的确是乐见其成,而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她当然也不会闲着没事去翻这些旧账,只是有些疑惑未解,心里也总是有个疙瘩横在那里。

秦菁见他说的真诚,不禁凝眉:“这么说来晏皇陛下对此中内幕也是不知情的?”

“朕一直都是闲散惯了的,实不相瞒,这种事情我避之唯恐不及,又么会掺和进去?”晏英不以为然的耸耸肩,随手折了旁边一簇开败的花枝在手里,一朵一朵撕着上头枯萎的花瓣悠然道,“不管借小六之手给柳氏动手脚的是什么人,横竖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又与公主殿下手中操控的大局无甚妨碍,殿下何必耿耿于怀来寻朕的晦气呢?”

一开始秦菁一直以为借婗靖之手来做这件事的极有可能是秦霄母子,只是反被婗靖利用了而已,但是后面这些天不管是梁太后还是景帝都对此再无追究又让她动摇了原先的判断,觉得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只是梁太后那边绝口不提,她也不能贸然开口去问景帝,于是便只能把突破口对上了晏英这个“外人”。

晏英见她不言不语又是一副不甚信服的模样,忍不住的心里发燥,就丢了那花枝急切道:“朕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何况此事已成定局,我也实在犯不着替谁遮掩什么不是吗?你若再是不信,我也着实是没有别的法子了。”说话间就差捶胸顿足指天发誓了。

秦菁见他面上一片急躁出来的晕红色就轻笑出声,片刻后重又庄重了神色告罪道:“怪只怪本宫的好奇心是重了些,陛下既然不知那也便算了,方才言语之间若有什么冲撞了陛下的地方,望阎王陛下海涵,莫要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晏英见她态度转换如此之快反而有些瞠目结舌,正在试着将思绪强行聚拢起来,远处他的近侍德喜已经抹着额上汗珠小跑过来,利落的给二人见礼道:“奴才参见皇上,给公主殿下请安!”言罢又急急地转向晏英道:“皇上,前头那边大秦的皇帝陛下提前到了,你看是不是——”

德喜的话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然后咕噜噜的转着眼珠子去看晏英。

晏英脸上之前的那一点尴尬之色早就一扫而空,这会儿便是从容有度的对着秦菁彬彬有礼的略一颔首。

“陛下请便!”秦菁微微一笑,也仿佛没事人似的同他点头致意,待她言罢晏英这才转身带着德喜洒然离去。

秦菁站在原地,等着晏英的背影离了视线之后方才举步去旁边的园子里寻了安绮他们一同前往中央宫。

因为景帝提前到场,那里的宴席也跟着提早了一刻开席,秦菁去时正好有先前在御花园里三三两两攀谈着的小姐们低垂着脑袋匆匆由侧门进去,是以她这迟到并非独一份儿,进得最里面的隔间时秦苏虽然眼神不善的狠瞪了她一眼倒是无从发作的。

秦菁带着安绮入席,梁太后见到安绮就不免就着秦薇的病情询问了两句,秦菁一五一十就着答了,然后众人的注意力就慢慢转移到晏婗靖那里。

因为北静王的事,此番她一经离去便是个寡妇之身,几位陪坐的后妃、王妃们碍着皇室体面也不好明提,只就温言软语的引她说些趣事解闷。

许是妆容做的精细的缘故,婗靖今日的面色略显了几分憔悴和苍白,始终低垂着眉眼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扮相,秦菁偷眼细看之下看到的却是她眼底略带阴鸷的冷色——

显然,什么悲伤、绝望,这些情绪离着她现下的处境都很遥远。

秦薇说晏婗靖大约是喜欢付厉染的,而从倪嘉公主的事情上看,付太后并不想看到付家和皇室的再度联姻,晏婗靖要嫁给别人就再不能出现在付厉染身边,而现在,这一个寡妇的身份坐实,即使她回到大晏也不可能另嫁他人,付太后念着秦人的颜面便之只得将她养在宫中,如此一来,若是她真的对付厉染有心,却是多了许多机会的。

当然,前提是忽略付厉染的个人态度不提。

这样看来,晏婗靖这一次也算是破釜沉舟,以前秦菁就只觉得她骄纵狠毒了些,而如今看来她若真是为了付厉染而走了这一步前途渺茫的棋——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一厢情愿勇敢的过了头,那便就是丧心病狂已经疯了。

秦菁想着不觉把目光移开去首席的几桌寻找另一个当事人的踪影,主位上是晏英和景帝两席并坐,付厉染的位子紧挨着晏英的下首坐在第一位,彼时他正稍稍侧了身形,以一个略显闲散的姿势斜靠着身后的柱子闲坐,墨发松松散散是以一根丝带束在脑后,光洁如同色泽上好的绸缎披散在肩头,一袭白衣胜雪是为了隔绝他本身冷傲邪魅的气魄,可是他虽置身这嘈杂喧哗的大殿中,也不时与人言笑对饮,但从气势上讲,秦菁每每看到他的哪怕只是随意一眼都会觉得这身影突兀而醒目,让人极难忽视。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秦菁这一眼看过去的时间就有些长,不期然付厉染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突然扭头看过来。

这样的场合之下,他们双方必须要避嫌!

秦菁心下一跳,刚要垂眸掩饰,付厉染却是唇角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朝这边轻轻晃了下手里酒杯,然后兀自仰头一饮而尽。

这个隔间里今日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皇室宗亲里头的女眷,几位郡主姑娘的目光本来就被主位那边晏英和付厉染吸引了不少,这会子付厉染这样一个毫不掩饰的动作大家自然一并收在眼里,几个姑娘不觉都是红了脸小声的议论起来。

“呀,那国舅爷这是冲谁呢?”

“这个方向也就只咱们姐妹几个,妹妹你说呢?”

“我说——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嘘,你们小声点,没得让老祖宗和长辈们听了,该气恼了咱们的!”

“哟,萍妹妹这是怕累着那付国舅受到责罚呢吧?”

“玉姐姐你尽是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

几位尚未出阁的郡主小姐坐的都是联席,彼此间压低了声音咬耳朵的事情又常有发生,这会咯咯的笑作一团梁太后那边也没在意,只当她们彼此说了什么逗乐子。

秦苏冷眼看着这些笑的花枝乱颤的表姐堂妹们,心中气恼的暗骂一句“不知羞耻”最后目光却是恨恨的盯着对过儿一席上正在低头喂安绮吃糕点的秦菁。

虽然她不像这席间诸多小姐们那般肆无忌惮,但自付厉染进门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却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他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她都观察的分外细致,而刚刚举杯望过来的那一眼,她虽然也险些为此把一颗心从喉头飞出来,却也领会的分明——

她虽不知付厉染和秦菁之间私底下能否有什么交情,可那一眼他分明就是冲着秦菁的!

凭什么?!秦菁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论样貌她根本就比不上她,性子还是那般冷冰冰又凶悍的紧的,白家那个老四明里暗里护着她为她出生入死也便罢了,这个付国舅,明明不过都是头次见面,凭什么也单要对她秦菁另眼相看?

所谓嫉妒,一旦被激发出来便如星星之火,片刻之间便可助长成为燎原之势。

秦苏用力的搅着手里帕子慢慢平和了脸上表情,一直到她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如鱼得水般毫无漏洞这才突然抬眸看向秦菁脆声道:“对了二皇姐,前几日我去你宫中寻你结果在门口却被你那个叫苏雨的小婢子给堵住了,愣是没让我进门,后来听说那日皇姐你是同白家的四少爷一同游园子去了呢!后来这几天皇姐你都不得空,妹妹我也没好意思再上门,我也是个藏不住话儿的,今儿个难得遇上,还得问问,不知道可有这事儿?”

苏雨将她堵在门外,一则以下犯上无视尊卑,是她秦菁教管不严,二则做贼心虚欲盖弥彰,要替她秦菁掩盖那见不得人的丑事。

秦苏此言一出,不果不其然,但凡耳力所及者都瞬时止了谈笑声,几十道迥异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秦菁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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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3章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平日里就算真有其事也都要藏着掖着,这一次国宴之上,当着大晏使臣面前,秦苏这是打定了心思要给她没脸呢!

因为殿中喧闹,秦苏这声音再大也不可能喝住整殿的人,但只就这内殿里坐了满席的皇妃、公主们,连带着再里头的景帝那几席却都听的分明。

内殿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秦菁。

秦菁先是捏了帕子将安绮唇边的一滴果子残汁抹净,然后又从容的断了旁边的清水给她漱口。

众人见她这般无所动容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又渐渐把目光移到秦苏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景帝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秦苏心里一慌忙不迭又冲着秦菁高声冷嗤一声道:“都说流言蜚语不尽不实,本宫原也不过是听听罢了,皇姐你这般避而不谈——莫不说是确有其事吗?”

秦菁的眼底带了几分愠色,这才抬头看过来。

秦苏与她对视,得意的挑了挑眉。

秦菁不悦的抿抿唇,刚要说话,里面紧挨着梁太后的一席上右丞相夫人于氏已经搁了筷子,不负众望的抢先开口道:“华泰公主,你今日可要把话说明白了,头先那日是太后宫里出了事才召了臣妇前来,奕儿他随后进宫便是接我来的,怎么就成了和长公主私会游园了?”

但凡涉及到白奕,于氏就总会有些过激的举动,难以自控,她此时会突然跳出来护犊子完全都在秦菁的意料之中,所以方才她自己才故意压着没有率先开口。

按理说这内殿里的席位都是排给皇亲女眷们的,而白夫人却是个例外,一来是得益于白穆林在朝中的声望地位,虽然贵妇当中的一品诰命不少,却极少有人能比得过她这般尊贵的,二来也是她为人素来率真直爽,很得梁太后的看重,所以每每宫中大晏,只要不是太过特殊的场合大抵都由她陪侍在侧。

秦苏倒是忘了眼前还有个妄自尊大的白夫人,她对这个悍妇向来看不上眼,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就勉强说道:“白夫人怎地如此大动肝火,本宫也是道听途说,此刻不正是向皇姐前来求证的吗?”

于氏却是不依不饶,当即冷笑一声道:“我白家人循规蹈矩谨守臣子本分,数百年来行事无不光明磊落,几时被人这样指名道姓的戳过脊梁骨?奕儿他平时是胡闹了些,礼义廉耻这些我白家人自是懂得分寸,华泰公主你今日公然说出这番话来,难道是暗指我儿行为不端?还是意欲讥讽我们夫妻教子不严?”

白穆林在景帝跟前的颜面大过天,秦苏闻言心中暗恼,面上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道:“白夫人稍安勿躁,我们且听听皇姐怎么说罢!”

“你们姐妹间的事情臣妇无权过问,我白家的事也用不着外人来替我们撇清。”于氏原就不喜欢白奕和秦菁走的太近,此刻言语之间更是刻意的打压她。

秦菁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秦苏见于氏有意搅局心里就有些急了,再道:“白——”

于氏却再不买她的账,怒不可遏的猛拍了下桌子,突然神色一厉扭头向着外殿的方向沉声喝道:“奕儿,你来!”

有了她这一声断喝,下面大殿之中虚以委蛇的饮宴气氛才戛然而止,所有人这才敢于明目张胆的停止彼此间的攀谈纷纷扭头朝着主位这边看过来。

白奕本来正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齐王世子猜拳比酒,像是并未注意到内殿的动静,此时骤一听闻白夫人唤他,不禁大惑不解,片刻之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茫然的起身款步走了过去。

走到最里面的首位下头,他先是礼仪得体的对着景帝和晏英拱手施了一礼,然后才转向白夫人笑道:“母亲唤我何事?”

于氏气鼓鼓的瞪了秦苏一眼,然后起身上前一把拽了他的手将他到跟前,急促道:“上回宫里饮宴的次日你进了宫来,华泰公主说是有人见着你同荣安公主处在一块儿还游了园子,我白家人受不得这样的构陷污蔑,如今正好,你就当着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面把当日的事情都说个清楚罢!”

那日里的事情秦苏没能当面讨到好处,白奕也是料到此事不能善了,却不想她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给闹到晏英等人面前来了,真真的是自寻死路。

“母亲莫急,这宫里人多眼杂,许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看差了也不一定呢!”白奕不紧不慢的微微一笑,轻拍了于氏的手安慰她。

那日在乾和宫外头撞见白奕的分明就是秦苏本人,她方才故意说是有人看见不过是为了避嫌,毕竟尽人皆知她与秦菁素来不合,若说是她亲眼撞见就多了刻意的味道在里头。

白奕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偏要这样恶语相向,分明就是指桑骂槐有意在羞辱她。

秦苏的心里一口气憋着,又奈何她自己有言在先又不能回击白奕一个大不敬之罪,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白奕却不理她,而是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跪在景帝面前,容色从容的磕了个头道:“既然陛下有惑,草民责无旁贷自当开解。那日我的马车进到二重宫门就交代给了月七和宫中管事,陛下若有疑问大可以让人拿了册子前来核查,前后草民在宫中滞留不过半个时辰,若要说到游园却是万万不能的。”

秦苏一愣,随后猛地记起之前蓝玉华给她传的话儿——秦菁是曾私自出过宫并且在宫外滞留过一段时间的。

怪也只怪她急功近利竟是忘了考虑这时辰上的限制,只是如今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了。

秦苏咬牙,硬是挺了脖子辩解道:“那也明明有人看见你同皇姐一道回的乾和宫。”

“宫里不能乘车行马,草民从西华门进宫,要去万寿宫拜谒太后娘娘自然须得取道乾和宫和荣华馆前头的御道,途中偶遇长公主,也总不能装作看不到吧?顺路也就送了她一程,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妥吗?”白奕的目光明亮而清澈,不带任何挟私报复的情绪,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把握的恰到好处,礼貌而不失强横。

“哦?是吗?”秦苏也是看出来了他这是有意与自己对着干,索性也就豁出去与他撕破脸,意有所指的冷笑道:“四公子和皇姐是偶遇?怎么会这么巧?”

“呵——”白奕漫不经心的轻声一笑,眼波流转璀璨异常,终于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不徐不缓的反问道:“依华泰公主所言,难道草民便只得与你偶遇才算天经地义么?”

他出口的话虽轻佻,神色间却无半分暧昧挑逗之意,而是不加掩饰的诘问。

秦苏大惊失色,不由的倒退一步,急忙道:“你这是什么话?”

“草民所言皆是实话。”白奕眉毛一挑,虽不正眼去看秦苏,言辞间挑衅的意味却是极为明显的继续道:“若是如华泰公主所言,草民与长公主殿下前后同走了一条路便是一起逛了园子、犯了宫中忌讳,那——如果草民没记错的话,当日在乾和宫外头,草民更是同华泰公主问过安的,如此一来是不是还要把当日里在场的奴才们都叫上殿来一一核实了口供,以证明你我之间不曾有过逾矩的言行?”

白奕言罢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他这明摆就是在打趣秦苏,偏生还振振有词目不斜视,倒让人断不出个轻佻的罪责来,旁边座位离得近的几位宗室贵女之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爆发出一片哄笑之声。

在乾和宫外撞见秦菁和白奕的就是秦苏本人,这会儿谁还有不明白的,这个华泰公主分明就是借故生事呢。

“白四你——”秦苏羞窘的满脸涨红,指尖哆嗦着指着白奕半晌,最终恼恨之下砰地一声屈膝跪在了景帝面前,悲泣道,“父皇,这白四当真是胆大妄为,今日在大殿之上当着父皇的面尚且敢于这样羞辱儿臣,背地里还不知道轻狂成什么样子,若是今日父皇不严惩于他,将置我皇室的天威于何处?”

她要为自己开脱,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反把矛头直指向白奕甚至他身后的白家。

秦苏此言一出,连一直保持中立态度的白穆林都是脸色突然为之一变。

这些年来白奕的所为多有超出礼法之外,这一点景帝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白氏在大秦朝中的威望非同一般,他选择性的不予计较罢了,毕竟一个连一官半职都不曾上身的白奕实在不过一个富家纨绔子,他的言行再怎么出格,终究撼动不了白氏一族在大秦朝中中流砥柱的位置。

秦苏此言无疑是犯了白家人的大忌讳,蓝玉衡虽有所察,但这样的场合之下他却完全没有开口的余地,愤恨之余他唯有死死捏住手里酒盅按捺下即将喷薄而出的脾气,目光沉郁的死死盯着高位上的蓝淑妃。

因为得了蓝礼祖孙的一再告诫,蓝淑妃近来收敛不少,人前已经很少主动生事,不过话虽如此,她平时张扬跋扈惯了,性子是很难压住的,如今见到秦苏寻了秦菁的晦气也就跟着有些快意,并不想管。

方才秦菁就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看白戏,这会儿觉得时机已到就不再多等,施施然自座位上起身走到当前对着主位上的景帝福了福道:“父皇,那日的事原不过是儿臣同皇妹之间起了些冲突,自家姐妹间起了口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臣便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这几日繁琐的事情多,所以也再不曾过去宽慰皇妹两句,想来她也是孩子心性一时半会儿拐不过这个弯来,方才说了这些个胡话。她的本意定然也不是要针对丞相大人和四公子的,父皇便当她是一时的孩子脾气,不要同她计较了吧。”

在晏英面前景帝已经是竭力的压抑了怒火,平时他也清楚这两个女儿背地里不合,此时公然搬到台面上却是万万不该的。

秦苏的不识大体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秦菁此举明着是在淡化矛盾替秦苏求情,她却偏要点明秦苏是为挟私报复自己而刻意辱没了国家栋梁的白氏子弟,景帝若不当众处置了她,那便是纵容了后宫肆意欺辱臣子的行径。

蓝淑妃是到了这时候才察觉事情不妙,顿时惊了一身的冷汗,急忙的就要站出来替秦苏说话,不曾想她人才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视线不其然的往殿中一扫就刚好和蓝玉衡投射过来的警告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蓝玉衡不动声色的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聊作掩饰的低头去抿了口杯中酒。

若在一开始蓝淑妃出面拉下秦苏来,那是功劳,而到了这会儿她再强出头去替秦苏辩解,却无疑是让景帝一并恼了她的。

蓝淑妃心头跳一滞,对蓝玉衡这个暗示却是觉得莫名其妙,只在片刻之后回神再看景帝的沉郁无比的脸色才恍然有所悟。

她下意识的想要坐回去,奈何萧文皇后已经皱着眉头开口道:“淑妃你也是的,本宫这几日都忙着筹备这席宫宴不得空,两个孩子都是一时意气,你也不知道劝和着点么?”

她这说话的语气似嗔非怒,但却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引向了蓝淑妃。

蓝淑妃膝盖刚刚弯到一半,心中却是暗骂了萧文皇后一声——

这个该死的女人,平日里装什么温良大度,这时候竟是想方设法的拖她下水!

众目睽睽之下,蓝淑妃的动作僵硬的停顿片刻,只得就势佯装成刚要起身的样子款步从席位后头走出来,对着景帝郑重拜下,咬牙道:“苏儿年幼莽撞不知轻重,先是冲撞了长公主,后又当众折辱朝臣,着实胆大妄为,请陛下重责于她,以儆效尤!”

秦苏本还以为蓝淑妃站出来是要于她同仇敌忾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妃会对她落井下石。本还飘在洋洋自得的云端,这会儿她却是心里咯噔一下,整个脸色唰的一下变成惨白,完全有些弄不明白状况。

蓝淑妃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使劲压低了身子以头触地,她心中也苦,虽不想出卖自己的女儿,可她与景帝毕竟是二十余年的枕边人,心里对他的心情也是极为了解——

景帝这个人,虽然在私底下可以无限制的宠爱她们母女,但事实上个性却是极为偏激喜怒无常,尤其还要在乎人前的颜面,此时此刻若是只有他一国朝臣在侧也还罢了,可偏偏晏英和付厉染等人也都还在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要自己的声望威名,就必定不会公然的袒护秦苏了。

所谓明哲保身,便是方才蓝玉衡那一眼将要传递给她的讯息。

“母妃——”秦苏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蓝淑妃用眼角的余光担忧的看她一眼,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还是一咬牙稍稍侧身对着萧文皇后的方向再次伏拜下去,谦卑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苏儿失仪也是臣妾教导无方,也请娘娘重责臣妾,以示惩处。”

当然了,既然她已在人前做足了姿态,萧文皇后此时若真要一并迁怒于她反倒失了国母的风度。

这深宫之中果然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蓝淑妃这种人,居然也学会了以退为进这一招呢!

秦菁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嘲讽的笑了笑,那边萧文皇后已经不动声色的与她暗中传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孩子们顽皮些是有的,慢慢教养也就是了,淑妃不必自责!”萧文皇后说着便回头冲身后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道,“嬷嬷,还不去扶着淑妃娘娘起来?”

“是,娘娘!”李嬷嬷应道,随即快步上前去搀扶了蓝淑妃起身,将她扶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蓝淑妃使劲的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副惭愧至极的模样,秦菁却很明白,她此时真要遮掩只怕还是脸上的愤恨和不甘呢。

秦苏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蓝淑妃,竟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母妃会在这个时候弃她于不顾,又惊又恨之下整张面孔都在无形中扭曲起来。

景帝早已经是耐性耗尽,看她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火气大盛,沉声怒道:“管海盛,还不把华泰公主请下去?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奴才遵旨!”管海盛心头一颤,赶紧的就抱了拂尘上前去请秦苏,低声劝道,“殿下,请随奴才走吧!”

秦苏完全没有料到景帝会骤然翻脸,浑浑噩噩的被管海盛扶起来之后她才如梦初醒,不可思议的尖锐一笑:“父皇,您这是要禁足儿臣吗?儿臣不服!”

好好的一场宴会进行到这份上可谓是大煞风景,景帝隐隐觉得头又疼起来,偏生他旁边晏英还是一副兴致勃勃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瞧热闹。

景帝额角青筋抽搐了两下,大袖一挥,不耐烦道:“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管海盛,马上将她送回广绣宫,一月之内不准她踏出宫门一步!”

管海盛见他是真的动了怒就再不敢耽搁,也不管秦苏是否愿意,招呼了两个徒弟小井子和连子,上来架了秦苏就要往外拉她。

“父皇,这不公平,您根本就是偏心!”秦苏哪是个肯吃哑巴亏的性格,拼命挣扎的同时还不忘愤恨的死死瞪着秦菁大声道:“就算那日皇姐没有同白四在一起,也定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她为什么死堵着宫门不让人进去?父皇你要责罚我今日的行事莽撞我无话可说,凭什么皇姐是事情您却回避不予追究?父皇你这是有意想要包庇于她吗?儿臣不服!”

她这样不依不饶的公然叫骂显然是已经冲昏了头脑,景帝觉得颜面尽失,就只是不耐烦的挥挥示意管海盛赶紧将她带下去眼不见为净。

付厉染一直默不作声的靠在旁边自斟自酌,兴致丝毫不被打扰,此时他才微微眯了眼,目光自秦菁和白奕二人面上轻轻的扫过一圈——

这两个人明明是合伙长了这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可是自始至终他都观察的很细致,他们之间却是连一个最微末的眼神都不曾彼此交换过。

这是一种默契,一种远胜于筹谋之上,心意相通的契合感——

这两个人之间,怕是真如这华泰公主所言,是要有些猫腻的。

付厉染心下沉吟,以至于手中酒水漫出杯沿他才有所察觉。

搁下酒壶,他随手捡了块帕子擦了擦沾上酒水的修长指尖,同时又是出其不意轻飘飘的突然开口道:“按理说秦皇陛下的家务事,臣下并不该过问,可华泰公主若就这么带着怨气受了责罚,日后怕是会碍着陛下你们之间的父女情意呢,横竖不过一句话的事,陛下何妨让长公主殿下就当日之事给出一个解释,免除彼此之间的嫌隙呢?”

他说的云淡风轻,说完才慢悠悠的从作为上起身,郑重的对着景帝的方向拜了一拜。

今日之事晏英一直未曾掺和,付厉染的话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管海盛等三人手下的动作都是一滞,踟蹰不定的回头去看景帝。

由于变故突然,秦苏在惊诧之余下意识抬眸看向晏英下首那个长身而立的俊朗背影,心头跳跃的节奏突然莫名快了两拍,竟是突然就愉悦的脸上都有些烧起来的感觉——

那个冷傲不逊对谁都不理不睬的的国舅大人在替她说话呢!这意味着什么?这又代表着什么?

付厉染会突然插手此事秦菁也是始料未及,他明知道自己当时不在宫中,还要她当众解释行踪岂不是故意要拆她的台?

分明前一刻在御花园里相逢他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表明立场,这会儿却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付厉染,他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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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我们小白童鞋还是蛮可爱的嘛,国舅大人亦正亦邪不好把握啊~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4章

付厉染的目光微微含笑,脸上表情却显得很公式化,完全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仿佛单就只为看热闹一般。

秦苏抓住机会肩膀一抖甩开两个太监的钳制,复又屈膝跪在地上温顺了态度深深垂首对景帝道:“儿臣于殿前失仪稍后自当领罪,但请父皇就皇姐一事也要当众问一个清楚明白,儿臣方能信服。”

景帝审视的看了付厉染两眼,最后却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还是把目光移给了秦菁,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秦菁的心里还是突如其来刮过一阵冷飕飕的风。

这样的事情本来也在意料之中,所以秦菁的心里倒也谈不上难过,只就面上半带落寞的垂眸一笑对景帝道:“怎么父皇也跟皇妹一样信不过儿臣吗?即使有白夫人和白四公子作证还不够?”

秦菁刻意点明了白家,自己则是使劲低垂着眼睫做出一副委屈受伤的柔弱摸样。

以往在人前她总要给景帝留有三分余地,此时却再完全不去顾及他,他怀疑自己是一回事,连带着驳了白家人的颜面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使白氏一族忠心耿耿不会因此与他生出嫌隙来,可在场的大晏人会怎么看?背地里大秦的满朝文武又会怎么看?是他为君昏聩猜疑忠良?抑或是他对白家人实则已经不是那般的信任?

秦菁使劲低垂着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真实的表情,心里却是暗暗讥诮:所谓一己之私,他既然存了这样的心,就总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秦菁此言一出,景帝也是始料未及,脸色便更是暗沉三分道:“朕几时说过不信你了?既然白四也都把话讲明,这其中也就只是一场误会罢了!朕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只不过是你妹妹今日太过分,既然都已经闹了到这个份上,你若是不就那日的行踪交待出个所以然来,朕罚了她她也定是心里不服气的。她是个不懂事的,你总不见得也要与她一般见识吧?”

景帝这话明着是贬低了秦苏抬举她秦菁,实则也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逼着她不得不就当日之事做出一个交代来。

秦菁要圆这个谎实在太容易,无论是梁太后还是萧文皇后,她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景帝于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所谓的“不信任”还是让她从心底里赶到介怀——

她这位父亲对她,当真是半点的袒护之情都没有,甚至是和秦苏一样都在巴望着她会于人前颜面扫地呢!

秦菁心里无声的冷笑,重新抬起头来目光沉静的望着景帝,再次开口确认:“所以,在父皇的心里其实是相信儿臣的对吧?”

景帝眼底有丝光影晃动,不悦的拧眉:“当然!”

秦菁这才满意,嘴角绽开一个苦涩的笑容之后竟是突然甩袖别过身去,语意坚决道:“请父皇恕儿臣忤逆,那天的事情儿臣是不会解释的!”

萧文皇后本来已经准备开口替她解围,此时将出口的话却硬生生的被咽回了肚子里。

大殿之中短暂的沉寂之后相继开始响起一片不可思议的抽气声和人们交头接耳小心的议论声:这荣安公主莫不是疯了不成?明明是自己占着理的,怎竟要这样的自掘坟墓去顶撞景帝?还是——那事情背后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秦苏将秦菁的表现看在眼里,不觉得意,扬眉笑道:“怎么?说到底皇姐你还是心虚了吗?”

“住嘴!”景帝被秦菁的一句话噎的本来就是火大,此时怒意喷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迁怒,冷眼扫向秦苏。

秦苏被他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的赶紧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菁儿,你有什么委屈你父皇自会为你做主,你怎么能这样同你父皇说话?”萧文皇后观察着景帝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心口一阵急剧的收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里波动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对秦菁沉声斥道:“还不快与你父皇请罪去?”

“儿臣并非顶撞父皇,而是尊重!”秦菁道,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她款步从自己的席间走到内殿当中与付厉染并肩而立,不卑不亢的面对景帝认真说道:“父皇您是一国之君,代表的就是天下人,既然您都信得过儿臣清白,儿臣更是尊重父皇的意见和判断,又何必对其他人再做那些无谓的解释?”

她不想解释,却用一句话把景帝捧的老高,让人找不出死角来抨击。

景帝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领教到自己这个女儿的犀利和智慧,震惊之余,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对她清冷自制的目光时竟然自心底突然毫无征兆的惊悸了一瞬——

这个孩子今天可以用这样的眼光看他,这眼神让他觉得陌生且彷徨。他不承认自己在心里已经对这个孩子生出了一种本能的戒备心理,可事实上却真的如此。

这个发现让景帝不觉倒抽一口凉气,他用一种冷森森的目光回望秦菁,视线里慢慢的都是审视的意味,殿中气氛一度冷寂到零点以下。

秦菁脊背挺直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再开口时矛头已经之指秦苏:“儿臣尊重父皇此乃其一,而且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华泰既是儿臣的妹妹,就也应当明白这个道理,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儿臣?儿臣又凭什么要回答她?”

既然景帝撇清了自己方面的责任,那么换而言之,秦苏那里她就算是想要对秦菁问话却是完全不够资格的。

“二皇姐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欲盖弥彰!”彼此身份上的落差本就是秦苏暗恨秦菁的最大理由,此刻怎能服气,眼眶通红的死瞪着秦菁仿佛就要喷出火来。

秦菁目不斜视,完全不去理会她。

她的态度极为倨傲,乍一看去像是单同秦苏置上了气,白奕却是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轻哂一声垂眸笑道:“既然华泰公主这般信誓旦旦,陛下又不肯偏袒于她,为了让大家彼此都心服口服,在草民看来,一切照着章程走也就是了。”

白家的这个小子目中无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却没有人知道他竟是如此这般小家子气的,就因为这华泰公主之前胡乱拿他当了靶子,他这便不顾臣子之仪要把人往死里整,这未免过了些。

蓝玉衡的性子稳健,蓝玉华却不是那么好说话,有人要拿他如花似玉的表妹开刀那更是万万不能的,他心里一恼已经迫不及待的自席间自主起身,对着内殿正中白奕的背影怒声道:“白四,两位陛下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这是要仗着右丞相大人在御前的颜面恃宠而骄吗?”

“玉华,休得放肆!”他这话无疑又是在无形中把白穆林给扯了进去,蓝玉衡眸光一敛急忙伸手去拽他。

着是白穆林修养再好,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道御前他也再难装哑巴,当时已经冷不丁的哼了一声,却是朝向蓝光威道:“老夫的确是教子无方,亏得有蓝大人教出来的好儿子代为指正一二了!”

白穆林这老头平素待人虽然极为和气,却不是个没有手段的。

蓝光威自知儿子闯祸,心惊肉跳的同时已经急不可耐的噌的一下自座位上站起来,不由分说两步过去照着旁边一席上的蓝玉华就是一巴掌,直打的蓝玉华头晕眼花差点栽到地上,指着他大声的斥责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还不给丞相大人磕头赔罪?”

蓝玉华被他打的懵了,其实方才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已经觉出些不妥来,这会儿再接触到蓝光威吃人般的眼神,登时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景帝身在高位冷眼看着这殿中一切,此时已是嘴角抽搐,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变幻的万分精彩,却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并没有开口过问。

晏英在一旁完全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眼珠子灵活的在这殿中之人身上转来转去,满脸的纯真无辜。

若在往常的这个时候,景帝闹了情绪梁太后势必就要站出来帮他打圆场,但今日的事情却十分微妙,梁太后明显也没有插手进来的意思,就只是姿态雍容的闭目养神。

秦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对母子之间迥异的神色,心里却是明白——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扩展到了一个不可能再重新贴合的地步。

“蓝大人要教儿子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赶在今日国宴之时又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做在陛下面前呢?”殿中蓝光威还待要再继续做戏训斥蓝玉华两句,偏偏又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站出来。

这人的语气悠闲自在,隐隐的还像是带了丝笑,众人忙不迭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穿湖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眉目含笑自殿外走了进来。

这男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目生的十分俊朗,剑眉凤眼,脸部的线条却不显柔媚,反而带了种十分刚毅而果敢的神韵。

他的这副相貌气度,在这个年纪的贵公子里头应该算是极为出挑的了,在席的闺阁小姐们多为他所吸引,但细瞧之下又都觉得眼生,彼此间小声的议论之后竟还真就没有一人识得他的身份。

就在众小姐窃窃私语的间歇萧羽已经款步走到了外殿正中的位置站定,蓝光威却是认得他的,自然也将他与萧文皇后母子视为一体,眼中敌意不言而喻,冷冷道:“征西大将军有重任在身,我蓝家的家事不劳您费心!”

萧羽回京不过刚刚五天有余,私底下还不曾有机会和秦菁见过面,他是在前天的早朝上刚刚领了封赏,对于萧家这个一步登天的庶子之子,朝中看不上他的人太多太多,按常理说为了保证后面的仕途顺畅他也该韬光养晦才对,此时这般强出头,的确是不讨喜的。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或是讥讽或是鄙夷,他都泰然处之全不在意,只是淡笑着屈膝对上首的景帝拜下道:“微臣鲁莽,并无寻衅蓝大人之意,只就是方才听见殿中二位公主起了争执,又深觉白四公子言之有理才忍不住出言妄断,请陛下恕罪!”

对于这个梁太后鼎力提携的新贵之臣景帝本来就很上心,他眯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萧羽两眼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萧羽见他默许,这才继续开口:“华泰公主心中有惑,荣安公主又碍着身份不能为她解惑,这样下去的确是会亏损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话还是要当面说开的好!既然华泰公主刚烈,荣安公主又不肯让步,那正如依白四公子所言,自古子告父,妻告夫,民告官,臣告君,于我大秦的立法当中都是有典可循的,照着章程走也就是了,实在是犯不着在这大殿之上,两国君上面前如此的争执不下,进而伤了和气,丢了颜面的。”

所谓“子告父,妻告夫,民告官,臣告君”这些担的都是以下犯上的罪责,按照大秦的律法,这类官司官府不能拒接,但是作为违反纲常的惩罚,原告方都要先受二十的杖责之刑,然后赤足过一块火炭烧红、三丈余长的铁板,如若原告人受得住这些刑法并且初衷不改的话,官府才可开堂审理这类案件。

杖责二十的刑法不算太重,一个壮汉要扛过去并非难事,而那炭板之刑却就相当于存心刁难,三丈的距离虽然不算长,但那炭火烧红的炭板却足以在瞬间将人肉烤熟乃至焦糊,这几步路走过去双脚必定是要废了,而且一旦受刑之人毅力不足,烧烫之余从那铁板上跌落到下面的炭火之上也是自寻死路。

所以若非血海深仇,绝不会有人会去做这样的事,此类官司自大秦开国以来这八百年间,真正过堂审理的也就只有两宗:一宗是在百年前,淮阳知州胡坤鱼肉乡里,强占了他下属县令刘安邦的妻子,并且为了遮掩丑事将其年迈双亲杀人灭口,那刘安邦进士出身颇有气节,愣是拼着身残丢官的风险拦了巡视钦差的轿子,连过两道刑法将胡坤绳之以法;另一宗则是更久以前,一妇人卢氏状告其夫凌虐父母的不孝之罪,后来官司虽然打赢了,她自己却因为伤重不治而亡故。

秦苏和秦菁之间的事本就没有这样严重,萧羽和白奕这一唱一和却是志在把事情闹大。

白奕因为有了之前和秦苏之间的争执,众人便不会往旁的地方想,而萧羽,他本身就是秦菁的姻亲,再者又是借助秦菁之手被推上位的,即使是明着挟私报复来帮着秦菁挤兑秦苏也是顺理成章的,根本没有必要避嫌。

本朝的立法秦苏大多也都是知道的,她的本意不过就是想揭秦菁的短,让她无法自圆其说好惹来景帝的猜忌和震怒,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在两句话之间就被白奕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萧羽渲染的这般严重。

虽然她们不属于父子、夫妻、官民、君臣这这四者中的任何一者,但以此类推,从排行上讲秦菁在长她在幼,从位份上讲秦菁又是有着正经封号的长公主,地位远高于她,对方真要强词夺理起来,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她虽恨秦菁,却还不至于蠢到会同她玉石俱焚,眼见着眼前局势就要呈现一边倒的架势她便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利弊,缓和了语气转而抬眸对秦菁道:“自家姐妹间的两句口角而已,哪有他们说的那样严重,皇姐你说是不是?”言谈间她甚至有意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却笑的分外勉强。

“事关本宫的名声,难道在皇妹看来便是这般可以出尔反尔的小事吗?”秦菁回头看她一眼,容色之间仍是一派寡淡不见动容的冷声道:“皇妹,本宫原也不想与你纠缠不清的,可你却苦苦相逼,非要闹到这个份上,既然都已经传开了,只怕本宫再不说句话,日后便是流言蜚语传出来也难平息。今日我也不想刻意为难的,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你那日里都做了什么又或是见过什么人,但如若你不能从中分辨出本宫的不是来,却又当如何?”

秦菁能这般大方的让步定然是安排好了退路,秦苏想也知道她必定只得拿萧文皇后来做掩护,而这样一来,表面上虽然说的同,实际却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自己只要死咬着不放,其中仍然还有转机。

这样盘算着她也就坚定了信念,一咬牙,扬眉道:“此事若真是我无中生有,那我自当甘心领受父皇之前降下的处罚,并且给皇姐沏茶认错!”

她禁足一月的禁令景帝既然有言在先是注定改不了的了,而斟一杯茶又是举手之劳,反观秦菁,若是她不能完全补救这个漏洞就是身败名裂,这个秦苏——

“三姐姐好会盘算,当真是以为我们都是蠢的吗?”秦苏话音刚落,殿外又是一道声音响起,秦茜一身粉蓝宫装娇俏可爱,携着一鹅黄衫子的少女一路小跑着奔到眼前。

看到秦苏时,她下意识的扁扁嘴,下巴翘的老高的勉强打了个招呼:“三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才不过离开一会儿怎的就不在座位上了,反而跪到这里来了?”

因为秦茜近来也总有事没事的跟她对着干,秦苏见她也没好脸,脸一沉就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这又疯疯癫癫的四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秦茜不甘示弱的瞪她一眼,随即便是撇开她不管,上前拉了秦菁的手聊作安慰,然后转身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景帝面前道:“父皇,那日皇姐是同我在一起的!”

变故突然,秦苏脸色勃然大变,脱口大声道:“你胡说!”

“四公主没有说谎!”回答她的却是一个温婉的女声,紧跟着秦茜身边带来的那个少女举止从容的屈膝跪下去,道:“臣女水月可以证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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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来了,大家木有忘记他吧?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5章

秦茜性子率直又一直对秦苏骄纵跋扈的行径看不顺眼,她会主动站出来维护自己,秦菁倒不觉的奇怪,可是对于皇室内部的明争暗斗,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会选择敬而远之,绝不随便掺和。

秦菁心里微微诧异,忍不住侧目去向那少女看去。

她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鹅蛋脸,容貌清秀美丽,端跪在御前的品貌举止俱都十分端庄,是一副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秦菁与她虽无交往,宫宴上也见过几次,是以也就一眼认出来,正是安国侯府的六小姐,闺名唤作赵水月的。

秦苏也没有料到会有人狗拿耗子,当即就是目色一厉,尖锐道:“你算什么东西,父皇面前哪有你一个小小臣女信口雌黄的份儿?你可知道欺君罔上是什么罪名?你就不怕拔舌头吗?”

她这话已经是赤、裸裸、完全不加掩饰的威胁。

赵水月峨眉微蹙,神色间有一闪而过的脆弱,她像是十分诧异和惊惧的扭头看了眼前苏道,“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该在陛下面前喧哗吵闹,可臣女所言也确是事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诓骗之意!”

她的样子本就生的温婉纤弱,这样言辞恳切的一席话娓娓道来便有说不出的委屈情绪流露。

秦苏被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搅局的死女人气的七窍生烟,但她此刻本也就是被景帝降旨责罚的戴罪之身,也不敢顶风作案太过嚣张,郁卒之下险些就要咬碎一口银牙。

“三皇姐你是大理寺卿还是内务府总管?父皇面前,你又凭什么这样大呼小叫的辱骂重臣之女?”秦茜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马上就两眼一瞪跟秦苏杠上了,她扭头去看景帝,一脸正气的解释道:“父皇,那日我是听闻大皇姐身子不适,故而就找了二皇姐,想要一同前去探望,后来刚好赵六小姐随着安国公夫人入宫,我们三人便一同去了我寝宫旁边的竹林里煮茶吃了。一直到午后安国公夫人着人来寻赵六小姐离宫我们才各自散了的。”

萧文皇后袒护秦菁的言辞不可信,即使是秦茜的证词都有携私的嫌疑,可这其中若再加进去一个非亲非故的赵水月作为认证,其中意义就大不一样。毕竟安国公府的家眷几时入宫又去了哪里都要向内务府报备,她们的行踪是做不得假的。

秦苏有些气急,仍是不死心的膝行往前两步对景帝大声道:“所谓三人成虎,父皇,您不能听她们几个的一面之词,保不准她们就是事先串通好的。”

赵水月没有再与她争辩,而是自袖间掏出一方素净的方巾展开了膝行转身呈送到秦菁面前恭敬道:“这是上次公主的侍婢墨荷姑娘向臣女索要的花样子,臣女赶了几日,昨日才刚刚绣好,请公主殿下代为转交!”

那方巾三尺见方,因为料子轻薄,所以藏在她袖中倒也并不十分明显,展开了上头是一幅绣工精湛的凤凰牡丹图,针脚细密,绣面平整,显然很是下了些功夫的。而且它那大小又远非一方普通的帕子可比,这样的绣活儿物件,若不是和人有约在先,这赵小姐是定不会随身带着的。

秦菁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忍不住哑然失笑,她上前去扶了赵水月的手拉她起身,然后转向景帝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道:“父皇,您要的解释就在这里,是非曲直,全凭您一人论断!”

她强调了“一人”,也就等同于言明接下来景帝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势必要掺杂自己的喜恶情绪在里头。

景帝沉着脸,目光阴郁的看着她,秦菁却是回转身去看外殿当中跪着的秦苏冷涩一笑,讥讽道:“本宫的话不可信,永乐的话也不可信,赵小姐的话更不可信,偏偏就你华泰一个人的臆测便是铁骨铮铮的事实对不对?”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秦苏也是完全无法自圆其说,她是得了蓝玉华的消息说秦菁不再宫中,可是,她没有证据。

景帝的视线移过来,秦苏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她身子本能的一个哆嗦,还不待开口辩驳就已经听见景帝沉郁的声音冷冷的飘了过来:“知道错了吗?”

这——是一个台阶?

秦苏心中忐忑,迅速小心翼翼的琢磨了一遍他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战战兢兢的垂首道:“是——”

“嗯,知错就好!”景帝断然截断她后面准备请罪的一番场面话,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下一刻他竟然毫无征兆的自座位上站了起来。

“皇上!”管海盛眼明手快,见状赶紧快跑过去扶了他的手。

景帝搭着他的胳膊慢慢走到秦苏面前站定,向她递过去一只手。

秦苏不明所以,屏住呼吸仰头去看他,声音细若蚊蝇的唤了声:“父皇?”

景帝不应,只就目不转睛的俯视她的脸孔,声音沙哑道:“起来!”

这两个字像是一种赦免,而细看之下景帝脸上也确实没有一丝半点动怒的痕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苏就是觉得这样被他看着脊背生寒,几乎提不起力气。

景帝等了片刻,见她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就有些不耐,他闭目揉了揉眉心,示意管海盛:“扶她起来!”

管海盛跟在景帝身边多年自认已经将他的秉性脾气摸透,可是到了这会儿心里却也跟着犯了嘀咕,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景帝的命令他并不敢违抗,急忙就弓身去请秦苏,小声的劝道:“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起呢!”

秦苏就着他手上力气缓缓站起来,心里正揣摩着要说两句软话哄哄景帝,不曾脚下才刚站稳便是眼前一黑,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人都已经跌在一步之外,脸上灼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嘴里蔓延开来都是浓烈的血腥味。

“苏儿!”蓝淑妃惊呼一声猛地自座位上站起来,却只往外走了一步脚下动作就戛然而止——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景帝的霉头。

秦苏是在蓝淑妃的这一声尖叫里猛地惊醒过来,头晕眼花之余她根本还弄不出清楚状况,只是下意识的捂着肿胀的脸颊不可置信的仰望景帝毫无表情的干瘦脸孔。

景帝抬手指向她,形容动作间却分明透了几分疲惫:“无中生有、以讹传讹的事情咱们宫里要不得,管海盛,你传朕口谕,马上去御书房拟旨,褫夺她的封号,三月之内不准她踏出寝宫一步。”

褫夺她的封号?那她跟先帝时候那些贱婢所出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他们虽然也有着皇室血脉,皇子公主的头衔,可说到底究竟还是上不得台面的贱种。她跟他们不一样,她的母妃是堂堂世昌伯府的嫡长女,她的兄弟是当朝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她的父皇怎么会降下这样一道荒唐的旨意,他的脑袋是不清醒了吗?

“父皇——”秦苏如梦呓般痴痴地唤了一声,一时间完全反应不及,竟然连求情的话都忘了说。

景帝早已不再理会她,回转身去重又回到上首的主位上落座,他若无其事的对晏英举杯,脸上笑容竟然奇迹般就那么漫上来,仿佛之前的一切煞风景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晏皇圣驾到此,朕的招待多有不周,今日提前设宴为尔等践行,众卿大可畅所欲言不醉不归!”

大殿之中一片寂冷死沉的气氛都在他这诡异的一抹笑容中瞬间融化消散,被打断的歌舞再度续上,觥筹交错间失魂落魄的秦苏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人架了出去。

秦菁等人各自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谈笑间所以人的神色间都透露出几分言不由衷和胆战心惊时候的小心翼翼。

着是秦菁也未想到景帝突然这般处置了秦苏,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恨铁不成刚,但她还是看的分明,在景帝面前,这一次她依旧没有赢,更或许她的父皇就是故意在用这样一种强悍而不合常理的态度在向她示警——

这天下是他的天下,唯有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为所欲为的做任何的事情!

所有,她后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后面的宴会再进行下去每个人就都有些力不从心,反而演戏的成分居多,待到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景帝和晏英等人依次离席之后秦菁也迫不及待的从中央宫里出来,她先是命墨荷送了安绮回去,回头便看到秦茜拽着赵水月自殿内追出来。

“皇姐,你怎么走的这样急,我差点追不上你!”秦茜跑过来,喘着气来拽她的袖子。

“安绮困了,我便想着早些送她回去!”秦菁道。

两个人却谁都未曾提及方才那场风波的始作俑者秦苏,放佛在突然之间有关方才那些不愉快的种种就成了种禁忌,秦茜虽然猜测不透秦菁的想法,但在她自己心里却有一种自内而外的恐惧在蔓生。

秦菁假装不察她心中所想,说着又错开她去看了她身后跟着的赵水月一眼。

赵水月神情间倒是带了几分羞赧微微垂了眼睫,礼貌的屈膝见礼道:“臣女水月见过长公主殿下。”

“赵小姐不必拘礼!”秦菁淡淡的应道,嘴角微露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容来,便算是打过招呼。

她待人极少有过分的亲热的时候,赵水月忐忑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她,见到她并未表现出来明显的排斥情绪一颗心才慢慢的落回肚子里——

这样就应该说明她还有机会!

这样想着,赵水月心里就更为坚定了信念,抬眸讨好似的笑笑,然后对着秦菁和秦茜二人主动福了福道:“二位殿下大概还有些姐妹间的私房话要说,臣女先行告退!”

“嗯,我也想跟皇姐一起呆一会儿。”秦茜笑嘻嘻的去拉住她的手,眼中神色恋恋不舍道:“水月姐姐我今天就不陪你了,改天我再去请母后的旨意递帖子给你!”

“好!”赵水月进退有度的微笑着应了,说完又越过她对着秦菁见礼。

秦菁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抬手招呼了身边的灵歌过来吩咐道:“这会子宴会也散了,宫里头人来人往乱的很,你陪着赵小姐去找安国候夫人吧。”

“是,公主!”灵歌应道,然后笑吟吟的走上前去请赵水月道:“赵小姐请随奴婢走吧!”

“谢长公主恩典!”赵水月压下长长的睫毛对着秦菁感激一笑,转身跟着灵歌去了。

秦茜欢快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处,喃喃的感慨道:“水月姐姐人真的很好呢!”

秦菁面上挂着一丝浅薄的笑容,闻言却只是模棱两可的摇了摇头,紧跟着移开话题道:“那会儿你不是嫌闷偷溜出去了吗?怎的又会突然跑回来?”

秦茜转身去抱着她的胳膊,狡黠的眨巴着眼睛笑道:“我会未仆先知的啊,我算出了皇姐你有麻烦,所以就赶紧跑回去帮你解围了!”

她这话明显是不能信的,秦菁嗔她一眼,道:“不说算了,我可要走了!”说罢就真的抬脚要走。

“皇姐!”秦茜也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但还是耐不住性子马上抱紧了她的胳膊告饶道:“皇姐你这人真没趣,半分玩笑都开不得!”她说着便有些悻悻的努努嘴坦白道:“是萧家哥哥啦,他跟我说的三皇姐又找了你的麻烦我才急着跑回去的!”

萧羽?其实之前看他跟秦茜两个一前一后的进得中央宫,秦菁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这样的猜测,这会儿得到证实倒也不觉得有多惊奇,只是莫名的心里会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前后两世,无论是在这深宫之中还是后来的朝堂之上,一直的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勉力支撑,身边能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让人愉悦。

秦菁心中欢喜的情绪溢于言表,秦茜见她笑了也就跟着笑起来,随后紧跟着却是眼睛一亮惊喜的指着秦菁身后的方向道:“皇姐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呢,萧家哥哥来了!”

秦菁回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萧羽踽踽独行,举止从容的由中央宫的方向过来。

“萧家哥哥!萧家哥哥!在这里!”秦茜兴奋的挥着双手与他打招呼。

萧羽与她点头示意,同时脚下加快了步子走过来,谨守着君臣之礼对着两人拱手拜下:“臣萧羽,见过两位殿下!”

秦菁抬手虚扶了他一把,淡声道:“表兄不必拘礼。”

秦茜见他两人之间这般公式化的寒暄,总觉得不是很自在,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就轻轻一咬下唇突然低声惊呼道:“哎呀,皇姐!我方才出忘了跟母妃打招呼了,我得先走了,不然她又该着人到处寻我了。”

“嗯,你去吧!”她那点小心思秦菁看在眼里,只是并不点破,只就顺理成章的点头,“先回去宴会那边叫上两个婢女跟着吧,别自己一个人走!”

“嗯,我知道了!”秦茜摆摆手,然后转身就火急火燎的提着裙摆往回跑。

秦菁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多加关注,已经重新侧目去看萧羽道:“祈宁一别已是多日未见,这几日本宫也不得空出宫看你,羽表兄在京城住的可还习惯?”

“有公主表妹你的袒护照拂,我自然是好的!”萧羽和她相视一笑,两人就光明正大的在这御道上散起步来。

萧羽毕竟是萧氏子孙,为了不在人前留下把柄,他此次回京也只能是扑着尚书府来的,不过虽然景帝一道圣旨点名是兑现当日诺言把征西大将军一职给了萧衍的独子萧羽,但严氏在萧府专横霸道惯了,背地里对此还是诸多不服,再者一直以来她都看不上萧羽,萧羽此番下榻萧府自然也就不可能受到什么礼遇,短短几日,刁钻找茬的事儿可谓层出不穷,这秦菁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萧羽和萧澄昱一家之间的嫌隙已生,秦菁倒不指望他们还能有冰释前嫌的一天,但至少明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听到萧羽言辞之间极为坦荡秦菁也就放心,点头道:“父皇已经当众移了兵符出来,这事便算是定下来了,应该不会再有变故。而且西楚边境的形势一直不容乐观,缺不得人,估计也就是这两日了,等到大晏人一走他便会安排你回去。梁国公本人已经往南疆去了,在你正式回去交接之前可不要出现什么纰漏才好。”

“放心吧!纵使他对我有所忌讳,大秦的万里河山却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鲁国公暂留在那里代职的副将是个妥实的人,不会出什么纰漏的。”萧羽道,大约还是因为介怀当年萧衍的事,是以如今他虽然也是为人臣子,但提起景帝的时候却也无多少敬畏之心,反而带了几分轻蔑。

他说着就忍不住偏过头去看秦菁,眉宇间带了几分冰凉的愠色道:“今日中央宫里的情形我也是看的分明了,说实话,你此时的处境并不很好!”

“他偏袒那双母女又不是一两天了,不必在意。”秦菁微微牵动嘴角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言语间却没有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道。

萧羽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宫里人多眼杂,他不好多留,又隐晦的和秦菁交代了两句秦宣近来的情况就借故告辞。

待到萧羽离开,墨荷才面色凝重的远远的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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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尊的写不出什么,剧情进展龟速,哀家需要火箭炮提速啊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6章

秦菁冲她露出一个笑容道:“安绮送回皇姐那里了吗?”

“是,郡主今日玩累了,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墨荷道,说话间还是略带几分忧心道:“公主,方才奴婢在过来的路上刚好遇到灵歌送那赵小姐出宫,今日宫宴上的事情太不寻常,还有那赵小姐——怕是目的并不单纯吧?”

“没什么不单纯的,不过是因为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罢了!”秦菁不以为然的垂眸而笑,重新抬起头时眸底就突显出来一抹清冷之色道:“难道你忘了,安国侯府的那位三小姐如今还痴痴傻傻的待字闺中呢!”

安国侯府的三小姐闺名唤作赵水秀,是安国候赵栋的嫡长女,与六小姐赵水月同处于大夫人钱氏,只可惜钱氏一生福薄,生下这两个女儿之后就再无所出,后来她自觉无颜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在赵水月周岁时主动请辞与赵栋和离,在钱氏的家庙中带发修行。钱氏离府以后,赵栋又续娶了御史大夫吴敏安的嫡次女为正妻,这吴氏也是争气,成婚的第二年便为赵栋生下一双子女,嫡长子赵铭被立为世子承袭爵位,女儿赵水倩也得益于这层关系备受加重长辈的宠爱,不仅如此,两年以后吴氏又诞嫡次子赵岩,自此瓦全巩固了她在安国侯府的地位。

因为肚子争气,吴氏在安国侯府内宅的地位水涨船高,她为人虽不刻薄,对待赵水秀姐妹也算宽厚,但这姐妹俩到底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隔着这层皮,高门大宅里头大家本来就是过个表面和气。所以虽然同为嫡出的小姐,这些年赵水秀和赵水月两姐妹却是备受冷落的,人前的风头全都被小妹赵水倩占尽了,以至于后来赵水秀在宫宴上被秦苏欺辱吓的痴傻疯癫了,安国侯府也就只是收了景帝和蓝淑妃的赏赐就息事宁人,连公道话都不敢替她讨一句。

赵水秀的后半辈子便是这样赔进去了,而六小姐赵水月年前及笄,赵栋本来是预备为她定了左丞相司徒南加的嫡次子结亲,风声一闪转眼却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而前些天又传出消息,说是司徒家已经下聘定下了赵家七妹赵水倩,只等着这丫头来年及笄便要娶进门去的。

不过因为当时赵水月一事并没有透漏出什么明显的风声,众人又碍着司徒南在朝中的声望,是以坊间并无流言蜚语传出,如此也算是全了赵水月的颜面。

秦菁本来也是偶然听萧文皇后提过一次,今日见到赵水月时她才真的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大抵便是真的了——

亲姐姐无故被人害成傻子被一声拘禁,自己又被妹妹夺去了大好姻缘,这样也就难怪这赵水月会公然和秦苏作对而帮着秦茜圆谎来对自己示好了。

提到赵水秀,墨荷这才茅塞顿开,若有所思的感慨道:“这样看来,安国侯府的这位六小姐倒是位重情义的!”

“可能吧!”秦菁对此却无多大兴趣,只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岔开话题道:“方才父皇他们一离席我便急着出来了,怎么样,晏英帝那些人的行期定了没有?”

墨荷闻言马上庄重了神色回道:“哦,奴婢正要同公主说呢,苏沐那会儿刚刚递了消息过来,已经有信儿了,大晏的使团就定在后天一早便会启程离京,届时英帝和婗靖公主都会随队一同返回大晏。”

秦菁略一沉吟,神色间略带了几分困惑道:“后天就走?这时间上是不是急了些?”

“说是付太后已经来了三次书信催促他们返程,晏英帝见实在拖不下去了才急忙下令回去。”墨荷道,停顿片刻又补充:“不过前阵子北静王的事情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处理善后,据说国舅爷会在此间多留几日,解决此事。”

“付厉染要留下?”秦菁蹙眉,不由的警觉起来。

前世付厉染的为人可谓十分低调,以至于在他正式掌权之前秦菁甚至于连他的名字都极少听过,而这一世,如若他还想延续前世的处事作风,此番便不会强出头,做中流砥柱留在大秦处理两国联姻一事留下的隐患。

“应该不会错的。”墨荷道,见到秦菁的脸色不好就又补充,“怎么公主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什么!”秦菁收拾了散乱的思绪扯出一个笑容,拽了一把她的袖子转身往乾和宫的方向走去:“走吧,先回去!”

“嗯!”墨荷点头,容不得多想就小跑着快步跟了上去。

三日后的清晨,大晏使臣离京,景帝亲自到宫门处相送,后来又由太子秦洛代为护送晏英一行出城。

因为有婗靖在列的关系,为尽地主之谊,景帝权衡之下就又吩咐了秦菁同行。

秦菁和婗靖之间早就相看两厌,但是为了彰显皇室之间的礼节气度,两人还是勉强坐在了同一辆车家里由秦洛亲自护送着往南城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相对无言,一直到出城阔别之时秦菁才扔了手中书本自那马车上下来,四顾之下竟然没有见到付厉染。

就算此番晏英回国他不能同行,但到底也是君臣有别,就算只是为了做好表面上的功夫,这个时候他也断不该如此倨傲,不来给晏英送行的——

莫不说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下了?

秦菁心中疑窦丛生,彼时晏英刚好正从前面的马车上探头出来透气,见到秦菁,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抓着袍子跳下来,施施然款步朝着这边走来。

“此去大名府路途遥远,晏皇陛下一路顺风!”秦菁坦荡的冲他微笑。

“借公主殿下吉言,朕自当万事顺心。”晏英大袖一挥,随即豪气万丈的朗声笑道:“请公主代为谢过秦皇陛下这些天来对朕的款待,虽然你我两国此番联姻横生了不少枝节,但来日方长,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

他说话间眉目当中一片和煦笑容,看的人心旷神怡,秦菁却总觉得其中别有深意,正在费心琢磨,身后却是一片马蹄飞扬,城门大开的同时晏英身边一个近侍已经扯着嗓子大声通禀道:“陛下,国舅爷来给您践行了。”

秦菁的眉头微微一蹙,循着晏英的目光回头望去,付厉染已经快马加鞭到了十步之外,他今日又换了那件正式的姿色官袍,玉冠束发,本该是个贵气逼人的富贵公子摸样,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生生的透出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来。

秦菁的直觉有些不妙,隐约觉得该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然则还不及她细想,耳畔却忽而传来晏英淡若云烟的一线调侃之声:“你说小舅舅此来是为送我还是为了见你?”

他就紧挨着秦菁站在她身后,那道声音又是有意压制的极轻,所以即便是站在两人五步之外的小太监都无所察觉。

他前面所谓“来日方长”本就是因着见到付厉染前来而有意为之,再加上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内里意思便不十分单纯了。

虽然晏英脸上神色一直大方坦荡,秦菁还是十分不喜他这种近乎暧昧的试探,当即就沉了脸,不悦的侧目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小声道:“本宫似乎并不明白晏皇陛下所指为何!”

“呵——”晏英负手而立,不甚在意的笑笑:“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公主殿下不必挂在心上。”

就在两人这你来我往说话的空当付厉染已经翻身下马疾步朝这边走来,晏英马上庄重了神色与他招呼:“小舅舅怎么此刻才到?朕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驿馆突然来了访客耽搁了一会儿。”付厉染走到近前却对秦菁心完全的视而不见,匆匆解释之后就迅速岔开话题道:“陛下一路保重,臣下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便会马上折返。”

“嗯,朕先行一步,这里便要辛苦小舅舅了!”晏英颔首。

“臣下的本分!”付厉染道,说话间秦洛也得到消息从队伍前方打马过来,秦菁站在原地等着他跃下马背才是略一点头微笑道:“都打点好了吗?”

“车马仪仗我都着人再三的查看过,皇姐尽管放心就是。”秦洛道,说着又把目光移向晏英道,“皇祖母要带给付太后的礼物当中有几样金贵物什,怕是放在一般的车驾上沿路颠簸容易折损,本宫想着可否移到陛下处暂且安置?”

晏英出行的车驾讲究的自然是帝王排场,马车的提及极大,又经过工匠的特殊处理和改良,即使车辙碾压在狭窄的山路间颠簸的幅度也能降下不少。

对于这种礼尚往来的事晏英向来不肯操心,付厉染也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只能代为站出来道:“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快些让人把东西搬过来吧。”

“好!那就有劳国舅大人替我安排一下了。”秦洛点头,说罢一撩袍角就又转身快步朝队首的方向走去。

付厉染是到了这时候才终于不冷不热的看了秦菁一眼,然后就面无表情的撇开她与晏英径自去那车驾旁安排人整理出地方来。

秦菁远远看着那里秦洛煞有介事的指挥着一群人忙来忙去,眼中神色突然晦暗不明的晃动了一下,紧跟着却听到身边晏英语重心长的一声叹息:“哎,荣安公主殿下,你的执念确乎很深呐!”

那本来不过微不足道的一个细微眼神的变化,却不曾想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少年竟有这般锐利的一双慧眼。

对于能窥透她心思的人秦菁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心跳一滞的同时不觉就凛冽了神色冷哼一声,警告道:“晏皇陛下,观棋不语!”

这天下大位之争就是一盘棋,不过晏英与她所处的并不是同一局,秦菁倒也并不刻意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

“朕不过是一番好意,公主殿下你多想了。”晏英无辜的耸耸肩,神色间仍是一片坦然不慌不忙道,“朕对你这盘棋的输赢并无兴趣,只是经验之谈,而且眼下依稀有个机会,反正朕的这辆车驾有够宽敞,莫不如你同我一起走?”

秦菁戒备的冷眼看他:“晏皇陛下,这样的玩笑开多了就不好笑了!”

“怎么就是玩笑了?这一次朕是认真的。”晏英反驳,抿唇想了想又道:“横竖我母后是乐于见到两国永结秦晋之好的,刚刚好小六的事情无功而返,下一次再要联姻的话,朕便是最好的人选了。说到母仪天下,那位三公主殿下——”

晏英说着已经做出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龇牙咧嘴的扶额叹息一声,只是叹过之后却又云淡风轻的笑了:“与其你在这里与人斗心斗狠,前程未卜,莫不如眼不见为净,随朕回大晏做个逍遥皇后不是很好?”

秦菁闻言忽而想起那日御花园中他逗安绮时候的话,顿时就有些啼笑皆非——

可如果付太后是一定要促成两国之间的一门婚事才能放心的话,那晏英这话分明就已经是一种善意的暗示了。

晏英说罢也不等她反应就已经举止潇洒施施然走过去登上了马车,秦菁看着他的车驾远去,心里开始暗暗盘算斟酌他那番话里的真假,正在失神付厉染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折返,两步之遥就站在她面前目光沉如暗海一声不吭的望着她。

秦菁总觉得付厉染这日的状态有些反常,可是这个男人又自始至终都让她看不透,这种悬空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国舅大人似是有什么心事!”不愿意和他面对,秦菁于是目不斜视才从他身边错过。

两个人没有四目交接,各自的目光正好望着相反的前方,就在错肩而过的一瞬间付厉突然开口道:“樊泽呢?”

“什么?”秦菁一愣,脚下动作就下意识的慢了半拍。

“樊泽失踪了。”付厉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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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7章

“樊泽失踪了!”付厉染静立不动,不愠不火,语气中却带了种微微压抑的沉郁,这样的情绪出现在别人身上或许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但对于付厉染而言,却已经算作难得的失态了。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他道,“我突然得到消息,说是今天黎明时分有十余名顶尖高手闯进翠烟阁带走了他。”

樊泽被人劫持?秦菁的第一反应就是付太后,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除非——

他曾经假冒纪云霄一事已经被付太后洞悉。

而若真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以后再没有人会对秦薇死咬着不放。

秦菁这样想着唇角就不禁扬起一个笑纹,脚下不停复又继续向前走去。

付厉染的眉峰微敛,就势一把于广袖下面扣住她的手腕。

这样的场合,两人自然都是盛装出席,穿戴极为讲究,秦菁身上本就是三层华服,再罩了一件锦缎披风,此时两人离的近了,彼此间衣袖相拂,外人倒也看不出端倪来。

秦菁脚步受阻,不得已才停了下来,垂下眼睑低声道:“国舅大人,男女授受不亲,您要注意分寸才好。”

付厉染不为所动,只目不斜视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道:“我们之间合作伙伴的关系还没变吧?”

秦菁心中不悦,强自压下一口气,终于侧目看向他却是不答反问:“所以呢?”

见她终于肯正面同自己交涉付厉染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手,双目深邃的逼视她清冷的双瞳道:“我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那话里行间的意思仿佛是已经笃定了这事儿会和秦菁有关。

“国舅大人既是信不过本宫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再来问我?”秦菁目光沉静的回望他,眉心拢起的褶皱却是深刻的揭露了她此刻厌倦的情绪。

在她的概念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君子信条,或许不是她做的,再或者是她做的,但只要她不肯承认,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抱歉,是我逾矩了!”对于秦菁的不配合付厉染也是无计可施,他深吸一口气便是软下来语气拂袖往旁边诺开两步,这才不死心的重新问道:“真的不是你做的?”

“国舅大人觉得本宫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秦菁谢你一眼他的侧影,然后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我要对他怎样,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死就是死,活就是活,绑走他对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还能送给皇姐做寿礼吗?”

秦薇的生辰在初冬,若说那樊泽在秦菁眼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分量,那都不过是因为秦薇的舍不得。可是平心而论,秦菁对那个人是已经深恶痛绝,若不是为了杀他,她真是分毫的力气也不愿意浪费在他身上。

眼前这女子是个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的个性,付厉染也觉得秦菁不会去做这样的无聊事,可是除了秦菁,他也着实想不出还有谁能有理由也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樊泽顶着个帝师的名头,他的家族在大晏朝中更是有着很深的影响力,不到半不得已,决计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更何况对于樊泽的身手付厉染也一直都很放心,得到消息以后他已经匆匆去过翠烟阁,若虹的那间闺房里除了一具冷掉的尸首,在就是几条被撞翻的桌凳,除此之外连刀剑的划痕都不见一条,可以料想到当时双方的打斗似乎并不激烈,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樊泽在那些人手下应该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而这一点也在老鸨和翠烟阁的那些打手、姑娘们口中得到了正式。据说当时是翠烟阁刚刚打样关门,那十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直奔了三楼若虹的闺房,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期间众人就只听见若虹的一声惨叫,不等那些护院冲出来他们已经强行押解了樊泽闯出门去,门外负责接应的人也是准备的极为充分,一辆毫不起眼的油蓬马车在十余骑快马的护卫下不过片刻已经消失在黎明时候浓厚一片的天色里。

当时有好事的人暗暗主意到了他们的去向是一路直往城北方向而去,可是等到付厉染命人打探着消息沿路追过去,那些人却又像是在陋巷中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任何人见到他们最后的行踪。

这些人的动作迅捷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绝对是提前经过了周密的计划部署,而且要对整个云都的地形十分熟悉,否则绝不可能隐蔽的这样彻底,这样也便由不得付厉染不去多想。

提及樊泽,秦菁的语气毫不掩饰的带了浓厚的嫌恶情绪,付厉染用眼角的余光默然观察着她的表情,但见她神色间一派坦然,心里的疑虑就跟着打消不少。

“好,方才是我唐突,你不要介意。”付厉染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定了情绪复又转身面对秦菁,定定的望着她的脸孔道:“可是樊泽不能出事,尤其他不能死在这里,否则我对樊爵没有办法交代。而且在这一点上我想你我的想法应该都是一样的,纵使你不在乎两国邦交,毕竟你也不能让长宁公主骤然闻到这个噩耗不是?”

秦薇完全的中了樊泽的毒,这一点让秦菁每每想到都会因为恨铁不成钢而气闷——

无可否认,若是樊泽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秦薇这一次怕是注定是要过不去了。

秦菁心中不觉多了些恼恨情绪,沉着脸与付厉染对视:“那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

“带走他的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上俱都佩剑,虽然他们闯进翠烟阁的时候都蒙着面,但从体态和行动间还是可以推断出来都是些年岁不会太大的壮年人。”付厉染道,“云都之中能驱动这样一股力量的人应该也不多,我此时的身份特殊,我的人若在此间有大的动作难免落人口实,所以我需要公主殿下你帮忙,尽快找到他。”

秦菁虽然不想管樊泽的死活,但不可否认他会突然被人劫走,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必定十分复杂,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既然国舅大人开了尊口,那本宫应下也便是了。”秦菁思忖着微微抿唇,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也只能说是尽力,你也知道,我的人不能一次暴露的太多,最多只能暗访。”

“当然,一切还是要以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为上。”付厉染倒是通情达理,并不强求。

“嗯!”秦菁颔首,不经意的抬头刚好看到秦洛送别了晏英一行正带人朝这边慢悠悠的大马过来,趁着他且行切近的空当继续压低了声音对付厉染道:“本宫出入宫门不方便,有了消息我会让苏沐去驿馆给你传信,同样,国舅大人如若有事也不要进宫了,只差人乔装了去萧府与萧羽说吧,他自会有办法转告我!”

对于萧羽其人付厉染也就只是在前两日的践行宴上见过那么一次,凭着他看人的直觉他倒也觉得那是个人才,只不过那男人身上的透露出来的暴戾之气太重,怕是也是个硬心肠不会轻易与谁交心的。

萧羽此番得意承袭征西大将军的军功明显就是得益于秦菁的暗中催动,这个丫头素来谨慎小心,这一次却似乎是在玩火呢!

付厉染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沉吟着狐疑道:“公主殿下似乎很是信任令表兄?”

“我所信奉从来不过利益而已!”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眼见着秦洛走近就不动声色的错开付厉染往旁边挪开半步,双手端在身前好整以暇的等着。

秦洛不紧不慢的驭马走到近前却并无下马的打算,只就神情倨傲的端坐在马背之上俯视了两人道:“晏皇陛下的圣驾已经启程,皇姐,咱们好像也应该回宫复命去了!”

“出来半天,父皇那里也应该等得及了,这便回去吧。”秦菁抬手以袖口遮阳粗略的观察了一眼天色,然后收回目光扭头去看了付厉染一眼礼貌颔首道:“本宫和皇弟要先行一步,国舅大人自便!”

“公主殿下请随意。”付厉染并不急着离去,而是稍稍侧身往路边挪了挪给她让出路来。

秦菁对他露出一个矜持而疏离的微笑,然后转身径自往停留在城门口的马车处走去。

马背上秦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端庄高贵的背影,眼底神色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直至半晌之后他近身的内侍路喜凑过来小声的提醒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看向付厉染道:“本宫今日还有公干不便在宫外久留,国舅爷驿馆那边吃的住的若有什么不妥尽管交代下去让他们去办,本宫已经关照过了。”

“秦太子有心!”付厉染不冷不热的微微颔首,言罢也就转身大步朝着旁边自己坐骑的方向走去。

秦洛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性,冷不防被人晾在这里,脸上颜色马上就有点不好看。

“太子殿下,这付国舅当真是目中无人!”旁边的路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马上会意,添油加醋的小声抱怨起来,却不曾想他话音未落脸色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秦洛一马鞭。

“哎哟!”路喜痛呼一声,捂着挂了彩的右半边脸一脸的惶恐,“殿——殿下——”

他四岁入宫开始就是跟在秦洛身边的,人又很机灵,自认为很会揣摩主子的心意,方才秦洛看付厉染那眼神明显是动了肝火的,他才会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动凑上去煽风点火,不曾想扭头这秦洛却是翻脸了。

“管好你的嘴巴!”秦洛冷哼一声,心里却是暗叹这奴才终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竟是连一点远见和眼力都没有——

试想大家有目共睹,这付国舅在晏英面前尚且都是这般不受拘束的轻狂模样,自己一个异国太子难道还能往他屈膝服软不成?毕竟若只得罪了付厉染是小,而要是因为落人口实把关系牵扯到晏英身上就说不清了。

“是,奴才知错,奴才多嘴了!”路喜急忙应道,抬手抹了把额上冷汗就赶紧指挥着身后随从跟上。

秦菁和秦洛共用一支仪仗径直回宫向景帝复命,不想去得御书房外头时偏巧遇到里头晋天都正在和景帝闭门讲经,管海盛亲自守在门口将两人打发了,却是谁都没能得景帝的一两句赞赏之词。

这种虚与委蛇的所谓褒奖秦菁也是厌倦,当即便欣欣然的转身回了乾和宫把付厉染托付的事情吩咐给了苏沐去办,而这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她自己则都是关在寝殿里琢磨晏英走前似是而非透露给她的那些话。

付太后有意再同大秦联姻以弥补婗靖此次和亲事败所造成是失误,这就是晏英想要传递给她的消息,其中虽然不乏玩笑打趣的成分,但至少这一点是可以预见的。付太后千方百计一定要促成和大秦之间的一场婚姻,这其中隐藏的真实意图虽然不好说,但总归目的不可能单纯了就对了。

那么,今日樊泽的事会和她有关吗?正如付厉染分析中的那样,如果说劫持了樊泽的那些人对云都的街巷地形了若指掌,那他们是外来人的几率就会相对很小,而付太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名府,相信经过了上一回永安侯的事件以后她也一定生了戒心,一时半会儿轻易不会再与谁合作。

可如果不是付太后,眼下还有谁是有理由来做这件事的?

秦菁抽丝剥茧苦思冥想了整个下午,只觉得焦头烂额,千头万绪穿插在一起极难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来,她极少有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候,直觉之下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傍晚时分墨荷自外头进来掌灯,见她脸上一副疫情不定的神色就心疼的走过去,轻声的劝慰道:“公主累了就先不要想了吧,小厨房那边苏雨已经在忙着准备晚膳了,您中午就没吃,一会儿可要多吃点。”

秦菁是到了这时候知道她进来了,骤一回神才发现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昏昏沉沉的黯淡下来。

墨荷径自走到秦菁身后挽起袖子力道适中的替她揉捏太阳穴解乏,秦菁自己又揉了两下眉心,道:“怎么这就天黑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离着申时还差一半呢,”墨荷道,“不过就是外头阴了天,怕是夜里要下一场雨了。”

秦菁循着她木光所到之处去看窗外,冷不防一道亮丽的闪电划过天际,后面轰鸣的雷声中半敞的窗户外头就跟着掀进来一股潮湿的冷风。

墨荷眉头一皱,急忙走过去将那窗子合上,要身要折回来时却刚好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却是苏雨的声音低低的试探道:“墨荷姐姐,墨荷姐姐开开门!”

“大约是送晚膳过来了!”墨荷抬眸冲着秦菁笑笑,然后疾走过去开了门。

“墨荷姐姐,公主歇了吗?”房门打开,苏雨探头探脑的急忙一脚跨进来。

墨荷一愣,抬头见到她身后跟着一起过来的姚女官心里咯噔一下就慢了半拍,姚女官满脸焦灼的对她福了福道:“麻烦妹妹替我通传一声,奴婢有要事求见长公主殿下!”

墨荷反应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定是秦薇那里出了事,急忙转身进去对秦菁通禀道:“公主,姚女官来了,说是有要事想要求见您。”

秦菁悬了半天的心是到了这一刻才猛然沉了下去,瞬间凛冽了眸光抬眸看向墨荷道:“让她进来!”

“是!”墨荷转身,片刻之后就引了姚女官进来。

“奴婢见过长公主!”姚女官屈膝行礼,秦菁趁着这个空档迅速的将其上下打量一遍,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脚上那双绣鞋并非宫中婢女们常穿的款式,而是一双出自民间的老布鞋样式。

“你方才出宫去了?”秦菁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姚女官惶惑不解的抬头看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下一刻她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地屈膝直挺挺的跪下去道:“请殿下开恩,想法子救救我家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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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8章

有樊泽出事在先,果不其然就跟着牵扯出了秦薇。

秦菁眸光一敛,墨荷就马上回头对苏雨使了个眼色,苏雨点点头,快步走出去顺手带上门守在外头防止有外人靠近。

秦菁这才正眼看向姚女官道:“说吧!”

姚女官跪在地上又对她磕了个头,神色间一片惶然道:“这些天我家公主一直忧思过重这个殿下您是知道的,今天一早她就去请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寺院烧香,皇后娘娘见她起色不好本来也是不愿意的,但见她实在闷闷不乐也就勉强答应了。当时奴婢就跟在近身,娘娘还仔细的嘱咐了奴婢几句要好好照顾公主。早膳过后内务府那边备好了车驾,奴婢就陪了公主一道出宫,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后来拜完佛公主在寺院的后禅房的时候有个小沙弥递了封信进来,公主看后突然就倒头晕死过去了。”

姚女官说着自袖子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信纸递过来,墨荷上前接了送到秦菁面前。

姚女官继续道“”这纸条奴婢趁乱凑够公主手里取了来,因为事关重大也不敢声张就随手给揣在袖子里藏了起来。“

秦菁不用想也知道是和樊泽有关,捏在手里只就草草的看了眼就抬手是以墨荷把放在桌子另一端的灯盏抱过来,径自取下灯罩就着火烛将那纸条引燃烧。

姚女官神情紧张的看着她从容不迫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不提只就深深的垂下头去,惶恐不已。

一道火舌迅速卷起,映衬在秦菁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幽暗的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姚女官只觉得心头一颤,怎么看她这容颜都透出几分诡异来。

最后秦菁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烬,重新抬眸道:”皇姐她怎么样了?“

”不好!“姚女官道,想到秦薇此时的状况忍不住就落下泪来,期期艾艾的抬头看向秦菁道:”寺里的小师父帮忙请了大夫上山替公主施针,可是公主醒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神情恍惚浑浑噩噩,还尽说些胡话。“

姚女官说着肩膀突然一阵抽搐,露出担忧的神情道:”奴婢也知道事情不对,本来想劝着她赶紧回宫,省的闹出什么乱子,可是公主完全不听劝,哭一阵笑一阵的不肯走,寺院里香客众多又人多眼杂的,奴婢也怕强行带她出来会招惹是非,不得已只能哄她喝了碗安神茶,看着她睡下了这才得空赶回来。长公主,在这宫里唯有你是真心待我家公主好的,您的话她或许会听,奴婢求您,您去帮忙劝劝她吧,她这样滞留宫外迟早是会招惹是非的啊!“

秦菁目光微愠的猛拍了下桌子:”你说什么?皇姐还留在宫外未曾回宫?“

按照常理来讲,若非大的祭祀、朝圣之日,这宫中女眷极少有在外留宿的先例。自永安侯的事件以后秦薇在景帝那里本就已经不讨好了,就算樊泽那边的事没有人牵连到她头上,一旦她滞留宫外彻夜不归,在这宫里就会跟着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是,奴婢无能,公主也是魔障了,完全不听劝的。“姚女官悲恸道,说着赶紧抹了把脸上泪痕膝行到秦菁脚边抓了她的裙摆恳切道:”殿下,奴婢知道我家公主已经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可是奴婢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您就当是可怜小郡主也好,您帮帮我们吧!“

秦菁的裙摆被她用力拉扯着,身子都跟着轻微的晃了两晃,脸上表情却是沉郁冷峻不知道在计较什么。

墨荷见状忙是上前不动声色的扳开姚女官的手指拉了她起身,劝慰道:”姚姐姐莫要声张,您先起来说话,总要容我们公主想想对策的。“

秦菁的性情姚女官也是知道一些,在她面前倒也不敢耍横,只能任由墨荷扶了起身,却仍是不死心的盯着秦菁不放。

秦菁沉默着忖度片刻,终于还是抬头看她:”你想让本宫随你一同出宫去劝皇姐回来?“

”奴婢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姚女官哽咽道,说着又拿袖子去拭泪。

在这宫里,除了她和萧文皇后,有关秦薇的事,任何人都会选择敬而远之,等着看热闹而已。

秦菁抿抿唇,墨荷却是急了,眼睛一转急忙上前附在她耳边小声提议道:”公主,这会儿天色已晚,您此时出宫怕是多有不便,不如让灵歌和旋舞随姚姐姐走一趟吧。“

以灵歌和旋舞的身手,要不声不响的把秦薇带回来并非难事。

秦菁不置可否的抬头向姚女官看去,姚女官目光微一晃动,急忙垂下头去掩饰情绪。

屋子里出现了短时间的静谧,雷雨之前外头也是风平浪静,沉闷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姚女官使劲的低垂着脑袋,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不堪重负破胸而出时秦菁终于轻叹一口气自桌旁站了起来。

墨荷紧绷着唇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姚女官腿一软急忙匍匐在地,秦菁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两眼,然后转向墨荷道:”你去吩咐他们准备一下,本宫这便先去母后那里请道旨意。“

”是,公主!“既然秦菁定了主意墨荷也就不再多言,上前去扶了她的手。

秦菁带着墨荷推门出去,走到门口却又止步,回头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姚女官转而对苏雨道:”你先带她去偏殿稍候,本宫去去就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放开墨荷的手往大门口快步而去。

墨荷眸光复杂的又对着姚女官匍匐在那里的背影看了两眼,去是意味不明的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小跑着追了秦菁的背影出门。

因为情况紧急,秦菁脚下步子走的很快,墨荷一直跑到乾和宫的大门外才追上她,秦菁冷目一扫,示意后面的仪仗止步,只就带了墨荷一人拐了个弯匆匆右行而去。

墨荷走了两步,环顾四周,看见四下无人便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您真的要随姚女官去吗?“

”嗯!“秦菁面无表情的点头,脚下步子不停,声音却不复之前的忧虑之态反而带了丝冷凝道:”怎么说她也是冒险登了我的门了,本宫素来乐意成人之美,更何况皇姐有难,我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现在樊泽,再是秦薇,任谁都知道这两者间必定有脱不掉的干系。

墨荷见她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不能放心,想了想又疾走两步跟上去道:”苏沐还没有回来,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我去安排,让灵和和旋舞多带几个人一并跟着。“

”既然是一个处心积虑设下的局,单就灵歌和旋舞两个又能顶什么用?“秦菁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断然拒绝道:”回头你随便安排几个人跟着就行,至于灵歌和旋舞——我有别的事情吩咐她们去做。“

”嗯!“墨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那奴婢随公主一同前往?“

”不用,你在宫里守着,省的这边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没人照应。“秦菁道,抬手制止她后面的话,”什么也不用说了,全部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就是!“

”可是——“墨荷张了张嘴,还是不能放心,但秦菁的脾气也实在是不容人左右的,思忖之下她也终究没能想出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

秦菁不再说话,墨荷心不在焉沉默的跟,一直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猛然回神却发现一丝异样,环顾四周不禁开口道:”公主,我们是不是走岔了路?这里不是去永寿殿的路。“

”谁说我们要去永寿殿?“秦菁反问,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

”公主您是说——“墨荷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怪不得方才姚女官有意无意的便要提点我们大公主是请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出宫的,她怎么——“

”各为其主而已,何必与她计较?“秦菁满不在乎的挑眉一笑,别有深意的侧目看了墨荷一眼复又继续朝前走去,”她提及母后不过就是想要引着本宫往这条路上走,想着本宫听了皇姐的事情必定心乱,到时候在情急之下也寻思不得太多,八成是要顺着她指的路也去找了母后请旨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外头等着的到底是什么事,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是母后开了恩典准许本宫与皇姐出宫的,到时候谁再在旁边添油加醋的一渲染,这个连坐的罪名便是要坐实的。“

姚女官的突然出现本就不同寻常,此刻再被秦菁一提,墨荷突然就有些后怕起来:”这样说来,他们的用心也太过狠毒了,是——大公主吗?“

墨荷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在感情上她觉得秦菁帮了秦薇那么多次,就算这中间有樊泽的一层关系在,秦薇若是为这一己之私做出对秦菁不利的事情来也是万万不能的。

其实秦菁心里想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可以坦然接受千般挫折万般打击,最不可原谅的——

是背叛!

纵使秦薇有苦衷,纵使樊泽便是她的死穴——

秦菁兀自想着微微失神片刻,重新回过神来便是悠然一笑道:”谁知道呢?且看着吧!“

进了御花园,里头树木花草掩映,往来过往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多了起来,这主仆二人便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快步前行。

山雨欲来,天色阴沉的很,明明是日暮时分,沿路的回廊宫墙之内也都早早的掌了灯,秦菁带着墨荷一路来到御书房外的广场上,远远看到管海盛怀抱拂尘伫立门边的宽厚身影心里便安定下来。

”奴才请长公主安!“在旁边连子的提点之下,管海盛也很快发现了她,赶紧直了身子疾步迎下来笑着行礼。

”大总管免礼。“秦菁微微一笑,抬头目光越过他肩头看向后面殿中透露出来的灯火道:”怎么晋国师还在宫中与父皇讲经不曾离去吗?“

”回禀公主殿下,是的!“管海盛笑容可掬的回,”江北的卢虎洲一代连着三月滴水未降,这眼见着就要过了麦子的播种时节了,这不明日普济寺中国师就要开坛祈雨了吗,陛下忧心民生,今夜便留了他在宫中讲经论法,明日一同前往。“

”这样啊,也是难为国师了!“秦菁垂眸露出一个笑容,远远看着御书房里透出的灯火担忧道:”父皇这样为国事操劳,也实在让人担心她的身体,大总管您是父皇身边近身服侍的人,没得也多劝劝,让他早些休息吧!“

”陛下的诸多子女当中还要数长公主最孝顺,殿下放心,老奴心中有数自会劝着陛下保重龙体的。“想到景帝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管海盛也是揪心,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了什么便道:”对了,公主殿下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求见陛下?“

”也没什么事,就是头前儿送别英帝的事情还不得机会向父皇禀明,本宫这便过来看看。“秦菁道。

管海盛马上道:”哦,这个长公主大可不必挂心了,方才就着晚膳的使臣太子殿下已经前来将今日替晏皇陛下送行的详细情形对陛下禀报过了。“

”还是二皇弟周全,如此本宫也就安心了!“秦菁闻言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抬头又往御书房正门的方向看了眼:”既然父皇和国师相谈正欢,本宫也方便打扰,就先回去了。“

”恭送殿下!“管海盛急忙带着两个徒弟屈膝行礼道,”几日天阴,夜色落得早了些,奴才差个人给您取盏灯笼过来吧?“

”那就有劳大总管了。“秦菁并不拒绝他的好意,管海盛倒是一愣。

他说这话本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这会儿忙不迭招呼了连子去后面的偏殿取了盏灯笼送给墨荷,笑笑道:”姐姐小心着些,一会儿怕是要起风。“

”知道了!“墨荷点头,打了灯笼引着秦菁往回走,秦菁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回头,拍了下额头道:”哦对了,你瞧本宫这记性,本宫这里姑且还有件事要麻烦大总管呢!“

管海盛面带惶恐的急忙迎上去一步:”长公主客气了,您有话尽管吩咐就是。“

”其实也不是我的事。“秦菁故意绕了个弯,然后才道,”就是方才本宫过来的路上听了句闲话,说是晋国师府上遣了婢子来寻人,貌似是他夫人的病象又有发作。“

晋天都与夫人苍雪伉俪情深的话也曾一度被那些贵族命妇们传作佳话,可以说步苍雪就是他的心头肉,容不得半点差池闪失。管海盛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急切的追问道:”长公主这话当真?“

”本宫也是偶然听了一句罢了。“秦菁笑道,”不过大总管回头得空的话就与父皇知会一声吧,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可要早些询问清楚,莫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江北旱情严重,明日的祈雨盛典非同小可,景帝是定然不容晋天都在此时分心离宫而去的,可是这晋天都的性格又是极为冷僻古怪,若真叫他夫人有什么闪失,回头以他在景帝面前那独一份的尊荣荣宠,他管海盛却是吃不消的。

管海盛额头冒汗,权衡了一下还是不敢担这个责任,咬牙道:”请长公主稍后片刻,老奴这便进去与陛下禀报此事。“

”好!“秦菁微微颔首,目送他火急火燎的小跑着进了御书房的大门,唇边笑意荡起,稍稍展开一个微弱的笑容。

管海盛去了不多时就匆匆折返,再看向秦菁时脸上表情就带了说不出的讨好意味道:”长公主,晋夫人的事老奴方才已经通禀过陛下知道了,可是便怕国师大人因此分心影响了明日开坛祈雨的大事不好相告,既然殿下您赶上这茬儿了,是否请殿下受累,帮着出宫走一趟晋国师府上?“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面色却故意露出几分难色道:”本宫去晋国师府上吗?这——怕是不妥吧?“

”这是陛下的意思,长公主您受累?“管海盛点头哈腰的对着秦菁又是一礼:”今儿个太医院正好是杜太医在,奴才这便着人去请,烦劳殿下带着杜太医一道前去探一探夫人的病,也好让国师安心。奴才瞅着那次皇后娘娘的寿宴上晋夫人同您也是亲近的很,此事您去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景帝是不会对晋天都透露此事的,毕竟事有轻重缓急,什么都比不得他的国家重要!

”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本宫也不好推搪了!“秦菁抿抿唇,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终于一咬牙道:”本宫这便回去准备,马上出宫。“

”殿下请!“管海盛如释重负的狠狠呼出一口气。

秦菁意味深长的抬眸再看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御书房,这一次步苍雪就是她的保命符,有她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59章

从御书房前面离开之后,秦菁先是打发了墨荷去永寿殿就着此事避重就轻的向萧文皇后通了气,她自己则是着人传了步辇代步直接回了乾和宫。

彼时姚女官等的已经很有几分心焦,隔着门板听见外头苏雨对她见礼就急忙朝门口迎去。

苏雨为秦菁开了门,自己垂首推到旁边。

“长公主!”姚女官福身对着秦菁拜了拜,虽然谨守本分的压着不敢多问,眼中急切的神色却是甚为明显。

“免了吧!”秦菁目不斜视的虚扶了她一把,匆匆走近门去,随口吩咐苏雨道:“墨荷被母后留下帮着李嬷嬷做些针线,一时回不来,你去把灵歌和旋舞叫进来,然后马上下去准备,事不宜迟,本宫要马上赶着出宫一趟。”

“是,公主!”苏雨谨慎的点头应道,疾步转身往后院的厢房去寻灵歌她们。

姚女官见状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感激的神色溢于言表的跪下对着秦菁磕了个头道:“奴婢替我家公主谢谢长公主的恩典!”

“皇姐事,本宫几时含糊过,你也不必这样,起来吧!”秦菁摆摆手,就势往桌旁坐下就着桌上茶具为自己倒了杯水。

姚女官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刚好苏雨已经带着灵歌和旋舞两个自门外快步走进来。

“公主,小雨说是您要召见我们?”旋舞天生一副不知愁的模样,进门已经笑吟吟的对着秦菁拜下。

“嗯!”秦菁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方才抬眸看向姚女官道:“墨荷不在,你去帮着苏雨打点一下,本宫这里准备一下马上就来!”

“是,殿下!”姚女官顺从的点点头,苏雨已经眨巴着眼睛上前来引她出去。

姚女官谨小慎微的又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秦菁一眼,然后屈膝福了福跟着苏雨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秦菁已经迫不及待的对灵歌使了个眼色,灵歌会意,疾走两步过去把房门合上,她手下的动作虽然可以称得上温柔,但两扇门板撞击着下面的门槛,还是在沉闷的夜色中发出了极为明显的响声。

姚女官的身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秦菁自缓缓闭合的门缝里最后瞧了一眼便将这个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跟着玩味的笑了笑。

灵歌关了门,旋舞已经撇撇嘴走上前来道:“事情的经过奴婢们已经听小雨粗略的说过,公主可是怀疑她?”

姚女官是秦薇的心腹,所做一切无不是以秦薇马首是瞻,只不过因为拿不住秦菁的态度,旋舞也就未敢言明,反而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然则不等秦菁作答灵歌已经不悦的瞪了旋舞一眼,款步走到秦菁面前庄重了神色道:“殿下急着传召奴婢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灵歌是个性子稳妥的,做事看人都一向很有分寸。

“是!本宫这里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交代给你们去办。”秦菁闻言也就自动过滤了旋舞之前的那个问题,稍稍敛了神色道:“一会儿你们也一并换了常服随本宫的车驾出宫,我们走西华门,出门后你们就不用跟着了。苏雨你先去尚书府寻羽表兄,告诉他一切的计划不变,明日的祭坛之上本宫就要动手。这件事办完之后,你马上折道往后面的第三条巷子,去晋天都的府邸正门与本宫会和。”秦菁边说边思忖着再叮嘱:“主意点自己的行踪,千万不要惊动旁的人,知道吗?”

“是,请公主放心,奴婢自有分寸!”旋舞眼中笑意淡去,用力的点点头,以示庄重。

秦菁颔首,再把目光移给灵歌道:“灵歌你去右丞相府找白奕,樊泽的事苏沐应该已经知会过他了,你过去再把付国舅的原话与他细说一遍,告诉他,天明之前,无论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好,不论生死都要把这个人给本宫控制住。实在不行的话——就等明日一早父皇和文武百官上山之后让他想办法把进寺的两处山路封锁,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樊泽和秦薇是拴在一起的,如果有人想利用秦薇做什么,樊泽就是筹码。她要套牢秦薇,首先就必须要掌握了樊泽。现在苏沐出去整整一个下午都毫无音讯,她也就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如果在天明之前再找不到樊泽的话,就只能让白奕想办法把普济寺的出入要塞控制住,这样即使樊泽落入别人手中,他不能露面,功效上也会大打折扣。

当然,景帝高高在上是天子之尊,白奕一旦暗中调动人马限制了普济寺中众人的行踪,不被察觉还好,一旦被人宣扬出去,就有可能被叩上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到时候只怕就连白穆林也保不了他。

这一招走下去可以说是奇险无比,从心里上将,秦菁是不愿意白奕去担这样的风险的,可她自己手上掌握的侍卫随从有限,根本做不来这样大手笔的动作,纵观整个云都,除了各自手握五万禁军的苏晋阳和蓝玉衡,也唯有白氏出身的白奕能有这般能耐了。

在回来的路上秦菁其实已经反复的权衡过了,她一直都在劝慰自己可以带着一丝侥幸——苏沐他们能在天明之前找到那些神秘黑衣的藏身之处拿下樊泽,可此时话一出口,她还是由心而发生出一丝悔意来。

灵歌见她眼底情绪变幻莫测,只当她是对此事还不太放心,就试着主动开口道:“殿下一会儿是要去晋国师府上吗?”

“嗯?”秦菁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出此一问,下意思的抬头对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灵歌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道,“那殿下路上大可以多耽搁一会儿,见过四公子之后奴婢会先行带人去普济寺查看一二,定会确保公主今日之行万无一失。”

秦薇今日出宫去的不是她一贯喜欢的灵隐寺,而是皇家寺院普济寺,有意无意的,姚女官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提及此事,如此一来也就怨不得秦菁多心——

说什么秦薇是偶然出宫才在寺中收到那张胁迫于她的书信,保不准就是她还在宫中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拿捏在手里,从她出宫到那纸书信,再到后来姚女官不得已的回宫求救,这一切的一切极有可能本身就是一个被人在背后操盘的连环计!

所以姚女官既然千方百计要引了秦菁上山,就由不得秦菁主仆疑心。

既然晋天都被景帝留在宫中不得出,那么对于秦薇那里,秦菁的把握还是蛮大的,可她此时就是忍不住的心烦意乱。

灵歌和旋舞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再没有别的吩咐的样子灵歌就上前一步试探道:“公主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们这边退下去准备了。”

“本宫——”秦菁紧皱着眉头,几次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就烦乱的摆摆手道,“嗯,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是!”灵歌和旋舞对望一眼,然后拱手退了出去。

秦菁独自在桌旁又坐了片刻,估摸着苏雨那边也该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耽搁,叫人进来给她换了衣裳。

因为是得了景帝的吩咐在先,秦菁出宫的排场就做的很足,是按照典型的皇家排场走的,一辆豪华的蓝衣马车被两队三十六名禁卫军护卫着离宫,前后加起来十数人的仪仗,苏雨带着乔装了的姚女官随侍在秦菁的马车内,七八个下等宫女在后面另跟了两辆车,而为了方便灵歌和旋舞稍后的动作,她二人则是短装打扮骑了马跟在队伍的最末端。

自乾和宫出来见到这队仪仗起姚女官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打鼓,一路上她不断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秦菁,试着想要从她的神色间辨出端倪——

她虽然信得过自己的演技,但自从永安侯事件以后,从心底里讲她对这位荣安长公主还是忌惮的紧的。

马车一路出了西华门,姚女官本是一直极力隐忍着不吭声,此时感知到马车出行的方向不由的就有些惊慌,迟疑着抬头看向秦菁道:“长公主,我们这是——”

此时入夜已是二更,秦菁本是靠在最里面的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闻言便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她一眼。

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困倦时候的懒散,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端正精明的模样,可大约是心虚的缘故,姚女官看在眼里还是暗暗心惊。

秦菁看出了她神情间已经掩盖不住的紧张情绪,面上却是展开一个温顺柔和的笑容慢慢道:“去往普济寺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方向了,横竖都是顺路,本宫正好去城西探望一位朋友,不会耽误太久的。”

姚女官的本意也就是要赶紧引着秦菁过去,之前她不说秦薇的具体所在就是怕秦菁起疑而不肯随自己出宫,这会儿出了宫门先前她就开始暗暗权衡措辞要怎么开口对秦菁说明,此时听闻秦菁早知如此的一副语气只觉得胸口一闷,生生的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秦菁见她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就不再管她,兀自闭目养神,马车的仪仗像是刻意放慢的速度缓缓前行,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拐进了吉祥街后面的第三条巷子,在第二座大宅门前停了下来。

秦菁被苏雨扶着下了车,转身进了那道大红漆色的外门,姚女官这才大着胆子往外看了看,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着实想不通秦菁会和那个阴阳怪气的晋国师车上什么干系,思忖之下不得解困,她心里便更加惶恐,只想着普济寺里的秦薇就心急如焚。

秦菁进得晋天都的府宅呆了约有两个时辰,四更才出,却不知道她是与步苍雪说了些什么,姚女官就和苏雨一并被打发到了后面的马车上,只留了他们两人独乘坐在秦菁的车驾里。

秦菁看着外头晦暗的天色对步苍雪笑了笑道:“这样大晚上的出门你该是头一次吧?怕吗?”

“我有师兄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怕,我病了这么多年,他对我都是极好的。”步苍雪道,年轻的脸孔上洋溢的满满的都是浓稠的幸福感。

秦菁看着她这副浑然不知愁的天真模样,却只觉得心中酸涩,半晌之后才收拾了散乱是思绪露出一个笑容道:“那你对他呢?”

“我对他?”步苍雪愕然的眨巴了两下眼皮子,一时间像是没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是啊!”秦菁伸手握了她的两只手裹在掌心里用力的紧了紧,然后才是抬头直视她纯真无暇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的说道:“苍雪,你病了这么久,初元都对你不离不弃,如果有一天他也生了很重的病,你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负累?”

在福运茶楼的初次相逢秦菁记得她是偶然听见步苍雪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唤过晋天都一声“初元”的,然后再到后来的其他场合,她对他的称呼大抵都是“师兄”二字。

“说什么呢?”步苍雪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她会洞悉了自己的秘密,反应过来却是红了脸娇嗔的白了秦菁一眼,兀自垂下头去小声道:“自然是像他对我那般,我也对他好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要嫌弃他呢?还记得那时候我年少顽皮大冬天的偷跑到水池边去摸鱼,不小心踩蹭了脚滑进了水里,他就顶着数九寒天的冷水跳下去把我托了上来,当时他右手的小指头上刚好带着伤口,后来就发了很严重的高热,差点死掉。我偷偷的告诉你啊,他那根指头现在还不太灵光呢!”

提及往事种种,她娓娓道来,思绪竟也无比的清晰,完全不像是个病人的样子。

秦菁心中狐疑,沉吟的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解道:“苍雪,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生病的吗?”

步苍雪皱眉,像是很努力的试着回忆了一阵,最后却是茫然的摇头:“我好像——想不起来了,生病以后我的记性就总是很差,有时候还会记不得头一天都做过什么呢!”

她记得晋初元,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和他之间那些微末细节的过去,却对后来家中的那场惨烈变故完全没有印象?这算什么?

秦菁觉得不可思议,回过神来见她思索的着实痛苦就急忙不动声色的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这段时间我都不得空见你,也怪惦念的,横竖近来宫里的宴会也不少,你若是闲来无事也常去坐坐,总好过一个人闷在家里不是?”

步苍雪生来就是个欢脱快活的性子,闻言马上就两眼发亮,一把反握住秦菁的十指激动道:“真的吗?你也喜欢我去找你玩么?”

秦菁微笑,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苍雪你相信缘分吗?既然人海茫茫我们遇到了,大抵也就是有这样的缘分不是吗?”

“确是这么个话儿!”步苍雪欣喜的差点手舞足蹈起来,“我最近身体也好了不少,回头我就同师兄说一说,让他经常带我去宫里看你!”

“好!”秦菁点头,随即慢慢从她脸上别开视线,目光悠远的笑了——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今日以后无论是晋天都还是步苍雪的人生都会与以往大有不同,却不知道那个一直被她父皇奉为神人的晋国师此刻是否也能推算到自己今日之后的命数?

步苍雪见道秦菁莫名发笑,不禁诧异的试着探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阿菁?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宫里喂养那只绒团儿罢了!”秦菁敷衍着解释,说罢,刚唤了声苏雨想要问一问他们走到哪儿了,身下马车已经戛然止步,外头紧跟着传来苏雨清脆的嗓音道:“公主,我们到了!”

秦菁和步苍雪相视一笑,下一刻步苍雪已经一把推开车门身手利落的直接跳了下去,这样粗鲁的行径对一般达官显贵家中的夫人小姐而言完全可以视为掉身份的行为,可这步苍雪生性便是如此,却也丝毫不觉的尴尬,只就贪婪的舒活着筋骨大口大口的呼吸这山间纯澈的空气。

侍卫搬了垫脚瞪过来,秦菁扶着旋舞的手踩着凳子下了车,步苍雪已经兴奋的扭头道:“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山林了,这里真好!”

此时正是破晓时分,日头的第一缕微光还不及这山林掩映的官道上,故而眼前视线并不十分明亮,步苍雪一身水绿衣裙鲜亮夺目,鸟儿一般转瞬已经来来回回的在这门前转悠了一圈。

秦菁见她这般模样,也就跟着会心一笑,上前去拉了她的手道:“我皇姐昨日进寺烧香,就顺便留宿在此,既然父皇他们还都没有来,我们便先过去看看她吧!”

“好啊,我随意就是!”步苍雪不甚在意的展颜一笑,两人携手堪堪进了寺门,里面的庭院当中就快步迎出一个人来,赫然就是先她们一步进寺打点的旋舞。

旋舞脚步轻灵如飞,不消片刻已经到了近前,脸上却是一片肃然之色,不等秦菁开口已经沉声回禀道:“公主不好了,后殿出事了!”

这寺院里的事秦菁早有准备,可灵歌明明是提前已经过来打点了,怎么竟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事先传出来?

秦菁心里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沉下脸道:“怎么了?”

旋舞咬着下唇一脸的为难,思忖之下还是没有当众回答,只道:“殿下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眼吧!”

“嗯!”亲几个听她这样说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和步苍雪一前一后随着她快步往穿过前面的正殿,往后殿的院子里走去。

因为是皇家寺院,这普济寺的占地面积极大,但是后殿处供香客落脚休息的院落就有大小不同的十二处,旋舞一路轻门熟路的引着秦菁往最右边第二座禅院的正门走去,远远的就见那门口堵了许多人,每个和尚的脸上都露出悲悯的神情口中小声呢喃着“阿弥陀佛”之类的佛偈。

秦菁自知事情不妙,周身拢着一层浓厚的肃杀之气,旋舞一马当先不由分说从门口的僧侣当中开出一条路引她进了院子,不曾想前脚堪堪踏进远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秦菁心头巨震,脑中还不及思索,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霍的转身一把拦下随之进来的步苍雪,对旋舞厉声吩咐道:“先把晋夫人带去别处安置!”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0章

想到那日福运茶楼里步苍雪因为鲜血刺激而发狂的事就由不得秦菁不妨,是以步苍雪还不及进门就被旋舞强行阻拦,劝着去了最左边的一座院子回避。

秦菁一路疾步进了院子,院内围观的僧侣们纷纷避让,彼时已经有人进得屋内通禀,待到秦菁行至正屋前面普济寺的方丈玄济大师已经自屋内应了出来。

玄济大师年过古稀,是一位得道高僧,平时深居简出专心礼佛,近年这寺中事物实则都已经交代给了他的首席大弟子了空代管,此时他会出现在这里,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阿弥陀佛,公主殿下驾临敝寺,老衲有失远迎,还请贵客见谅!”玄济大师迎下台阶不怒不惊的对着秦菁招呼过。

“方丈大师德高望重,本该是本宫前往拜会才是,实在不敢烦动大师亲往相迎。”秦菁双手合十与他回礼,这院子里的血腥味全都出自这正中的屋舍,所以她也无心寒暄,直接抬脚就往里走:“本宫听闻皇姐昨日入贵寺进香身体偶感不适就歇在了这里,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济方丈沉声一叹,语气里多有被免职以,快步引着秦菁往里走,“事出突然,老衲一时也说不清楚,公主还是随进去亲自看过再说吧!”

“有劳方丈大师!”秦菁颔首,遂不再多言跟着他举步进了那屋子,进门已经看到地面正中仰面朝天躺着的一个人。

那人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胸前中剑从肺部贯穿,血流了一地,彼时他脸上蒙面黑巾已经被扯了下来,目测该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双目圆瞪嘴角渗血,明显是个死不瞑目的架势。

苏雨吓得白了脸,费了极大的力气压抑情绪才勉强自己没有掉头跑掉,她怯怯的上前半所在秦菁身后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袖子道,“公主,是死人!”

秦菁无暇理会她,目光落在那尸体右手紧握的一把长剑上,心里就越发的没底——

这应该是个高手,他的死不可能是出自秦薇之手,那么秦薇呢?

秦菁眉峰一敛,匆匆四顾之下迫不及待的就抬脚往右侧的后室走去,马上有守在那里的小沙弥替她掀开门帘,秦菁只往门口一站就被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几欲作呕。

那后室相当于一间简单的卧房,虽然布置简陋,但土炕桌凳也都一应俱全,彼时入目却是另外三具黑衣人的尸首,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至少有一处致命伤,更有一人的左臂被人齐肘生生剁掉,那半截断臂不偏不倚堪堪好就落在门口秦菁的脚边处。

苏雨再也人受不住,惊叫一声,立时已经扭头捂着嘴冲到了院子里。

秦菁低头看见脚边的那半截断手也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用力的闭了下眼强忍了一阵方才勉强自己镇定了情绪匆匆将这屋子打量一番——

矮炕中间的方桌上摆着秦薇的琴,她的人却不知所踪。

秦菁心中狐疑,深吸一口气回头去看玄济。“我皇姐昨夜是宿在这里的?她人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许是参详佛法让他对生老病死都看淡了许多,玄济脸上除了大慈大悲的悲悯情绪倒也见不得多少惊惧情绪,只是叹息着念了句佛偈回道:“昨夜小徒的确是安排了长宁公主殿下在此间歇息,她的婢女说她身体不适早早便歇下了,可是后半夜的时候巡夜路过此处门外的弟子听闻这院里传出打斗声。因为是女眷的宿处他也不敢硬闯,待到了空带了武僧赶过来时早已人去房空,除了被迷药迷晕在院外的几位女官,也就只剩下这几具黑衣人的身体了,至于长宁公主殿下——却是不知所踪了!”

“什么叫不知所踪?皇姐到底是自己出了门还是被人劫持?你这普济寺数百僧侣行走其间,难道都没有一个人一双眼睛看到吗?”这普济寺是大秦太祖皇帝御笔亲封的皇家寺院,规模庞大,在规制管理上头也是十分严格,秦薇堂堂一个皇室公主,怎么会在此间无缘无故的失踪?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玄济方丈叹息着摇头:“老衲也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自那巡夜的弟子回去报信到了空带人赶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谁都没有发现什么,可这人就是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不可能!”秦菁不可思议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道,“皇姐失踪非同小可,你们普济寺中人多眼杂,为了避人耳目或许他们也走不了多远,请方丈大师代为吩咐下去,尽量调动你寺中僧侣帮着在这附近找一找吧!”

“这个请公主殿下放心,您来老衲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一有消息马上就会有人回来传讯。”玄济道。

秦菁颔首,刚要对他道谢,恰好姚女官闻讯跌跌撞撞的自院外进来。

“长公主,我家公主呢?”见到正屋当中横死的黑衣人她先是吓了一跳,再魂不守舍的绕过秦菁身边,待趴在门边往里一看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菁的耐性用尽,挥挥手自那屋里退出来径自往院子里走去,随口吩咐道:“把她弄醒带着出来,还有昨夜在这院子里值夜的女官呢?人都在那里?”

秦菁说着已经一脚跨出门槛,门口候着的正是普济寺的主事了空,他便接口回道:“回禀公主殿下,那四位女施主也都已经转醒,小僧就将他们安置在了旁边的院子里暂作休息!”

“有劳师父带路,本宫要问她们几句话!”

秦菁身份尊贵,为了避嫌方才那些在门口好事围观的小僧们已经被了空遣散,此时这院子里就剩下几个管事的大和尚垂手而立。

秦菁脚下不停快步下了台阶就径直出了院子,了空健步如飞急忙跟出来指向右侧紧挨着的一道院门道:“殿下走这边!”

秦菁一声不吭由他带着进了那院子,这座院子的构造与方才旁边的那座都大同小异,秦菁刚一进了院门,魂不守舍等在正屋里头的死命女官已经战战兢兢的迎上来屈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泣不成声的告饶:“奴婢给长公主请安,奴婢有罪,请公主殿下开恩!”

“全都住嘴!哭什么!”秦菁不耐烦的冷喝一声,她随行的侍卫搬了一把太师椅摆在院中,秦菁就势往那宽厚的椅背里一靠,随手指着当中一个穿蓝色比甲的女官道:“你说,昨儿个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那女官被点了名,顿时就吓得浑身发抖,她颤颤的拿眼角的余光去小心的观察秦菁的脸色,最终情急之下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磕着头大声的告饶:“殿下饶命,奴婢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因为是在外头,奴婢们都很谨慎的守着不敢合眼,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就突然睡死过去了,等到再醒过来——”

她话到这里秦菁已是明白,这几个丫头多半是中了迷香了,现在看来来人的目标就是秦薇了,可是——

秦薇本身不过一个受侮辱鸡之力的女子,屋里那些黑衣人的尸首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秦薇现在去了哪里?是和樊泽一样被人掳劫了还是自己趁乱逃走了?

许多个疑问一齐涌上心头,秦菁的目光不觉就带了三分凛冽,猛地抬头看向那边刚刚被人用冷帕子敷醒、尚且浑浑噩噩找不着北的姚女官。

旋舞见状马上明白过来,径自上前一步对了空道:“再过一个时辰陛下和众位大人就要进寺了,求雨乃是关系社稷民生的大事,昨夜之事暂且不宜声张。这几位姐姐受了惊吓,还请大师先将她们安置下稍作休息吧!”

“贫僧明白,请公主殿下放心!”了空对着秦菁恭敬一礼,然后就本分的带着那四名女官去了别的地方安顿。

目送那一行人离开,秦菁神色冷然的冲着旋舞略一抬下巴旋舞便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两步走到姚女官身后毫无征兆的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

“啊——”姚女官防备不及,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也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去看秦菁。

“姚女官,事到如今,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吗?”秦菁冷眼看她,右手的食指不徐不缓的慢慢敲在座椅的扶手上,全身上下都隐隐透露出一股森冷的杀气来。

姚女官半坐在地上,目光凌乱的四下漂移,半晌之后才瑟缩着一抖激动道:“长公主,您救救我们公主吧,她被人抓走了,得赶紧的找到她,一定要在皇上他们进寺之前找到她啊!”

一个女子无缘无故的被人掳走半宿,这要是被有心人士一旦选染着散播出去,其中指不定的就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

“哦,那姚女官觉得皇姐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姚女官的暗示秦菁不会不懂,只是此刻她却故意的不为所动,只是似笑非笑目不转睛的看着姚女官。

“奴婢也不知道,请长公主您好人做到底,让人帮着找找吧!”姚女官被她看的心虚,但是为了最后搏一把,她却还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死咬着牙关努力的保持姿态和秦菁对视。

之前她试图将秦菁引上山来的意图已经暴露的十分明显,此刻秦菁看着她这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反倒觉得索然无味,其实严刑逼供她不是不会,只是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懒得动手罢了。

双方对峙半晌,秦菁终于还是妥协抖了抖裙摆自椅子上站起来,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道:“皇姐生死未卜,本宫坐在这里也不能安心,旋舞,走,我们也跟着出去在这附近找一找吧!”

因为她的态度转化的太快,姚女官虽然如愿心下还是不由的一阵紧张,脊背瞬间绷直,目光中带了十二分防备的死死盯着她不撒眼。

秦菁往外走了两步方才回头,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道:“姚女官,早前三月围猎的时候你背着皇姐偷偷来找本宫,那时候所说的话自己还记得吧?”

当初秦薇走投无路,她就大着胆子去求了秦菁,当时说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了秦薇的平安无事,后来秦菁虽是帮了秦薇一把,但是对她可以的诓骗却是网开一面不了了之。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姚女官倒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茬儿,心惊之余满脸都是困惑的小声道:“奴婢——记得!”

“记得就好!”秦菁满意点头,眉目间的神态倒是平和不少,她微微往一侧偏了偏脑袋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唇角的笑意就缓缓的流动开来道:“上一次你是背着皇姐去求的本宫,这一次定然就不是了!你对皇姐衷心一片,本宫一直都是赞成的,今日你护住心切再来求我,我一样会允了你,这便带人出去寻了皇姐回来让你安心。可是你也该明白,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当年你承诺本宫的代价一直还没有兑现,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当时会助秦薇一臂之力只是将她视作亲人对待,她对姚女官的宽厚也不过是看在秦薇的颜面上,而如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秦薇不肯领她的情,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对她们主仆宽厚下去。

秦菁的话表述的很明白,其实从她折道晋天都府上时姚女官心里就开始犯了嘀咕,此时此刻才终于不得不去面对这一事实——

自己的意图一早就被对方洞悉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辩驳此事和秦薇无关,可的话到嘴边又触及秦菁脸上淡雅素净的笑容时,那些话突然就变得很无力,她知道秦菁不会信了,纵使她解释的太多也都于事无补。

姚女官呆若木鸡,死咬着唇跌坐在那里良久忘了反应,旋舞挥挥手示意门口的两个侍卫将她看好就快步跟着秦菁一同出了院子。

秦菁命人备了马,带着剩下的侍卫分散往普济寺的后山里寻找,冥冥之中她就是有一种直觉,秦薇应该就在这附近。

若不是遇到大的盛典,普济寺这里秦菁平日里是很少来的,是以对这一带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旋舞一直紧随她左右不敢放松,主仆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半山腰的树林里转了好一会儿,旋舞突然警惕的打马越过秦菁挡在她面前。

“怎么了?”秦菁狐疑,也跟着戒备起来。

旋舞拧眉,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的黄草丛中看了看道:“那里好像有个人!”说罢便是身姿轻灵的自马背上跃下,脚下轻快的三五个起落已经到了一寸深草满眼的沟壑里。

她探身去拨开侧卧在那里的锦衣女子看了眼,脸上神色便更加凝重的飞快折回秦菁身边,一边手持凝光刃戒备着四周一边对秦菁道:“公主,是长宁公主!”

秦薇孤身出现在这里实在太不寻常,秦菁知道旋舞在担心什么,就跟着果断的滑下马背,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挪了挪。

旋舞目光敏锐的四下扫视一圈,半晌之后还是大惑不解的回头去看秦菁。

秦菁四下里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就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过去看看!”

“嗯!”旋舞点头,仍是紧张的握着凝光刃随时戒备的跟在她身后。

秦菁小心翼翼的踏进那草丛里,弯身试着探出手去推了推秦薇的肩膀,虽然是隔着衣服,但那入手的触感还是温和而带有弹性的。

“皇姐?”秦菁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她又去拉她的胳膊,试图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不曾想手下刚刚握牢她的小臂手腕却突然被那个看似正在沉睡中的女人反手一把握住。

秦菁警觉的眉头一挑,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回来,那人却是借力突然翻身坐起,对上她悲伤甚至涵盖了荒凉色彩的眸子,秦菁了愣了一瞬,然而就在她失神的瞬间便觉得秦薇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牵引着她的手往前突然往前一送。

锋芒尖锐的利器刺透层层衣衫最后没入骨肉当中发出咝咝的响声,粘稠而滑润的液体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染满指尖。

两个人四目相对,在秦薇苦涩的微笑里秦菁的眉心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慢慢堆叠出一累细小的褶皱来,她手里是方才秦薇趁其不备硬塞进去的一根发簪,眼中神色却清明冷静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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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1章

“公主!”旋舞大惊失色的上前一步,却被秦菁一个冷厉的眼神横过去制止了动作。

她犹自不放心的握紧手中凝光刃,目光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掌上仔细看了看,这才紧张戒备着站在一旁按耐不动。

秦薇看着秦菁的目光中有微弱的水光波动,她明显是紧张的,干咽了好几口唾沫都没能说出话来。

秦菁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沾染大片的鲜血,重新抬头面对秦薇时便是抿唇轻轻的笑了出来道:“皇姐,我想你知道,今日你这般选择之后,在我面前就再没有半分余地了!”

“荣安——”秦薇的肩膀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脸上表情因为痛苦而逐渐扭曲,声音里却带了种努力伪装出来的坚毅往旁边别过头去隐忍道:“你别怨我,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死!”

说话间她的手下犹自用力推动那根发簪,秦菁全都由着她,没有多花一丝力气与之抗衡。

“所以你宁肯自己死?也要拖着我来给你垫背是吗?”秦菁开口,目光冷肃,言语间却是一派平和,即便是质问也是冰冷而形式化的,不带丝毫个人的感情:“我们之间一起长大的情谊,比不上那个三番两次背叛你伤害你的男人?”

她不说姐妹,不说亲情,也不追究血脉,生于这个连亲生父亲都不可信的皇室之家,秦菁很明白这些东西的分量。

她从不指望秦薇会像她待秦宣那般来对待她,毕竟她对秦薇偶施援手是有,而其中也中不乏一些私利的因素在里面。永安侯的死秦薇所得的益处最多,而她也因此和付厉染牵上了线,后面她在宫里屡次护着秦薇和安绮,关键时刻秦薇也曾替她挡了不少人的耳目算计。说的明白些,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更接近于合作伙伴,血浓于水那些话终究是不切实际的。

“我也不想这样,姚儿走了以后我是后悔了,可是——”秦薇手下动作一滞,急欲解释,可是话到一半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对于她溢于言表的愧疚,秦菁置若罔闻,只是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你走的是你自己的路,没有必要对我解释什么,不过既然到了今天这一步,本宫此时要从你口中要一个真相,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既然连盟友都算不上了,彼此之间就再没有继续虚以委蛇下去的必要。

因为她这个骤然改口的称呼,秦薇胸口一窒,半晌之后重又狠狠的别过头去,手上骤然再度发力握了秦菁的手朝自己心窝的方向推进。

这一次秦菁有了防备,在体力上她自然是更胜秦薇一筹,进退不得之下秦薇诧异的抬头看她。

“我一向不愿意强人所难,皇姐你一心求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今日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在你闭眼之后想要身后无忧——怕是不能的!”秦菁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她的微笑带了种云淡风轻的味道,却是字字诛心狠狠剜进秦薇的心窝里,“旋舞在这里,只要我一句话吩咐下去,即使今日你能如愿同我玉石俱焚,保不准明日的奈何桥边就会有人送了樊夫子前去,与你我同饮孟婆汤。皇姐,想想安绮吧,她还小!”

秦薇试了几次无果,僵持之下也是发了狠,几近崩溃的大声道:“荣安,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办法都是活人想出来的,今日你必死无疑自然是不会有旁的法子。”秦菁手下分毫不让的死死牵制着她的力度不让她得逞,一边不急不慢的继续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么就由本宫来说,皇姐你来与我指出其中的谬误可好?”

那根发簪是秦薇自己藏于袖间,然后趁着秦菁探手扶她的一瞬强塞到秦菁手中,再强行带着她的手刺入自己胸口的,因为过于紧张,力度上秦薇把握不准,并没有让她当场殒命,只是方才双方这一来二去的拉扯当中仍是流了不少的血。

“荣安你——”此时秦薇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焦躁之下额上冷汗直冒。

秦菁目光淡淡的自她伤口处扫过一眼,料想一时半会儿她也做不出别的大动作方才松了手。

她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颓然歪到一旁,她一手捂着伤口,身子却在痉挛着轻微的颤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日皇姐你是受人指使才向母后请命出宫的对吧?”横竖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秦菁倒也不勉强去劝她什么,只是径自说道:“那人应该是派人劫持了樊泽,然后以他身上的某件信物胁迫于你,要你将我引出宫外到这普济寺中。也许在你们初始的计划中皇姐你是不必死的,只要你设法将我留下,造成我们之间因为口角冲突致使我伤到你的假象,并且把握时机,让今日上山祈雨的父皇和文武百官看到,这样一来一个同室操戈残害手足的罪名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当然了,皇祖母和母后会为我说话,父皇为了以德服人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我的罪,所以姚女官才会一再暗示我去向母后请旨偷偷出宫。那样一来母后会不会因此而被拉下水虽然尚未可知,但是我如此这般行踪的本身已经是说不清楚,皇姐你与我无冤无仇,性子又一直温婉善良,即使我说是你设计于我又有谁会信?”

毕竟秦薇对樊泽一直未能忘情,姚女官回来报信说她是得知樊泽失踪的消息以后受了刺激也是说的通的,这事儿若是换做别人可能也就顺理成章的信了,怪只怪这两世人情的冷暖让她秦菁变得冷酷且多疑。

樊泽失踪的消息为什么有人要刻意传递给秦薇知道?既然付厉染否认此事乃付太后所为——

不客气的说,在对于其他的任何人,秦薇都是不具利用价值的。

只这一点动机说不清楚,就由不得秦菁不去怀疑。

对于姚女官的衷心秦薇是有信心的,不可能是姚女官背叛,秦菁反而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思绪飞转直下,她唯有瞠目结舌的看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皇姐你也不必奇怪,我不肯信你自然是有我的原因,但想来事到如今你也不会再感兴趣的愿意听了。”秦菁只看她的表情就已经了然,自己的推断八九不离十,于是便不徐不缓的的继续道:“我们只说,当时应当是我故意拖延了时间迟迟不肯上山的缘故让你这里着了慌,为了安抚于你,在这里负责控制你的人不得只能将樊泽带来先同你见上一面,聊作安抚,在这里我们假设是樊泽趁他们疏于防范之时与他们动了手,你禅房里留下的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应当就是出于他的手笔了对不对?”

也许是因为秦菁这番推理太过面面俱到的缘故,秦薇反倒慢慢从最初的震惊之下走了出来。

听到秦菁提起樊泽,此时她才捂着胸口凄惶一笑,终于开口承认。

“是,你说的都对。”她强撑着开口,也许是因为过多的血液流失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使得她的声音细弱中而带了一丝轻微的颤抖,“当时押解他来的黑衣人是五个,以五敌一他们都轻敌了,他便是在那个时候偷偷解开了绳索,杀了他们的人。他想带我走,可是在打斗中前些天受伤的地方伤口又再度崩开,我们只出了屋子就被院里埋伏接应的人困住了。后来那院子里的动静就惊动了巡夜的和尚,那些黑衣人也着了慌,顾不得收拾自己人的尸首就将我们一并带了出来。”

“这普济寺的规模非比寻常,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们带离那里的——”秦菁默默忖度着垂眸一笑,忽而抬头看向秦薇道:“皇姐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他们有内应?”秦薇是得了她这点提示才恍然大悟,同时更是暗暗心惊,不可置信的一再摇头:“皇妹你是说——”

普济寺是皇家寺院,什么人能只手遮天把眼线埋得如此之深?

“能不惜让皇姐你这样的金枝玉叶以命相搏来构陷于我,这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角色?”秦菁倒是不以为意,仍是淡淡的微笑,“本宫这个人素来都是人缘极差,树敌太多在所难免,只是这样一个人,他连我们整个皇室都可以算计在内,皇姐不觉得将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要杀人灭口也是易如反掌的吗?”

在这整个局面里自己不过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一枚棋子而已,这点自知之明秦薇还是有的,只是对她而言,她虽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罢了。

秦菁这话无疑是再度击溃她的软肋,秦薇一直紧绷的身子突然一垮就落了下去。

秦菁一动不动任由她她默无声息的趴伏在那草丛里,半晌秦薇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强撑着手臂翻了个身素面朝天的仰躺下来。

山间杂草掩盖了她的大半个身躯,胸前的衣衫已经整个被血液染红,她偏过头来看秦菁,目光朦胧,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苦笑出声:“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可以,谁会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这一个注定的败局?失去父母族人的支持,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或许如若之前樊泽不是那般不顾一切的想要救她脱困,此时此刻她也可以心如死灰不再理会他的死活,可她命该如此,那个男人已经注定是她此生劫数,看着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她这一生是真的永远不能走出这个男人的世界了。他骗她也好,他伤她也罢,她都只能为他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有些人就是这样,许是生性薄凉的太久,但凡抓住一个人曾经给予的零星温暖就再难释怀,永不解脱。

“我还是那句话,路——是你自己选的!”秦菁无意评定她所作所为的是非,最后看她一眼之后就满不在乎的握着掌心里弥漫的血迹站起身来,但是因为蹲的久了两腿发麻,她起身时脚下轻微的一个踉跄。

“公主!”旋舞急忙唤了声,才向前跨出一步又自觉的退了回去,秦菁警觉的略一回头,已经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拖住她的后腰将她揽入臂弯之中。

秦菁心下微定的浅浅呼出一口气,回头对上白奕含笑的眸子不觉脱口叱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就一会儿!我先去了寺里,苏雨说你可能来了这边我就过来了。”白奕扶着她将她安置在旁边的一块山石上坐了,就势蹲在旁边,却是全然不顾秦薇和旋舞在场,很不自觉的就要替她揉腿。

“我没事!”秦菁皱眉,下意识的挡开他的手,兀自活动了一下脚踝,待到血液流通顺畅了方才自己站起身来。

秦薇的体力耗尽,只撑着最后一口气仰卧在那里,唇角带着自嘲的讽笑默然不语的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秦菁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眉目之中清冷一片,并没有丝毫惋惜或者伤感的情绪:“其实是你自己太心急了,不想樊泽死的,并不只你一个人!”

樊泽是付厉染的人,这一天一夜之间付厉染也在上天入地不顾一切的找他。

“荣安,我与你,终究是不同的!”秦薇的目光悲苦的从白奕身上扫过一眼,突然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笑容,然后慢慢闭眼往旁边偏过头去不置一词。

白奕上前一步轻轻揽了下秦菁的肩膀低声道:“回去吧,陛下的銮驾已经进寺了,这里怕是马上就会有人找过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推断一般,白奕话音未落远处已经传来一片明显的脚步声。

“四少爷,好像是有人朝这边来了!”旋舞心头一紧,一个箭步奔过来。

白奕下意识的将秦菁护在身后,自己则是凝神静气竖起耳朵细听片刻,随即眉峰一敛回头对秦菁道:“起码不下二十人,应该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秦菁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拧眉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半被草丛遮掩住的秦薇,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奕抿抿唇,垂眸思忖片刻,然后抬手招呼了旋舞过来吩咐道:“为了避嫌,他应该不敢让自己的人带路直接找过来,你先去把这些人引开在附近兜上一圈,尽量的拖延时间。”

旋舞抬头看了秦菁一眼,见到秦菁对她点头方才领命,疾走之下足尖轻点几个利落已经离开数丈之外,紧跟着就听见远处的林子里一人高声呼道:“殿下,好像有个人影从那边过去了!”

“不对,在那里!快看!”

“还不快追!”

……

吵嚷声和脚步声此起彼落渐渐远去,白奕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扭头不由分手的攥了秦菁的一只手,一头栽进身后的树丛里,左闪右避,只就片刻功夫已经穿过一小片密林,到了后面一条隐蔽的小径上。

白奕先是目光敏锐的四下扫视一圈,见到附近没人这才放心,缓了口气道:“陛下会派了秦洛带队出来寻人应该也是那人暗中授意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回寺里去。”

白奕说着便屈指在唇边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回头瞥见秦菁额上渗出的细汗就抬了袖子动作笨拙的去给她抹。

他衣服上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气,轻薄的袖口无意中拂过秦菁的鼻尖有种痒痒的触感,秦菁不禁皱了皱鼻子,她的鼻息生的小巧精致,这个细微的动作入目自是带了那么一点俏皮的味道。

许是平时见惯了她仪态端庄或是冷漠或是尊贵的模样,白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菁被他盯得一阵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狐疑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恰在此时远处的马蹄声响起打破了尴尬,不知道在哪里闲散游荡着的黑电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白奕拉着秦菁的手迎过去,不由分说的将她扶上马背,然后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

趁他调转马头的空当秦菁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樊泽找到了吗?”

“嗯!”白奕在她身后点头,温润的呼吸随着说话声偶尔飘过耳后,有种略显滑腻的触感:“我过来之前灵歌就带了付厉染的人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秦菁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于是也就噤声不再多说什么,白奕一甩马鞭,选了条偏僻小径往普济寺后山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事实上付厉染的动作要远比想象中来的快得多,二人一路策马疾驰,远远的还不及进得寺门对面付厉染就带了一队八名近侍行色匆匆的策马自山下而来。

秦菁心中警觉,纵使有意避嫌也显然已是来不及,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率先开口同付厉染招呼过:“今日这寺中会有一场盛典,国舅大人是来观礼的吗?”

双方狭路相逢,各自手了缰绳,秦菁不动声色的自白奕的马背上滑下来。

付厉染竖手为刀制止了身后随从上前,自己纵身跃下马背朝秦菁走来,他倒也不多事,只就目光一瞬不瞬的定在秦菁满是血污的右手上,不答反问:“公主殿下这是去哪里了?”

秦菁注意到他目光的落点,大大方方的抬手反复观摩了一遍自己染血是手掌,意有所指的微微笑道:“国舅大人对本宫的去向这般关心,别是另有所图吧?”

她的精明世故付厉染已经领教多次,既然意图被识破他也就不再兜圈子,于是坦然开口:“他替我做了很多事,也只求过我这么一次!”

在秦菁眼里,付厉染并不是可以归为君子那一类人的,他会对樊泽的要求这般上心,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秦菁玩味的低头摆弄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指,冷涩一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付厉染没有想到她被这般果断的拒绝,他目不转睛的看了她良久,最后眸子里最后一丝平和的情绪散尽,目光寸寸变得深刻起来,冷硬道“公主殿下,我们之间一定要闹到这么僵吗?”

“随便你怎么说!”秦菁针锋相对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漠然道:“国舅大人当本宫是什么人了?你一时兴起要跑到这山上来做善事那是你的事,本宫犯不着陪你一起吃斋念佛不是吗?”

秦菁说着已是冷了脸,白奕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喊了声“借过”就匆匆打马迎上来,探手要来捞秦菁。

秦菁无意再同付厉染纠缠下去,横竖眼前没有外人她也就不去顾及什么男女大防的限制,就着白奕的臂弯一把揽住他的脖子重新跃上马背,两人仍是旁若无人的一路绝尘而去。

付厉染回头,目光深邃的回头目送那两人一骑进了普济寺的后门,紧跟着神色一敛,挥手带着几个近侍一同取道秦菁他们方才过来的山路往后山的林子里奔去。

因为今日携文武百官入寺,被普济寺尊为大日子,此时几乎所有的僧侣都被紧急召集到前殿迎接圣驾,唯一两个守门的小沙弥也被灵歌借故支开了,是以秦菁和白奕这样一路堂而皇之的进去倒也无甚妨碍。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奴婢了!”见着两人终于回转,灵歌这才狠狠的呼出一口气,迎上前来扶了秦菁下马。

白奕四下观望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也跟着下马,他随手从马背上褡裢里取出一件披风将秦菁的身上裹了,对灵歌吩咐道:“小心隔墙有耳,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带你家主子回去换身衣裳,把血迹处理干净了。”

“嗯,奴婢明白!”灵歌感激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谨慎的扯着披风把秦菁身上沾了血的地方都裹好,携着她匆匆离去。

因为怕离开太久惹人怀疑,秦菁匆匆回禅房清洗了手上血迹,换好衣服就往旁边步苍雪的院子里去,不曾想只就刚一出了院门外头已经传来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叫嚷声:“不好了,不好了,长宁公主殁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2章

外面叫嚷声此起彼伏乱糟糟的一片,院子里步苍雪听闻动静带着婢女兰草匆匆走出来,一把握住秦菁的手不安道:“我听见外头吵嚷的好厉害,发生什么事了?”

秦菁神色忧虑的回握住她的手,也有几分紧张的沉声道:“不知道,好像是大皇姐出事了?”

“长宁公主?”步苍雪一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菁侧目看她:“父皇的銮驾已经到了,我们过去前殿看一看罢!”

步苍雪似是有些紧张,秦菁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略作安抚,两人便相携往前面正殿的方向疾步而去。

普济寺位于云都西郊,依山傍水,地杰人灵,是大秦名副其实的皇家寺院,自大秦定都云都以来,但凡大的祈祷、祭祀仪式都会选在这里举行。这日景帝便是带了文武百官前来布坛祭雨,不曾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刚走到山脚下山上就已经有先行的礼官匆匆来报,说是长宁公主夜间留宿普济寺出了意外,不知所踪。

自打年初出了永安侯的事件以后,景帝对秦薇这个女儿就已经有了几分不待见,又赶上这个么千挑万选的黄道吉日触霉头,当时就黑了脸。

不过皇室的颜面也总还是要有所顾及的,他自己又实在不想管,就遣了秦洛先行带了两队禁卫军上山搜查。

秦洛先行一步进寺查看了禅房里的情况,却发现事情要远比他想象当中来的严重。

他毕竟也是年纪还小,便马上着人前去禀报了景帝知道,同时又因为对这普济寺一带的地形又不甚熟悉,只得从了空那里借调了几个熟悉地形的和尚带路进了后山搜查,不过倒也没费多少时间,很快就找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秦薇。

彼时她人已经咽了气,而她的贴身心腹姚女官满手是血,正惊慌失措的准备避开众人往山间逃离,被秦洛带人给当场按下了。

不管秦薇在景帝面前是否得宠,堂堂一个皇室公主莫名其妙死于非命,这对皇室而言是个不得了的丑闻,偏偏还被众多僧侣所见闹到尽人皆知,这便由不得景帝息事宁人压下不提了。

秦菁和步苍雪一道去到普济寺后面的主殿,彼时庭院里已经挤满了人,下等的僧侣们自然是要回避的,只就文武百官和后宫女眷已经足以将殿里殿外堵得水泄不通。

彼时玄济方丈已经带着了空一起将自己所知的详细情形对着景帝当面禀明,文武百官侍立在外,白穆林和司徒南等几个股肱之臣服侍在内,包括景帝和梁太后在内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乌云密布,几乎能滴出水来。

姚女官浑身颤抖浑浑噩噩的被人扔在当中青色的地砖上,她的衣服上和手上都是半干涸的血迹,脸色惨白神色惶恐,仿佛还没有从初始的惊惧当中回过神来。

景帝一身黄袍加身,目光阴郁的冷冷盯着她,虽未开口姚女官已经抖的如同筛子一般不住的磕头哭喊道:“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对公主一直忠心耿耿,我没有害她,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景帝自鼻子里哼了一声,默然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管海盛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日常习惯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小动作也了若指掌。他眼中精光一闪,当着主子们的面倒也不放肆,只就摆了副慈祥的面孔走上前去对着瘫软在那里的姚女官苦口婆心的劝道:“姚姑娘,事到如今咱家劝你你还是认了吧!你自己皮肉受苦是一回事,回头再污了这佛门清净之地的水土那便是大罪过了。”

“我没有害过公主,我没有啊!”听他这意思便是要动刑了,姚女官一愣,顿时止了泪爬过去抱住他的脚哭着哀求道:“大总管,奴婢死不足惜,可是我家公主无端遭此横祸,实在是走的冤枉,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替我求求皇上,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家公主报仇啊。”

她哭的声泪俱下,悲恸之情溢于言表,完全看不出半分做作的痕迹,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最不乏的就是这般唱作俱佳的戏子,所有人对她的乞求也都自若罔闻。

管海盛回头去看景帝,见到景帝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也就犯了难,叹息道:“姚姑娘,长宁公主身边一直是你在贴身伺候的,此时人赃并获,到了这会儿你这两手是血都说不清楚,这个冤枉喊得也实在是没有底气啊,你说冤枉,也总要拿个实证出来,陛下和各位娘娘们都是明眼人,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姚女官下意识的想要澄清,可是话一出口又发现无从说起。

当时她是担心秦薇才趁着看守她的侍卫如厕之际偷跑了出去,不曾想在山里跌跌撞撞的绕了半天最后找到的却是一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秦菁算计人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再加上自己最后见到她时秦菁放出来的那些话分明就的动了真怒,当时秦薇受制于人答应帮忙暗算秦菁的事从头到尾她都参与在内,幕后黑手虽然没有露面,他的目的却很明了,就是要秦薇以身作饵诬陷秦菁一个残骸手足之罪,然后想办法彻底废了她。

她虽不知道秦薇是怎么到了那片荒凉的后山的,但既然她暗算秦菁不成,她的死便铁定和秦菁脱不了关系。

“皇上,我知道凶手是谁,我知道是谁杀了公主!”姚女官想着心中就更加愤恨,脱口就想指证秦菁,不曾想话才出口殿外就传来一个小太监清亮的嗓音大声道:“荣安公主到!”

姚女官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瞬间僵住,说话间她猛地回头,果然就见秦菁神色肃然的盛装而来。

联想到秦薇暴尸荒野的惨状,她立时就红了眼圈,滔天恨意席卷而来只想着将眼前这个容光焕发高高在上的女子撕裂成片方能解恨。

“是你!是你——”姚女官两眼通红,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忽而凄厉的嚷着就向秦菁扑过去。

秦菁前脚才刚跨过门槛,神色间却是一片茫然的突然止步。

眼见着姚女官就要扑上去,管海盛眼明手快的高声嚷道:“还不快抓住她,别让她伤了长公主!”

对于秦薇的死,她有的更多的是自责和愤怒,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她而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而这个所谓坏人——

不言而喻,就是秦菁。

因为变故突然,在场的所有人俱是一愣,连子和小井子两个抢上前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姚女官扑倒在地,好在守在院里的苏晋阳足够警觉,已经带了四名禁卫军冲将进来接了二人的手将姚女官控制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秦菁身上,恍惚有之,困惑有之,更多的却是别具深意的等看热闹的眼神——

毕竟能在后宫和惯常摸滚打爬这么些年的都非等闲,凭借的各自敏锐的嗅觉,大部分人都已经嗅到了一种异常微妙的感觉。

可是——

这事儿怎么就又和荣安长公主扯上关系了?

“这是怎么回事?”最先开口的是蓝淑妃,她面上努力做出惊讶和懵懂的表情,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件事居然又跟秦菁攀扯上关系?不管是出自谁的手笔,她都觉得自己是该添砖加瓦尽一份心力的。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姚女官的哭喊声带着激烈的咆哮,声声回荡如同鬼哭,拼命的想要挣脱禁卫军的钳制去撕扯秦菁。

景帝的目光定格在秦菁脸上,面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苏晋阳目光微动,立时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姚女官,吩咐道:“先堵上她的嘴,陛下和各位娘娘面前成什么体统?”

“是,苏统领!”那四名随他冲进来的禁卫军都是他的心腹,闻言不由分说就寻了块布条团了强塞到姚女官嘴里。

姚女官目赤欲裂,口中呜呜嚎叫着,仍在不住的挣扎。

蓝淑妃心中惋惜,暗恨苏晋阳的多事,但眼见着景帝这样的脸色却也不敢做的太明显,于是只就狠狠的剜了苏晋阳一眼别过脸去。

萧文皇后注意着景帝的脸色也是暗暗心惊,急忙不动声色的起身上前牵了秦菁的手将她带进来,一边似是责难般的轻声道:“怎么才来?你皇姐出事了!”

“儿臣已经听说了!”秦菁道,然后转身先是镇定的对景帝好梁太后先后见了礼道:“大皇姐罹难,实在是突然的很,我也是刚得了消息就急忙过来了,请父皇和皇祖母节哀!”

“当真是冤孽啊!”先开口的是梁太后,自秦菁进门起就已经是这副冷肃沉着的模样闭目捻佛珠,说话间她也并未睁眼,只道:“你去见过你皇姐了?”

“还没有,刚一得到消息孙女便急着过来了。”秦菁道,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悠悠一叹,转而又微微正色的走到景帝面前福了福道:“父皇,皇姐的事方才过来的路上儿臣已经听了个大概,皇姐为人随和与世无争,更不可能与人结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朕已经着人去查了,你先坐吧!”景帝面无波澜的沉声道,招招手示意管海盛摆座。

“谢父皇!”秦菁谨慎的福了福,就着管海盛从里后面搬过来的椅子挨着萧文皇后的下首坐了。

从方才自己进门时候景帝的表现上看秦菁已经可以断定他是起了疑的,此时他却能按捺不动,连捕风捉影的大好机会都能置之不理,可见他这将近二十年的皇帝并不是当假的。

“唉,长宁那孩子也真是可怜——”秦菁这边刚一落座,陆贤妃就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满的都是哀伤的感慨道:“当初文妃姐姐福薄那么早早的就去了,如今这孩子又——”

景帝的后宫之中如今资历稍微老一点的后妃,除了萧文皇后,再也就是陆贤妃和蓝淑妃两个与已故的文妃有所交集。

秦薇的死活蓝淑妃是不在意的,只是当着景帝和朝臣的面,既然陆贤妃都开了口,她若无表示就说不过去了。

“是啊,人都说红颜薄命,这真是造孽啊!”蓝淑妃垂下眼睛,说着就作势捏了帕子去拭眼角,无限惋惜道:“长宁的性子温顺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带人又是宽厚的很,今日遭此横祸当真是——唉!”她说着更是愤慨,突然目色一厉抬头使劲的瞪了姚女官一眼道:“皇上今日一定要严惩这个作死的奴婢为长宁出一口气,否则怎么要怎么对文妃姐姐的在天之灵交代!”

明面上她的确是在为秦薇抱屈,要求严惩凶手,可现下连景帝都没有亲定了姚女官的弑主之罪,所以她此言不过也就是借故将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引到姚女官身上罢了——

看姚女官对秦菁那么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能利用她咬出秦菁自然是再好不过。

“是啊!”秦菁明知道她的意图又怎么容她得逞,赶在景帝开口之前她就已经照单全收,不动声色的接下蓝淑妃的话茬道:“皇姐自幼失去母亲,更是命途多舛,婚事也不舒畅,眼下刚看着得了父皇的庇佑她和安绮才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荣安你就少说两句吧,没得让你父皇心里添堵!”蓝淑妃心中暗急,眼见着她又要把话题绕回去,就急忙解借口打断她的话,仍是鄙弃的斜睨一眼姚女官道:“说到底也是长宁那丫头福薄,她怎的就长出这种不识好歹的奴才来了?皇上您绝对不能姑息,今日定要将这奴婢重重的打杀了方可让长宁在九泉之下得些宽慰呀!”

姚女官嘴里还是呜呜的说不出来话,其实事情进展到如今这一步,她也就不存侥幸了,只是一想到秦薇的死状,她便会觉得自己今日若是一言不发的就背着这个弑主的罪名死了,回头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去见秦薇。

姚女官眼中急切借而恐惧的情绪不言而喻,秦菁斜睨她一眼,却是突然冷了神色对蓝淑妃冷嗤一声道:“淑妃娘娘心疼皇姐是好,可也要注意场合!这里的是佛门清净之地,喊打喊杀的也不怕亵渎神灵吗?”

景帝今日携百官兴师动众而来本就是为了祭天祈福,如此出了秦薇的事情已经让他大为光火,蓝淑妃心下一惊,生怕他迁怒,立时就满腹委屈的自座位上起身屈膝跪了下去告罪道:“皇上,臣妾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一直都是这般有口无心,方才我也是一时心急只想着为长宁抱屈,并非有意亵渎,请皇上明鉴啊!”

都到了这份上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秦菁非但不急着去设法脱罪反,反而会有心情找起她的晦气来了?

蓝淑妃这样凭空受了指责,心中大愤,越想越气就忍不住的发了狠,脖子一梗怒然道:“荣安,你说本宫亵渎佛门,本宫倒是也想问问你,你这样推三阻四的不准皇上处置这个贱婢到底意欲何为?”

“本宫所要,不过是个问心无愧罢了,淑妃娘娘你如此几分,又怎么就能认定姚女官就是杀死皇姐的凶手?”秦菁冷哼一声,说着自作为上起身,庄重的对着景帝拜下道:“父皇,今日皇姐遭此大祸谁都不愿意看到,可就事论事,儿臣觉得姚女官既然不肯认罪,二皇弟又没有瞧见她当场行凶,我们也总要让她为自己分辨的。毕竟她对皇姐一直衷心耿耿,保不准就真如她之前所言,她只是骤然见到皇姐惨死骤然过去扶她才在手上沾了血呢?”

秦菁说这话明显就已经是在替姚女官求情!不仅仅是蓝淑妃,就连姚女官自己都打出所料,一时间惶惑不解的瞪大了眼竟是也再忘记了挣扎。

蓝淑妃略一迟疑,明显就有些恼了的大声斥道:“荣安,在这几个姐妹之间,你与长宁的关系向来都是公认最好的,今日她出了这样的事你非但不思为她报仇雪恨,还一再的袒护这个大逆不道的贱婢,你到底是何居心?”

“淑妃娘娘,请注意您的用词好吗?”秦菁不悦的蹙眉,相对于她的语气败坏就显得极为客气的反驳道:“什么叫袒护?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说到行凶伤人,总要有个动机前提不是?否则你要因何信誓旦旦的指证这一切是她所为?”

“我——”蓝淑妃一时语塞,噎了半天便又老脾气发作有点胡搅蛮缠起来,一咬牙道:“好!既然你一口咬定她不是凶手,那你倒是说说看,这真正的杀人凶到底是谁又在哪里?”

秦菁静立不动,只拿眼角的余光扫她一眼,然后仍是看向景帝道:“父皇,儿臣今日早到一步,是亲眼见了皇姐昨夜所居的那间禅房里头的形势了,儿臣觉得那些黑衣人的尸首来的实在蹊跷,莫不如从他们身上下手找找线索,没准会有发现。”

因为秦菁一再的维护,姚女官早就目瞪口呆忘记了挣扎,此时惊闻此言却是身子剧烈一阵,整个背上的汗毛都跟着噌的一下直立而起。

她跟了秦薇多年,很清楚秦薇在景帝心中有多少分量,更是明白,此时此刻景帝会耐着性子这般大张旗鼓的为她追查真凶实则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而这其中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因为景帝相信秦薇是无辜的。

如果真如秦菁所言,让他们去查那些黑衣人,抽丝剥茧的调查下去,是有可能查到那个利用樊泽来威胁秦薇的人不假,可也保不准就要揪出来秦薇与人合谋想要构陷秦菁的事。那么到时候一旦她从一个被害者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死有余辜的害人者,即使是死,她身后将会得到的下场都会更加凄惨,还有安绮,万一再把樊泽和纪云霄的关系抖出来,安绮的性命八成都要折在这上面了。

景帝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便是赞许的点了点头,抬眸对苏晋阳道:“那些尸首停在哪里?马上安排人过去查!”

“是!”苏晋阳拱手,转身去到院子里安排此事,景帝的目光这才重又移到呆若木鸡的姚女官身上,疲惫的摆摆手示意那四名禁卫军道:“放开她!”

“是,皇上!

景帝话音未落,正架着姚女官的那两名禁卫军已经松了手,姚女官的身子突然失去支撑就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另一个禁卫军上前取走她口中塞着的布条。

”趁着现在,你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景帝消瘦的身躯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微微眯了眼,神色之间自由那么一股子恍若来自寒冰地狱的沉郁之气弥漫。

姚女官瑟瑟的抬头看他,整个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敢再去看秦菁,哪怕只是一眼,只在方才这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之内她已经迅速明白了一件事——

从自己前夜回宫去找秦菁试图诓骗她的那一刻起,这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经完全落入秦菁的掌握之中!

虽然她并不知道秦菁在这条路上到底算计了多远,但明面上看到却是十分明显的:她去晋天都府上硬拉了步苍雪一同上山,为的就是借步苍雪来证明自己的行踪,有晋天都在景帝面前的人脉,任凭谁都不敢轻易反驳步苍雪的证词——

主要是总所周知,那晋夫人生性浪漫无邪,完全是个与世无争的脱俗女子,她完全犯不着为谁说谎圆谎。

当然,这其中的确是有过一小段时间秦菁没有和步苍雪一起,可是以步苍雪那样的单纯的心思,肯定不会多想,到时候只要她不揭穿,别人有谁再强加这一项罪名到秦菁的头上也都是别有居心。

所以从一开始,秦菁在这件事上就是占了主导地位的,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一种空前的无力感慢慢浸染全身,姚女官心中飞快的权衡——

那一刻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剩最后一个方法可以一举扳倒秦菁!

------题外话------

还是木有写到我想写的地方嘤嘤嘤,只能把幕后黑手留到明天再拉出来凌迟了╮(╯_╰)╭

今天木有小白也木有国舅,于是我让苏同学出来露脸串了下场子~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3章

只要她认罪,然后一口咬定是受了秦菁指使,那么到时候纵使只有她红口白牙的一句话,以景帝多疑的性格,秦菁一定会被拖下水。也正如秦菁方才所言的那样,她没有陷害她的动机,只要自己一口咬定,秦菁就百口莫辩!

只是那样一来,萧文皇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秦菁本身就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人,她背后到底有多少力量未为可知,只但从表面上看萧家人刚刚掌了兵权,蓝淑妃一党又根本就靠不住,一旦秦菁有什么闪失,即使萧文皇后不予迁怒,在蓝淑妃的手下谁都讨不了好,安绮也必定会失去最后的庇护。

所以说,此时此刻扳倒秦菁绝对有害无益!

姚女官心中矛盾不堪,思绪飞转之下,她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

景帝的神情转为不耐,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同时已经声音沙哑的开口道:“带下去吧!”

几个禁卫军闻言上来就再度架起姚女官往殿外拖去,姚女官惊慌失措的睁开眼,入目便是站在景帝跟前盈盈而立的秦菁,那女子眼中淡若清风的神采亘古不变,那是一种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惊人雅量。

她言出必践、她言出必果!自己入不得她的眼,秦薇更不是她的对手。

姚女官自知在劫难逃,对于死亡的恐惧每个人都有,她突然扯着嗓子凄厉的尖叫出来:“皇上,皇上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几个禁卫军暂且止了手下动作,踟蹰的抬头去看景帝,半晌景帝才似疲惫的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说吧!”

钳制姚女官的禁卫军松了手,姚女官跌在地上,她用力的拿袖子抹了把泪,目光直直的望到秦菁那里。

蓝淑妃冷眼旁观,红唇妖娆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旁边的陆贤妃似是不经意的侧目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蓝淑妃微愣,忙是端起手边茶碗抿了口茶掩饰情绪。

“奴婢知罪,奴婢——”姚女官死死咬着下唇,目光复杂的看了秦菁一眼,然后一咬牙扭头看向景帝口齿清晰的大声道:“皇上,那些黑衣人的尸首也不必查了,大公主一事——从头到尾都是奴婢所为。”

说话间她语带悲怆,最后溢出喉头的一丝冷笑,似是愤恨又似荒凉。

众所周知这姚女官跟在秦薇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她会这样痛快的认了罪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使是蓝淑妃,她之前虚张声势的恐吓其实也只是因为料定了此中必有隐情,而旁敲侧击的想要让景帝深究罢了,而若要说这凶手便是姚女官——

怎么听匪夷所思,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叫长宁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做的?”先开口的是萧文皇后,沉吟之中她完全是一幅不肯相信的神情狐疑的看着跌坐在那里的姚女官。

“是我做的!”姚女官心如死灰呆呆的坐在那里喃喃傻笑,说着便是目色突然一厉,凶悍道:“死在禅房里的那三个黑衣人是我找来的,我重金雇佣了他们来替我刺杀长宁公主,可是没有想到她身边竟然还埋伏了高手保护,那几个杀手非但没能得逞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后来我就捡了把剑趁其不备从那人胸口刺进去了。长宁公主受了惊吓就趁乱逃了,我一路追她到了林子里,用一根发簪将她刺死了!”

姚女官陈述之初还略显激动,到了最后却是渐渐发了狂,得意的痴痴傻笑出来,脸上神情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慰情绪透露出来。

她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倒也挑不出明显的漏洞,众人还在反复推敲其中的可信度,一直立于陆贤妃身后的秦茜已经忍无可忍的冲出来,站在大殿当中指着姚女官的鼻尖怒不可遏道:“大皇姐待你那么好,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可你居然还找人来杀她?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你简直丧心病狂!”她气的跺脚,险些就要跟着哭出来。

姚女官却对她的诘问置若罔闻,仍是兀自痴笑着的看着面前的地砖发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蓝淑妃眼珠子转了转,继而峨眉微蹙扭头看向景帝道:“皇上,这个贱婢既然认罪了就该将她千刀万剐替长宁雪恨。只是思来想去臣妾也还是觉得这事儿像是另有蹊跷呢!”

“哪里蹊跷了?”景帝自远处收回目光冷着脸侧目看她。

蓝淑妃移开目光去看姚女官,满脸的鄙夷之色道:“诚如方才永乐所言,长宁在世时对这个贱婢是极好的,臣妾怎么想也觉得她不应该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雇佣杀手谋害当朝公主,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下等的贱婢可以做出来的事?所以臣妾觉得她多半应该是受了他人的蛊惑指使的!”

蓝淑妃此言并非完全的空穴来风,因为她一直惦记着姚女官之前看向秦菁的那一眼目光,总觉得这俩人之间有脱不了关系。

有了这点认知她便越发的有恃无恐,说着便是话锋一转指着姚女官厉声喝道:“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这样做的?说出来,皇上宽厚,没准会放你一条生路!”

姚女官闻言却是慢慢的止了笑,不屑的挑眉看向她道:“放我一条生路?开出这样丰厚的条件,淑妃娘娘是想要我帮着攀咬谁?谋害皇室成员是大不敬的罪名,罪当满门抄斩,如果这样的罪名还有活路可走,我又何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虽然姚女官的话不足以被景帝取信,但也无疑是正中点子上,蓝淑妃脸一黑,正待要发作,旁边的梁太后已经看不下去,声音冷淡的先一步开口道:“犯下这样的重罪,你自然是没得活路可走了,一五一十的把该说都说清楚了,哀家给你一个痛快!”

在生无可恋之时,所谓死亡,其实有时候也就不那么可怕了,可怕的反倒是绝境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

姚女官心里主意已定,自然也已经暗暗的把所有的说辞都套好了,此时听闻梁太后此言她更就定了心。

“谢太后娘娘的恩典,奴婢会行此不义之举也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了。”她苦笑一声,这才重新爬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生生凄惶道:“当年我入宫她是答应过我的,说是待到我过了二十就替我择一户好人家,放了我出宫去过活儿的。我会死心塌地跟着她也就是因为她对我好,可是如今离着她许诺的时限都过了四年了她都再绝口不提放我出宫的事。前些天我又对她提了,她却是翻了脸,说是身边无人可用,定要将我留下来。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啊?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公主,根本就等于是个废人,她要在那宫里老死一生,我凭什么就要陪着她?我求了她很多次,她都死咬着不肯答应,明面上说是倚重我,可分明就是要拉我做垫背。这种看不到头儿的日子我实在也是过够了,本想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找几个胁迫她要了我的卖身契出来,可偏偏横生枝节闹到这般地步。我也认了,这都是命!”

姚女官娓娓道来,神色之间颇多悲怆凄凉之感。

“该查的都命人再去核实一遍,若是与她所言没有出入,就赐她个利落的死法把这事儿结了吧!”梁太后转头去看景帝。

四个黑衣人都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而他们身上秦菁也早就命人搜查过,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什,换而言之,这一切的一切到了这里边就只能听从姚女官红口白牙的一句话来定夺了。

眼见着尘埃落定,秦菁心里却不轻松,果然就见秦洛自人后走了出来,掏出袖子里一块黄布包裹打开道:“父皇,这根发簪便是刺死大皇姐的凶器,儿臣浅薄,不懂审查断案之道,请父皇着人看看,不知道会不会有线索。”

景帝的目光懒懒的移到那簪子上,然后找找手示意:“管海盛!”

“是,陛下!”管海盛恭敬应道,忙是迈了小碎步上前自秦洛手指结果那块黄布裹着簪子递到景帝面前。

景帝却未去接,只就象征性的眯着眼打量一眼就以一身诗意他将那东西送给梁太后,梁太后也只就看了眼,并不去碰,反倒是孙嬷嬷取了那发簪捏在指间仔细辨别了一下道:“太后,是飞凤簪。”

纯金打造的飞凤簪是年初秦菁生辰那日秦薇当面送她的礼物,孙嬷嬷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又不觉移到秦菁身上。

蓝淑妃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听见姚女官苦笑一声接口道:“这飞凤簪当时是我去做的,因为金料的成色极为罕见,我便瞒着她克扣了小半下来,让那工匠做成一双,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我并不敢露出来,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长公主手里的那支当是比这支稍大一些的是不是?”

梁太后对待秦菁时倒是十分的客观坦然,闻言便是抬眸招呼她来:“荣安,你过来看!”

秦菁走过去从孙嬷嬷手里接了那簪子捏在手里细细的掂量了一下,然后恭顺的点头:“那簪子我也只戴过一次,感觉着确乎是要比这一支稍微大些。不过那簪子这次出宫我并未带着,这边着人回宫去取了来?”

事实上当初那飞凤簪秦薇的确是做了两支的,另外一支稍小的是她准备留用到安绮将来的及笄礼上去的,并不曾外露,而众目睽睽之下蓝淑妃和秦洛非要拿这根簪子出来说事,确实也显出几分刻意来。

梁太后扭头示意孙嬷嬷将那簪子收好,随即面无表情的转向景帝道:“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都明白了,你看着处理吧!”

自始至终这件事景帝其实都不乐意管,既然有人已经替他表明了态度他也就懒得再追究,只就疲惫的挥挥手道:“交给大理寺卿,让他依律去办吧!”

姚女官被拖了下去,哭喊声告饶声声声凄厉不绝于耳,只是自始至终她都再不曾看过秦菁一眼。

秦菁的个性本就是睚眦必报,今日有人借秦薇之手算计了她,来日方长她怎会善罢甘休?

说到底,不管今日秦薇之死是否正是出自她手的杰作,那幕后胁迫要替秦薇的人才是逼迫她走上绝路的真凶,换而言之,自己如若还想再为秦薇雪恨——

秦菁,是唯一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

她甚至曾想过要不要嫁祸蓝淑妃来对秦菁示好,可在对待秦菁的问题上终究是秦薇理亏,此时她若再随便攀咬,景帝细查之下就难免拔出萝卜带出了泥,到时候得不偿失。

为了顾及佛门清规,姚女官是被大理寺着人带回了府衙查办,这件事自此便算是彻底了了。

景帝随后吩咐了人手先行将秦薇的遗体送回宫中安置,并且着内务府准备丧事,一切尘埃落定,整个大殿里顿时人声泯灭,每个人都黯然垂下脑袋努力做出悲伤的模样,只有梁太后手里佛珠捻过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陆贤妃低垂着眼眸,素白细嫩的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的云纹百花裙上,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唉,世事弄人,安绮那孩子真是可怜,这么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秦薇的性命并非一个小小的姚女官所能抵偿,姚女官的供词,不管景帝信与不信,此事进行到这里便算是彻底揭过了。从头到尾,景帝所要——

只是息事宁人!

“胡说八道什么?”此时陆贤妃不经意的一句话正是撞在了他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上,景帝两腮的肌肉如同痉挛般微一抽搐,突然就阴测测的笑了出来,“安绮她是朕的亲外孙,朕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他的表现明显已经动了怒了,众人惶恐,忙不约而同的自座位上起身大气不敢出的齐齐跪了下去。

院子里的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伏地跪拜,凄声劝道:“请陛下节哀!”

景帝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面阴云未散,紧跟着却是一扭头对萧文皇后吩咐道:“皇后,你便把那孩子接到你宫中照管两年吧,等到她再大些,再择一处合适的宫殿将她妥善安置。”

秦薇一死,安绮在这宫里的身份就变得更加尴尬,先是有永安侯那样一个犯上作乱的父亲,后又有了秦薇这样一个不得圣宠死于非命的母亲,而如若真如秦薇所言,樊泽对她尚未完全忘情,这其中关系就会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保不准哪一天就要惹祸上身了。

虽然说是幼子无辜,可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少碰为妙,若是真就接在手中,保不准随处都是是非。

萧文皇后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更重要的是景帝的命令她不能违背,说这便要起身领命。

秦菁心头一动,急忙上前一步对这景帝福身见礼,微笑着说道:“父皇,母后那里现在每日都在为看宣儿的事情忧心,前几日又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想要照顾安绮怕是力不从心。安绮那孩子与儿臣总也算是亲厚,莫不如将她托给儿臣照管吧!”

她这话明显不是真心,立竿见影的一招以退为进罢了!

“菁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下一刻萧文皇后不悦的蹙眉,柔声嗔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孩子放在你那里像什么话?”

秦菁走过去握了她的手轻声安慰:“不碍的,反正她也愿意同我亲近,而且她现在年纪也笑,我带她两年也没什么的!”

“可是——”萧文皇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正在斟酌间梁太后已经开口道。

“你也是十六了,也是今年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耽误了你,”她的意见大致是与萧文皇后不谋而合,说着已经颇为不满的对景帝道:“皇帝,再不济等过了长宁的丧期,荣安的事情也该拿出来好好盘算盘算了。”

“皇祖母又拿孙女取笑,就好像是我多着急嫁了似的。”梁太后口中所谓秦菁的事自然是指婚事,秦菁红了脸,羞赧的垂下头去掩饰情绪。

后宫之事从来都是梁太后说了算,是以景帝对她的建议并不反驳,只道:“儿子记下了!”说罢,又是目光冷寂的在后宫一众妃子间飞快的扫了一圈。

若那安绮是皇室的公主,那么既然她的生母不在,将她随便寄养在哪位嫔妃身下也都是可以的,只奈何她这中间还隔了一辈儿,只是个区区郡主,这样若是将她安置在某位后妃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总管后宫也只就萧文皇后这个名义上的皇祖母来做这事儿才最为恰当。

萧文皇后近来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这景帝多少也有耳闻,既然秦菁都当众挑明了,他也不好再强把这个责任推过来,是以巡视之下最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陆贤妃的头顶。

陆贤妃垂首跪在那里,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明显感知到他的目光,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景帝已经开口道:“既然皇后身子不适,这事儿就由贤妃代劳吧!”

贤妃是除了萧文皇后意外这宫中资历最老的妃子,由她来做这事儿倒也凑合着能说过去,只是她人甚精明,怎么肯轻易蹚这趟浑水?

“皇上——”陆贤妃急急地抬头就要拒绝,冷不防秦茜已经欢喜的拍了拍手脆声道:“这样也好,正好我也可以陪着绮儿一起玩,帮她解闷儿!”

为了和女儿住在一起,陆贤妃一直以自己身子不适需要秦茜在身边侍疾为名没有让景帝另赐秦茜一座单独的宫殿居住,此刻秦茜才一开口陆贤妃后面的话就被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最后千回百绕之后只余一声谦卑的:“臣妾遵旨,定会好好照顾安绮郡主,请陛下放心!”

善后工作也都跟着做的详尽细致了,横竖秦薇这事儿也就再没什么好说的,梁太后先行离去,景帝传唤了晋天都来重新跟他确认了时间,将开坛求雨的时间定在了次日这便起身先回后面准备好的禅房休息。

陆贤妃跟在萧文皇后身后往外走,她是到了这时候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秦茜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秦茜有些莫名其妙的挠挠头,不过显然也是没有挂在心上,急忙的就小跑着跟了出去。

有了景帝带头,殿中原本滞留的后妃权臣们都开始主次有序的陆续往外走,秦菁并不急着抢路,而是不徐不缓的跟随众人身后慢慢的走,只不过她却没走几步忽又顿住,回头对着正向这边走来的晋天都道:“哦,对了,国师请留步!”

晋天都面冷如冰,负手而立淡淡的开口,言辞间抵触的语气十分明显:“公主殿下有何见教?”

“不敢!父皇都对您礼让三分,本宫又怎好在国师面前妄自尊大?”秦菁不以为意的垂眸一笑,道:“刚才这里太乱,有件事本宫还没来得及知会国师一声,苍雪夫人也来了普济寺准备参加今日的祭祀大典,本宫暂且将她安排在后面的禅房歇息了。你们夫妻情深,国师一会儿若是得空的话,不妨去看看她。”

步苍雪上了山?晋天都的目色一寒,顿时带了几分肃杀的冷气。

秦菁的话他倒不全信,只是他虽自负却不盲目,只就秦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正面与自己面对的举动他心里就已经有数。

“怎么父皇没有同你说吗?”秦菁见他冷着脸不肯接话就故作惊讶的炸了眨眼,兀自想着又是了然一笑道:“这也难怪,国师对夫人的事本就样样上心,父皇大约也是怕你因此分心而耽误了今日的大事,所以才压下不提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夜父皇突然得了消息说令夫人身体不适,恰巧本宫得空,他便差了本宫携同太医一同前往府上探望。杜太医的医术精湛,是信得过的,他替夫人诊了脉,说是没什么大事,夫人只是心绪不宁影响了气色,国师大可以不必担心,今日安心设坛祈雨为父皇解忧就是。”

步苍雪被秦菁秘密弄到了山上,如果说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的话,大可以不必这么麻烦,而且在方才局势起伏不定一波三折的情况下她都不提步苍雪半个字,可见这荣安公主此举是另有图谋。

涉及到步苍雪,晋天都总是分外的警醒和易怒,所以即使面对秦菁他的冷淡和不恭也都写在脸上,抬脚就要撇了秦菁独自离开。

秦菁不愠不火的看着他,突然意味深长的扬声一笑道:“欺师灭祖、残害手足,国师的作为果真是出人意表,与众不同的很呢,也难怪父皇对你如此的看重和扶持了!”

晋天都的肩膀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脚步顿住,目光瞬间化作两道冷厉的锋芒疾射而出。

“你还知道什么?”他问,声音里努力的压抑了很多翻滚喷薄的情绪让他脸孔的颜色沉淀的更为明显,阴测测的透出来的寒意让热脚底板都是凉的。

“没什么,就是上次前往祈宁县沿途听了些穷乡僻野之地的草民的一些疯言疯语罢了!”秦菁却不惧他,只就垂眸兀自悠闲的弹了弹裙摆,面上笑容依旧温婉和煦,眸子里却是清冷一片,明澈而凛冽的再度抬头对上晋天都的目光道:“如果本宫没有听错的话,那日在福运茶楼,令夫人惊惧失常之下口中所唤的两个字应该是——初元,对不对?”

晋天都的脸色急转直下慢慢被寒冰包裹,只在听到“初元”二字时冷不防的嗤笑一声:“原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当年的那件事他做的很谨慎,自认为处理的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供人追查到此,而唯一的知情人步苍雪这么多年也都完全处在他的掌握之中,最主要的是她已然神志不清,根本就不可能将当日之事泄露出去。

正是因为这样,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的弱点可以供人攻击,秦菁会洞悉这些秘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是这么多年以后晋天都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情绪叫做“心惊”,只是他本性深沉冷酷,便是很好的掩盖住了这种情绪,甚至于连一句话都不曾多问,只就冷然甩袖自秦菁身边错开,一路脚步沉稳的向着殿外走去。

秦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目送他与自己错肩而过,用浅淡微薄的声音继续道:“国师的行事素来谨慎,其实你倒不是小瞧了本宫,只是高估了大皇姐的能耐罢了!”

秦薇一事,自始至终都是出自晋天都之手,除了他这种性情的人,再没有人敢公然算计到景帝的面前如此这般肆意妄为,即使是恨她入骨、运筹帷幄如蓝玉衡等人也没有这份胆量。

其实自秦菁主动找上他,晋天都就已经明了,此事没能瞒过她的耳目。他原也是可以压抑住情绪不与她正面交锋的,可自打秦菁揭了他的底,他心里已经狂潮暗涌,即使面上再怎么镇定自若,也终究是被那种恼恨的情绪左右着失去了平常心。

听闻此言他便是再难伪装,脚下动作一滞,目光凛冽的回头横扫过来,威吓道:“长公主七窍玲珑,冰雪聪明,难道不知道有些话是说不得的吗?”

“呵——”秦菁针锋相对的扬眉一笑,语气凌厉的反问道:“国师运筹帷幄,精于算计,不也是一意孤行,为了不当为之事吗?”

晋天都的目光沉了沉,喉结轻微的上下滚动,秦菁断定他是有话要说,却不曾想他只就最后看了她一眼就真的一甩袖转身快步进了院子,那一个背影冷硬而孤傲,与往日似也无甚不同,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秦菁却是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汹涌滂沱而出的凛冽杀气——

这一次面对面,他终于毫不掩饰的暴露出了自己心底暗藏的杀机!

秦菁转身,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直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她知道,这一次撕破脸就预示着这一场游戏已经进入了白日化的状态,或者是她,或者是晋天都,他们二人之中至少会有一个人再不能活着走出这座普济寺。

昨夜的那场雨终究还是没有下下来,经过早上短暂的放晴之后,此时外面的天色又灰蒙蒙的压下来,山雨欲来,整个山间的气氛暗沉而诡异。

白奕在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了良久,待到这会儿所有的人群散尽才是一手提了袍角自院外进来,虽然晋天都已经没了踪影,他仍是顺着秦菁目光所示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看过去道:“明知道他来者不善,你此时公然与他撕破脸不就等于让他有了防备?与他之间你确乎是不需要讲求君子信条的。”

“什么君子信条,你明知道我这不过是逼他狗急跳墙罢了!”见到他来,秦菁的神色不觉软缓,似怒非怒的白他一眼道:“这个时候你不避嫌,也不怕人看见吗?”

“那又怎么样?”白奕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眸色晃动,却没有见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笑意浓厚的调侃道:“太后娘娘不是有意替你指婚么?再怎么指也指不到我头上,说两句话总是无碍的!”

自那次受伤他说过那些话之后就仿佛真的是对一切看开,对她无所要求也不谈感情,随时随地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相较于以往更加的随意自在。

秦菁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几次要问,可的话到嘴边又觉得无从说起,只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心口反复的浮动,时而会让她感觉道迷茫和困顿。

“白奕——”秦菁皱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白奕已经漫不经心的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萧羽那边我刚刚已经替你确认过了,一切顺利万无一失,就只等着明日一早看好戏了。”

晋天都是个了不得的对手,心狠手辣手段高明,这次她谋算的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其中每一个步骤环节都必须精确算计,但凡出现一星半点的差错,结果都会大不一样。

秦菁对这件事本就十分紧张,再被白奕骤然提起,所有的注意力马上就都被转移过来。

“我身边耳目众多总有诸多不便,一会儿你再去帮我跟表兄说一声,让他随时准备,不要把时间死盯在明日一早了。”秦菁道,“方才我在言语间刺激他的不小,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怕他可能等不到明日一早了!”

“我看他方才离开时候的那个阵仗也是怪悬的——”白奕抿抿唇,稍稍正色点头头,“一会儿我就同萧羽知会一声,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不太明白,既然他对蓝家没什么想法,跟你怎么就这般苦大仇深了?明知道一着不慎你就会同他彻底翻脸,他居然要算计到这一步非要置你于死?”

“他对外一直谎称步苍雪卧病,那日我在福运茶楼偶遇步苍雪,虽说那时候我还并没有看出什么,但在本质上他与父皇却是一样的人,断不会留我这个隐患在视线之内。既然他已经认定是我洞悉了他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我?”秦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款步走到门口的台阶上面对外头晦暗的天色神色幽远的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蓝家不过是个引子,就算没有蓝家,想必他也是要彻底封死了我的嘴巴才能安心的,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拖着时时让我防备于他,倒不如彼此把话挑明来个痛快。”

晋天都此人的心思的确是非一般人所能参透,朝堂之上他虽然是因为那剂药引而蓝家人连成一片,却从未在明面上将自己的这种立场表现出来,而他与秦菁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谁会想到那个巧设毒计非要将秦菁置之死地的人会是他这个高高在上与人无争的大国师?

换而言之,即使秦薇事败,景帝再怎么追查之下也决计算不到他的头上来,所以方才景帝在殿中审问姚女官时他才会选择袖手旁观,从头到尾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当真是把自己从中择的干干净净。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他自以为运筹帷幄之时,偏偏秦菁一手掌握的东西是他始料未及的!

秦菁这样想着不觉弯了弯唇角,却也浑然不觉在她这般得意之时,背地里也正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上了。

------题外话------

咩,大皇姐主仆一锅端了,国师这里还差点火候,继续努力\(^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4章

第164章

为了迎接景帝一行,普济寺后院的禅房都已经重新布置打点,换了新的家什帷帐。

随行的婢女送了热水进来,因为知道景帝心情不好就使劲低垂着脑袋伏低做小,大气不敢喘。

蓝淑妃带了贴身的婢女从门外进来,斜睨一眼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婢女们如蒙大赦,匆匆放下脸盆就快步退了出去,她贴身的婢女巧音把茶盏在里面的圆桌上放好也主动带上门走了出去。

蓝淑妃看着她出去这才径自跟着景帝走到内室的屏风旁边,妩媚的笑了笑道:“厨房那边已经在准备素斋了,皇上也累了一上午,臣妾伺候您更衣,先歇上一会儿吧。”

“嗯!”景帝垂眸看他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就微微张开双臂静立不动。

蓝淑妃见他如此配合,暗暗松了口气,上前替他解开衣带,脱下早上出宫时为了参加祭祀而穿戴的龙袍随手挂到旁边的屏风上,又转身去屏风后面的架子上选了件素色的常服出来。

景帝不紧不慢的的抖了抖中衣袖口,仍是张开双臂任她帮着自己穿戴。

蓝淑妃替他将衣服披上,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见着他脸上并无怒色这才聊作不经意的慢慢开口道:“皇上,方才在那大殿里的时候臣妾听太后娘娘方那意思,今年像是不准备再留着荣安在宫里过年了。”

依照大秦的规矩祖制,一般女儿家都是到了十三四家里就要开始物色着为她议亲、寻摸婆家了,待到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可马上将亲事定了,有些大户人家舍不得女儿,定亲之后多等个一年半载再办喜事也是有的,只就秦菁这样有头有脸身份尊贵的女孩儿家,过了及笄的年纪还不定亲的委实是不多的。

其实这事儿也算凑巧,年前她及笄前后正赶上萧文皇后染病,断断续续的卧床有小半年理不了事,莫说秦菁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是这宫里旁的皇女的婚姻大事也必须得要过她的眼,这是对她这个一国之母的起码尊重,再者当时也是本着闺女不愁嫁的原则,梁太后便做主暂且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想等着萧文皇后大好了再做打算。再然后眼见着萧文皇后的病情逐日好转,偏巧不巧的又出了秦宣的事,届时宫里鸡犬不宁的闹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萧文皇后一直都因为秦宣的事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秦菁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到了这会儿还半点眉目也有没有。

今日在大殿之上梁太后说那样的话一则是替她解围不假,二则——

也是在敲打、提点她,这件事,也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以想到之前蓝礼吩咐她的事,蓝淑妃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先来探一探景帝的口风。

“儿女们的事,母后自然是要上心一些,何况荣安确实也不小了。”想来景帝却是并不曾为这件事多费心,闻言只就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蓝淑妃绕到他身后,就着他张开的双臂,将他肩头的衣料一点一点的捋平,一边斟酌着遣词用句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从新绕回景帝面前踮起脚尖替他整理肩头的衣服,景帝略一垂眸就看到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诚然,在景帝的眼里,蓝月湄这个女人并不具备作为一个政客的远见和能力,所以他也就没往别处想,主动缓和了语气开口道:“虽说在我大秦的祖制当中也没得那么些繁枝末节的苛刻要求,毕竟也是长幼有序,这样有她在上面压着,华泰那边也不好越过她去。既然太后正有此意,早些定下来也是好的。”

他不是瞎子,对很多事都看的很明白,秦菁的蜕变也就发生在这一年之内,而自从秦洛登上太子之位以后蓝淑妃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她会忌惮秦菁在所难免。

蓝淑妃听闻他此番言辞就知道他是想歪了,不用与他针锋相对,她倒也就松懈不少。

“皇上说的是,两个孩子都不小了,女孩儿家,最好的年岁也不过就这几年,真是耽误不起呢!”蓝淑妃顺着他的话茬赶紧附和,笑过之后终于还是一咬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皇上,那臣妾上次与您提的那件事——”

提到秦菁的婚事,蓝淑妃就恨得牙根痒痒,蓝家那双祖孙什么法子不能想,非得要把那么个灾星弄家去,还得要她做小伏低的来做说客,再一想到秦苏被困宫中沦为笑柄的惨状,硬要让她压下对秦菁的怨念更是不可能的。

蓝淑妃极力的压抑情绪,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顺眼些。

景帝一向都很排斥她过问前朝之事,尤其是经过前段时间的巫蛊之事以后,她更是被他的喜怒无常吓到,在他面前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若不是得了蓝礼的暗中授意,她是打死也不会管这闲事,所以此时虽话已出口,她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不太平。

景帝闻言微怔,像是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茅塞顿开似的猛的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眼前的蓝淑妃一眼,突然道:“是世昌伯的意思?”

因为储君异位一时,宫里萧文皇后和蓝淑妃两方互相猜忌,彼此给对方使绊子的机会不在少数,而自宫外,萧、蓝两家更是结成世仇,明争暗斗不见消停。

蓝家人要替蓝玉衡求取秦菁,明面上的借口冠冕弹簧,说是想要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至于真实的目的——

鬼才知道!

“瞧皇上说的,旁的人,谁的意思都不打紧,只有皇上您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景帝的语气明显带了三分冷讽,蓝淑妃佯装听不懂的急忙转移话题。

身处这个位子上,这大半生里溜须拍马巧舌如簧的话景帝实在听的太多,若在平时,被自己宠爱的妃子这般诱哄过他可能也不会太在意,但今日却意外先经历了秦薇的事为让他的耐性消散殆尽。

“荣安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也总要她自己点头才能作数。”景帝的语气开始有些发冷,他垂眸,目光晦暗不明的去看蓝淑妃跃动在他衣带间的十指。

萧、蓝两家如今势同水火,如若要是征求秦菁的意见,蓝淑妃料定她的绝对不会答应的。

秦菁此时或许还意想不到,可蓝淑妃毕竟是做了蓝礼将近四十年的女儿,她对这位老世昌伯的手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小气狭隘、偏偏还是心比天高,虽然关于蓝玉桓的死蓝礼祖孙都从不曾对她透露过什么,但是就着背地里和秦苏的分析揣度,蓝淑妃几乎可以确信,只要秦菁今天嫁过去,保不准明天就能被他活活弄死,自己煽风点火的出一些力又有何不妥?

这样想着,蓝淑妃就越发的有恃无恐,银牙一咬突然勇敢的对上景帝的双眼道:“皇上,臣妾与您说实话吧,这事儿——实则是玉衡自己对臣妾要求的。”

“嗯?”这一点倒是出乎景帝的意料之外,他微眯了眼回头递给蓝淑妃一个询问的眼神。

蓝淑妃就着他张开的双臂重新为他披上一件常服的外袍,葱白如玉的手指在明黄的锦缎上灵巧的穿梭,细细的将那领边的带子一一系好,然后方才笑着将脑袋抵在他胸前婉婉叹了口气道:“臣妾倒也不是说荣安她不好,只是就她那么个争高拔尖儿的绝强脾气,要她来做蓝家的媳妇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皇上玉衡那孩子您是知道的,那孩子的心性颇高,这回却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气,偏生的就要去就付她。既然孩子都拉下面子来对我开口了,臣妾这个做人姑母的也总不好驳了他的这番心意不是?”

“蓝玉衡啊——”景帝缓缓抬手抚上蓝淑妃的脊背,神色悠远的对天吐出一口气,似是感慨道:“也是难为他,那孩子倒是个有主意的!”

虽然早就告老远离朝堂,但蓝礼的性格却是最为老谋深算,蓝光威爆烈欠些思量,唯独这隔了一辈的蓝玉衡心细如尘,与他那性格倒是匹配了七七八八。

景帝这语气细细品味起来约莫是带了些褒奖之意,蓝淑妃还是暗暗心惊,因为景帝的脾气近来越发变得阴阳怪气喜怒无常,她便不敢大意。

“折腾了一上午,皇上也累了,先歇上一会儿,臣妾给您拿热毛巾捂一捂。”勉强定了定神,蓝淑妃却只假装不懂,仍是嗔着把景帝安置在旁边的一张美人榻上靠了,她自己则是转身去脸盆旁边打湿了一方帕子折回来替他敷在脸上。

温热的水汽氤氲到皮肤上,景帝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美人榻。

蓝淑妃转身端起圆桌上新沏的一碗茶汤走过去,将那茶汤在旁边的矮桌上放了这才弯身坐在了榻边,抱了景帝的一只手臂动作轻柔的替他揉捏五指的关节。

景帝被帕子蒙了脸看不到表情,蓝淑妃仔细观察了一阵,觉得他似是心情尚可这才又继续开口道:“臣妾知道皇上您宝贝荣安,倒也不是臣妾自夸,玉衡的样貌生的不错,才学功夫也都不差,在京中这些皇孙贵胄中虽不敢说是数一数二,但也总不至于委屈了荣安不是?”

经过这几次交锋她已经是把秦菁恨到了骨子里,这会儿却要她顺着蓝礼祖孙的意思捧着那丫头说话,蓝淑妃是极力隐忍之下才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婉妩媚一如平常。

景帝似乎真是有些累了,仰躺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蓝淑妃心里紧绷着一根弦,等了半晌还是用力咬了下下唇再开口:“皇——”

景帝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伸手制止她,不准她继续说下去。

蓝淑妃也不敢太拂他的意,就只得悻悻的闭了嘴,转身笑着去取旁边矮桌上的那碗茶汤道:“这雨水总也降不下来,天气阴沉着让人闷得慌呢,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吧,臣妾特意调了些蜜水在里头。”

“嗯!”景帝朦朦胧胧的应了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手里帕子扔出去。

他半靠在那张美人榻上,眉目之间有一种很深的阴鸷之气弥漫,配合和本身阴郁的面孔,就更让人觉得压抑。

蓝淑妃心头一跳,赶紧伪装着露出一个笑容把水中茶碗递到景帝唇边,景帝稍稍欠身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然后就示意她将茶碗收了。

蓝淑妃顺从的把茶碗放回去,又掏了帕子给景帝擦拭嘴角,抬头发现他还在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就有几分羞恼的柔声嗔道:“皇上这样看着臣妾做什么?”

这宫里最不乏的就是花枝招展仪态万千的各色女子,即使平日里保养的再好,从年龄上讲蓝淑妃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尤其这一年来她又诸事不顺,日日忧心,很是影响到了气色,即使确信自己的妆容毫无破绽,蓝淑妃这样被他看着,仍是不觉紧张起来。

她不说话还好,此时扎一开口,莫名的,景帝的眼底忽而闪过一丝厌倦的情绪。

蓝淑妃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明白的,这些年来她纵使再怎么自负,面对景帝时也都总有种谨小慎微的敷衍之意在里头,因为她确信当年种种即便是到了今时今日景帝也未能完全释怀。

蓝淑妃正在手足无措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紧跟着管海盛的声音透过门板传递进来:“淑妃娘娘,陛下歇了吗?”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轻,为的是怕惊扰了景帝的午休。

有人打岔,蓝淑妃马上如蒙大赦噌的自那榻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急急走了出去开门。

“奴才请淑妃娘娘安!”管海盛见她没叫开门反而亲自来迎,顿时就受宠若惊的尴尬起来,他急忙垂下脑袋去掩饰,一边道:“娘娘,国师大人要求见陛下,若是陛下还不曾歇息的话,您看是不是——”

“晋国师?他来做什么?”蓝淑妃狐疑的沉吟一声,其实对于晋天都这个所谓盟友她一直颇具怨言。

蓝玉衡说是这个人已经入了他蓝家的阵营,是自己人,可这么些年来他唯一真的站在己方立场帮忙的也就是前几个月推波助澜的帮着以推衍之名引出了秦宣的符咒事件,偏偏最后还活见鬼的阴错阳差被秦菁利用,害她吃了不少的苦头,他这算是做的哪辈子的盟友?

蓝淑妃的脸色不好管海盛自是一目了然,不过他的世故并非常人能比,所以虽是看见了也还是假装没在意的仍是恭敬的垂着头道:“娘娘,国师说是有要事需要马上同陛下商量,祈雨祭天的事情耽误不得,您看看,是不是行个方便吧?”

江北的干旱近来已经成了景帝的心病,说到这个蓝淑妃自认为没胆子打岔,虽不情愿还是忍着冷淡的哼了声,往旁边让出路来:“皇上还没睡呢,本宫嘴拙,管公公自行进去请旨吧!”

“谢娘娘!”管海盛陪着笑脸虚礼见过她,然后就快不进了屋子和景帝禀告此事。

江北是大秦有过冬麦的主要产地,短时间若真就降不下来雨来,来年国库的粮食储备必定是要出问题的,景帝对这个事情一向都重视的紧,马上便宣了晋天都觐见。

这样的场合蓝淑妃就要避嫌了,她并不傻,眼见着晋天都进来,马上就借口去厨房查看午膳离开。

转眼到了入幕十分,普济寺后山的高处有一座特意为参佛讲经而修建的高台,彼时秦菁就混在那些满面虔诚的人群里观礼——

为了江北的灾情,国师晋天都和景帝商议选了这人杰地灵的一处地方来开坛祈雨,时间本来是定在今日一早,但是因为秦薇的事情耽搁下来,本来说是干脆等上一天,改到明天也就是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午后景帝又突然降旨,将仪式提前改在了入夜十分。

晋天都穿了黑色的道袍,仙风道骨一副世外之人的模样,和景帝一道自普济寺过来,先是景帝带领百官跪天祈愿,上香之后景帝就被扶到了旁边的观礼台上入座。

秦菁作为皇室公主,自然也要追随左右,晋天都亲自送了景帝上去,不经意的与秦菁打了个照面,彼此心照不宣的目光一触就各自移开。

秦菁自然知道,晋天都这般急促的准备这场祭天大典就是为了她,为了早些得了景帝进一步的信任,好借景帝之手将她处置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5章

山川震颤,飞沙走石。

人群当中此起彼伏一片惊惧的惨叫声,人们惊叫着四下逃窜,场面瞬时乱成一片。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的震颤,秦菁只觉得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那些飞溅的碎石撞上了天,眼前天旋地转,分辩不出东西南北。

“护驾,快护驾!”管海盛声音脱线的高声叫喊,努力的挤过去惊慌失措的护在景帝面前,好在观礼台的基石打的并不太高,很快便有几个武功高强的禁卫军相继纵身跃上来,拥簇着景帝和后宫一众女眷下到地势低矮的空旷处暂避。

秦菁努力稳住身形于混乱的人群中捕捉到萧羽的身影,两个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瞬已经被四处逃散的人群冲击着离开了彼此的视线。

因为晋天都有意为之,祭典开始时步苍雪并不在场,想来或许是她在寺中也被这里的动静惊扰,堪堪好带着贴身的婢女兰草敢过来。

事发时秦菁就一直敏锐的注意着寺院这边的动静,是以此时确认景帝等人皆是有惊无险,转身就提了裙摆朝步苍雪迎过去。

整个山间土地震荡,晋天都立足的那座高耸的石台首当其冲就要受到冲击,地基松动数不清的巨大石块四裂开来,不过瞬间,高高在上的那个冷硬挺拔的身影已经坍塌的山石淹没。

步苍雪踉跄的脚步顿住,整个人呆若木鸡远远的看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秦菁就走两步过去握了她的手,焦急道:“苍雪?”

完全的惊惧之下步苍雪根本就看不见她,就只是越过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高台倒塌时激起的一片烟尘,然后紧跟着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夫人——”兰草惊叫一声。

秦菁与她合力一起拖住步苍雪的身子的同时就听见身后轰然一声巨响,脚下似乎整个地壳都跟着猛烈一晃,再过片刻,天地之间就再度归于沉寂。

人们仍是尖叫着四下逃窜,秦菁回头看去,那座高台已经彻底坍塌沦为一地废墟。

想来景帝等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的不轻,每个人都惶惶不安的看着尚且摸不清状况,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驻守在山下的蓝玉衡带人赶到才勉强直至了眼前的混乱。

“陛下,您跟各位娘娘还好吧?”蓝玉衡担忧道,上前单膝跪地行礼。

如今在景帝面前有蓝玉衡和苏晋阳分庭抗礼,他们彼此都很得景帝的信任和倚重。

这日一早景帝命苏晋阳精选了百名禁卫军随行上山,而蓝玉衡则是调度五千兵力守在山脚下把关,各司其事。之前因为得知晋天都怂恿景帝将祭祀大典改在了晚上举行,为了杜绝隐患,他便亲自带人守在山下的关卡处巡逻,不想平白无故的突然就感知到山上的震颤,紧跟着鼎沸的人声入耳,他便匆匆带人上山救驾,却不曾想入目竟是这样一般场景。

景帝是到了这时候才猛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他铁青着一张脸推开管海盛扶着他的手,不禁上前两步对着尚且四处慌乱奔走的人群怒声道:“都在鬼叫什么?还不停下来!”

他的声音威严,已经提了所有的力气,只奈何眼前的场面仍处于失控状态,每个人还都处在恐慌当中,哪有几个人能听到他的旨意?

景帝怒斥一声无果,脸上颜色便更加难看,回头指着蓝玉衡气急败坏道:“还不快去处理?”

“是!”蓝玉衡也尚且摸不着头脑,只就被眼前这场面闹的一个头两个大,得令急忙指挥人去安抚人群,稳定形势。

因为步苍雪突然晕倒,秦菁这变手忙脚乱,什么也顾不得的和兰草一起合力把她扶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躺下来。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兰草跪在地上,臂弯里拖着步苍雪的脖子不住的拿袖子抹泪,叫了几声无果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身子徒然一僵,惊叫着抬头看向秦菁道:“老爷——我家老爷——”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礼法规矩,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一把拽了秦菁的袖子嚎啕大哭:“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家老爷啊,他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夫人可要怎么活啊!”

她说着就要放下步苍雪来去给秦菁跪下磕头,秦菁眉头一皱急忙制止了她的动作,安抚着一拍她的手背道:“先好好照顾你家夫人!”

言罢就径自起身,一手抓了裙摆疾步回到景帝面前。

方才在混乱中萧文皇后就一直在不住的找寻她,此时见她健步如飞的过来,登时就红了眼圈,两步迎上来握了秦菁的手,急切道:“菁儿,你没事吧?”

“儿臣没事,母后可还安好?”秦菁回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并且匆匆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聊作安抚。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萧文皇后根本顾不得回她的话,只就喃喃自语的抓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见她确实没有半分损伤这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拜了拜:“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秦菁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无奈,但也容不得时间再与她周旋,就急忙对她使了个眼色主动抽回手。

“父皇!”深吸一口气,秦菁便是撇了萧文皇后两步迎到景帝的跟前,满面焦急之色道:“那边的台子塌了,晋夫人的婢女方才说是她问了几个人了,都没有人见着国师下来,您看这——”

她说着。便是担忧的回头去看了眼那座高台倒塌下来的废墟。

“你说什么?”景帝闻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推开她,径自一大步跨出去。

就在此时,废墟那边突然传出一个侍卫惊慌的喊叫声:“蓝统领,蓝统领——”

不消片刻,蓝玉衡就从那个方向绕开一堆杂乱的碎石行色匆匆的疾步过来。

景帝心下一沉,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话来,蓝玉衡走到近前便是满脸神色凝重的再度见礼道:“皇上,国师被山石压住了,暂时昏迷不醒。”

这些年沉迷炼丹修道之术,景帝对晋天都虽不能说是言听计从,却总归是依赖的很,惊闻此言,他竟突然有些六神无主。

秦菁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然后适时的上前扶了他一把道:“父皇,您还好吧?”

景帝的身子被她一触,竟是如同痉挛般突然猛地震颤了一下。

片刻的失神之后,他忽而慌乱的摆摆手怒声道:“还不快去把人扒出来!”

“是!”事关人命,蓝玉衡不敢耽搁,赶紧就领命带着人去那堆乱石当中解救晋天都,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国帝都在选址上非常讲究,选的都是地理位置优越又风调雨顺鲜有灾祸发生的祥和之地,这云都自落成至今八百余年,不管是天灾人祸都甚少发生,只一次的地动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他很清楚这样大的动静,人为的因素很难控制达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他从山下上来看见秦菁的第一眼心里就有种很鲜明的感觉——

这件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蓝玉衡的目光冷肃,趁着转身的空当还不忘拿眼角的余光匆匆扫了秦菁一眼,想要试图从她的神色间看出端倪。

这些人总喜欢拿眼睛对她射刀子,蓝玉衡这般深刻的眼神秦菁自然是感觉到了,不过在这个时候她却并不想对他挑衅,只就不动声色的稍稍往旁侧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

地动之时晋天都因为站的太高又没有防备,所以那些山石被震落的时候他也就跟着一起落了下来,此时他的身子就被卡在碎石缝里只露出半截,一闪碎裂伤痕累累,额角也被磕破了一处很深的伤口,血流如注,披头散发之下让他原本那种刀雕般刚毅俊朗的脸孔看上去有如来自无间地狱的厉鬼,狰狞而恐怖。

蓝玉衡调动了上百人过来,周围碎石堆叠,为了防止那些堆垒起来的残垣断壁再度崩塌,前来参与救援的人不得不很小心,生怕移错了那一块石头就再把晋天都给埋了。

“小心着点,不要伤到国师!”景帝的脸色铁青,眼底有种掩饰不住的暴戾之色弥漫。

秦菁刚去吩咐人把步苍雪带回普济寺的禅房歇息,回来时刚好清楚的看到他半藏在广袖下面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从本质上讲,她的父皇其实是个极度有韧性和忍性的人,这几十年的皇城风雨磨练了他深不可测的伪装能力,不管是面对梁太后还是任何别的什么人,他都可以不动声色,可偏偏,今时今日他竟是为了区区一个晋天都要失态了。

秦菁在警觉之余,心中更是暗暗庆幸——

幸好,她早有准备先他一步下了手,否则过了今夜之后,怕是只需他在景帝面前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吃不消了!

前世时候的这场雨是降在次日的午后,铺天连地有如雷霆万钧之势的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并且雨势一路北上,当天午夜已经蔓延至受灾最重的卢虎洲一带,解决了景帝的燃眉之急,这设坛求雨为民谋福的晋国师更是被奉为神人,人人敬重。

上一世秦菁对晋天都这种呼风唤雨的本事也曾有过敬畏之心,而现在得了高人指点迷津她才算明白,晋天都所谓的那些神通也并不见得就是那般的无所不能,至少今夜即将到来那场润物之雨就和他本身无关,因为事实上这夜有雨早是天定,而他晋天都超乎常人的一点——

就是他提前推演出了这场雨即将降临的准确时间!

换而言之,如今卢虎洲的干旱持续已有三月,他若真的这般神通,何不早些施展些神通为景帝解忧而非要等到这一天来?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在景帝面前他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景帝对他本就十分的看重,如果今日的祈雨之事再成,那么无须赘述,日后他在景帝面前就更是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刻意的言辞用不得两句就足以让她这个堂堂皇室公主吃不了兜着走。

所谓成王败寇,尤其是在这般你死我活的境地之下,秦菁自然不会去同情晋天都的死后,只是这个人目前还有用,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这里罢了。

“国师好像伤的不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秦菁不动声色的走到景帝身后,暮色凝重的看了眼血泊里的晋天都道,“昨儿个杜太医随儿臣出宫后一直随侍在侧,父皇不如传召他过来先给国师止了血再说吧!”

且不论这晋天都到底还有没有内伤,只就失血这一条不及时处理都足以咬了他的命。

景帝醍醐灌顶,这才反应过来,拧眉回头看了秦菁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

秦菁对他微微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就敛了神色招呼灵歌过来吩咐道:“你回寺里看看,把杜太医请来!”

“是,公主!”灵歌应道,福了福身转身快步朝普济寺后面的方向走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杜明远就背着个小药箱气喘吁吁的跟着她一起回来。

彼时其他的女眷主子们都已经被打发回了寺中暂留,秦菁是为了帮忙处理步苍雪的事耽搁了,所以此时在场的皇室成员就只有景帝和秦菁两个。

“老臣参见皇上,长公主万安!”杜明远伏地跪拜,恭恭敬敬的对着二人磕了个头。

“嗯,起来吧,先去给国师把血止了。”景帝沉声道,说话间眼中神色十分不善。

早在参与了秦宣的秘密之后,秦菁已经在无形中成了杜明远的心病,让他每次看到她都显得小心翼翼,偶尔甚至还会间或带几分惶恐,比如——

这一刻!

“是!陛下!”杜明远忐忑的应了,爬起来就本分的耸拉着脑袋踩着碎石堆去到晋天都旁边替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待到伤口包扎完毕,他便又粗略的将他身上能接触到的地方都匆匆看了遍才回来复命。

“杜太医,国师他的重吗?”先开口的是秦菁。

杜明远小心翼翼的绕过几块散落的石块走过来,摇头叹了口气道:“回长公主,国师此刻的情况很是不容乐观,头上的伤口虽然止了血,但当时应该是受了不少的冲击力才会导致他昏迷不醒,眼下这样的情况也不允许我细查,就只能先把他救出来再行诊治了,而且我也粗略的看了看,他那肋骨也被压断了三根,必须尽早处理才好,至于那腰部以下,暂时垒在石缝里,老臣医术浅薄暂时就不敢妄断了。”

断几根肋骨或者没什么,可主要伤及头脑,这真真的是灭顶之灾。

秦菁淡淡的看了眼还被围困的晋天都,然后就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蓝玉衡的人用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把那晋天都自废墟里救起,抬回了寺里救治,彼时他身下的袍子上也是被血水浸透,凄惨潦倒的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说来也是他点儿背,这整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下来除了当时随他一起登台准备祭祀事宜的两个徒弟,也只就属他伤的最重,其他人或多或少可能间或带点擦伤,更多的却是受了惊吓,喝两碗安神茶也就无碍了。

因为景帝当时的打算是当日祈雨之事一经处理完毕就马上回京,所以前来普济寺就没有传召太医同行,杜明远的年纪也大了,一个人给晋天都处理伤口很有些力不从心,忙的昏天黑地。

想着自己的那些丹药,景帝对晋天都也总算是上心,先是命人取了一根千年老参煎了给他吊命,后又赶紧的派人回宫去传召林太医等人过来。

秦茜躲在秦菁身后探头去里屋看了眼,然后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道:“皇姐,你上回去祈宁求医给弟弟看病请回来的那位大夫呢?他的医术好的没话说,他住的远不远?要不也叫他过来给看看吧。”

之前事发之时陆贤妃受了很大的惊吓,回到禅房就浑浑噩噩的睡下了,一直到现在都不曾醒来,她实在是担心的很。

秦菁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只不过在景帝面前她一向谨慎,并不主动掺和此事,倒是景帝无意间听闻秦茜的话,忽而眉头一皱转向秦菁道:“那个小子住在哪里?也着人去将他寻来吧!”

“前段时间为了照顾白四的伤势,莫大夫一直都住在右丞相大人府上,儿臣这便着人去请他过来?”秦菁道,仍是用了个询问的语气,不主动表态。

“嗯,去吧!”景帝一门心思的都扑在晋天都的生死大事上,什么也都不再计较。

“旋舞,你来!”秦菁回头招呼了旋舞过来细细的嘱咐:“你先去跟白丞相知会一声,然后带两个人去他府上把莫大夫请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旋舞眼珠子灵活的转了转,利索的转身退出去。

秦菁目送她出门,堪堪好就迎着苏雨一脸教主之色的快步进来。

因为有景帝在场,她显得有些怯懦,站在门边有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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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6章

秦菁赶到安置步苍雪的那间禅房时步苍雪正在挣扎着要下床,噩梦初醒,她的脸色还呈现出一种仿若失血过多时候的苍白。

“兰草你让开,你让我出去,我要去找师兄!”她急急忙忙的去推兰草的手,摸索到床边去找鞋子。

“夫人,夫人您的身子不好,担心啊!”兰草手忙脚乱的试着伸手去拦她,却不知道是怕伤了她而不敢用力还是怕她再受了刺激而发狂,手下倒也不敢强拉,情急之下就能拿身子去挡,不让她下地。

“你让开,别拦着我!”步苍雪浑浑噩噩的一把推开她,眼神晃动不定,明显就是十分不安的模样。

“夫人,您不能去啊!”兰草也急了,稳住身形之后,无奈就砰的一声屈膝给她跪了下去,求道,“夫人您才刚醒,身子又不好,您先休息好不好?回头——回头老爷就来看你了!”

当时晋天都自高台上坠落被碎石掩埋的一幕步苍雪是亲眼见到了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到底是不是清楚,总之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兰草的话,只就坐在床沿上摸了鞋子自顾颤巍巍的往脚上去套。

秦菁见她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眉心不由皱的更紧,回头对苏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止步,就自己抬脚跨进门去,笑道:“苍雪,你醒了?”

步苍雪一愣,旋即抬头茫然的看向秦菁。

她这眼神中又有些那日秦菁在福运茶楼初见她时的凌乱,秦菁心头一紧,正担心她别是又犯了病,这边步苍雪便如梦初醒的般蹭的站起来直扑到她面前来握了她的双手,迫切道:“阿菁,你来的正好,我师兄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他!”

方才她的鞋子就只穿到一半,右脚上还只套着袜子就踩在了青色的地砖上。

秦菁低头去看眼她的双脚,然后回握住她的双手嗔道:“你瞧瞧,鞋子都没穿好你怎么出来,来,你先到这边坐下。”说罢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回到床边坐下。

“长——长公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兰草看她的眼神总是时常带着很深的防备。

此时她瑟缩了一下,想要上前却被秦菁一个眼神制止:“行了,马上也要天亮了,你去厨房吩咐准备点吃的送过来吧!”

兰草担忧的又看了眼步苍雪,她本是不想去的,但再一想到现在晋天都生死未卜,也就半点都不敢违背秦菁的命令,急忙屈膝福了福转身退出了屋子。

目送她离开,秦菁便亲自弯身去捡了床边的另一只鞋子,既要往步苍雪的脚上套。

“我自己来!”步苍雪倒不觉得惶恐,只是魂不守舍之下她整个人都不得安生,急忙夺了秦菁刚刚捡起来的鞋子穿上,抬头仍是带了强烈期许的情绪恳求的看着秦菁道:“我穿好了,我想见我师兄,我师兄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苍雪——”秦菁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本来想要劝慰,但是思忖之下还是作罢,神情慢慢的冷峻下来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步苍雪一惊,脑中有什么惊悚的画面一掠而过,她整个身子随之剧烈一抖,脸上颜色便更加苍白三分,嘴唇不停的抖动之下,秦菁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回音。

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在刻意的在回避,秦菁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微微的叹了口气。

步苍雪听闻她的叹气声才如梦初醒般的猛的绷直了身子,秦菁抿抿唇,对着她苦笑了一声终于还是开口:“我知道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台子坍塌下来的时候国师他受了伤!”

步苍雪苍白的双唇抖动了一下,紧跟着就开始落泪,她的眼神之间仍不十分清明,想了半晌才期期艾艾重又望向秦菁道:“他伤的重吗?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见他?他伤的很重是不是?”

“嗯!”秦菁点头,有些不忍的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道:“石头砸伤了他的腿,太医正在为他诊治,不过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太医说——”

她说着却是欲言又止,步苍雪微愣,像是惊吓过度一般半晌才用力一甩头清明了思绪,小心翼翼的开口试着道:“说什么?”

“说——他的双腿可能保不住了!”

“什么?”步苍雪的身子一软,忽而就激动起来,起身不由分说就向门外跑去,一边失控的大声道:“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在他身边!”

此时景帝还在晋天都那里监督杜明远为他诊治,步苍雪这个样子过去却是不妥当的。

秦菁眸光一敛,急忙一个箭步上前自她身后将她抱了满怀狠狠的拖住,大声道:“苍雪,苍雪你冷静一点!”

“我不,我师兄他受了伤,他最怕疼的,我要去看他!阿菁,阿菁你带我去看看,啊?这个时候,我要在他身边,我一定要在他身边的。”步苍雪奋力的挣扎,她是练武之人,力气自然要大上普通的女子好些,若在平时秦菁倒也未必就能拉的住她,只是现下她受了刺激又刚刚苏醒,身子十分虚弱的使不上力气。

“苍雪!”秦菁大声的喝止她,可是她那般失控的情绪之下根本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让她这般吵嚷下去也不是办法,情急之下秦菁一咬牙,忽而一个手刀抬起对着步苍雪的后颈重力击去。

下一刻,步苍雪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软软的跌落在秦菁的臂弯里。

院子里灵歌闻讯赶来,快步冲进房内见到这一幕,赶紧就过来帮着秦菁把步苍雪扶到床上安置好。

昏睡中步苍雪脸上泪痕未干,仍是紧蹙着眉头,秦菁抽了帕子去给她擦脸,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

灵歌在旁边看着,权衡之下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苍雪夫人她没事吧?”

秦菁当然知道她真正要问的是什么,头前儿的夜里是她暗中授意灵歌去把步苍雪引到后山却亲眼目睹了晋天都被山石活埋的那一幕,此时又来火上浇油的把晋天都的真实状况添油加醋的说了,其用心之险恶阴毒,只怕在外人看来还真就应了那句话——

最毒妇人心!

“她没事,就是情绪太过激动,让她睡一会儿吧!”秦菁道,又给步苍雪拉好被子才自床边起身站起来,顺手把手里的帕子塞到灵歌怀里道:“你一定觉得本宫很残忍是不是?”

“奴婢不敢!”灵歌心里一惊,仓皇跪下请罪。

秦菁并不理会她,而是径自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了口才在唇边慢慢展开一个冷淡的笑容道:“他对晋初元用情至深,如果不是让她亲眼所见,日后她又怎会死心塌地的相信?她这半生已经够了,本宫今日这个法子才是一劳永逸,也才是能让他们日后都彼此太平的最好办法。”

秦菁这个人看似无情,但对某些人某些事却总是会留些许余地,跟在她身边的这段时日,灵歌对她这方面的性子还是能够摸的透的。其实她也倒不是觉得秦菁的做法有误,只是步苍雪让她心生怜悯罢了。

“殿下的苦心奴婢明白!”灵歌道,谨慎的微垂了眼眸。

“起来吧!”秦菁不甚在意的看她一眼,语意闲散的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谢公主!”灵歌道,磕了个头方才拍了拍裙子站起来。

“好了,父皇还在等着本宫回去复命,这里你留下来守着吧!”秦菁放下手里的杯子往外走,走到门口忽又想起来什么就又止步。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灵歌警惕的上前一步。

秦菁拧眉想了想,又招招手将她叫到耳边,以手遮掩着对她耳语道:“厨房里的那个丫头是晋天都的心腹,日后肯定是留不得的,可是现在动她又太过刻意,你先注意着点!”

“是,奴婢明白!请公主放心!”

“嗯!”秦菁点点头,这才重新转身带着苏雨走了出去,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仍是回安置晋天都的那个院子。

普济寺里的这些禅房全都安排在建筑群的最后面,布局比较密集,所有的院落分左右两边一路排开,只是每道院门彼此错落有致的错开,没有正对。

秦菁真带着苏雨沿着两排院子中间的石板路往回走,冷不防就听见旁边一个院子里有人叫她:“公主殿下请留步!”

秦菁回头,正好看到蓝家大公子蓝玉衡正疾步从旁边的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他行色匆匆像是刚从屋里出来的样子,却俨然是一副恭候已久的架势。

“蓝统领?”秦菁止步,不动声色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等他走近了才道:“有事吗?”

蓝玉衡的目光自她身后跟着的苏雨身上一扫而过,肯定的点头:“有!”

晋天都出了事。蓝玉衡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秦菁并不觉得奇怪,可只这一个字后他却没了后话,秦菁等了半晌他也就是耐性很好的看着她。

景帝那边必定还在等她,秦菁不想在他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就主动回头对苏雨使了个眼色道:“本宫这里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先去母后那里看看,她该是受了惊吓了。”

苏雨知道她是有意支开自己,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迟疑之下还是忍不住防备的看了蓝玉衡一眼这才福身退了下去。

看着苏雨离去,蓝玉衡倒像是颇为受用的上前一步,对秦菁做了请的动作道:“这里人多眼杂,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菁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他身后的那间院子,果断的竖手拒绝:“不必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还是避嫌的好,蓝统领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本宫不能留的太久,父皇那里还等着前去复命!”

她的语意坚决,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情绪。

蓝玉衡也知道这便是请不动她了,但昨夜那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也实在等不得太多时候必须第一时间问个明白。

他先是四下扫视一眼见着没人过来,这才隐忍着的深吸一口气。

“是你做的?”蓝玉衡单刀直入的开口,说是追问却用了个实打实笃定的语气。

“什么?”秦菁眨眨眼,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蓝玉衡面目冷峻的直视她深不见底的双眸,压抑着情绪字字清晰的再重复:“你是在那座祭台上做了手脚是不是?”

“蓝大公子你开玩笑呢?”见他来者不善,秦菁也跟着冷下脸来,言辞犀利的反驳,“昨天晚上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看着,那做高台分明就是塌于地动之下,怎么就成了本宫的责任了?”秦菁如此这般否认倒是完全符合她的性格,蓝玉衡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反问道:“那座高台已有百年历史,今日启用之前陛下更是派了专人前来查验过确保万无一失,怎么就会突然地动而塌?”

“你也说了它由来久远,许是年久失修也也不一定,这样的意外这就如此叫蓝大公子接受不了吗?”秦菁像是听了笑话,毫不掩饰眼中嘲讽之意的挑眉一笑道:“而且就算别的你都可以算在本宫头上,这地动一事——恕本宫一个肉体凡胎的女子,没有这么通天的本领。”

如果只是台子塌陷,说是秦菁所为也不是不可能,可众所周知,昨夜那座高台坍塌的诱因是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地动,虽然只是震了短暂的两下没有引发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但那也无可否认,它确确实实的发生过了。

而蓝玉衡会怀疑秦菁,实则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个人感觉,这一次晋天都所做的事他虽然没有参与也不知情,但是以这个丫头的精明,之前的几件事就足以将晋天都和他们蓝家之间的关系暴露在她的视线之内,此时晋天都骤然出事,说是与她完全没有关系才是真真的见了鬼。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蓝玉衡在气势上就先弱了半截,此时再被秦菁这一奚落,脸上颜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他收紧藏于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握了握,最后还是勉强压制下情绪,甩袖往旁边挪来一步,缓声道:“就算是年久失修,那为什么就那么巧?它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赶在国师登台准备祭天的时候,长公主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这样说来——倒也的确是巧的很呢!”秦菁闻言思忖着微微皱眉,抿唇忖度片刻忽而迟疑的看向蓝玉衡道:“蓝大公子,晋国师唱为父皇卜卦演命,你觉得他那些术法神通足以取信吗?”

晋天都是个道门奇才,尤其擅长炼丹之术,同时在五行八卦方面更有很深的造诣,他虽不常卜卦,但偶也替景帝算过几次,卜算吉凶皆是十分灵验的。

说到五行八卦之术,蓝玉衡本身其实并不十分看得上,只是这晋天都菲比常人,倒也让他很有几分忌惮和狐疑。

此时秦菁突然问及此事,他倒是始料未及,又因为一时摸不准她的真实想法,故而防备着没有马上接话。

秦菁眨巴着眼睛等了片刻,也知道他是戒心作怪不预备回答,于是就忍不住咯咯的娇笑出声,两步走到他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边道:“佛道两家都有因果报应一说,国师大人自从跟随在我父皇身边就殚精竭虑忧国忧民,这些年算下来由他口中泄露出去的天机不在少数,保不准就是为此惹得神灵者怒,故而引发了地动之劫来对他示警呢。蓝大公子你说是不是?”

秦菁的言下之意可谓表述的很明白,是那晋天都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得太多才遭了报应,也是暗中对蓝玉衡示警,毕竟晋天都虽然不受他蓝家人的完全掌控,在私底下也和他蓝家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晋天都是恶有恶报,蓝家人的收场或许便可以从此间预见了。

这个女子,真是太过狂妄!

诚然,以蓝玉衡的城府和耐力,他自是不会被秦菁这样无关痛痒的两句话吓住,只是面对这个这个女子接二连三的挑衅,他心里也不能好过了就是。

“长公主所言也有道理,只是——”蓝玉衡无动于衷的长身而立,他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紧接着话锋一转,忽而稍稍转头朝着秦菁看过来,也是模仿了秦菁方才的语气轻声道:“微臣倒是觉得天界神灵未必有这个雅兴来管制一个凡人的死活,倒是长公主殿下您手眼通天,能管这神仙不能管,凡人不能为之事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呼吸之间不过寸许的距离,本该暧昧的氛围之下,唯有他们自己看的明白清楚——

眼神拼杀之中,他们彼此之间都动了必杀之心!

这一场秦宣和秦洛之间的大位之争演变到他们这里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要么成功,要么——就一败涂地,被对方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蓝玉衡的目光中带着凛冽的锋芒,一个字一个字的继续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蓝某一直觉得长公主的为人你与众不同,如今竟也要做了这种敢做不敢当的宵小女子了吗?”

他这分明就是在激她,可是他忘了,秦菁真的不过是个女子,而身为女子,在她面前为自己摆着的借口就总要比男子要多上许多,什么君子信条?什么丈夫风度?所有那些对她而言根本没有半分意义。

秦菁的目光中颇带了几分愠色的冷冷回视他,鄙夷的扯了扯嘴角寒声道:“蓝玉衡,本宫给你三分颜面全然是看你在父皇面前当差的份上,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你如此这般是在质问本宫吗?”

蓝玉衡借机近距离的观察她,想要从她的神情语气中寻出一丝破绽,但是很快的他便又再一次的失望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全身上下都批了层冰壳子,时而凛冽事儿霸道,双方对决多次,她都从不层留过一丝的破绽给他。

他的目光落在秦菁的脸上久久凝视,却忽而发现她的五官竟然生的十分精致,清澈的眉眼、小巧的鼻子,愠怒之下紧紧抿着的红唇水润丰盈,带着一种隐隐诱人的光泽晃动在眼前。

以前只道一眼看去自家表妹是恁地艳光逼人,他也曾近距离的观摩过秦苏的五官,细看之下反倒失望,只觉得不过如此,反而是这个素来默默无闻的荣安长公主,这般细看之下竟会给人这样一种惊异的发现。

蓝玉衡的心头忽而掠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情忽而略带沙哑的轻笑出声,玩味道:“怎么,长公主这便是心虚了吗?”

说话间他凤眼的尾端斜斜一挑,竟也带了种说不出的温柔和风情。

这个男人,素来高傲清冷,秦菁倒是微微一愣,然则还不及她有所反应便听得身后管海盛喜出望外的一声叫喊:“哦,长公主,您回来了啊?老奴刚还准备去寻您呢!”

秦菁会和蓝玉衡站在一起管海盛也着实奇怪,心下当时就犯了嘀咕,蓝家和萧家如今已是水火不容,这两个人更是相看两相厌,此时站在一块儿说话倒是不足为奇,可是不剑拔弩张的大打出手就已经要烧高香了,怎么还就站的这么近,乍一看扫过去几乎就要脸贴着脸。

只是心里虽然疑惑颇多,但他到底也是景帝身边的人,人情世故通透的很,当即也只做看不见的贸贸然开了口。

被人撞倒她和蓝玉衡站在一处绝非好事,秦菁倒退一步,转身而去,发丝飘洒过处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微弱香气萦绕鼻息间。

蓝玉衡有些愣神,转眼秦菁已经几步走到管海盛的面前道:“大总管怎么出来了?本宫刚好遇到了蓝统领就和他打了个咋呼,正准备去向父皇复命呢。”

“哦,陛下也是看着殿下去了这么久不回,怕是晋夫人那边别有什么事,就差了老奴过去看看,正好,您回来了,就赶紧的进去吧,陛下等着您呢。”管海盛道。

“好!”秦菁点头,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去。

管海盛急忙跟上,转身前还是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回头匆匆扫了蓝玉衡一眼,心中更是片刻不肯消停的计较起这两人之间的猫腻来。

蓝玉衡站在原地仍是负手而立,目送秦菁的背影跟随管海盛一道进了前面的院子,半晌之后才鬼使神差缓缓抬手自怀中掏出一物。

那东西乍一看去约莫块素色的帕子,上面有些隐约的污迹像是没有完全清洗掉的血迹,而细看之下才能辨认出那却是不知道从谁的衣服上剪裁下来的半截袖子。

蓝玉衡将那块布料捏在指间,五指一寸一寸慢慢收紧狠狠的握了握,右手手背上的那道伤疤便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题外话------

据说,这是对手戏?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7章

晋天都的头部受伤一直昏迷不醒,杜明远一个人孤立难支,一边帮他处理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稳定伤情,一边心急如焚的等着援手到来,而期间秦菁则是得了景帝的传召一直陪同他守在外屋等消息。

倒不是景帝就有多喜欢她,只是他身边没有得力的儿子可以陪伴,那些后妃公主们又都不担事儿,唯有秦菁还能稳住情绪同他做个伴。

近年来景帝对晋天都的依赖程度非同一般,秦菁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偶尔便出言劝他两句稍安勿躁。

景帝不说话,一直佯装镇定的闭目养神,一直等到天明才终于盼到了莫如风和几位太医陆续上山。

“快快快,快请几位同僚进来!”杜明远满头大汗的从里屋出来相迎,一眼看到和众人一同进屋的莫如风,他神情突然一滞,下意识的就侧目去看了秦菁一眼。

当时秦宣的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疙瘩,秦菁隐忍到今日还按兵不动,让他越发的心慌,而后来她更是亲自去了一趟祈宁并且带回了莫如风,自那以后他才把秦宣这个烫手的山芋给甩了出去。

不言而喻,莫如风是秦菁的人,此时他会一并出现一定也是得了秦菁的授意,这件事便不好办了。

景帝听闻动静忽然睁开眼,扭头去看杜明远:“杜太医,国师他怎么样了?”

杜明远一个机灵猛地回过神来,掩饰性的垂下头把目光从秦菁脸上移开,恭敬道:“回禀陛下,国师伤的很重,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虽然老臣已经尽力替他把表面上能够看到的伤势都做了处理,可他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景帝沉吟一声,已经按耐不住的从桌旁站起身,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

“是!”面对景帝的逼视,杜明远只是谨小慎微的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景帝焦躁的一把推开他,径自掀开帘子走进去,秦菁举步跟过去,杜明远赶忙往旁边让开半步,果不其然,秦菁在错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是顿住了脚步。

杜明远心下一紧,秦菁已经侧目向他看去,赞许的点点头道:“杜太医忙了一夜,真是辛苦你了!”

“治病救人乃是老臣的分内之事,老臣不敢居功!”杜明远心里七上八下,已经清楚的领会到她言辞之间的警告之意——

说他辛苦,其实她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杜明远心下暗暗一惊,急忙又往旁边让了两步,自从被迫掺和进去秦宣的事,他在秦菁面前就没了底气,秦菁是怎么想的他不得而知,但他自己却总觉得是有个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上,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

他身上这种畏惧的情绪秦菁自然是感觉到了,继而不动声色的满意一笑就跟着景帝走了进去。

景帝进了屋子先是径自走到床边去亲自探望了晋天都一眼,见他确实没有转醒的迹象眉头不由就皱的更紧的回身去找杜明远道:“国师到底什么时候会醒?你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吗?”

“这个——老臣已经诊过了,”杜明远道,忖度之下,终究还是一咬牙继续道:“之前在后山的时候陛下也看到了,国师的头部受到重创,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才一直昏迷不醒。而老臣所长之术是诊脉看病,在外伤的处理上确实不敢称大,还是请其他同僚看看吧,或许能有更好的法子帮国师稳定伤情也不一定。”

景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匆匆一扫,不耐烦道:“你们哪个擅长治疗外伤,还不快去?”

杜明远的医术在太医院有目共睹,虽然在用药方面他不及林太医,在针灸施针方面又欠着周太医一些,但总体而言他对各方面都有涉猎并且俱都达到了通透的境界。

此时他会这般自谦的推辞明显不合常理,在太医院混着的这些人都是通达世务的明白人,虽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猫腻,却也十分明白——

此事怕是要有麻烦了。

更何况他们又都以杜明远这个院使马首是瞻,杜明远推脱诊不了的脉,他们各自明哲保身,自然不会轻易沾染。

是以景帝话音刚落已经马上有一名老太医颤巍巍的站出来道:“回禀陛下,咱们太医院最擅此道的乃是钟太医,可是他的府邸建在城南,此时还不曾赶到,怕是还要多等片刻了。”

“废物!”景帝闻言已是大怒,大袖一甩就将身边圆桌上的一套茶具扫落在地,目光冷飕飕的巡视着众人似笑非笑道:“区区一点皮外伤都治不了,我告诉你们,今日要是国师会有什么闪失,朕就杀了你们统统去给他陪葬。”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众太医闻言俱是腿脚一软齐齐跪地求饶。

杜明远背上开始冒汗,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息怒,臣等也是实话实说,如果臣等妄自尊大误诊了国师的伤势,反而才是对他不利,请陛下稍安勿躁,等着钟太医上山吧!”

“钟太医!钟太医!朕养着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景帝暴躁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他兀自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也觉得无趣,再加上外面天气阴沉无风,他便更觉得胸中燥热,转身又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不经意的一抬眼刚刚好就看到跪在众人之后的莫如风。

其实对于莫如风景帝并无多少好感,也许是被杜明远等人气得狠了的缘故,此时他便是骤然止步,居高临下冷冷的对着莫如风抬了抬下巴道:“你也不擅长医治这种伤吗?”

“草民对此只是略知一二,不敢和几位太医相提并论。”莫如风跪伏在地并不抬头,语气客气却不谦卑。

“你们这一个个的还好意思说什么救死扶伤?”景帝正在气闷,耐性便差了很多,讽刺一笑之后紧接着又是话锋一转,忽而凛冽了眸光冷声道:“你也跟他们一样,要等钟太医来吗?”

莫如风摇头,淡淡说道:“所谓救死扶伤,必是争分夺秒时不我待的,如果陛下需要,草民可以一试。”

所有太医都不肯接的烫手山芋,景帝没有想到他居然不拒绝,倒是稍稍怔愣片刻。

秦菁见状便有些不忍,急忙上前一步劝诫道:“父皇,莫大夫到底是年轻了些,既然众位太医都没有把握,不如——”

她话音未落,景帝已经嫌恶的一记冷眼飘过来。

秦菁脸色一白,忙是讪讪的闭了嘴。

景帝这才重又移开目光去扫了莫如风一眼道:“既然这里也就你敢动手,那就去吧!”

说罢,便是一撩袍角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是,陛下!”莫如风不卑不亢,恭敬答道,待他出门之后便从地上起身背了药箱往床边走去。

秦菁无奈的吐了口气,眼中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不过景帝的命令她不能违背,迟疑之下终究只能摆摆手示意杜明远等人道:“怕是马上便要降雨了,这屋子里闷得慌,你们留个人下来和莫大夫一起看着,其他人就先不要挤在这里了,先出去。”

“是,长公主!”杜明远应道,想着自己还有把柄捏在秦菁手里,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吩咐下去:“这里还是我留下吧,你们都先出去吧!”

有人肯要承担这个责任,众人自然求之不得,马上便是告辞退了出去。

秦菁似乎还是不能很让心莫如风,待到他们都出去,便也跟到床边去观察了穿上还在昏迷不醒的晋天都一眼道:“国师似乎伤的不轻,你有把握吗?”

“没关系,我尽力而为!”莫如风回头看她,目光仍是温润如玉的淡淡笑道:“我要先替他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口,这里不太方便,你先出去吧!”

“嗯,好!”秦菁与他相视一笑,转身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补充道:“凡事量力,不要太勉强!”

“呃,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莫如风笑笑,再度对她摆摆手。

莫如风是个稳妥安定的性子,每每说话做事都能让人放心,秦菁见他脸上一副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言,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仍是陪同景帝守在外屋。

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正午时分,午时的钟声刚过,天际便是一道亮丽的闪电撕裂天幕,把那片笼罩天际整整两天的乌云断成两半。那时候的天色已经晦暗如同黄昏的颜色,在屋子里几乎是要点了灯才能看清楚与自己同室而处的那些人的面孔。

惊雷乍现,景帝这次慢悠悠的睁开眼往敞开的门外看了一眼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父皇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秦菁回答,说着径自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看着样子,这场雨应该马上就要降下来了,却不知道江北那边是个什么情形。”

云都这里近期虽然也是少雨,却也没有达到干旱的地步,江北的卢虎洲一带才是重中之重,长此以往已经快要发展成为景帝的心病。

景帝闻言心下微动,又沉默着静坐片刻就也起身走了过来,与秦菁并肩站在门内我看外面骤起的冷风,不过片刻,豆大的雨点竟然真就夹杂在斜扫而过的冷风里落了下来,并且越落越急,眨眼的功夫已经连成一片,雨幕重重,再难辩驳外面的景物。

“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呢,若是天黑之前能够再得了江北那边的消息,父皇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秦菁惬意的伸手出去拨弄了两下房檐上成股刷下来的水柱——

这场蓄谋已久的大雨可以冲洗掉很多东西的痕迹,包括那些蓝玉衡和景帝都必定一直在努力寻找却还没有来得及发现的东西。

“是啊,这场雨朕的确是等了很久了。”十月中的天气,若说降雨原就是十分罕见的,景帝的心情也难得愉悦起来。

秦菁回头看去,父女俩的视线不期而遇在雨幕之外碰撞,竟是难得默契的相视一笑。

因为大雨阻挡,景帝一行就暂时被困在了普济寺中不得回宫,秦菁和景帝分道从晋天都回自己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外面的雨势却无半分消减的迹象,庭院间皆是积了一层浅水来不及疏散,前后统共没有走上几步路,秦菁进门时脚上修鞋也已经湿透了。

“公主快进来,这山间风寒,可不要着了凉!”墨荷从里屋迎出来,手里拿了干帕子给秦菁擦脸。

“没事,就是刚进门前被风吹外了伞!”秦菁接过她手里帕子自己把脸上沾染的雨水擦拭干净,遂又抖了抖半湿的裙摆对墨荷眨着眼笑了笑道:“我衣服也湿了呢!”

墨荷被她一脸无辜的样子逗着倒是生出几分心疼,忍不住跺脚嗔了声道:“奴婢早就备下了,公主快随奴婢进来换了吧!”

“嗯!”秦菁笑笑,抖着裙摆上的水随她进了里屋拾掇。

这普济寺里的禅房虽然比一般的寺院要宽敞干净很多,但要比起宫里还却还要差的远,什么都不方便。

秦菁这一路走上,虽然没有彻头彻尾的淋一场雨,身上到底也是湿漉漉的不好受,好在墨荷几个都想得周到,见着下雨已经提前烧了洗澡水给她在屋里备着了。

秦菁进去先是就着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待到通体舒畅了方才爬出来换了干净衣服,懒洋洋的趴在美人榻上任由墨荷给她擦头发。

这一趟折腾下来又是差不多两天两夜没合眼,秦菁趴在那里就打起盹来。不过外面风大雨大她也着实睡不太安稳,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身子,朦胧间只觉得坐在她榻边的人影竟像是无比熟悉的模样,却早已不再是墨荷。

她本就谁的昏昏沉沉,此时见到的不是生人也就没有马上防备,等到慢慢反应过来那人竟是白奕的时候便是早已经知道该如何惊诧了。

“怎么是你啊?”秦菁眯了眯眼,容色之间仍然存留着三分惺忪的睡意。

“除了我,怕是也没有别人会来了吧?”白奕撇撇嘴,脸上笑意泛滥,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璀璨模样。

秦菁大梦初醒,身上还倦懒的很,见着是他也就懒得动弹,直接翻了个身仰躺在那榻上回他一个笑容道:“雨还下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沐浴之后她身上穿了中衣之后只就草草的裹了件宽大的睡袍,此时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只露出一双洁白的小脚在外面。整个人的神情倦怠,黑发披散下来,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半晌美人榻,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孔映着晕红的灯光,半睁的眼眸中光影深深浅浅的流动,居然带了几分难能可贵的妩媚之感。

“酉时了,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吧。”白奕看着微怔,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去掩饰。

好在秦菁并无察觉他此时的异样,他便随手取过他之前放在旁边的一个食盒,从里面陆续取了六个小碟子装着的各式糕点出来,一一摆在桌上,回过头来刚想叫她,赫然发现她又往旁边微侧了脑袋睡下了。

秦菁的睡姿其实算不得优雅,甚至带了种随意的懒散,睡梦中唇角也是轻微的抿着,带着他一小便很熟悉的倔强表情。

白奕看着她这模样唇边不觉展开一个笑意浓厚的弧度,抬手本想去触摸她的脸颊,可是手到半途又忽而顿住,只就指尖轻弹就势拨开她面上散落的几缕乱发,轻笑着低声唤她:“秦菁?喂,醒醒!”

他刻意的把脸凑过去,本来是想看她惊醒之后的窘态,可大约是太过疲累的缘故,即使是在睡梦中秦菁也很不乐意被他打扰,拧着眉把身子往一块缩了缩想要避开他的聒噪。

十月已经是初冬,即使外间生了火盆,夜雨之下这屋子里的气温也有些偏低。

“秦菁!秦菁?醒醒!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眼见着叫不醒她白奕就有些急了,又试着去托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继续唤了她两声。

他的声音秦菁自然是听到了,但也正因为这个人是他,所以她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就由着性子死赖着不肯睁眼——

折腾了这么久,她确实是累的很。

白奕又叫了她几声她都软绵绵的不肯理会,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作罢,哄孩子似的低声商量道:“你要睡,我抱你去床上好不好?”言罢,等了片刻,仍是等不到秦菁的回应,就只当她是默许,小心翼翼的抱了她起身将她送回里面的大床上安置下来。

秦菁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午夜才醒,彼时雨势已经有所减弱,雨丝冲刷着窗棂发出淅淅沥沥的微弱声响,竟然颇有几分悦耳。

秦菁睁开眼,扑入鼻息的竟是温热的饭菜香气,她这才恍然记起,似乎是从前一天夜里用过晚膳之后她就滴水未进,这是才觉得饥肠辘辘。

睡饱了精神也好了许多,秦菁愉悦的翻了个身自床上坐起来穿鞋,抬头却意外发现正在对面的圆桌前从食盒里一样一样往外拾掇方才的人竟然不是墨荷。

之前白奕来过,迷迷糊糊中她的有些印象的,此时微愣之下也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的穿好鞋袜下地。

白奕抬头看见她,手下挪不出功夫就只对她抬抬下巴:“睡够了?过来吃东西。”

秦菁点头,走过去有些局促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沉默片刻才故作平静的开口道:“你怎么还没走?”

白奕正待说话,外面墨荷便是匆匆走了进来,神色不安的看了两人一眼道:“公主,大晏的付国舅前来拜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8章

“付厉染?”秦菁一愣,原本还残留三分的睡意瞬时消失无踪,连半分都不剩。

付厉染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的确是不合时宜。

白奕的目光微动,把食盒里最后一碟菜端出来,又慢条斯理的从桌旁绕过去把重新收好的食盒递给墨荷。

秦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情绪,捡了筷子便要吃饭。

“公主,这——”毕竟付厉染的身份非同一般,墨荷捏着手中拜帖有些急了。

白奕回头看了秦菁一眼,见她实在没有见人的兴致,不得已只好代她接过墨荷手中的帖子,摆摆手道:“你先去吧!”

这俩人凑在一起总是神神秘秘的,墨荷摸不透两人的心思,直觉上却总担心秦菁真会把付厉染一直晾在外头,但是秦菁不开口,白奕的话她又不能反驳,于是不安的看了两人一眼之后还是不很放心的退了出去。

待她出了门,白奕便随手将那拜帖往桌角一扔再不多看一眼,他自己选了把凳子秦菁的斜对过儿坐下,又捧了瓷盅和小碗过来给秦菁倒了碗汤。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先喝完汤颠颠底!”白奕说着递了那个青瓷小碗过来。

这白家四少爷平时在家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秦菁不是不知道,却没有想到他做起这些琐事来竟还颇为得心应手。

那一瞬间她的心情便有些愉悦,接过瓷碗的时候忍不住弯了嘴角道:“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过来?”

“傍晚那会儿拿了些点心,本来是想送来就走的,偏你又睡了,横竖我是闲着没事,就让月七下山去买了这几样小菜回来。”白奕翻了个白眼,懒懒的起身往旁边的睡榻上一趟,随脚踢掉靴子,顿了顿又补充,“是八里饭庄的,口味不错。”

在饮食上秦菁虽然不算挑剔,但在这方面却有轻微的洁癖,平日的三餐饮食,若不是在宴上,大多都是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单做的,即便是那段时间往祈宁去的路上也都是墨荷和苏雨亲自下厨为她打理的,白奕也就是在那时候才注意到她的这个毛病。

秦菁捧着那碗默默的喝汤,白奕见她没打算多说什么也就不再管她,兀自翘着二郎腿在那里自娱自乐。

因为是在普济寺里,白奕也不好坏人家的规矩,是以虽然开了小灶,让月七带上山来的也都是些素斋。

秦菁喝了汤,觉得胃里暖和了些就又就着桌上的几碟小菜吃了大半碗米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这餐饭她细嚼慢咽吃的很慢,等到半碗饭下肚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白奕见她吃的差不多了这才仰躺在榻上侧目冲她挑了挑眉头道:“喂,这一次他是按部就班递了拜帖来的,你若不见,这场面上就说不过去吧?”

那张帖子之前他已经随手扔到了桌子上,秦菁又夹了一筷子素火腿到碗里,这才冷着脸斜睨了一眼道:“三更半夜,他这个时候来见我本来就不合时宜,我拒绝了又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付厉染这个人呢,怕是你轻易拒绝不了呢!”白奕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仰头去看头顶的椽柱。

秦菁不悦的瞪他一眼,院子里墨荷就又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两人先后福了福,为难道:“公主,付国舅那里,您是不是见一见?”

秦菁的脾气她的知道的,说话间只能乞求的准过头去对着白奕拼命的使眼色。

白奕仰躺在榻上偏过头来瞧了两眼她握在手里的帖子,卖了会儿乖,才不情不愿的翻身起来盘膝坐在榻上对着墨荷招招手道:“拿过来我看看!”

“是,四少爷!”墨荷闻言登时就有了希望,小跑着过去把手里的两张帖子一并递过去道:“奴婢推说公主睡下了,可就这么会儿功夫,国舅大人那边就又先后上了两道帖子,他的随从传了话来,说是非要今晚就要见到咱们公主不行,奴婢见实在压不住了这才又过来。”

她这话说是说给白奕听的,说话间还是不时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秦菁反应。

白奕将那两道帖子拿在手里反复的掂量了两下,不置可否,秦菁却是一声不吭没事人似的继续吃饭。

“公主!”墨荷不由的更加急躁,两步折回秦菁身边催促道:“那人现在就守在咱们院外,说什么也不肯走,说非要公主允了才能回去复命,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怕是也不好吧?”

付厉染会在这个时候要求见秦菁本来就是个招惹是非的注意,若是秦菁配合一点不声不响的见了他那也便罢了,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秦菁未必就肯见他,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正儿八经的递了拜帖之后再耍无赖,非得要逼着秦菁松了口,到时候即使秦菁心里其实还是不愿见他,可真要见了面,到底人也是她自己应允请进来的,愣要晾着他也就说不过去了。

秦菁对付厉染的这种小人行径倒是有些始料未及,心里压着一口火,就硬是不肯妥协。

白奕知道她还在为前一天的事不痛快,但终究若真要让付厉染的人守在门口再惹了有心人士的一番渲染,传到景帝的耳朵里怎么也是个麻烦。

墨荷担心的也是这一点,额头上已经隐隐开始冒汗。

白奕眼见着他们主仆僵持不下,无奈只能站出来做了这个和事老,把那两道帖子扔回墨荷怀里道:“还是请他过来吧!”

墨荷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秦菁一眼,秦菁虽不说好,但到底也没有出言制止,她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赶紧对着白奕屈膝福了福就转身进了院子。

“好了,我先去回避一下,晚点回来收拾碗筷!”白奕不情不愿的摸到榻边穿鞋,然后起身整理好袍子就大摇大摆的晃出门去。

秦菁到了这时候也就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随手搁下筷子回到屏风后面取了身常服换上。

白奕所谓的回避实则就是光明正大的取道正门,并且时间拿捏的刚刚的和付厉染在那道宅门处狭路相逢,彼时付厉染已经遣走了随从,正是孤身一人前来。

白奕自门内一眼看见他就大大方方的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颔首示意:“国舅大人,晚上好!”

这位白家四公子和秦菁之间的关系匪浅,这一点是瞒不过付厉染的耳目的,不过白奕会在这个时候堂而皇之的从秦菁的院子出来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他与秦菁也是所谓的盟友,那么他深夜到此和秦菁密谋些什么倒是顺理成章,只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更该避嫌,这样明目张胆的走了正门却偏偏还这么“不巧”的被自己撞见却是说不过去的。

“白四公子!”付厉染心中闪过一丝困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付某来的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

“大概——也许吧!”付厉染这本不过就是一句不指望会有结果的试探,不想白奕闻言竟然就是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不过说话间他却已经主动往旁边让开一步,貌似慷慨道:“国舅大人深夜递了帖子前来拜会公主殿下,必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暂且回避一二就是,您请吧!”

他这话说的倒是丝毫不见外,付厉染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过他素来冷静自持分得清主次轻重,而对于白奕的油嘴滑舌,他更是没有多大兴致与他斗嘴,当即便不再多言,径自错过他进了院子。

墨荷一路引着付厉染进去,彼时秦菁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正坐在圆桌前等他。

这普济寺中的规模毕竟有限,禅房和宫里也自然是没法比的,正厅直接连着的就是里间的卧室,所以也是无奈之举,秦菁只能在这里见了他。

“公主殿下!”付厉染进门,先是对着秦菁礼貌颔首,随即目光落在她面前圆桌上就有些玩味:“付某似乎来的不太凑巧,耽误了公主殿下用膳吗?”

这餐饭秦菁其实已经吃的差不多,墨荷也觉得这样待客似乎不太妥当,走过来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筷。

“不用了,你先下去!”秦菁抬手隔开她的动作,示意她退下。

“是!公主!”墨荷福了福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秦菁却也不叫看茶,只就随意的抬手指了指对面墙壁底下的两把椅子道:“这个地方简陋的很,国舅大人将就着坐一坐吧!”

付厉染微微点了下头,径自走过去抖开袍子坐好,秦菁并不想与他废话,马上就开门见山的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有话直说,国舅大人深夜前来邀见本宫,却不知道是来道歉的还是问罪的?”

她上来就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付厉染倒是松了口气,随即严肃了语气接口道:“都不是,付某是来向公主殿下道谢的!”

“道谢?”秦菁闻言倒像是听了笑话,冷不防的嗤笑一声,冷着脸往旁边别开目光道:“国舅大人客气了,咱们一码归一码,本宫自认与你之间没有这样的交情,这些话你不说也罢,大可以省了这一趟前来的口水。”

“公主殿下这是还在怪罪付某的一意孤行吗?”付厉染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只是无奈的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当我是来请罪的吧,前天——”

“用不着!”秦菁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咱们各凭本事,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家长里短讨论那些既定事实,如果国舅大人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毕竟这个时间你出现在本宫这里也不方便。”

她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的确是让人很难受用,付厉染端坐在那把椅子上轻缓的吐出一口气来缓和情绪,却是不打算轻易离开:“我也知道赶在这个时间来拜见公主殿下不合时宜,可是公主殿下你这样的态度,付某睡不着!”

秦菁眸光一敛,终于收回目光挑眉斜睨他一眼道:“所以呢?”

付厉染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沉默片刻,像是经过了一番权衡之后才又抬头看过来道:“一个问题!”

秦菁也知道付厉染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见她,话不说开他是不会走的,于是就强自按捺下脾气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付厉染见她默许才又继续道:“之前你三番两次的帮她,这一次是真心想要致她于死的吗?就因为她这一次的背叛?”

秦薇对她的背叛终究还是迫不得已的成分居多,但背叛就背叛,没有什么多余的道理可讲,只是付厉染这一次的试探,却是明显小家子气了。

秦菁并不答他的话,沉默片刻反而突然抬头问道:“国舅大人觉得自己是在做善事吗?”

付厉染一愣,他从来就不以好人自居,说道“善事”二字倒像是刻意的嘲讽,只是细看之下秦菁的神色却极坦诚,并不见丝毫讽刺或者奚落。

狐疑之下,付厉染微微蹙眉,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觉得这样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在本宫看来却是未必。”秦菁不再与他卖关子,微微的呼出一口气,言辞间略带了几分讽刺的淡淡说道:“国舅大人你运筹帷幄,所谋所思无不是朝堂天下,你终究是不能明白一个女子的渴求。”

“公主殿下今日似是感触良多,倒有几分不像是平时的你了。”平日里秦菁所言无不是权谋算计、利害取舍,此时突然谈及这样儿女情长的话题,倒是让付厉染颇有些不习惯。

“国舅大人多心了,本宫不过就事论事罢了!”面对他的调侃,秦菁只是一笑置之,她起身走到门口站立,此时外头的雨势已经基本停了,只偶尔一丝半缕毛毛细雨随风飘洒过脸颊,分外的让人警醒。

“国舅大人想过吗?尤其是像她那样的人,她因何会对樊泽这般不顾一切,她这一生所托全然都是那个男人,可是那人又能给她什么?”秦菁的声音幽远而带了丝朦胧,付厉染见她良久未动就自座位上起身跟过来在她身边站定。

秦菁偏过头去看他,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重又收回目光去看外面清亮如水的夜色继续道:“一场欺骗,一段谎言,当然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他们是心之所向、形势所迫,可是以后呢?此间形势依旧如此,他有他的身份背弃不了,为了他的家族声望,将来他也要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过日子,终其一生,最多不过是在他百年之后偷偷在她的坟冢旁边多垒一座孤坟罢了!本宫这样说,你或许会觉得我薄凉,可是这世间种种变数太多,他们还要活多久?等到两鬓清霜之时,你现在敢说又有谁是必定会和谁唇齿相依走到最后的吗?”

这样的隔阂秦薇知道,樊泽也知道,所以他们可以重逢,却再不肯越雷池一步,不曾想倒是晋天都的这场算计打破了这种粉饰太平的宁静。

这些事情付厉染不会去想,他所关心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他对樊泽所有的不过就是主仆之谊,至于事情的后果以及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这些,全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而他会找来,全是因为这件事触动了秦菁的利益,而无可否认,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搞砸,他原以为要化解这件事秦菁至少会向他要求一个分量相当的筹码做补偿,却不曾想,自始至终她原来却是不介意的。

这样一来,他这场所谓的“拜访”似乎就显得寡淡无味了。

付厉染有些兴致缺缺的告辞出来,走前目光不经意的轻轻一瞥,刚好就看到里面那扇屏风旁边摆着的美人榻。

那榻上一个软枕随意的扔着,薄丝褥子上面些许褶皱,明显是刚刚被人睡过却不及收拾的模样。

秦菁这样的身份,身边从来就不缺婢女下人的服侍,这屋子里的迹象未免太过可疑了些。

秦菁察觉到他目光的落点,心头就有几分不悦的冷声道:“国舅大人,您该走了!”

她的神色之间虽然颇为坦荡,付厉染还是飞快的察觉出一丝异样的痕迹——

那一刻,他忽而想起之前在大门口遇到的白奕。

“打扰公主殿下了!”付厉染的目光深沉,玩味的又看了两眼,终于还是一撩衣摆大步跨出门去。

方才因为他要和秦菁说话,墨荷便自觉离得远了些在院子等着,此时见他出来就急忙迎上来引路道:“国舅大人,奴婢送您出去!”

付厉染并不理她,只就脚下不停快步往门口走去。

墨荷只送他到内院拱门处便止了步子目送,付厉染脚下健步如飞,不消片刻已经到了大门口,就在前脚跨出院门时他忽而敏锐的一皱眉,目光锐利如鹰猛地的往门后阴暗的角落里看去。

------题外话------

苦逼的,12点刚码完准备更新时显卡又崩掉了,于是我苦逼的换了个本重新打了一遍,我尊的是个天然的大茶几啊,明天休假又要去修本本,熬夜等更文的妹子们我对不住你们,打滚求原谅~

ps:咱家小白同志貌似有脱线的危险,发现丫最近越来越没下限了orz~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69章

付厉染的脚步顿住,白奕抖了抖袍子施施然从那阴影里晃出来,脸上笑容依旧慵懒中透着十二万分的惬意,灿烂之余,连这门廊上高挂的灯笼都要为他黯然失色。

付厉染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有走,居高临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定定的望着他冷涩一笑道:“这三更半夜的,白四公子真是雅兴不小呢!”

“国舅大人过谦了,咱们不过彼此彼此罢了!”白奕大手一挥,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迎着他上了台阶,在他身旁站定侧过头来洒然一笑:“国舅大人这是要走了吗?雨天路滑,要不要叫个丫头给您送盏灯笼打把伞?”

从上一回在这门口遇到他时付厉染就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此刻才算是完全明白过来——

这个白奕,分明就是摆出了一副东道主的架势,感情他是到了秦菁这里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白奕对他的态度并不能说是敌意,只是一想到方才在屋里秦菁对自己说话时那种冷漠和强横的态度,付厉染突然就觉得白奕这种过分随意和安然的语气竟然让人很难受用。

“谢谢四公子的好意,不必了。”这样一想付厉染的脸色便不觉带了几分阴霾的冷声道:“不过这里到底还是荣安公主的住处,就算白四公子和公主殿下交情匪浅,难道往来这里也不需要避嫌的吗?”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他们彼此间的名声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依着白奕和秦菁各自的特殊身份,还会牵扯到许多棘手的政治问题出来。

“国舅大人犹且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我更是无所谓的。”白奕不甚在意的垂眸一笑,重新抬起头却是话锋一转,笑的愈发明媚道:“不过——在这云都的范围内,能说的了我的闲话的人,还真怕是找不出来的!”

付厉染目光冷凝注视着他脸上那种过于自信的锋芒,他却也很明白,今时今日白奕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非空穴来风。

两个人,四目相对,付厉染忽而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笑过之后他忽而眸光一敛,锐利如风般四下扫视一圈,最后重新把目光定格于白奕脸上时目光之中就恢复了他惯常的深邃与冷魅。

“如果我没有估算错的话,在这座院子周围十丈之内,至少有超过二十名顶尖的高手蛰伏,就是针对荣安公主殿下居住的这座院子。”付厉染道,说是猜测,他却用了种一场笃定的语气:“他们不可能是宫里出来的,在秦皇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公主训练出这样一批具有威胁性的力量,他们是你的人。此时此刻你与我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道门檐下,不是没有人想传闲话,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活口可以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

上一次白穆林替他遣调回来的那批暗卫,除了暂且寄留在江北大营白爽那里的主力人马,其他人都已经分散妥善的安排好了,秦菁乾和宫周围就有他布下的一层保护网,而那批人是不能动的,所以此次上山他又特意从自己身边抽调了一些人过来以防万一。

他平时的性子虽然顽劣,在大事上却是不含糊的,若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今天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旁若无人的出入秦菁的居所,要知道,虽然文武百官大多数都已经离开,景帝和她宫中的家眷却是一个不落全部被夜雨阻挡在了这寺中留宿,而在这些人当中又从来不乏要抓秦菁小辫子的人。

“难怪国舅大人你如此镇定的站在这里同我闲话家常,却原来是已经将我的底摸透了。”既然他都察觉到了,白奕索性也就大方的承认,他说着顿了一顿,转而用了一种轻如鸿毛般忐忑的语气又补充:“不过我劝国舅大人您还是多担心一点的好,要知道,此时这寺里留宿的人个个身份都不一般,我的人,不能随便杀人!”

“要掩盖秘密的法子多得是,杀人灭口才是最后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四公子难道不明白?”付厉染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侧目看他一眼之后就背着手一步一步慢慢的下了台阶。

话到一半,白奕并不觉得他会就这么离开,于是也就耐性很好的转身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台阶底下。

果不其然,付厉染下得台阶之后就再次止步,声音旷远而动:“付某有一困惑,向白四公子请教,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昧。”

“你可以问,我不一定答,你情我愿,何来冒昧一说?”白奕闲适的笑笑,却不再近他的身,只就长身而立站在台阶上隔着一段距离远望他。

付厉染的心头微动,恍然记得曾经有一次秦菁也与他说过类似的话,冷漠疏离,公私分明。

这种认知让他心头莫名的涌出一阵不甚愉悦的的感觉,于是再开口时语气就更加冷硬强势道:“据我所知令尊在大亲朝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你们整个家族都很得秦皇陛下的倚重支持。你手里的这股力量似乎不弱,你却私自用在了他爱女的身上,事情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怕是他也不会太高兴吧?”

因为白氏在朝中的威望非同一般,所以但凡和他们有关的事情,总会引起别人的分外警觉。

“白奕的心没有国舅大人那么大,我是我,我做的事与白氏一族都没有关系。”付厉染会这样联想也是情理之中,白奕自知多说无益,是以也不刻意辩解,只是一笑置之。

“哦?是吗?这样看来令尊倒真是太过纵容你了呢。”付厉染不以为然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谨记着却是眸光一凛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很不能理解,以你白四公子这样的家世背景却迟迟不肯入仕做官,究竟原因何在?难道——就为的就是长公主驸马这个闲缺吗?”

白氏不得与皇族结亲,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虽说这个传统不易被打破,但细数起来却也并非毫无可能,皇室之所以防备着和白氏联姻,为的就是怕他们擅权干政,而如果有人甘愿放弃身为白家人可以平步青云的这个优势——

或许结果就又另当别论了。

只是这世间男子,谁没有些野心抱负,要做到这一点——

太难太难!

尤其是白奕这个人,自己与他虽无多少接触,但只就他能暗中催动那么大的一股隐藏力量来说,这个人就绝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此时他又与秦菁走的近,说是别有居心以退为进之举反而会切实际的多。

付厉染自己本身就是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之辈,他会有这样的推论几乎顺理成章,白奕却十分不喜欢他用这种讽刺的态度来揣测自己对秦菁的用心。

他承认自己没有百分之百的对她坦诚相待,但至少自始至终,他对她没有任何居心不良的企图。

“是与不是,我需要对国舅大人解释吗?”他本身就不是个厚道的人,再一不高兴了说话就损,此时便是眉毛一挑慢条斯理的反唇相讥:“就如同我不问国舅大人因何至今未曾婚配一般,有些事的前因后果实在是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付厉染未曾回头,白奕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关心他到底作何想法,只就在他重新举步离开时淡然一笑:“国舅大人慢走!”说罢又兀自转身进得门去。

之前墨荷送付厉染出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他了,不过碍着付厉染在场而未敢近前,就先行一步退回了院子里,这会儿听闻白奕的脚步声她便急忙迎了出来,笑吟吟道:“四公子!”

“嗯,你们公主还没睡吧?我来取食盒!”白奕点点头,手里甩着腰间坠子脚下不停快步往里走。

因为离得远,所以方才墨荷并未听闻白奕和付厉染之间的谈话内容,此时再见白奕脸上一副心旷神怡的表情也就没多想,只道:“公主屋里的灯还亮着呢,奴婢这便引您过去!”

“嗯!”白奕颔首,但事实上他脚下健步如飞,远比墨荷要快上好些,墨荷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上他的步子,最后也只是在他进门后方才象征性的对秦菁禀报了一声道:“公主,四公子来了!”

白奕会去而复返秦菁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淡淡的抬头往外门外看了眼没有说话。

“谈妥了?”白奕却不见外,施施然从外面进来,仍是径自走到那张美人榻前弯身坐下去。

“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他会走这一趟也不过为了樊泽来试探我的态度罢了!”秦菁坐在桌旁,抬手招呼了墨荷进来吩咐道:“去沏两碗茶来!”

“是,公主!”墨荷微笑的应允,心里却在暗暗嘀咕,方才那付国舅怎么都算是个客人,公主不叫看茶,反倒是这个进出如同自家的后院的白四少爷在这还要备了茶水招待,自家公主最近当真是奇怪的很。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秦菁这一次对付厉染的脾气实则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秦薇事件的迁怒。

墨荷去了不多时就送了两碗新煮的茶汤进来,笑着摆了一碗在秦菁的面前的桌上,又转身端了碗递给榻上的白奕道:“四公子尝尝,这茶是咱们从宫里带出来的,煮茶的水是灵歌特意去这寺院后面的山泉那打的,这泉水煮出来的茶味是出了名的甘洌,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会这般对白奕示好而不见外,明显是别有深意,秦菁微微皱了下眉,沉声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还不把东西收拾了出去?”

“哦!”墨荷吐吐舌头,仍是笑意绵绵的走到桌旁去把桌上秦菁吃剩下的饭菜收拾了重新装进食盒里,然后又偷偷看了白奕一眼,转身默无声息的带上门走了出去。

待到房门合上白奕便端着茶碗起身走到桌旁紧挨着秦菁坐下,这张圆桌不是很大,旁边一共摆了六张凳子,两人这样挨着一坐,肩膀几乎就要触到肩膀。

秦菁不悦的侧目扫了一眼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肩膀,想着往旁边挪开一点又怕显得刻意,所以索性也就按下不提,略微别开眼去端了桌上的茶碗在手中吹着热气慢慢的笼着漂浮在上面的几片茶叶。

“你跟付厉染照面了?”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倒不是墨荷传话,而是之前付厉染瞧那美人榻上的那一眼实在是太具有深意了。

“干嘛?要对我兴师问罪啊?”白奕眉毛一挑,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横竖付厉染不过一个外人,秦菁对他也着实没有太大的忌讳,是以也就没有追究,只是沉默片刻忽又开口说道:“听付厉染那意思是一定要护下他们了,未免节外生枝,那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把人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还以为你会对我说斩草除根呢?”白奕闻言却是失望的叹了口气,说着就随手将手里茶碗往桌上一推,以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弹着杯沿打发时间。

相处下来秦菁很清楚白奕的脾气,他是个不由人左右的,但有一点——但凡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他大抵都不会有反对意见。

是以对于他的那一声叹息秦菁也就一笑置之,缓和了语气道:“既然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来的,可她下手的对象却不是我,而是她自己,单从这一点上看她已经算是对我留有余地了。所以我不对她赶尽杀绝并非因为付厉染,而是因为还不到那个份上。”

她说这些,应该算作是个解释。

白奕咂咂嘴,沉默片刻又突然抬头看向秦菁,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对长宁公主总要比对别人来的宽厚些?”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而已,所以我便不想与她太过为难罢了。”秦菁不以为然的垂眸抿了口茶,抬头见到白奕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就不禁奇怪:“怎么你还不走吗?”

因为沾染了茶水,她的唇色带了种水润丰盈的质感,映着灯罩里微晃的烛光更是有种近乎妖异的诱惑。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白奕的呼吸忽而变得有了些许厚重,秦菁看着他眸子里明亮跃动的那些灿烂光影,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而下一刻两个人的鼻尖已经碰在了一起。

“秦菁!”白奕哑着嗓子低低的唤了她一声,温热的呼吸氤氲到她的面孔之上,秦菁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就屏息不动。

她本身就坐在桌旁,此时再被白奕的身子在旁边一挡,可以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略一怔愣之后,她马上便明白过来白奕的意图,却是已经晚了。

白奕的唇贴上来,秦菁下意识的稍稍侧过头去避开,一个轻盈而炽热的吻就意外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不同于上一次他重伤之下的那种冰冷,这一次白奕的唇上似乎是带了团火,烫的让人心惊,秦菁心头剧烈一跳,下一刻那自己两片小巧芳香的唇瓣的就被人含了去。

秦菁脑袋里嗡的一下就瞬间炸开了,白奕却不自觉,因为没有感觉到她的明显的反抗,便越发大胆起来,压着她的唇先是有些笨拙的辗转摩挲,轻柔的吮吸舔吻,仿佛追逐一般乐此不疲。

诚然这个便宜秦菁并不会让他占的太久,那种闹热的状态终于在他探出舌尖试图顶开她贝齿的同时猛然惊醒。

白奕吻她的时候本来就带了些俏皮试探的意味,并不敢太过激烈的掠夺,偷眼看她的时候恰逢秦菁神思清明的瞬间瞪大了眼,两个人四只眼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

秦菁脸上一热,本能的偏过头去躲避他的注视,仿佛做了亏心事的是她自己一样。

白奕也是猝不及防的愣了下,回过神来就又动了坏心思,意犹未尽的又去试图捕捉她的唇。

“哎——”秦菁心里恼了,两手压在他的肩上试着隔开她。

“呵——”白奕埋首在她颈项间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却突然就势双臂一揽托住她的腰身,禁锢着将她整个人都压靠在自己怀里,同时脚下一个轻灵的转身,秦菁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带离那张圆桌旁边,压在了旁边的一根雕花椽柱和他自己的身体之间。

秦菁是到了这时才完全回过神来,恼怒之余胸中怒火大盛。

白奕明亮的眼睛里含了笑,璀璨绚烂一如三月暖阳下的湖面,懒洋洋的让人近乎想要沉溺。

他的鼻尖低着秦菁的鼻尖,明明看到秦菁眼中恼恨的神色,但她那唇的诱惑确实太深,愣是让他存了顶风作案的心,赶在秦菁发作之前忽而又蹭上去吻了她,齿关轻启仿佛嬉戏般飞快撕咬了一下她水润的唇瓣。

微微刺疼的感觉自唇上溢出,那是一种秦菁从未曾有过的感觉,竟然微微心悸了一下。

白奕便是趁着这个空当松了被他强揽在怀里的软软娇躯,脚下仍是一个轻巧的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窜到门口毫无征兆的破门而出,秦菁所见不过是他最后回眸时对她露出的那一个灿若朝阳、暖若清风的大大的笑容。

这个白奕,当真是胆大妄为,虽然他那耍无赖的脾气由来已久,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轻浮放肆了!

秦菁觉得自己是气的狠了,胸口一起一伏,几乎要喘不过去来。

墨荷本来是在院中守夜,突然看见白奕火烧屁股一样嗖的蹿出院子,她心中困惑就赶紧的进来查看秦菁这边的情况,不想进门就见自家公主满脸凶悍之色的靠在那根廊柱前,一身杀气腾腾的模样。

墨荷看着,不禁有些胆寒,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试着道:“公主?您——怎么了?”

秦菁骤然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几乎的欲盖弥彰的,她匆忙背转身去,气恼的沉声道:“没什么,本宫要睡一会儿,你去吧!”

“哦!”墨荷狐疑的在屋子里四下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中也是大惑不解,正在迟疑间,突然注意到放在桌腿旁边的那个食盒就走过去提在手里喃喃道:“咦,四公子不是说回来取食盒的吗?怎么他没带走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听到白奕的名字秦菁会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双唇,心头却仿若有他轻轻啃咬时的惊悸错觉再次漫过,顿时就让她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他忘了,你送出吧!”勉强定了定神,秦菁头也不回的往里面的卧室走去。

墨荷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终究没有察觉出什么,就转身提了那食盒出去。

秦菁躺回床上却再无睡意,连着翻了几次身,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虽然彼此有言在先,但她也还是清楚的感觉到她和白奕之间似乎是有一种关系在冥冥之中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其实这种改变并非发生在一朝一夕,因为不设防,她不排斥他的接近和好意,却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她可以在他面前肆意的酣睡,酗酒,不必掩饰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似乎在不知不觉的信任他,依赖他。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像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入到了她的血脉当中而不自觉,她和白奕,这一生终于也还是要这般纠葛牵扯下去吗?未来的路那般渺茫,很多事,她不敢去想!

牵绊思绪缠绕,秦菁只觉得头痛欲裂,索性就拉过被子狠狠的蒙了头不再去想。

日次午后,天气完全放晴,秦菁随着景帝一行起驾回宫,接下来的几日内景帝召集了所以太医会诊,给晋天都治伤,一直到三日后晋天都才从昏迷的状态下转醒,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他的双腿因为被山石打压的太过严重,已经保不住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并无多少过激的表现,却只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一夜不肯见人也不肯说话,而到了次日的清晨,秦菁这里却是收到他送来的一份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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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0章

第170章

“公主,方才大总管身边的小井子公公过来,说是晋国师的夫人递了帖子进宫,想要进宫和您叙叙话。”旋舞送了帖子进来,神色颇有几分凝重。

帖子是以步苍雪的名义下的,这倒是符合他一向谨慎稳重的处事作风,毕竟他一个外臣,若是和秦菁这个皇室公主有了不该有的交集就该惹人怀疑了,而秦菁和步苍雪的交情算是不错,以步苍雪的名义来递这份拜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彼时秦菁不过刚刚起床,正坐在妆镜前由墨荷给她梳头。

旋舞递了帖子过来,秦菁接过来扫了眼就随手扔到桌上,不置可否。

墨荷手下动作慢了半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公主,晋国师这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会儿他受此重创,对您必定的记恨上了,你此时若是前去见他,保不准——”

“保不准什么?”秦菁打断她的话,不以为然的浅笑出声,“他既然光明正大的递了帖子进宫,难不成你以为他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对本宫做下什么出格的事吗?”

“话虽如此,可他那个人——”墨荷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的忧心忡忡,想了想又道:“奴婢总觉得他来者不善,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情理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秦菁不甚在意的抿抿唇,信手自首饰盒里取了跟翡翠簪子在手里道:“他失了双腿,这一辈子注定是站不起来了,即使碍着父皇在那里,他不想与我同归于尽,要有个明白的解释也不为过。本宫这个人倒不是那般不近人情,成全了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菁这个人睚眦必报,从来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这一次晋天都利用秦薇来构陷于她已然是触了她的底线,可偏偏愤怒之余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竟然只废了那人双腿,无论是墨荷还是旋舞对此都不能理解。

秦菁饶有兴致的捏着那跟簪子在发间比划,已然是把思绪转开了,慢慢道:“这根簪子好看吗?”

“嗯!”墨荷心不在焉的接过她手里的发簪就要给她插在发间,秦菁从镜子里看见却一手夺了下来,捏在指间半碗片刻摇摇头道:“这个不好!”

“是啊,这个簪子是翠色的,和公主这身衣服的颜色不搭呢!”旋舞的心思单纯,想的事情就没有墨荷那般详尽,见着秦菁挑收拾就兴高采烈的走过去,捧了首饰匣子在她面前帮忙翻找。

秦菁看她这副开朗的神情心里也就跟着多了几分愉悦,顺手便将手里的簪子插在她的发间,轻声笑道:“既然本宫不合戴你就拿去吧。”

“奴婢谢公主赏!”旋舞一愣,抬手摸上发间就大大方方的见礼谢了恩。

秦菁笑笑,又重新抬手在那盒子里翻了翻,最后取了根纯金打造镶红宝石的步摇出来自己对着镜子装点于发髻之上。

墨荷在她背后从镜子里看过去,笑着嗔道:“奴婢记得年前公主还总嫌这金子打造的首饰老气来着,现在怎么却不离身了?”

“怎么,不好看吗?”秦菁不以为意的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好看!好看!公主戴什么都好看!”旋舞笑嘻嘻的急忙借口道。

墨荷白她一眼,嗔道:“贫嘴!”

“哪有?我们公主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旋舞欢快的在屋子里转了个圈,然后冲墨荷吐了吐舌头就蹦蹦跳跳的转身跑了出去。

墨荷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笑着嗔道:“公主你瞧,都是您放纵她们,这丫头都快赶上苏雨了,越来越没有规矩。”

“由她去吧!只要到了人前别出乱子就好。”秦菁拍拍她的手背,起身自那妆镜前站起来道:“你去母后那里跟她说一声,就说本宫今日要出宫一趟,去拜会苍雪夫人,然后再让灵歌去前朝那里盯着,一会儿羽表兄若是下朝出来,就让他走西华门,我们从那见一面。”

因为京中接二连三的出事,景帝暂且顾不上萧羽,他这段时间便暂且留在了云都。

“是,奴婢这就去办!”对于这位高深莫测的表少爷墨荷还是比较放心的,听闻秦菁此言,便稍稍松了口气。

送了墨荷出去,秦菁马上命人打点准备,草草用过早膳之后,估摸着萧羽下朝的时间便带了灵歌、旋舞启程出宫。

因为初入官场,担任的又是地方要务,所以萧羽暂留京城这些天除了按部就班的走过场上下朝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秦菁的车驾刚刚自西华门驶出皇城,紧跟着后面萧羽就带了李简打马而来。

旋舞笑弯了眼眸驾车往旁边靠了靠,远远的就招呼她:“表少爷!”

“嗯!”萧羽策马疾走两步追上来,到了她们的车驾前猛地收住缰绳,面无波澜的颔首道:“是长公主殿下的车驾要出宫吗?”

“是的!”旋舞道,故意抬高了音调好让把守宫门的侍卫全都听见:“咱们公主今日刚得了晋国师夫人的帖子,正要去他府上拜访呢,表少爷这是要回府吗?”

因为受伤,晋天都近日有些性情大变,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换而言之,目前为止这个人是十分危险的。

萧羽闻言忽而皱了下眉,垂眸思忖片刻便扬声对着马车的方向道:“微车此刻正好无事,不如就送公主表妹一程吧?”

有萧羽光明正大的随行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保障,旋舞不敢私自拿主意,就利落的跳下车,紧跟着车门被人从内而外的推开,秦菁微笑着探出头来道:“有表兄同行,本宫求之不得,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萧羽神色淡漠的和她点头就算是招呼过了,秦菁随后重新退回车内,一行人就不紧不慢的向着吉祥街的方向行去,及至抵达晋天都的府邸外,他已经事先打发了管家提前在门口恭候。

李简走过去帮着搬了垫脚凳来服侍秦菁下车,萧羽翻身下马迎上去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秦菁不置可否,只就扭头去看那管家,那管家一阵为难,支支吾吾的无法作答,秦菁这才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不过羽表兄若是闲暇无事的话,便在这里稍后片刻等着本宫出来吧。”

晋天都这个人性格阴鸷做事手段狠辣,更是个极有韧性的人,秦菁虽不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破釜沉舟来和自己硬碰硬,但人心难测,也不能不做准备,是以如此这般有萧羽带人守在外面,晋府的人真要做什么手脚也好有个忌讳。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萧羽点点头,往旁边让出路来。

秦菁与他略一颔首,就脚下步子从容镇定的跟着那管家进了门,果不其然,要见她的人就是晋天都。

那管家一声不吭引着秦菁穿过重重院落亭台,最后在一处大屋外面止步脚步,恭敬道:“殿下,就是这里,我家老爷正在屋子里头恭候。”

秦菁举步往里走,灵歌和旋舞警觉的四下将这院落扫视一圈急忙就要跟进去,秦菁却是抬手将二人拦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可是公主——”旋舞急忙上前一步,显然是不放心,灵歌则是神色凝重的对她摇摇头。

旋舞权衡着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公然违背秦菁的命令。

秦菁孤身一人走进前面的花厅,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大白天的,这厅中虽然采光很好,却仍是给人一种冷飕飕,阴冷森凉的感觉,从身上一直寒到心里。

这花厅当中并无下人服侍,秦菁却是脚下不停,直接循着那浓厚的药味一路进了后面的一间卧房,那房间里同样没有人声,一张大床正对着门口摆放,床上半掩的青色幔帐内隐约可辨一个人仰卧在那里的轮廓。

“国师重病之身还要这般殚精竭虑的约见本宫,不知道所谓何事?”虽然知道他看不见,秦菁还是公式化的带了丝浅笑盈盈一步跨过门槛走进去。

屋子里斜对着床帐的那扇窗是开着的,刚好一阵微风扫过,那些薄纱所制的帐子就如麦浪般轻柔的波动起来。

“技不如人,我认栽!”晋天都的声音凛冽阴霾的缓缓随风声渗入肺腑,听不出怨愤,也品不出仇恨,恰是这种至深的忍耐力才让人更加的警觉起来。

这个人是决计不肯轻易服输,也不会随便认命的。

“然后呢?”秦菁口中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随意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捡了张椅子坐下,隔着段距离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帷幔后头的人影。

“我要一个明白!”晋天都道,毫不拖泥带水。

那日山间的地动之势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人人都说那是天灾,可他就是断定那就是一场人为的祸事。

“是啊,就是我做的!”相对于在蓝玉衡面前的含糊其辞,秦菁这一次却十分痛快,顿了一顿又轻声的笑道:“作为国师你挑拨我们姐妹倒戈相向的回礼,本宫铭感五内,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这样一份回礼相赠,国师觉得还满意吗?”

秦薇不过一个引子,实则这场突然起来的暴雨才是她守候多日的真正时机,重活一世这就是她所占据的优势,能卜神仙不能卜之事,能断神明未可知之情。

她这话明显就是在刺激晋天都,但是出人意料,此时此刻在受此重创的情况下晋天都所表现出来的竟是惊人的平静。

“你是怎么做到的?”重重幔帐后头他冷冷的牵动嘴角,重新开口的话仍然冷意泛滥,毫无波折。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擅长运筹帷幄,却也能屈能伸,赢得起也输得起,而晋天都正是这类人,若不是他本身的性格太过阴狠残酷,秦菁对他或许还会多有一丝容情,但是有些事终究很无奈。

对于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秦菁终究只是一笑置之,不答反问:“国师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场地动之势,绝非简单的钱银所能做到,晋天都烦闷的闭了下眼,仍是不屈不挠的再重复:“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重要!”秦菁道,摇着头起身走到窗前去把那扇窗子合上,飞舞中的轻纱幔帐瞬时垂落下来,屋子里的气氛死寂的让人心绪不宁。

秦菁就站在窗前回望过去,叹了口气之后就声音幽远的娓娓道来:“墨岭步家人世代研习五行八卦之术,在这方面天赋过人,而且血脉相传,上百年间每一个步氏子孙在推演命理、断人吉凶方面都具有得天独厚的资质。步氏一门曾经因此而荣极一时,备受墨岭一代乡民的尊崇和敬仰,但是十二年前的一场大火却让它的百年声望付之一炬,整个步氏一门三十六口在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世人叹惋之余皆以为那是场意外,或是他们频繁泄露天机而招致的天劫,却全然不知那夜的大火之前,有人以一把血刃横刀屠戮了整整三十五条鲜活的生命,然后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帐子里面的晋天都默无声息的聆听,秦菁说着却忍不住的苦笑出声:“眼见着自己的亲人死于血泊之中,也难怪步苍雪会被血刺激成那样,晋国师,就为了几本古籍名典,你便将自幼收留你的师尊灭了满门,甚至于连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也一并屠戮。今时今日即使你承其衣钵享了这普天之下头一份的皇宠眷顾,每每午夜梦回,每每面对步苍雪的时候真就能够那般的心安理得吗?”

“哈——”晋天都是到了这时候才忽然冷不防的冷声一哼,紧跟着语带嘲讽的笑了一声,反问道:“论及手上的血腥和人命债,长公主殿下会比我少吗?成王败寇无非就是这样,你实在是不必多费唇舌与我说这些废话的。”

因为从一开始秦菁也就没有准备他回头,所以听到他此番强辩倒也处之泰然,只就语意轻缓的点了点头道:“对,杀人不过头点地,论及其中手段,本宫自认绝对会比你高段许多,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这个问题其实晋天都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以为秦菁之所以不敢将他怎样是为了防止景帝的迁怒,但转念一想,事发至今这么多天景帝都对那场地动一事无所怀疑,分明就是没有察觉任何人为的迹象,就算当时秦菁真的借由那台子塌方的时候要了他的命也未尝不可,可是她偏偏没有,费尽周折之后只就堪堪断了他一双腿——

这似乎是有些不合常理。

毕竟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最忌讳的莫过于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这样想着他的神思便又下意识的有些渺茫,秦菁却不待他回答便又话锋一转,凛冽了语气道:“因为有些人,还需要听到你的忏悔!”

当年墨岭一事他做的很干净,而且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绝对不会被外人察觉,秦菁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晋天都的思绪飞转,恍然之间突然有一个念头仓促的闯入脑中,让他不由恼恨的抽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是她吗?”

除了步苍雪,再没有人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虽然这些年来步苍雪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不清楚,但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她!

这个女人是他心里半辈子的疙瘩,他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来自欺欺人,最终却还是她没有走出那段过去,这样不容情面的背叛了自己吗?

晋初元,晋初元!为什么纵使是死你也不肯放手,而非要这般霸着我该拥有的一切?

师傅的倚重,苍雪的爱,这一切的一切你为什么一定要同我争?

断腿之处传来的痛楚是到了这一刻才仿佛汹涌澎湃着袭遍了全身,晋天都眼中凶意暴涨,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他几乎控制不住的的情绪想要爆发。

“其实归根结底本宫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是相较于国师你,本宫还是自诩要高尚许多,至少如果你真要怨恨于我,我并不会觉得不可理喻。”隔着蹭蹭纱帐,秦菁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源自骨骼血肉的战栗和愤恨,偏过头去也只是问问轻叹一笑置之,“好了,国师要见本宫,现在已经如愿,本宫便不打扰你养伤了!”

秦菁说着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外走,晋天都听闻她的脚步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沙哑着声音狠狠的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菁嘴角扬丝笑意,却是怎么都不准备满足他最后的好奇心,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口忽悠止步道:“哦,对了,有件事本宫差点忘了恭喜国师呢。虽然国师你还没来得及开坛做法那场雨就降了下来,但是父皇对国师你还是倚重非常,仍是将这笔功劳记在了你的头上。当然了,这份荣耀恩宠,怕是你也享受不到了。”

说罢,再不等晋天都去消化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就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去。

有些债,欠了总是要还!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1章

萧羽手持马鞭斜倚在马车旁边听闻秦菁的脚步声便站直了身子迎上去道:“出来了?”

“嗯!”秦菁点头,自那门内跨出来,对身后跟着的灵歌和旋舞挥挥手道:“难得羽表兄有空,本宫和他一起走走,你们先打发了马车去巷子外头等吧。”

“是,公主!”灵歌明白他二人定然是有话要说,就转身和旋舞一起安排众人赶了马车先行。

目送他们走出去一段距离,萧羽方才扭头看了眼身后红漆大门上高挂的匾额道:“怎么样?这场谈话应该不很愉快吧?”

她跟晋天都之间是敌非友,实在是不必计较些什么个人情绪的。

“还好!”秦菁避重就轻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率先举步朝巷子外头走去。

萧羽抿抿唇,不紧不慢的款步跟上。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秦菁才目不斜视的开口道:“这场戏唱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再拖下去难免节外生枝,我不方便在宫外逗留,一会儿你去告诉白奕,今晚就动手吧。”

晋天都这里的这出戏她是从祈宁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筹谋计划的,等的就是普济寺那场大雨的时机,当着景帝的面,当着步苍雪的面,让他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便不会再多加揣测猜疑。

毕竟要除掉这个人的方法很多,但晋天都在景帝身边的那个位子可遇而不可求,如能握在自己手中,那对将来而言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力。

对于自己这个表妹的远见卓识,萧羽一向都持赞许支持的态度,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帮着她完全实施了这个计划。

普济寺后山的地动的确是他们人为设计的,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先从各地搜罗了一批盗墓挖穴的高手重金买在旗下,再让他们从百里外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着手,日夜赶工,从数个路口挖出深埋地下的一个巨大的暗道网,最后殊途同归全部终结到普济寺后山的那座高台下面。

当然,为了防止地动引起塌方而暴露了这条藏在地下的暗道,这条密道的收尾工作就要十分精细,尽量将这一段挖的深入地下一些,并且缩小洞口,让上面高台塌陷之时,垒积起来的巨大石块可以堵住洞口,阻止小块山石的陷落。这种技术上的要求,若非是最为资深的盗墓业者实在是很难达到的。

事发当日趁着雷雨之际,萧羽瞅准时机让李简传了暗讯过去,他安插守在密道网另一端各入口的心腹便同时封锁洞口,点燃提前计算好分量的火药,因为这一侧的洞口被外力封锁,火药燃烧时产生的巨大气流就被密闭在那个庞大的地道网中一路冲击过来,最后对另一侧洞口顶端坐落的那座高台发生作用。

因为火药燃放的地点远在百里之外,再有暗道中错综复杂的网络分散了爆炸声,所以当时景帝等人在感觉到地动的同时便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蓝玉衡是怀疑过秦菁,但那场随之而来的暴雨又适时的将泥沙冲刷下去,将已塌高台下面的本就不大的洞口彻底淤死,湮灭了一切痕迹,事后等到雨过天晴,这一切便再无迹可寻了。

这个计划原是出自秦菁一个试探性的提议,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百里外引出这么一条暗道实在不容易,需要消耗人力物力无数不说,哪怕是在密道走势上发生任何的偏差都有可能引火烧身,自掘坟墓——

但是萧羽做到了,从对整个计划的掌控,到其中纹丝合缝的布局和设计,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策划这一场地动耗资无数,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即使朝中显贵一如白奕这样身份的人也不能,也难怪没有人再刨根问底的继续深究下去。

萧羽的神色淡淡,显然是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不很放心道:“这件事我觉得你还要再多斟酌一下,自从晋天都受伤,最近这段时间陛下盯着这里很紧,隔三差五的就差人来探病,万一被觉察出来——”

“不会的!”秦菁抬手截断他后面的话,语气却是十分笃定道:“晋国师遭此重创,性情大变闭门谢客也是有的,而且正因为父皇对他如此的看重,才更不会轻易的怀疑他,再过一两个月下来,一切还会照旧的!”

萧羽有些诧异,他一直都不明白秦菁对抗景帝的这种决心从何而来,而冥冥之中她又好像是将景帝其人研究的十分透彻,包括他的每一个可能有的想法都把握的十分精确到位。

当然了,秦菁也不会告诉他,自己这不过是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谁又会坐以待毙的等着被人剥皮拆骨?

萧羽素来淡漠的眼眸当中微微闪过一丝深意,但见秦菁并不在意也就按下不提,略一思忖道:“那蓝家人那里呢?”

正如秦菁所预见的那样,能争取到晋天都这样的一个盟友,绝对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蓝家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晋天都此人性格偏激,行事又一向我行我素,他跟蓝家人之间本来就算不上什么盟友关系,蓝玉衡制不住他,就算他因此而和蓝家断了来往也在情理之中。”秦菁轻轻抿了下唇角,不以为然的摇头。

“蓝礼那个老匹夫心思狭隘是出了名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羽心中权衡片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已经被落在后面的晋天都的那座府宅,“回头我让李简安排下人在这周围,以防万一吧!”

如果察觉晋天都的态度有变,蓝家人的首先要做的事必定是重新争取,而一旦事败,以世昌伯蓝礼的性格,真要将他灭口以绝后患也不无可能,更有甚者,到时候再做些手脚把这盆脏水泼给秦菁,就更是一举两得了。

萧羽的担心不无道理,秦菁闻言只是一笑置之,侧目传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道:“不必了,相较于京中的这点小状况,西楚边境那里才是重中之重。楚越那人咱们打过交道,表兄你心中想必也有计较,父皇刚刚把兵权交给你,在你根基未稳之时更要格外小心,你的人还是全部留在自己身边吧,这里自会有白奕为我打点。再者,你的人若是暗中滞留京中不去,一旦被人察觉就说不清楚了。”

景帝对萧羽乃至萧家人本身就无信任可言,这二十万兵权又交的不情不愿,一旦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柄,借题发挥是一定的。

“既然这样,就听你的吧!”萧羽心中本来也是由此顾虑,闻言也就不再强求,“一会儿你回宫了我就去找白四。”

“有劳表兄了!”秦菁颔首,两人遂不再说话,继续并肩朝巷子口的方向走去,直至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萧羽却突然停下脚步,静立不动了。

秦菁是又兀自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察觉他落后,于是转身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彼时萧羽正好站在一株参天的巨木之下,初冬之际那树上叶子寥寥无几,满目金色的阳光透过枯枝败叶在他深蓝色云纹的朝服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倒是衬托着他原来清冷的眉目间多了些沾染人间烟火的喜乐情绪。

秦菁耐性很好的看着他,这样又沉默了一阵,萧羽才像是定下决心来。

“你——”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模样,却不回避秦菁的目光,笃定道:“对白四很信任?”

她跟白奕之间超乎寻常的往来可以瞒着所有人,可是有灵歌和旋舞在身边,她的一举一动却是不指望瞒着萧羽的,而且大家同在一个阵营,白奕的存在也必须是要在萧羽面前公开的。

秦菁倒是没有想到萧羽会私底下来过问这件事,诧异之余就默默的垂下眼睛,语气平静道:“我需要有个人来帮我,他很合适!”

这是白奕答应她的,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而不需要她有负担,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一出口,秦菁会忽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至于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她并不愿意去计较。

深吸一口气,秦菁重新抬头看向萧羽露出一个笑容:“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晚上的事我等你们的消息。”

萧羽的喉结抖动了一下,想要再说什么,但见她似乎有意回避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重新举步走上前去安抚性的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放心吧!”说完便是先一步错过她身边走出了巷子。

秦菁恍惚听见他言语间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心中困惑之余,李简已经牵了马过来,主仆二人利索的策马离去。

目送萧羽主仆离开,灵歌见到秦菁还在这边发愣,就迎上来狐疑的唤了声:“公主?表少爷他们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回宫吗?”

“嗯!”秦菁猛的回过神来,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敛了神色又回头望了眼巷子深处那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道:“旋舞随我回宫就好,这里你和苏沐留下,盯着点儿里头的动静。”

晋天都对步苍雪起了猜疑,虽然在思而不得的心理作用下秦菁并不觉得在短时间内他会将她怎样,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灵歌心思聪慧,马上就明白过来,用力的点点头道:“奴婢明白!”秦菁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起驾回宫。

灵歌和苏沐是当天后半夜才回,三日之后景帝在宫中设宴为付厉染践行,秦菁便称病没有出席。

接下来的一月之内景帝仍是每日遣太医往晋天都府上为他疗伤,晋天都自醒来以后却再不肯出门见人,前去看诊的太医个个都被他脸上阴鸷的神色震慑,每日都是按部就班的战战兢兢的走过场。

一切进展顺利,正如秦菁所预料的那样,不堪打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他府中仆从婢女已经被他处置的七零八落,每逢夜深人静时而就有尸首莫名其妙的自他府中后门运出。而朝臣们皆知景帝离不开他,是以也都敢怒不敢言的忍着,而闲话间或传到景帝的耳朵里他果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理会。

时间转眼已是腊月,年关将至,按照往年的惯例,腊八节这天景帝依旧在宫中大宴文武百官,祈求来年五谷丰登,同时下令开仓方米与万民同乐。

开宴的时间定在入夜时分,午后秦菁便带了墨荷和灵歌去梁太后处陪她说话儿。

秦菁抱着绒团儿坐在软轿里,前两天刚下了场大雪,虽然这两日已经放晴外头仍是天寒地冻冷得很,它便不愿意活动了,瞅空就愿意窝在秦菁的膝盖上打盹儿,这会儿仍是懒洋洋的眯了眼缩成一团,秦菁抱着它倒是省的带手炉了。

雪后路滑,轿夫们一路都走的极小心,足足走大半个时辰才到了万寿宫外。

“呀,长公主来了啊!”华瑞姑姑自宫内迎出来,赶紧的就把秦菁往里面让。

“是啊,本宫过来看看皇祖母,顺便与她说说话儿,正好等着晚上一起去中央宫。”秦菁含笑点头,抱着绒团儿跨进门去。

因为入冬以后这绒团儿极少离秦菁的身,是以这宫里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知道荣安长公主养了只通灵的雪狐做宠物。

华瑞姑姑乍一见它欣喜的神色就溢于言表,探手去搔了搔它的脖子欣喜道:“比起前两天好像又胖了,这还能跑得动了么?公主您要再怎么由着它的性子养下去,回头它就不是狐狸反该变成猫了。”

“瞧姑姑说的,前儿个一早本宫抱着它来给皇祖母请安,是谁偷偷背着我给她吃生鱼片来着?”秦菁笑着嗔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付厉染逮它的时候让它受了惊,这绒团儿的性子实则十分的谨慎容易受惊,平时秦菁带着它出门它都极温顺的样子赖在她身边,但却是戒心很重,绝不准外人近它的身,即使在乾和宫里也只就同墨荷之间还算数落些,就连苏雨有时候想逗它,它也会躲得老远不让碰。

华瑞姑姑也知道它的习性,是以也就只敢就着秦菁的怀里逗一逗。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过了前面的院子,一进正殿秦菁已经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锦绣公主!”华瑞姑姑主动的急忙解释,紧接着又颇有几分尴尬的笑笑:“老祖宗本是在午睡,说了不见的,可是耐不住磨,最后还是请了她进来。”华瑞姑姑说着顿了一顿,见着左右无人便又贴近秦菁耳边小声道:“还是为了和婉郡主的事儿!”

这整整但半年的时间,只许找不着机会进宫,否则只要一摸着万寿宫的边儿这锦绣公主就会死皮赖脸的前来求见梁太后一次,无一例外,为的都是秦宁的婚事——

说到底她对梁明岳还是不肯死心,可偏偏梁太后就是不松口。

“应该的,和婉表妹也不小了!”秦菁不甚在意的笑笑,不过她与锦绣公主不对付,实在是没有必要假惺惺的聚在一处说话的,见着华瑞姑姑为难就主动道:“一会儿绒团儿不能随我去宴上,本宫进去给皇祖母请个安就出来。”

华瑞姑姑这才松一口气,陪着笑脸打开旁边暖阁的帘子对立面暖炕上梁太后通禀道:“老祖宗,长公主殿下来看您来了。”

彼时梁太后正靠着个金丝软枕在炕桌旁边闭目养神,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佛珠,锦绣公主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喝茶,而出乎秦菁意料之外的是今日秦宁居然也在场。

见着秦菁来,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的心思,秦宁便是猛地直起腰背朝她看过来,虚弱的眼神之中竟像是带了无尽委屈的模样。

自从上次在中央宫外被她碰着自己和苏晋阳在一起之后,这秦宁以后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菁虽不知道苏晋阳到底对她怎么的解释的,但自己这个表妹多愁善感是出了名的,她也就只当没看见。

这一次还是一样,秦菁只就面带微笑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对着梁太后福了福道:“孙女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皇祖母休息了吗?”

秦菁说着又象征性的向坐在旁边的锦绣公主飘过去一眼,微微颔首道:“原来三皇姑也在啊。”

秦菁会在这个时候来搅局,锦绣公主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当着梁太后的面她还知道收敛,于是就不冷不热的哼了声:“难得进宫,来看看老祖宗!”

秦宁也嗫嚅着上前,怯生生的屈膝唤了声:“公主表姐!”

“都是自家姐妹,和婉表妹不必拘礼!”秦菁冷淡的看她一眼,双方便算是招呼过。

梁太后面无表情的睁开眼,态度倒还算是热络的抬手指了指自己脚边的炕沿道:“外头天寒地冻的,进来坐吧!”

“谢皇祖母恩典!”秦菁笑着应道,转手把绒团儿递给墨荷先抱着,自己则是走上前去又对着梁太后福了福告罪道:“孙女没什么事,本也就是想过来跟皇祖母说说话儿,既然三皇姑在这里,我也就不坐了,回头等着时候差不多了,孙女再来接您一同前去中央宫吧?”

但凡锦绣公主与梁太后会面,回回都要不欢而散,是以在这宫里就渐渐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这两个人一碰面,其他人立马就会主动退散,以防处境尴尬之下殃及己身。

当然了,从本身来讲,秦菁并没有这样的忌讳,她这般推脱明显的就带了几分刻意。

梁太后不动,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就顺利成章的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那孙女就先行告退了!”秦菁微笑着又对她见了礼,然后又回身从漠河手里抱了绒团儿出门。

“殿下慢走,回头等锦绣公主走了,奴婢就着人过去知会您一声,没事您就再过来?”华瑞姑姑亲自又把她送到门口,脸上笑容一直很热络。

“嗯,好!”秦菁礼貌颔首,“外头天寒,姑姑先回吧!”

“哎!”华瑞姑姑兴高采烈的应了声,目送她重新进了院子,灵歌就上前去打轿帘催促道:“公主,咱也回吧!”

秦菁点点头,转身刚要弯身往轿子里钻就听见身后虚弱怯懦的一个声音急急忙忙的追出来道:“公主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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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神马的,总是粉有爱哇,打滚~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2章

“公主表姐!”显然是从万寿宫内疾步追出来的,秦宁的声音怯弱而带了丝微喘。

秦菁心里疾闪而过一丝嫌恶的情绪,在轿子跟前止步回头看过去。

秦宁扶着门框脚步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咬了下下唇神情紧张的走下台阶来对秦菁拘谨的见礼道:“和婉见过长公主表姐。”

也许是前世同苏晋阳之间的积怨太深,所以对于秦宁,秦菁心里也都一直没什么好感,但碍着此时所处的地方是梁太后的寝宫外头,也就勉为其难没有马上掉头就走。

秦菁不说话,只是神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秦宁被她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情绪压制着,想要说什么,又因为有外人在场而开不了口,一时间就只窘迫的捏着袖子说不出话来。

秦菁本来也不想同她有什么交集,等了片刻,再度转身就要上轿。

秦宁也是被逼的急了,终于什么也顾不得的往前追了一步,又道:“表姐——留步!”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却几乎被她自己吞没。

秦菁皱了眉头,不耐烦的重新顿住脚步回头道:“有事?”

“我——”秦宁张了张嘴,恰是秦菁怀里的绒团儿睡醒了眯起眼睛朝她斜睨过去一眼。

它本身就是山野之物,狡猾难驯,此时眼中碧光流转,秦宁看在眼里,脸上一白就惊惧的往后退出去半步。

秦菁低头看了眼绒团儿,却没有放下它的打算,只对正在替她打轿帘的墨荷挥了挥手:“你带着他们先去前面等着吧!”

“是!”灵歌不甚在意的瞄了秦宁一眼,然后一摆手带着众人抬起软轿先行往前走去。

秦菁舒一口气,不冷不热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秦宁的眼神有些闪躲,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听母亲说,公主表姐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所以——我想提前同你说声恭喜。”

说话间她一直在拿眼角的余光在观察秦菁的脸色,一副十分忐忑的模样。

因为梁太后不松口,萧文皇后反对的立场又很明显,所以景帝那边的态度也就一直表现的很模糊,可秦菁也不是不知道,最近这个把月来,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去,宫里宫外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景帝有意促成她和蓝玉衡之间的的一门婚事,就着当初改立太子时候产生的嫌隙,以便好让双方冰释前嫌永结秦晋之好。

蓝玉衡的这步棋走的甚是精妙,一则借助外界流言的力量对景帝施压,二则不管此事成与不成,这些闲话传的满天飞,也总归是不能让她好过了。

只不过不过秦宁这样心机的,居然也敢自作聪明的来探她的口风——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么?”秦菁反问,冷蔑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秦宁见她再无后话,就更加尴尬,闪躲着垂下眼睛小声道:“我也只是听说,公主表姐不要介意。”

“本来就不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宫自然是不会介意的。”秦菁道,还不等她松一口气,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冷冷道:“三皇妹她最擅长莫过于捕风捉影,这宫里有忌讳,所以今年的除夕宴她是未必有机会参加了,和婉表妹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就因为上次意图构陷秦菁的事,秦苏被莫名其妙的褫夺了封号,如今还被禁足困在自己的寝宫当中不得出。

秦菁说这话的语气十分不善,秦宁一窒,脚下不觉一个踉跄后退半步。

秦菁低头摸了摸绒团儿,于是不再同他废话,从容的转身往灵歌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秦宁撞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虚弱的几乎就要晕倒,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反应,直至半晌以后她的贴身丫鬟雪英探头探脑的从远处墙角后头摸出来。

“郡主!”方才秦菁在时雪英就已经看到了,却是直到这会儿她走远了才敢露头,担忧的凑过来唤了秦宁一声。

秦宁猛地回过神来,身子略微一晃,雪英生怕她一时撑不住而有什么闪失,就上去一把扶住她道:“郡主,您没事吧?”

“没!”秦宁虚弱的摇摇头,回头看了眼背后的万寿宫,见着四下无人就悄悄把雪英拉倒旁边的墙角下,低声道:“怎么样?见到晋哥哥了吗?”

雪英垂下眼睛,脸上一阵为难的摇摇头:“奴婢去禁卫军的值事房那里转了半天都没有见到苏少爷,又不敢明着跟人打听,所以——”

苏晋阳是外臣,秦宁是堂堂荆王府的小郡主,虽说男未婚女未嫁,但私底下她若是明目张胆的着人传讯约请他相见外头就该传闲话了。而且锦绣公主首先就要第一个不答应,被她察觉了,不说雪英得死,就连秦宁她本身都自身难保。

若非万不得已,秦宁也不会大着胆子让雪英到宫里来寻人,可是自从上次她撞见苏晋阳和秦菁在一起之后心里就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她本页安慰自己那可能只是一场误会,等着苏晋阳来给她解释澄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非但没有等到苏晋阳的只言片语,竟然自那以后连苏晋阳的面都很少见。以前知道他身体不好,他隔三差五的总要寻些偏方药材或者好玩的新鲜玩意儿亲自送去给她解闷,现在虽然也时常有礼物送入荆王府,却再不是他亲力亲为,而是小斯代办的。

秦宁久病,原就比胖的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她本来还在自欺欺人的拼命说服自己,不管苏晋阳对她如何解释她都会相信,可是苏晋阳这样的避而不见——

这是不是就是说明他是心虚了?

“是他不肯见我吗?”秦宁死咬着下唇,目中隐隐有泪光晃动。

“郡主多想了,”雪英急忙劝道:“苏少爷和公主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又一直对您那么好,最近也是公主三番两次总到太后娘娘这里来,他怕也就是一时气不过吧,回头见了面,他会明白公主的苦衷的。”

和梁国公府攀亲一直都是锦绣公主单方面的想法,只是秦宁争不过她也反抗不得罢了。

若在平时雪英这样说秦宁也许就信了,可是仅是不同往日,她总觉得苏晋阳在变,心里就越是让她害怕。

“你不懂!”秦宁哽咽了一下别过头去,雪英正待安慰她两句,不想只就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瞥刚好看到锦绣公主扶着一个替身侍婢的收从万寿宫里出来。

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雪英马上仓促的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奴婢给公主请安!”

方才在暖阁里秦菁刚一离开秦素就借故如厕也跟了出来,锦绣公主左右一等不见她回去就和梁太后告辞了出来找她,不想院子里当值的宫女们却说她已经离开。

再次在梁太后那里碰了钉子锦绣公主本来就是窝了一肚子气,此时见到秦宁自然也就没给她好脸,当即进步走过来沉声一喝:“你不是去如厕吗?跑到这里做什么?”

雪英胆战心惊的身子一抖,越发使劲的垂下头去不敢看锦绣公主的脸。

“没——没事!”事实上秦宁对她这个雷厉风行的母亲也是惧怕的紧,被她这样一质问,眼中就要落下泪来,怯怯道:“我只是觉得屋子里太闷才出来走走!”

“闷什么?要不是你不争气,我至于天天跑进宫来死乞白赖的一次次去看别人的脸色吗?”锦绣公主一看她这软塌塌的脾气就火冒三丈,怒喝一声,抬手拿右手的食指用力的点着她的额头骂道:“亏得我将你生出这样一副好面皮,你就不能自己争气点?横竖那梁明岳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你怎么就不能把他拿捏住?”

因为她的美貌和出身,京城这些豪门公子们对她存了歪心的从来就在少数,可是秦宁本身的性子虽然弱些,却不傻,她也很明白那些人真正看中的是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这样一心一意的守着一个青梅竹马真心对她好的苏晋阳。

以前这种话锦绣公主背地里也曾数落过她,秦宁万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给自己留脸,当这丫头婆子的面就说出来。

“母亲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把我当什么了?”恼恨之余她的眼泪终于是止不住了,一转身就抹着泪跑掉了。

近年来荆王府一直在走下坡路,锦绣公主忧心之余脾气就越发的大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秦宁身上,偏偏这个孩子不争气。

锦绣公主脸色阴沉一脚踹在雪英身上,怒道:“你个不长眼的小蹄子,会服侍主子不会,还不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啊!”雪英惊叫着倒在地上,却顾不得疼的赶紧爬起来,也是抹着泪拔腿就向着秦宁的背影追过去。

就在宫里紧罗密布准备晚上宴会的同时,云都南城门外一支六人组成的马队疾驰而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裹着黑色的厚重大氅,身后带起的风猎猎作响,很有几分雄浑霸道之气。

“快,有人来了,设路障!”城楼上守门的士兵见状立刻警觉起来,集合了十数人急忙迎出城去,不多时那队人马已经逼近眼前,领头的士兵瞪大了眼打量着,待到看清领头那人的容貌时就松了口气,急忙挥着手大声的指挥:“是白四公子,快放行,快把路障移开!”

于是十几个人又手忙脚乱的上前将那些刚刚摆好的路障移开,刚刚抬到一边,白奕已经一马当先策马驶进了城门。

那次普济寺的大雨之后白夫人就受了风寒,莫如风给他开了几贴药也不见大的起色,白奕实在放心不小,就带了几个护卫和莫如风一道外出寻药,这一去半个月,终于算是回来了。

莫如风进城之后仍是先陪着白奕回丞相府去看白夫人的病,诊脉、开方子,配药,等到服侍白夫人喝了药睡下白奕和莫如风才各自从把夫人房里出来,而彼时右丞相府的偏院里月七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自院子里踱步,一边不时扯着脖子去看外头的动静。

白奕大步流星远远地从运出过来,月七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去接过他抱在怀里的大氅。

“最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中没什么大事发生吧”白奕道,脚下步子不停直接进了书房。

月七没有马上答话,先是跟进来,一直到打发了原理的人才迫不及待的凑到白衣身边道:“少爷,奴才得了个新消息,您进京的这一路上难道没听说?”

白奕见他一脸的焦躁就知道这事儿必定和秦菁有关,不由的止了动作回头道:“怎么?”

月七上前一步,抹了把汗道:“这些年连大街上都传的沸沸扬扬,说蓝家人有意请左丞相司徒大人保媒,请求以蓝大公子的婚事和皇上联姻呢。”

“哦?蓝玉衡要跟华泰公主亲上加亲了吗?”之前蓝淑妃私底下给景帝吹耳边风的事白奕早有耳闻,虽然这会儿事情闹大,实则他倒也不觉得多惊讶,反而饶有兴致的自唇边绽开一抹笑容点头,故意道:“也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以为他想岔了,月七急的跺脚:“什么华泰公主,奴才说的是长公主,是荣安公主啊!”

“那知道陛下是什么态度吗?”白奕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摸样。

月七见他似是找写字,就上去帮着摆宣纸,磨墨一边回道:“听说陛下好像很赞成的样子,只是大约太后和皇后那里暂时还没定主意。”

“那就等宫里那边定下了消息你再来跟我说吧!”白奕耸耸肩,提笔寻了张空白的帖子,提了弯身写字。

“我的爷,您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自家主子对秦菁的那点小心思月七是看的清清楚楚,白奕这么满不在意的态度让他整个人都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的都要哭了:“这不是明摆着呢么,皇上这是刚刚废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又怕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心里不忿,故而想要顺手推舟让他们结亲来抵化彼此之间的嫌隙呢,这事儿只许他不提,提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哪里还有不成的道理!”

在这件事上,景帝的意图路人皆知。

白奕满不在乎的仍是奋笔疾书,待到一张帖子写好就扔了笔,随意往身后的太师椅里一靠,这才重新抬眸看向月七悠然惬意道:“要是换做别人可能还不好说,但要说到蓝玉衡的话——放心吧,这事儿绝对没戏!”

秦菁和蓝家之间可谓不共戴天,就算她曾经在自己面前放下狠话,会不惜一切为秦宣拿回储君之位,换做别人为了借力她会牺牲自己也不无可能,可偏偏只有蓝家人不行,以那个丫头的个性,是会不惜一切将蓝家人挫骨扬灰,却绝不可能跟他们同归于尽,因为——

他们不配!

“少爷!”月七愁眉不展的还想再说什么,白奕已经眉毛一挑打断他的话,胸有成竹道:“不信?那你就等着看吧!”

此时他满面笑容,更衬得风度绝佳容色逼人。

月七心里越发狐疑,白奕却不再理他,手指落在椅子把手上兀自打着拍子闭目养神,又过了会儿,估摸着那帖子上的墨迹差不多干了才重新睁开眼,懒洋洋的只以下巴示意月七:“这帖子你收起来,母亲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晚上宫里的宴会我就不去了,你跟着父亲进宫去,找个机会把这帖子亲自交到给她!”

不用他言明月七就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她”是指秦菁,见他不是真的无动于衷,月七瞬间就跟着振奋起来,信心满满的上前取了那张帖子。

他跟着白奕七八年了,字是认识一些的,当即扫了一眼,却见那是一张白奕约见秦菁明日去十里湖赏梅的拜帖。

月七将那帖子仔细的收了,白奕见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忙是抬手叫住他:“对了,等等!还有件事。”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月七止步,重新回过头来等他的吩咐。

白奕的目光明亮一闪,狡黠的笑了笑又指了指他胸前揣了那张帖子的地方道:“记得,瞅好了机会,一定在人多的时候交给她,就说是我约她明日赏花!”

“这——长公主会不会不高兴?”月七一愣,便是越发不解,虽然有些事他并不知道内幕,但隐约也能觉出秦菁和白奕双方似乎都不愿意将彼此之间互有好感的关系拿到台面上。

“她自然是高兴的,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白奕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示意他:“赶紧的,再晚父亲就该出府了!”

月七见他如此,也就没再说什么,行了礼退出了屋子。

白奕没动,眼中笑意仍是璀璨如星般的靠在那把宽大的椅子里悠然打着拍子自娱自乐——

既然蓝玉衡能都完全不惧于把所有的事情抖到明面上招摇,他又何惧推波助澜一把将这潭水搅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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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童鞋pk蓝大公子,(⊙o⊙)…大约是下一章吧,对手指~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3章

冬天的太阳下山要早上好些,入幕十分秦菁便再度去了万寿宫,亲自服侍梁太后更衣之后,随从稍后过来的萧文皇后一起去了中央宫赴宴。

彼时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们都已经来的差不多,见着三人前来,纷纷起身参拜。

梁太后扶着萧文皇后的手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仍是在最里面准备的珠帘后头落座,不多时就听着大殿外头连子尖锐的高唱声:“皇上驾到!”

大殿当中原本正在寒暄闲谈的众人立时噤声,自座位上站起来跪伏于地,齐声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文皇后也自座位上起身,带着后宫众女眷往前迎上去见礼。

秦菁混在人群里看去,大殿之外景帝黄袍加身,一如往常般神色肃然的扶着管海盛的手走进来,而出乎意料的是紧随其后却又进来一个人——

赫然就是已经闭门养伤多日的国师晋天都!

因为伤重不治,他的双腿已经被齐膝截断,此时正坐在一把特质的轮椅上面,长袍下面空荡荡的一片,被步苍雪亲自推着自殿外进来。

而相较于受伤前,除了面颊略显消瘦,眼神更加阴鹜以外,他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步苍雪的神情却极为紧张,并不见平时那般开朗的笑容,推着他往里走的同时仍不时的偷眼去看他的脸色,神情间似还是担忧心疼的紧。

景帝一路目不斜视的往里走,待到行至内殿前萧文皇后便迎上去微笑着带着众位嫔妃见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都起来吧!”景帝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却不急着往座位上去,而是转身对晋天都道:“国师你大病初愈,一时半会儿怕是身子适应不过来,朕特意命人为你们夫妻单独在内殿摆了一桌,你便不要下地了。”

秦菁顺着景帝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在内殿紧挨着景帝的下首果然是多设了一席。

一直以来这宫中宴会用的都是矮桌,赴宴之人席地或跪或坐在软垫席子上,而景帝今日却特意为晋天都留了一张高脚的鎏金八仙桌,刚刚好方便了他的轮椅直接安置在桌后。

当日晋天都造次重创,又接连一个多月不肯入宫不肯见人,曾经一度也很有些见风使舵的朝臣猜测他可能就此废了,而显然的,他们都太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意志力。

对于旁人来说突然造次无妄之灾,就算不至于一蹶不振,想要重新振作起来也必定需要不少的时日来协调,但是这前后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晋天都其人就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而且得了景帝这般的恩典照拂——

他不仅没有就此倒台,反而似乎更上一层楼,更得景帝的倚重和信服了。

面对景帝这般近乎是刻意示好的言辞,晋天都竟也完全没有推辞,只是恭敬的拱手谢道:“微臣谢过陛下关怀!”

秦菁心里十分清楚,这个男人就是要以这样别具一格的方式向在场的所有人来宣布他的回归,他没有被打倒,他仍然是景帝身边得天独厚最的皇宠的第一人。

晋天都的态度虽然冷淡,但景帝终于还是舒一口气,畅快的大笑一声吩咐管海盛道:“伺候国师入席吧,吩咐下去,歌舞起,开宴!”

“是!皇上!”管海盛弯着腰背应道,然后走过去亲自引着晋天都夫妇入席,陪着笑脸道:“国师,夫人,随老奴过来吧!”

相较于受创之前晋天都似乎是更加的冷酷而不近人情,对这个景帝面前的第一人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步苍雪似乎是很不适应这里的气氛,手指不由用力的握紧椅背上面的横木,对于她这般微弱的情绪波动,晋天都却像是马上有所察觉,不动声色的往后抬手握了握她的手背。

秦菁心里沉吟一声,目光落在他两人短暂交握的两手上,目光沉了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步苍雪抿抿唇,这才勉强定神,推着轮椅随管海盛移到那张八仙桌后。

大殿当中歌舞声起,所有人都唏嘘不已,不时的偷眼去瞄内殿里头晋天都那一桌的状况,那些目光叠加起来简直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晋天都自是察觉到了,可他整个人却仿似老僧入定一般不动不语的坐着,目不斜视,也不理任何人,只就不时的端起酒杯饮一口酒。

许是因为晋天都的这张冷脸破坏了气氛,这整一场宴会下来,秦菁总觉得内殿的气氛透出丝丝诡异来。

待到酒过三巡,晋天都主动提出要带步苍雪提前离席回府,景帝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欣然点头应允,又让管海盛安排了人送他们出宫。

待到晋天都这一走,眼前的气氛才有些回暖的迹象。

“皇姐!”秦茜大着胆子偷溜过来扯了扯秦菁的袖子:“这里好闷,我叫了富敏堂姐她们,不如我们去御花园里煮茶透透气吧?”

宫中筵席就是这样,初始时一板一眼,一切都要跟着景帝的眼色走,待到后面就会渐渐松散下来,朝臣、贵妇们偶有离席三三两两的聚到一块儿闲谈或者散步去了。

秦菁顺着秦茜的目光往斜对过儿富敏郡主的席位上看过去,就收到对方示好的一个微笑。

富敏郡主是六王府的长女,如今早已嫁人生子,但是因为她的生母陆氏和陆贤妃同出一门,所以和宫里的关系也走的近些。

这位富敏郡主是京中出了名的淑女才女,为人又低调不张扬,秦菁对她的印象向来不错,再者也是听腻了那些后妃之间明枪暗箭的互别苗头,秦菁略一忖度便点了头:“好!”

秦茜见她首肯,笑的眼睛都弯了,跑回陆贤妃身边软磨硬蹭的说了两句好话,就拉着秦菁和富敏郡主一道儿从侧门溜了出去。

寒冬腊月的,夜里的温度很低,几个人裹着厚厚的大氅抱着暖炉从中央宫出来,因为稍晚的时候富敏她们还要出宫,所以她们也不敢走的太远,就在相连的园子里寻了处凉亭闲坐。

秦菁等人过去的时候那里赫然已经有几位世家小姐等着了,见到三人过来都急忙起身见礼:“见过两位公主,富敏郡主万福!”

富敏郡主虽然最为年长,但尊卑有序,秦菁面前她也是很本分的跟在旁边不率先搭话。

“今日就是姐妹几个随便坐坐,众位小姐不必拘谨,都免了吧!”秦菁微微颔首笑了笑,就和秦茜一起进去挨着石凳坐下。

这亭子当中原是四王府的小郡主秦茹和工部尚书加的四小姐杨玉盈在走棋,秦茹和秦茜同岁,今年都不过十二,两人的性子也都极为相似,十分的俏皮活泼,见着秦菁进来,她便冲她吐了吐舌头讨好道:“公主堂姐你要玩吗?我把位子让给你啊!”

秦菁的棋艺不精,偶尔和白奕一起摆上两局也只做打发时间用的,平时她是不费这个脑子的。

看到秦茹一脸的急切,秦菁就不觉抿唇笑了笑道:“怎么?输得惨了想要我帮你救场吗?”

秦茹闻言脸上一红,就去拽她的袖子央求道:“杨家姐姐起伏我呢,玩了三局了,她一个子都不让我,公主堂姐你帮我嘛!”

“棋局上哪有指着人家让局取胜的,郡主可是又要赖皮了?”杨玉盈笑着从容的又落一子,秦茹眼见着自己的黑子又被她吃下去一大片登时就急了,噌的从石凳上站起来就扑过去张开双臂护在棋盘上,焦急道:“不行不行,刚刚是堂姐她们来了我一时分心没走好,这一步不算,我们退回去,重来!”

富敏郡主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嗔她一眼道:“茹儿,举手无悔!你这样丢人不丢人呢?”

“我——”秦茹窘迫的脸上通红一片,支支吾吾的还是不肯让。

她性子顽皮,平日里人缘又好,这几位小姐都与她熟识,倒也不觉得怎样,见状都掩嘴笑起来,谈笑之余秦菁的目光聊作不经意的移开往远处园子的入口看过去——

之前晋天都刚刚离席她便看到蓝玉衡避开众人的耳目也悄悄的退出了中央宫,方才一路走来她并没有看到他,而这里是回中央宫的必经之地,如果他真是追晋天都了,一会儿要回来必定得从此处经过。

“长公主请用茶!”秦菁想着微微失神,赵水月本来正坐在旁边煮茶,此时便把斟好的新茶递了一杯给她。

秦菁并不拒绝,只是微笑着接过来抿了一口——

与蓝淑妃母女不对付的人,她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赵水月见状心里便更加安定下来,又端了茶水递给秦茜和富敏郡主。

亭子里杨玉盈寸步不让,秦茹正和她争的面红耳赤,几位小姐又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笑声连成一片倒是驱散了这冬日里的不少寒意。

秦菁捧着杯盏默默的低头品茶,忽而听到远处秦洛的声音道:“大表哥!”

夜色寂静之中他这一声就显得分外突兀,亭子里的众人马上停止了吵闹,秦菁循声望去却见蓝玉衡正带了一小队禁卫军从旁边的另一个园子里快步迎着他走过去。

秦洛如今贵为太子之尊,实在是没有人能对他视而不见的,于是富敏郡主起身带了个头,在场的几位小姐都随着她一并起身去和他见礼打招呼。

亭子里就只剩下秦茜和秦菁两个人并肩而坐,片刻之后那群人就拥簇着秦洛和蓝玉衡朝这边过来。

“皇姐!”秦洛拱手,这便算是和二人打过招呼。

秦茜撇撇嘴一脸的不乐意,秦菁却是面不改色的放下茶碗和他点头致意:“怎么没在中央宫帮衬着父皇照管宴席,这就出来了?”

“父皇不胜酒力,刚刚我送了他出来,正好绕道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秦洛道,显然也是不愿意和秦菁在一起多呆,紧跟着就把目光移给蓝玉衡道:“再过一会儿大约就要有人陆续出宫了,大表哥注意多照管着一些,本宫先行回宴会上去了。”

“是,殿下慢走!”蓝玉衡道,秦洛这才象征性的又和秦菁点头示意就转身往中央宫的方向走去。

目送他离开,众人的目光不觉移到秦菁和蓝玉衡之间游荡不止,最近京中流传的风声太盛,难得两个主角都在眼前,任谁都要心思旖旎的多看两眼。

秦菁自然是明白这些目光当中的探寻之意,不过她也不准备回避,只就神色如常的抬眸和蓝玉衡道:“蓝统领此时出来是有公干在身吗?”

“没有,就是看着宴会差不多结束了,提前调些人过来这边帮忙料理一下。”蓝玉衡长身而立,目光和煦而谦逊,的确是将大家公子的气场风度都把握的十分到位。

秦茹到底是少不更事,见他这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本能的就心生好感,主动邀请道:“我们在这里下棋喝茶呢,你要不要一起坐坐?”

此处人多,其实也不需要特别避嫌,蓝玉衡却不作答,只是微微含笑看向秦菁。

秦菁但笑不语,只做没有主意到他的视线一般,低头又抿了口茶忽而抬手招呼了亭子外头侍立的墨荷道:“你去看一眼,那里的是不是月七?”

“是!”墨荷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转身快走几步朝远处一个探头探脑正四下张望的人影走过去,不多时竟真的带了月七过来。

“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月七走到当中大大方方的跪地对秦菁拜下。

“起来吧!”秦菁抬抬下巴示意他起来,然后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闲适道:“前些天本宫听闻你跟随白四公子一道出京去为丞相夫人寻药了?”

“是,不过我家少爷已经回来了,今儿个下午才回的府。”月七道,说着就咧嘴对着秦菁笑了笑,抽出袖子里藏着的拜帖上前递过去道:“我家少爷说他今日刚刚回来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晚上就不来了,这张帖子他让奴才一定当面交予长公主。”

秦菁狐疑的伸手接了去,月七便又继续道:“咱们少爷听说十里湖岛上的梅花开了,如果长公主明日得空的话,他想邀您一起前去岛上赏花。”

秦菁手里捏着那张拜帖会心一笑:果然还是白奕最懂得他的心思。

月七话音未落,在场的小姐们已经开始面面相觑,同时有人好奇的发了问:“白四公子要邀请长公主出游吗?”

都说景帝有意将长公主许配给蓝家长孙的,方才看这蓝统领和长公主之间也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冒出来的白四又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蓝玉衡的脸上。

蓝玉衡目光和煦面无波澜,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风度十足的开口对月七道:“这里这么多人,白四公子想要单独约请长公主殿下这怕是不妥的吧?十里湖是个好地方,不然明日我做东,邀请在场的所有小姐们一道上去煮茶吃吧!”

蓝玉衡此言一出,有人记性好的人马上就想起几个月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曾经一度,蓝大公子也曾和长公主一起泛舟游过湖。

所谓女人,对这些嚼舌头的事从来都比男人要来的敏感些,马上就有些数到暧昧不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起来。

月七却不理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仍是笑着道:“这个——还是随蓝统领和各位小姐的意吧,不过我家少爷只说了约见长公主殿下。”

他说着又可以一顿,压了压声音对秦菁私下道:“殿下,我家少爷这次回京特意带了两坛南方特产的女儿红,他说明日想请公主殿下畅饮一杯。”

秦菁垂眸而笑,却是云淡风轻的点头应允道:“既然是四公子的一番好意,那本本宫若是再推脱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你回去告诉他,明日十里湖上见面。”

她这一席话完全视在场其他人为无物,此时不仅是富敏郡主等人,连着墨荷的脸色都彻底变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4章

从宴会上回来墨荷就迫不及待的遣散了所有宫女,一脸忧虑的走进来。

秦菁来不及脱下身上大氅就玩身去抱绒团儿,回头却见她一身杀气腾腾的走过来,不禁失笑道:“三更半夜的,你这是做什么?”

墨荷拧眉,迟疑着走过去,担忧道:“公主,人言可畏,而且最近多事之秋,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跟四少爷走的太近吧?”

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目光妖娆一转,干净利落道:“不,我要去!”

墨荷跺脚,捡起她方才扔在说上的帖子一脸的急躁:“可是公主——”

话到一半她便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她终究也还是难以启齿。

眼下外头已经是将秦菁和蓝玉衡之间传的沸沸扬扬,这门所谓的亲事蓝家明显不是真心,而秦菁更不可能有意要嫁,不管谁胜谁负,这件事最后肯定是要告吹的,而有了这次的事,不管怎样对秦菁的声明都是个不小的损伤。

而白奕和蓝玉衡虽然不一样,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闹出点别的传闻来,日后对秦菁产生的妨碍就必定更大。

所谓声名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直接关系到她将来在自己夫君心目中的位置和在整个婆家的影响力,而且这并非是凭借她高贵的出身就可以单方面弥补的。

蓝玉衡这一招可以说是阴毒无比,其实秦菁明白墨荷到底要说什么,只是她却不能明言,重活一世自己对这些东西已经是不在意的,与其去依靠一个男人,莫不如靠自己,所以所谓的名声对她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

所以与其让他单方面的牵制,莫不如大家一起把水搅混,横竖景帝是不会准许她与白家人真有什么牵扯,而经白奕这么明目张胆的一闹,日后即使景帝权衡之下真的有心将她塞到世昌伯府去平息改立太子留下的风波,这段所谓“风流韵事”中受到中伤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说到这一点秦菁倒是很佩服蓝玉衡在这晚所表现出来的风度,居然从头到尾都是谈笑风生,不见半分的不自在。

这样想着,秦菁不禁哑然失笑,摆摆手转身抱着绒团儿往里面的卧房走去:“什么都别说了,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明日本宫要准时出宫去赴白四之约。”

墨荷张了张嘴还欲再劝,但闻她语气决绝,也知道多说无益,终于还是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破晓秦菁便已经准备停当,带着灵歌和旋舞二人坐了马车出宫。

他们走的仍是西华门,车驾一路驶过二道宫门,秦菁从车内掀开窗帘的一角,抬眼便看到白奕裹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在宫墙外围的小径上悠哉的遛马。

旋舞凑过去,趴在窗口,两眼放光的对着白奕的方向大声招手:“四少爷,四少爷,在这里!”

白奕回头,晨曦洒下,将他的影子拉长,金色的光辉落在他身上,那种光景交错之下明亮的感觉生生能晃花人眼。

秦菁不禁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从窗外收回目光吩咐灵歌道:“叫他们停车!”

“是!”灵歌笑笑,弯身走过去从里侧敲了敲车门道:“殿下有命,先停车!”

“是!”外面驾车的侍卫恭敬应道,下一刻车厢微微一晃停了下来。

灵歌推开车门,很有眼力劲的拉着不明所以的旋舞一起跳下去,不过是一个错肩的机会,白奕已经身手矫捷的蹿进车内。

车门合上,马车重新上路。

“什么时辰来的?”秦菁稍稍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地方。

“就一会儿!”白奕随手解下身上大氅扔到一旁,秦菁才要说话却诧异的发现他左手的臂弯里竟然真的藏了个半大的酒坛子,不禁哑然失笑:“怎么,你不是真要请我去那岛上煮酒吧?”

“这个季节湖面上风大,行船又不安全,那种地方还是让给别人吧。”白奕莞尔,将那酒坛子放到桌上,特意将贴着封条的一面转向秦菁道:“上等佳酿,我赶了老远的路特意带回来的,一起尝一杯?”

“不了,饮酒误事,我先存着吧!”秦菁喝酒容易上脸,便将那酒坛随手塞到了身后的柜子里。

白奕好整以暇的看着,并不阻止,等她重新回过头来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那说正事吧,蓝家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

“大家逢场作戏而已,不用管他们!”秦菁不以为意的提了桌上水壶倒了杯水推到白奕面前:“不过我看蓝玉衡对晋天都那里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心,这件事的迹象短时间内最好不要露的太明显,以免他们起疑。”

“嗯,晚些时候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给他知道。”白奕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点点头,沉默片刻又道:“部署了这么久,我想他们很快就要有大的动作了,宫里头的事,你自己要多当心一些。”

“这个我心里有数。”秦菁抿抿唇,说话间又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见着离宫的距离远了就回头对白奕道:“昨儿个夜里放出去的风声不小,怕是今日的十里湖有的热闹了,一会儿我让我的马车过去走一遭,你也总不能让人家都白跑一趟不是?”

“月七已经带着我白家的车马过去了。”白奕与她对视一眼,笑的如沐春风。

秦菁无奈的出一口气,再度对外头赶车的侍卫扬声吩咐道:“停车!”

“是。公主!”马车应声而停,驾车的两个侍卫纷纷跳下车去将车门从外面拉开。

白奕回身将自己的大氅给秦菁披好,然后转身先一步下了马车。

秦菁摸到门口,就着他的手也跟着跳下去,灵歌和旋舞急忙从后面跟上来道:“公主!”

“嗯!”秦菁抬了抬下巴,“上车吧,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明白!”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利落的上了马车,带着一队护卫直奔十里湖的方向而去。

秦菁目送她们离开,白奕也从后面牵着两匹马过来,秦菁接过他手里的缰绳,等他从马背上取下事先准备的另一件大氅披好这才开口道:“我午后回宫即可,现在我们去哪里?”

“难得天气好,我们去郊外跑马如何?”白奕手里把玩着马鞭略一思忖,言罢已经不由分说的翻身跃上马背。

秦菁眯着眼睛打量了两眼明媚的天光,再看他那张容光焕发的脸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一并上了马,两人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陌生小径翩然而行。

天气晴好,马蹄激起草丛里细碎的积雪,那一黑一白两个背影沐浴在阳光之下出奇的静谧安详。

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人都很少说话,等到绕城一周再回到原点时,秦菁才寻了个话题开口道:“对了,白夫人的身体可有起色?”

“年纪大了的人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不容易好,如风交代过,静养就好!”座下马匹打着响鼻在原地踟蹰,白奕微笑的样子却像是亘古不变。

虽然那次从普济寺回来之后两人都很默契的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此时四目相对,秦菁才觉出一丝拘束,稍稍往旁边移开了目光去看远处的风景,微风过去,仿佛能看到她睫毛上轻微颤抖的痕迹,自有那么一种恬淡而闲适的美感。

白奕微眯了眼睛,打马款步行至她跟前,抬手去触摸她的脸颊。

“白奕——”秦菁眉头一皱,僵硬的往旁边别过头去,声音冷涩道:“你逾矩了!”

曾经的约定,曾经的许诺,那些都是说说就算了的玩笑,可是总有些时候会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白奕唇角的笑容不见丝毫减淡,却也不勉强她回过头来直视他,只就一手托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慢慢倾身过去,把鼻尖凑近她耳畔若有似无的轻轻蹭了下。

“白奕——”秦菁无奈的叹息,想说什么却发现话到喉头又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般。

“嘘!我都知道!”白奕闭上眼轻声笑了下,绵浅的呼吸带着微热的温度抚上脸颊有种软软的触感,微微笑道:“应该是等到看着你嫁人了,我就会死心了!”

终究,他的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儿的!

秦菁的身子一僵,还不等反应过来心里的感受,他已经飞快的抽身自她身边推开,扬眉笑着看向她身后的方向道:“他们回来了!”

那笑容一如既往,丝毫看不见哀伤和失望,那微笑却是惊心动魄的让人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秦菁神色复杂的看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从说起。

眼见着灵歌他们的车马在逐渐迫近,白奕就又冲她挥挥手:“快回去吧!”并不像是有所留恋的样子。

秦菁不愿意去想,索性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向着灵歌他们迎过去,不曾想才走了两步却又听见他在背后大声的叫她——

“秦菁!”

秦菁勒住马缰,拧眉回头看过去。

阳光下白奕脸上的笑容依旧灿若星辰最大限度的渲染开,他的声音里面带着笑,爽朗的让人心悸,他说:“刚才看着你的背影我突然在想,如果等到你要嫁人的那一天我还是不能死心,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我们就忘了它好不好?”

之前的那个所谓约定是他单方面的承诺,要打破这个承诺的时候他的语气突然谦卑的让人心疼。

秦菁忽而觉得眼眶发涩,但是与他默默的对望半晌终于还是垂下眼睛,低声道:“我回去了!”转身过后的一个背影,已然腰杆笔直,却怎么都透出一丝孤寂的萧索。

一个人走的路,与两个人并肩时——

终归是不同的。

这一日虽然秦菁和白奕都没有出现,但是因为双方的车驾都在十里湖附近堂而皇之的露面,便自然而然的坐实了两人相携游湖的传闻。

午后秦菁裹着白奕的那件狐裘大氅靠在美人榻上晒太阳,正在惬意之时墨荷却是神色凝重的走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她道:“公主,和婉郡主让人送来的!”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更的少了点,看在小白童鞋的份上,乃们原谅我吧╭(╯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5章

秦宁约她三日后见面,地点就在灵隐寺后殿的禅房里!

那一日的情形秦菁一直记忆犹新,是景帝刚刚赐婚她与苏晋阳之后,秦宁约了她,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乞求,请她让步退出,成全了她和苏晋阳的两小无猜。

那个时候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苏晋阳眼里就再容不下别人,再因为苏晋阳从不曾在在自己面前提起秦宁其人,她便对他心存了很深的相望。

与秦宁的那一场会面不欢而散,晚间她留在灵隐寺为梁太后誊写一本佛经的拓本,秦宁孤身下山的时候便在这堂堂天子脚下的太平盛世中出了意外,不知道从哪里流窜出来的一伙歹人见色起意将她给劫了。

而好巧不巧的,苏晋阳不知怎的就拿到了她留在乾和宫里的那封书信,火急火燎的赶上山还是迟了一步。

秦宁不堪打击,次日夜里吊死在了自己的闺房之中,香消玉殒。

苏晋阳是到了那时才真正的恨上了她,偏偏对于那封秦宁约见她的书信她百口莫辩。

秦菁清楚的记得那一日见面时苏晋阳脸上的神情,当真是想要将她抽筋扒皮都不为过,也是到了那时她才相信——

原来秦宁口中所谓的青梅竹马是真的确有其事。

于是苏晋阳不再排斥景帝所赐的这段所谓天赐良缘,他娶她是因为心灰意冷,也是为了报复她对待秦宁时候的蛇蝎心肠。

十年!

因为这一纸书信,她不仅赔了自己一生的光阴,甚至于最后还搭上了秦宣的前途命运,每每想来都觉得荒唐无比。

这一次重生,她凭借一己之力,一意孤行的改变了很多东西,秦宣没有变傻,萧文皇后也好好的活着,可是命运到了这一刻,终于要和前世的轨迹重合了吗?

这一世的苏晋阳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可是秦宁找上门来,虽然在时间上推后了几个月,但是却以同样的方式——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秦菁靠在榻上懒洋洋的不想动,用力裹着身上的狐裘,脸上蔓延的笑容调侃中又仿佛带着浓厚的愉悦情绪。

墨荷不明所以,皱着眉头道:“公主,您跟和婉郡主素无交情——她这心上写了什么?”

秦菁蜷缩在榻上,又翻开那信纸看了看,脸上笑容不觉更深的闭上眼道:“没什么,她大约也是闷得慌,想约本宫一同讨论佛法吧!”

“讨论佛法?”墨荷坐到美人榻边上抽过秦菁手里的信纸捏在手里看了看道:“这事儿怎么这么奇怪啊?”

“是啊,这事儿是挺奇怪的!”秦菁笑笑,惬意的翻了个身,就势把整个身子都包裹起来,只露了一张脸孔沐浴在阳光下。

她微眯了眼,神色慵懒倒是和绒团儿打盹的时候颇有几分相似。

墨荷的心里更加狐疑道:“那公主还要去见她吗?”

“见,为什么不见?”秦菁闭上眼,偏过头去示意她退下:“今儿个日头好,本宫就在这睡会儿,你去吧,和婉送信过来的事暂且不要对任何人说。”

墨荷见着她的笑总觉得颇有几分古怪,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得作罢,起身将那封信收到袖子里就顺从的退回了旁边的偏殿。

听着她的脚步声离去,秦菁复又重新睁开眼,眸中笑意隐去,换上一层冰冷的寒霜。

上一世她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个问题,或许这一世能得一个答案了吧。

虽然放下了苏晋阳,但无可否认,这么久以来秦菁心里其实还是不甘心的,她一直都不明白那一辈子自己究竟因何而走到了那一步,就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属于她的苏晋阳,便要拿她所有至亲的性命前程来做报应吗?

若是真的如此,那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得上天如此这般眷顾?

所有秦宁此时找上她,其实还是好的。

这样想着秦菁便再次闭上眼,全身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缓缓入了梦乡。

给秦宁的回帖她的次日才让人送出宫去的,因为年底有关酬神拜佛的事情本来就有很多,是以第三天她便借替梁太后还愿之机乔装前往灵隐寺。

因为是和秦宁私底下约见,这一次她的排场摆的仍然不大,和上一世一样的车马装备,带的人数也相同,由苏沐亲自选调了八名得力的侍卫护送,而最大的不同点只能说是她身边随侍的婢女由晴云和苏雨换做了灵歌和旋舞。

她要把前世的这一条路一丝不苟的再走一遍,看一看她到底败在哪里!

秦菁车驾此次并没有太过招摇,只扮作普通富户小姐的模样往山上行进,她与秦宁约定的时间还是刻意选在了下午,而烧香拜佛这种事讲求时机,但凡人们都愿意选在上午,是以她们的车驾上山时就堪堪赶上大部分往下走的间隙,好巧不巧的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车驾抵达灵隐寺正门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灵歌扶着秦菁的手将她带下马车,秦菁却不急着去问秦宁是否还在寺中,而是径自去了正殿和主持方丈打了招呼。

临近年关,寺中香火鼎盛,此夜刚好有外地来的一位客人与方丈相约参禅,是以秦菁也就是过去招呼过就主动请辞从那殿中退了出来。

“公主!”苏沐守在院子里急忙迎上来,压低了声音道:“和婉郡主还在,您要现在见她吗?”

“嗯!”秦菁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脚下不停的举步往外走,“之前我安排你做的事办妥了吗?”

“妥了!”苏沐道,神色凝重的点头,“我留了可靠的人在宫里照应着,他会看准时机把消息放出去的。”

“好,有灵歌陪着我就行了,你和旋舞带着其他人去寺门外等候,准备好车驾,最迟半个时辰本宫就出来,随时准备启程下山。”

“奴才明白!”苏沐领命,言罢就拱手转身疾步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相较于苏沐少的可怜的好奇心,灵歌就远没有他那样的耐性,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奴婢还是不明白,既然是苏统领和和婉郡主之间有误会,您索性就不要理会他们,让他们自己关起门去解决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等到来了这里才让人把消息传给苏统领?”

上辈子的事不仅是她耿耿于怀,想必苏晋阳的心里也不能轻易放下,秦菁有把握,只要他得知自己约了秦宁必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阻止悲剧重演。

前两天她严密封锁了消息,为的就是防止他按耐不住提前站出来搅局,今晚才是一切事情的关键时刻,她要叫上苏晋阳一起来重温当年他们彼此都刻骨铭心深深铭记的那一夜记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只是我心里有些困扰了我好久的事情,需要一个答案。”苏晋阳和秦宁的事秦菁并不想插手,她说着脚步顿住扭头看向灵歌冷声道:“而且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今晚的灵隐寺外头会有一场好戏,既然是要演戏,又怎么能少了看客呢?”

秦宁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灵歌着实不能明白和她搭上边的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是秦菁既然这样说了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灵歌被她两句话绕的云里雾里,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只就收摄心神跟着她快步往前走。

灵隐寺不同于普济寺那种规模宏大的皇家寺院,后院待客的禅房只有寥寥七八间,秦菁在一个沙弥的指引下很容易就找到了秦宁落脚的那个院子。

“只有这个院子里有灯光,应该就是这里了。”主仆二人在院外止步,灵歌道。

“你不用跟进去了,就在这里等着行了!”秦菁赞同的略点了下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一步跨进院子。

灵歌不放心的往前跨不出一步,但见秦菁那一个决绝冷漠的背影又临时改了主意,收回了步子。

秦菁径自走到屋檐下,也不敲门,而是主动推门走了进去。

秦宁已经来了整个下午,彼时正是等的心焦,在屋子里不住的踱步。

乍一听闻身后的开门声她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

秦菁随手关了房门进来,完全忽视她脸上拘谨的怯懦表情,只就径直走到里面的主位上一坐,声音冷肃道:“时候不早了,本宫出来一趟不容易,你有话就直说吧,稍后本宫便要回去了。”

“公主表姐我——”秦宁没有相当她上来就会是这样一副呛死人的口气,惊诧之余,整个人突然就束手无策起来,那些心里酝酿了好久的话顿时就被堵在了喉咙里,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桌子上没有茶具,两个人四目相对秦菁也不觉得局促,只是耐性很好的一直看着她等她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秦宁的脸上渐渐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并不敢长时间的和秦菁对视,瑟缩着垂下眼睛。

她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温吞无用,若不细看,秦菁觉得自己可能就忽视了她眼底那种明显心虚的闪躲情绪——

她在害怕?怕什么?

寂静的空起来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秦菁眼中闪过一丝冷冰的玩味,又再等了片刻,见到秦宁一直不肯开口就又主动站起身来一句话也不说的往门口走去。

秦宁死咬着下唇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推开房门的瞬间才被灌进来的冷风惊醒,突然抢上去一步大声道:“等等!”

“你想问本宫和苏统领的关系?”秦菁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她这样直白的话再次把秦宁刚刚调动起来的情绪堵了回去,秦宁眼中带了丝讶然,再开口时眼泪就先落了下来呜咽道:“那天以后他就再不来见我了,我不知道——”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苏晋阳对秦宁都是如宝如贝的护着,秦宁这哭声里分明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秦菁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好笑。

诚然,她还并没有无聊到三更半夜跑到这荒山野寺里听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诉苦。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急,你应该今天晚上就可怀疑知道了。”秦菁当即就是目色一寒打断她的话道。

秦宁的目光微微一动,脚下不觉踉跄着后退半步,防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菁但笑不语,片刻之后却是毫无征兆的再次转身面对她道:“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本宫这便下山了,和婉表妹需要本宫顺便送你一程吗?还是——你今晚便在这山上过夜了?”

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森冷和揶揄的味道,并不是那么的友好。

秦宁远远的看着她,不觉连着干吞了两口唾沫,死咬着牙关脚下却是微不可察的又连着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

秦菁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细微的角度变化,心里冷笑一声就再不多说一个字的转身出了屋子。

院子外头灵歌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上平地而起的一股杀伐之气,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狐疑的迎上来去看她后面被远远抛在屋子里的秦宁,低声道:“公主,方才苏沐来过了,说是他山脚下埋下的眼下发现了一些可疑之人正鬼鬼祟祟的往山上来。”

“哦?”秦菁像是早知如此的淡漠一笑,头也不回的问道:“知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吗?”

“具体不清楚,好像有十几二十个吧!”灵歌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又补充:“公主,那些人的行踪很有些诡异,您是不是暂且在这寺里回避一二,待到晚些时候——”

“不必了!”秦菁果决的打断她的话,“安排下去,本宫要马上下山!”

上一世的这晚,她终究还是不想让苏晋阳寒了心,见到秦宁伤心便将自己的车驾借给她,护送她下山,那么这一次呢?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6章

秦菁带着灵歌一路杀气腾腾的出得寺门,苏沐也是从未见过她身上如此凛冽的一股肃杀之气,震惊之余还是神色凝重的迎上去道:“公主,今夜这山下有些古怪,不如我们在次暂留一晚,待到明日天明再下山吧。”

“不了,马上走!”秦菁竖手为刀,冷静的打断他的话,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

灵歌和旋舞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灵歌不安的走到马车旁边也跟着劝道:“公主,还是听苏沐的吧,那些人的具体实力尚不清楚,万一他们再有埋伏,奴婢们怕护不得您的周全。”

因为太过迫于知晓当年那事的真相,秦菁承认她这一次以身作饵的举动实在太过冒险,而也正是因为敌明我暗,为了不至于让对方察觉风吹草动而临时改变计划,她才迫不及待的走这一遭。

苏沐见她心意已决,自知多说无益,权衡之下咬牙道:“那好吧,白四公子的人应该也有跟上山来,奴才这就去部署一下,以防万一。”

白奕在她周身安排了暗卫保护,这一点苏沐早就察觉并且禀报了秦菁,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人数,但白奕对她的事向来上心,安排的人必定都是精锐之士。

秦菁抿唇想了想道:“好,你去想办法让他们现身,然后将他们在这山上拖得一时半刻,不要让他们跟着我了。”

白奕的人她不一定听她调配,而且白奕既然留他们暗中潜伏在她周围,肯定事先会有所交代,一旦察觉她有危险,那些人必定就会现身,到时候她这招引蛇出洞的戏码就要功亏一篑。

“公主!”苏沐倒抽一口凉气,急切的走上前去坚决的摇头:“这不行,山下埋伏的那些人在人数上就远胜于我们,再如果都是些亡命之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要知道一些事情,就必须先要他们有所行动,白奕的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至少拖他们半盏茶的功夫。”秦菁不为所动,牵动嘴角冷然一笑,抬眸看了眼站的稍远的旋舞道:“旋舞你也留下,和婉这会儿肯定还在那间禅房里,你去找她,稍后和苏沐一起带着她下山去和本宫会和。”

旋舞不敢答应,只就心神不宁的去看灵歌。

“公主,您要考虑清楚。”灵歌一咬嘴唇,神色凝重的跃上马车。

“灵歌!”秦菁察觉她的意图,在她动手之前已经声色俱厉的怒声喝止她:“即使你们只听命于羽表兄,但至少此刻也尊本宫为主,本宫的规矩,还要再对你重复吗?”

“公主,奴婢并非存心要对您不敬,可是我家公子吩咐过——”灵歌单膝半跪在秦菁面前,一脸的惭愧。

“需要本宫让苏沐把你们强行留下吗?”秦菁神色冷然的打断她的话。

灵歌一愣,旋舞情急之下刚要上前却被苏沐一把扣住了手腕。

“苏沐!”旋舞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苏沐,苏沐却的冷静的对她摇了摇头道:“听公主的吩咐吧!”

相较于灵歌和旋舞,他终究是更清楚秦菁的个性,也更相信她的能力。

灵歌虽然还不放心,却很明白在眼前的情况下决不能内部倒戈,犹豫之下咬牙对旋舞道:“小舞,你留下听苏沐的吩咐!”言罢,又扭头对秦菁道:“公主,我家公子既然把奴婢姐妹留在您身边,奴婢们就是您的奴婢,不会违背您的任何命令,只是今日这样的情况之下您实在犯不着孤身犯险,您要做什么能告诉奴婢让奴婢替您去吗?”

“不,今日的事谁都代替不了,本宫一定要亲自去!”秦菁唇边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终于还是摇头,说着又是话锋一转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沐道:“照我的吩咐去做,记得,你们跟在后面别离的太近,没用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现身,再者——看好和婉,不要闹出动静,免得让人发现。”

“是,公主!”苏沐等人见她主意已定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领命。

苏沐和旋舞先行一步,假借秦菁的名义试着引出白奕安插下来的人将他们带进了寺里,趁着他们那边众人注意力分散,秦菁马上命人驾车沿着大路往山下行进。

下坡路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夜路难行,是以这一路少不了诸多颠簸。

灵歌全城戒备着注意窗外的动静,一边还是忍不住对秦菁道:“公主,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一定不要下车,有事奴婢会替您处理。”

“放心吧。”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秦菁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去轻拍了下她的肩头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会叫苏沐出来的。”

“嗯!”对于苏沐的身手灵歌还是有信心,听到秦菁这般许诺才是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正在说话间,冷不防座下马车剧烈一晃就停了下来,紧跟着外头就传来一个侍卫的怒喝声,“你们是何人在此挡道?还不马上让开?”

“什么人?兄弟们,他问咱们是什么人呢?”一个尖锐轻浮的声音嘲讽的大笑起来,狠声道:“有眼无珠的就怪不得老子不客气了,少他妈废话,把马车和车上值钱的东西统统留下,人滚蛋,否则——嘿嘿——”那人说着就是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想来是亮了兵器出来作威胁了。

“我们只是上山进香的香客,车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车里的女眷着急下山,哥儿几个行个方便,这两锭银子算是一点心意请兄弟们吃酒了。”驾车的侍卫说着从怀里摸出两个足量的银锭子甩过去。

“哟,出手够大方的!”那领头的歹人接了在手里颠了颠,不想马上就翻了脸,对手下喽啰一挥手道:“一个赶车的身上就揣着这么多银子,车上值钱的东西肯定更多,哥儿几个给我拿下!”

侍卫们因为提前得了秦菁的嘱咐不可轻易妄动,所以并没有还手,很快便被蜂拥而上的十来个歹人制住,待到身后的林子里又蹿出十来个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时众人暗惊之余这才着了慌——

在这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哪里会凭空冒出这样一大群所谓的歹人?

领头的中年汉子扛着把大刀目光狠戾的大步朝马车的方向走来,侧耳细闻他的脚步声,灵歌两道秀眉就慢慢拧成了疙瘩,用低不可察的声音对秦菁道:“公主,这个人轻功了得,应该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应该不是山匪一类的乌合之众。”

这一点早在秦菁的意料之中,不过灵歌口中“高手”这个定位还是让她跟着更为慎重三分。

眼见着那人的脚步声在马车前面停下来,秦菁便是一抬下巴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嗯!”灵歌点头,眼见着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道缝隙,她身形突闪对着车门飞起一脚。

随着其中一扇雕花木门飞落,车下那人的反应也相当迅捷,飞快的侧身闪过。

灵歌一脚踹空,整个人已经飞出车外,手里宝剑出鞘目色冷凝的环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厉声道:“打家劫舍也不把罩子放亮点,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吗就敢劫?再不滚就当心姑奶奶割了你们的狗头丢到这山里却喂狼!”

灵歌和旋舞姐妹细究起来都非善类,平日里不与人计较也就罢了,此刻真的发了狠,灵歌全身上下嗜血的杀伐之气看着就镇的人头疼。

“哟,车里还真是女眷啊,长的够标致的啊!”车厢里骤然蹿出来这个一个高手,领头的男人不免发愣,但是回过神来就欣喜起来,嘿嘿淫笑两声就要探手来摸灵歌的脸颊。

灵歌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跟在萧羽身边却是涉世极深,并不被他言语间的轻佻而刺激,侧身避过的同时,手中长剑斜插过去直刺那人的肋下。

看上去身段娇柔的一个小姑娘,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杀招,那男人是到了这时心里才真的戒备起来,不过脸上仍是不漏痕迹的继续调笑着又要动手动脚:“哟,够味儿,老子就喜欢你这样有点小性子的,带回去回去陪着兄弟们乐呵乐呵?或是给老子做个压寨夫人怎么样?”

灵歌并不与他们废话,冷笑一声,抽剑就迎上去和他拼命。

她出手奇快,身姿又极为轻灵,善于闪躲,那男人不敢轻敌,却也不顾什么江湖的道义的一挥手,不过瞬间灵歌就已经被四五个高手缠住脱不开身。

那些人对她也不客气,明显是动了杀心。

对于这些拳脚之术秦菁虽不精通却也能看明白一些,如此一来这些人深夜拦截在此的意图就更明显了。

为了不想灵歌吃亏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秦菁并不打算长时间的观望下去,她趁着外头混乱之时回身取过挂在车厢墙壁上的弓,拉弓搭箭,毫不手软的三箭连发,只听得夜色中凄厉的嘶鸣声飞纵,紧接着便是三声惨嚎,围攻灵歌的五名高手已经瞬间倒下四个——

一个正中前额当场毙命,一个喉管被擦破,倒在地上抽搐,一个膝盖贯穿,站不起来。

因为变故突然,所有人都是一愣,之前被人制住的侍卫们趁机挣脱束缚,尽数退回马车前面,呈一个扇形将马车护卫住。

秦菁随手将那弓箭丢在身后软榻上,弯身自车内跃下,这时那些人才反应过来。

“哎——”为首的男子微微一个机灵,脸上立时挂上垂涎的笑容就往前跨出来一步。

“那些戏文留着带到黄泉路上念给阎王听去,本宫没有兴趣!”赶在他开口之前秦菁已经打断他,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漠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在这山腰上藏了半宿,现在本宫已经来了,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见我吧!”

秦菁直言不讳,每一个字都咬音清晰。

那些所谓歹人完全没有想到双方还未正式交锋就已经被人一眼看穿,先机尽失之下面面相觑,这整个山野间竟然寂静一片,出乎意料的静谧祥和起来。

“不知道你说什么,老子就是这里的老大,一切我说了算!”半晌,为首的男人方才回过神来,匆忙掩饰之下声音里却明显带了丝迟疑的怒声喝道:“兄弟们,给我上,人和马车一起劫了,要是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是!”众人得了号令,纷纷抄了家伙一拥而上。

“拦下他们!”灵歌冷笑一声,大声道:“敢近公主身的,不必留活口!”

“是,姑娘!”侍卫们话音未落,也利落的拔剑出鞘迎了上去。

这些侍卫都是萧澄昱精挑细选之后送进宫又经苏沐亲自训练过的,不能说是以一敌十,身手也都不弱,而那些刺客,除了为首之人之分难缠之外,其他人还不至于让人应对不来。

双方既然撕破脸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留任何的余地,不过瞬间原本空寂的山径上就杀成一片,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敢对自己下杀手的——

这样的阵仗,绝非是秦宁那种胆量和胸襟的小女子有能力掌控在手的。

她的背后还有人,再不济她也是和人联手设计了今日的这场刺杀,或是为了让她死于非命,或是为了让她声名尽毁,总之没准备她完好无损的回到宫中。

上一世她用了十年时间都无法参透的谜底,今日终于揭晓,即便气管里充斥的血腥味浓烈的几乎令她作呕,秦菁还是有种茅塞顿开的释重感。

灵歌紧紧的护卫左右不敢掉以轻心,秦菁却像是完全看不到眼前刀光剑影的惨烈,微微合上眼在这夜色中默默的聆听。

山下隐约而来的马蹄声在逐渐变得清晰,每一步都好像是践踏在她心上,那个人曾经看她时候那么深恶痛绝的眼神呈现脑海,秦菁忽然就笑了。

“灵歌,点一盏灯笼来!”秦菁道。

灵歌全神戒备着匆匆侧目看她一眼,但见她脸上表情宁静完全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犹豫之下还是领命去马车里找了盏半大的灯笼点燃了。

“公主,灯笼!”

微弱的火光燃起,在这茫茫夜色中虽然照不了多远,却能将她妆容精致的脸孔完全的呈现在人前。

秦菁微笑着透过眼前厮杀的人群看过去,苏晋阳惊魂甫定的坐在马背上大口的喘息,他的目光亦是越过众人直直的望向她,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精彩绝伦。

然后下一刻,几道响箭毫无征兆的突然破空而来。

始料未及之下,两人不由的齐齐变色,戒备着循声望去,旁边的树林里突然喊打喊杀的凭空几十人冲将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7章

短兵相接,惨烈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山间,浓烈的血腥味迅速的弥散开来。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四十余名刺客已经全部伏诛,尸横遍野。

蓝玉衡衣衫染血,自那些尸体间大步走过来,手上长剑来不及归入鞘中,上面犹有新鲜血液在不断的往下滴。

“微臣救驾来迟,长公主受惊了!”蓝玉衡拱手道。

蓝家人,又是蓝家人!怎么这么巧偏偏就是蓝家人!

蓝玉衡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绝对不会只是个巧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灵歌怒火中烧火速退回秦菁身边,收剑入鞘的同时讽刺笑道:“蓝统领来的真是及时呢,不会是深夜上山拜佛这么巧吧?”

“灵歌,休得无礼!”秦菁沉声叱道,她倒像是并不关心蓝玉衡深夜到此的原因,什么也没问。

“蓝家在这山下有处庄子,今夜我刚好宿在这里。”蓝玉衡一派自然的款款笑道,仍是看向秦菁:“长公主还好吧?却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约就是几个不知死活的盗匪起了歹意吧。”秦菁垂下眼睛,轻声的笑出来,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亏得蓝统领及时赶到,本宫无恙!”

“微臣的分内之事。”蓝玉衡道,说着回头将手里宝剑递给一个随从,环顾满地的尸体唏嘘着叹了口气:“我已经命人四下查看他们还有没有余孽留下,此地不宜久留,公主殿下还是先行下山吧!”

“也好!”秦菁神色凝重的点头:“本宫的马受了惊吓,几个随从落在后面应该也快到了,蓝统领先行带人去处理善后吧,清剿一个周围的林子,可不要有什么漏网之鱼才好。”

自从蓝玉衡赶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表明这事儿跟蓝家人脱不了干系,可是此刻秦菁非但不趁机拿下他们意图不轨行刺皇女的证据,反而让蓝玉衡脱离她的视线去“善后”?

灵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蓝玉衡却不及多想,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就转身带人闪进旁边的林子里大声吩咐道:“四下里都给我仔细的搜了,尽量留下活口!”

“哼,我说是杀人灭口吧!”灵歌不能苟同的嗤笑一声,急切道:“公主,这是个机会——”

“他是有备而来,不用忙活了。”秦菁不以为意的对她摇了摇头,紧接着却是眸光一敛斜睨一眼站在场外的苏晋阳,冷讽笑道:“唱戏的都退场了,你去让苏沐把看戏的也带上来吧!”

“是,公主!”灵歌有所悟的回头看了眼苏晋阳,然后就匆匆转身往山上方向跑去。

蓝玉衡急着湮灭证据,自顾犹且不暇,只把所有人都带着往旁边的林子里去了。

秦菁和苏晋阳隔着满地的尸体遥望片刻,然后提着裙摆跨过几具横在跟前的尸体走到他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交代吗?现在满意了吗?”面对苏晋阳时即使伪装她都不屑,所以每每狭路相逢,无不是剑拔弩张的冷嘲热讽。

苏晋阳的脸色铁青一动不动的站着,方才混战之中他曾几度试图到她面前,可就是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永远走不过去了。即便此时秦菁主动站在了他面前,他看着她,也觉得那么遥不可及。

他们之间十年的时间鸿沟,今时今日随着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已经天崩地陷,成了一道绵亘古今的悬崖裂谷,谁都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秦菁看着他这表情,就只觉得滑稽,长叹一声缓缓的回过头去。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夜色中女子虚弱的哭喊声婉转突兀,说不出的惊慌和恐惧。

秦菁招招手,苏沐单手拽着秦宁的胳膊几乎是拎着她几步已经到了眼前。

“公主,和婉郡主到了!”

“嗯!”秦菁点头,仍是回头去看苏晋阳:“苏统领连夜上山不就是为着和婉表妹吗?本宫幸不辱命,你看她毫发无损!现在是本宫借了车驾给你护送她下山回府,还是咱们三个人就在这里当面把话都说清楚了?”

之前因为离得稍远,这里惨烈厮杀的场面秦宁并没有亲眼得见,但是她胆子小,也早就被这山间回荡的惨叫声吓的魂不守舍,以至于苏沐拖了她下来,除了极力的挣扎她竟是到了这会儿才看见苏晋阳也在。

“晋哥哥!”下一刻她已经再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挣扎着要往苏晋阳扑去。

苏晋阳心头一动,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却意外触及秦菁眼中浓厚的讽刺之意,手指就在半空中僵持住。

“你想做什么?”苏晋阳喉结抖动半天,这时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

“这话其实本宫也想问你苏统领来着!”秦菁冷涩一笑,听着秦宁这般期期艾艾的哭声心里也没有半分快慰的感觉,烦躁的摆摆手道:“夜里风大,你们多扶着表妹一点!”

“是,公主!”旋舞应声走过去,和苏沐一起一左一右各自挟持了秦宁的一只胳膊将她架住往后拉开几步。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秦宁的力气自是不能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抗衡,无力之下,连哭声都更显虚弱。

“放开你?本宫怕你站不住啊!”秦菁叹一口气跟着走过去,指尖冰冷的拂过她沾满泪水的脸颊,冷涩一笑道:“你瞧你这张脸孔多无辜,根本不用解释什么苏统领就深信不疑。可是怎么办呢,本宫这个人蛇蝎心肠不择手段,总见不得别人这般心心相印两小无猜的模样。”

这话秦菁自然是说给苏晋阳听的,不过说话间她却连一眼都没有回头看他,只就从容不迫的取下旋舞腰间的凝光刃握在手里。

灵歌依旧点了灯笼侍立在侧,烛火的光亮折射在那幽蓝的薄韧上,映出一道道瑰异而冷酷的折影。

“不,不要!”秦宁恐惧的止了哭声,想要摇头的时候只觉的面上一寒,秦菁手里的刀锋已经贴上她的面颊。

“和婉表妹你这般用心的送了本宫一份巨大的惊喜,本宫还没有谢过你。”秦菁在笑,眼中神色却比手中兵刃还要平添三分冷厉之气的缓声道:“你说本宫是该毁了你的脸呢,还是遂了你的意,就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表妹你这般容颜如画,肖想你的该不只就苏统领一个人的对不对?”

秦宁心中一寒,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哀求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害过你,我真的没有!”

事到如今她是怎么也不敢认的。

秦菁随意的把玩着手中凝光刃但笑不语,秦宁心虚的不敢再求她,情急之下只能去向苏晋阳求救:“晋哥哥,公主表姐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只是约了她来见面,我真的没有害人,你是知道我的,我没有!”

殊不知她所谓的“信任”二字,无论是在秦菁还是苏晋阳的耳朵里都分外刺耳。

试想,如果你耗尽毕生心力无条件的去信任一个人,最后兜兜转转赫然发现自己反而因为这份“信任”沦为天下最大的笑柄,心里又当作何感想?

苏晋阳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有一丝厉色闪过。

秦宁还从不曾见他对自己露出这样深恶痛绝的眼神,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极力的回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苏晋阳没有理她,却是趁着秦菁不备突然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从秦宁面前带开。

关于前世种种,他们之间都有太多隐秘不能暴露在是人面前。

背了许多年的黑锅突然卸下来,秦菁终究还是气的狠了,不管不顾的一把甩开他的手。

苏晋阳骤然止步,回过头来才恍然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要如何再去面对她了。

“你躲什么?你怕什么?”秦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忽而目光一厉,猛的抬手指向秦宁:“你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她的神色阴郁,全身上下仿若浮动着一种来自修罗地府的森冷杀意,即使因为是个侧脸碰触不到她的目光秦宁也只觉得双腿发软,好在被苏沐和旋舞两个一左一右架着才没能瘫软下去。

苏晋阳袖子底下的手指费力的攥着,额上青筋隐现,眼中神色明灭不定的盯着自己脚下的泥土一句话也不说。

他无法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女人,更无法面对的是他自己!

那么多年他执意追查的所谓真相就在眼前,却是残忍的让他无法直视。

他一直心存愧疚未能保护的女子,原来是罪有应得的作茧自缚,他对秦菁的那些仇恨突然就成了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苏晋阳你说,你相信她是无辜的吗?”秦菁加重了语气大声的重复,忽而扭头过去阴测测的看着他的脸。

她说着上前一步,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推到秦宁面前。

苏晋阳一声不吭的并不反抗,秦菁一抬手再次指向秦宁,歇斯底里的大声道:“只要你说一句话,本宫就既往不咎,这辈子都再不会与你们为难,你说啊!”

三个人,形成对垒之势。

“秦菁你——”苏晋阳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秦菁,声音嘶哑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你寻求了许多年的所谓真相就在眼前了,你却不敢看了吗?”触及他的目光,秦菁突然泄了气似的往后倒退而去。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像是不堪忍受似的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一手用力捏着秦宁尖瘦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着苏晋阳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声道:“你看着她,你看啊!这就是你要的真相,苏晋阳你看,这很可笑是不是?”

秦菁只是觉得好笑,可是笑容泛滥了容颜的同时,终于遏制不住的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滚落。

“你——放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秦宁的下巴被她捏的生疼,惊惧之下只是不住的对着苏晋阳哀戚的求救道:“晋哥哥,公主表姐她疯了,你救救我,让他们放开我!”

这个声音,永远都是纤纤弱弱的一副无害模样。

秦宁是委屈,被人抢夺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就是委屈呵!

“好啊,只要你的晋哥哥开口说一句话,本宫放你一马又有何妨?”秦菁低头又抬头,眼中泪水隐去,她目光妖娆的笑着去看苏晋阳:“苏统领,今日秦宁表妹的死活,本宫就全都交托在你的身上了,只看你怎么决断!”

苏晋阳那么理直气壮的恨了她那么多年,这一次秦菁突然就很好奇,这样的境况之下他要如何自处!

“晋哥哥——晋哥哥,你帮帮我!”秦宁大约是被秦菁脸上诡异莫变的神色吓着了,一边流泪一边无力的挣扎着仍是向着苏晋阳求救。

苏晋阳并未向她求证此事,甚至于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从山上下来看到秦菁的车驾被人围困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秦宁,而是荣安长公主的这架马车。

上一世因为出事时秦宁正好乘坐了这辆马车他就顺理成章的以为这一切的杰作都是出自秦菁之手,却原来,那不过一个意外的巧合。

只是秦宁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即使买凶伤人她也用不动这些人,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极力的希望自己去回避那个念头,但是无可否认,这一趟灵隐寺中她约见秦菁不是巧合,这件事——

再怎么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心力去顾及那些歹人究竟出自何处,胸中万般情绪嘈杂成一片,不知道是荒凉还是悲伤,再或者是愤怒。

上一世他费尽心力去做的事,已经让他死前痛悔不已,而这一刻活脱脱的就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怎么?很难启齿吗?”秦菁的声音响起再度打破沉默,一字一顿的继续道:“表妹她心地善良,又是这般美貌年少,怜香惜玉的心本宫是肯定没有的,她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

苏晋阳目光隐忍的回望她,半晌之后才僵硬的开口道:“放了她吧,即使再恨——今日她若有什么损伤,你也轻易脱不了干系的。”

蓝玉衡的及时出现无疑是将此事闹大了,秦宁会出现在灵隐寺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若是平白无故的遭受什么损伤,以锦绣公主的性子闹起来,谁都讨不了好。

灵歌和苏沐他们个个都明白,只是不敢公然违背秦菁的命令罢了,此时被苏晋阳起了个头,灵歌就赶紧上前一步按下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公主,来日方长,今晚真的不是时候!”

秦菁紧绷着唇角不说话,灵歌揣度她的意思,悄悄对苏沐递了个眼色。

苏沐会意,和旋舞一起齐齐松了手。

秦宁早已经哭到虚脱,双腿失去力气支撑,颓然跌坐在地上。

冬日的夜里这山上荒凉无比,她心里怕的紧,强撑着力气想要爬过去拽苏晋阳的袍子,不想手下却触到一段冰冷略显滑腻的东西,再一摸索却赫然发现那竟是一个男人齐肘而断的一截手臂。

之前被苏沐挟持着躲在山林里听到的那些惨叫声突兀的冲撞进脑海里,她突然记得了什么,举目四顾之下这才发现黑暗的山路间横七竖八躺倒着数十具心血淋漓的男人尸体。

“死——死人!”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气管,秦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紧接着就是尖叫一声向后翻到了下去。

“宁儿!”苏晋阳眸光一敛,一个箭步上前去抱她在怀里,探手去试她的鼻息,察觉她只是晕死过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旋舞气不过,恨恨的瞪了眼卧在苏晋阳怀里的秦宁。

灵歌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秦菁站在风里冷眼看了一眼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片刻之后就一声不吭的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听闻她的脚步声,苏晋阳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叫住她:“秦菁!”

秦菁止步,却不回头,身后雪白的狐裘大氅在风里翻卷翩飞,将她的身形衬托的反而带了几分薄弱。

苏晋阳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没过喉头都因为怀里靠着的秦宁而变得难以启齿。

秦菁摆摆手,示意灵歌他们先行却马车那里等候,灵歌不很放心的又分别看了她和苏晋阳一眼这才拉着旋舞快步离开。

秦菁岿然不动,安静的看着他们。

“苏晋阳,你知道此时此刻我有多恨吗?”像是知道苏晋阳一定无话可说一般,等到灵歌他们都走远了她就主动的开了口。

她的声音轻缓,语气平静的让人心惊。

苏晋阳心中万般情绪翻卷冲撞,压抑着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知道!”

歉疚的话,他早已没有资格说出口,不是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而是真的再没有丝毫的勇气与她面对面。

前尘种种,他将她伤的体无完肤,今日万般,他再无法面对自己的感情。

“不,你不知道!”秦菁淡漠的摇头,说着仰头望天绵浅的呼出一口气,慢慢说道:“十年,我用了十年时间都洗不清的罪孽,原来竟是这样一场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我母后的一条命,呵——”

当年萧文皇后舍了性命才为秦宣保住的太子之位,自己苦心经营十年的帝王霸业,最终都因为苏晋阳的倒戈而完全失去了意义,却从不曾想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都因为秦宁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子自食恶果的一场算计。

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是不掺假的。

裹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皮,她怎么看都是无辜,可偏偏——

自己不察而葬送了一生,更是累得整个萧氏一族没落,亲人尸骨荒凉,沦为笑柄。

她到底还是欠了这两个人的是不是?可是她的母亲弟弟何辜?她外公一家颠沛流离客死他乡的债又该向谁去讨?

苏晋阳和她之间的私怨不算什么,她不能原谅自己的是萧文皇后等人为她受到的伤害和屈辱。

“秦菁——”什么话都多说无益,千言万语萦绕在舌尖上,苏晋阳也只是压抑着一声叹息:“你不要这样!”

“我不这样你要我怎样?”秦菁垂下头去,可是不等苏晋阳回答她又重新举步向前走去,细弱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是啊,我的确不该这样,我们这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是不是?所以就这样吧!”

她的脊背仍然挺的笔直,一步一步踩着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这一生她重新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既然前世种种无法弥补,那么就让她今生竭尽所能的去做吧,她不在乎踩着多少人的血肉白骨前行,那样的遗憾一次已经足够,这一次除了她至亲之人的性命前程,再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去伤心难过的了。

苏晋阳半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他不记得上一世这同样的背影自己留给她多少次,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清楚的感知到——

她的脚步,他再也追不上了。

苏晋阳突然就慌了。

他再顾不得怀里的秦宁,一个箭步蹿上去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这一次,秦菁没有反抗,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拉着,蔓延了满脸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两个人交握的腕间,灼烧一般的疼痛。

“秦菁!”嘶哑着嗓子低声叫了秦菁的名字,抬手想要以指尖触去她脸上泪痕。

秦菁一声不吭,紧抿着唇角往旁边偏过头去避开,抵触的意味非常明显。

山野间横扫过来的冷风凛冽如刀拂上面颊,她就是那般倔强的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时间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待到脸上泪水风干之后她才重新移回目光到自己的腕间,沉声冷喝道:“放手!不要让本宫重复第二遍!”

说罢,已经再度迈开步子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苏晋阳觉得他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妄图抓住什么,手下却仍是一场徒劳,感受着她的皓腕自掌中脱离时留下的最后一丝滑腻的触感。

彼时蓝玉衡已经在远处观望良久,不过他倒也识趣,一直看着秦菁回到马车前这才疾步迎上来。

“蓝统领,你那边的情形如何了?”秦菁先一步开口,也许是因为在山间呆的时候久了,她的声音略带了一丝疲惫。

“周围都找遍了,应该是再没有漏网之鱼了。”蓝玉衡道,“我已经派人继续往山脚下的方向去看了,京兆尹那边一时半会儿大概人也不能赶到,殿下若是无碍,您与苏统领是不是先行下山回宫?”

苏晋阳的出现让他从一开始就深觉困惑,毕竟除了那一趟祈宁之行,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秦菁和苏晋阳之间会有什么牵连。

虽然方才离得远蓝玉衡并没有听到他二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但就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人背地里的关系应该远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秦菁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去看一眼苏晋阳,目光冷毅而不带任何波动的拒绝道:“和婉表妹受了惊吓,苏统领要送她回荆王府,蓝统领这里要是没有急事需要处理的话,怕是要麻烦你亲自护送本宫回宫了?”

一直以来秦菁与蓝家人之间的界线都划分的十分明确,这一次主动的邀请似乎并不简单。

蓝玉衡微微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微臣的本分,荣幸之至!”

“嗯!”秦菁颔首,想了想又道:“这里的尸体必须连夜清理干净,省的吓着明日早起上山进香的香客,既然京兆尹的人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不等秦菁说完蓝玉衡已经赞同的接口道:“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的人会留下来处理!”

“那就好!”秦菁转而对苏沐吩咐道:“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你们都留下来帮忙,尽快处理干净。”

“是,奴才领命!”苏沐道,说着目光往灵歌和旋舞处扫了一眼:“你们先行随同公主回宫吧,今夜这附近不太平,小心着点儿。”

灵歌和旋舞对望一眼,齐齐抬头去看秦菁等她首肯。

“不必了,有蓝统领亲自护送本宫下山,肯定万无一失,你们俩回头往山上走一趟,跟寺中管事知会一声,让他们不必惊慌。”秦菁道。

方才这里血战的动静定然会传到山上的灵隐寺,秦菁这般安排也算情理之中。

蓝玉衡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并不插手进来干涉她的决定。

灵歌和旋舞明白她话中深意,如果真是蓝家人要对她怎样,那么也就只有光明正大的跟着蓝玉衡一起走才能束缚住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有所顾忌而不能轻举妄动。

“奴婢遵旨!”虽然不放心,灵歌也还是语气轻松的点头应允。

安排好这里的一切秦菁便不再多留,转身上了马车,至始至终都却再没有回头去看苏晋阳一眼。

因为秦菁的人要尽数留下,蓝玉衡就从自己的随从中抽调了十人出来,护卫着马车往山下走去。

那批此刻应该是全部被他料理干净了,这一路下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差池。

待到马车行至山脚下的三岔路口,秦菁便掀开窗帘探头看了他一眼:“蓝统领!”

“长公主有何吩咐?”蓝玉衡驭马并着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闻言侧目看向车内。

秦菁四下看了眼黑洞洞的天色,皱眉道:“此处甚是荒凉,从这里一路行进到西华门至少也要一个时辰,本宫有些不放心。”

对于秦菁的胆量,蓝玉衡心里从来都有数,见她此事做出这般小女儿姿态,本能的心中生疑。

不过他的耐性素来都好,于是只就好整以暇的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道:“殿下的意思——”

“蓝统领那会儿说蓝家在此处有座庄子?”秦菁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并不与他绕弯子。

蓝玉衡更是一点就通,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一时间也参详不透,就顺手推舟的扭头对贴身的小厮吩咐道:“你马上回咱们庄子上再调派二十名护院过来,速去速回。”

“是,公子!”那小厮应声,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好了,大家先下马,在这里暂停片刻,等武安回来再行赶路吧。”目送那小厮离去,蓝玉衡便收住缰绳率先跃下马背。

“是!”几个随从恭敬道,也都暂且下了马。

蓝玉衡挥挥手示意,他们就极有眼力的四下里散开,不过因为车上坐着秦菁他们也不敢走的太远,只三三两两的聚在路边闲聊两句喝两口水。

蓝玉衡径自走到马车前面拉开车门,对着里面的秦菁点头示意道:“长公主要下来透透气吗?”

“不了,方才在山上吹了半夜的风,本宫在车上坐一坐就好!”秦菁回他一个微笑,并不主动挑起话茬儿。

蓝玉衡也只做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继续又道:“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蓝某可否借您的车驾避避风?”

方才从山上这一路下来他们彼此之间都有话压在心里不得机会互通有无,这会儿难得找着机会,是以秦菁并不拒绝,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蓝玉衡一手撩起袍角利落的翻身跃上马车,顺手又将车门关了。

“蓝大公子随意吧!”秦菁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两人独处却是径自改了称呼。

“长公主难道就没有话要对蓝某说吗?”她不肯主动说什么,蓝玉衡却不能一直隔着这层窗户纸一直不去捅破,只能率先开口。

“那大公子觉得本宫要说什么?”秦菁反问,手里抱着暖炉反复的转了转,神色间十分的悠闲自在。

她并不追究今天的事,的确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蓝玉衡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沉吟道:“关于今夜山上发生的事,公主殿下难道就没有疑惑?”

“本宫又不是瞎子,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吗?”秦菁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扭头去看窗外,目光悠远道:“大公子你实在是不必如此心虚的,以你那般缜密的心思,本宫相信到了这会儿所有和蓝家有关的证据应该都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你大可以高枕无忧。只不过这一次又没让你们蓝家讨到便宜,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的声音很平和宁静,丝毫没有被人暗算过后的愤恨和恼怒,只是对蓝家人的指证却分外肯定。

“哦?”蓝玉衡的心里压了口火,脸上表情却仍是不留破绽的微微皱了眉头:“难道长公主是怀疑今夜之事乃蓝某所为?”

“怎么会?”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慢慢说道:“大公子深谋远虑,当然不会想以这样幼稚的手段来对付本宫,只可惜并不是你蓝家的所有人都如大公子这般慧敏有谋略的不是吗?至少——三公子就不是!”

蓝玉衡会在关键时刻带人火速赶到,就明摆着表示此事和蓝家人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而同样,他的出现也恰恰说明了另一点——

这件事不会是出自他的手笔。

且不说以他的谋略用心,断不会自大到以为用这点小手段就能算计到她的地步,只就他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刺客灭口的举动上看,他分明就是在极力掩盖今日之事。

如果是他自己有意为之,就不需要这样迫切的杀人灭口湮灭证据。

所以说,现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这又是事后得到消息,在帮着他那个莽撞的弟弟擦屁股!

对于蓝玉华一而再再而三的莽撞冲动,蓝玉衡的耐性已经被他消耗殆尽,但终究碍着骨肉亲情,不得不护着他。

再者自蓝玉桓死后蓝李氏对蓝玉华就更加娇惯宝贝,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秦菁会这样把话挑明,蓝玉衡倒是松一口气,抬手取过桌上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

“茶水凉了,大公子若是不渴的话,就先忍忍吧!”眼见着他端起杯子往要唇边送,秦菁却是突然出言打断他。

蓝玉衡警觉的抬眸看过来,秦菁便是顺理成章的回他一个淡漠的笑容,然后转身往身后的矮柜里取出一个水囊在手里晃了晃道:“蓬莱馆的桂花酿,大公子可有雅兴与本宫对饮一杯?”

说话间她已经一手拧开塞子,浓烈醇厚的酒香夹杂着桂花香气瞬时溢满车厢内整个狭小的空间,酒气吸入鼻息间已经能让人觉出丝丝暖意。

蓬莱馆的桂花酿远近驰名,蓝玉衡一闻便知,不过秦菁的东西他却是轻易不碰的——

毕竟双方势同水火,说是直接弄死他景帝那里肯定交待不了,但要是这个丫头发起狠来对他动点别的手脚也不无可能。

他的顾虑秦菁心知肚明,蓝玉衡本以为她至少是会冷嘲热讽一般,却不想她竟是半点也不强求,就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掌中小口小口的抿。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

秦菁把这一杯酒喝完的时候,蓝玉衡的小厮武安也正好带着二十名护院从蓝家别院赶到。

“公子,您要的人小的给你带来了!”武安隔着窗子恭敬道。

“知道了!”蓝玉衡应道,言罢又稍稍缓和了语气再看相秦菁:“长公主再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蓝玉衡这一说不过就是个客套,不想紧接着却听见秦菁一声惋叹:“怕是——有困难!”

蓝玉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身将车门推到一半就又狐疑的坐回来。

秦菁笑笑,从容的放下手里的杯子,抬手取下挂在车厢壁上的弓箭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恕蓝某愚钝,长公主这是何意?”蓝玉衡警惕起来,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她脸上恬淡的表情。

秦菁但笑不语,指尖轻轻自那弓弦上弹了弹,再抬头时眼中笑意已经尽数隐去,字字果决道:“麻烦大公子吩咐下去,让他们继续上路护送这辆马车回宫,你跟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秦菁如此搬出弓箭,挑衅胁迫之意已经相当明显。

蓝玉衡自恃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般胁迫,当即也是冷了脸嗤笑一声:“怎么,长公主这是在威胁蓝某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秦菁抓过那套弓箭在手里,神色冷然道:“大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本宫留苏沐他们在山上是为了帮忙处理那些尸体吧?”

蓝玉衡眸光一晃,于电石火光中突然明白了什么——

蓝玉华重金收买了那批亡命之徒来堵截秦菁,但他自己却不放心,事发时也跟上了山,就躲在小路旁边的树林里观望。

为了惩戒他的自作主张,再者也是为了怕带着他下山引起暴露了行踪,当时蓝玉衡便命人将他绑了仍在一处灌木丛中藏着,一则避人耳目,二来也好让他吃吃苦头聊作小惩大诫。

秦菁能猜到幕后黑手是蓝玉华,这一点蓝玉衡尚可接受,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连自己的的每一步想法都揣测的清清楚楚。

“荣安——”蓝玉衡目光一冷,勃然变色。

“大公子!”秦菁却没给他发作的机会,扬声打断他的话,眼见着马车外头的随从们纷纷侧目,她紧接着又是绚烂一笑,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三公子败事有余,的确是死有余辜,可是血浓于水,大公子你总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吧?”

蓝玉桓的死对整个世昌伯府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即使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他们也断不能忍受再折损一股嫡亲血脉。

蓝玉衡的脸色涨红,死死的盯着秦菁,压在桌角的一只手收握成拳,那道疤痕映着桌上烛光皮肉翻卷着似乎又要滴出血来。

秦菁丝毫不为所动,斜睨他一眼之后就带着那套弓箭先行跃下马车。

蓝家的随从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如堕七里云雾,茫然而不知所措。

秦菁兀自站稳脚跟之后又回头对车上的蓝玉衡嫣然一笑:“大公子,事不宜迟!”

蓝玉衡靠在车厢壁上狠狠的瞪她一眼,然后跟着一咬牙,纵身自那车上下来,随手往后砰的一声合上车门,冷声道:“带着马车,继续走!”

这里荒郊野外,连个农户之家都很少见,如果蓝玉衡和秦菁要从这里下车,实在是说不通的,蓝玉衡这个命令下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所有人都没有动,最先反应过来的武安不解的试着道:“要小的去给公主殿下备马吗?”

蓝玉衡肯下车,这就说明他已经妥协了,所以秦菁也就不再插手,只是神态悠闲的垂眸摩挲着弓弦不说话。

“不用!”蓝玉衡沉声喝止了正要去帮他们牵马的武安,手下动作迅捷无比的一把抖开自己身上的貂裘大氅批到武安身上。

“公子,小的不敢!”武安惶恐的哆嗦了一下,急忙就要脱下来。

蓝玉衡一个冷眼冷过去,许是他此时身上杀气太重的缘故,武安的的后半句话马上就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僵直的站在那里不敢妄动。

蓝玉衡满面寒霜的把那大氅给武安系好,然后一手推开他道:“你骑我的马,带着他们一同护送长公主的车驾回宫!”

长公主分明不在车上,这——

武安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太平,先是偷瞄了秦菁一眼,再见蓝玉衡没有改口的意思就一咬牙挥手指挥众人上马赶路,煞有介事的护送着那辆空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蓝玉衡按耐着脾气侧目去看秦菁:“你要我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秦菁扬眉,故弄玄虚的不肯多说。

蓝玉衡压抑着脾气,脸上颜色已经十分难看,捏着拳头刚要再说什么,忽而听闻前方的夜色里爆发出一片凄厉的惨叫哀嚎声,有些声音甚为熟悉——

其中也包括武安的!

那片惨叫声来的甚是突兀,消失的也极为迅速,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完全湮没在浓稠的夜色里,周围的空气寂静的让人心惊。

全军覆没!

蓝玉衡万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前方设伏,下意识的就以为是秦菁所为,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他便全都明白过来——

那些人的目标也是秦菁,而秦菁不知怎的提前知晓了他们的行动计划,明知道他们会在前方的小树林外设伏,为了减少损失她刻意把自己的贴身护卫还有婢女都借故留在了山上,并且为了引蛇出洞她又故意那造势,让自己从蓝家的别院调派人手过来鱼目混珠。

毕竟蓝家人护卫的那辆马车一目了然是荣安公主的御用之物,再有大批随从护卫,就更加证实了马车里面乘坐之人非比寻常的身份,于是那些事先埋伏的刺客不疑有他就动了手。

政治集权中心的党派之争哪朝哪代都有,而秦菁近来锋芒太盛,有人跟她过不去并不奇怪,可是在大秦境内,但凡世家大族豢养自己的奴才都会在他们的衣物上有所标记,今夜护卫马车的蓝家人服饰上面也有用以表明所属的明显标志,那些人不会看不到。

武安穿着他的大氅,在蓝家人当中能衬得起那般名贵衣物的没有几个人,那些人却也毫不忌讳的下了杀手,这又意味着什么——

蓝玉衡心跳一滞,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猛地一把拽住秦菁的手腕将她带着躲到了路旁一处堆满积雪的废水沟里。

秦菁的动作也是奇快,把手里弓箭暂且往旁边一扔,迅速解开身上那件雪白狐裘甩开,遮掩在两人身上。

两个人谁都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待到这一切做完,前方迎来的脚步声已经急速迫近眼前。

秦菁并不好奇,只就一动不动的伏在那件虎丘之下平稳的呼吸,蓝玉衡谨慎的将铺地的狐裘支开一点微弱的缝隙看过去。

那是一队十数人的精锐,没有马匹代步,行动之间的动作却是快若奔雷,脚步落地的声音却是极轻,显而易见个个轻功了得,身上着统一的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分辨不出每个人的具体容貌和年龄,他们背上各自一把长弓,手上兵器或刀或剑也有造型怪异的短兵刃,并且皆已出鞘,显然是时刻准备斩杀敌人的。

这些人,若不是有人为着执行特殊任务而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便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联盟派遣出来与人消灾的杀人机器,但是有一点很肯定,不管他们是这两种身份当中的哪一种,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而秦菁之所以会拉了他出来——

分明就是打算拿他来垫背的!

这个女子精于算计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蓝玉衡这一生还从不曾被人这般牵着鼻子算计到家门口来,心里怄着一口气几欲吐血,只是形势危急之下他却十分的清楚,既然秦菁已经出手,必定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的退路,今夜他若是想要安全脱身,就只能与她共进退,绝无侥幸一说。

那一队黑衣人动作迅捷的从眼前的大路上一掠而过,往普济寺方向的山脚下追去,而秦菁和蓝玉衡趴伏在那雪地里却是谁都没有动。

他们彼此都很明白,从普济寺下来往皇宫方向的这一路,除了武安他们出事时候经过的那片小树林适合设伏以外,沿途都很空旷不容易藏人。

那些黑衣人定然是射杀武安他们之后发现马车里没人才沿路追过来的,待到他们追出去一段而未能发现秦菁的踪迹,很可能就会折返到此处的路口,分不同的方向再行寻找。

秦菁和蓝玉衡的耐力都是极好,而显然,那些黑衣人的行动力之快完全没有给过他们接受考验的机会,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片紧促而急迫的脚步声就再度往这里压了过来。

------题外话------

华妃娘娘v5,一丈红神马的好可怕,于是小宇宙爆发,华丽丽的万更鸟~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8章

那一队黑衣人去而复返,行动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蓝玉衡不敢大意,两人屏住呼吸使劲压低了身子趴伏在那矮沟里。

岔路口就在前面,一队人在那里回会和,秦菁原还是想可以从他们的对话中分辨出一些声音和信息,后来就放弃了。

虽然早有准备,她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吭过一声,所有的行动都是通过一个领头的黑衣人的手势来指挥。

一行人在那路口处只停了不过片刻,马上兵分三路往三处路口疾走而去,留下两个垫后的也不在显眼处多留,纵身一闪飞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方便从高处观察全局。

秦菁稍稍自那狐裘底下抬头看过去,好在这一片地处空旷,树木也不太多,那两人所占的位置正在自己同侧的路旁,否则只怕是她一摸出弓箭就要被他们从对面察觉了。

秦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闭上眼使劲的平复了一下呼吸,探手去摸弓箭的时候却被蓝玉衡按下了手背。

秦菁皱眉,扭头看过去。

蓝玉衡神色凝重的对她摇了摇头。

秦菁明白他的意思,那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顶尖高手,此时他们两个人,而她——

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次让他们毙命!

而一旦失手又势必惊动他们,参加这样计划缜密的一次行动,他们身上应该都贴身带着方便联络的暗号,只要让他们其中一个找着机会把讯号传递出去,其他人必定马上折返。

不要说是她,就连蓝玉衡只怕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脱身。

秦菁心里飞快的权衡一下,最后还是松了手。

蓝玉衡自她手里拿了那把弓,又摸出两支箭搭在弦上。

横竖也是要放手一搏的,秦菁索性直接闭了眼,什么都不再多想。

蓝玉衡也没有马上出手,直至后来突然破空而出的一道风声划过夜色,秦菁心跳一滞,而再到下一刻接连两声闷响落地,她整个人才如泄了气一般,颓然放松下来。

蓝玉衡的手心早就被汗水湿透,秦菁料想他此刻也没有力气再动,于是不等他反应就先一步抓起弓箭抢出去。

蓝玉衡不敢怠慢,也强打着精神跟过去。

秦菁半蹲下去试了试两个黑衣人的鼻息,松一口气道:“死了!”

“嗯!”蓝玉衡点头,四下里环视一周,却不敢松懈道:“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把他们的尸体移开,先离开这里再说!”

秦菁回到废水沟里把那件狐裘大氅取来抱在怀里,回来的时候蓝玉衡已经把两个人的尸体拖到稍远地方的枯草堆里藏了起来。

“方才他们经过时我粗略的数过,他们的人没有全回来,应该在灵隐寺方向留了人手埋伏,那条路不能走!”蓝玉衡思忖道:“旁边那条路是绕向灵隐寺后山的,那里最容易藏人,他们大部分的人都追去了那个方向,如果我们离开此地,怕是只能冒点险继续往前走了。”

灵隐寺离此处最近,但那些黑衣人封锁严密,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往回走。

蓝玉衡的分析并没有错,即使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内城,至少前面还有一片小树林可以躲一躲,等到天明苏沐一行从山上下来他们也就跟着脱险了。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蓝玉衡道:“大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去前面的小树林暂避?”

蓝玉衡微微牵动嘴角,但笑不语。

两个人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秦菁莞尔,两个人便很默契的又一同回到旁边的废水沟里蛰伏起来。

大约是往前追了一阵没有发现秦菁的踪迹,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些黑衣人再度折返,四下观望没有发现自己人的踪迹,立时就察觉事情不妙。

“找!”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他人马上四散寻找。

雪地里藏人其实极易被发现,好在白奕的那件狐裘质地极为上乘,与周边积雪连在一起,半分破绽都没有。

那些黑衣人远远看过来,不疑有他,根本就没有移步过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藏在枯草丛中的两具尸体。

“头儿,死了!”一个黑衣人道,“半个时辰左右!”

自己的手下到底有多少实力他都一清二楚,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凶悍的狠厉光芒,忖度之下挥挥手道:“留两个人把尸体和血迹清理干净,这一带不容易藏人,其他人都跟我去前面的小树林里接着搜。”

“是!”

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挥,一行人形如鬼魅,很快便又消失在眼前,留下来善后的两个人也很快处理好这边遗留下来的痕迹,背着自己人的尸体消失在另一边的小径上。

秦菁爬坐起来,抖开了大氅,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的重新披上。

蓝玉衡在旁边看着,目光中不觉多了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出来的笑意。

秦菁未曾注意他的表情变化,探手去拿她的弓,却不想被蓝玉衡抢先一步提在了手里。

秦菁用的弓还是当时白奕留在黑电背上的那一把,较之普通的弓要稍微显得小巧一些,并且经过特殊的改制,射程上却毫不逊色。

蓝玉衡抖了抖袍子起身,握着那弓在手里反复掂量了两下,玩味道:“其实刚才我们完全可以不出手,他们回来没有发现人,也极有可能回头去追的。”

“不给他们点提示,他们至少不会走的这么干脆!”秦菁顺手从蓝玉衡那把弓取回。

蓝玉衡颇为不以为然的轻声一笑:“这个实在没有必要再带着了,后面应该用不上了。”

“那倒未必!本宫带着它自然还有别的用处。”秦菁俯身拍掉裙摆上的积雪,走到路上往内城方向的大道上看了看道:“上一次当,下一次他们肯定会学乖,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等吧。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天亮,估计苏沐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

“长公主你的疑心未免太重了些,他们未必就会回来。”蓝玉衡摇头,说话的同时却还是跟着秦菁一起往旁边的岔路口走去。

两人沿路往前走了一段,寻到一处茂盛的矮松后头暂避。

这里离着大路方向稍远,稍有些声响也不容易被察觉,而视野却是极好的,只要有人从大路上行过,他们远远的就能看见。

两人并肩坐在树丛后面的石头上,蓝玉衡的脸色蓦的阴沉下来,道:“他们是什么人?”

说起来他今天也算倒霉,无缘无故的就差点跟着秦菁一起成了案板上的肉。

“既然是受不了,大公子又何必刨根问底的要一个明白?”秦菁一边注意着大路那边的动静一边侧目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我三弟根本就不在你手里。”蓝玉衡冷笑一声,语气颇为愤然:“你早就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你这次出宫的每一步棋都是提前计划好的。从在山上看见我的时候就开始盘算着要拉我下水,我三弟只是一个幌子,你为的就是逼我就范,好安排了我蓝家的那些护卫替你投石问路,窥探对方的虚实。”

“大公子多心了,本宫不是神仙,不能未卜先知。”秦菁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唇角,轻声叹了口气:“诚如你所见到的一样,他们的意图是想要本宫的性命,若是提前知晓了他们的意图,本宫何必铤而走险出宫走这一遭?本宫和大公子一样,都不嫌命长。”

这一次他们遭遇的状况的确凶险万分,无论什么人都不可能拿性命冒险亲自尝试,但是对于秦菁,蓝玉衡却另有想法。

“可是长公主更知道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蓝玉衡道。

“大公子真的多想了!”秦菁无奈的出一口气,仍是矢口否认:“不过是之前在半山上遇到蓝大公子时本宫这才突发奇想多了点戒心罢了,试想既然三公子可以联合和婉对她设下这样一个圈套,别人又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至于你蓝家的那些护卫——本宫很抱歉!”

关键时刻死别人不能死自己,这一点劣根性,作为世家贵族里成长起来的皇亲贵胄,蓝玉衡身上自然也有。

对于秦菁的虚情假意,蓝玉衡只是嗤之以鼻。

不过既然是秦菁不肯说的话,他也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也就闭了嘴。

从普济寺方向过来的马蹄声传来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原来正在闭目养神的蓝玉衡猛的睁开眼。

两人对望一眼,蓝玉衡笃定道:“是你的人!”

秦菁侧耳聆听之下也就只能粗略的辨认,应该是只有十来个人的阵仗,的确应该是苏沐一行无疑。

秦菁稍稍安定下来,但在来人露头之前却也没打算轻举妄动。

蓝玉衡在旁边看着她的反应,饶有兴致的牵了牵嘴角。

苏沐等人对蓝玉衡终究还是不放心的,一路打马狂奔而来,不消片刻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苏沐跟在她身边多年,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他的身形秦菁还是能够一眼辨认。

“是苏沐!”秦菁道,毫不掩饰的长长舒了口气,回手握着手中长弓刚要起身招呼他们,不想一口气提到一半忽而就卡在了喉咙里。

苏沐他们的速度很快,机会转瞬即逝,不过瞬间已经从前面的岔路口直冲过去。

秦菁身子一僵,愤然扭头看向蓝玉衡。

蓝玉衡做惯了正人君子,此时面上难免闪过一丝尴尬,别过眼去随手拍开秦菁身上适才被他封住的哑穴。

秦菁缓过一口气来,目光不觉就冷了下来。

“长公主,得罪了!”蓝玉衡长身而立,并不去接触她的目光,只是神色肃然的缓缓开口道:“既然殿下适才已经拉了微臣下水,这会儿怕是还要多委屈您两个时辰,我们就在这里等上一等吧,待到天亮,微臣自会亲自护送殿下回宫”

她从普济寺下山已是深夜,与苏晋阳等人最后分手是在一个时辰以前,众目睽睽之下她是同蓝玉衡一起下的山,现在蓝玉衡派出护送的人全死了,如果他二人能及时回宫那么大家相安无事,而一旦时间拖得久了——

这夜之间发生的事就说不清楚了。

蓝玉衡此人怎么也算是个君子,他会出此下策倒是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

“呵——”秦菁不可置信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竟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看着他冷冷道:“你我交锋多次,大公子今日倒是真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大家彼此彼此,蓝某总不至于拿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蓝玉衡针锋相对的反唇相讥,显然是想避开那个让人不甚愉快的话题道:“此处夜黑风疾,还是请长公主移步吧!”

武安他们的尸体肯定还横在大路中间来不及处理,只要苏沐他们经过必定就会察觉,转身就会再回来找她。

诚然蓝玉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所以他肯定不会给他们主仆连成一气的机会。

和蓝玉衡拼武力,秦菁完全处于劣势,何况蓝玉衡说的也没有错,他们之间始终逃不过你死我活的结局,更不会有谁跟谁去讲江湖道义。

秦菁懒得多费唇舌,紧绷着唇角不再说话。

蓝玉衡一把夺了她手中弓箭,面无表情的让到一旁:“长公主,请吧!”

自知之中他的目光都不曾正面去与秦菁接触,秦菁自然是注意到这点细节,心里忖度着举步错过他率先一步往前走去。

蓝玉衡落下来半步紧随其后,走到第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秦菁才停住脚步道:“那会儿我看大公子的随从走的是这条路回庄子上找的人过来,却不知道现在该走哪一边?”

之前灵歌质问时蓝玉衡有言在先,他们蓝家在这附近会有一处别院,到时候实在找不到人,苏沐肯定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所以问虽是这样问,秦菁心里却已经有了准备,蓝玉衡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蓝玉衡是到了这时才款步上前与她并肩,漠然的对天呼出一口气道:“长公主想去府上做客随时都有机会,今日却是不行的,趁着夜色尚好,微臣刚好知道附近有一好去处,不知道殿下是否肯赏脸同游一番?”

“本宫还有别的选择吗?”秦菁冷蔑的斜睨他一眼,反问道。

“那就走吧!”蓝玉衡面不改色,也不去与她逞口舌之快,手里提着弓箭竟也没有走另一条路,而是移到路边拨开几丛枯枝。

这里绕过来,连着的已经是灵隐寺的后山。如若苏沐会找过来,也不断会想到他们会再取道别处绕上去。

蓝玉衡此人,果然是不可小觑。

秦菁沉下脸来,不动声色的跟过去,这才发现那丛枯枝遮掩之下竟是一条像是废弃已久的小路。

“夜间路黑,本宫走不惯,烦请大公子先行吧!”秦菁冷着脸道。

蓝玉衡看她一眼,也是把她的心思看的十分明白。

横竖秦菁这样一个女子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下也脱不了身,于是他也不强求,先一步绕开那丛杂乱的枯枝跨过去,径自往山上走去。

秦菁看着他的背影冷然的牵了牵嘴角,然后才提着裙摆跟过去。

这条小径的确是荒废已久,如今走上去隐约能感觉到脚下断裂的石板,但整个路面却已经被杂草覆盖,冬日里枯萎了满地残黄。

秦菁乍一抬眼根本看不到路,蓝玉衡却像是对此十分熟悉的模样脚下步子从让的往前走。

他不主动开口说话,秦菁也不理他,只就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的跟着,一直行到半山腰的某处前面蓝玉衡的脚步才突然收住道:“就是这里了!”

秦菁狐疑的越过他去,发现前面竟然是一处被常绿灌木遮掩了大半的洞口。

蓝玉衡抹黑走进去,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引燃,不多时里面就有微弱的火光映在了另一侧的洞壁之上,但是从洞口外面看过去,光线却被前面低矮的灌木枝叶阻隔,秦菁回头目测了一下,知道即使有人从山下行过也绝不可能发现此处火光。

蓝玉衡站在洞口,秦菁自觉从他面前走进去,赫然发现竟是十分宽敞,墙壁上粗制的凹槽里安置了三处火把,几块光滑的石块围着一堆陈年的灰烬摆设,显然由来已久。

蓝玉衡从洞外搜集了一些干燥的枯草进来就着石壁上固定的火把引燃,秦菁跟过去坐在他斜对面的石头上坐着打量这个石洞,随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蓝玉衡半蹲在那里,以树枝去挑旺火苗,火光映在他俊逸的脸孔上,他的那张脸虽然没有表情,那些光影晃动却是极为生动。

“玉华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我母亲偏爱于他,很少有精力照管到我和玉桓,我们一小就是在这山下的庄子上长大的。我二弟尚武,小时候总拉着我到这山上打猎,有一次傍晚赶上雷雨,我们在树林里迷了路,就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这里,在这里避了一夜的雨,再后来上山就经常到这里歇脚了。”他并不抬眼去看秦菁,只是自顾拨弄着柴草慢慢道。

因为蓝玉桓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此时提及往事的用意秦菁心知肚明。

只是同情心和良心这种东西,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个人都负担的起的,譬如秦菁,就没有这般容易愧疚的心肠。

秦菁的面上保持微笑,礼貌而矜持:“你我不是老友,大公子说这样的话,似乎是——”

蓝玉衡眉心一跳,终于自火堆另一旁抬起头来看她,苦笑一声道:“成王败寇,我没什么话可说,只是长公主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吗?我二弟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为蓝玉华的选择性失忆,蓝玉桓的死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不仅是蓝玉衡,蓝家的每一个人都闹心挠肺的想不通。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过是让大公子徒增伤悲罢了!”秦菁却不打算成全他,只就云淡风轻的看着洞口的方向悠然一笑:“本宫之前就坦白的告诉过你,事情是出自本宫之手。你杀了我是一命抵一命,这是最公平不过的,但是显然,蓝大公子的眼光并不局限于此,所以怪不得别人,这个报仇的机会并不是没人给你,而是你自己太贪心,不想要罢了!”

景帝偏袒秦洛,自然也就护着蓝家人,秦菁即使贵为皇女,但眼见着就要成为景帝的眼中钉,所以细究起来,她的命未必就会比蓝玉衡更值钱。

蓝玉衡听的到她言辞之间的嘲讽之意,目光不觉冷厉三分道:“你不用激我,在这件事上你与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宣王的处境有多尴尬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你我之间咱们谁也不用看不起谁,半斤八两而已。”

“就因为你我都是一路货色,今夜大公子你不择手段将本宫困在山上,为的就是要我身败名裂,然后好按耐不住马上出手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吗?”秦菁反问。

“这要看你怎么想,毕竟我没对你下杀手,比起长公主你借刀杀人的本事,还是略逊一筹的。”蓝玉衡冷漠的扯了扯嘴角,复又垂眸下去继续拨弄着火堆里的树枝。

蓝玉衡是个将才,绝非小气之人,他会对今夜自己算计他的事耿耿于怀,显然是动了真怒的。

秦菁突然就觉得惬意,忍不住的的笑了声道:“这却是奇怪了,既然大公子对本宫的为人这般清楚,就更应该敬而远之。你应该很清楚,今日天明之前本宫若是不能折返宫中会是什么后果,你让淑妃娘娘往父皇那里吹的枕边风也就是个试探的意思,缓兵之计而已,你实在是没有必要拿着世昌伯府的一家老少来冒险。”

“就算我肯娶,长公主你却也未必肯嫁不是吗?”蓝玉衡并不理会她的调侃,话到一半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抬头看她道:“有件事我很好奇,今夜宫中本是苏晋阳当值,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灵隐寺?”

“他与和婉郡主的关系大公子难道不知道吗?大约——他也是和大公子你一样,赶着上山力挽狂澜的吧。”提起苏晋阳,秦菁的眼神不觉一冷。

蓝玉衡明锐的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色,便是了然的摇了摇头,兀自走到洞口去吹风。

山间的夜色很静,赶上隆冬腊月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蓝玉衡闭目在洞口处站了很久,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等待天明。

秦菁穷极无聊就捡起他丢下的树枝继续拨弄柴火,火星飞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蓝玉衡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没有异动遂也就不再理会她,待到重新扭头向山下看去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有一点像是火把的光亮明灭不定的从山下慢慢移动上来。

秦菁的人不可能猜测到他会选择此处藏身,难道是秦菁趁他不备在沿途做了手脚?

蓝玉衡不觉倒抽一口凉气,怒火中烧之下猛地回头,脚下还不及往里挪动一步,已经迎上秦菁手里直指向他的冷箭。

他只当自己足够了解秦菁,以为她不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之下做困兽之斗,却忘了自己对这个女子的真正了解度无限趋近于零。

“大公子不是奇怪本宫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带着这把弓吗?这就是它的真正作用,所以很遗憾,这个地方虽好,本宫怕是不能陪你一起等到天明了。”秦菁手里稳稳的控着弓箭,嘴角含了丝笑意扬眉看着他,仪态之间一派从容,似乎是自信的有些过了分。

蓝玉衡防备的看着她,秦菁手里稳稳持弓,一丝不苟的对着他心脏的位置。

三丈开外的距离,只要她动手,绝对可以要他的命,当然前提是蓝玉衡不躲。

她这样胸有成竹的模样蓝玉衡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愿意自己会憎恨有人在他面前做出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却是不明原因的竟然对她厌恶不起来。

“长公主,有时候自负并不是件好事,你觉得手里多拿一把弓就是我的对手了吗?”蓝玉衡哑然失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两个人正在对峙之中,山下的那支火把已经不知觉得逼近,感觉到身后的火光映进来,蓝玉衡警觉的一挪步子把暴露在外的整个背部贴近洞口一侧挡住,防备着洞外之人的暗袭。

秦菁一边警惕的移动脚步,一丝不苟的把手中弓箭仍是对着他的心脏,一边飞快的往洞外扫了一眼,却意外发现来人竟是莫如风。

因为他身体的原因,莫如风其人用“文弱书生”四字来形容并不为过。

秦菁眸光微动,手下突然略微的一个偏转,毫无征兆的对着蓝玉衡射出去一箭,是瞄准的方向在最后时刻换了方位,取的不是他的心脏而是左臂。

蓝玉衡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放箭,他本就贴在洞口右侧,本能的飞身闪躲就只能奔着山洞深处而来。

要避开秦菁的这一箭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秦菁却已经借机一个箭步冲到洞口,转身回来的同时,另一只箭又搭在了弓弦之上。

蓝玉衡自知上当,抬头莫如风已经到了秦菁身后。

“怎么是你?”蓝玉衡皱眉,方才他一直防备着来人别是秦菁身边那几个难缠的护卫,也就是因为太过警觉,而万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莫如风。

“蓝公子!”莫如风以他颔首见过,他的笑容惯常和煦,不分敌我也没有党派的差别,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温文儒雅的君子相。

蓝玉衡只道他是秦菁那个半路杀出来的表哥萧羽的朋友,却是至今也理解不了这样与世无争的一个人怎么会对秦菁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

不过见到来人是莫如风,蓝玉衡倒是突然松了口气,目光讽刺的在两人之间皴巡一圈道:“就凭你们,有把握制得住我吗?”

“本来是不能,可是怪只怪蓝大公子你的疑心太重,现在我有把握了。”秦菁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凛冽的光芒,那种源自心底而发的强大的自信让蓝玉衡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秦菁的骑射之术都是上乘,他心里有数,可他自己这十几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可是——

他就是没来由的信了秦菁,即使不信她的话,也还是信了她眼中放射出来的那股强大的意念,更何况突如其来的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莫名的一股虚热在浮动。

这个迹象——像是中毒?

来不及多想,蓝玉衡猛地提力想要把这种不适感压下,不想内力才一运作,脚下突然一个虚浮险些就要站不稳。

“你对我下毒?”蓝玉衡不可置信的急忙屏息后退两步,他倒是不觉得秦菁的手段会有多高尚,只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的。

“水囊里的桂花酿,莫大夫替本宫调制了一些大补的药物,怪只怪你小人之心了。”秦菁道,随手解下腰间的一个香囊抛到他怀里。

那香囊的样子极普通,富贵鱼的绣品上面挂着明黄流苏,隐约间有若有似无的一点异香飘散出来,蓝玉衡狐疑的将其捏在手中,仍是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大公子不必紧张,今夜本宫的清白还得你来作保,必定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怎么样的。”秦菁见他这副谨慎的样子就再次轻笑出声解释道,“这香囊里头的香料本来是没有毒的,只是方才趁你在门口赏景的空当,本宫取了些在这火上烧了,现在,我们一起下山,还得要劳烦你亲自护送本宫回去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本宫相信你是知道的。”

几个时辰之内连番被一个黄毛丫头算计的毫无还手之力,这对蓝玉衡这种心气的人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如果我不肯呢?”蓝玉衡的脸色铁青,咬牙道。

“莫大夫在这里,你会肯的。”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索性收了弓箭,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答复。

蓝玉衡心里明白,既然莫如风先一步找到了这里,他就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秦菁提出的条件到了这会儿的确是不容他拒绝的。

虽然心里不甘,也诚如秦菁所言,他的抱负太过高远,断不会把自己折在这里。

闭上眼狠狠的吸进一口气,直至通体冰凉蓝玉衡才是重新睁开眼,举步朝门口走了过来。

三个人仍是循着原路下山,白奕没有出现,却是月七带着一行车马等在山下心急如焚的左右张望。

见着秦菁,他急忙迎过来见礼:“公主,您还好吧?”

“还好!”秦菁道,四下看了眼,没见着白奕也不当着众人的面多问,只对月七道:“本宫的车马路上出了些意外,眼下要急着回宫求见父皇,回头你同四公子说一声,就说这辆马车本宫先行借用,回头让人给他送回丞相府。”

眼下已经是黎明时分,再有个把时辰眼见着就要天光大亮。

月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急忙就引着秦菁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长公主客气了,您开上车吧。”

“好!”秦菁颔首,对他微微一笑,继而回头看向蓝玉衡道:“大公子,这里的马匹数量有限,您也一块儿车上请吧!”

蓝玉衡受制于人,所有的脾气都压抑着不得发作,一声不吭的走过去。

秦菁冷眼看着他进得车内,回头却见莫如风手里握着方帕子按在唇边轻咳,脸色颜色涨红一片触目惊心。

“如风,你还好吗?”秦菁疾步迎上去。

莫如风手里死死的抓着那方帕子别过头去对她摆摆手,缓了片刻才重新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微笑道:“没事,就是方才下山走的急了些,受了风,一会儿就好!”

他微笑的表情一如既往,神色之间却有种难掩的虚弱之态,说着又马上掩嘴压抑着又咳嗽了两声。

“可是你——要不要快点回城找个大夫瞧瞧?”虽然知道他身体不好,秦菁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不由的着了晃。

“不用!不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莫如风道,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你快走吧,四公子那边我会替你跟他说。”

她已经在宫外逗留了整夜,此刻天色将明,在宫外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秦菁垂眸略一思忖,终于还是点头,抬手招呼了月七到眼前:“叫两个下人驾车送我就行了,你和如风一起回去。”

虽然不放心秦菁,但见着莫如风这样,月七也只能点头:“好,我把所有人都给您留下,莫大夫这边,小的亲自送他回去,请公主放心。”

“嗯!”秦菁点点头,于是不再滞留,转身上了马车。

这个时辰,即使没有完成任务,那些黑衣人也应该撤回去了。

月七很是谨慎的叮嘱了一遍白府的那几名侍卫,这才放了他们护送秦菁回宫。

白家的这辆马车要比秦菁的车驾轻便很多,一路狂奔之下刚刚好赶在天色露白的时候抵达西华门外。

彼时苏沐和灵歌都还在外寻找秦菁的下落不曾回来,旋舞回宫报信也没见秦菁,刚秘密请了萧文皇后的令牌准备再出宫去寻找,见着她回来,激动的当场就落下泪来,急忙两步迎上去。

“公主,您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奴婢还——”

“没事,路上遇到点意外,好在有惊无险!”皇宫门口并不是说话的地方,秦菁急忙使了个眼神打断她的话,拉了她的手道:“这个时辰,父皇应该还在启天殿上朝吧?”

“没!”旋舞抹了把泪回道:“墨荷姐姐说陛下昨夜宿疾发作,头疼了整晚,早朝就给免了,这会儿——许是还在贤妃娘娘宫中歇着呢吧!”

景帝没有上朝,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那正好,本宫这便过去见他,你去母后宫中与她说一声,告诉她本宫回来了,省的她挂心。”

“是!”旋舞点头,对她屈膝福了福就转身一路小跑着去了。

“蓝大公子,请吧!”秦菁挥手驱散其他人,待到他们全部离去之后才又回头去看蓝玉衡。

蓝玉衡面色不善的冷嗤一声,讽刺道:“即使你及时赶回来了又怎么样?现在前去见他不过是让他添堵,对你自己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有大公子陪着一道儿进去,本宫安心的很!”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眼中笑意隐去,定定的看着蓝玉衡:“看来大公子你是已经明白过来了!”

灵隐寺外意图劫持秦菁的人是蓝玉华的爪牙,而回宫的路上埋伏的那批黑衣人却是出自景帝的手笔,在这世上也唯有他有能力驱动那样一队精锐的杀手为他卖命,否则以秦菁这样的身份,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明目张胆的在天子脚下做出这件事。

蓝玉衡也是到了临近宫门的时候才突然想通了这一点,再看向眼前这个凌厉的女子时他的眼中突然就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与她势不两立不死不休是一回事,可是被自己的生身父亲如此这般的算计,却是一件这世上至悲凉的事情,虽然不合时宜,他对眼前这个女子忽而就生出了那么一点微弱的同情来。

如果换做上一世,秦菁也许就会为这样的事情而疯魔,但是在把景帝其人看透之后,此时她已经心如止水,不再懂得悲伤的滋味了,眼中连半分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你好像对此并不介意?”蓝玉衡完全不能理解她此刻的冷静和淡薄,眉心不觉紧紧的拧成了疙瘩。

“别忘了,昨夜可是蓝大公子你的出现坏了事,本宫逃出生天你责无旁贷,还是想想你自己要如何撇清吧!”秦菁被他眼中莫名深刻的情绪惊了一跳,回过神来就极为不耐的瞪了他一眼道:“而且经过昨夜之事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本来就是个没有退路可走的人,这一点就注定了你在我面前永远处于弱势。”

以前的蓝玉衡也一直都不明白,秦菁这样的一个女子何以会对皇权地位生出这般狂烈的渴望来,这一刻他忽而觉得,她这样做或许并不是对事,而是针对的某一个人。

她不惜以身犯险果然不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她不仅事先知道景帝的计划,更是故意做出不察出宫的假象,为的——

就是拖自己下水!

蓝玉衡的思绪回拢,忽而就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目光瞬间就变得森凉无比。

他知道,他要败了,即使不是完败,但这夜之后也至少要输掉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打下的半壁江山。

秦菁看着他脸上忽而清白交替的脸色一眼,转身就施施然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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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滚,本来想憋一万二,但是一万字脑子自动短路,明天或许会有突破性的进展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79章

景帝因为头疼一夜未眠,秦菁去时陆贤妃正服侍他坐在偏殿的暖阁里,他头上裹着厚厚的额带,脸色憔悴异常,尤其是印堂处,干黄的皮肤下隐隐的竟然呈现出一片煞白的青灰色,显然是被这头痛的毛病折磨的不轻。

彼时他正死死的拧着眉心,斜倚在炕桌上,身上明黄中衣凌乱的披着,整个人看上去阴唳而暴躁。

陆贤妃秀眉蹙起,小心翼翼的服侍在侧,试探着讨好道:“皇上,还是让臣妾先给您揉一揉吧,杜太医正在宫中,要不显然我先让梅香去传他过来给您瞧瞧?”

“不要烦朕,也不要太医!”景帝粗暴的一把推开她的手,使劲闭着眼睛,忽然狂躁的大声对着门口嚷道:“国师呢?管海盛,朕不是让你去请他过来了吗?这么半天了,他怎么还没到?”

这一次算是这么多年来景帝这头痛的毛病爆发的最激烈的一次,管海盛也因为他的脾气战战兢兢,不过他到底也是景帝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人,见惯了大场面,脸上表情却很镇定的挂了丝笑道:“回禀陛下,老奴已经差了连子和小井子两个去了,国师现在行动不方便——大约就快到了。”

“快去请,快去,快去请国师过来!”景帝不管不顾的用力挥挥手,斥道:“让人抬着朕的龙辇去宫门口等着,赶快,赶快去把国师给朕请来。”

“这——奴才已经派人去了,陛下您再坚持会儿,这会儿没准就在路上了,老奴这就差人再去看。”管海盛愁眉不展的劝道,却不敢说让他“忍”之类的话。

景帝大约是疼的有些神志不清,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无力的挥了挥。

管海盛察言观色,找到机会赶紧的弓身退出去,行至门口刚好撞见秦菁和蓝玉衡两个自殿外进来,不由的表情一僵,竟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景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即使景帝不将他作为心腹看待,但有些事儿也是不可能完全瞒着他的,比如这一次调动暗卫对秦菁下手的事。

可能也是没有想到那些精心培植出来的暗卫会失手,乍一见到秦菁这般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他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大总管!”秦菁嘴角扯出一个温和微笑的表情,先一步开口道:“本宫有要事须得马上求见父皇,听闻父皇在贤妃娘娘这里,麻烦您给通报一声吧。”

景帝正在头痛,秦菁这边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逃出生天,首要的肯定是要来向景帝告状的。

管海盛猛地惊醒,顿时也觉得头痛欲裂,这若是让秦菁闹到景帝面前,景帝只怕是更要病上加病了,为今之计最好是让秦菁连门都别进,省的把景帝给刺激到。

“这个——”他吱唔了一声,纠结了半晌才回头看了看暖阁里神智混沌的景帝,与秦菁商量道,“殿下您也看到了,陛下他旧疾复发,这会儿正是疼的紧,怕是——要不殿下您还是先行回宫吧,回头等陛下好些了,老奴再让人去请您过来?”

管海盛的一张老脸扭曲着,秦菁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么一副真心为难的表情。

要是就是这个时候见缝插针,火上浇油,秦菁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也是拧了眉头,露出担忧的神色道:“父皇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最近他的头疼病不是甚少发作看吗?”

“谁说不是呢!”管海盛一筹莫展的摇头,“这不,从昨儿个半夜开始,这疼的死去活来的也睡不着觉,贤妃娘娘这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也不让请太医,正等着国师来呢。”

自从身边有了晋天都,景帝就开始不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们了,今日这事儿他指定是要晋天都来的。

秦菁点头,想了想又道:“父皇发病的事,皇祖母那边知晓了吗?”

“没,大晚上的,贤妃娘娘没让去惊动太后。”管海盛道。

“那母后那里呢?怎么也不见人来?”

“这——”管海盛迟疑了一下,道:“娘娘原也没有相当皇上这次的病来势竟会如此凶猛,所以——”

这样一来就是刻意的没有知会萧文皇后了!

景帝突然发了这么重的病,虽然人是在陆贤妃这,她不敢惊动梁太后还说的过去,但是萧文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却没有出现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回头在宫里传开了,少不得就要落下不少的是非。

秦菁心里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回头巡视一眼殿中侍立的婢女,冷声斥道:“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贤妃娘娘关心父皇的龙体一时顾不得吩咐,你们都是瞎的吗?父皇病的这样重也不知道去请母后拿主意,这差事还要不要再当下去了?”

那些婢女被她厉声一斥都吓得不轻,纷纷屈膝跪了一地,拼命的告饶道:“奴婢失职,奴婢知罪。”

这样说着已经有一个识得眼色的大宫女叩了个头主动道:“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过来。”言罢,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外跑去。

秦菁这一来就是下马威,管海盛心道不妙,再看一眼铁青着脸站在旁边看白戏的蓝玉衡不由的更加狐疑:“蓝统领,昨儿个夜里好像是苏统领当值,这么大清早的,您这是——”

“哦,蓝统领是与本宫一道进宫的,前来拜见父皇。”这个时候秦菁也不指望蓝玉衡会配合她演戏,索性就抢先开口替他接了口,说着又是话锋一转抬脚就往里走:“本宫还是先进去看看父皇吧!”

管海盛急欲拦住她,却根本无从发挥,眼见着她已经一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这才忙不迭的急忙跟进去快走到景帝面前柔声禀报道:“陛下,您好些了吗?长公主来看您了!”

景帝正是头痛欲裂之时也无暇消化他的话,只就迷迷糊糊的挥挥手,不耐烦道:“出去!朕谁也不见,国师,除了国师,朕谁也不见!”

管海盛尴尬的回头去看秦菁:“长公主,您看这——”

秦菁毫不介意的微微一笑,与陆贤妃点头示意之后就举步上前,直接越过他走到暖炕前头挨着景帝的脚边坐下,笑着去拽了拽景帝的袖子道:“父皇,您还好吗?”

她的声音刻意放轻,说话间一直在用心的观察着景帝的反应,景帝的呻、吟声便是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似是在努力的回味,好半天抬眸迎上秦菁明亮的眸子时脸上表情却是淡定的近乎木然的拍拍她的手道:“你来啦!”

“嗯!”秦菁与他一般镇定的两厢观望,也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心平气和道:“儿臣昨日出宫去灵隐寺替皇祖母还愿,晚间回来出了点意外,行得偶遇蓝统领才有惊无险,本来是赶着过来向父皇禀报此事的,父皇你怎的就突然病下了?还是这般严重?”

昨夜的生死大劫她一语带过,并不在这个时候与景帝据理力争的起冲突。

两世为人,她了解自己的父皇太深太深,她来只是要他知道,自己安好无恙,然后——

是蓝玉衡坏了他的事,打乱了他布局周详的一盘棋。

虽然做了完全的打算,不过这一朝失手,景帝却也泰然处之,只就不断痛苦的揉着眉心,“好,你能平安无事,回头等朕好些了再赏。”

景帝说着这才抬头朦胧着眼神去看了眼立在门口的蓝玉衡。

蓝玉衡咬牙拜倒,做出从容之姿,淡淡道:“保护皇上和公主殿下的安全是玉衡为人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既然陛下身体抱恙,臣便先行告退。”

“去吧!”景帝叹息的摆摆手,显然是没有心力与他多说什么。

蓝玉衡冷冷的看着秦菁一眼,起身刚要退出去,就听着外头连子尖锐急躁的声音大声道:“皇上,皇上,国师到了!”

景帝闻言忽而睁开眼,目光也再不复前一刻的混沌,精锐起来,急忙道:“传,快请国师进来!”

“是,陛下!”管海盛应道,转身出去亲自去请晋天都进来。

蓝玉衡似闻惊雷,脚下便在听到“国师”二字时生根长在了那里,静立不动了。

景帝身边如今最信任的莫过于晋天都,能将他意欲对秦菁下手这般隐秘的事情原原本本透露给秦菁知道的——

晋天都是不二人选。

之前因为步苍雪的病,蓝家与他是有盟约在先的,即使他不完全听从蓝家人的调配,至少立场还是有的。

自从上次普济寺的地动事件以后,蓝玉衡就一直都在怀疑,秦菁针对晋天都的意图那般明显却没有要他的命,他原以为她断了晋天都双腿就是恶趣味妄图从精神上摧毁他,毕竟晋天都那般高傲的一个人,肯定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就晋天都之后的表现来看,也几乎是证明了这一点,却不曾想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内这晋天都的立场竟然这般彻底的转变了——

秦菁是他的仇人!他们应该势不两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摇身一变就成了她的心腹爪牙?

蓝玉衡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失去晋天都这个盟友的本身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但是对方退到秦菁的阵营当中对他而言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他的目光森冷如刀静静的与秦菁对视,似是想要狠狠的将她撕裂,从她的血肉当中找出答案。

秦菁回望他的目光,只是回敬他以一抹素雅的浅笑。

是啊,晋天都是不可能投靠到她的阵营里的,他们势不两立犹且不及,他怎么心甘情愿的替她卖命,可如果那人是他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晋初元就另当别论了。

墨岭步家老当家的得意爱徒,步苍雪青梅竹马的恋人,在步家那场灭门大火中他重伤昏迷,生生被落下的横梁砸断双腿,从此只能像一个废人一样在地上爬行,而这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同胞的兄弟所为。

杀他师长,夺他所爱,即使他自己的一双腿不值一提,步家满门其余三十五条冤魂的孽债却是需要他这个废人来一一讨还的。

他忍辱偷生,那般屈辱的活了十年,转瞬那个丧心病狂的罪人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大秦国师,他要为师尊报仇,他在祈宁小镇那条荒芜的街道上风雨无阻的等,为的就是那日酒楼之上秦菁这个天降贵人神情冷漠的一瞥。

她许诺替他报仇,他愿意为她所用。

晋天都的这条线是秦菁从带回晋初元时就开始部署设计的,那一场地动也只是个引子,截了晋天都的双腿也只是为了让晋初元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取而代之。

他们的孪生兄弟,在相貌身材上完全不漏破绽,即使这些年的苦痛折磨让晋初元较之贵为国师之尊的晋天都身形上要消瘦一些,但是晋天都出事后那一个月内的变故足以让人接受他在这一点上的变化。

所以蓝玉衡想不到,包括景帝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但是这个“晋天都”就是切切实实转身站在了秦菁的阵营里,而且不同于他本尊的那方狂肆阴鸷不受控制,他几乎可以说是死心塌地的在为秦菁卖命。

蓝玉衡胸中怒火涌动,他越是劝慰自己要冷静,这股莫名的火气就越发的控制不住的往外窜,直至喉间突然涌出的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吞咽到了肚子里他才猛然惊醒——

是莫如风调制的毒药发作了!

晋天都拒绝了管海盛的殷勤举动,自己操控着轮椅从外间进来,有小太监手忙脚乱的在内外两间的门槛处搭了板子方便他通行。

他脸色的表情暗沉,目光阴鸷晦暗,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缓缓自门外进来,拱手对景帝道:“微臣参见陛下!”

“国师——”救星终于到了,景帝竟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声音突然就软弱下来,冲他抬抬手急切道:“朕的头疼病又发作了,你快些给朕拿些丹药来止一止,朕的头痛的就快要裂开了!”

管海盛也急忙凑过去,满脸担忧道:“是啊国师,陛下这次疼的好像又严重了些,您快给他把把脉瞧瞧吧!”

晋天都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却未如往常般上前替景帝把脉,而是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酒红色的小瓷瓶递给管海盛道:“取两粒出来,用温水调和了喂陛下喝下吧。”

“好!”管海盛由不得多想,也不再过问请脉的事,急忙就去取了温水过来给冲药。

“我来吧!”陆贤妃走过去,接了他手中茶壶,亲自用瓷碗把药汁调好,那药汁呈浓稠的褐色,里面更是有种浓烈的异香,味道十分刺鼻。

陆贤妃强忍着不适断了那药碗过来,就在这时萧文皇后也闻讯赶到,急匆匆的跨进门口,满脸的焦灼之色,看到秦菁却也不好越过景帝去顾及她,仍是快步过去探了探景帝的额头。

“臣妾听闻皇上的头疼病又犯了,皇上您还好吗?”萧文皇后道,言罢这才回身握了秦菁的手:“菁儿,你也在呢!你父皇这怎么样了,本宫看他脸色差得很,严重吗?”

“儿臣也是过来才刚知道此事,母后您且宽心,国师已经取了丹药来,父皇很快就会大好的。”秦菁皱着眉安抚道,说话间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抬眸去看了眼旁边陆贤妃手里端的药碗。

陆贤妃是个识趣的,见着萧文皇后来就不好狱卒代庖,微笑着把碗递过去道:“皇后来的正好,药在这里,快给皇上服下吧!”

“好!”萧文皇后正在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忙是接过那药碗。

秦菁从暖炕旁边借故让开给她腾了地方,自己则是不动声色的使劲退到门口站的与蓝玉衡稍近。

蓝玉衡的目光狠狠的斜过来,她却目不斜视挺直了脊背婉约的微笑着,同时趁着大家都在关心景帝无暇它顾的时候用微不可察的叹息声道:“大公子,之前本宫是不是告诉过你切莫动怒?你身上的毒最忌上火,回头您可千万压着点儿,万一自己刺激到毒发倒在这里,本宫就说不清楚了!”

她这冷嘲热讽的功夫更让蓝玉衡难以消受,晋天都一事对他而言已经是打击致命,但他明显已经领会到秦菁话中深意——

她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后招!

因为毒素蔓延的关系,蓝玉衡的头脑中的思路便有些浮躁的串联不起来,他直觉的断定此事必定还是跟晋天都脱不了干系,但是以这个人在景帝心中的地位,他根本连多一句话都是多余,瓦全的无能为力。

那边萧文皇后很快服侍景帝汤药服下,又抽了帕子去给他擦拭嘴角残汁,见着他慢慢松缓的眉心不禁喜道:“国师的药果然有奇效,皇上,您好些了吗?”

景帝缓过一口气来,着实觉得头脑不似方才那般重了,就嗯了一声,叹道:“多亏了国师了,不过今日你这药,朕以前似是不曾用过的。”

晋天都擅长炼丹,他惯常给景帝的灵药大都是丸状,直接吞咽即可,这一次以水冲服的药碗不免引得景帝兴趣。

晋天都面目冷肃的看着他,情绪并无波动,开口的话却是出乎意料的告罪道:“微臣腿脚不便,不能亲自向陛下谢罪,还请陛下宽宏,饶恕微臣。”

他刚刚治了景帝的病,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却闭了下眼重又开口道:“方才臣给陛下服用的药物虽然有奇效,却是个激发体内潜能的方子,此等药物服下,其实日后是会对陛下的龙体产生损伤的。”

景帝对他一直深信不疑,不想他会给自己服用这种东西,一时间神色恍惚的不知道该信该疑。

陆贤妃柳眉一挑,已经跨上前去一步怒然道:“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好,即使为了替他止痛,国师你又怎能用这样歹毒的方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景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却没有质问晋天都。

他信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怀疑,惊疑之下还是按耐着脾气慢慢道:“国师有话大可以直说,朕恕你无罪也就是了!”

晋天都闻言,使劲抿了下唇角,却是有所顾忌的拱手道:“此时事关重大,还请陛下遣散此间不相干的人,臣只能说与您一人听。”

有什么话是连萧文皇后都要防着的?再见他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景帝目光沉郁的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道:“管海盛!”

“陛下!”管海盛抱着拂尘上前,不等他开口秦菁已经主动微笑着过去扶了萧文皇后的手臂道:“母后,父皇和国师大约是有国事要谈,儿臣先扶您到前殿坐会儿吧!”

“好!”萧文皇后点头,母女俩先行一步往外走。

有了她们带头,其他人也不好再赖着,纷纷自觉退了出去了。

最后晋天都才看了管海盛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景帝再度摆摆手:“你去外间看着吧,没有朕的传召,谁也不准进来!”

“是,老奴告退!”管海盛谦卑道,出门前却忍不住顿了下脚,拿眼角的余光又狐疑的回头看了晋天都一眼,然后才是目不斜视的快步退了出去。

晋天都这时候要求和景帝单独叙话,此时必有蹊跷。

拉玉衡心里七上八下的的不太平,但是他毕竟是外臣,再留在这里就说不过去了,是以从暖阁出来就对萧文皇后等人告辞道:“微臣还有公事要办,就不送两位娘娘和公主殿下了,先行告退。”

“嗯,你去吧!”萧文皇后颔首,微笑着转身带着陆贤妃一行往前殿而去。

蓝玉衡站在原地相送,与秦菁错肩时秦菁便是大大方方的与他相视一笑:“大公子慢走,回头本宫一定让苏沐送些桂花香去你府上,答谢你昨夜救命之恩。”

蓝玉衡咬牙,面色表情再也调动不起来,只就冰冷说道:“殿下客气了!”

言罢转身大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秦菁对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再有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身后暖阁便是款步跟着萧文皇后一行后头往前殿方向走去。

蓝玉衡一路不停,出得宫门,大约也是担心他彻夜未归会出什么事,蓝玉华已经提前探得他随秦菁回宫的消息,带了蓝家的车马在南华门外等他。

前夜蓝玉衡突然出现搅了他局,蓝玉华心里憋着一口气,骤一见他出来,也顾不得去管他不正常的脸色,迎上去就愤然质问,“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昨天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把那小贱人给毁了!”

秦菁当时是没有出口,这蓝玉华竟然是这样的不知死活。

蓝玉衡胸中一动觉就觉得血气上涌,他极力的压制着不让自己发作,一把推开他刚要上车就听闻身后杀猪般的一声凄惨嚎叫,却是蓝淑妃身边的郑嬷嬷屁滚尿流的追出来。

因为慌乱,一出宫门她就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哭喊着扑到蓝家的车驾前,慌张的大声道:“表公子别走,快,快救救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淑妃娘娘她被皇上下令圈禁了啊!”

晋天都独自留下来的目的是为着把蓝淑妃搭进去?蓝玉衡登车才到一半,突然一脚踩偏摔了下来,好在被旁边的车夫及时扶住。

蓝玉华一脸的不可置信,揪着郑嬷嬷的领口大声道:“你这奴才说什么?好端端的姨母为什么要被圈禁?”

“奴婢不知道啊,就在刚刚,管海盛带人去传的旨,整个宫门都被封死了,不许人进出!”郑嬷嬷哭豪,顾不得身份就扑过去抱了蓝玉衡的脚:“表公子,只有你能帮我家娘娘了,您快,快啊!”

封锁宫门,不准进出,这般大的阵仗果真就是圈禁了,还与普通的禁足意义完全不同。

蓝玉衡脑中嗡嗡作响。

“大哥!”蓝玉华气急败坏的迎上去,刚要说话,蓝玉衡突然蓦的一口鲜血吐出来,喷了他满头满脸。

“大——大哥!”蓝玉华目瞪口呆,还不及反应,蓝玉衡就身子一歪栽了下去。

“大公子!”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表公子,啊,救命啊!”

……

南华门外顿时乱成一片。

乾和宫里秦菁自陆贤妃处回来就一直站在窗前静静的想事情。

景帝既然对她下了手,以后这种事怕是要源源不断的来的,由不得她不提前做打算,正在失神的时候,就听闻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不用说她也不知道是白奕来了。

“不要难过!”白奕从身后缓缓拥她入怀,叹息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摩挲。

“我不难过!”秦菁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仍是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重重宫墙,轻声道:“他本来就是个心不由己的疯子,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放心吧,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秦菁——”白奕的声音略带了嘶哑,仿佛是怕她感觉不到一样,更加用力的拥着她的身子紧紧贴靠在自己的胸口,心疼的在她耳边呢喃:“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

“我真的没事!”秦菁摇头,慢慢的回转身去。

窗子前面的空间极小,白奕揽着她的腰身不肯放手,秦菁的整个身子大半倾斜在窗台上,初升的太阳明媚绚烂,大片金色的光影洒落眉睫,让她素颜的面孔也显得分外生动。

“我真的没有难过,他不值得我难过,我有宣儿和母后就足够了,更何况他的本意也并非就是一定要我死,只是想让荣安公主的名字在大秦皇朝的历史上永远消失罢了。”她的唇边带了丝笑,缓缓抬手抚上白奕的面颊。

白奕一动不动任由她微凉的指尖在他的皮肤上跃动,眼中笑意敛去,目光深深的凝望她含笑的面孔。

无论什么时候,她呈现在人前的一面,不是微笑就是冷酷,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喜怒情绪的木偶一般,或许现在对景帝的所作所为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可是这种仿若涅槃一般洗净来自血液源头的牵系,曾经一度,她也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过,才能心如死灰决绝至此?

白奕的眼中涌现出一种浓烈的悲伤情绪,席卷了他的神经,他一直都舍不得放手,这一刻拥着她的意念就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俯身去吻她的唇,这一次秦菁没有拒绝,放松了身子闭上眼,任由他吮吻她的唇瓣,舌尖顶开编排的贝齿去探索更深的秘密。

也许是情到深处,白奕倒也不曾察觉她的态度与以往不同,竟是没有刻意抵触。

她唇瓣上面莹润的芳香是他心里一直流连不去的味道,他迫不及待的一点一点细细品尝。

事实上他并不是个急躁的人,此时所有的感官却都被一种异样的感觉牵引着,厚重的呼吸里带着索求不够的炽烈去占据他梦里一直渴望的红唇,舌尖扫过,卷起她小巧的舌头,试图带着她也去记住属于他给的那种独特的热情和味道。

“你还有我!”唇齿相依,白奕的声音萦绕在舌尖上送入秦菁的呼吸之中。

上一世的她和苏晋阳是名符其实的一双怨偶,同床异梦了整整十年,还从不曾这般缠绵的亲吻过。

唇舌缠绕,心意相通,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心头也会有些悸动,但最初的紧张情绪散去之后就可以毫不设防的肆意沉沦。

不用去想下一刻会怎样,不用担心明天会怎样,因为眼前拥着她,深深深深拥抱着想要将她融入血肉灵魂的男子让他心安且信任。

她不用小心翼翼的去试探讨好他,她就是她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嗯!”秦菁闭上眼轻声的回应,心头涩涩的感觉涌上来,溢出唇齿的声音却自然而然带了丝甜蜜。

白奕是在听到了她的声音的时候才有些清醒过来,身子僵愣的同时猛然错愕的睁开眼。

就着之前触摸他脸颊的动作,此时秦菁的右手还扣在他的脑后,于是她把手臂就势滑下来,连同搭在他肩头的左右一起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迎着他唇瓣回吻他。

白奕脑中嗡的一下,呈现了一刻完全空白的状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倒流,身体僵硬的仿若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呼吸声骤然间断半拍,忽然之间就羞涩的有些不知所措。

秦菁不好意思睁眼去碰触她的目光,却是顽皮的牵了嘴角的一丝笑纹,然后学着他上一次捉弄他时的动作忽而牙关轻启,以贝齿在他的下唇上轻啃了一下。

微微刺痛的感觉自唇上而起侵袭全身,融入血液的时候就成了酥麻到让人发狂的惊悸。

白奕倒抽一口凉气,停滞中的呼吸顷刻间紊乱起来,厚重炽热的迎面喷薄在秦菁的脸孔上,那一刻理智溃散,他忽而再度一口吞没了秦菁芳香的两片唇瓣。

不用于方才那种温柔的要挤出水来的缠绵,他似乎是用了全力死死的禁锢住秦菁的腰身,将她拉靠在自己的身体上,唇舌炽热的在她口中扫掠探寻,动作热烈迅猛的像一只发了狂的小兽。

这一次秦菁并没有打算拒绝他,初时她还带着好奇也学着他的样子试着探出舌尖去他口中寻找些什么,但不过瞬间就被他强横的掠夺压制的只剩招架之力。

为了这一个期待已久的吻,白奕像是耗尽了毕生的心力,待到后来秦菁就只觉得头脑发热,完全没了思想,舌头与他纠缠了许久都跟着酸涩的快要失去了知觉。

“别——”秦菁的身子软下来,双臂紧张的攀着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溢出口的声音都被急促的呼吸冲散到虚弱的仿佛只是情动时候的一声嘤咛。

她的身子被他整个托在怀里,白奕能够感觉到她的虚弱,他也有意停止这个让他意乱情迷的吻,可是身体的动作远在思想的之前却是再次凑上去试图捕捉她的唇。

秦菁身上的力气是真被抽的干干净净,不得已只能飞快的偏过头去避让。

白奕的唇印下来,落在她优雅洁白的颈项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用力的嗅着唇瓣辗转往她领口的更深处去探寻什么。

“白奕——别——”秦菁的心跳一滞,脚下再一个虚浮险些站不稳。

白奕反手扣住她的后腰,以自己的手臂担下她身体的重量,仍是意犹未尽的在她颈项间流连不去。

不过他的思绪现在已经完全缓了过来,虽然想,却努力的克制着没有再往更深处去做些什么。

秦菁心跳如擂鼓,就这样无力的被他挟持索在怀里,不敢乱动。

白奕一直小心的注意照管着她的身子,直至察觉她是真的站不住了,才突然毫无预兆的抄手一揽将她打横抱起,往旁边的睡榻走去。

“哎!”身体突然悬空,秦菁本能的惊呼一声。

抬头看到白奕同样酡红如烧的脸颊时,她心中忽而一阵窘迫,慌忙埋首在他怀里掩饰住这种尴尬。

白奕大步走过去把她放在榻上,秦菁不好意思与他相对,就势翻了个身侧身过去避开两人四目相对的机会。

“呵——”白奕轻笑一声,弯身跟着坐到榻上。

听到身后的窸窣声,秦菁微皱了眉头回去看他,却见他正在俯身脱靴子。

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孩子气爱胡闹,但这样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宫里,秦菁也并没有往别处想,只是有些懊恼的开口道:“你不走吗?”

白奕脱了靴子翻身上榻,和衣往那一躺,就势伸手一捞就将她的身子整个儿锁在胸前抱了个满怀。

“你先睡,我在这陪你躺会儿,等你睡了我就走。”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埋头下去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但是两个人这般亲密的抱在一起,即使她又是整夜未眠,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安心入睡?

唇上被他亲吻的肿胀感依旧清晰,秦菁僵硬着身子在他怀里不敢乱动,勉强定了定神道:“我现在不困,你在这里留久了也不好。”

白奕怎么可能料不到她的心思,却是存心耍赖不想走,顺着她的话茬接口道:“既然你不困,那正好,我陪你说说话。”

就目前的这种情况来说,板起脸来赶人是不可能的。

秦菁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无奈,默然安静下去。

这样天气清朗的上午,寝殿里的时光显得异常静谧,白奕心满意足的闭眼假寐,秦菁却没有他这般强悍的适应力,一直睁着眼睛怎么都无法完全平复下去自己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般默许白奕对不对,只是他从背后那般用力拥抱她的时候她突然就有种想要永远依靠在他身边的冲动。

有时候身体的动作远比人的思想诚实,有那么一刻,在他为她疼痛担心的时候,她也是难过的想要成全他想要的一切。

曾经对于苏晋阳,她也从未曾奢望过可以走进他的思想里与他分担一切,只想着能够相濡以沫哪怕是相敬如宾的安稳度日就是极好的。

秦菁也不知道她对白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异样的心思,只是突然不得不承认——

这一世,至少是这一天这一刻,她对他是有所不同的。

心中万般思绪翻转,秦菁一直无法安心入睡。

白奕在她身后眯起一只眼睛瞧了瞧,也知道这样不行,于是就只能先行开口打破沉默。

“方才我从南华门进宫的时候遇到蓝家人了,蓝玉衡像是当街吐了血,想来着一次对他的打击实在是不小的。”白奕唏嘘的呼出一口气,幸灾乐祸的语气藏都藏不住。

“他本就心高气傲,为着蓝淑妃和秦洛谋算了这么久,本来是毫无败象的一盘棋,却莫名其妙输在了这个原本是不可能的因素上,他会想不开也是应该。”果然提起别的事秦菁的情绪就被拉回来不少,语气也慢慢平复下来,声音淡薄道:“如风的那味药最忌动怒,我提前也告诫过他,他自己控制不住却也怨不得我。”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秦菁香囊里的那些药粉也不能就算是毒药,只是火上燃烧催化以后再吸入肺腑会让人体内的机理运行混乱,如果没有情绪波动,最多也就是几个时辰之内烦躁乏力,而一旦是习武之人强动内里或是勾动怒气就会催化药效,使之随着过激的血脉流通进入肺腑心脏,对内脏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毕竟大家是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是以对蓝玉衡用毒,秦菁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横竖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上一世蓝家逼死她母后,逼的他们姐弟走投无路的也不见对她有所愧疚不是吗?

“这样一来毒入肺腑,他怕是要就此落下病根了。”白奕撇撇嘴,略有些感慨的长出一口气。

虽然人不在朝堂,但是自幼长在白氏那样的权贵之家,他对皇室阴谋大位之争的认知并不比秦菁少,而且只就前夜蓝玉衡临时起意竟然意图拿秦菁的清白作饵这一点上,他对这个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秦菁完全明白他心中盘算,不觉眸光一敛提醒他道:“你不要去动他,这个人我要暂且留着。”

心思被她料中,白奕就有点不高兴:“世昌伯府上下除了蓝礼那老匹夫,也就靠着他这个长孙在撑门面了,反正今天他当中吐血的事宫门处的守卫都看见了,若是说他突染恶疾就这么去了——这大约——也是说的过去的。”

诚如白奕所言,蓝玉衡此人的确是世昌伯府领军一脉的人物,这段时间之内若不是他一再周旋于蓝淑妃和秦洛之间给他们出谋划策,就蓝淑妃那个脑袋,早不知道要被梁太后杖杀多少次了,所以留着这样的一个对手——

并不是件好事。

当然了,秦菁这一世最不会做的就是妇人之仁,更不要说什么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可是她就是不想让蓝玉衡这般痛快的去死,上一世他运筹帷幄,一步一步戏耍着将自己逼入绝境饮恨自刎,这一世重来,她至少也要让他活到最后,看着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万里山河毁于一旦才算公平。

“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秦菁避重就轻的岔开话题,想了想又道:“对了,晋府那边你怕是需要多调派些人手过去准备着,今天的事我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我有数。”白奕模糊的应了声,沉吟片刻又不解道:“历来大位之争都是你死我活的戏码,但凡出手定要一击即杀永绝后患,今日你既然已经计划出手,为什么还要留下蓝氏的一条命,她若没了,在秦洛和世昌伯府之间我们就更好插手运作了。”

“我今天本来也没打算直接要她的性命,我只是要蓝玉衡和整个世昌伯府都知道,即使是蓝淑妃,我要动她,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手。”秦菁目光凛冽的轻嘲一声,忽而迸射出一股浓厚的杀意,冷声道:“而且暗中运作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把彼此的关系挑明了,有时候越是拿到台面上,他们才会有所顾忌束缚手脚。”

当年萧文皇后是被他们逼迫着自缢而亡的,那夜的永寿殿中人走茶凉,秦菁一直记得她进门时仰头看见自己母亲的尸体以三尺白绫晃悠悠的悬挂在房梁上头的那个场面,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偏偏就是她至亲的母亲,说不上的恐惧还是心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以后的十年间每每缠绕在她的噩梦之中挥之不去。

他们蓝家人就是有这样的手段,能将人逼到走投无路,然后根本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就能让你以一种最快慰的方式死在他们面前。

所以这一次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血,蓝月湄也好,秦苏、秦洛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都好,她会为他们每个人都搭建出一座让他们永世不忘的死亡舞台,让他们自己去走向死亡之舞。

“这样也好,陛下的身体外强中干,眼见着慢慢是撑不住太久了,这件事还是早些明朗化,快刀斩乱麻的好。”白奕赞同的点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就又稍稍敛起眸光道:“不过晋天都那步棋你筹谋了很久,如今就为了一个蓝淑妃就暴露了这个隐藏的力量,不嫌有点早吗?”

经过今日之事,蓝玉衡已经完全认知到晋天都的立场。

生母被景帝视为眼中钉,这对秦洛日后的前程会是一个很大的妨碍,为了反转局势蓝家人说不准马上就会孤注一掷——

至少为了永绝后患对晋氏夫妇动手的可能性就极大。

景帝对晋天都的信任程度出人意料,留着这个暗桩,远比早期就把他暴露出来的好。

“不早了,这个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白奕的担心合情合理,秦菁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目光幽远的注视着卧房里那个琉璃屏风上面的仕女图慢慢道:“我问过初元,这些年晋天都的那些丹药日积月累对父皇的身体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已经是无法挽回之事。虽然他现在已经着手在更换控制,但父皇的大限之期也就在这一两年之内了,所以他身边的这颗棋子再藏着掖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上一世景帝是只堪堪迈过这个年关就撒手人寰一命呜呼的,这一世因为她先一步拿掉了晋天都,所以他的寿数可能会有转机。

这样骤然一提景帝白奕就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前夜的刺客事件,心绪波动之余就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哑着嗓子去咬她的耳垂,低声道:“如果你为难——”

他刻意的这般逗她其实就是借故转移秦菁的注意力,毕竟这件事当着她的面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他不得不去考虑她的感受。

秦菁自然是知道的,抬手低开他的唇,爬坐起来目光沉静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亲自对他出手,你也不要做。至少为了宣儿,日后我也不能把一个有违纲常的弑父的罪责留给他。”

这个皇位她不是非要不可,但是情势所迫,为了族亲都能够好好的活着,她必须不惜一切把秦宣推到那个位子上,只有站得高了,才能掌控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掌控,生杀予夺。

她现在可以两手血腥,不择手段的去与蓝家人斗法,但是有朝一日她却是一定要让秦宣干干净净的坐上那个位子的。

景帝薄情,可以对他们姐弟不管不顾痛下杀手,但是她不能,不是还眷顾着彼此之间的父女之情,而是她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更或者她自己怎样都无关紧要,她只是不能看着秦宣也走到那样一条让他们自己都厌弃和看不起的道路上。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永远都是为了秦宣,白奕也跟着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好,我听你的!”他笑着将她拥入怀里,轻抚她略显单薄的脊背久久无语。

秦菁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轻轻的闭了眼。

谁都没有再说话,待到秦菁的呼吸慢慢平稳之后白奕才试着轻手轻脚的扶起她的肩膀,自己挪下榻去将她放平了躺在美人榻上。

睡梦之中她的唇角带了一个微微翘起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压下一排细密的影子,白奕蹲在旁边探手去轻轻摩挲她红肿的唇瓣,眼中笑意绵软,半晌之后他忽又倾身下去蜻蜓点水般的触了一下她的唇,这才起身取过旁边架子上挂着的狐裘大氅替她细细的盖在身上,自己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为了怕吵醒她,他的脚步拿捏的极轻,可是在房门合上时秦菁还是慢慢睁开眼,眼中目光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她拢着身上大氅坐起来,然后穿鞋下榻慢慢的走到窗前,院子里白奕的背影消失的很快,洁白的袍角在视线里划过一道风飞快的消失不见。

秦菁不知道自己跟他到底能走多远,又能走到哪一步,重活一世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为自己谋求这些简单却自私的所谓幸福了,她习惯了把自己用刺裹起来,不遗余力不计后果的去攻击,今天她可以拿自己的声名清誉到景帝面前去和蓝玉衡放手一搏,世事无常,她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会不会再做出什么无法回头的事情来。

也许白奕是愿意守着她,什么都不在乎不计较,可是她很怕,怕有朝一日再不能有这样的勇气,心安理得的把一个千疮百孔的自己交付到他手上——

在他愿意包容她的一切的同时,她也不想让他承受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压力和伤害。

秦菁默默的静立窗前,忽而一阵冷风吹过,身后的房门应声而开,却是墨荷端了一碗参汤进来。

虽然白奕出门前嘱咐过她秦菁睡了让她不要进来吵她,可是之前窗前发生的一切她在院外守门的时候都看的清清楚楚,她跟了秦菁多年,对她的习性了解的一清二楚,并不觉得秦菁在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

“公主,四公子已经走了!”墨荷微笑着进来,把手里参汤搁在桌上,抬手招呼秦菁:“在山里冻了一夜,奴婢给您熬了参汤驱驱寒,喝了吧,可不要受了风寒。”

秦菁合了窗子走过去坐在桌旁,墨荷盛了一匙参汤凑近唇边试了试热度,然后笑着递给秦菁道:“刚刚好,不烫。”

“嗯!”秦菁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接过那碗垂眸默默的喝着汤,忽然顺口道:“一会儿你去准备一下,今天入夜本宫要去一趟长春宫。”

长春宫即是所谓的冷宫,秦菁怎么平白无故要去哪里?

墨荷心头一跳,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抬头去看她,半晌之后忽而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急促道:“公主,您不是要——”

“嗯!”秦菁并不否认,又盛了一汤参汤送入口中才放下碗来,扯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冷毅道:“过了这么久了,本宫承诺素心姑姑的事情也该兑现了!”

果然是这样!公主果然是这般打算的!

墨荷心里一慌,目光就变得惊恐起来,摇头道:“公主怎么突然就提起这茬儿来了,您知道皇上他一定不肯的,万一——万一——”

因为震动太大,一直沉稳精干的墨荷也乱了方寸,语无伦次起来。

“这件事情没有万一,”秦菁沉声打断她的话,抬了抬下巴道:“你去吧!”

“可是——”墨荷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但见秦菁完全没有反悔的意思,惴惴不安之下还是顺从的退了下去。

“奴婢告退!”

秦菁坐在桌旁目送她离开,眸光不觉一点一点的慢慢收紧,变得冷厉无比。

素心幼年入宫服侍的第一个主子是景帝当年的宠妃姝嫔,后来姝嫔因为与蓝淑妃争宠落败而被景帝厌弃,废除封号打入冷宫。

人人都道她是急火攻心得了失心疯,可是自从素心以命相搏找上她的那一刻起,秦菁就知道——

这件事必定还有转机。

蓝月仙呵!但愿你不要让本宫失望,也不要辜负了素心这一片热血肝肠想要成全于你的赤胆忠心啊!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大家夸奖我吧么么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0章

是夜,三更过半,御花园中一片寂静。

秦菁换了身侍女服带着灵歌一路疾走,往长春宫的方向而去。

自大秦定都云都以来,长春宫就被设为冷宫,建在整个皇宫宫殿群的最边缘,规模算是不小,当年是直接圈进来一座前朝王府作数,八百年间再无重新修葺,如今已经衰败倾颓,和整个皇宫显得格格不入。

这边的关系是白天时候墨荷已经提前带着银子过来疏通好的,路线灵歌也提前探听过。

此时两人轻门熟路的沿着一条荒凉的宫道快步行来,待到临近长春宫时却是直接绕了个弯,避开正门拐进一条更荒凉的小道里。

沿着那小道又走了一阵,就看见前面隐约一座偏门。

灵歌目光机敏的四下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这才示意秦菁止步,自己上前去轻叩了三下那扇已经褪掉红漆的大门的门环。

陈旧生了锈的门环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多时那门内就有一个老迈的声音道:“是谁啊?”间或又夹杂着披衣的窸窣声和缓缓逼近的脚步声。

灵歌没有吭声,只很有节奏的又拍了那门环三下。

门内那人似是听见之后又仔细分辨了一阵,片刻之后门闩被拉掉,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却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监颤巍巍的探出头来。

灵歌颔首,提着手上食盒晃了晃道:“方公公,刘管事说冬日天寒,您老人家守在此处辛苦了,特命奴婢送了酒菜给您打打牙祭。”

夜半三更,即使管事的有酒食赏下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这是墨荷一早和他通了气的暗号。

“哦!”方公公点头,赶紧拉开门把二人让进去。

因为需要他帮忙打点,所以秦菁并没有让墨荷隐瞒自己的身份。

“老奴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进得门来,方公公急忙跪地伏拜。

“公公不必拘礼,起身吧!”秦菁道,示意灵歌去搀了他起来。

方公公已经年迈,这一跪一起之间身子就颤巍巍的,起身后他便是马上道:“殿下,后面的事儿老奴都给您安排好了,您是现在过去吗?”

“嗯,本宫不能在此久留,去去就回。”秦菁道,说着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会意,把放在地上的食盒提起来递给方公公道:“公公,夜里风寒,您就回去歇着吧,只要告诉我们姝嫔娘娘的住处路线,我们自己过去。这里面是公主命人为您备下的一些酒食,您将就着吃些,暖暖身子。”

看守冷宫实在是个没有油水可捞的差事,毕竟这宫里关着的都是些注定被家族和皇帝彻底放弃的女子,谁会为他们打点疏通?

“奴才谢长公主赏!”方公公颤巍巍的接过那个食盒,眼圈都有些发热,感慨着叹息一声道:“这长春宫里的人手不够,所有被贬进来的宫人和娘娘都关在一处,这样方便照管,人就在里头的正殿那里,还是老奴引您过去吧!”

“公公还是留下吧,这里少了您也不方便。”秦菁抬手制止他,说着抬眼往这院子另一端的拱门看去,“是从这里进去?”

“是,殿下您从这道门过去,沿着右边的回廊一直走到头就是了。”方公公道,说话间已经哆嗦着解下腰带上的一串旧钥匙递给灵歌道:“姑娘,这是那正殿大门的钥匙,您带着,栓红绳的那个。”

“好,谢过公公了!”灵歌笑着与他点头谢过。

“呵呵!”方公公招招手道:“你来!”

灵歌不解他这是要做什么,就回头去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菁冲她点点头,她这才跟着方公公走到旁边缺了半角的一尊石桌前。

方公公将那食盒放在石桌上,取下盒盖,从里面把一个小酒坛抱出来,重新又把食盒盖好递回灵歌手上。

灵歌正在狐疑,他已经主动开口解释道:“这长春宫啊可不是个好地方,好端端的人关进来,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不死也都疯了,这会儿指定还闹腾着呢,姑娘带着这个进去分予她们,省的她们吓着公主。”

听到这长春宫里住的都是一群疯子,灵歌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回头去看秦菁:“公主——”

“没关系,走吧!”秦菁打断她的话,率先举步往那道拱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方公公见状,忽而想起了什么,急忙快走两步取了起夜时候用的一个小灯笼塞到灵歌手里道:“姑娘快去吧,老奴就在这院子里守着。”

“嗯,好,那就有劳公公了!”灵歌道,眼见着秦菁已经穿过拱门进了内院就急忙快跑两步跟上去。

主仆二人以那一只灯笼照明,循着方公公指引的路线一路沿着回廊走过去,最后穿过一小片花园果然就见到两扇同样是褪了漆的木制大门,上面半边匾额被风雨腐蚀完全看不清字迹,再加上此时正是晚上,那整座宫殿看上去阴森而荒凉,让人忍不住的心里发虚。而且也正是应了方公公所言,里面那一群疯妇到了这般光景还在闹腾不休,哭喊声,狂笑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听的人身上汗毛倒竖。

灵歌自幼习武,自是不怕这些,她倒是更担心秦菁,但是悄悄回头时却见对方一脸平静泰定,也就没说什么。

“公主,你在这台阶下稍等,奴婢先去开门。”灵歌道,说着递了那个灯笼给秦菁。

“去吧!”秦菁点头,接过她手里灯笼。

灵歌提着那食盒快步走上台阶,将那食盒放在脚边,取了钥匙开门。

那锁头也是年代久远,里面大约是被锈住了,并不十分好开,灵歌鼓捣了好一阵才把门打开,厚重的门板摩擦声响过之后,就露出里面破败的一个大院。

那院里犹且残留着很多巨大的花盆,应该还是当年前朝王府里的摆设,里头的花卉树木却早就没了踪影,院内地砖残缺了好些,剩下的一些也满是裂痕,冬日里许多枯萎的草屑隐藏其中。

正面望去是一座门脸体面的大殿,门口廊柱也跟着脱了漆,正殿和两边偏殿的房檐下各自两盏残破的灯笼,惨淡的火光隐约映出这院里的一草一木。

大约是为了怕那些疯了的嫔妃们夜里玩火烧了房子,三面殿里都没有半丝火光,只能听见正殿里一群女人或哭或笑的叫骂声,偶有一两个赤脚从里面追逐着奔出来,竟然真就疯子一般,互相厮打谩骂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灵歌站在门口看着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抬头却已经有两个疯妇发现有外人进来,狞笑着朝她扑过来。

“狐狸精,狐狸精,你们快看有狐狸精来了!”那疯女人嘿嘿怪笑着扑上来,伸出尖锐的指甲就要去抓灵歌的脸。

灵歌秀眉一拧,一脚将她踹下台阶,那女人痛呼一声却再没了别的动作,就抱着自己的肩膀倒在地上嘤嘤的哭。

正殿当中正在嬉闹的女人们又有听闻动静出来看的,见着门口骤然出现的生人,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就要往上扑。

灵歌眸光一凛,霍的抽出腰间软剑,剑锋所到之处映出她眼中暴戾的眸光,那些女人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面面相觑的不敢做声。

因为在宫中携带兵器多有不便,秦菁便特意命人为灵歌打造了一把软剑藏在腰间,平日里有腰带遮掩无人察觉。

灵歌一手持剑自那台阶上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一群女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却惧怕她手里长剑不敢妄动。

灵歌走下台阶就止了步子,忽而冷眸一横,厉声道:“全都滚进殿里去,谁再出声我就杀了她!”说话间她手腕翻转挽出一朵剑花,旁边一个废弃的巨大瓷花盆应声而裂,碎成两半。

一群女人眼中纷纷露出惊惧的神色,也不知是谁带了个头煞有介事的“嘘”了一声,然后所有人就都跟着嘻嘻笑着争先恐后的往那正殿里跑去。

待到他们进去,灵歌这便将左手提着的食盒一放,顺势一脚踢出去,那食盒就跟着飞进了殿中。

将这些人打发了,她刚要回去叫秦菁,却见秦菁已经款步走了进来。

“公主,您怕是白来了,这里果然都是一群疯子!”灵歌道,一筹莫展的回头去看着那座黑漆漆的正殿。

秦菁静默不语,站在门口看了一阵,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未必!”

灵歌不解,眉头越发皱的紧了。

主仆二人在门口站立不动,那殿中的疯妇们因为争抢吃食而哭号打骂连成一片,不时有人举着糕点冲出来,又有人出来争抢,两人厮打着倒在地上,把对方咬的鲜血淋漓,有几次推打中几乎碰到右侧偏殿的屋檐下呆坐的一个女人,那女人面无表情的回头一道目光扫过,她们便像是遇到了洪水猛兽般跑远了,像是生怕触了禁忌,而不敢去招惹她。

自进门起秦菁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这个女人身上,她也是同其他人一样的衣衫破败,满脸污垢,却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不去争抢食物也不哭不闹。

灵歌很快察觉秦菁目光的落点,心里便是明了,长舒一口气走过去,试探着道:“您是姝嫔娘娘吗?”

女人呆坐不动,只是不住摇头晃脑的去掐头发上的虱子,聋了一般,不为所动。

毕竟这长春宫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灵歌越发不确定秦菁找到的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就再次开口道:“姝嫔娘娘,您能听见奴婢的话吗?长公主殿下来看您了?”

那女人仍旧不动不语,自顾摆弄着拖地的头发,神色漠然。

灵歌退后一步,担忧的看向秦菁道:“公主,她似乎听不见!”

秦菁摇头,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走上前去。

灵歌见状只得先行退后,却也不敢大意,只就小心防备着盯着两人。

秦菁走到那女人面前止住步子,默默的仰天呼出一口气,神色幽远的慢慢道:“我知道你听的明白,本宫什么也不想多说,你点头,不出一月我可以让你堂而皇之的从这里走出去,重新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你若不想,也便只当本宫今日没有来过,我自己走了便是。”

说话间秦菁一眼也没有再去看她,整个人看上去高贵无双,冷漠至极。

灵歌着实不明白她何以要对一个疯子这般礼贤下士,当然就这个女人此时的反应,若说她是个傻子,可能还更贴切些。

这边她正在思量着要不要劝秦菁离开,冷不防黑暗中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要我做什么?”

眼前的女人仍在低头摆弄头发,没有半点异样。

也许是因为此间风声太冷,这个声音这般突兀的响起,灵歌一时反应不及,竟有些茫然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

而下一刻,秦菁却是笑了。

她看的也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依旧昂首看天,眸子映着天上星光明亮而清冷的字字说道:“本宫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只要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显而易见她是来讲条件的,但却什么条件都没有提。

蓝月仙是到这时才有些按耐不住,缓缓的抬起眼睛看向她。

眼前的少女一身侍女服,腰身纤细,美丽的脸孔映着夜色显出几分清冷岑贵的模样,整个人竟然会在无形中给人一种波光潋滟之感,让人过目不忘。

秦菁幼时她是见过的,前后十年,当初那么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如今已经长成这般亭亭玉立高贵端庄的少女了!

无非就是因为她有显赫的身份作衬,有庞大的母族支撑,才能有了今日容光,反观自己,却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出去么?她当然是想的,这十年间她无时无刻不都在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从这里走出去,把蓝家人和蓝淑妃给她的轻视和侮辱统统还给他们。

其实秦菁给她提出怎样的条件她都无所谓的,毕竟这样一个机会千载难逢,就算她提出的要求再苛刻,自己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经过最初的迟疑之后,蓝月仙又收摄眸光阴测测的看向秦菁,讽刺道:“你要怎么帮我出去?他不会答应的。”

她口中所谓的“他”,是景帝!

“这个你不用管,回头等一切部署好了,本宫会再着人过来,到时候你只要照着我的吩咐做就行了。”秦菁冷然的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蓝月仙满面狐疑的看了她两眼,然后就默许的垂下眼睛继续摇晃着身子去掐头发上的虱子卵,就好像刚才那般神思清明的和秦菁讲条件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秦菁又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忽而开口道:“对了,有件事本宫觉得还是应该让姝嫔你知道的。”

蓝月仙原就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就走,以为她是终于要亮条件了,冷漠的抬起头来看她,鄙夷道:“什么事?”

秦菁抿抿唇,目光萧索道:“素心她——去了!”

蓝月仙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像是反应了一下,然后复又垂下眼睛去做自己的事,但秦菁分明还是感觉到了,她那一下迟疑是故意做出来的,或许——

她对素心的死讯是早有耳闻的。

这冷宫之中完全与外界断绝来往,秦菁不确定是不是前来送饭的太监宫女们闲谈时透露了口风,所以也就不再多言,回头对灵歌挑眉道:“去把食盒取回来吧,我们走!”

“是,公主!”食盒留在这里难免惹人怀疑,灵歌应声,转身快步蹿进正殿,里面的那些疯妇惧怕她,顿时惊叫着做鸟兽状散。

临出门时,秦菁却忽而止步,又侧目回去看了披头散发呆坐在屋檐下的蓝月湄一眼。

灵歌察觉她神色有异,就狐疑的凑过去道:“公主怎么了?”

“这里有问题!”秦菁咬下了下唇,语气笃定。

灵歌不解,不禁皱了眉头:“您是说这姝嫔娘娘有问题吗?”

秦菁不语,而是神色凝重的慢慢扫视了一圈这四下颓败废旧的宫墙,然后才道:“这个地方是宫中禁地,因为知道被发落在这里的嫔妃宫人注定永无出头之日,所以这里负责管事的太监嬷嬷捧高踩低,对这些废妃宫人无不苛刻残忍,你再回头看看蓝月仙——”

灵歌依言转身又往那房檐下看去,那女人满身污垢,衣衫破烂,样子的确是十分凄惨的。

她一时还不十分明白,迟疑间正殿那边又传来那些疯女人为了争抢糕点而发出的尖叫声,灵歌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目光在那些疯妇身上滞留片刻突然如醍醐灌顶般猛的明白过来——

的确,这蓝月仙是有问题!

同样是在冷宫当中被拘禁,那些疯妇不管进来三年五年,都是形容枯槁身形消瘦,唯有这蓝月仙,她虽然也是衣衫破烂一副凄惨相,但是污垢覆盖下面的皮肤却仍然极为莹润丰满的样子,至少在膳食上应该是不曾受过什么苛待的。

“会不会是素心姑姑暗中接济的她,毕竟——”灵歌道,自己说着又兀自住了口。

她也很清楚,即使素心在梁太后身边受宠,但众所周知,经过当年之事景帝对这蓝月仙可谓深恶痛绝,梁太后更是不待见蓝家人,她在梁太后身边多年连自己对蓝月仙的主仆之谊都不敢对梁太后透露,为了不给蓝月仙惹麻烦,更是不会冒险做这种事的。

不可能是素心,那又有谁敢公然违逆景帝的心意来暗中帮衬蓝月仙的?

秦菁神色凝重的思忖着,一时间也不敢妄下论断,只就收摄心神长出一口气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嗯!”灵歌谨慎的点头,还是不很放心的回头又看了眼远处的蓝月仙。

秦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回去马上让苏沐调派两个得力的人在长春宫附近埋伏下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是,奴婢明白!”灵歌应道,转身把大门合上重新落锁。

两主仆遂不再多留,举步往侧宫门的方向走去。

方公公果然还是守在那里,彼时正扒在门缝处紧张的观察外面的情形,听闻秦菁的脚步声他就急忙转身迎过来下拜道:“长公主出来了?”

“嗯,公公请起吧!”秦菁颔首,示意灵歌又打赏他些银子,观察着外面没有异象便带着灵歌原路回了乾和宫。

为了防止风声走漏,夜访长春宫的事秦菁并没有透露给旋舞和苏雨两个小丫头知道,待到深夜回宫她们都早早的歇下了,唯有墨荷心急如焚的以值夜之名在寝殿等她。

“公主,你们怎么才回来,可担心死奴婢了!”见着秦菁回来,墨荷大大的松一口气,待到灵歌关了门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拉了秦菁的手上下打量她。

以往无论秦菁做什么她都信她,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担心,只因为蓝月仙的事是景帝禁忌,秦菁这般捋虎须的行径总让她心里惶惶不安。

“没事了,不用担心。”秦菁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径自走到卧房的圆桌前提了茶壶来倒水。

墨荷走过去接了茶壶,帮着倒了水递给她,还是忍不住絮叨:“奴婢怎么能不担心,别的什么事都好说,可是这——”

她说着却又主动止了话茬,她不知道该对秦菁说什么,秦菁做的事她都阻止不了,只是也控制不了的为她担心。

秦菁看她如此模样不禁微微动容,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弯了眼睛道:“你瞧你,本宫就是出去了一趟,哪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了不得以后都带着你好了。”

“公主就会拿些好听的话来搪塞我!”墨荷见她这般也忍不住噗的笑了声,笑过之后还是沉下脸来把茶壶放回原处道:“奴婢知道自己没用,以后您去哪里还是都让灵歌跟着才稳妥些,好歹有个什么事儿也能照应着。”

秦菁当初会从萧羽那里要了灵歌和旋舞两个,一则是为了示好取信于萧羽,二则也确实是考虑到有两个身手了得的丫头在身边也是个不小的助力。旋舞虽然有些孩子气,到底灵歌却是个稳妥又周详的个性,的确是非常得力。

墨荷为人宽厚,她这样酸溜溜的说话定然也不是真吃醋,是以秦菁也就只是一笑置之,眨巴着眼睛道:“是啊,以后本宫出门就带着灵歌和旋舞两个,让她们替我打架卖命,可是这会儿本宫想沐浴来着——”

自家公主虽然对蓝家那伙人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私底下对自己这帮奴婢的事却是极为上心的。

墨荷是听了她撒娇的语气这才把之前的事完全放下,心情的大好的嗔她一眼道:“是啊,在这宫里您还是使唤着奴婢省心些,热水早就给您备着了,奴婢这就过去命人提进来。”

目送着墨荷出去,秦菁的目光才又慢慢冷下来,挑眉示意灵歌去把门带上。

灵歌过去关了门,回头也有些不解道:“公主,蓝月仙的事您到底要怎么处理?”

在长春宫的时候秦菁明明是和蓝月仙谈妥了条件,可是就方才她对墨荷说话那意思,又像是打算不管了,灵歌一时分不清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就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秦菁慢慢低头抿了口杯中水,然后抬了抬下巴道:“你坐下,本宫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灵歌被她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吓了一跳,急忙惶恐的垂下头去道:“奴婢不敢,公主有什么话吩咐奴婢就是!”

“坐下吧!”秦菁却不急着转入正题,又指了指圆桌对面的凳子。

灵歌皱着眉权衡一下,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好在她一直跟在萧羽身边也是见过些世面,所以倒还泰定,默默的走过去坐了。

秦菁手里捧着茶杯,垂眸盯着里面微动的水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杯子看向灵歌道:“你也看到了,经过昨夜的事,本宫和父皇之间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虽然碍着彼此的脸面身份他一时也不能明着拿本宫怎样,但是在这宫里到底也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母后做不得主,就连皇祖母那里也被压制的有些强弩之末的意思,从今尔后,咱们乾和宫的日子就更要小心谨慎的来过了。”

“奴婢明白!”灵歌慎重的点头,却不知道她这样的开头意味着什么。

秦菁移开目光看了眼紧闭的窗口,然后继续道:“我知道你跟旋舞姐妹情深,凡事不想让她扯头儿,而且她跟苏雨的性子都单纯,有时候本宫也不是很放心,墨荷虽然稳妥,但她终究也只是个弱女子,有些事还是担不得,以后——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事,就尽量不要对她细说了,明白吗?”

秦菁是个十分机警聪慧的女子,而且心机颇深,这样的人尤其不会轻易相信人,自到她身边以后灵歌一直都很明白,她真正视为心腹的应该是苏沐墨荷等人,而自己与妹妹旋舞永远只会是外人。

此时秦菁突然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灵歌一时拿捏不准她的真实用意,顿时就有些惶恐的不知所措。

“公主的意思——”灵歌咬咬下唇,终于还是仓皇起身跪了下去:“奴婢愚钝,请公主明示!”

与景帝撕破脸又和蓝家挑明了关系,以后她在这宫中的每一步路都会和以往不同,这些话还是要一次说清楚的。

秦菁并不急着让她起身,仍是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神情冷肃的句句说道:“今天本宫就跟你说句明白话吧,从今以后本宫身边的每一条路都会步步凶险。你的身手好,性子沉稳,又心思清明,本宫对你很放心,从今尔后你和苏沐就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事我都会尽量吩咐你们两个去办——”

“公主——”灵歌隐隐猜到她后面要说的话,急忙出声打断。

“你先不用忙着推诿,先听本宫把话说完。”秦菁挑眉,声音果决的打断她的话。

“我——”灵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见她一脸严肃的表情终究还是识趣的把话咽了下去,垂眸下去轻声道:“是!”

“羽表兄远在千里之外,又是处在和西楚短兵相接的关键地方,他那里万事不容有失,本宫不希望他分心。而你,既然是来了本宫的身边,本宫希望从今以后你事事都能以本宫的命令为先,这一点要求你觉得过分吗?”秦菁道。

灵歌心跳一紧,斟酌着慢慢道:“服侍公主,听从公主的命令都是奴婢的本分。”

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显然是还有顾虑。

秦菁斜睨她一眼,也不急着逼她应下,只就亲自起身去扶她,一边弯身替她拍了拍裙摆一边道:“先起来吧,横竖今天本宫是先把话撂在这了,你也不必急着回答,今天晚上回去想想清楚,明日一早再给我答复不迟。如果你就是做不到,本宫也不会强求,我可以让苏沐去办。”

虽然白奕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不少,但真要运作起来,她却还是只能靠着自己的人,苏沐手下的确是还有一些可用之才,但终究是不如灵歌这种可以随时带在自己身边的丫头来的妥实。

秦菁这样说虽是让步了,灵歌却还是不能平静,对她时候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为了缓和眼前的气氛,秦菁坐回椅子上喝了口水,又移开话题道:“方才从长春宫回来的路上,本宫见你几次欲言又止,你可是有话要说?”

“哦!”灵歌猛地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道:“奴婢是在想那个姝嫔娘娘,公主觉得她真的可用吗?”

“那人你也见过了,你觉得呢?”秦菁笑笑,不答反问。

灵歌抿抿唇,还是颇多顾虑道:“可一个在冷宫里呆了整整十年还能不疯不傻活着走出来的女人,公主您觉得那还是个人吗?”

想着方才在长春宫里蓝月仙那阴冷晦暗的眼神,着是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的灵歌也难免胆寒。

所谓冷宫,不过是个吃人的地狱。它最大的作用不是困住谁,而是让人在那种绝望的境地中活活被逼疯。

自古以来,冷宫都是有进无出的,走进去,这一生就注定要被困死在那里。

那里是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地方,纵使意志力的再坚定的人,一旦走进去,她的意志也会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折磨中一点一点慢慢被腐蚀,直直最后,让他变成一个绝望的疯子,忘了自己是谁,终身与黑暗为伍。

而蓝月仙——

竟然会是个例外。

这样的人有多可怕?或者说这个女人的灵魂该有多阴暗才能让她抵御的住比死亡更可怕的那种日以继日的折磨?

秦菁闭上眼,慢慢的呼出一口气道:“本宫要的不是一个活着的人,而是一头被仇恨吞噬,一只会吃人的野兽!”

当年的蓝月仙已经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蛇蝎毒妇,再经过这样十年光阴的洗礼,怕是她连最后的一点人性也已经尽数泯灭了吧!

灵歌听着暗暗心惊,秦菁这是想要拿她来对付蓝淑妃母子了,可是——

“公主,如果诚如您所说,这个女人如今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你若是救了她出来,万一有一天她倒戈相向的话——”

蓝家人的秉性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的,而且灵歌虽然进宫的时日不久,但关于当年蓝淑妃和着姝嫔之间的事也从墨荷处知晓一些。

蓝月仙原是蓝光威妾室白姨娘所出,白姨娘是个佃户之女,虽然生的国色天香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是因为身份低贱上不得台面,而且人又木讷不懂得讨老夫人和大夫人江氏的欢心,所以她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而这白姨娘生下蓝月仙的第二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暴毙,江氏就将蓝月仙抱到膝下亲自抚养。

而那时候江氏自己已经有了八岁的女儿蓝月湄,这一嫡一庶的差别就极大,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蓝月仙虽然表面乖巧八面玲珑很懂得讨江氏的欢心,到底心里日积月累还是有些不忿的,而这种不满的情绪更是在她十四岁那年的春天攀升到了极致。

那时的蓝淑妃还是景帝的贵人,赶上蓝月湄的生辰,蓝月仙随家中女眷一同进宫为嫡姐贺寿在宫中偶遇了景帝,那时候的景帝也刚过而立之年,倜傥俊逸,富贵逼人,却不知道是真的情投意合还是看准了这样一个草鸡变凤凰的机会,御花园中蓝月仙以一曲清箫赢得景帝慧眼相看,后来便隐晦的对蓝月湄提起,想要将她纳入宫中。

蓝月湄其人跋扈骄纵,而且时年她正得帝宠,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答应把一个生的天仙一般的庶妹接进宫来跟自己争宠?她是蓝家的嫡女又生了华泰公主秦苏,蓝家人的指望都在她的身上,虽然蓝礼也有意将蓝月仙送进宫中多一重保障,但江氏坚持不肯,最后也只得作罢。

为了彻底断了景帝的念想,江氏又做主火速给蓝月仙定了一门亲事,只等她及笄之后就送过门去,如此一来蓝月仙与蓝家这支嫡支之间的嫌隙就算是落下了。

一切板上钉钉,江氏母女原以为高枕无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景帝竟然也就对这个小了自已一轮的青涩少女念念不忘了,竟然不顾蓝家人为其定下的婚事,直接将人带进了宫,并且越过她的嫡姐蓝月湄,直接封了个姝嫔的封号,自那以后这两姐妹就算是彻底结了仇,明里暗里的争宠夺爱,可偏偏景帝一门心思都在蓝月仙身上,蓝月湄与她几番明争暗斗下来,慢慢被景帝冷落。

这蓝月仙在宫中春风得意很是恃宠而骄了一段时间,好在萧文皇后单薄,并不与她计较,她正在得意之时适逢蓝月湄意外有孕怀上了秦洛。

景帝膝下子嗣单薄,对蓝月湄这一胎看的极重,那时萧文皇后也不过刚刚有孕,腹中胎儿男女未知,蓝家人卯足了劲都扑在蓝月湄身上,指望着她能诞下皇子稳定大局。

蓝月仙彼时已与蓝家彻底翻脸,自感地位岌岌可危,后来就不知不觉的动了狠心思,对蓝月湄下了手。

那时候蓝月湄怀孕刚刚三个月胎象并不十分稳固,被她一帖寒药下去差点一尸两命,太医院众太医救治了两天两夜才脱险。

蓝家人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景帝也心疼自己的孩子,而又也许是景帝本对她期望太高的缘故,所以失望之余脾气手段都要较之对别人要狠厉些,当即一纸诏书废了她的封号,驱散了她宫中所有人,将其打入冷宫,并且自那以后再不准任何人提起蓝月仙或是姝嫔有关的一字一句。

上一世其实秦菁一直都不明白景帝何以会偏爱秦洛到那般地步,现在才隐约知道——

他其实也许并不就是喜欢秦洛,而是通过这种举动在为他心爱的女人赎罪。

他不准人提起她也不是因为绝情,而是因为软弱,那个女人才是他的软肋,否则就着当年她谋害皇嗣的罪名是大可以将其处死的,可是他没有,只是选择了一个自欺欺人的方式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并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回味她。

对于自己的这个父亲,秦菁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死心了,既然是这样她也就没了顾虑。

当年的蓝月仙恨的只是蓝家人,而如今却是未必了。虽然她自己不能对景帝做什么,至于别人么——

她也实在是管不着的!

蓝礼,蓝月湄,甚至蓝玉衡呵——

秦菁的眸光不觉凌厉一闪,冷漠的摇头道:“本宫还是那句话,在这宫里,父皇最大,其他人全部不足为惧。本宫既然找上了她,自然就是有把握的。”

见她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灵歌也就稍稍放心,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墨荷已经带人提了洗澡水进来。

“公主,水取来了,奴婢这就帮您调到澡盆里吧!”墨荷笑笑的走进来,指挥着后面八名下等宫女把成桶的热水提进来,倒进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秦菁冲灵歌抬了抬下巴:“你先去吧!”

“是,公主!”灵歌应道,对她最这意味深长的一眼还是颇为心悸,匆忙转身退了下去。

墨荷打发了宫女们,从那屏风后面探头招呼秦菁道:“公主,水调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秦菁起身走过去,脱了外衣,正要去解里衣的带子忽而想起了什么就又挡开墨荷的手道:“不急,你去把苏沐给我叫来!”

“嗯?”墨荷一愣,不甚解的抬头看她:“现在吗?”

“嗯,就现在,马上去!”秦菁道,随手又扯过屏风上刚刚脱掉的外衣披上。

墨荷皱着眉头很不能理解的样子,但终究也只能顺从的去了,不多时再推门进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神色还有些困倦的苏沐。

“公主,您找我?”苏沐道,他人虽然是刚被墨荷从被窝里扒出来的,神智却是十分清醒。

“嗯!”秦菁点头,又对墨荷道:“一会儿水怕是要凉了,你再去打一桶热的过来备着吧。”

墨荷知道她这定是要有秘密的事情吩咐苏沐去办,机敏的福身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苏沐脸上神色不觉就凝重起来,道:“公主可是要有差事吩咐奴才去办?”

“是!”秦菁直言不讳,简短道:“灵歌刚从本宫这里出去,这会儿应该还没睡,你从暗中盯着她点,看她今晚会干什么。”

灵歌是萧羽的人,但自从将她收在了身边,秦菁还从不曾对她疑心过什么。

苏沐心中闪过一丝忧虑,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抱拳一揖:“是!如果公主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秦菁挥挥手,想了想又道:“记着,不要惊动她,也千万不要与她交手。”

“奴才明白!”苏沐心中疑虑更重,却仍是慎重的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秦菁起身回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进到浴桶里。

寒冬腊月的天气,这屋子生了地龙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半眯了眼靠在黄花梨木的浴桶边缘,解开一头长发,浓黑的发丝披散下来成缕的漂浮在水面上,半掩着水下她如玉的身子,宫灯的映照下水中波光影动,是一番让人沉醉痴迷的旖旎风情。

因为下午的时候睡过,这时候她倒不是很困,就半靠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时而掬一捧温水洒在面上,温热的清水滚过每一个细小的毛孔,再成股的沿着下巴的弧线滚落水中。

她抬手去擦拭脖子上面残存的水珠,却在手指触到肌肤上的一瞬止了动作,莫名其妙又想起早上那会儿和白奕拥抱缠绵的那个吻,当时那家伙还恬不知耻的在她颈边嗅了半天。

这么一想,秦菁面上不觉一阵燥热,下意识的双手捧住脖子,像是这样便能藏住他留下的味道一般。

“哈哈,公主您捂什么呢?”冷不防身后墨荷蹑手蹑脚的走过来,看着她一副窘迫的样子笑的眼睛都弯了。

“死丫头,怎么这般没规矩,进门也不知道通禀一声吗?”秦菁没来由的心虚,瞪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又沉回水下去。

“奴婢怎么没有通禀?还通禀了两次呢!”墨荷眨巴着眼睛背手站在旁边,笑的一脸别有居心:“公主您有心事是不是?方才在想什么呢,连奴婢进门都不知道?”

“贫嘴!苏雨的这点毛病都让你学了去了!”秦菁嗔她,下意识的就解释道:“昨天一宿没睡,本宫困了,刚打了个盹儿就让你给吵醒了。”说完之后又觉得颇有些欲盖弥彰之嫌,眼神就闪躲的有些不自然。

“公主您就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在想谁!”墨荷将她脸上异样的混润看在眼里,目光都笑出了暧昧的味道。

“墨荷!”秦菁情急之下不觉的沉了脸。

“嗯——让我想想啊!”墨荷急忙嬉笑着往后跳开,仍是调侃着笃定道:“公主您——是在想四公子对不对?”

“墨荷!”这样一来秦菁便真的恼了,厉声斥道:“宫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是要本宫将你交予管事嬷嬷再调教一遍吗?”

墨荷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翻脸,脸色刷的一白就仓皇跪了下去,道:“奴婢,奴婢只是——公主,奴婢知错了!”

墨荷说着就险些落下泪来,秦菁冷静下来这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颓然叹了口气又跌回水里道:“你起来吧!”

“是!”墨荷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垂首站在一边,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秦菁烦躁的皱了皱眉,吩咐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还不知道轻重吗?”

墨荷咬了咬嘴唇还是不解:“可是今儿一早您和四公子在窗口我都看见了,您对他——”

秦菁的性子,对谁都能狠下心肠翻脸无情,尤其是那个无冤无仇的苏统领,每回见了还跟苦大仇深似的,却唯独被白奕这个白家四少爷有所不同。而且她又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性子,墨荷实在不能明白,她何故又会在背地里对白奕这般讳莫如深起来。

“本宫对他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秦菁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自己话到一半又忽然止住,闭上眼道:“这里今晚不用服侍了,你去吧!”

“是!”墨荷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福了福身退出屏风后面,继而转身出了门。

一夜好梦,此人一早墨荷已经忘记了前夜的不快,手捧着秦菁喜欢的腊八粥笑吟吟带人进来给她摆膳:“公主,我娘刚刚让香儿传了话来,说是皇后娘娘去万寿宫陪着太后娘娘一起用膳了,今儿个您就不去了吧!”

自从送走了秦宣之后,秦菁恐萧文皇后孤单,早晚两顿膳就时常去她宫里陪着一起进,其实也是重活一次之后她便也分外珍惜这种母女间可以温情相依的机会。

“嗯,那就在这用吧!”秦菁道,插好发簪自卧房出来。

墨荷得了她的应允才叫人把饭菜摆在桌上,这边秦菁拾了筷子刚吃到小半,就看见门外苏沐疾步走进院子。

秦菁手里端着碗没放,只就对墨荷使了个眼色,墨荷略一颔首,转身带着几个宫女推出寝殿。

苏沐在门槛内单膝跪下,禀告道:“公主,昨夜奴才听您的吩咐去盯灵歌,四更天的时候她出宫了,没有从宫门走。”

秦菁手下捏着汤匙的动作略一凝滞,脸上神色却无半分意外,只道:“她去了哪里?”

“走的城西方向,奴才跟了她一段,后来她好像是有所察觉,我便没有再继续跟下去。”苏沐道:“后来我一直守在宫墙外头,看着她回来,这才过来跟你禀告。”

秦菁微垂了眉眼玩味一笑,抬头见苏沐还跪在当中就笑着摆摆手道:“你去吧,这事儿就此揭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苏沐拱手道,起身退了出去。

秦菁低头慢慢搅着碗里的腊八粥,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昨夜她才让灵歌表态,这丫头不飞鸽传书去跟萧羽请示,这却是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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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更新更新,今天是大节日,常年在外的妹纸表忘了给母上致电打滚撒泼慰问一下撒╭(╯3╰)╮

ps:大家不要怀疑灵歌,这妹子坚决的要是好人啊有木有,打女神马的最帅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1章

用过早膳,秦菁正在寝殿更衣,准备去秦宣宫中看望时灵歌就来了。

秦菁抬眸看她一眼,见她微垂了眼睛站在门口,与往常的神情无异,也就没说什么。

墨荷跟苏雨两个服侍她穿好衣服,临出门前秦菁才招招手叫了灵歌道:“你也跟着去吧!”

“是,公主!”灵歌应道,福了福身跟着一并出了门。

秦宣那里,但凡人在宫中,秦菁是每日必定要去的。

那个孩子,虽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有时候看着他天真烂漫无忧无愁的模样,秦菁的心里也会觉得宁静。

这宫里的环境是她和秦宣都选择不了的,有时候看着别人,也算是种慰藉。

这日又是天晴,寝宫后头的花园里秦菁抱着绒团儿坐在石凳前喝茶,不远处那孩子正趴在一个鱼缸前专心致志的看着里面两条小鱼自在的嬉戏,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吵不闹十分的专注。

苏雨蹲在屋檐下,看着墨荷跟晴云做绣活儿,三个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晴云偶尔回头去看一眼那孩子,不时的叮嘱:“殿下小心些,现在天寒,记得别去玩水。”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有没有听到她的嘱咐,总之是不说话,还是一动不动的扒着鱼缸的边沿往那水里看。

秦菁微笑着低头抿了口茶,然后才稍稍侧目看了眼侍立在她身后的灵歌道:“昨夜本宫与你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灵歌本来也正在看着远处那孩子失神,此时突然听闻秦菁与她说话不免微愣。

不过她的反应也是极快,神色略一转变之后便是抿抿唇起身走到秦菁面前对她福了福道:“奴婢想好了,当日公子叮咛奴婢的便是一定要护卫公主殿下的安全,奴婢既然来了公主身边就没有存过二心,公主既然信得过奴婢,有事但凡吩咐就是,奴婢姐妹定然万死不辞。”

说到底她与萧羽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有什么闪失,朝中失去平衡萧羽在外便很难玩的转了。

灵歌这样的说辞的确是在情在理,无可挑剔,既没有背弃自己真正主子的嘱托,也不妨碍她对秦菁尽忠。

“你定下了主意就好!”秦菁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扶了她起来,道:“放心吧,你跟旋舞在本宫身边,本宫都视你们为自己人,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也不会让你们以身涉嫌。”

既然为人奴仆,自己的生死灵歌已经看得很轻,妹妹旋舞却是她的心头肉。

“谢谢公主!”灵歌感激道,说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又在咬牙道:“公主,您可不可以也答应奴婢一件事?”

这个丫头一向懂得分寸,这会儿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讲起条件来?

秦菁玩味着心里就起了些兴致,点头道:“说说看!”

“奴婢知道这宫里的形势凶险不输战场,虽然您一直都思虑周全,可是奴婢可不可以求您,不管有什么事都一定要以您自己的安全为先。”

秦菁有些微愣,旋即就明白过来,笑了笑道:“既然这是表兄交代给你们的任务,本宫自然也不会刻意让你们为难,放心吧!”

“谢谢公主成全!”灵歌道,说着郑重其事的跪地给秦菁磕个头,再抬起头时脸上身边便可以坚毅三分。

“起来吧!”秦菁挥挥手,示意她起来,于是主仆便再无话,各自移开目光去这院子里寻些风景。

那里自蓝淑妃被景帝圈禁以后,宫外又传来消息,说是蓝玉衡因为急怒攻心吐了血,之后就连着卧床不起,早朝都跟着罢了。

秦菁闻言只是一笑置之并不理睬,只是随后白奕那边又着人传了信来,说是莫如风旧疾复发他要在府中照料一阵,怕是接下来得有几日不能得空进宫了。

少了他就少了好些热闹,于是随后的几日秦菁也关了宫门在乾和宫中修养,只就早起去萧文皇后处请安或是去秦宣宫里坐坐。

这日午后,她闲暇,就命人移了闲置已久的棋盘到院子的凉亭里分执两色棋子和自己对弈。

苏雨喜滋滋的凑过来要瞧热闹,秦菁却是笑着嗔了她一眼道:“你别在这吵着我了,叫上你大哥,去宫门外守着吧!”

苏沐虽然疼她,但是总爱板着那张冰块脸又不爱说话,苏雨便不很乐意,扭捏着垂头抓着衣摆不肯走。

宫里下等的宫女太监很多,要说到守门这活儿,实在是犯不著苏雨亲自去。

墨荷也是不解,就替她求道:“门口有小路子他们看着呢,奴婢也吩咐了他,谁来都说咱们宫中谢客,怎么用的着小雨和苏沐过去!”

“一般的客人挡也就挡了,可是今天要来的这位客人——”秦菁随手抓起几粒白子在手中颠了颠,却是不以为然的摇头笑道:“怕是一般人挡不住!”

其实在这宫里也着实没有什么人是会来拜访秦菁的,一则宫外的命妇小姐们进宫拜见都是要提前递帖子的,断不会有直接杀上门来的特例,而宫里的嫔妃公主们虽然不必这么麻烦,但是近来萧文皇后和蓝淑妃两派斗得死去活来,所有人都聪明的选择了静观其变,除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秦茜,也不会再有别人登她的门。

墨荷她们几个面面相觑,这几天秦菁都足不出户,她们着实想不明白自家公主何时又练就了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秦菁却是有意卖了个关子,对苏雨挑眉道:“快去吧,叫上苏沐一起!”

“哦!”苏雨无奈,只得不情不愿的转身走了。

秦菁看了眼她慢悠悠的背影,但笑不语的垂眸开始往棋盘上落子,墨荷和灵歌两个对望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然后走过去各站一边守在他的身后。

乾和宫外的动静是在未时中突然闹起来的,虽然这亭子离着大门隔了整座花园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而知堪堪听到那个声音灵歌她们便是马上了悟——

离着灵隐寺半山上发生的那事儿已经过去四天了,锦绣公主能安奈至今才找上门来,这的确已经算是拖得久了。

“我家公主有令,今天不见客!”苏雨趾高气昂的声音最先传来。

“让开,让我进去,你们这两个贱婢也敢挡我的路,是活的不耐烦了吗?”锦绣公主的声音尖锐而愤怒,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公主请留步,我家公主说过,今日闭门谢客不见外人,您还是请回吧!”苏沐的声音冷硬而果断。

“什么外人?本宫是堂堂是皇室公主,她的皇姑,那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竟然要在本宫面前摆谱吗?”锦绣公主大怒,似是要打人却被拦了下来,更是暴跳如雷的大骂道:“你个死奴才,竟敢近我的身?你信不信我——”

“奴才是长公主殿下的奴才,奴才有错回头自会去我家主子面前领罚,就不劳烦荆王妃您亲自动手了。”

在这宫里奴才就是奴才,见着主子从来都只有任打任骂的份儿,哪有苏沐这么一说儿,合着他这是仗着有秦菁给他撑腰就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你给我让开,你让不让!”锦绣公主打定了主意,卯足了劲的就是要往里闯,最后似是真的拗不过苏沐,忽而就开始对着大门破口大骂:“好,你们不让我进去是吧,那就让那个死丫头出来见我!荣安,你给本宫出来!本宫进出太后宫中都没有受过这份窝囊气,你这当真是以为这宫里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是不是?”

秦菁坐在亭子里兀自摆棋,一手抱着暖炉,绒团儿伏在她膝上打盹,这一主一宠都半点不被外头的吵嚷声感染。

出于狐狸的本性,其实绒团儿本身是十分机警的,但也许是跟在秦菁身边的时候久了,渐渐的就被她影响,对任何事都大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蓝淑妃的荣华馆和这边正是紧连着,锦绣公主这样在外头叫嚣,即使秦菁不在乎,但若要被旁人听了去却是要传闲话的。

墨荷有些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不满道:“公主,还是让奴婢去看看吧,就苏雨和苏沐那两兄妹的性子,这遇着锦绣公主怕是要坏事的。”

苏雨年轻气盛,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苏沐更是硬邦邦的不懂变通,若是遇到个识趣的还好,偏生这锦绣公主就是个不讲理的,再闹下去怕是收不住场的。

秦菁不置可否,又思忖着落了几颗棋子,终于在墨荷按耐不住再次开口时淡淡的抬头看了她的一眼道:“三皇姑喊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累了,你去请她进来喝杯茶吧!”说着便是招呼守在厅外的一个二等宫女吩咐道:“去,给锦绣公主沏碗茶来。”

墨荷倒是不觉得她还有请锦绣公主喝茶的必要,只就觉得无论如何也得先堵住那疯女人的嘴,于是也由不得多想,一跺脚就提着裙子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秦菁漫不经心的摆着棋子一边对灵歌道:“三皇姑的脾气不大好,一会儿你多劝着点,可别让她气坏了身子。”

劝人的事墨荷做来才得心应手些,至于灵歌,还是动刀子来的实在。

秦菁这话明显的就是话中有话,灵歌是何等一个聪明的丫头,当即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是,公主!”灵歌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着已经往前快走两步站在了凉亭入口处的台阶上。

墨荷去了不久外头锦绣公主已经气势汹汹的孤身闯了进来,为了进宫,她穿了件深红绣黄色牡丹花的王妃朝服,整个人就更了股杀气腾腾的威吓之势,直奔着凉亭的方向疾走过来。

“荣安,你给本宫出来!”虽然是见着秦菁就坐在亭子里,为了壮声势,她仍是大声嚷着不肯罢休,眼见着她就要冲到眼前了,灵歌回头看了秦菁一眼,见秦菁并没有别的意思示下就一个箭步迎上去,横手一拦挡住了锦绣公主的去路,冷冰冰道:“荆王妃留步,我家公主正在研习棋艺,不方便打扰,请您先往花厅奉茶,随后等我家公主忙完了,奴婢自会请她前去与您相见。”

“你说什么?”锦绣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随后勃然大怒,抓着裙摆就要往里闯。

灵歌寸步不让的不肯妥协,在她错肩过去的时候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毫无征兆的用力一扭。

“啊——”锦绣公主没有想到一个奴婢真敢对自己动手,防备不及之下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下一刻已经身子一歪,生生被灵歌扭着肩膀半按在了那里。

“奴婢说过,我家公主下棋的时候不准人打扰,荆王府还是随奴婢去花厅奉茶吧!”灵歌的声音不卑不亢,冷冰冰的自头顶压下来。

当众被一个贱婢制住,锦绣公主将之视为奇耻大辱,脸上憋成了猪肝色的同时暴怒的大喝一声:“放肆!你这贱婢,你放开我——”

灵歌却不理她,直接一把提起她就要强行拉着她往花厅的方向走。

锦绣公主见喝她不住,这才急了,匆忙回头看向亭子里的秦菁大声道:“荣安,本宫前来见你是有话要和你说,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传出去是要把你母后的脸面丢尽吗?”

锦绣公主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秦菁倒是不怕她出去说些什么,只是她今日特意在这里瞪着这个女人来,肯定是不能让她白来的。

眼见着灵歌已经把她挟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秦菁也就觉得差不多了,终于缓缓自那棋盘上抬起头来。

见到锦绣公主其人,她便是笑着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哟,原来是三皇姑来了呢,方才我那门前有些个不懂礼数的奴才在吵嚷,我一时没当回事,倒也没听见是您来了呢!”

若在平时她也是没有兴致和这个泼妇动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只是今日要逼她发狂,便刻意的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你——”听她这样指桑骂槐的羞辱自己,锦绣公主心里一口火憋着险些背过气去,秦菁却不等她还口已经冷了脸对灵歌冷声喝道:“灵歌,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手,不得对皇姑无礼!”

她没有问原因,只说是放手,明显是护着自己的奴才不准备追究的。

“奴婢本来也只是想先请荆王妃到花厅奉茶而已!”灵歌道,神情也不见惶恐,倒是依言放开了锦绣公主。

锦绣公主本来是想秋后算账回头找她的晦气,但见她那一幅冷面修罗样的表情又有些胆寒,想着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于是就暂且压下脾气,冷哼一声,提着裙子快步走近亭子。

秦菁抬抬下巴示意她坐,又让宫女把准备好的茶水送到她面前,趁着锦绣公主还在喘气的功夫已经主动开口道:“三皇姑今日进宫还是为着和婉表妹的亲事吧?这都来了多少次了,您真就觉得为表妹谋得梁家的婚事便是锦绣良缘天作之合了吗?”

她这话问的倒是诚恳,没有半分的调侃或取笑,完全是个真心探讨的意思。

“哼!”锦绣公主却不领情,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冷漠道:“我们荆王府的事还用不着你来过问,我且问你,你到底对宁儿做了什么?竟把她吓成那副模样?”

秦宁的事秦菁自是知道的,那日从灵隐寺半山上被苏晋阳送回来,她醒来却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整日里战战兢兢的躲在屋子里哭,死活不肯见人,即使锦绣公主去了也不见好转,问她话也是哭哭啼啼的不说,就是瑟缩着裹在被子里念叨着苏晋阳的名字。

为此锦绣公主已经闹上鲁国公府上,还和国公夫人还是闹腾一场,偏生的苏晋阳那小辈晚生见了她也就装作没看见,连个哪怕是敷衍的解释都没有。

锦绣公主这是气的狠了,在拿那两边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找上自己来了——

不过她这责任追究的却未免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

自己的女儿自不量力做了蠢事,人家这个受害人还不曾说什么,她却是这般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来了——

这般气势汹汹无理也不饶人的事情倒是合她锦绣公主一贯的作风。

被人莫名其妙的告了这一个刁状,秦菁却是不愠不火,只就淡淡笑道:“哦?难道是和婉表妹不舒服吗?却不知道表妹她怎么了?本宫这几日身子不舒坦,都不曾出过乾和宫,倒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你还给我装糊涂?”锦绣公主两眼一瞪,砰的将刚刚捧在手里的茶碗放回石桌上,“宁儿房里的丫头都与我一五一十的说了,那日她是跟你在灵隐寺里见得面,回头回了王府就病下了,你还装糊涂?”

“是啊,那日确是本宫同表妹见得面,不过没说两句话也就各自散了,至于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却是不知道的。”秦菁眨眨眼,笑的一脸坦言,招招手对墨荷道:“墨荷,你去书房替本宫把案头上用折子压着的书信取来。”

“是,公主!”墨荷应道,福身退出了亭子。

锦绣公主正在气头上,那脾气却是半点都压不住的,当即又是阴着脸冷笑一声:“我不听你的废话,总之宁儿现在病了,你必须得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哼——”

她说着,顿了一顿,眼中凶悍之色暴露无遗道:“我若是闹到万寿宫去,你也讨不得好!”

“哦?是吗?”秦菁气定神闲的笑着往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才是思忖着下一步棋的路数闲散道:“却不知道皇姑准备对皇祖母怎么说?”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人人都有感知,梁太后与秦菁之间的关系似乎是非比寻常的亲厚。

近年来荆王府破落,秦宁这一个木讷不懂变通的郡主,即使在秦菁这里吃了什么哑巴亏,也极有可能是要被一比带过的。

想着当年自己刚刚嫁进王府时候的荣光,锦绣公主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同样的皇家的女儿,她还是老资历的,凭什么秦菁这个丫头要在她面前这般放肆无礼?又凭什么她的女人就要平白被人欺负了去还要伏小做低的忍气吞声?

“你不要仗着有老祖宗给你撑腰就真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宫就不信了,这宫里还轮找你你这个小妮子只手遮天了不成?”锦绣公主怒气冲天,忽而猛的拍了下桌子,起身就要来拽秦菁的袖子,口中不迭嚷着:“走,咱们现在就走,去找老祖宗给评评理,我倒要看看她管是不管!”

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灵歌怎么可能看着主子吃亏,不等秦菁吩咐已经目光一冷,抢上前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她是练武之人,力气自然不是一般的婢女可比,锦绣公主痛呼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这个贱婢,你——”这个丫头只听秦菁的,情急之下她只得两眼喷火的越过灵歌去看秦菁,怒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宫是堂堂的荆王妃,快让这个贱婢滚开!”

彼时秦菁那里刚刚又想好一步棋,仍是微笑着落子,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锦绣公主不由的更气,满面涨红的使劲撕扯着想要甩开秦菁的手,大声叫嚣:“荣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纵仆行凶,回头——回头你等我告到皇上那里去,还不斩了你这贱婢的狗头。”

秦菁是听她这话才缓缓的抬头看过来一眼,肃穆了神色斥了灵歌一声道:“本宫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毛手毛脚的,还不放开皇姑!”

灵歌得了她的命令这才冷涩一笑,霍的松手将锦绣公主甩到一旁。

锦绣公主被她推了个踉跄,秦菁便是笑吟吟道:“我这奴婢是乡间长大,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我也说了她许多次她也总部长记性,皇姑您身份尊贵,有容忍雅量,就不要与她一个宫婢一般见识了。”

锦绣公主自恃身份,哪里会去体谅一个奴婢,不过到了这会儿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秦菁这就是故意纵容,而她自己从宫外进来带不得护卫、婆子,再留在这里撒泼耍横绝对讨不到好处。

长到这把年岁还要平白被一个小辈踩在头上欺负,这口恶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好,你好啊!”锦绣公主揉着手腕几乎是凄厉的一声怒吼,转身提了裙子就走,不巧正迎着墨荷取了书信回来。

两人狭路相逢,锦绣公主在灵歌手里吃了亏又不能讨,自然而然就迁怒将怨气撒到她身上,抬手狠狠一推将她扫到一边。

墨荷看着她健步如飞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这一走,肯定是要到梁太后处闹个天翻地覆的。

秦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起身站了起来,大声喝止她道:“三皇姑留步!”

说到底她也是怕事情闹大的!

锦绣公主这便有了底气,为了做足架势,她只就高昂着头颅站在原地,连头都不回。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并不与她计较,这才施施然主动自那亭子里走出来,径自走到她身后道:“皇姑要去皇祖母处本宫可以借了轿子送你去,不过皇祖母其人的您也是知道的,怕送你这红口白牙的单靠一张嘴也说不动她,万一再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梁太后从来看不上自己,否则这么多次她进宫来为秦宁的婚事奔走也不至于总被拒之门外。

“你——”锦绣公主再次被人踩住痛处,猛的回过神来,本是下意识的扬手就想往秦菁脸上掴去,却在看到紧跟在她身边的灵歌时一个哆嗦,就势几根几指头一握恨恨的指向她。

被人指了鼻尖,秦菁却不介意,仍是笑吟吟的抬手招呼了墨荷道:“把信拿来!”

“是!”墨荷有些茫然的自那花圃里走出来,双手把手里的信封递到秦菁面前。

秦菁接了那信,又亲昵地随手一把握住锦绣公主指在她面前的右手,把那信封塞到她手里,细细的扳过她的手指握牢。

锦绣公主一时反应不及,只是木然的抓着那信封有些不知所措。

秦菁见她不解这才盈盈笑道:“这封信便是当日和婉表妹命人呈予本宫,约本宫前往灵隐寺相见的,不用本宫多说,这字迹皇姑和你应该是认得的,她的章子和闺名也都坠在落款处,您带了去,皇祖母看了才会相信。”

秦宁被吓的不轻,显然是被人用非常手段刺激到的,任凭是哪个害人凶手遮掩而唯恐不及,依着锦绣公主原先的想法,这秦菁纵使择不清楚也定是要矢口否认见过秦宁一事的,却不想她竟是这般不怕死的就把两人约见的书信给送出来了。

再看着她脸上言笑晏晏的模样,锦绣公主心里忽然就有些没底。

不过秦宁的她唯一的女儿,这些年她又在一力的栽培她,教养她,将她作为荆王府未来的希望。

这样一想她便顾不得那许多,眼神一厉,就又有转身。

“皇姑!”秦菁再度出声叫住她,眼中笑意却慢慢变作嘲讽的挑眉道:“本宫听闻那夜是苏统领冒黑亲自送的和婉表妹回府,本宫这个人素来不善于说谎,回头皇祖母正要将本宫招呼过去询问,这件事——我怕是也不能替你遮掩了的!”

那日夜半三更,苏晋阳是当着整个荆王府下人的面把秦宁抱回了闺房,为了防止消息走漏,锦绣公主已经刻意警告,并且重金封了她府上所有下人的口,不想秦菁却是知道!

“果然是你!”如此她便更加笃定,当日一定是秦菁刻意的对秦宁做了什么,才让苏晋阳那个登徒子有机可乘,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她看上了梁国公府的那门亲,梁太后和梁家人本就不乐意,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秦宁那小贱人还不听她的告诫和苏晋阳搅和到了一起,不管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但就孤男寡女苏晋阳亲自送她回府一事上,这件事就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说,无论怎样,这件事也是不能传到梁太后和两家人的耳朵里的。

锦绣公主的身子一僵,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再就没了脾气,只是嘴唇不住的抖动,气的浑身发抖。

“其实那日是真的没什么,就是表妹体弱下山时突然晕倒,本宫又急着回宫顾不得她,于是苏统领就主动请缨送了她而已!”秦菁却不理她,只就自顾说道:“皇姑你若是一定要去,本宫也就陪着你,想来有本宫作证,皇祖母也就不会再误会什么了是不是?”

秦菁说着,作势就要抬脚往外走。

锦绣公主亮眼喷火的死死盯着她,她虽然是气,虽然是恨,却很明白整个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绝对不能让梁太后等人听闻有关这件事的一丝风声,否则梁国公府的这门亲事就彻底没了指望了!

“荣安!”心里一定了主意她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一把拽住秦菁的袖子。

秦菁回过头去看她,眨着眼睛道:“怎么,皇姑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在这件事上秦宁不占理,锦绣公主心里虽然明白,但她也是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秦菁这般冷嘲热讽,当即就是翻了脸。

“荣安,你别得意!现在是皇上还在,将来等到皇上龙驭宾天以后,你还有什么资本在本宫面前这般放肆?”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锦绣公主不耐烦的讽刺道:“别忘了,太子之位已经不是秦宣那个小子的了,蓝淑妃对你是个什么想法?等着她得势了,还有你的好果子吃?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不管是等到哪一天去,迟早咱们都没完!”

她这样一来放下的便是个秋后算账的意思。

秦菁闻言却像是听了笑话,忽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锦绣公主大奇,不觉拧了眉头怒喝一声:“你笑什么?你当本宫是与你说笑的吗?”

“怎么会?三皇姑恩怨分明,侄女可从来不敢轻看了你。”秦菁道,说着便是慢慢止了笑,有些郑重的看着她道:“皇姑,闹了了这一通了,您的气也该消了吧!”

这个丫头是哪里蹦出来的怪胎,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阴一套阳一套,变脸跟翻书一样。

锦绣公主心中气愤,脸上神色就也缓和不下来,死咬着牙关冷冰冰的瞪着她。

秦菁自动忽略了她的抵触情绪,慢慢的舒一口气道:“既然皇姑你找上门来了,那本宫也就与你说明白了吧,其实本宫同和婉表妹之间本来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早些时候苏统领护送本宫往祈宁走那一趟让表妹心里有些不痛快,她便是约了本宫说道说道而已!”

为了抢一个男人,秦宁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好意思找上门去跟人家说什么?简直就是恬不知耻,下贱至极!

锦绣公主心里也明白秦宁对苏晋阳之间那点小心思,其实她相信这事儿的确是自己那个死脑筋的女儿能做出来的,但是当面被秦菁这样提出来,她一张老脸也是没处搁。

“满口胡言!”锦绣公主气急败坏的怒骂一声,还待再说什么,秦菁却是很体谅的挥挥手示意灵歌道:“本宫和三皇姑要单独说几句话,你带着她们先下去!”

“是,公主!”灵歌道,临了望着锦绣公主这个嚣张的女人还不放心,又警告性的冷冷扫了她一眼,确定对方收到她的警告了这才转身带着一众宫女推到了旁边的偏殿里暂避。

目送她们离开,眼前的气氛才稍见缓和。

“三皇姑不必担心,我的丫头都懂得分寸!”秦菁安抚道,说着抬手指了指亭子:“我们还是回亭子里去说话吧!”

锦绣公主彼时正被秦宁气的精神恍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进了亭子,待到两人落座,秦菁这便庄重了神色认真道:“三皇姑,有件事本宫一直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和婉表妹和苏统领之间彼此有意您也心知肚明,而且苏统领有鲁国公府做后盾,自己又青年才俊文武全才,年纪轻轻就在父皇跟前当着这么要紧的差事,您就这么见不得他与表妹成其好事吗?”

“你那么精明个人,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要在我面前装蒜?那小子终究是姓苏而不是姓何的!”她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锦绣公主下意识的就理解为假惺惺,当即冷笑一声,讽刺道:“鲁国公府有多大,而且就算他鲁国公府再怎么威风八面,将来轮得到他姓苏的什么事?”

鲁国公再怎么器重苏晋阳,到头来鲁国公的爵位也不可能传给一个外姓,这一点是肯定的。

正是因为将这一点看的透彻了,所以锦绣公主对苏晋阳便一直看不上,不过秦菁此时这么一说倒也让她找到了话茬,忽而挑高了眉头嗤笑一声道:“既然你都问了本宫了,那今天赶上这茬儿本宫也问你一句话吧!”

既然她不再撒泼,秦菁的态度便也和善起来,淡然一笑道:“三皇姑是想问,如今宣儿的储君之位已然不保,将来这朝廷指定是要落在蓝淑妃母子手里,本宫又何故与他们蓝家人为敌,这般不给自己留退路是吧?”

锦绣公主原是要讽刺她在做困兽之斗,这番被她抢占先机,既然一时接不上话,反应了半晌才是冷冷的别过眼去:“你这么拼死拼活不遗余力,不会是对你那个傻弟弟还抱着指望吧?”

在前世“傻子”两个字便是秦菁的心结所在,不过所幸这辈子她来的及时,替秦宣化解了这一劫。

听闻此言她便一笑置之,神色间多了几分冷漠之意,冷涩的牵了牵唇角道:“不到最后一步,谁能轻易论断输赢?三皇姑你如今这般笃定着与本宫过不去,难道不也是不计后果的在赌这江山的归属吗?”

蓝家人狭隘狠毒,秦洛继位,必定不会善待了秦菁,这一点毋庸置疑。

锦绣公主闻言不禁失笑:“你不会还真对那傻子抱着幻想吧?皇上他是疯了才会把这好端端的秦氏江山交到他手里!”

“听这话,三皇姑您对这皇位将来的归属还是有很深的执念啊!”秦菁抿抿唇,悠然一叹。

“难道你就不是?”锦绣公主反唇相讥。

“本宫当然也是!”出乎意料秦菁竟然爽快的承认,锦绣公主还不及诧异,已经见她眸光流转忽而沉下脸来,继续道:“不过本宫执念的是另一件事,本宫始终记得自己生来就是冠着秦姓的。换而言之,不管是大皇弟还是二皇弟,他们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将来做了皇帝都好,三皇姑你也该谨记着一句话:这天下,总是姓秦的!三皇姑你此时看好蓝氏并没有错,因为秦洛是父皇的儿子,可是硬要将和婉表妹推到梁氏的族谱里,这件事你怕是还要三思的!”

锦绣公主心头巨震,突然之间就有些恍惚。

秦菁看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这是已经动摇了,于是就再接再厉的继续道:“三皇姑你不在朝堂,有些事情看不分明也有情可原,但是这一年之间发生的事你却应该有所耳闻,梁氏一脉眼前看着是风光,手里五十万兵权在握,堪称我大秦朝独一份的功勋伟业,可你难道忘了,他手上兵权却已经在这半年之内失掉了二十万,这意味着什么?”

朝堂之事锦绣公主的确是不懂,她只知道在这宫里梁太后只手遮天,梁国公府一脉又握了整个大秦所持兵权的一半,在这天底下,什么官职爵位都是虚的,唯有兵权才是实打实,能够给人保障的东西。

只要手里握着兵权,梁国公府是滔天富贵就不会轻易断绝,而她荆王府若能依傍上这棵大树,也就可以避免被景帝废止收回的危机。

此时被秦菁这样骤一提醒,她却是吓了一跳。

景帝和梁太后之间的嫌隙她没有看到,现在却突然想起来,这一对母子即使再怎么同仇敌忾亲密无间——

到底也不是亲骨血。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开始迟疑起来,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软,仍是冷声冷气的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秦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要帮着三皇姑你想一想!”秦菁道,目光沉静,语气平和:“两家已然是开始走了下坡路了,既然父皇可以一句话移出他们手上二十万的兵权,保不准下一次再开口,就连那剩下的五十万也保不住了。三皇姑你再想想,这世道就是这样,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都是盛久必衰,就譬如你们荆王府,当年辅佐太祖皇帝登基,受万民朝拜是何等的风光,还不是落得今日这般惨淡经营的下场。作为国姓的皇亲尚且如何,更何况一个外姓的梁氏对不对?”

其实秦菁真正还想说的是,有人落败就必定有人腾达,梁国公府失掉的兵权去了哪里?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除了平步青云的萧羽之外,此间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梁国公府!

虽然目前还有想的这么深远,但只听着秦菁一番分析锦绣公主已经慢慢慌了神。

的确,她之前看到的就只是梁国公府现在的荣光和梁太后在宫中的声望,可是梁太后毕竟年岁大了,秦菁说的没有错,景帝这是在夺梁家人的权了——

这意味着什么。

锦绣公主顿时就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不由紧张的攥了攥袖子。

秦菁将她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便是微笑着再道:“三皇姑,你好好想想罢!”

锦绣公主浑浑噩噩的抬头看向她,触及她眼中深刻的暗示之意,心里就再起了一股怒火,霍的起身就往外走,但是走了两步又觉得这样走了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就又忍着回过头来,狠声撂下话道:“你等着,宁儿要是因此落下病根,本宫还是跟你没完!”

言罢这才找回些气势,一扭头又气势汹汹的往门口杀去。

待到她出了门,灵歌和旋舞便迫不及待的从偏殿出来。

“公主,您何必要跟她说这么多,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墨荷道,她一向对锦绣公主的为人看不上,再加上这回秦宁居然自不量力算计到了秦菁的头上,她便越发的恨上了那对母女。

说起那日灵隐寺的事情她到现在想来都隐隐觉得后怕,好在是有蓝玉衡带人杀出来,否则万一公主真的落到那帮人手里——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墨荷就是不忿,巴不得锦绣公主一直往梁太后那里碰钉子得了,可偏偏秦菁却是这般好心的与她分析朝中形势,让她重新认识到苏晋阳的前程不可限量。

锦绣公主又不是蠢到无药可救,回头想想应该就会明白过来,到时候倒是成全了秦宁肖想苏晋阳的心了。

秦菁但笑不语,只自顾低头把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回瓮里。

灵歌秀眉微蹙看着她从容淡漠的样子慢慢有所了悟,道:“你没看出来吗?苏统领对和婉郡主也生了嫌隙了,莫说锦绣公主回过味来想要促成这门婚事他会不会答应还是两说,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是迫于太后的压力和皇上的指婚,他应了,日后真要过起日子来——彼此间既然有些嫌隙,和婉郡主怕是也不能太如意。”

正因为秦宁对苏晋阳这般情根深种,让他们这样的在一起才是最大的伤害,这一点秦菁感同身受,自然是明白的很!

灵歌这话一语中的,秦菁颇为满意,收拾了棋子就抬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再说说,可还有别的?”

灵歌本来也只是有感而发,本来正在失神,被她骤然一问便是茫然起来。

秦菁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慢慢敛了笑容起身走到一边的栏杆前凭栏而立,静默的盯着脚下的一丛矮冬青看着道:“你们真的以为那天的事就是秦宁和蓝玉华两个志同道合,合谋起来做下的吗?”

当日先是秦宁以一纸书信约了秦菁上山,然后又是算计好了那个时间上下山的香客多会阻了她的路,拖延她一直到晚上,最后再由蓝玉华买凶埋伏在半山腰准备伺机而动,这样一条计策下来,的确就是他二人合力所为应该是没有错的。

当时秦宁是被抓了个现行逃不掉的,而蓝玉华虽未露面,但是就着蓝玉衡火急火燎冲出来阻挠的行径来推断,对他的猜疑的预感应该是也准确的。

灵歌和墨荷对望一眼,都不能很明白。

“公主你的意思——这背后还有人?”思忖白天,灵歌试探着开口。

“当然!”秦菁笃定,目光清冷而无一丝不动的冷冷说道:“秦宁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你们想想,就她那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中间若是没人引线怎么可能跟蓝玉华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家公子搭上边?而且还要参谋出这样一个阴损的招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秦菁这样一说,灵歌和墨荷两个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由的暗暗心惊。

“公主——”如果背后还有一个人,这岂不是更可怕?

墨荷干吞了口唾沫急切的上前一步,她到底也是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些,脑中竟也马上灵光一闪有所顿悟,惊疑不定道:“是华泰公主!”

“怕也只能是她了!”秦菁道。

近期蓝玉衡对蓝淑妃方面看得很紧,想来她并不敢违逆蓝礼的意思顶风作案,但是秦苏,从她上一次张扬跋扈的在景帝面前闹事开始秦菁就已经觉得奇怪,她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蠢货,惹了景帝非但不适可而止,反而像是故意为了激怒他一样,后来她被废除封号,罚了禁足,所有人都看着她淡出视线,平白无故便不会对她多加关注,这样便方便她暗中运作,操控了这样的一条毒计顺利实施——

毕竟她想要蓝玉华为她做任何事都只须一句话而已!

上一世她钟情苏晋阳,暗中撺掇秦宁顺利成章——

若是秦宁事成,毁了她,到时候她秦苏只要往外一站揭露真相,秦宁就逃不过一死,到时候苏晋阳便只能是她的了;而偏偏不巧,当时是秦宁意外乘了她的马车下山,而被那些贼人误认奸污,毁了秦宁的同时也让苏晋阳恨上了自己,虽然歪打正着,但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效,怎么说来都是她秦苏的便宜。

而这辈子,几次三番的对决下来,即使没有苏晋阳,秦苏也是对自己恨到了骨子里,做这种事就更不为过了。

“这样说来,这华泰公主的用心就太狠辣了些!”灵歌的目光沉了沉,眼中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怪不得她上次闹的那么凶,不惜让皇上重罚了她,却原来是破釜沉舟,为着背地里使阴招!”墨荷怒道,恨恨的捏紧了拳头。

是啊,秦苏这次的本钱的确是下的有够大的,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如果只就为着灵隐寺上的那一招——

“她这个人自幼要强,半点亏都不吃,怕是这事儿还没这么简单!”秦菁微微呼出一口气,不以为继而然的摇头道。

灵歌和墨荷同时警觉起来,上前一步,急迫道:“公主是说她还会有后招?”

“可能吧!”说到这里秦菁便有些倦了,舒活了一下筋骨回转身来对灵歌吩咐道:“传本宫的旨意下去,这段时间暂且断了荣华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防范着他们,不许任何人通过任何渠道和蓝月湄来往!”

蓝淑妃虽然愚蠢,却是蓝家在这宫里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蓝家一定不会放弃。

“奴婢明白,马上就吩咐下去!”灵歌谨慎道,想了想又补充:“那华泰公主那里呢?是不是也要派人盯着?”

“不!她那里只要两个得力的人盯着就行,不用管她做什么!”秦菁果断的抬手制止,说话间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道:“她被父皇关的久了,年关是个机会,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帮她一把。墨荷,回头你去母后那里一趟,就说是本宫的意思,年关将至,将华泰一直关着也不吉利,请母后去和皇祖母商量着早些放了她出来,好歹一起吃了年夜饭!”

秦苏这样心思歹毒的算计她,秦菁非但不计较,反而上赶着帮她脱困?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一旦放开了手脚指不定又要出来兴风作浪,自家公主的心思越发的让人难以捉摸。

虽然不解,但墨荷也相信秦菁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应了声,和灵歌一前一后的退出了亭子。

彼时绒团儿刚好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玩够了又窜回来,落到桌上,优雅的迈着步子踱来踱去。

秦菁抬手去搔搔它的肚子,脸上的笑容就跟着愈发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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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今天的差一点,明早看

稍晚的时候苏沐过来,把锦绣公主之后的行踪对秦菁简单的说了。

她倒是没有马上去梁太后宫中吵闹,反而是从乾和宫出去就风风火火的回了荆王府,想来这么大的决断她是要好好消化一段时间的。

“由她去吧!”秦菁早知如此的点点头,抬头见苏沐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站在那里,不由的奇怪:“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苏沐不很习惯的抿抿唇,然后垂下头去:“公主,奴才只是尚有一事不明,那日明明是和婉郡主理亏在先,您方才对锦绣公主为什么只字不提?反而由着她这般嚣张霸道?”

自灵隐寺回来秦菁只就对梁太后提及是路上遇到了点意外,并且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并没有把秦宁的事情抖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蓝玉华那里暂且拿不住把柄,但她手里握着秦宁约见的书信,真要把这件事强加到秦宁身上,秦宁也是轻易脱不了身的。

更何况景帝早就有了取缔荆王府的心思,梁太后又不喜那双母女,怕是所有的事情压下来就只需要她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能促成。

可偏偏,秦菁却把这事儿压下了,并且自此不提,还由着锦绣公主趾高气昂的找上门来吵闹——

这确实不像是自家公主的一贯作风。

“后面的事本宫还需要她来配合,此刻实在不易打草惊蛇。”秦菁道,说着目光不觉沉了沉,讽刺的前期唇角:“那件事要是宣扬出去,我们之间的立场马上就定了,到时候为了护住和婉,她一定会要提防本宫,这样以来你觉得本宫再对她说出方才的那番话,她还会相信吗?”

人和野兽一样,对危险都有天生的感知力,若是让锦绣公主知道秦宁和自己结了仇,自己再说什么,她便一个字也不会信了。

苏沐了然点头,思忖片刻还是难免露出担忧之色道:“可是——和婉郡主不会对她说吗?”

“不会!”秦菁肯定的摇头:“就三皇姑那么个脾气,秦宁时时顺着她的时候她还动辄打骂,你觉得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后,秦宁会有胆子跟她说吗?”

苏沐想了想,觉得秦菁所言在理,这才放心。

锦绣公主那边火烧屁股似的出宫回到荆王府,二话不说直接就吼开所有的丫鬟婆子,径自一人去了秦宁的卧房。

彼时随是白日,秦宁还是心绪不宁的抱着被子窝在床上,神色憔悴,一副惊吓过度战战兢兢的模样。

锦绣公主推门进来,一见她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她身上被子怒声道:“你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是做给谁看的?还不给我起来!”

秦宁被她突然起来的气势吓着,紧跟着便又开始默默垂泪。

“王妃,王妃,郡主她刚刚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您息怒,别再刺激她了!”秦宁的贴身丫鬟线儿屁滚尿流的扑上来试图拉住锦绣公主的袖子。

“跪到一边去!”锦绣公主随手将她掀翻在地,一把就将秦宁自床上拉下来。

从秦菁那里刚刚受了气,此时她下手就狠了些,秦宁本就瘦弱,被她大力一拉就踉跄着砰地一声摔在了床下的地毯上。

锦绣公主虽然脾气不好,但从小到大对她也只就骂骂也就算了,这却是头一次真的动了手。

秦宁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趴在地上惶恐的哭着去看自己的母亲,惊疑不定的嗫嚅道:“母亲——”

“哭,你还好意思哭!”锦绣公主一看更气,喘着粗气恨恨的指着她道:“你说,你那天去灵隐寺是去干什么去了?”

“我——”想到那日所见漫山遍野的死人,秦宁马上又哆嗦了一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那天那里死了那么多人秦菁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自己想要害她,万一她——

“母亲,母亲你帮帮我!”这样一想秦宁就只觉得浑身发冷,爬起来不管不顾的膝行爬到锦绣公主脚边去拽她的裙摆,声泪俱下的央求道:“母亲,母亲我好怕,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她苦心栽培出来的名门闺秀、堂堂荆王府的小郡主,怎么竟是这么个小贱胚子?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为了争抢一个男人又哭又跪,还不要脸的找上门去和人理论,如果不是她身边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以依靠,她真就恨不能直接将她溺死了才解恨!

“哭什么?还不住口!”锦绣公主嫌恶的狠出一口气,回头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去抚胸口。

线儿也是泪流满面的跪在旁边不敢吱声,锦绣公主看着这对主仆就更是气闷心慌,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喘不顺当,再度抬脚将她踹翻在地,怒声叱道:“还不滚到外头去守着!”

“是!是!王妃!”线儿捂着被踹的升腾的腰,再不敢哭,使劲忍着眼泪爬起来带上门跪到了门外的台阶上守门。

因为秦宁心里有鬼,即使是大白天的,为了隔绝外面的光线她也命人将所有的窗子都关死了,这会儿大门合上,这屋子里的光线的就瞬间暗沉起来。

锦绣公主满脸杀气腾腾的坐在那里,如果眼神能够吃人的话,早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过来!”母女俩对峙片刻,锦绣公主突然厉声斥道。

秦宁瑟缩了一下,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她十分惧怕自己的母亲,这会儿更不敢上前,悲哀之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喃喃的脱口念道:“晋哥哥——”

锦绣公主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了这话那还了得,当即就是拍案而起冲上去左右开弓连着打了她四五个巴掌,怒声骂道:“小贱人!我的脸面简直都要被你丢光了!这青天白日的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喊个野男人的名字,你真就这般上不得台面,一天也忍不得了吗?”

因为怒极,她下手便是极狠,秦宁被她打的眼冒金星,嘴角渗血,惊惧之下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敢求饶,也再不敢去喊苏晋阳的名字,整个人瘫在那里动不了,只有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清丽脱俗的脸孔上狼藉一片,凄惨无比。

锦绣公主也是气得狠了,这会儿她没了力气,索性身子一软也跟着坐在了地上,连着喘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斜睨着唯唯诺诺的秦宁一眼冷着脸道:“行了,你也别哭了!”

秦宁不敢跟她强拗,哽咽着爬起来跪在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请罪道:“母亲,女儿知错了,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了,横竖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打死你也无济于事!”慌乱之下秦宁便越发的语无伦次,而锦绣公主不疑有他,也只当她还是就着苏晋阳的事告饶,这便长出一口气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母亲也想清楚了,横竖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将来也只有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旁的人谁也靠不上,那苏家的小子——好歹他在御前还有那么个差事——罢了!你真要喜欢他,母亲便成全了你吧!”

秦宁的哽咽声戛然而止,两眼通红的抬头去看锦绣公主,不可置信道:“母亲——”

从宫里回来这一路上她已经整个事情仔仔细细的想明白了,梁家人和景帝之间到底还是隔了一重,的确是不很靠得住,而鲁国公夫妇偏爱苏晋阳却是众人皆知的,主要是这苏晋阳年纪轻轻就掌握宫中禁军,在景帝面前算是个了不得人物——

鲁国公府无论是跟蓝家还是萧家没有利益冲突,诚如秦菁所言,将来无论是谁做了皇帝,这江山的血统都是不会变的,苏晋阳又有着鲁国公的支持,这份差事必定稳妥,步步高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秦宁和苏晋阳之间都有小辫子抓在秦菁手里,如果自己非得一力促成和梁国公府的亲事,以后还得时时刻刻担心防备着这事儿被揭出来,而如果秦宁就嫁予了苏晋阳,将来这事儿再被提起,即使是未婚男女私相授受不是个体面事儿,传出去最多也就是个让人谈得一时的风流韵事,不会激化什么大的矛盾。

锦绣公主这样定了心,秦宁反而更加惶恐,一脸的茫然:“母亲,您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和他——您怎么——怎么——”

“难道母亲还能看你走投无路不成?”转念一想还是秦宁不听自己的劝告在先,而让自己在秦菁面前那般被动,锦绣公主就有些咽不下气,语气不由的又跟着恶劣起来,警告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母亲会想办法帮你压下去,你的婚事也不能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你好好养着,不许再生事,过两日我便进宫请旨,替你定下来吧!”

这件事必须要抢的先机,锦绣公主这样想着——

在秦宁和苏晋阳的正式完婚之前,她便再不能跟秦菁起冲突了,省的那丫头挟私报复,再把秦宁的闺誉声名搭进去。

锦绣公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她便暂时压下所有的顾虑,先去说服了自己的婆婆老荆王妃,让她代为去鲁国公府同国公夫人通了气儿,虽然那边的态度很模糊,随后她也还是进了宫,去向梁太后提及此事,顺便探探口风。

之前她一直扒着梁明岳不放,已经扰的梁太后不胜其烦,这回虽然她的转变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横竖荆王府就剩了一座空架子,不管秦宁嫁予谁都与政局无意,所以梁太后也就懒得再与她磨那嘴皮子,应允来日会召见国公夫人进宫替她问问。

苏晋阳家中父母双亡,自幼就是寄居在鲁国公府,他的亲事自然只要鲁国公夫妇点头便能成其事。

依照梁太后的意思本来是想着临近年关,宫里宫外各人的事情多不少,怎么也得等到过完年再来商议此事,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锦绣公主愣是软磨硬泡逼得她松口,三日以后便在万寿宫召见了鲁国公夫人和苏晋阳。

这样的所谓“召见”,结果其实是毫无悬念的,一则男女双方都不曾婚配,二则苏晋阳也不能以女方有过错为借口推诿不娶,总的来说就是走个过场的事儿。

大概是一块石头落地心里高兴,事后梁太后便很是热络的要留了鲁国公夫人一同用午膳,苏晋阳不方便逗留就独自一人先行告辞出来。

“姑姑请回吧!”华瑞姑姑亲自送他到门口,苏晋阳与她颔首致意,随后转身脚下步子有些茫然的慢慢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他有官职在身,随时进出宫门都不受限制,随意在御花园里出现也不是什么禁忌。

就默默的走了一阵,苏晋阳忽闻鼻下一股异香气浮动,抬头却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御花园北角的回廊下头来了。

那回廊沿路遍植梅树,如今正是花开时节,或红或白或粉的花朵缀满枝头,远远望去连成一片,竟是生生将这三九寒天的冬日点缀的如同山花烂漫的春日一般,阳光洒下,也有种暖融融的感觉。

他眯了眼睛看过去,便一眼看到在自己前面几丈开外的地方有一株红梅长势特别旺盛,旁枝斜逸而出,往回廊里侧探了一大截,一簇红梅迎风怒放,浓烈如火的颜色,映着地上积雪和天上灿烂的阳光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梅树旁边的女子,一身红色鹤氅婷婷立在风中,娇颜如花,眨着眼睛缓缓的微笑,容颜绝丽,与旁边花色相呼应,美得如也置身画中一般。

这条梅花小径算是这宫中的冬日一景,他依稀记得很多年前,在他偶尔赶在年关回京一趟,也时常会见到秦菁裹着厚厚的裘衣站在这花树下面默默失神。

那个时候,他看到她总是习惯性的绕道而行,在她发现之前已经远远的避开。

事隔经年,现在重新走在这条回廊上的时候苏晋阳突然就有些明白——

但凡他去启天殿上朝,这里便是回乾和宫的必经之路。

事实上那时候一直代替秦宣处理政务,秦菁确实是没有这样的时间和心情在外凭栏赏花的,只因为知道他回来,她在等他,而且在他转身之前她也未必就是不曾发现,只是她不说,只在他离开后再默默的转身离开。

苏晋阳一时间不觉有些恍惚,脚下步子顿了片刻,然后撩起袍角举步沿着那回廊走过去。

“你在等我?”这样的一句话问出口,他突然就后悔了,时隔两世,很多事都变了。

“是啊,我在等你!”秦菁回转身来,落落大方的回他一个笑容。

苏晋阳一愣,旋即明白她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一种莫名酸涩的味道涌过喉头,他侧过脸去哭声一笑:“我——是不是来晚了?”

他问的是前世,不是还抱着希望想再去挽回什么,只是突然心中百味陈杂,有了那么一种强烈的不甘。

她等了他一辈子,他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执她之手,与之偕老,到头来却偏是他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给自己留,眼见着她在他面前饮恨而亡,将他恨到了骨髓里。

这一世重来他对她本就充满矛盾爱恨交加,可前两天秦宁一事真相大白,硬是将他推到了那样一个尴尬的境地,成就了一场滔天的笑话。

“不!是皇祖母召见于你,为的又是那样的要紧事,主次有别,也是应该的。”果不其然,秦菁还是没有多想,只是心平气和的笑道:“昨日本宫在皇祖母这里偶然听她提起,说三皇姑好像是想开了。今日皇祖母传召国公夫人进宫,本宫就估摸着应该为的就是这事儿,却不知道,婚期将要定在哪一日?”

这件事因着之前国公夫人曾经亲自登门对荆王府的老王妃提过,虽然当时因为锦绣公主坚决反对而未能成事,但老王妃的态度却一直谦和礼让,这回又是老王妃亲自登门旧事重提,国公夫人碍着她的面子,再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之前也是不好断言谢绝的。

这样一来,有了两方长辈做主,虽然还没有禀报到景帝那里,但是方才两家人在万寿宫里一通计较——

过了梁太后的手,也就差景帝一道正式赐婚的圣旨做做样子了。

两世的婚姻,到头来全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袖子底下的拳头不觉攥紧,苏晋阳冷冷看着秦菁,一字一顿的咬牙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为什么不答应?”秦菁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的样子,讶然道:“两世的夙愿终于可以达成,苏统领为什么会不答应?”

若在前世,或者说哪怕是在前几天,苏晋阳都不会抵触和秦宁之间的这门婚事,即使很早以前他便知道,已经有另一个女子在自己心里生了根,可是对于秦宁,他总是带着一份怜惜与歉疚,他并不介意照顾她。

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这秦宁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谈不上恨,也说不上失望,只就觉得越来越远,再不想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般,只想着眼不见为净。

秦菁这般无辜的表情着实将他狠狠的噎了一下,苏晋阳的目光中终于染上一丝怒意,愤然盯着她道:“秦菁,那日锦绣公主硬闯乾和宫,是你对她说了什么对不对?”

锦绣公主一直都不同意这门婚事,如果不是有人给她洗了脑,她是断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然改变初衷的。

苏晋阳实则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秦菁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他,甚至于她会等在这里,为的就是来和他面对面的把这事儿挑明——

“举手之劳而已,苏统领实在是不必特意向本宫道谢的。”秦菁垂下眼睛温婉一笑,重新抬起头来便是肃穆了神色认真的看着苏晋阳的眼睛道:“当年是本宫年少无知,做下了许多的错事,这一次便当做是我补偿于你。你去娶你喜欢的女子,一起携手白头,而你我之间,从今尔后,真就一笔勾销吧,前世种种谁都不要再提!”

一笔勾销?前尘尽忘?

可是那些存留于血脉骨肉之中的爱与恨,要如何放下,如何遗忘?

当日在启天殿外她拉着他共赴黄泉的那一刻苏晋阳就知道,她已经不再爱他了,可是如果从今尔后连“恨”也都一笔勾销了,他们之间的牵连还将剩下什么?

“我们之间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苏晋阳狠狠的闭了下眼,唇边笑意蔓延,竟然多了几分凄惶的味道。

如果没有秦宁的事,她或许是真的不愿意再和他继续无谓的纠葛下去,可是秦宁又将她心里那些竭力在忘记的仇恨拉起来了——

一笔勾销谈何容易?她要的是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苏晋阳的这般质疑让秦菁微微心惊,还恍然以为他是不是洞悉了自己的意图,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再泰然处之——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苏晋阳的个性她太了解,虽然冷清,眼里却最是容不得沙子的一个人,当年对她耿耿于怀是那样,如今是秦宁不择手段在先,他指定也是没脸对自己下狠手的。

“咱们也算是故人,如今苏统领你就要得偿所愿,本宫过来是特来向你说声恭喜也是应该。”这样想着,秦菁便又是笑了,美目流转,落落大方:“至于将来你们新婚的贺礼嘛——本宫自然也是不会吝啬的,一定早早的吩咐他们备下。”

虽然明知道她是有所图谋,但是听着她这般字字圆润,大度慷慨说辞,苏晋阳突然就没了脾气。

“你还有别的计划对不对,如果只是针对她,何至于让你这般大费周章?”苏晋阳道,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蠢蠢欲动的情绪,字字肯定道。

“苏统领你实在是多想了,本宫只是觉得上一世让你们天人永隔憾恨一生,这一世重来,总要让你们彼此都得偿所愿我也才能安心。”秦菁往旁边走了两步迎风而立,淡然微笑着侧目去看苏晋阳:“毕竟——和婉表妹她爱你的心是没有变的。”

上一世为了守住苏晋阳,秦宁做了力所不及之事,这一世也未能幸免,只是阴错阳差,结局不同而已。

苏晋阳忽然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脸上清白交加变幻的十分不好看,咬咬牙终于怒不可遏的低吼一声:“可是我对她——不是!”

这一句“不是”二字他也以为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可是真就吐出来时竟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秦菁——”苏晋阳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刚要再说什么秦菁已经皱眉打断他的话道:“你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对本宫言明,来日你们的喜酒,本宫却是一定要喝的。”

她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确实伤人,苏晋阳苦笑,他却是唯独没有资格去要求她什么的那个人!

两个人沉默相对,半晌之后还是苏晋阳先行开口打破沉默。

“马上就是年关了,皇上一旦殡天,这宫中的局势就不好把握了,依照你的个性你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此时你这么急于促成我同和婉的婚事,私怨的成分必定不多。说到底是我一意孤行葬送了你苦心经营的一切,也诚如你方才所言的那般——就权作补偿吧!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会配合你来演完这场戏!”苏晋阳说着忽然顿了一顿,眼中神色复杂难辨的略一晃动之后,再开口的声音就带了几分难掩的暗沉和沙哑,道:“既然你想我娶她,那我答应了就是!”

按照前世的轨迹,景帝活不了太久了,秦菁这才突然想起来——

这份未卜先知的本事,苏晋阳也有啊!

可是这算什么?他们之间在一起的永远都是苦大仇深,如今他却做出这样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又是给谁看?

“演戏?”秦菁哑然失笑,笑过之后却是突然凛冽了眸光,凌厉道:“不必了,说句实话,苏统领你逢场作戏的功夫本宫实在不敢恭维,和婉那里你爱娶不娶,不用平白送一个人情来给本宫充好人!”

这般撂下话来,秦菁便有些失了耐性,转身就走。

“秦菁!”苏晋阳一个箭步上前,本来是想去拉她的手腕,但是抬眸间忽而看到远处回廊尽头倚栏斜靠的一个人影,手下动作一滞,生生的僵在了半空。

秦菁狐疑的沿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却见白奕一身翠绿衫子,姿态悠闲的抱胸靠在回廊尽头拐角处的那根廊柱上正往这边看。

他也不知道是来了多久,而且隔得远,秦菁也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却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微微皱眉,脚下往旁边挪出去了小半步,意在和苏晋阳之间拉开距离。

就是这个微小的一个动作,苏晋阳的心里突然一空,再一次有了当日心脏被刀剑贯穿置于冰天雪地当中的错觉。

他的眼睛有些涩,水光涌现出来,到了最后强撑着从喉头挤出来的笑声里面几乎都带了一丝悲悯的乞求:“只做补偿,只要你讲,我为你做任何事!”

秦菁恍惚是发现了他眼底那种不正常的情绪涌动,就在电石火光之间她像是猛地明白了什么,不过那个荒唐的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的再次扭头去看白奕,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那个恍惚的念头就已经烟消云散。

“我不需要!”秦菁道,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动容的一转身,快步朝着回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苏晋阳站在原地,他甚至来不及去看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犹且擎在半空的那只手上预备抓我的动作竟是那般的刺眼和疼痛。

曾经一度,她离他那么近,可是这一转身的速度竟然就是天各一方的陌路天涯。

秦菁完全没有再去理会身后苏晋阳的反应,只就目不斜视的一路疾走,朝着白奕的方向走去。

白奕懒散的靠在那里纹丝不动,一点也没有主动迎向她的自觉性,待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秦菁才终于清楚的捕捉到他脸上闲适干净的笑容。

“如风怎么样了?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又跑来了?”秦菁牵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走到他面前才要止步,冷不防却被他拉了一把,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只觉得眼前光影一晃,再定下来已经被他扯到了旁边的墙壁后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偷香窃玉惯出来的毛病,这次见面白奕的胆子竟又大了许多,一声不吭的就先凑上去轻啄了下她的唇。

秦菁这样被他骤然一拽,本来是还没反应过来,但在他得寸进尺的再贴过来的时候就恼了,急忙抬手推开他的脸,紧张的往旁边看了眼道:“你做什么?这里可是御花园,快放手,没得让人瞧见。”

白奕将她压在墙壁间,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却是故意逗她着急一般就是不肯让步,就着她压在他唇边的手背吻了吻,口齿不清的呢喃道:“不会的,这后面就是宫墙了,平时不会有人过来。”

这宫中眼线何其之多,莫说是一道宫墙,就是十道,也防不住有心人士的窥探。

“你先放手,我有话要同你说!”秦菁急了,随手推了他一把他却纹丝未动。

“那就说吧!”白奕随手拈起她肩头一缕发丝把玩,脸上笑容却无半分收敛。

“白奕,你别闹了!回头真让人看见了。”莫说是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是在自己宫中,他们两个人这般亲昵的抱在一起也是不妥的,秦菁又推了他几把不动,脸上忍不住就燥热起来。

“我可是巴不得让人看见呢,保不准到时候陛下为了遮丑也就同荆王妃一般,要强嫁女儿了!”白奕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将下巴往她脖子上一抵,笑的就越发欢畅,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忽而板起脸道:“对了,方才你和他在那里站了许久,都说什么了?”

白奕口中的这一个“他”自然是指苏晋阳无疑。

秦菁倒是不觉得他真会往歪处想,但也许是因为就着苏晋阳的事她本来就心虚,此时便有些欲盖弥彰的急忙辩解道:“没什么,就是他们的婚期近了,客套了两句。”

“我不信!”白奕死赖着在他肩窝里蹭了蹭,声音软软的却是带了点儿酸,说着不等秦菁开口又继续接口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看你的眼神有问题,真让人不放心呐!”

虽然白奕口中出来的不过是句玩笑话,但在秦菁听来还是突然就胆战心惊起来。

她不能让任何人洞悉她和苏晋阳之间的关系,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你想多了!”这样想着她不觉分神,白奕明显是感觉到了,他大约也真是对苏晋阳起了戒心,便是惩罚性的狠狠一捞扣住她的腰身又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压在自己腰后的手臂骤然收紧,秦菁心下一慌,却又听白奕哼哼着继续道:“还有那个姓付的跟蓝家的小子,肯定都没安好心眼。”

秦菁原先绷紧的神经是在听了他随后的这番说辞时才骤然一阵放松,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说她跟苏晋阳之间有猫腻这话不假,至于付厉染和蓝玉衡,那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了。

白奕听她骤然发笑,困惑之余这才自她肩头缓缓抬起下巴再去看她的脸。

“好了,别闹了,我们先说正事!”秦菁敛了笑容,眼底多少还是透着丝还不及彻底平复下去的明媚。

白奕也有分寸,也就不再胡闹,略略往后移开了身子道:“如风的身子还没有大好,我就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秦菁借着这个机会一弯身,自他臂弯下面溜出来,白奕笑笑,紧跟着转身往那墙壁上一靠,仍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中笑意倦懒而柔和。

“你也太大胆了!”秦菁嗔他一眼,仍是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缓了口气才稍稍正色道:“我本来是想着明日让苏沐出宫去见你,现在虽然父皇的圣旨还没下来,但是最近宫里都在准备过年的事情,肯定腾不出手来给秦宁办喜事,三皇姑那边必定也不肯将就,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的婚期应该会推迟到年后,这样在时间上就刚刚好了。我这边一切都顺利,一切应该都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不过就是华泰那里可能稍微会有点麻烦。”

“嗯?”白奕略一挑眉,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有了秦宁和蓝玉华的前车之鉴她现在谨慎的,虽然我让母后过去暗示皇祖母解了她的禁足令,但大约也是本着置身之外不惹是非的原则,她也就只在当日往万寿宫和父皇那里各自请了安,这两天便开始称病不出。”秦菁道,“看这样子,初一的晚宴她也有可能以此为借口推脱掉,不会现身的。”

“这样一来确实有些麻烦,到时候如果硬要将她自寝宫绑出来,在外人看来就未免显得刻意的——”白奕思忖着摸了摸下巴,“实在不行的话,我回去再问问如风吧,看他有没有办法。”

“不行,用药太明显了,绝对不能在父皇面前露出破绽!”秦菁神色凝重的否决了他的提议,想了想又道:“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总得要她名正言顺的自己走出寝宫才行。而且既然是她自己一手谋划的这场好戏,她想保得万全,手不沾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苏的心机虽然是有的,但也是那个嚣张跋扈的性格使然,这类人最吃不消的就是激将法。

“好,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回头我也问问如风,总得做好两手准备!”白奕道。

“嗯!最迟三天,成与不成我都让苏沐给你消息。”秦菁点头,说着抬眼看了看天色道:“这段时间白夫人的身子一直在调养,已经不怎么进宫了,你也别再滞留了,快些回去吧!”

秦菁本以为他至少会再赖上一会儿不肯去,不曾想白奕这么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也就颇为感慨的赞同着点头:“是啊,这个地方确实不好!那我走了!”

这痛快的倒不像是他了,秦菁心里一阵狐疑。

“下一次——”不想白奕走了两步忽又回头,眼中神色暧昧不明的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小声的比划道:“我去你宫里找你!”

言罢,转身,一溜烟儿已经飞快的消失在重叠的梅花影里。

秦菁站在院里愣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他话中所指,脸上不觉又有些发热,只是想再拽他时早就连片衣角都看不见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白奕仍然不常进宫,而荆王府唯一的小郡主出嫁,锦绣公主果然也是不肯马虎,在得了景帝赐婚的圣旨之后硬是将婚期押后到来年的正月里。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很快就转过一年,除夕当日宫中举行的是家宴,只有皇亲国戚和皇室的本族成员方可参加,国宴设在初一晚间。

为了应这个节日的景儿,每年正月里萧文皇后都会下令将京中三个最有名的戏班子都一起请进宫来热闹热闹,这日一早命妇小姐们就盛装出席穿戴一新的纷纷进了宫,御花园里设了三处台子,两处文戏、一处武戏交替着唱。

梁太后近来越发见不得吵闹,白日里便没有露面,只就招了几个有身份的贵妇去她宫里说了会儿话就遣散了,自己在宫中休息,直接等着出席晚上的宴会。

御花园里,萧文皇后带着众位嫔妃命妇、小姐们在听戏,御膳房里准备的各式小点心源源不断的往外送,倒是对台上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儿没兴趣,手里捧着一碟杏仁玫瑰酥吃的手舞足蹈。

“瞧瞧你,多大的人,怎么还是吃没吃相?”秦菁笑着递了帕子给她擦拭嘴角。

“母妃总说这些甜食吃多了不好,平日里又看我的紧,我可不是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吃呢!”秦茜扯过帕子草草擦了擦嘴,往桌上扫了一眼又两眼放光的起身抢过一碟宫女刚刚送上来的枣泥云片糕抱在怀里。

陆贤妃隔着两张桌子瞪了她一眼,秦茜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之下陆贤妃不能拿她怎样,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埋头继续吃。

秦苏坐在旁边一席冷眼看着一声不吭,竟然与以往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从梁太后突然想起来要放她出来的那天起她就已经起了疑心,总觉得事有蹊跷,而今天这个宴会她本也是不准备出席的,只是耐不住梁太后宫中打发了华瑞姑姑亲自给送了衣服过去,再者也是蓝淑妃突然遭此横祸,让她在这宫里的每一步都不得不走的谨小慎微,为了防止那些“给脸不要”一类的闲话传出来,她这才跟着一并过来。

秦菁看见她也只做没看见,心里却能明显的感知到她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互不理睬。

秦茜吃完了半碟云片糕就喊着吃撑了,要去散步,秦菁拗不过她,只得跟着一起去,随行的还有安国侯府的六小姐赵水月。

三个人和萧文皇后知会过一声就先行离席往旁边的小径上去散步,秦茜是个闲不住的,边走边不时的折旁边的花朵树叶在手中把玩,走了没一会儿往赵水月的发髻上别了两朵开的正是漂亮的白梅,回头再见一簇红梅开的正艳,就踮起脚尖够了要往秦菁发上别。

“你这丫头,可不要拿本宫取笑!”秦菁笑着推拒,两人正在嬉笑间,适逢苏晋阳带了一队禁卫军从旁边巡视而过。

自从那次之后秦菁便没有再见过他,他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秦菁手下的动作就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就趁着这个空当秦茜已经得手,把那花朵别在了她发髻一侧。

秦菁下意识的伸手要去取下,秦茜却是不高兴的大声嚷道:“不许拿下来,要不然我今天都不理你了!”

今天不理你了?这算是个什么威胁,秦菁拿她的孩子气没办法,也就只得妥协,重又把手放了下来。

“这就对了吧!”秦茜笑着从花圃里回到小路上,亲昵的去拉她的胳膊,谄媚笑道:“皇姐,他们都说三姐姐人生的娇媚,衬这种艳色,我倒是觉得皇姐你穿大红才好看,既高贵端庄,又——又——”

她说着便有些词穷,挠了挠头皮皱着眉思索。

秦菁看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迎面又是一队往戏台子方向送瓜果酒品的侍女走过来,停在半途对二人福身见礼:“见过两位殿下!”

“起来吧起来吧!”秦茜笑嘻嘻的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

几个人又福了福身,正准备往前走,不想走在第二排左侧这边的那名侍女动作稍慢,冷不防起身前被后面的人踩住了裙摆,前行时就失去平衡,尖叫着刚好朝秦菁这边扑来。

“小心!”赵水月低声惊呼,急忙拽了一把秦菁的袖子。

秦菁较之平常女子本来就要机敏些,身体的反应远在思想之前已经快速往旁边错开小半步。

那婢女本来是要撞到她的,此时堪堪好被她闪身避过,就直接扑到了石子路上,手上托盘摔出去,酒水溅的满地。

“呀,我的裙子!”秦茜惊叫一声,抖着自己的裙摆跺脚。

“公主,公主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侍女见她裙裾上一大片的水渍,顿时就慌了,急忙爬起来就过去拿袖子给她擦,可是她那袖子同样沾了酒水又在泥地上扫过,此时一擦,秦茜水色的裙裾上顿时就映现出一大片的污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女一惊,也是吓坏了。

“你们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秦茜皱着眉头恼很不高兴的样子,秦菁这才微笑着上前去打圆场道:“脏了就脏了吧,皇姐陪你回去换一件就是,横竖现在也是无事。”

秦茜的性子烂漫,有时候是要强了点,对宫人们却不苛刻,如此便只就嘟着嘴不高兴道:“还是我自己回去吧,皇姐你们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

“去吧!”秦菁见她这般说话也就不坚持,目送她离开。

赵水月与她单独相处难免尴尬,于是稍稍垂下头去掩饰着想要找句话来说,不想再一回头却见着秦菁的背影匆忙追着另一个人影往花圃另一侧跑去。

“公主!”她低呼一声,急忙提了裙子去追,但她的脚程不快,最后只在一处远门外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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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差一点,我112点以后补全,妹子们先订阅,明早起来看,晚上不能审核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待修改,明早看╭(╯3╰)

“你不要仗着有老祖宗给你撑腰就真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宫就不信了,这宫里还能轮到你这个死丫头只手遮天了不成?”锦绣公主怒气冲天,忽而猛的拍了下桌子,起身就要来拽秦菁的袖子,口中不迭嚷着:“走,咱们现在就走,去找老祖宗给评评理,我倒要看看她管是不管!”

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灵歌怎么可能看着主子吃亏,不等秦菁吩咐已经目光一冷,抢上前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她是练武之人,力气自然不是一般的婢女可比,锦绣公主痛呼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这个贱婢,你——”这个丫头只听秦菁的,情急之下她只得两眼喷火的越过灵歌去看秦菁,怒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宫是堂堂的荆王妃,快让这个贱婢滚开!”

彼时秦菁那里刚刚又想好一步棋,仍是微笑着落子,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锦绣公主不由的更气,满面涨红的使劲撕扯着想要甩开灵歌的手,大声叫嚣:“荣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纵仆行凶,回头——回头你等我告到皇上那里去,还不斩了你这贱婢的狗头。”

秦菁是听她这话才缓缓的抬头看过来一眼,肃穆了神色斥了灵歌一声道:“本宫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毛手毛脚的,还不放开皇姑!”

灵歌得了她的命令这才冷涩一笑,霍的松手将锦绣公主甩到一旁。

锦绣公主被她推了个踉跄,秦菁便是笑吟吟道:“我这奴婢是乡间长大,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我也说了她许多次她也总不长记性,皇姑您身份尊贵,有容人雅量,就不要与她一个宫婢一般见识了。”

锦绣公主自恃身份,哪里会去体谅一个奴婢,不过到了这会儿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秦菁这就是故意纵容,而她自己从宫外进来带不得护卫、婆子,再留在这里撒泼耍横绝对讨不到好处。

长到这把年岁还要平白被一个小辈踩在头上欺负,这口恶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好,你好啊!”锦绣公主揉着手腕几乎是凄厉的一声怒吼,转身提了裙子就走,不巧正迎着墨荷取了书信回来。

两人狭路相逢,锦绣公主在灵歌手里吃了亏又不能讨,自然而然就迁怒将怨气撒到她身上,抬手狠狠一推将墨荷扫到一边。

墨荷看着她健步如飞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这一走,肯定是要到梁太后处闹个天翻地覆的。

秦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起身站了起来,大声喝止她道:“三皇姑留步!”

说到底她也是怕把事情闹大的!

锦绣公主这便有了底气,为了做足架势,她只就高昂着头颅站在原地,连头都不回。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并不与她计较,这才施施然主动自那亭子里走出来,径自走到她身后道:“皇姑要去皇祖母处本宫可以借了轿子送你去,不过皇祖母其人您也是知道的,怕是你这红口白牙的单靠一张嘴也说不动她,万一再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梁太后从来看不上自己,否则这么多次她进宫来为秦宁的婚事奔走也不至于总被拒之门外。

“你——”锦绣公主再次被人踩住痛处,猛的回过神来,本是下意识的扬手就想往秦菁脸上掴去,却在看到紧跟在她身边的灵歌时一个哆嗦,就势几根指头一握恨恨的指向她。

被人指了鼻尖,秦菁却不介意,仍是笑吟吟的抬手招呼了墨荷道:“把信拿来!”

“是!”墨荷有些茫然的自那花圃里走出来,双手把手里的信封递到秦菁面前。

秦菁接了那信,又亲昵地随手一把握住锦绣公主指在她面前的右手,把那信封塞到她手里,细细的扳过她的手指握牢。

锦绣公主一时反应不及,只是木然的抓着那信封有些不知所措。

秦菁见她不解这才盈盈笑道:“这封信便是当日和婉表妹命人呈予本宫,约本宫前往灵隐寺相见的,不用本宫多说,这字迹皇姑和你应该是认得的,她的章子和闺名也都坠在落款处,您带了去,皇祖母看了才会相信。”

秦宁被吓的不轻,显然是被人用非常手段刺激到的,任凭是哪个害人凶手遮掩而唯恐不及,依着锦绣公主原先的想法,这秦菁纵使择不清楚也定是要矢口否认见过秦宁一事的,却不想她竟是这般不怕死的就把两人约见的书信给送出来了。

再看着她脸上言笑晏晏的模样,锦绣公主心里忽然就有些没底。

不过秦宁的她唯一的女儿,这些年她又在一力的栽培她,教养她,将她作为荆王府未来的希望。

这样一想她便顾不得那许多,眼神一厉就又要转身。

“皇姑!”秦菁再度出声叫住她,眼中笑意却慢慢变作嘲讽的挑眉道:“本宫听闻那夜是苏统领冒黑亲自送的和婉表妹回府,本宫这个人素来不善于说谎,回头皇祖母正要将本宫招呼过去询问,这件事——我怕是也不能替你遮掩了的!”

那日夜半三更,苏晋阳是当着整个荆王府下人的面把秦宁抱回了闺房,为了防止消息走漏,锦绣公主已经刻意警告,并且重金封了她府上所有下人的口,不想秦菁却是知道!

“果然是你!”如此她便更加笃定,当日一定是秦菁刻意的对秦宁做了什么,才让苏晋阳那个登徒子有机可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一个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她看上了梁国公府的那门亲,梁太后和梁家人本就不乐意,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秦宁那小贱人还不听她的告诫和苏晋阳搅和到了一起,不管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但就孤男寡女苏晋阳亲自送她回府一事上,这件事就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说,无论怎样,这件事也是不能传到梁太后和梁家人的耳朵里的。

锦绣公主的身子一僵,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再就没了脾气,只是嘴唇不住的抖动,气的浑身发抖。

“其实那日是真的没什么,就是表妹体弱下山时突然晕倒,本宫又急着回宫顾不得她,于是苏统领就主动请缨送了她而已!”秦菁却不理她,只就自顾说道:“皇姑你若是一定要去,本宫也就陪着你,想来有本宫作证,皇祖母也就不会再误会什么了是不是?”

秦菁说着,作势就要抬脚往外走。

锦绣公主亮眼喷火的死死盯着她,她虽然是气,虽然是恨,却很明白整个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绝对不能让梁太后等人听闻有关这件事的一丝风声,否则梁国公府的这门亲事就彻底没了指望了!

“荣安!”心里一定了主意她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一把拽住秦菁的袖子。

秦菁回过头去看她,眨着眼睛道:“怎么,皇姑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在这件事上秦宁不占理,锦绣公主心里虽然明白,但她也是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秦菁这般冷嘲热讽,当即就是翻了脸。

“荣安,你别得意!现在是皇上还在,将来等到皇上龙驭宾天以后,你还有什么资本在本宫面前这般放肆?”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锦绣公主不耐烦的讽刺道:“别忘了,太子之位已经不是秦宣那个小子的了,蓝淑妃对你是个什么想法?等着她得势了,还有你的好果子吃?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不管是等到哪一天去,迟早咱们都没完!”

她这样一来放下的便是个秋后算账的意思。

秦菁闻言却像是听了笑话,忽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锦绣公主大奇,不觉拧了眉头怒喝一声:“你笑什么?你当本宫是与你说笑的吗?”

“怎么会?三皇姑恩怨分明,侄女可从来不敢轻看了你。”秦菁道,说着便是慢慢止了笑,有些郑重的看着她道:“皇姑,闹了了这一通了,您的气也该消了吧!”

这个丫头是哪里蹦出来的怪胎,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阴一套阳一套,变脸跟翻书一样。

锦绣公主心中气愤,脸上神色就也缓和不下来,死咬着牙关冷冰冰的瞪着她。

秦菁自动忽略了她的抵触情绪,慢慢的舒一口气道:“既然皇姑你找上门来了,那本宫也就与你说明白了吧,其实本宫同和婉表妹之间本来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早些时候苏统领护送本宫往祈宁走那一趟让表妹心里有些不痛快,她便是约了本宫说道说道而已!”

为了抢一个男人,秦宁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好意思找上门去跟人家说什么?简直就是恬不知耻,下贱至极!

锦绣公主心里也明白秦宁对苏晋阳之间那点小心思,其实她相信这事儿的确是自己那个死脑筋的女儿能做出来的,但是当面被秦菁这样提出来,她一张老脸也是没处搁。

“满口胡言!”锦绣公主气急败坏的怒骂一声,还待再说什么,秦菁却是很体谅的挥挥手示意灵歌道:“本宫和三皇姑要单独说几句话,你带着她们先下去!”

“是,公主!”灵歌道,临了望着锦绣公主这个嚣张的女人还不放心,又警告性的冷冷扫了她一眼,确定对方收到她的警告了这才转身带着一众宫女退到了旁边的偏殿里暂避。

目送她们离开,眼前的气氛才稍见缓和。

“三皇姑不必担心,我的丫头都懂得分寸!”秦菁安抚道,说着抬手指了指亭子:“我们还是回亭子里去说话吧!”

锦绣公主彼时正被秦宁气的精神恍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进了亭子,待到两人落座,秦菁这便庄重了神色认真道:“三皇姑,有件事本宫一直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和婉表妹和苏统领之间彼此有意您也心知肚明,而且苏统领有鲁国公府做后盾,自己又青年才俊文武全才,年纪轻轻就在父皇跟前当着这么要紧的差事,您就这么见不得他与表妹成其好事吗?”

“你那么精明个人,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要在我面前装蒜?那小子终究是姓苏而不是姓何的!”她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锦绣公主下意识的就理解为假惺惺,当即冷笑一声,讽刺道:“鲁国公府有多大?而且就算他鲁国公府再怎么威风八面,将来轮得到他姓苏的什么事?”

鲁国公再怎么器重苏晋阳,到头来鲁国公的爵位也不可能传给一个外姓,这一点是肯定的。

正是因为将这一点看的透彻了,所以锦绣公主对苏晋阳便一直看不上,不过秦菁此时这么一说倒也让她找到了话茬,忽而挑高了眉头嗤笑一声道:“既然你都问了本宫了,那今天赶上这茬儿本宫也问你一句话吧!”

既然她不再撒泼,秦菁的态度便也和善起来,淡然一笑道:“三皇姑是想问,如今宣儿的储君之位已然不保,将来这朝廷指定是要落在蓝淑妃母子手里,本宫又何故与他们蓝家人为敌,这般不给自己留退路是吧?”

锦绣公主原是要讽刺她在做困兽之斗,这番被她抢占先机,竟然一时接不上话,反应了半晌才是冷冷的别过眼去:“你这么拼死拼活不遗余力,不会是对你那个傻弟弟还抱着指望吧?”

在前世“傻子”两个字便是秦菁的心结所在,不过所幸这辈子她来的及时,替秦宣化解了这一劫。

听闻此言她便一笑置之,神色间多了几分冷漠之意,冷涩的牵了牵唇角道:“不到最后一步,谁能轻易论断输赢?三皇姑你如今这般笃定着与本宫过不去,难道不也是不计后果的在赌这江山的归属吗?”

蓝家人狭隘狠毒,秦洛继位,必定不会善待了秦菁,这一点毋庸置疑。

锦绣公主闻言不禁失笑:“你不会还真对那傻子抱着幻想吧?皇上他是疯了才会把这好端端的秦氏江山交到他手里!”

“听这话,三皇姑您对这皇位将来的归属还是有很深的执念啊!”秦菁抿抿唇,悠然一叹。

“难道你就不是?”锦绣公主反唇相讥。

“本宫当然也是!”出乎意料秦菁竟然爽快的承认,锦绣公主还不及诧异,已经见她眸光流转忽而沉下脸来,继续道:“不过本宫执念的是另一件事,本宫始终记得自己生来就是冠着秦姓的。换而言之,不管是大皇弟还是二皇弟,他们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将来做了皇帝都好,三皇姑你也该谨记着一句话:这天下,总是姓秦的!三皇姑你此时看好蓝氏并没有错,因为秦洛是父皇的儿子,可是硬要将和婉表妹推到梁氏的族谱里,这件事你怕是还要三思的!”

锦绣公主心头巨震,突然之间就有些恍惚。

秦菁看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这是已经动摇了,于是就再接再厉的继续道:“三皇姑你不在朝堂,有些事情看不分明也有情可原,但是这一年之间发生的事你却应该有所耳闻,梁氏一脉眼前看着是风光,手里五十万兵权在握,堪称我大秦朝独一份的功勋伟业,可你难道忘了,他手上兵权却已经在这半年之内失掉了二十万,这意味着什么?”

朝堂之事锦绣公主的确是不懂,她只知道在这宫里梁太后只手遮天,梁国公府一脉又握了整个大秦所有兵权的一半,在这天底下,什么官职爵位都是虚的,唯有兵权才是实打实,能够给人保障的东西。

只要手里握着兵权,梁国公府的滔天富贵就不会轻易断绝,而她荆王府若能依傍上这棵大树,也就可以避免被景帝废止收回的危机。

此时被秦菁这样骤一提醒,她却是吓了一跳。

景帝和梁太后之间的嫌隙她没有看到,现在却突然想起来,这一对母子即使再怎么同仇敌忾亲密无间——

到底也不是亲骨血。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开始迟疑起来,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软,仍是冷声冷气的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秦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要帮着三皇姑你想一想!”秦菁道,目光沉静,语气平和:“梁家显然是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了,既然父皇可以一句话移出他们手上二十万的兵权,保不准下一次再开口就连那剩下的五十万也保不住了。三皇姑你再想想,这世道就是这样,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都是盛久必衰,就譬如你们荆王府,当年辅佐太祖皇帝登基,受万民朝拜是何等的风光,还不是落得今日这般惨淡经营的下场。作为国姓的皇亲尚且如何,更何况一个外姓的梁氏对不对?”

其实秦菁真正还想说的是,有人落败就必定有人腾达,梁国公府失掉的兵权去了哪里?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除了平步青云的萧羽之外,此间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梁国公府!

虽然目前还没有想的这么深远,但只听着秦菁一番分析锦绣公主已经慢慢慌了神。

的确,她之前看到的就只是梁国公府现在的荣光和梁太后在宫中的声望,可是梁太后毕竟年岁大了,秦菁说的没有错,景帝这是在夺梁家人的权了——

这意味着什么?

锦绣公主顿时就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不由紧张的攥了攥袖子。

秦菁将她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便是微笑着再道:“三皇姑,你好好想想罢!”

锦绣公主浑浑噩噩的抬头看向她,触及她眼中深刻的暗示之意,心里就再起了一股怒火。

“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哼!”她说着霍的起身就往外走,但是走了两步又觉得这样走了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就又忍着回过头来,狠声撂下话道:“你等着,宁儿要是因此落下病根,本宫还是跟你没完!”

言罢这才找回些气势,一扭头又气势汹汹的往门口杀去。

待到她出了门,灵歌和旋舞便迫不及待的从偏殿出来。

“公主,您何必要跟她说这么多,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墨荷道,她一向对锦绣公主的为人看不上,再加上这回秦宁居然自不量力算计到了秦菁的头上,她便越发的恨上了那对母女。

说起那日灵隐寺的事情她到现在想来都隐隐觉得后怕,好在是有蓝玉衡带人杀出来,否则万一公主真的落到那帮人手里——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墨荷就是不忿,巴不得锦绣公主一直往梁太后那里碰钉子得了,可偏偏秦菁却是这般好心的与她分析朝中形势,让她重新认识到苏晋阳的前程不可限量。

锦绣公主又不是蠢到无药可救,回头想想应该就会明白过来,到时候倒是成全了秦宁肖想苏晋阳的心了。

秦菁但笑不语,只自顾低头把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回瓮里。

灵歌秀眉微蹙看着她从容淡漠的样子,慢慢有所了悟,道:“你没看出来吗?苏统领对和婉郡主也生了嫌隙了,莫说锦绣公主回过味来想要促成这门婚事他会不会答应还是两说,暂且退一步讲,就算是迫于太后的压力和皇上的指婚,他应了,日后真要过起日子来——彼此间既然有些嫌隙,和婉郡主怕是也不能太如意。”

正因为秦宁对苏晋阳这般情根深种,让他们这样的在一起才是最大的伤害,这一点秦菁感同身受,自然是明白的很!

灵歌这话一语中的,秦菁颇为满意,收拾了棋子就抬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再说说,可还有别的?”

灵歌本来也只是有感而发,本来正在失神,被她骤然一问便是茫然起来。

秦菁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慢慢敛了笑容起身走到一边的栏杆前凭栏而立,静默的盯着脚下的一丛矮冬青看着道:“你们真的以为那天的事就是秦宁和蓝玉华两个志同道合,合谋起来做下的吗?”

当日先是秦宁以一纸书信约了秦菁上山,然后又是算计好了那个时间上下山的香客多会阻了她的路,拖延她一直到晚上,最后再由蓝玉华买凶埋伏在半山腰准备伺机而动,这样一条计策下来,的确就是他二人合力所为应该是没有错的。

当时秦宁是被抓了个现行逃不掉的,而蓝玉华虽未露面,但是就着蓝玉衡火急火燎冲出来阻挠的行径来推断,对他猜疑的预感应该就是准确的。

灵歌和墨荷对望一眼,都不能很明白。

“公主你的意思——这背后还有人?”思忖半天,灵歌试探着开口。

“当然!”秦菁笃定,目光清冷而无一丝波动的冷冷说道:“秦宁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你们想想,就她那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中间若是没人引线怎么可能跟蓝玉华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家公子搭上边?而且还要参谋出这样一个阴损的招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秦菁这样一说,灵歌和墨荷两个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由的暗暗心惊。

“公主——”如果背后还有一个人,这岂不是更可怕?

墨荷干吞了口唾沫急切的上前一步,她到底也是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些,脑中竟也马上灵光一闪有所顿悟,惊疑不定道:“是华泰公主!”

“怕也只能是她了!”秦菁道。

近期蓝玉衡对蓝淑妃方面看得很紧,想来她并不敢违逆蓝礼的意思顶风作案,但是秦苏,从她上一次张扬跋扈的在景帝面前闹事开始秦菁就已经觉得奇怪,她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蠢货,惹了景帝非但不适可而止,反而像是故意为了激怒他一样,后来她被废除封号,罚了禁足,所有人都看着她淡出视线,平白无故便不会对她多加关注,这样便方便她暗中运作,操控了这样的一条毒计顺利实施——

毕竟她想要蓝玉华为她做任何事都只须一句话而已!

上一世她钟情苏晋阳,暗中撺掇秦宁顺利成章——

若是秦宁事成,毁了秦菁,到时候她只要往外一站揭露真相,秦宁就逃不过一死,到时候苏晋阳便只能是她的了;而偏偏不巧,当时是秦宁意外乘秦菁的马车下山,而被那些贼人误认奸污,毁了秦宁的同时也让苏晋阳恨上了秦菁,虽然歪打正着,但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效,怎么说来都是她秦苏的便宜。

而这辈子,几次三番的对决下来,即使没有苏晋阳,秦苏也是对自己恨到了骨子里,做这种事就更不为过了。

“这样说来,这华泰公主的用心就太狠辣了些!”灵歌的目光沉了沉,眼中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怪不得她上次闹的那么凶,不惜让皇上重罚了她,却原来是破釜沉舟,为着背地里使阴招!”墨荷怒道,恨恨的捏紧了拳头。

是啊,秦苏这次的本钱的确是下的有够大的,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如果只就为着灵隐寺上的那一招——

“她这个人自幼要强,半点亏都不吃,怕是这事儿还远没这么简单!”秦菁微微呼出一口气,不以为然的摇头道。

灵歌和墨荷同时警觉起来,上前一步,急迫道:“公主是说她还会有后招?”

“可能吧!”说到这里秦菁便有些倦了,舒活了一下筋骨回转身来对灵歌吩咐道:“传本宫的旨意下去,这段时间暂且断了荣华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多防范着他们一些,不许任何人通过任何渠道和蓝月湄来往!”

蓝淑妃虽然愚蠢,却是蓝家在这宫里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蓝家一定不会放弃。

“奴婢明白,马上就吩咐下去!”灵歌谨慎道,想了想又补充:“那华泰公主那里呢?是不是也要限制她的举动?”

“不!她那里只要安排两个得力的人盯着就行,不用管她做什么!”秦菁果断的抬手制止,说话间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道:“她被父皇关的久了,年关是个机会,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帮她一把。墨荷,回头你去母后那里一趟,就说是本宫的意思,年关将至,将华泰一直关着也不吉利,请母后去和皇祖母商量着早些放了她出来,好歹一起吃了年夜饭!”

秦苏这样心思歹毒的算计她,秦菁非但不计较,反而上赶着帮她脱困?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一旦放开了手脚指不定又要出来兴风作浪,自家公主的心思越发的让人难以捉摸。

虽然不解,但墨荷也相信秦菁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应了声,和灵歌一前一后的退出了亭子。

彼时绒团儿刚好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玩够了又窜回来,落到桌上,优雅的迈着步子踱来踱去。

秦菁抬手去搔搔它的肚子,脸上的笑容就跟着愈发深了。

------题外话------

恭喜俺家公主终于有了第一位举人,谢谢妖妖亲爱的的力挺,然后一直矢志不渝给偶送钻石、花花、月票的妹纸,还有支持正版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每一位萌妹子,什么也不说了,我去码字,打滚撒泼逐只嘴嘴,爱你们╭(╯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4章

嫁给蓝玉华,来帮着他们蓝家人遮丑吗?纵使是被人下了套子,如果不是蓝玉华蠢钝,自己又怎会跟着一起遭殃?

前段时间为了让秦菁掉以轻心,她已经下了血本,不惜让景帝当众褫夺了她的封号,今日眼见着就要事成,怎么就能让蓝玉华转移了众人的视线,功亏一篑?

这样想着,秦苏便撕咬了牙关,像是屈辱至极的别过头去,不去看蓝李氏。

蓝李氏见她这般绝情,顿时就傻了眼也忘了哭,半晌反应过来却是猛的发现蓝玉华已经小井子和连字两人架着跨过了门槛。

“不,不要带走我的儿子!”眼见着秦苏不为所动,蓝李氏终于放弃,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就往门口追去。

而秦苏扭头的一瞬间,秦菁便已经敏锐的注意到视线真实的落点,却是向院子里的方向去找寻什么的样子——

找证人来证明她的无辜,还是等着事先约定好的帮手来转移视线,拉自己下水?

她这是太自信这次肯定能扳倒自己,所以才连蓝家这个后路都不准备留了。

秦菁微微眯了眼,忽而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准备了怎样的一步棋,竟会让她胸有成竹到这种地步。

可惜啊,那人怕是不能如约站出来了!

这样想着,秦菁却是不动声色的扭头看向景帝,迟疑道:“父皇息怒,儿臣瞧着三公子似是有些不对劲呢!”

秦苏马上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一时也容不得多想,只就诧异的回头看过来。

“他是不对劲!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来,朕看他是鬼迷心窍了!”景帝怒然拍案,看向秦菁时唇边带了丝讥诮:“难道荣安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儿臣不敢!”秦菁垂下眼睛,掩饰住眼底的一丝冷笑。

她跟蓝家自是没有这样的交情,而作为蓝玉华上次和秦宁合谋算计自己的回礼,按理说今日她真就送了他一程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这件事却不能在这里了结,倒是颇为遗憾的!

“哦?”景帝冷笑一声,“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三妹妹受了委屈,父皇您气恼也是应该,只是——”秦菁说着炖了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蓝玉华一眼,还是犹豫:“父皇您瞧瞧,儿臣就是觉得三公子今天像是有什么不对劲呢!”

经她如此一提,蓝李氏不觉就止了泪,再仔细将蓝玉华上下打量一遍真就觉出一丝异样来。

自他们进门起,这蓝玉华除了浑浑噩噩的唤了两声秦苏的名字居然一句话都不曾为自己辩解过。

起初她也只当他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受了惊吓,这会儿被秦菁这样骤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蓝玉华的确是有点不对劲,即使他是被景帝的天威震慑受了惊吓,可这眼见着就要被拖下去处斩了都不知道求情的——

“华儿?华儿!”蓝李氏匆忙抹了把泪,上前一把抢过蓝玉华的一只手臂晃了晃。

方才一直顾着在众人面前做戏不曾察觉,这会儿细看之下她才愕然发现,儿子虽然满眼通红一副登徒浪子的癫狂模样,内里目光却像是毫无落点一般,不看她也不看景帝,更不看这屋里的任何人,走到哪里都是直勾勾的盯着秦苏的身影在打转。

“华儿?华儿?你看着我,你说句话啊?”蓝李氏有些惊慌抬手去拍他的脸。

奈何蓝玉华只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一样。

如果儿子是真的神志不清,这倒不失为一处生机!

“老爷,老爷!”蓝李氏的心里顿时又再升起一线希望,急匆匆的回头招呼蓝光威:“老爷你来看看,华儿他这是怎么了?”说话间她又一把抱住蓝玉华使劲的晃了晃,无措道:“华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母亲啊,你说句话啊!”

蓝玉华木偶一般任由她晃着,眼睛仍是错开她的肩头直勾勾的盯着秦苏跪在地上的那一剪背影。

蓝光威见状,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疾步上前也试着唤了蓝玉华两声,对方仍是毫无反应的模样。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都开始有些信了——

如果这蓝玉华不是故意装傻想要借口逃过此劫,那他便真是有些不对劲了。

景帝的目光略微有些松动,旁边的萧文皇后拧眉观察了蓝玉华一阵也忍不住喃喃低语:“皇上,臣妾瞅着——是不是叫了太医来桥上一瞧?”

陆贤妃往这看了两眼,紧绷着唇角不置一词,明显还没有从之前的打击里头走出来。

管海盛察言观色,这便上来打圆场,迟疑着道:“这三公子怎么不认人呢?莫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魔障了?”

这宫里真正干净的地方本就不多,这处宫人居住的院子又不及主殿富丽堂皇,即使青天白日屋子里也隐约透着阴森,再一想到方才院子里被处死的二十多个宫人,几个女眷都不免一阵胆寒。

景帝也察觉出了这样一种异样的气氛,阴暗却无半点情绪映现的目光移过去看了蓝玉华一眼。

“父皇,是不是请了太医过来瞧瞧?”秦菁迟疑道,说着四下打量一遍这座院子:“贤妃娘娘脏了地方,也好打扫,父皇不如还是移步去正殿稍坐吧!”

横竖见不得人的事都已经关在这个院子里处理的差不多了,景帝略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皇上!”管海盛急忙上前扶了他的手,走到门口时景帝才略微停滞了脚步侧目看了蓝玉华一眼道:“去请林太医过来!”

“是!”管海盛小心应道,同时飞快的对站在旁边的小井子使了个眼色。

小井子点点头往旁边移开,只等着景帝离开后再行出门。

萧文皇后和陆贤妃相继跟着往外走,蓝光威夫妇不敢怠慢,也急忙强行拽上蓝玉华尾随而去。

秦菁走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却唯独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苏被人遗忘,还跪在门边无人搭理。

秦菁一路行至大门口,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身去对着那偏殿的方向灿然一笑道:“皇妹如果伤心完了,也快些往前殿去吧,一会儿少了你在场——父皇怕是会不高兴!”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会唤秦苏一声华泰,但此时这个称号已经明显不实用了。

眼见着其他人都已经走远,秦苏的耐性也是压抑到了极致,闻言一改方才的怯懦悲戚之色猛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提着裙摆几步奔进院子里冲到秦菁面前。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害我的对不对?”她这般问,死瞪着秦菁的双眼中几乎要被愤恨吞噬,狠厉无比。

“是啊,就是本宫安排的!”这院子此时已经没了别人,只有一个浑身瘫软死死贴靠在门后墙壁上的赵水月,秦菁却像是并不怕她听到的样子,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作为上一次撺掇蓝玉华来设计本宫的回礼,皇妹你觉得可还满意?”

曾经他们意图毁她清白甚至害她性命,今日反过来她便是这般如数奉还,想来无论是日后清醒过来的蓝玉华还是现在的秦苏都会很满意。

秦苏却没想到她已然猜到当日之事的主使是自己,神色间不见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转念一想横竖自己今天是毁在这里了,索性也就认栽了。

“难道你没看出来,父皇他是有意在护着我吗?”秦苏银牙一咬,语气轻狂的冷声一笑:“秦菁你别得意,就算这一局让你侥幸先胜又如何?”

“有些事要的不就是抢占先机吗?”秦菁口齿伶俐的反问,说完也不等秦苏回答紧跟着就又话锋一转,冷厉了眸光道:“本宫这叫先下手为强,而且本宫猜测,如果皇妹你若不是因为此事被绊着脚步在这里,眼下这个时间要被父皇扣起来言辞审讯的人只怕就不是他蓝玉华,而是本宫我了吧?”

蓝玉华的事秦苏气虽是气,却并未太上心,也就是当日里见着秦菁、秦宁和苏晋阳三个在启天殿外头像是有什么纠葛的样子而试探了秦宁,继而又突发奇想的神来之笔罢了。

而今夜她所谋划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这件事她连采兰都不能透露过,为什么听秦菁这话却好像是已经知晓内因的模样?

不,这不可能!秦菁她——怎么可能知道?

秦苏的心神微微一恍,心里突然有些惊疑不定,满眼防备的死死瞪着秦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半晌之后,她才冷哼一声,强硬道。

越发这样,便越发显得欲盖弥彰起来!

“是吗?”秦菁却是不甚在意的轻声一笑,忽而扭头向窝在墙根底下的赵水月看去道:“皇妹说她不明白本宫在说什么,赵六小姐知道吗?”

秦苏心跳一滞,这才恍然明白秦菁会这般毫不顾忌赵水月的存在而和盘托出今日之事的原因——

原来她真是有备而来,而且,死死的握了她的把柄。

赵水月本来还沉浸在之前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中没有回过神来,此时骤然听闻秦菁的声音在唤她,冷不防的就打了个机灵,脸色愈加苍白。

秦菁面色笑容宁静而平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阳光下她的容颜清丽端庄,自有那么一股不怒而威的架势在那里。

“我——我——”赵水月死死的靠着身后的墙壁支撑着身体的重量,眼神惶恐,语无伦次,挣扎半晌还是心虚的垂下头去,小声道:“臣女愚钝,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虚弱而苍白,明显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表现。

秦苏脑中如被响雷骤然击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这时候她才真的有些害怕起来,方才被人捉奸在场时她都不曾这般的慌乱的过,只因为她突然名字,自己苦心孤诣谋算多时、最后一步准备用来孤注一掷扳倒秦菁的棋,在尚来不及落子之前已经彻底漏了败象!

那明明是天衣无缝的一步计划,为了不让秦菁怀疑,她甚至用了赵水月这样一个最不可能与她牵扯上关系的人,即使秦菁再怎么多疑,也不该联想到赵水月这女人身上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愤恨!绝望!

胸中千般感情汹涌翻卷在一起,让她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阴暗,时而狰狞。

“赵水月!”飞快的权衡之下,她忽而目光一厉,一个箭步奔到墙脚下给了赵水月一记耳光,怒声道:“你这个贱人!你出卖我!”

“我——”赵水月惊慌失措的捂着脸,下意识的想要辩解,却在触及旁边秦菁眼中嘲讽的情绪时突然改了主意,两眼含泪的咬牙道:“三公主您在说什么?臣女——臣女不明白!”

这会儿她也算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个三公主秦苏完全不是秦菁的对手。

这步计划既然已经提前被秦菁洞悉,她就再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在原地等着她们的攻击,后怕的同时,赵水月又忽而有些庆幸,庆幸方才当着景帝和萧文皇后等人的面她没有依照秦苏所言站出来指证秦菁。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却还未想到,方才秦菁进门时只保了李嬷嬷和黄嬷嬷而听之任之的看着景帝杖毙了这嘉和宫中的其他人,其目的之一为的就是用来震慑威吓于她!

秦苏听她在这个时候倒戈更是勃然大怒,目露凶光的狠掐了一把她的胳膊恨不能吃人。

赵水月眼睛里蓄了泪却不敢哭,只就死咬着下唇忍下。

秦菁面色平静的看着两人揪打在一起,淡漠一笑道:“父皇还在前殿等着,本宫便先行一步了。”

她和蓝玉华被捉奸的那出戏还没有完!秦苏心里咯噔一下,手下不觉就失了力气。

眼见着秦菁施施然的转身走出门去,她自知不能落后,只得警告性的狠狠瞪了赵水月一眼就匆匆提了裙摆也跟着走出门去。

待到两人离去,赵水月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死死的抱着自己被掐的青紫一片的肩头终于慢慢落下泪来。

事实是她算是个很坚韧的人,自幼在继母的苛待下长大,已经注定养成她这般隐忍而果断的性格,正是因为早年看着自己的姐姐被秦苏吓得疯了都无人为其做主,她也便将这世态炎凉看的更为通透些。

因为赵水秀,她对秦苏的恨是有的,但赵水秀落得那般下场却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懦弱所造成的?

正是因为心疼赵水秀,她才越发的害怕,她怕像赵水秀那般活着,所以在认清了将来朝中大位归属之时她选择昧着良心忘了自己姐姐的那段屈辱和仇恨,匍匐在秦苏脚下,帮着她共同设下一个局,做她的走狗和侩子手,只为了将来替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可是秦苏败了,还未出手就先败了个莫名其妙!

而她不想跟着她去死,为今之计唯有倒戈方才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这样想着,她便不再犹豫,强撑着站直了身子,然后掏出帕子仔细的抹干了泪痕,擦掉手背上的污渍,脸上重新挂上柔弱纤细的模样离开了这座犹且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院子。

秦菁和秦苏一前一后的往嘉和殿正门的方向走去,秦菁走路的步子稍快,秦苏在后面健步如飞的追,但却仿佛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临近门口时秦菁忽而就放缓了步子,而秦苏疾走两步也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两人各自侧目,目光交锋激烈的冲撞在一起,然后秦苏脸上阴狠的表情瞬间压制下去变回失魂落魄的惊慌模样。

秦菁牵动嘴角微微一笑,抬手去扶住她的一只手臂,两人并肩跨进门去。

“门槛儿高,皇妹小心些!”秦菁道,语带担忧。

“谢谢皇姐!”秦苏虚弱的应,微垂了眼眸,声音哀婉。

见到两人进门,景帝仍是冷着脸不说话,萧文皇后却不能跟他一样的脾气,只能先行发问道:“华泰,出了这样的事,你父皇一时气愤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种话怎么也不改是由她这个女子来说什么的,奈何此时蓝玉华打死不开口。

虽然萧文皇后未必就是有意,但在秦苏看来这就是种刻意的羞辱。

只不过眼下秦菁反戈一击,占尽先机,让她完全的措手不及,在失去所有筹码的情况下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父皇,母后,儿臣冤枉,儿臣真的没有做过秽乱之事,请父皇母后明鉴,还儿臣一个清白!”秦苏哽咽了一下,暗暗咬了下嘴唇让自己勉强压下情绪,做低了姿态娓娓道来:“头前儿是儿臣身子乏了与母后请辞向回寝宫歇息,路上遇到三表哥的小厮顺六,说是表哥突然身体不舒服,他一时找不着人帮忙,就叫了我去看。儿臣当时也是想着在宫里,儿臣也好歹算是半个主人是该帮衬着些,然后就跟着顺六去了那边的偏殿。当时见着表哥昏昏沉沉的像是头疼的样子,我便叫了采兰带着顺六回我宫里去取些药油过来,可是不想他们才走了不一会儿表哥他——表哥他——”

她说着便有些难以启齿,以袖子遮挡了半张脸孔往旁边去抹泪。

既然现在蓝玉华被怀疑神志不清,她断没有不利用这个机会的道理,只要能够坐实了蓝玉华头脑不清楚的说辞,之前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就可以适当的压下去,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这会儿秦苏已经计较的很清楚了,采兰和顺六两个不知所踪,她现在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多半是这两个死奴才也被人买通了故意的陷害她,但她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口供合一的问题,横竖两个奴才而已,到时候真的对质起来,景帝断没有相信他们两个而舍弃自己的道理。

既然打定了主意死扛下去,她就哭的就越发哀怨。

景帝看了浑浑噩噩的蓝玉华一眼,像是有些信了,稍稍缓和了语气对管海盛道:“找个人去看看,那两个奴才在哪里?”

按理说采兰和顺六两个若是真如秦苏所言这般回去取药油,眼下怎么也都该回来了。

管海盛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秦苏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领命去了,不多时小井子便带着林太医匆匆赶来。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贤妃娘娘!长公殿下万安!”林太医对此间情况不甚明了,但只见在场众人的脸色也就知道事情非比寻常,只就本分的垂着头不去胡乱揣测。

“太医免礼!”景帝在这个时候定然是不肯多言的,萧文皇后就代为说道,然后抬手指了指蓝玉华,“林太医你去看看那孩子是怎么了?”

“是!”林太医弓着身子道,转身把携带的药箱放到稍远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过来给蓝玉华把了脉,又掀开他两边的眼皮看了看,脸上神色越发凝重。

蓝李氏紧张的搅着手里帕子,不安道:“太医,我儿子怎么样了?”

林太医不语,又半眯着眼睛皱眉诊了一阵,转身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就着蓝玉华身上几处要穴扎下去,蓝玉华却都始终毫无反应,只就眼神时而混乱时而惊恐的不断变幻。

林太医诊到最后已经汗湿夹背,终于在萧文皇后再次开口追问的时候抹着汗跪下去回道:“回禀娘娘,微臣诊断了蓝公子的脉搏,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既不像是受创也不是中毒,可是——可是——他这症状,大约就是失心疯了!”

失心疯?疯了?就这么毫无征兆,好端端的就疯了?

蓝李氏一个踉跄,险些昏厥,蓝光威急忙抢上前去一步扶住她,焦急道:“夫人!”

“老爷!”蓝李氏泪盈于睫悲戚的看着他,下一刻就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

蓝光威一共三个嫡子,蓝玉桓稀里糊涂的惨死,蓝玉衡又病在榻上,蓝玉华虽然不成器,到底也是他嫡亲的骨肉,这就莫名其妙的疯了?

三个儿子,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折进去两个半,这个打击足够蓝光威消化一阵了。

他心中悲痛是真,但是眼下却不是和蓝李氏抱头痛哭的时候。

“皇上!”颓然叹了口气,蓝光威踉跄着上前,一撩袍角端端正正的跪在景帝面前,目光哀痛道:“微臣管教不严,年中的时候犬子就有过发病的迹象,是微臣思虑有欠周详,没有看好他,让他入宫闯下这等弥天大祸,微臣有罪。但请皇上看在犬子神志不清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蓝玉华得了失心疯,谁会跟一个疯子去计较?

可是秦苏却没疯,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蓝玉华沾了身是不争的事实。

景帝不会跟一个疯子计较,这样便更有可能要将这件事大事化小了,可是她在蓝玉华是个正常人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何况他现在已然这般疯了呢?

“父皇——”秦苏忽而有些慌乱起来,急切的想要开口说什么,但碍着林太医在场又只得生生咽下。

景帝眼神阴郁的看了蓝玉华一眼,转而对林太医摆摆手:“你先去吧!”

“是!”林太医转身去收拾了银针和药箱,又回来当众对众人行礼:“微臣告退!”

管海盛仍是打发了小井子送他出去,只等着他甫一出了远门,秦苏已经迫不及待的扑通一声跪到景帝脚下央求道:“父皇,林太医也说了,三表哥他病了,神志不清,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事都做不得数的,我们不要同他计较了好不好?”

她不能嫁给一个疯子!绝对不能!

她这样说来便是嫌弃自家儿子了,蓝玉华好的时候对她是怎样的死心塌地蓝光威和蓝李氏都不傻,这会儿夫妻正双双沉浸在伤痛中,骤然再被秦苏火上浇油的一刺激,不免双双红了眼。

景帝斜睨秦苏一眼,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他倒是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沉声道:“管海盛,那两个奴才怎么还没找来?”

他这样说来,便是要最后从那两个奴才口中再确认一遍,如果证明确有其事,这门婚事秦苏指定是赖不掉了的!

“父皇!”秦苏突然就有些绝望,凄声叫道。

“这——”管海盛为难道:“奴才已经让人去找了!”

景帝的耐性本来就不好,这会儿更是暴躁的几欲发狂。

他左右看了眼,不耐烦道:“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当时在场的侍卫和宫人大都被处置了,无人应答之下陆贤妃只得站出来回道:“当时——好像是安国候的六小姐无意间走到门口,后来刚好苏统领带人巡视经过的吧!”

朝臣之女不比奴才,景帝还不至于暴戾到那种不计后果的地步。

现下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头疼的毛病又要发作了,只恨不能马上将此事处理了走人了事。

“他们人呢?都叫进来见朕!”景帝道。

“苏统领还在当差呢皇上!”管海盛道,至于赵水月么——

他正想着派人去找,门外侍立的连子便是急忙道:“回皇上,赵六小姐就在宫外候着呢!”

管海盛闻言,松一口气,急忙对他招招手道:“快去请进来吧!”

连子应声,一路小跑的奔出去,片刻之后就引着神情拘谨、柔柔弱弱的赵水月进来。

秦苏恨恨的等着她,眼中警告的意味近乎有些明目张胆。

赵水月看到她便只作视而不见,规规矩矩的跪地参拜:“臣女赵水月,参见皇上!”

“起来回话!”景帝缓慢的揉着太阳穴,微眯着眼睛打量她一眼道:“早前那会儿在嘉和宫的偏门那里你都看见什么了?”

赵水月触及他阴沉的脸色,心跳不由的加快,秦苏阴狠毒辣是真,秦菁却更是她惹不得的人。

“这——”权衡之下她还是飞快的定了主意,有些惊慌的小声道:“当时永乐公主的裙子脏了回宫来换,臣女本来是要来正殿找她的,不想路过那偏门的时候——的时候——”

她说着便有些窘迫的使劲低垂了眼睛,又像很是忖度了一阵才嗫嚅着道:“臣女是听见那院里像是有人在调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在那门前暂缓了步子,然后正好苏统领带人经过,还不等说话呢,里面就又听见尖叫声,结果——”

她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反倒留了许多让人遐想的空间。

“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秦苏怒喝一声,闪身就要扑上去与她厮打。

景帝本就已经厌倦到了极致,管海盛察言观色急忙上前去抱住秦苏,没让她动手。

赵水月脸色发白的往后退了退,脸色一片惶恐:“臣女——臣女说的都是实话啊,皇上不信,也可以招了苏统领过来询问的!”

蓝玉华会和秦苏孤男寡女处在一处,这本身就是他们彼此都解释不清的一笔糊涂账。

秦苏也自知自己解释不清,满脸凶悍仿佛要吃人般挣扎着还想要去教训赵水月,一边慌慌张张的对景帝大声哭喊道:“父皇,父皇,你相信我啊,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赵水月,都是赵水月这个小贱人她要害我,因为她姐姐的事,对,就是因为她姐姐的事,她这是子虚乌有,信口雌黄的污蔑儿臣,要替她姐姐报仇呢!”

赵水月没有再辩解,在这种场合之后她不能与皇帝的女儿去那般没脸没皮的争执,只就一脸无辜的站在旁边。

“够了!”此时再提及当年秦苏的种种行径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景帝衣袖突然一拂打翻一个茶碗,怒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晚上还有宴会,今天这个日子不适合处理家务事,蓝爱卿你们也先行带了孩子回去治病,明日让李氏去太后宫中和皇后一起商量着自行解决去吧!”

他将此事归咎为家务事,又交予了梁太后和萧文皇后处理,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白。

“父皇?”秦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景帝甩袖,一脸的嫌恶之色,冷冰冰道:“你马上给我滚回去寝宫呆着,没得又到晚上的宴会上给朕丢人现眼!”

言罢,冷哼一声就头也不回的快步出了大殿往外走去。

秦苏被他一句话噎着,心里这口气几乎喘不顺当,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却发现居然疼痛都感觉不出来。

蓝氏夫妇正在担心儿子,也顾不得什么精细的礼仪规矩,对萧文皇后告了罪也带着蓝玉华匆匆出宫去了。

“呵——”秦苏突然痴痴地笑了声,然后幽魂一般慢悠悠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着出门去了。

“李嬷嬷,你去找两个人跟着她吧,可别再生出什么事来了!”萧文皇后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

“是,娘娘!”李嬷嬷道,急忙领命去办。

萧文皇后缓了口气,睁开发现大殿里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今日之事殃及池鱼,陆贤妃的宫人都被景帝莫名处置了。

“御花园那边无人照管,本宫得赶紧回去,这里的事还是贤妃你善后吧!”萧文皇后道,说着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道:“皇上近来脾气大,你也多担待,回头本宫会对内务府吩咐下去,你这里现在缺了人,需要多少来填补你自己做主,明儿个都自己过去选着可心的挑吧!”

“臣妾谢娘娘恩典!”陆贤妃感激的弯了弯嘴角,态度十分的平和大度。

萧文皇后点点头,转身去看秦菁,张了张嘴还不待说什么,秦菁已经主动开口道:“母后先回戏台子那边去吧,贤妃娘娘这里儿臣留下来帮着打点!”

“好!”萧文皇后道,又叮嘱,“贤妃她心肠软,方才一定受了惊吓,你多帮衬着点!”

“儿臣恭送母后!”秦菁含笑应下,福身送了她出门。

待到萧文皇后离去,这间大殿当中就只剩下陆贤妃,赵水月,黄嬷嬷和秦菁四个人,一时之间空旷安静的让人心惊。

秦菁侧目过去看了赵水月一眼道:“听说永乐方才受了惊吓,本宫不得空,劳烦赵小姐过去看看她吧!”

方才她虽然主动站出来示好,但秦菁的态度却一直很模糊,所以直到此时她也踹不透秦菁的意思,这会儿听了秦菁的话仍是心惊不已。

“是,长公主!”赵水月垂下眼睛,小声应道,又抬眸去看了陆贤妃一眼。

陆贤妃回头对黄嬷嬷点了点头道:“本宫也有些乏了,嬷嬷,你带着这丫头过去永乐那里吧!”

“是,娘娘!”黄嬷嬷谨慎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引着赵水月穿过旁边的一条内置回廊往后面寝殿的方向而去。

陆贤妃与秦菁单独相对,秦菁面色平静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贤妃娘娘累了便先进去休息吧,回头本宫会去调派些人手过来,替您把旁边那院子清理干净的。”

“不劳长公主费心了,还是本宫自己吩咐人去办吧!”陆贤妃温婉一笑,仪态自然。

“那好吧!”秦菁见她推诿,也并不坚持,言笑间眸底颜色不觉深刻三分的慢慢道:“横竖那就是个安置下人的院子,也实在是没什么好上心的对不对?既然贤妃娘娘无恙,那本宫也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那是她嘉和宫安置下人的屋子,却险些成了蓝玉华和秦苏欲行苟且之事的yin窝,若不是景帝今日被气的狠了不及细想,莫说是她嘉和宫里的一众奴才,就算是她陆贤妃也只怕也逃过去株连之罪去!

这一点陆贤妃早就想的透彻,只是此时被秦菁当面这么一说,看在眼里的便是另一番意思了。

“慢走!”陆贤妃脸色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脸上肌肉牵动的却已经分明见出了勉强。

一直看着秦菁离开,赵水月方才松开手里紧紧拉着的秦茜的袖子。

秦茜在那内外两间的回廊上,躲在廊柱后面已经观望多时,这会儿狐疑的慢慢走出来一看陆贤妃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惊慌道:“母妃?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陆贤妃脸色发白的对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一次是真的勉强,那笑容已经近乎抽搐扭曲明显的力不从心。

“本宫进去歇一歇,你跟水月一起玩儿去吧!”她摆摆手,错过秦茜往里走。

秦茜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她,一时间就踟蹰着不知何去何从。

这边秦菁刚从自嘉和宫的正门出来,白奕已经悠闲的笑着从一侧的石狮子后天走出来。

这会儿陆贤妃的宫中没什么人,他倒也随意不少,只是需要防着的地方太多,终究还是规矩些,只就离着她一步之外问道:“都处理妥了吗?”

“差不多了!”秦菁道,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边走说。

白奕与她隔了半步的距离并肩而行,往前走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道:“翻脸了?”

他们之间仿佛是有种默契,很多事并不需要秦菁言明,白奕便都能领会的明明白白,而同样,白奕的话即使再怎么含蓄,秦菁也都能明白他话中所指。

的确,她会选在陆贤妃这里作为案发现场,并不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她是个聪明人,会想明白的。”秦菁道,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唇角微微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酷弧度,慢慢道:“这宫里的女人哪有一个是真正安分的,谁不是想方设法的往上爬?陆贤妃自然也不能例外。上一次在普济寺,她明示暗示的想要父皇将安绮指在母后膝下教养就已经是居心不良,再到那日父皇病发,又故意压着消息不去报与母后知道,是安了什么心思不是很明白吗?”

秦茜虽然听不懂她的话外音,但陆贤妃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她怎会听不出自己这是在借故在敲打她。

白奕笑笑,不置可否,随后却是一副悠然之态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感慨道:“过了今夜之后,何止是一个陆贤妃,怕是这宫里所有的女人就都要寝不安枕咯!”

“这宫里也平静了这些年了,是时候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秦菁侧目看他,白奕感知她望过来的目光也跟着回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秦菁突然想起了什么,忽而再度庄重了神色,停了步子道:“早前那会儿塞给你的纸条我还没来得及看,上头写的什么?”

听她提起这茬儿,白奕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冷色,不过他拿捏的极好,并未让秦菁捕捉到,秦菁看到的就只是他唇角闲适的一丝笑容。

“那锦囊里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回正阳,放回陛下的书案上去了。”白奕道。

秦菁闻言,目光不觉一沉,立刻就有几分明白:“这一次的事情不一般?”

“岂止是不一般,简直就是要命!”白奕说着便有些唏嘘的感慨道:“我都在怀疑这次的事到底是不是秦苏那个脑子想出来的。”

“你这是存心要让我着急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卖关子,秦菁却是冷了脸。

白奕故作不经意的四下扫视一圈,然后抬手一指前面不远处的凉亭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去那亭子里坐会儿!”

那座亭子本就是临水而建,地基打的也较高,坐在里面视野开阔,只要有人走近马上就能发现。

“嗯!”秦菁狐疑的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跟着他举步绕过一条小径进了亭子里。

“你先坐!”白奕随手脱下自己罩在外面的一件白狐裘的小背心垫在凳子上,示意她坐。

他越是这样郑重其事,秦菁心里就越发没底,狐疑着被他扶到桌旁石凳上坐下。

白奕也一撩袍角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探手过去将她的两只手都捧在掌中捂着,然后才是神色凝重的开口道:“近日来你同征西大将军之间的书信往来一直没有间断过吧?”

征西大将军是当年景帝追封萧衍的谥号,后来萧羽接管兵权之后便承袭此号。

“嗯?”秦菁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脱口道:“华泰她这次谋算的事情和祈宁有关?”

前世今生秦苏对她使的绊子都不少,只是却从未脱离过后宅女子之间那些小家子气的目的,如今她竟能算计到千里之外的萧羽身上——

也难怪白奕会疑心她身后还有高人指点。

“那倒也未必!”白奕抿抿唇,深深的看她一眼道:“你不是好奇那锦囊里的东西么?如你所料,那的确是出自陛下书房的军机要案,而且相关之事正是边城祈宁和和你表兄萧羽,是军中有人呈予陛下禀报他言行举动的密信,还有——近期和西楚之间可能又要一场恶战了。”

如此以来秦苏处心积虑设计的那个大阴谋便是彻底浮出水面:她先是派人窃取了景帝书房中的军机要案存于锦囊中掩饰,然后交予赵水月,之前赵水月随同秦菁和秦茜一道在御花园中散步,那名婢女意图撞上秦菁也是有人预先设计,正好在关键时刻赵水月拽了一把她的袖子,借着将她来开的空当偷偷将那锦囊塞到她的袖子里。

这个场景也许那赵水月是提前私底下演示过无数次,但是秦菁还真就一点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

她不信赵水月!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多疑,从赵水月无缘无故以冲撞秦苏的由头来对她示好的时候她就对那个女子存了戒心,只是找不到证据,她也便按捺不提,但在关键时刻却正是这一点戒心起了作用,于悬崖边上救过她一回。

赵水月和秦茜交好,当时三人站在一起,明明赵水月离着秦茜还要近一些,关键时刻她却未去推开秦茜,而舍近求远的来拉了自己一把,这个举动的本身就是赵水月最大的破绽。

诚然那时候秦菁还没有想透秦苏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但她本谨慎,一旦有了疑虑便不会留在原地坐以待毙,所以只待秦茜一走,她便马上撇开赵水月溜了,在赵水月被灵歌引开的同时,她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搜罗自己的全身,继而发现了这个本不属于她自己的锦囊。

因为随后还要去嘉和殿配合着景帝演戏,那锦囊秦菁肯定是不会冒险带在身上的,而时间紧迫之下她也来不及细看,就吩咐了苏沐暂且转交白奕处理,省的留下什么后患,却不想那里头装的竟是这么一件东西。

好在是发现及时,否则,这个东西一旦被当场搜出,等待她的就绝不是一桩心不甘情不愿的所谓联姻了。

私下盗取军机秘要,与通敌叛国的罪名差不多,都是罪无可恕,绝对容不得她再翻身。

也难怪秦苏会下了那么大的本钱来做这一局,却原来真是个绝妙的置人于死地的招式。

秦菁隐隐有些后怕,庆幸之余却并不轻松,她在考虑白奕后面的那番话。

景帝作为中央集权的统治者,会暗中安插人手监视臣子的言行并不稀奇,更何况他对萧羽本身就不信任,只是——

“这场战事,会和父皇有关?”秦菁问道,却是笃定的语气。

白奕察觉到她语气里突如其来的冷凝味道,不禁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只就这样秦菁已经了然——

果然是这样,景帝还是忍不住要算计到萧羽那里,真是片刻都等不得的想要将那二十万兵权重新收回来。

“秦菁!”白奕轻叹一口气,语气故作轻松的慢慢说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必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来早来晚,并没有多大区别。”

对于景帝作为的任何事,她的确是都已经无所谓了,只是气愤多少还是有的。

“他准备做什么?”暗暗提了口气,秦菁稍稍往旁边侧过脸去,避开白奕的目光。

“秦菁!”白奕有些不忍的低声道,刚要抬手去触摸她的脸颊,却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秦茜和赵水月两个从远处并肩慢慢的走过来。

因为方才分神,是以在白奕看过去的时候两人也正好往这边看过来。

“咳!”白奕轻咳一声,急忙抽回手,做若无其事状的侧目去看后面池子里的游鱼。

秦菁瞬间警觉起来,顺着他的提示回头看去,秦茜和赵水月两个已经快要走到近前。

难得是秦茜的情绪竟会有些低落,她犹豫着回头对赵水月道:“赵家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皇姐说两句话!”

“嗯!”赵水月点头,就停在了离着亭子五丈开外的地方。

秦茜提了裙子走过去,白奕却没有自主离开的觉悟,秦茜看了他一眼,她的心情确乎是真的不好,很是严肃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道:“白四公子,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我有两句话要单独跟皇姐说。”

“两位殿下随意!”对于礼貌客气的主儿,白奕向来也是态度良好,当即便是爽快的应下,扭头对秦菁笑笑转身出了亭子。

秦茜微微压下羽睫拘谨的站在石桌旁,秦菁看她这样子心里已是有数,她却也不急,只就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先开口。

秦茜像是极难接受的样子,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皱着眉抬头目光直直的看向秦菁道:“皇姐,今天三皇姐的事——是你设计害她的对不对?”

------题外话------

更新,还是一万二,我先去洗白白睡觉了,虫子明天抓,有受不了我错别字的妹纸等明天看哈~

ps:前面有个178章那里,后来加了两千字的内容,那个内容比较重要,有没注意的妹子记得抽空回去瞅一眼哈~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5章

她用了“害”这个字眼,这是一种很严重的指责。

秦菁神情淡漠的望她,并不否认。

“为——什么?”秦茜用力咬着唇,像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是不喜欢秦苏的跋扈和狠毒,偶尔给她使使绊子斗斗嘴也都只是嫉恶如仇的孩子心性,而在骨子里,她还是认那个姐姐的。

即使秦苏再怎么该死,即使她害过人,可她与她们身上毕竟都流着一样的血。

名声被毁,还要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许是有过秦薇的前车之鉴,她便将这女子这一生的婚姻看的很重。

今天这样的事虽然不至于要了秦苏的命,却是足以毁了她后半辈子的前程。

而也许由别人来设计这样的一个圈套,哪怕是一直跟她关系交好的赵水月,秦茜都尚且能够接受,偏偏是秦菁,是她一直那么喜欢喜欢的姐姐!

这种骨肉相残的戏码,难道不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吗?

秦茜心中的想法秦菁心里最是明白不过,她对秦苏不过就是以牙还牙,自然没有半分愧疚可言,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准备对秦茜解释。

在这宫里本来就是这样,勾心斗角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戏码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秦茜也终有一天是会明白的。

“为什么?皇姐你倒是说句话啊?”秦茜还是不肯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急切的绕过桌子上前一步抓住秦菁的手,含泪道:“我知道三姐姐她是坏,我也不喜欢她,可是我们毕竟还是姐妹,怎么可以——”

“这是我的事,我不需要对你解释!”秦菁冷漠道,骤然打断她的话。

“皇姐——”秦茜一愣,忽而止了眼泪,更加不解的看她。

“永乐,你记着,在这宫里随处都是秘密,每走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你不害人,并不代表着就可以高枕无忧,就譬如今日你对我说的这些话——”秦菁眉目清冷,神色淡淡的看着她,语气平缓波澜不惊,却自有这么一种让心暗暗心惊的震慑力。

事实上她也并不知道她跟秦茜之间这种看似其乐融融的姐妹关系能持续多久,就像当初同秦薇之间一样,也许他们都不是有意为之,但有些变故总是发生的让人措不及防。

秦茜看着眼前的女子暗暗心惊,竟然会生出一种可怕的陌生感。

虽然她见过秦菁一身红妆驰骋于猎场之上时候的惊艳,也见过她弯弓搭箭时候的利落身手,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这般冰凉的眼神。

秦菁说着顿了一顿,慢慢往旁边移开目光道:“有些话,是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该说在人前的。”

若是循着景帝的处事作风,面对秦茜找上门来的质问,她下一步应该做的就是杀人灭口!

秦茜的身子猛地一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灼伤了般猛地松开秦菁的手,自顾往后退了两步。

秦菁低头看一眼自己落在石桌上的右手,然后无所谓的起身走到旁边临水而立不再看她。

秦茜一个人茫然的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半晌之后却是赵水月慢慢走过来,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道:“公主,走吧!”

秦茜猛的回过神来,仍是抬眸去看秦菁,眼神矛盾。

赵水月用力攥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秦茜还是不死心的一步三回头,但是一直到她离了亭子走到远处的小径上,秦菁都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背影冷硬。

秦茜眼中刚刚冷凝的泪水瞬间就又跟着涌出来,忍无可忍的一把甩开赵水月的手,哭着扭头往远处跑去。

“公主!”赵水月急切的往前追了两步,随后步子顿住,冷了目光一步一步重新回到亭子里,端端正正的在秦菁背后跪了下来。

“你有话说?”她会去而复返也在秦菁的意料之中,秦菁心里冷笑,只拿眼角的余光到了她一眼,神情冷漠。

“长公主!”赵水月暗暗咬了下嘴唇,然后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声音凄惶道:“臣女有罪,请公主给臣女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也算是个心思玲珑的,很明白到了这会儿再求饶也于事无补,但她也不想死,于是便这般硬着头皮往秦菁面前来求一线生机。

这个女子,黑心是有的,但是敢拼敢杀,这份胆气却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能够做到的。

秦菁这才感了些兴趣,慢慢转身坐回石凳上,露出一个笑容道:“那么你能为本宫做什么?”

对于这个有心算计她的女子,要想再博得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都是不可能的。

她跟她,就只讲条件!

一个在家中都失宠不被重视的侯府小姐,对秦菁这样身份手段都高不可及的人来说,她能有什么值钱的筹码还赎自己的罪?

赵水月心里一阵发冷,仍是谦卑的低垂着脑袋道:“臣女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能替长公主殿下分忧,但是斗胆请殿下开恩给臣女一次机会,日后不管殿下您有什么吩咐,臣女定当万死不辞为殿下效命,以偿今日殿下宽厚之德。”

赵水月其人,对秦菁来说目前的确是无甚用处,只不过这么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讨价还价的女子,日后保不准就能用的上。

主要是这个女人现在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暂时留一留秦菁倒也不担心会拿捏不住她。

待到蓝月仙出来以后这宫里的形势势必更加复杂,她多存一颗棋子,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你起来吧!”秦菁这样想着,就淡淡的开口道。

因为拿不准她的真实意图,赵水月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她并未起身,只是抬起头来以一种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秦菁,迟疑道:“长公主——”

“起来吧!”秦菁重复,面无表情的往旁边移开目光。

赵水月观察着她脸上表情,发现她并无戏谑之意这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仍是谨小慎微的低垂着脑袋道:“臣女谢长公主的不责之罪,日后——”

“这些话你就无需对本宫言明了!”秦菁摆摆手,断然打断她的话,冷涩笑道:“你也不要觉得本宫宽厚,本宫没有动你,是因为你不想被人踩在脚下想要往上爬这一点本身无可厚非,经过今天的事,你应该也长了教训了,不过你也不要觉得能从本宫这里活着走出去就可以高枕无忧,至于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到时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的。”

赵水月不笨,即使秦菁这话没有说的太清楚她也是领会的明明白白——

今日她临阵倒戈,没有随着秦苏的计划走,而且为了向秦菁示好又当中把秦苏得罪个透彻,以秦苏那样狭小狠毒的度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只是开工没有回头箭,既然做都做了,赵水月也是明白,此时除了依附于秦菁来求得一丝庇护她便再没有任何的别的余地。

“长公主!”赵水月再度直直的跪下去,膝行爬到秦菁脚边满脸泪痕的仰头看着她道:“臣女一时糊涂,求您就我一次!”

秦菁所要,就是让她认清眼前事实,见她如此识趣也便不再与她为难,摆摆手道:“你还是看看永乐吧,今日宫中客人多,她若是当众失态,父皇只怕又要震怒了。”

赵水月闻言这才稍稍安心,又对着她磕了个头,谨慎的退出亭子去追秦茜。

远远的看着赵水月离开,灵歌这才从稍远地方的一处梅树后头走出来,快步进得亭子不解道:“公主就这么放过她吗?”

“先留着吧,保不准以后还能用得上。”秦菁道,说着抬眼看了看渐暗的天色。

灵歌会意,急忙道:“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公主回寝宫更衣吗?”

“嗯,回去!”秦菁点点头,自石凳上站起来,随手捡起凳子上垫着的那件貂裘背心递给灵歌道:“这个你先收着。”

白奕的衣物肯定是要尽快还他的,否则若是让人发现她宫中私藏了男子的衣物就说不清楚了。

“是!”灵歌谨慎应声,小心的将那貂裘卷了卷,死死的抱在怀里让人看不到它原来的样子。

“走吧!”秦菁侧目看她一眼,然后先一步走出亭子。

灵歌急忙跟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往乾和宫去换衣服。

晚间盛宴,秦菁回去选了套黄色系的宫装换上,胸前襟口和堆叠如画的裙摆上都绣着大多洁白的牡丹花,红色丝绦层层叠叠的系在腰间,更衬的她腰身纤细,一路带着灵歌和墨荷两个去了中央宫。

白天的事因为风声压得紧,所以并未在朝臣和命妇中间传开,宴会上的气氛倒也十分融洽,只是景帝的脸色相对的有些暗沉和不悦。

不过他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脾气,是以倒也没人觉出什么,席间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真就是一片新年该有的欢乐祥和之气。

秦菁坐在萧文皇后和景帝下首的位子上,因为傍晚那会的不愉快,这次的宴会上秦茜难得垂首安静的坐在陆贤妃身旁没有来找她,秦菁却并不在意,只就面带微笑很贴切着配合着殿中气氛。

酒宴进行到二更时分,景帝便借故醉酒离席。

陆贤妃这一整天精神不佳,顾不上她,萧文皇后则要留下来陪侍梁太后,也不能离席,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便宜了心思活络的瑜嫔主动请缨扶着景帝去了。

秦菁随后又坐了会儿,待到梁太后要走时便跟着起身过去扶了她一只手道:“皇祖母,还是孙女送您回去吧!”

初一的国宴非同小可,象征着新年的开始,一定要讨个好意头,这里景帝不在,如果连着一朝国母的萧文皇后也提早离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萧文皇后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亲自送了二人到门口,又叮嘱了秦菁几句方才折回殿中。

秦菁命人请了辇车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万寿宫,待到伺候着梁太后睡下,秦菁这便直接回了自己宫中。

“公主,您回来啦!”候在门口的苏雨远远见着辇车过来,就急忙跑下台阶相迎。

“嗯!”辇车停下,秦菁扶着灵歌的手下了车,笑着拍了拍苏雨的手臂道:“再过会儿中央宫前头就该开始放烟火了,你和旋舞两个带着丫头们都去看吧!”

作为宫里的一个传统,每年初一的国宴之后,宫中的几处广场都要燃放烟火一直到天明。

“谢公主恩典!”苏雨眼睛一亮,急忙笑嘻嘻的谢了恩,转身跑了。

旋舞自幼跟着灵歌一起颠沛流离,即使后来到了萧羽身边也一直呆在边城祈宁,自然没有见过这种热闹,闻言也是一喜,快步从门口的台阶上跑下来。

“姐姐!”她却未马上跟着苏雨走,而是往灵歌面前急切的握了一下灵歌的手。

秦菁眸光一敛,冷着脸横她一眼。

旋舞咧嘴一笑,别有深意的又冲她眨眨眼,这边追着苏雨她们的背影去了。

墨荷从荷包里掏出些赏银打发了抬辇的太监们。

“公主,夜里天凉,先进去吧!”灵歌道。

“嗯!”秦菁颔首,提了裙摆款步上了台阶进得宫门,灵歌见着四下无人这才飞快的凑近秦菁耳边提醒道:“四公子在等您呢!”

下午那会儿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秦茜打断了,晚上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单独碰面,秦菁心里也正是因为有这件事压着才借口送梁太后早早离席。

“嗯!”秦菁脚下不停,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一边吩咐道:“你跟墨荷守在院子里。”

“奴婢明白!”灵歌道,疾走两步抢上前去替她开了门,然后便识趣的退到了院子里和墨荷找了处干净的石阶坐下来谈天。

秦菁进得屋内,一眼没见到白奕就直接往里走,随手拨开垂了一半的翠色帐子,果然就见那人正是睡眼惺忪的自屏风前面那张美人榻上翻身坐起来。

“回来了?”白奕打了个呵欠,问道,“前面的宴会散了吗?”

“还没有呢,我提前回来了。”秦菁回答,随手解下肩上大氅走过去搭到屏风上,回头却被白奕借机拽住了一只手,就势拉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笑着伸手去环她的腰,秦菁羞恼的一下拍在他的手背上,叱道:“先别闹,我们先说正事。”

“那就说嘛,我又不耽误你!”白奕就势抓住她的右手凑近唇边吻了下,语意轻快,就是不肯放手。

彼时她的脊背就贴在他的胸膛上,透过衣服甚至能感知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定下心来跟他说正经事。

秦菁试着挣扎了一下,奈何他困她太紧,根本无济于事。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奕!”秦菁的耳后有些发热,还是勉强稳定心神,加重了语气提醒他道,“下午的话还没说完呢。”

白奕能够分辨出她声音里明显的羞恼情绪,也知道她这会正着急,所以也就不再逗她,忽而将她拦腰一横,秦菁还不及惊叫一声,他已经两步走过去,将她安置在前面的那张圆桌旁边坐好。

双脚落地,秦菁这才反应过来,不悦的瞪他一眼。

白奕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撩起袍角仍是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秦菁没有心情同他置气,眼中神色少有的凝重,率先开口道:“下午话只说到一半,那封密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已经第一封信了,他们之前就着此事应该是已经有过计较,这封信里只说是一切妥当,十五之前他会将战事来开。”白奕闻言这才稍稍庄重了神色,说话间还有些愠怒道:“且不说这次所谓的战事有何内情,今天只好在是你有准备,利用蓝玉华之事来吸引视线,先一步把那东西移交到我手上,否则一旦让他们先发制人给当场搜出来,怕是陛下想不对你下手都难了。”

那件事横竖是已经对付过去了,秦菁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神色有些慵懒的转着手里的空杯把玩,思忖道:“你觉得这事儿,真的是秦苏一人所为吗?”

其实以秦苏的心思,会想出这样的计策来也属正常,但如果她身边还有别人的话就又另当别论了。

当然了,现在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应该不是景帝,否则如果只是为着做戏的话,他也不会让秦苏取了这样的一封信出来招摇过市。

那么会是蓝玉衡吗?还是蓝礼?

这对祖孙明显都有这样的心机,极有可能在暗中规划了秦苏此次的作为,而且他们对景帝在宫中的私信存放处并不清楚,总有疏漏顾及不到,这样让秦苏的人在匆忙中取了这样一封信出来就极有可能了。

“这不打紧。”白奕微微摇头,神色凝重道:“我觉得现在的耽误之急,你可能需要派个妥实的人走一趟,去跟征西大将军言明此事,最好是让他近期之内就对他军中内部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换血。否则即使现在看着没有什么纰漏,将来等到关键时刻就不一定了。”

虽然那封迷信上头没有署名,但可以肯定的是,目前萧羽身边有人在同景帝一起合计一场针对他们萧家的阴谋。

这个人的存在,极其危险!

“那支队伍从一开始就是鲁国公一手带出来的,现在突然易主,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就对新主效忠,这原就是不可能的。”提及此事秦菁也是一脸的凝重,蹙着眉头道:“之前这事儿萧羽也曾对我提过,现在他军中大部分人私底下还是以鲁国公留下的副将马首是瞻,这件事——须得等一个时机。”

这件事白奕也是知道的,鲁国公留下的副将齐岳是一员战功卓著的老将,在军中威信甚高,并且又得过景帝封赏,即使是他挡了萧羽的路,这个人也不能以非常手段除掉的,否则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万一景帝再借题发挥,刨根问底的追查下去,保不准就要适得其反了。

而且现在这情况也出现的突然,也并不能证明那个在萧羽身边帮着景帝算计他的人就是齐岳。

“可是现在陛下那里明显已经是等不及了,这个时机,怕是要我们自己造了!”白奕深以为然的用力抿紧唇角。

西楚的那个七皇子楚越本来就不好对付,如果景帝这里再有什么猫腻——

两军开战没什么,可是萧羽毕竟头次领兵,处在这样腹背受敌、被人内外夹攻的状态下却是与他大大的不利。

秦菁心中飞快的权衡,仍是千头万绪,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白奕见她着急,就抬手去蹭了蹭她的脸颊,安慰道:“别想了,我们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对他那边的具体势不了解,你想的再多也是枉然。”

“你也说了,父皇最近的脾气越来越难琢磨,就连初元都不能完全拿捏的住他,我只怕是——”秦菁心乱如麻的长出一口气,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整个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僵住,一寸一寸慢慢的抬起头去看向白奕。

白奕对她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点头道:“事不宜迟,一会儿我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

秦菁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在他提前须得有个人去萧羽处走一趟的时候就已经是定了主意——

他要亲自走一趟祈宁,替她化解此事!

萧羽那里的具体情况不明,凶险万分,而且自从蓝玉衡卧病以后,蓝家人便在暗中将白奕也死死的盯上了,此时若是白奕仓促离京,且不说萧羽那边的事他能否帮着解决,只怕他能不能顺利的出京再平安的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无条件的为她做任何事,白奕从不含糊,可是这样的情况的下她又怎能看着他担此风险。

“不,你不要去!”权衡之下,秦菁果断的抬手制止他:“蓝玉衡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他对你必定也做了防范,此时你出京去,且不说要怎么对丞相夫人交代,只怕马上就会被蓝家人盯上,还是我让苏沐走一趟吧!”

苏沐的身手是好,对她也是忠心耿耿,但是说到军中之事和生死大局,他却是远远帮不上忙的。

所以这样的话出口,连秦菁自己都觉得敷衍,于是便心虚的别看眼去不与白奕对视。

“好了,你也知道苏沐去了顶不了事,如果只是传信而已,又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我还是我去吧,母亲那里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白奕笑笑,但见秦菁还是不肯回头看他,就又不觉软了语气,双手将她搁在桌上的右手抓起来裹在掌中,商量道:“我保证快去快回,将此事了结之后马上回来?”

秦菁紧绷着唇角不说话,白奕也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心里却是愉悦起来,跟着笑弯了眼。

他起身绕过去,面对她蹲下身去由下而上的仰视她:“蓝大公子现在就只剩下半条命了,难不成你对我就这样没有信心?”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她丝毫都不想让他置身险境,就像每次她有麻烦,他都会无条件的站出来为她排解一样。

白奕的目光犹且带了戏谑,眨着眼睛去看她。

秦菁避无可避,只得略略抬眸映着他的眼睛看过去,目光复杂道:“其实你完全不必为我去做这些。”

他喜欢她是一回事,对她好是一回事,而为了她屡次罔顾安危以身涉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喜欢为你去做这些。”白奕道,将她的两只手都抓握在掌中。

两个人,四目相对,白奕的眼底眉梢每一处都带着浓厚的笑意,明媚的让人不敢长时间的逼视。

“白奕——”秦菁犹豫再三,还是紧皱着眉头不肯松口。

白奕在她面前蹲的累了,就又起身坐回凳子上,拉着她的手让他转身过来面对面。

“要不然我们做个约定?”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的近了些,他以指尖轻探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儿,眉目灿烂,声音慵懒而带了笑意:“等我回来,我们便成婚如何?”

秦菁眼中忧虑的神色有了瞬间凝滞,片刻之后却是别过脸去,就势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轻声的笑:“哪有像你这般无赖的!”

这样的直白的话她是想过白奕迟早会说,而她也是处心积虑,准备好了这般委婉的拒绝之词。

诚然白奕所言真的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见她这般笑了才长舒一口气,就势揽住她的肩头,将下巴抵在他的后肩蹭了蹭,哄道:“我这一趟出去来回怎么也得个把月,我不在的时候,宫里这边你自己小心些,所有的事能缓的就暂时缓一缓,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实在迫不得已的话——我安排在你寝宫附近的人苏沐差不多都知道,必要的时候就吩咐他们,不要怕暴露他们的身份,他们都听你的。”

他这般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惯常的那种顽皮和大意,听起来反而颇有几分沉稳和踏实,字字句句,落在心头,像是温润的泉水淙淙流淌过后,丝丝缕缕都透着暖意和湿气。

秦菁的嘴角弯了弯,喉头涌动的感觉就有些发涩。

白奕这样字字细致的叮嘱完,确定她是听见了,但也不指望她的回答,只就重新坐直了身子扳过她的肩头与她面对面的再度露出一个笑容道:“好了,我该出宫去了。下半夜你这肯定睡不好,一会儿赶紧上床眯会儿去!”

秦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死抿着唇角不说话。

白奕自顾说完,又随手拨弄了一下她额前刘海便径自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秦菁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再回味着他方才那些琐碎的叮咛,眼前不觉慢慢氤氲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上一世她迫着他一再的转身,对他视而不见,这一世他却是自觉,默默无闻的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的背影一直都是她所熟悉的,可是这一刻在他越州越远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有些想念这个背影前面灿若星辰的笑脸。

“白奕!”这样想着,秦菁霍的起身自桌旁站起来。

她是声音出乎意料带了一丝拔高的颤抖,白奕脚下步子略一迟疑,便听见她细碎的近乎空灵的声音从背后轻轻的飘过来。

“我——等你回来!”

白奕闻言,肩膀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脚下步子却像是冻住了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半晌再不曾挪动分毫。

秦菁站在桌旁,按在桌面上的一只手五指慢慢收紧,抓握成拳,然后举步一步步朝着他的背影走过去。

身后宫灯的光线穿过翠色的纱帐照射过来,慢慢将她纤细的影子打在旁边的墙壁上,随着她脚步的移动,一点一点和白奕先落在那里的影子交替在一起,再到慢慢重合。

白奕一直没有动,因为是背对着她,秦菁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她只是循着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走过去,一步一步的主动靠近他,最后在他身后半步之遥的地方稳稳的站住。

“白奕!”再开口的同时,她慢慢的探出手去,手臂穿插在他的臂弯之下从后面一寸一寸环绕过去,揽在他的腰际。

白奕的身子僵直,仿若一尊石像般完全失却了动作。

秦菁深吸一口气,然后微阖了双眼,将脸孔贴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我等你回来!”这一次,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果敢和冷静,每一字的尾音都咬的十分清楚且肯定。

白奕僵直了好久的身子突然略一震颤,又是半晌才慢慢有了反应,低头看向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细白小手。

恍若是置身梦境一般,他试着小心翼翼的去握了那双手,引导着它们从自己腰际一点一点移开,又像是似乎怕梦会突然惊醒一般,他的呼吸声几乎都刻意的湮没了,一点一点回转身去,目光仍是从他握在掌中的那两只纤纤玉手沿着手臂,再到肩头,一点一点慢慢上移,直至再度与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四目相对。

灯影下,女孩子脸上的笑容带了层迷离的光晕,眼底光影灵动的闪烁,却是那样真实而深刻的落在他的眼眸深处。

这一刻似乎是他一直都在想,又一直小心翼翼把持着不敢让自己太过奢望得到的时刻。

“呵——”这一声浅笑漫过喉头,白奕脸上封冻的表情才突然融化般生动起来,嘴角含着笑又小心翼翼的试着轻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同样的话重复两遍,其实秦菁确信他肯定是听到了,只是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旦自己下定决心说了做了事就不会再有丝毫的犹豫和退让。

爱一个人是这样,恨一个人也是这样!

“我说,我等你回来!”也许是白奕的目光太过灼烈的缘故,再开口的时候秦菁还是下意识的垂下眼睛,不去正面与他相对。

白奕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颇有些得色,不过心情大好的时候,他那孩子心性便又暴露无遗,再度眨巴着眼无辜的又问了一遍:“我好像——没听清楚!”

有些事,有些事是可二不可三的,如今同样的话她已经破例重复三遍,哪有他这般厚脸皮的男人——

分明就是存心拿她打趣!

诚然她并不是那般扭捏矫情的闺阁女子,但脸皮又怎及这个惯常耍赖的男人厚实。

秦菁这便有些恼了,咬下了嘴唇,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白奕却不自觉,见她转身又死皮赖脸的从背后贴上来,从背后将她锁在怀里,仍是不依不饶再追问:“你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我刚刚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菁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白奕见她发笑,也便跟着愉悦起来,低头去蹭她的脖子。

秦菁想着他方才刻意的刁难就记了仇,偏过头去往旁边闪躲,冷下脸来道:“你不是要出宫了吗?再磨蹭宫门就要关了!”

“那我就等明天一早宫门开了再走。”

秦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便将她一把捞回去仍是拥在怀里牢牢的锁住,于是秦菁便不再与他费力气。

“秦菁?”两个人静默无语的依偎片刻,秦菁又听见他在头顶轻声的唤她的名字。

“嗯!”她小声的应,有些心不在焉的卷了他垂于胸前的一缕发丝在指上把玩。

“你这一句话,我等了许久!”白奕道,声音里带了丝秦菁可以感觉的到的羞涩。

虽然那些死皮赖脸的玩笑但凡有机会他便会拿出来调笑,但是历经两世,秦菁又怎会不知道,让他这般郑重其事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要有多艰难!

“我知道!”秦菁埋首在他胸前淡淡的微笑。

你是等了我许久,久到远比你所知道的那段时日还要长久,前后两世加起来,那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光阴。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等我!

曾经我以为这重活一世,我注定要永傍黑暗与鲜血为伍,直至我发现还有你在。

因为你,我的生命里不再只被那些黑暗的仇恨满满占据,所以说是贪心也好,说是偿还也罢,这一次我允许自己这般自私的握着你的手,让他带着我走出阴霾,重新站到崭新的阳光之下。

夜色中两个人静默的相依,也许是这个两厢情愿的拥抱来的太晚,即便只是这般寂静的相依,也总是让人有种想要将时间拉缓的冲动。

三更的更鼓响过,外面骤然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色彩斑斓的光线透过窗棂映射进来。

秦菁自白奕怀中退出来,一边替他整了整襟前被她靠皱的衣料一边轻声说道:“宴会散了,你快去吧!如果明日一早就走,我可能抽不出时间出宫送你,万事小心,量力而为即可,千万不要勉强。”

这一回换做白奕嘴角带了丝笑,安静的听她絮叨,一直到她说完,他才太后揉了揉她脑后发丝,道,“我倒是更担心你,蓝月仙其人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你这一次冒险弄了这么个白眼狼在身边,保不准她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的。”

“那你便早些回来吧!”秦菁笑笑,“这宫里和她苦大仇深的故人多了去了,她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我这里来。”

“那你没事也先别去惹她了。”白奕还是不很放心,又嘱咐一遍才依依不舍道:“那我可真走了!”

“嗯!”秦菁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叫住他:“你等等!”言罢,转身快步进到里面卧房,从柜子里找出白日他落下的那件貂裘背心回来,帮他穿回身上,之后才是满意的退后一步。

白奕的嘴角溢满笑纹,静默不语的看着她。

秦菁等了片刻,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正在奇怪,他忽而就抬手以食指指腹自她唇瓣上轻轻擦过。

秦菁脸上一红,顿时又有些羞恼,但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便也气不起来,暗暗提了半天的劲儿,终于一咬牙,踮起脚尖从上去轻啄了下他的唇。

白奕探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方才被她吻过的地方,这才带了丝餍足的表情,凑过去以鼻尖低着鼻尖宠溺的蹭了蹭她的脸孔,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秦菁躲避着他的呼吸小声的应。

白奕于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推了门出去。

送了他走,秦菁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进了卧房和衣躺在床上。

外面不断传来烟火的爆裂声扰着夜色的宁静,这一夜她本来也是没准备睡,正在迷迷糊糊打盹儿的时候忽而听到一片喧嚣的人声。

是了,终于来了!

------题外话------

今天脑子有点不够使,先更这么多,看看明天能不能补点儿~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6章

外面的鞭炮声还在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的那些呼喊声和尖叫声就被冲淡不少。

秦菁起身,穿鞋下地,一边去旁边的屏风上取裘衣一边对着门口的方向大声道:“灵歌!”

灵歌是过了一会儿才匆匆自院外推门进来的,脸上神色一片凝重道:“公主,长春宫那边有动静了。”

“嗯!”秦菁点头,裹好裘衣之后又随手将发间钗环卸掉。

因为白奕来过的关系,她这晚便有点分心,所以方才在床上躺了多时,一直都是和衣而卧,这会儿要出门看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灵歌受伤前去,动作利落的帮着她把发髻拆开,让一头乌发披散下来。

“可以了!”秦菁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你去告诉苏沐,让他看着宫里别让苏雨他们乱走,你跟我去长春宫。”

“是!”灵歌应道,一个闪身就先出了屋子,往后面下人休息的偏殿去跟苏沐打了招呼,又赶紧回来,陪着秦菁一道出了乾和宫的大门。

彼时长春宫的方向已经火攻冲天,黑色的浓烟夹杂着张牙舞爪的火花直冲天际,将那一片天空都映红了。

无数宫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穿杂在一起,但是因为长春宫的方向离着此处甚远,根本听不分明。

后宫的三座主殿,正阳宫、永寿殿和万寿宫都相距不远,以正阳宫为中心,成三角状吩咐在整个宫殿群中心的位置。

秦菁带着灵歌一路疾走,往景帝正阳宫的方向疾走,沿路各宫的嫔妃也都被吵醒,也都慌慌张张的从各自宫里出来看状况。

秦菁神色凝重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特意拐了个弯从永寿殿的门前过,恰巧迎着萧文皇后满面担忧的从宫里出来。

“母后!”秦菁脚下一顿,转身迎上去。

萧文皇后也是刚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披头散发的穿了衣服就赶着出来。

“菁儿!”见着秦菁过来,她心里才又一丝安定,急忙快走两步过去握了她的手,焦急道:“我好像听着外头他们喊走水了?是哪里走水了?”

过了这么半天,消息早就传开了。

秦菁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安抚道:“母后莫慌,儿臣方才过来的时候注意力了一下,应该是皇宫西北角的最边上,后妃公主们都没安安排在那个位置的,母后不要太过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萧文皇后惊魂甫定的抚了抚胸口,但转念一想,脸上表情突然就变了,措愣片刻忽而倒抽一口凉气:“长春宫——好像是在那个方向!”

说话间,她脚下已经一个轻微的踉跄。

秦菁不动声色的用力扶住她的手臂,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呢,扭头就看见前面御道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拥簇着景帝和瑜嫔一行过来。

见到萧文皇后母女,景帝脚下步子不由慢了半拍。

秦菁机敏的用力握了一下萧文皇后的手臂,扶着她迎向景帝见礼,急切道:“父皇,儿臣刚刚听见外头有人喊着走水,正要过去正阳宫看您呢,没有惊到您吧?”

“亏得你有心,朕没事!”景帝面无表情的应道,脸上神色却是一片凝重。

因为整个皇宫的占地跨度太大,虽然能够大体上辨认着火宫殿的方向,一时间却很能确定火势到底是从哪座宫殿中起的。

瑜嫔在旁边扶着景帝的胳膊,很是唏嘘的皱着眉头道:“许是哪个奴才放烟火的落了火星子,好在是在那边上,没有落到这里来。”

“宫里今夜是苏统领在值夜,想来这会儿他已经已经带人过去了,父皇何必亲身起来看,这天寒地冻的,没得伤了身子。”秦菁看她一眼,转而对景帝宽慰道。

景帝的脸色一直不见缓和,他应当很清楚那个方向代表着什么。

这里双方刚刚碰了面,对面就见小井子手里提着盏已经被风吹灭的灯笼火急火燎的奔过来。

“陛下,小井子回来了!”管海盛眼睛一亮,急忙出言提醒。

众人循声望去,转眼小井子已经扑到眼前,一边擦着汗,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管海盛道:“大——大总管,奴才,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是——是长春宫!”

管海盛闻言勃然变色,完全顾不得景帝和萧文皇后众位主子在上,猛地上前一步揪住小井子的领口道:“你说哪里?”

“是长春宫啊大总管!”小井子几乎要哭出来,紧跟着膝盖一弯,砰的跪在景帝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开他,景帝脚下竟然也是幅度极轻的一个踉跄。

旁边瑜嫔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还不及完全释放,才要上前说一句“万幸”冷不防景帝已经一把甩掉她的手,健步如飞向着方才小井子飞奔过来的方向快步而去。

对于景帝的心思,萧文皇后自是最清楚不过的,当即扬声一喝,挥挥手道:“赶紧,所有人都跟上!”

言罢已经焦躁的一跺脚,追随着景帝的背影疾走而去。

瑜嫔带着自己贴身的两个婢女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然后也急忙摆摆手提了裙子去追。

管海盛的脸色不大好,张了张嘴一个都没叫住,秦菁这便上前一步对他道:“大总管,皇祖母那里怕是也要受了惊动,您还是派人过去提前知会一声吧。”

长春宫里的那位可比荣华馆里的那位更惹梁太后的眼嫌,景帝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去——

“遭了,怕是要坏事!”管海盛惊吓之余猛地捶下了大腿,冷汗顿时爬了满脸的抬头看向秦菁,为难道:“长公主,老奴要赶着过去看看陛下和各位娘娘,太后娘娘那里还是请您帮着走一趟,安抚一二吧!”

他说着有些火烧眉毛的急促感,秦菁像是有些为难的犹豫了一下,才咬着嘴唇点点头道:“那大总管快去吧,火场那边肯定乱的很,一定要照顾好父皇母后他们!”

“是,老奴遵命!”管海盛道,说着一甩拂尘,往景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秦菁看着他的背影飞快的在视线里消失,脸上原本刻意伪装出来的凝重表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恢复了惯常的泰定和淡漠。

“公主,要不要奴婢先跟过去看看?”灵歌蹙眉道。

“不用,先由着他们闹腾!”秦菁抬手制止她,“走,我们先去万寿宫去给皇祖母压压惊!”

自从上回秦霄和柳太妃的事情过后景帝和梁太后之间就仿佛触动了禁制,关系变得十分微妙起来,两人虽然表面上母慈子孝相安无事,但是秦菁却很清楚,这段时间景帝再不曾晨昏定省,时时往梁太后处问安了。而梁太后对景帝也不再如往常般事实周详的叮咛嘱咐,只在有要事相商的时候才会着人去请他。

梁国公府失掉的二十万兵权只是一个引子,但这却也说明这双母子表面上和谐了四十余年的母子关系已经一朝告破,而且以秦菁对景帝和梁太后这两个人的了解——

也再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宫里这段时间梁太后也不管事了,对于秦菁所做种种她或许并不糊涂,却只选择了作壁上观从不过问,既不说是支持,亦不说是反对。

因为她的态度一直把持的很模糊,所以这一次秦菁设计利用蓝月仙一事也并没有提前知会她,但是真要直接越过她去——

却是不能够的!

所以秦菁要走这一趟,也是在她的计划之中。

主仆二人仍是脚步匆匆的沿着御道一路前行,远远的眼见着已经看到万寿宫的大门了,正好迎着从门里出来的华瑞姑姑。

“长公主大安!”华瑞姑姑一脸焦躁的屈膝行礼,见到秦菁也颇为奇怪道:“殿下怎么来了?”

“本来是已经睡下了,后来听着外面吵嚷说是走水了,便起来看看。”秦菁道,亲自抬起一手将她扶起来,然后抬眸远远的看一眼她身后的万寿宫大门道:“方才本宫这一路过来,听见这边的动静也闹得不轻,皇祖母也被吵醒了吧?”

“可不是嘛!”华瑞姑姑道,“这不就打发了奴婢过去看看吗?对了,长公主可知道这走水的究竟是哪一宫?”

“方向是在西北角上,具体哪一宫本宫也还未曾来得及过问呢,不过方才本宫过来时正迎着父皇母后一起过去了。”秦菁也跟着露出忧虑的神色,拍拍华瑞姑姑的手背道:“既然是皇祖母的吩咐,姑姑就快去吧,本宫先进去给皇祖母问了安,晚点再去。”

“好!”华瑞姑姑的性子直,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往深里想,急忙又对她福了福就错过她先行一步。

秦菁带着灵歌款步进得万寿宫,现在外殿等了片刻,待到值夜的宫女通禀之后方才带着灵歌进到梁太后的卧房里。

彼时梁太后已经醒了,只着中衣靠着一个大软枕坐在床上,脸色不大好。

孙嬷嬷刚刚倒了杯水准备服侍她喝,见着秦菁近来便对她屈膝见礼。

“嬷嬷免礼!”秦菁笑着虚扶了一把,然后径自走过去挨着梁太后的床沿坐了。

孙嬷嬷识趣上前把那水杯递给秦菁,秦菁接了以帕子托着亲手服侍梁太后喝了半杯,然后又把杯子递还给孙嬷嬷。

孙嬷嬷收了杯子放回桌上,自己退到稍远的门边垂眸静立。

“皇祖母的脸色不好?是不舒服吗?”秦菁就着手中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的水渍,一边慢慢说道:“方才孙女来时迎着华瑞姑姑了,走水的地方是长春宫,父皇和母后已经先行过去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梁太后脸色不变,目光却有一丝冷凝,抬手压下她手里帕子。

秦菁平静的抬眸与她对视,目光坦荡。

梁太后是什么人她很清楚,既然已经做了的事她就不怕她知道。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前少女的一双眸子清澈明亮,自有那么一种果敢而沉静的光芒映射出来。

她的面庞年轻而充满朝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显得自信无比。

梁太后默然看着她沉静的眸子,看着那两汪深潭之下自己皱纹斑驳的倒影突然就有了那么一刻的无力——

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老了!

她纵横在这血腥的宫廷之中整整一生,年轻时候也曾如她这般风华正茂、凌厉无惧,而走到头来却不得不承认,那些繁华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她终其一生培养出来的儿子到底还是别人的儿子,她亲手巩固了送到他手里的江山,终于还是跟她没有半分瓜葛,而她一直呼风唤雨屹立其上的这座后宫——

如今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把持下去了。

“他们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了?”双方相视良久,最后梁太后开口,这般问道。

“孙女无恙!”秦菁抿唇微笑,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傍晚那会儿嘉和宫别院里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虽然最红倒霉的是秦苏,但她心里对秦菁还是知道些的。

这个孙女的心太大,从头到尾都是盯着她父皇手里的那座江山在使劲,而此时她会突然对秦苏出手,想必又是秦苏那丫头自不量力的做下蠢事惹得了她。

“那对母女,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你要怎样就怎么样吧!”梁太后叹一口气,稍稍往旁边偏过头去,伸手往枕头底下摸出那串紫檀木的佛珠挂在手上才觉得安心。

她这样便是个完全放手的纵容态度。

“谢谢皇祖母的成全!”秦菁感激一笑,起身对着梁太后郑重的福了福。

她对自己这位祖母刚毅果决毫不拖泥带水的个性向来欣赏。

“行了,这大晚上的你也不嫌累得慌。”梁太后摆摆手,重又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过去。

秦菁弯身重新碍着她坐了,梁太后抬起皮肉松弛的右手握住她一只细白柔荑,像是有些留恋的摸了又摸,半晌之后才似是感慨良多的慢慢开口道:“丫头,祖母老了,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也有很多的力不从心。之前该说的话我也都对你说了,可是你却执意要走这样的一条路,真的不怕吗?”

这一次她没有自称“哀家”,而是已一个年迈祖母的身份与自己这般开诚布公的对话。

其实进门之前秦菁对这个叱咤后宫数十载的女人还是存着戒心的,这一刻,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妥协,忽而就有些无所适从。

秦菁蹙眉,目光中不觉带了丝惶然的脱口道:“皇祖母的意思是我该放弃?”

“你的路,你自己走,旁的人谁能左右的了?”梁太后却是笑了,略带几分苦涩的微微摇头,语重心长道:“祖母是过来人,曾经年轻气盛时候也曾如你这般坚定的抉择过,如今你这般年纪,正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年月,年轻、美貌又聪慧,好好觅一个知心男子远远的嫁了,与他相携一生的好好日子才是正经道理。这朝堂江上,毕竟是男儿的天下,这般殚精竭虑的算计到最后,唉——”

她话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一声沉重的叹息,仿若穿过了一生的光阴,从她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一路辗转浮沉到了今日这般白发苍苍的寂寞宫廷里。

也许是她这一声叹息太过沉重的缘故,不知道为什么,秦菁突然觉得心弦被人猛地挑动了一下,眼眶就有些发酸。

上一世她走的也不是一条寻常女子该走的路,批阅奏章处理朝政,她耗尽了毕生的心血在苦苦支撑着这座风雨飘摇的江山,但是临终一刻,还是徒劳的放手他人。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朝堂天下都不该是他涉足的领地,她又何尝不想依着白奕的性子,与他鲜衣怒马逍遥一生,可是她不能,前后两世她都不能!

这一世她可以重新选择一个珍惜自己的男人去依靠,重新试着去爱,却唯独在天下江山的这件事上——

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

若不是步步为营的拿下这座江山,就是红颜枯骨死在别人的马蹄践踏之下。

“皇祖母,孙女与你一样都别无选择!”这样想着,秦菁溢出喉头的笑声里就带了浓厚的嘲讽,“父皇的心思,皇祖母清楚,蓝氏一族的目的,皇祖母也明白。我谋的不是江山,也不是天下,而是我母后和弟弟能够安存于这天下的一份依凭。我不能看着他们被人欺凌任人屠戮,所以——在算计人和被算计,杀人和被人杀之间,我都聚只能选择前者。”

同样的痛苦,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梁太后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厉光芒也不由的暗暗心惊,沉默良久才又重新发力握了握她的手。

“罢了!”她道,说着顿了一顿,随即也跟着庄重了神色继续:“前朝的争斗不比后宫,你有手段就能赢,最重要的除了人脉还有兵权。虽然现在征西大将军手里有了二十万军队作保,到底也不是很牢靠,你不能不多想一步。梁国公府里头我那兄长最是个有主意的,哀家做不得他的主,不过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也就是凡事总要瞻前顾后、顾虑的太多,你有什么手段就都看运气吧!”

这么久以来,虽然知道自己的意图,但梁太后却都一直选择袖手旁边,此时她却是这般推心置腹的为她出谋划策,指引她可以从梁国公府为自己多布下一条后路。

秦菁诧异之余,心头更是剧烈一动,不可置信道:“皇祖母——”

“你去吧!”梁太后摇摇头,闭着眼靠回身后软垫上就不再说话。

她的容颜苍老,如今连神态间都显出一种掩藏不住的老迈,想来是被景帝一事真的伤的深了。

秦菁看着眼前这个苍白憔悴,再难让她和以往那个凌厉霸气的梁太后融为一体的老女人,心中万般滋味尘杂,只觉得苦涩无比。

“殿下,太后娘娘该歇了!”孙嬷嬷见她一直呆坐不动,就试着上前小声的提醒。

秦菁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对孙嬷嬷嘱咐道:“好好照顾皇祖母!”

“是,奴婢遵命!”孙嬷嬷点头,屈膝福了福。

秦菁不再多言,一步步走到门口对灵歌道:“我们走吧!”

“是!公主!”灵歌目光复杂的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梁太后,一直到出了万寿宫的大门才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太后娘娘今日这般对您推心置腹,您难道不觉得奇怪?”

这个丫头,果然精明的非同一般!

秦菁的目光忽而收冷,却不是对灵歌,只就一边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一边讽刺说道:“那你觉得她意欲何为?”

“这——”灵歌犹豫,顾虑着不敢直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有话就直说吧!”秦菁道。

灵歌见她这般冷硬的脾气,心里便觉得两人可能是真的猜到了一处,于是就深吸一口气道:“奴婢觉得,她这是故意在给你卖人情!”

秦菁是到了这个时候脚下步子才骤然停滞,灵歌一时防备不及险些撞到她的肩,再一侧面看到她脸上封冻的表情,心头一跳就仓惶的跪了下去。

“奴婢不该胡乱揣测主子的心意,请公主责罚!”

猝不及防的,秦菁已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眼底带着似乎是完全无法平复的愤怒情绪紧紧的捏了捏拳头,恨声道:“说到底,她到现在还都无法完全忘记那段所谓的母子情!”

景帝那般无情无义,无论是对萧文皇后母子还是梁太后都如出一辙,可是时至今日,梁太后都还想着要为他留有一寸余地,否而像她这样一个已经没了念想和盼头的深宫妇人,又何必插手他们这些小辈之间的争斗?

而诚然,秦菁此刻气的却不是梁太后在最后关头突然一改常态的优柔寡断,而是——

景帝其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再为他思虑任何一件事。

灵歌看着她眼中喷薄欲出的愤恨情绪,不由的安安心惊,小心翼翼的试着道:“公主,你还好吗?”

秦菁的思绪骤然回拢,见她还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就不耐烦道:“你起来吧!”说完已经再度抬脚脚步如风的往前走去。

“谢公主!”灵歌道,匆忙爬起来去追她,不想前面秦菁没走几步又是身形骤然一顿停了下来。

这一次灵歌多少有些防备,只就不解道:“长春宫那边的火势好像已经减弱了,咱们不过去吗?”

秦菁沿着她的目光越过重重宫墙往皇宫西北角的方向看过去一眼,那里冲天的火光果然是已经被压下去不少。

在长春宫那里她本来还准备当着景帝和众嫔妃的面前演一场戏,这会儿却完全没了心情,只就嫌恶的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就抬脚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不去了,我们回宫!”

秦菁并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但她这一次的反应的确是失态,可见是真气的狠了。

灵歌不再劝她,只好选择了沉默,跟着她一起回了乾和宫。

因为晚上喧闹的久了,是夜秦菁睡有些沉,日次醒来已经接近晌午。

“公主醒了?”旋舞笑吟吟的断了温水进来给她净脸。

秦菁披衣下地,就着她递过来的热帕子捂了捂,睁开眼见到只有她一人不禁奇怪:“怎么是你来了?墨荷呢?”

“哦,墨荷姐姐刚刚有事出去了,临走嘱咐奴婢在门外等着伺候公主梳洗呢!”旋舞道,说着就把脸盆推到一边,过去旁边的屏风上取了事先准备好的衣物帮她穿上。

秦菁坐到妆镜前梳头,这时才想起来什么,语气闲散的慢慢问道:“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宫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旋舞闻言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十足一副狡黠模样的甩了甩手里桃木梳道:“奴婢还以为公主您能一直沉住气不问呢,没想到咱们公主也有耐性不够使的时候呢!”

长春宫的事是她和白奕联手一起布置的,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位,确保万无一失。无论是从计划的可行性,还是景帝相应会有的反应也都一一推敲过了,而且昨天后半夜回来他们都由着自己睡到这会儿,这就已经表明一切顺利,不曾有过差池了。

“好了,别卖关子了!”见这丫头故意绕弯,秦菁就自镜中嗔了旋舞一眼:“难道还要我去叫了你姐姐进来问话吗?”

“公主你这样真的很无趣啊!”旋舞的脸垮下来,撇撇嘴还是松口,没精打采道:“这一夜一上午之间发生的事情可多了,公主您要是问昨儿个夜里呢,长春宫走水您已经知道了,剩下的最大的事莫过于皇上下旨把瑜嫔娘娘给废了。而如果公主您是要问现在呢——”

旋舞说着,故意拉长了强调扭头遮了眼去看那太阳的角度道:“估计这会儿华泰公主和各宫娘娘还都分别跪在御书房和正阳宫前头跪着不肯起呢!”

景帝对蓝月仙的感情非同一般,昨夜长春宫失火,他匆匆赶去时那些疯了的妃子宫人正在四处尖叫着乱跑,彼时那边的火势正盛,大片宫殿烧成火海连成一片,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了,完全顾不得九五之尊的身份,可是随手连着拽了四五个都没有发现要找的人。正在六神无主之时忽而听得前面一座陈旧的宫门外头一个老太监声音嘶哑的对着院子里喊:“娘娘,姝嫔娘娘,这院子着了,老奴进不去,你快出来啊。”

彼时那大门上面斑驳的红漆已经被火苗引燃,门檐下的灯笼烧的只剩残害,火星随着风声噼里啪啦的往下飞。

他排开众人直冲过去,目光穿越火海看过去,那一瞬间整个灵魂整个思想都要脱体而出。

那记忆当中的女子再不是当年那般活泼明媚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痴痴的坐在屋檐下,完全不顾四下飞溅的火花,只是有些微弱的仿佛破碎的声音间歇性的从她的唇齿间迸发出来——

“细雨罗裘冷风起,寒塞烟花入夜飞,喜烛晕染红丝被,落花影里念君归。”

人都道他们是在蓝月湄的生辰日一见倾情,却不知那一年春寒料峭的一场夜雨已经让彼此深念不忘,夜雨孤灯影里都是那般孤独寂寞的两个人。

人都道他帝王荣光无限尊崇,却不知这些年他存活于梁太后庇佑之下所受的压力,有生身母亲而不能认,却要去依靠另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来巩固自身的地位和权力,站得越高,那种憎恶就越强烈。

他的这种心情从来不敢对任何人透露,但是她懂他,她说她能看懂他落落寡欢的笑容,她说他再有心事可以悄悄的说予她听。

他喜欢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情,也怜她寄人篱下与自己一般这样压抑而愤恨的生活。

可是他想留她在身边却不敢对梁太后明言,那只不过是他第一次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却不得不处心积虑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才勉强将她留下。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梁太后那个强势跋扈的女人的抵触情绪被渲染到了极致,可是他也深知她身后有一座庞大的梁国公府的支持,让他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月仙陪着他,她说——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这世间种种,只有这个女子的存在才能让他感觉到美好,只有他们能让彼此依靠着互相取暖,可也许就是对彼此的这种过度的执迷和依赖让那个纯真美好的女子发了狂。

为了独占他,她设计毒害自己的亲姐姐,不惜杀了他的孩子以得专宠。

看着她阴鸷怪笑着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忽而觉得这个女子竟与梁太后给他的感觉那般神似,他突然觉得怯懦,再不敢面对她,忍痛将她打入冷宫眼不见为净。

这么多年,再怎么强迫自己,他也终究忘不了他们共同执笔写下的缠绵,于是他用对蓝淑妃女子数倍的纵容和宠爱还掩饰自己的这种心虚。

十年,整整十年,这一刻隔着烈焰火海重见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时,他心里突然觉得尖锐的痛,于是罔顾所有人的阻拦,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将她带出来。

这些年他这般孤独,这些年他这般痛苦,却在失而复得重新将这个女人收拢入怀时而找到了一丝解脱。

蓝太后如何?梁国公府又如何?唯有这个女人的存在才能证明他的真真切切的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

那一刻,他疯魔了,瑜嫔气急败坏的上前指责他此举不合礼法时,他毫不容情的将她贬为奴仆。

他是九五之尊,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这一次他要自己做主,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带回身边。

这些年来景帝这种越发扭曲的心境,秦菁早已暗暗揣摩的透彻,所以她安排蓝月仙这一步棋的时候几乎是水到渠成,只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见面,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而瑜嫔的下场,恰恰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测。

现在既然景帝已经带了蓝月仙出来,就再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谏言,所以那些后妃们长跪正阳宫的做法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不过既然旋舞没有点明,就说明萧文皇后并不在此列,只要自己的母后没有搀和进去,秦菁索性也就不再理会这些事,只就饶有兴致的沉吟一声道:“哦?你是说秦苏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么?”

“是啊!”旋舞道,言辞间颇有些幸灾乐祸,“说是今儿个天没亮就去了,皇上带了姝嫔回去,就守在正阳宫传了太医给她诊病,根本没有往御书房去的意思,可那华泰公主就是死赖着不走,大总管亲自去劝了都劝不住,就说是要跪在那里等着求见皇上。”

现下宫里出了蓝月仙的事,秦苏的事一时可能就不会被逼的太急,但是要她和蓝玉华议亲却是迟早的事,几乎就是不可逆转的,她心里定然也是明白,所以才使出了这招苦肉计。

“公主您说皇上会收回成命吗?”旋舞若有所思到,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提秦菁疏离着头发。

横竖她今天也是不准备赶着这个风尖浪口的时候出门找晦气的,所以秦菁倒也不去催促她,只就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口茶道:“你且看着吧!”

秦苏可不是一般人,既然她打定了主意不肯嫁给蓝玉华,那么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做到。

今日她既然这般大张旗鼓的去御书房请命,必定就是想到了更好的退路,至于这条路嘛——

想来是会很有趣的!

宫中众位嫔妃除了萧文皇后和陆贤妃之外,其他人几乎倾巢出动,全部堵在了景帝的正阳宫外,阻止他再将蓝月仙收回身边的荒唐之举,她们却不知道景帝这次是铁了心的不准备回头的,闹了整天之后,终于在景帝的忍无可忍之下又处置了两名带头的嫔妃之后,其他人才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躲瘟疫似的远远避开了正阳宫。

接下来的两日秦菁都闭门不出,自己找了两本兵书在关在房间里研习。

因为萧羽那边的事情紧急,白奕赶路也紧,在路上这几日肯定是不能寄信回来给她报平安的,看兵书实在看到无聊的时候秦菁偶也发会儿呆,顺带着想想这会儿白奕应该走到哪里了。

这天下午她便又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又在对着书本走神墨荷就推了门进来。

“公主,这屋子里的光线暗,您这样看书可是要伤眼睛的。”墨荷心疼道,一手抽了秦菁手里的书本放到桌子上,一面取了火折子去掌灯。

秦菁回过神来,被墨荷这样一提,她还真就觉出几分困顿,于是就势靠在椅背上闭眼捏了捏眉心,再睁开眼时才发现殿中光线果然是暗沉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黄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秦菁自椅子上起身径自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傍晚的风很有些凉意带着院子里飘散的梅花香气扑面而来,然而混沌的神思瞬间就有些清明起来。

“马上酉时了。”墨荷道,把最后一盏宫灯的灯罩放回原处,“晚膳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被备下了,公主饿吗?要不奴婢这就吩咐她们送上来?”

正月里,各宫嫔妃之间走动的也多,不时就会有私宴。

为着帮萧文皇后疏通人脉,但凡有送上门的帖子秦菁一般都不会推脱,这些天也是吃的油腻了些,她倒也不觉得饿。

“晚点吧,我不饿。”秦菁道,看着窗外仍是若有所思的想事情。

墨荷偷偷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在抬手取下第三盏宫灯的灯罩时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试着开口道:“公主,华泰公主在御书房外头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

“哦!”秦菁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停顿片刻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父皇见他了吗?”

“那日众目睽睽之下,皇上气的险些当场背过气去,哪有这么容易气消?”墨荷说着就忍不住唏嘘着感慨:“公主,您说皇上会准了她的请吗?”

“怎么不会?”秦菁淡笑一声,笃定的点头:“人分亲属内外,秦苏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又是个这般性子烈的,而那秦宁不过一个外人。你以为秦苏她傻吗?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最后父皇会点头,她会在丢了一次人之后,再连半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可是——”墨荷想了想,还是不很能理解道:“荆王府那边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君无戏言啊,如果皇上临时又改主意收回成命的话,怕是锦绣公主也不会依的吧?”

“不就是这样才有好戏看吗?”秦菁反问,深以为然的露出一个笑容。

这前苏的脑子果然灵光,当时不过短短一夜马上就想出了退而求其次的自救之法。

当然她是和蓝玉华之间有些不清白,但有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是蓝玉华失心疯发作,她便是被迫的,这样一来第一个冲进门去苏晋阳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如此这般成就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总好过她嫁给蓝玉华那个废物不是?

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也只有秦苏才能做的出来,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苏晋阳啊,苏晋阳,这一次你可就不能算到本宫的头上来了吧!

这样想着,秦菁不禁哑然失笑。

墨荷被她吓了一跳,狐疑道:“公主你——”

“哦!”秦菁微微敛了神色,扭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去取我的大氅来。”

“这个时间了?公主要出去?”墨荷越发不解。

“这都第三天了,父皇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动摇的,这个时候,本宫都不去和皇妹说声恭喜就说不过去了。”秦菁勾了勾唇角,冲她抬了抬下巴。

墨荷会意,也是莞尔一笑去去了大氅给她披上。

秦菁穿了衣服就径自出门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漫不经心的走了一路,眼见着前面灯火辉煌的宫殿就在眼前,忽而听得女子尖锐的咒骂声传来。

------题外话------

貌似,还得修改&……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7章

“好像是锦绣公主!”墨荷秀眉一拧,颇有几分不解。

“御书房重地,敢在此处这般大声喧哗乃至谩骂的——纵观我大秦朝上下,恐怕除了三皇姑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秦菁勾了勾唇角,眼中笑意怎么都带了丝讽刺。

如今秦苏铁了心的想要傍上苏晋阳这棵大树来渡劫,本来说起来无可厚非,错就错在不久以前景帝才刚刚应了锦绣公主的请求给苏晋阳和秦宁指了婚,这样一来她秦苏可就不占理了。

而锦绣公主是何许人也?平时无理也要闹三分,怎么可能由着她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今日她敢闹上御书房来,这件事上怕还有的折腾呢。

却不知道,最后景帝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秦菁停滞不前,与墨荷两人站在旁边宫墙的暗影里远远的看着。

锦绣公主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骂的嗓子都有些哑了,最后词穷,翻来覆去也就是些狐媚子、不要脸,仗着是皇帝的女儿就倒贴男人之类的粗鄙之词。

秦苏一直面向御书房的方向一动不动的跪着,任由她骂,从头到尾莫说还口,甚至连看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锦绣公主被她这样一直晾着,最后怒极,忽而一步抢上前去,将她拉起来用力的撕扯,一边骂道:“你起来,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吗?自己和男人苟合做了丑事不说,这会子你还有脸来求皇上?我要是你,早就一条绳子勒死算了,省的到处丢人现眼。”

秦苏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本来就已经是强撑着等景帝出来看她一眼,这会儿被锦绣公主这般大力的揪打着只觉得头晕眼花,虚弱的几乎是要站不稳。

“你说!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嫁谁不行?偏得要扒上苏家来!”锦绣公主却不管她站得稳站不稳,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顿骂:“苏家和我们荆王府是被皇上金口玉言指了婚的,你还要点脸面不要?和你同出一个皇室,本宫都替你脸红!我呸!”说话间还真就狠狠的啐了秦苏一口。

秦苏的眼神冰冷,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不知道为什么,锦绣公主在触及到她眼中黑黢黢的神采时突然就本能的愣了一下。

秦苏却未与她争执,抖开她的手,再次转身面对御书房大门的方向直直的跪了下去。

仿佛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锦绣公主只觉得胸口一堵,上去就再度将秦苏一把揪起来,疯了似的就要去抓她的脸。

小井子得了管海盛的吩咐在旁边守了半天,以防万一,这会儿一看锦绣公主真就动起手来,忙叫苦不迭的带人冲上去将她拉住,一边陪着小心好言相劝:“荆王妃息怒,这里好歹是御书房,您就算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万不可失了礼数啊!”

锦绣公主正在气头上,哪容几个奴才爬到她的头上来?

因为碍着她的身份,那两个小太监本来就不敢对她太过强硬了,冷不防就被她一把甩开,小井子还不及反应面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大嘴巴。

“滚!”锦绣公主跳脚大骂,“你个死奴才也敢搬出皇上来压我,好啊,那你倒是去把皇上给我请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导出来的好女儿,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儿,还这般不知羞耻的跑出来抢别人的姻缘,就算她是皇兄的女儿怎么了?本宫就不信了,这天底下来有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锦绣公主披头一顿骂,小井子连个还嘴的机会都没有,回过神来夜色中又是啪的一声脆响,秦苏脸上已经是五道鲜红的指印,脑袋都被打歪到了一边。

“我叫你不要脸,小贱人!”锦绣公主士气大盛,紧跟着亮了尖锐的指甲就要乘胜追击。

“快,快拦着!”小井子着了慌,急忙扑上去一把拽住锦绣公主的裙角。

秦苏其人的脾气本来就和锦绣公主不相上下,本来一直忍到这会儿避免着与她正面冲突,实则还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景帝对她怒上加怒。

奈何这锦绣公主太过霸道野蛮,若是真让她抓花自己的脸,这下半辈子才是真的不要再见人了。

脸色火辣辣的疼,倒是让她一时间清醒不少,趁着锦绣公主的脚步被小井子绊住,她扭头过去也是毫不手软的对着锦绣公主左右开弓还了她两巴掌。

继这两个巴掌声响过之后,这夜色之中瞬时出现了一种异常微妙的死寂气氛。

几个奴才都吓的噤了声,面面相觑,锦绣公主更是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秦苏是个小辈,而且今天这事儿她明摆着不占理,这个没脸没皮的贱人居然敢动手打她?是疯了不成?

秦苏看着她脸上一副见鬼的表情,终是冷声一笑,道:“这里是御书房,三皇姑你还是收敛点的好,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也便算了,难道和婉的这门亲事就不是你死皮赖脸到皇祖母面前给她求来的吗?”

言罢,她便是在此转身,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面对御书房大门的方向跪下。

锦绣公主是脾气更是被她这两句冷嘲热讽的话刺激到了极致,不由分手又再叫骂着冲上去与她厮打。

只是之后任凭她再怎么打骂,秦苏都始终不置一言,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跪着,只就苦了小井子和那两名内监,一边得要极力拉着锦绣公主不让她真的伤到秦苏,一边又不敢太用强,省的锦绣公主迁怒,整个场面混乱成一片。

秦菁带着墨荷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拢了拢身上大氅道:“我们回去吧!”

她今天特意走这一趟,却连景帝的面都没有见就要回去?难不成自家公主这便是来看热闹的?

“公主不是要见皇上吗?”墨荷狐疑道。

“不用了,有三皇姑在这里,本宫很放心。”秦菁道,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墨荷略微迟疑一下,又回头看了眼御书房前面乱成一团的场面,急忙快走两步跟上秦菁的步子。

是夜,因为这两个女人实在闹得太凶,景帝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叫了他们进去说话。

这些消息是苏沐传递回来的,不过景帝御书房里没有安插进她的人去,至于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秦菁便不知道了,只是次日一早,天才刚亮她乾和宫的门板就被人拍的砰砰直响。

墨荷进来禀报的时候一脸的惶恐:“公主,是锦绣公主,奴婢好说歹说就是劝她不住。”

秦菁夜里睡得晚,这会儿精神好不大好,又拥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会儿,半眯了眼睛没说话。

墨荷见状便有些不安道:“要不奴婢去请示了太后娘娘,让人将她送出宫去吧?”

“不用了!”秦菁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穿鞋,“你去开门,让她进来吧!”

“可是——”想着锦绣公主气急败坏的模样,墨荷却不放心,“她这会正在气头上,奴婢听说前天夜里她压根没有出宫,从御书房出来,先是在太后娘娘的万寿宫外闹了一通,太后娘娘没肯见她,不知怎的,她扭头便朝咱们这里来了。”

“这个主意是本宫给她支的招,如今出了纰漏,她来找我在情理之中。”秦菁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见她还在迟疑就抬头对她摆摆手道:“快去开门吧,没得让她踢坏了门板,本宫还得自己出银子换。”

那锦绣公主的凶悍,一般人的确是很难招架。

墨荷听她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的紧张情绪这才跟着稍稍平复下去一些,嗔了她一眼。

“去吧!”秦菁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嘱咐道:“顺便去把灵歌和旋舞给我叫来!”

眼见着昨天秦苏当众挨了耳刮子,墨荷对锦绣公主还是心有余悸,听闻秦菁此言甚觉有理,就点头应下转身去办了。

秦菁晚上睡觉习惯打发了丫头们出去,墨荷他们都是次日一早算好了她起床的时间才过来服侍的。

这会儿时候尚早,屋子里没有别人,秦菁就自己走过去从屏风上取下一件外衣披上,低头却见绒团儿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扒着她绣鞋的尖儿拿了爪子拼命的挠。

这家伙是山野之物,并不是太喜欢冬日里这屋内地龙所生的热气,所以晚间睡觉前秦菁总会把外间临近后花园的那个窗子打开一个小的缝隙给它留着,待到它在外面玩腻了就自己进来。

也不知道前天夜里在哪里窝了一宿,它那毛发上似是沾了不少的冷霜,这会儿进屋被热气一烘就化作了水珠,湿漉漉的一片。

“又去哪里疯了,弄的这一身!”秦菁笑着弯身将它抱起来,取了干净帕子坐在圆桌旁边要给它擦,它却不让,只就站在那桌面上一躬身子,秦菁还不及闪躲,就被它溅了一身的水渍。

秦菁冷了脸刚要斥它两句,它却不自觉,纵身扑到桌自边上用力的扒着她的衣服不放。

秦菁无奈,只得拢了手臂将它抱起来,刚一坐下,外面锦绣公主已经气急败坏的冲进来。

“荣安,荣安你给我出来!”人未到,而先闻其声。

秦菁习以为常的泰然处之,随即敛了眸光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进来。

灵歌和旋舞两个赶来一左一右站在门口,锦绣公主一路横冲直撞的行至台阶下面,先是心有余悸的看了灵歌一眼,但见对方没有出手阻拦的迹象,这便腰杆一挺提了裙子大步跨进来。

秦菁坐在屋子正中的圆桌旁边笑意绵绵的看着她:“三皇姑这么一大早的过来,侄女未及起身相迎,还请您不要怪罪才好。”

锦绣公主一夜没睡,再加上之前和秦苏撕扯,嘴角打破了,这会儿盛怒之下整张脸上的表情就越发显得狰狞。

“本宫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荣安,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锦绣公主怒然拍桌,大约是折腾这一整夜,她也着实是累得慌,于是不待秦菁开口已经两步过去,一屁股坐在秦菁对面的圆凳上,留了个侧脸对着她不住的喘着气。

她前夜既然没有出宫,可见是景帝那边已经下了定论了。

“三皇姑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侄女有什么地方怠慢您了?”秦菁却是佯装不懂,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得体的笑容,低头轻轻梳理绒团儿身上毛发。

“你还给我装糊涂?”锦绣公主两眼一瞪,但是对着秦菁她多少有些忌讳不敢随意动手,便是按捺着冷哼一声,怒道:“上回你跟我说的什么来着?一个劲儿的撺掇我去找了太后求情给宁儿定下了和苏晋阳的婚事,这才几天,现在你那个不要脸的妹妹就闹到皇上那里,硬要招那姓苏的小子做驸马。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我们荆王府的脸面可不是任人这般随意践踏可以踩在脚底下去的!”

“皇姑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菁眨眨眼,只作懵懂状的咦了一声道:“什么叫皇妹去父皇那里求取苏统领做驸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两天宫里闹得满城风雨,你怎么会不知道?”锦绣公主的声音拔高,明显的不信,“她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三天,硬说是姓苏的看了她的身子,我呸!还真当我不知道吗?就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那天一股脑儿冲进去嘉和宫的有多少人?见了她身子的岂止姓苏的一个?分明就是她自己不要脸和蓝家的小子行了苟且之事,被人抓了包又不想认,这边要抢了别人的夫婿来替她遮丑啊?这样没脸没皮不知廉耻的,我都替她臊得慌!”

按理说这锦绣公主是皇室出身的公主,自幼就有嬷嬷教养规矩,不该这般粗鲁无状,但偏得她天生便沾染了自己母亲的市井之气,骨子里就是个悍妇的脾气,发起火来便什么话都敢说。

这样的话,昨夜她当着秦苏的面也骂了不少,这样想来秦菁不免又对自己那个妹妹高看了一眼——

那个女人越来越懂得隐忍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听皇姑这话是意思——”秦菁沉吟一声,像是慢慢的消化了一遍她的话,然后就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道:“怎么,难道说是皇妹自请要招苏统领为驸马了吗?那表妹那里——”

“做梦!”锦绣公主怒喝一声,猛地拂袖将桌上一套瓷制的茶具扫到地上,铿然怒道:“她要进苏家的们,除非等我死了!”

“可是父皇一向宠爱三皇妹,这一点三皇姑也是知道。”秦菁垂眸轻轻抚摸绒团儿的头,担忧道:“那天的事儿皇姑你是没在场,当时父皇在盛怒之下不仅处置了那些本来是想冲进去救驾的侍卫,连带着贤妃娘娘宫里的人也都一并灭了口,为的就是替三皇妹挽回些脸面。如今——毕竟当时苏统领第一个进门也是事实,如果皇妹不能得偿所愿,她的脾气皇姑你也是知道的,一旦她恼羞成怒将事情宣扬出去,这苏统领怕是也说不清楚的。”

如果秦苏死咬着苏晋阳不放,再给他编排一个始乱终弃的罪名,那么到时候即使是秦宁嫁的苏晋阳,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沦为笑柄。

“你这是什么意思?”锦绣公主眉毛一横,拍案而起,指尖颤抖指着她道:“难道你也和你那个耳朵软的父皇一个主意?我告诉你,姓苏的既然已经和我们荆王府议了亲,莫说她是皇帝是女儿,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她也休想!”

“怎么会?”秦菁急忙道,说着便露出惋惜的神情道:“三皇妹与本宫向来不对付三皇姑你也是知道的,按理说今日既然皇姑你都找上门来对我开了口了,本宫怎么着也该替您去皇祖母那里说上两句话的,只是——”

她说着,便是欲言又止的叹一口气。

锦绣公主见她这幅表情,心里狐疑,不觉就软了语气道:“可是什么?”

“难道三皇姑你还不知道?”秦菁抬起眼睛看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神显得异常忧虑,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很是迟疑了一阵才慢慢开口道:“若在往常,这种事是定要过了皇祖母的手才能作数的,可是今日,怕是我去求她她都未必肯见我了,皇姑你可能还不曾听说——长春宫里那人被父皇接出来了。”

锦绣公主心头巨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就茫然的脱口问道:“什么长春宫?你是说——”

“蓝淑妃虽然被困,但是那人在父皇面前的一句话可是要比皇祖母的十句作用还要大的!”秦菁叹息。

锦绣公主不可置信的倒抽一口凉气,像是泄了气一般颓然跌回凳子上木木的坐着。

秦菁偏过头去看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皇姑你也不信我,可是相较于三皇妹,本宫对和婉表妹的情谊总要更深厚一些,这个时候真的是力不从心。为了表妹的前程,实在不行的话——以表妹的才貌,要重再觅得良婿也不是难事。”

这不仅仅是秦宁能不能嫁出去的问题,而是一旦景帝下旨悔婚,整个荆王府必将颜面扫地,沦为笑柄,并且再无翻身之日。

锦绣公主心中飞快的权衡,慌乱之下计较了好半天才有些缓过神来,狐疑道:“不可能,那蓝月仙和荣华馆里那个贱人可是死对头,她没理由帮衬着那个小贱人的!”

“若在之前或许不会,可如今二皇弟做了太子,境况就大不一样了。”秦菁道,说着目光中就跟着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忿情绪。

这宫里的女人,即使眼下再风光,如果没有子嗣撑腰,日后一旦皇帝驾崩,也是一场空。

如今蓝淑妃被囚,放着秦洛这个送上门来的便宜儿子,保不准蓝月仙就会有些想法的!

景帝如今的这般身体状况,于子嗣上头基本上就是无望了,这十年间宫中嫔妃再无所出这一点也是铁证。

锦绣公主的神思再度有些混乱,六神无主的再坐了一阵,见实在再找不出旁的话说,这便起身浑浑噩噩的走了。

远远的看着她离开,墨荷长舒一口气走进来,不解道:“公主,您说那姝嫔真的会同蓝家人重再连成一气吗?”

“这个不好说!”秦菁敛去眼中天真的神采,目光中带了丝刚毅的冷漠,放下绒团儿,起身去屏风处把另外的两件衣服也取下来开始穿戴。

就目前来看,蓝月仙应该是把蓝家人恨到骨子里的了,可是这个女人非同一般,保不准日后再政治了蓝淑妃这几个死对头之后就会再生出些别的想法来。

墨荷见她一脸的凝重之色也知道不好多问,于是就按下不提,走过去帮着她把衣服穿戴整齐。

而接下来事态的转变也的确证明了蓝月仙这个女人的段位高深非同一般。

先是三日之内,景帝力排众议举行了一场排场盛大的册封大典,正式将她册立为妃,封号不变,仍是一个“姝”字,而位份上,却直接越过她姐姐蓝月湄,一举晋为贵妃之尊。

他这样做的目的秦菁刻意领会到八九分,一则是为他真心喜欢的女子正名,二则更是以此对梁太后示威——

这一次的册封大典,他没有过梁太后的手,甚至于连招呼都没有同她打过,就这样一意孤行的命内务府备下来。

册封大典的当天,秦菁随着萧文皇后等人盛装出席,看着一身贵妃朝服,神色淡泊如水的蓝月仙跪伏在地接了景帝赐予她的印鉴、宝册,妆容精致的脸上无喜无悲,竟是那样一种大超脱的表情。

重回这个男人身边,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殊荣,可是代价,却是葬送了自己鲜活存在过的生命。

这个女人的归来让人觉得胆战心惊,那段整个后宫都处在一种山雨欲来之前,死寂而沉闷的气氛当中,所以的嫔妃仿佛是怕开门见鬼一般,死闭着宫门不出,宫里的情势前所未有的紧张。

可是蓝月仙对此却像是全不在乎的样子,在除了上朝以外的场合泰然处之的与景帝同进同出。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像是与十年前无异,她处处都能揣测到他的心里去,柔情似水,面面俱到的服侍他,将他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而唯一的区别就是——

景帝发现自己再不曾在这个女人的脸上见到过笑容。

明明还是心有灵犀的契合,他觉得自己不该挑剔,但是这个女人的这一点转变也的确让他暗暗觉得心惊。

景帝颁下圣旨为苏晋阳和秦苏赐婚是在蓝月仙被册为妃的次日,而与众人意料之中有所不同的是——

这真的只是一次单纯的赐婚。

在赐婚秦苏的同时,他并未下令取缔自己之前的那道圣旨,两女共事一夫,苏晋阳以平妻之位许之,同日迎三公主娶秦苏和和婉郡主秦宁。

景帝此意初定之时,秦苏和锦绣公主方面不免又是大闹一场。

但是这一次景帝的态度很强硬,要么就是她们之中的一方主动让步,另行婚配,要不然这就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的事实。

横竖秦苏是到了这一步,毫无退路可言,如果不死傍着苏晋阳这颗大树,他就必须要嫁给蓝玉华那个疯子;而锦绣公主方面,为了这一口气,也是死咬着不放。

双方都不肯妥协的情况之下,便只有遵从着景帝的意思来办了。

当然了,景帝本身对这两桩婚事都存着抵触情绪,所以并未下令恢复秦苏华泰公主的封号,再者因为秦宁也是一朝郡主,为了全她的面子,也就没有强行加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给苏晋阳,只就让秦苏随他出了宫门远远地打发了眼不见为净。

苏晋阳和秦宁的婚期本来是定在正月廿八,但是仿佛是为了急于把秦苏这个扫把星尽快扫地出门一般,新的赐婚圣旨颁下来同时景帝也勒令将他们的婚期提前到四天之后,也就是正月十二。

苏晋阳进宫接旨谢恩的那天是初八,赶上天上飘雪,天寒地冻。

秦菁裹了厚厚的狐裘,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出了乾和宫。

她穿那一身白色狐裘大氅站在雪地里实在是不显眼,但苏晋阳健步如飞迎着宫门过来的时候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她站在高高的角楼上的那一剪背影。

厚实的裘衣裹在身上,其实每个人的背影都差不多的,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脚下步子略一迟疑就变了方向,拐过一处宫墙,从那角楼另一侧的台阶拾阶而上攀爬上去。

秦菁是提前算准了他出宫的时辰故意等在这里的,这会儿听着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也能清楚的分辨出来——

来人正是苏晋阳。

“数日不见,苏统领别来无恙!”秦菁主动回过身去,毫不吝啬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苏晋阳站在楼梯口,脸色阴沉的望着她。

其实上从那日嘉和宫中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又被她算计了一遍,宫里那么多的侍卫,那么多的人,好巧不巧,为什么偏就是他出现的那么及时?她落在门口的那朵红梅,就是为了误导他,让他第一个闯进门去,好让秦苏有机会注意到这根救命的稻草。

先是怂恿锦绣公主去向梁太后求情,定下来他与秦宁的婚事;扭头又借暗算秦苏的机会再将他一军,把秦苏也塞给他,这样一来,要报复秦宁就完全不用她自己出手了。

秦苏是个什么个性?纵使这辈子她不爱苏晋阳,定然也不会甘心与人平分秋色的共事一夫,这般下来,依着她的心机和手段,秦宁岂会是她的对手?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一早就算计到了这一步?从那天在灵隐寺的山上,你不动声色顾放了她回去,就是在谋算今天这一步是不是?”

苏晋阳的眸子里染了浓厚的怒色,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出口的每一个字,说是质问,其内笃定的语气却是让他自己都觉得寒凉。

“是啊,这一切都在本宫的算计之内,同时娶得两位美娇娘,苏统领欢喜吗?”秦菁这般笑道,脸上笑容迎着风雪自有那么一种清冷中又颇带着明媚的高贵之感,“和婉表妹是你一生所爱,华泰为了你也费了不少的力气,这一次本宫索性就成全了你们所有的人,让你们夙愿得偿,想来还真是花了本宫不少的心思呢。”

她这般幸灾乐祸的语气对苏晋阳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一个秦宁已经让他万分无力,如今再加一个秦苏,不能说是有多恨,他只能说是再往后多想一天,他都觉得可笑至极。

“秦菁,够了!”苏晋阳苦笑,因为极力压抑着脾气,他额角青筋都在隐隐跳动,“当初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哪怕是一剑杀了我我都无话可说,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到这种地步——”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你呢?”秦菁冷了目光打断他的话,冷漠说道:“这一次我不是对你,想想当年我母后的死,再想想后来我与宣儿的下场,难道本宫今日这般回敬于她算是过分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宁,自从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起,秦菁发现她对秦宁那个女人憎恶到了极点,甚至于比对苏晋阳更甚。

秦苏的坏是写在表面上的,尽人皆知,技不如人被人算计她无话可说,可是秦宁这个女人,便是用那一张看似无害的娇弱面孔让她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她怎么就可以那般心安理得的无辜下去?

上一世她的手上没有沾那么女人的血,这一世更是不会让她污了自己的手。

既然她秦宁有那份胆量与秦苏合谋来算计自己,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迟早有一天也要还回来的不是吗?

关于秦宁的所为,苏晋阳也无力替她辩驳什么,可是让他娶秦苏——

“就是为了借华泰公主的手来折磨她,所以你布下天罗地网引我入瓮?”苏晋阳想笑,但是声音漫过喉头就成了无声的愤怒。

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他不能再说爱,这已经是种折磨,如今还要他一并迎娶两个他心存厌倦的女人,偏偏她还是这本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这般心安理得的看他的笑话。

“也不算是吧?最起码,苏统领除了你,也没有人会觉得本宫就那么万恶不赦。”秦菁漫不经心的笑着,伸出手来低头打量着自己洗白的五指,一边慢慢说道:“蓝玉华被我下了药,其实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谁让苏统领你那般心急就闯进去了呢?平白无故见了华泰的身子——”

她指甲的颜色极为通透滑腻,阳光之下更是有种水润欲滴的娇媚。

苏晋阳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心口突然被什么猛地刺痛了一下,目光中有种晦暗的光彩闪过。

秦菁被他眼中凸显的厉色惊了一跳,不觉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苏晋阳忽而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环已经将她纤细的腰肢尽在掌握。

秦菁使劲往后倾了身子意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目光而带了怒意愣愣的直视他幽深的瞳孔,一个字一个字冰冷说道:“苏晋阳,这里是皇宫大内,你信不信只要本宫一声令下——”

“你要将我碎尸万段?”苏晋阳牵动嘴角,唇边忽而隐现的笑容竟然了丝邪魅的冷酷,同样一个字一个字压在她耳畔轻声的回:“只要是你动手,我甘之如饴!秦苏的事你威胁不了我,别忘了,你我之间,即使比那更过分的事也做过不少!”

上一世,他们是夫妻,即使不恩爱,也曾缠绵!

苏晋阳是个君子,这种小人行径的话,秦菁从未想过会出自他口,心跳一滞的同时也恍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异样。

“放开我!”她突然就不想再同他讲道理,奋力挣扎之下,用了全力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他动手,苏晋阳防备不及,里面嘴角就被硌出了血。

秦菁心跳有些乱,后退一步,一边防备着瞪着他,一边飞快整理好襟前乱掉的衣衫。

苏晋阳偏头过去舔干净嘴角的一丝残血,重新回头看她的时候嘴角仍然挂着残忍的笑:“秦菁,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即使你不再爱我了,可是即使得不到,我也真不必介意这辈子再继续和你纠缠下去。”

这是一种威胁,赤果果而不加掩饰。

他的这种表情,是秦菁第一次得见,仿佛带了一丝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秦菁突然会觉得怕他,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出半步。

她用一种充满仇视和防备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又是这一步之遥的距离,让苏晋阳心底万般情绪翻涌,笑的就更加放肆无忌。

苏晋阳疯了!

这是这一刻秦菁脑中唯一盘旋不去的一句话。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匆忙避过他身边,头也不回的沿着堆满积雪的台阶快步走下角楼。

苏晋阳转身过去回望她的背影,白色的狐裘大氅在寒烈的冷风中翩然翻飞,她的脚步却是那边果决刚烈,没有半分迟疑。

他站在原地,忽而忍不住的再度发笑。

这一生他自知欠她良多,自知没有资格去争,他坦然接受她安排给他的所谓命运,可是不甘心呐!

太空中艳阳高照,风雪交加,这场雪却是越下越大,很快就将眼前的整个世界掩埋起来,把谁和谁来过的痕迹一并遮掩的干干净净。

苏晋阳离宫之后就以筹备婚礼为由景帝告假,接下来的几天再不曾入得宫门半步。

秦菁也是足不出户的守在自己宫中,有时回想起那日叫楼上他邪魅残忍的那一抹笑容,也会觉得心有余悸。

好像日子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按部就班的往前赶,婚期不变,正月十二,宫中张灯结彩,送秦苏出嫁。

皇室的大婚都是在晚上举行,但白日里已经张灯结彩,燃放爆竹鞭炮,十分的热闹。

午后秦菁换了妃色的织锦宫装,对镜描眉,打扮妥当之后就带了灵歌和旋舞两个出门。

苏雨端了糕点从门外迎着她进来,不禁奇怪:“这会儿离着天黑还早呢,公主是要去哪儿呢?”

“三皇妹大婚,淑妃娘娘不是还不知道吗?”秦菁冷涩一笑,笑容中颇多嘲讽:“她为人女儿的不孝,可以不去只会自己的母妃一声,本宫这个为人姐姐的总也不能这般不近人情不是?”

秦苏大婚,却不知道蓝淑妃知道了,该是怎么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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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小苏左拥右抱娶媳妇落,我家公主终于被我磨够100w了,得瑟一下咩咔咔~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8章

这边秦菁带着灵歌和旋舞刚走到院子里,迎面小路子就引了一个年岁稍长的姑姑从外头进来。

来人秦菁自然是认得,正是蓝月仙宫中掌事姑姑王兮墨。

“兮墨姑姑请!”小路子的态度十分拘谨恭敬,弯腰引着她一路往里走。

“奴婢见过长公主!”见了秦菁出来,王兮墨也是谨慎的福身见礼。

“姑姑免礼!”秦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起身,脸上挂了丝笑容道:“今日这大喜的日子,姑姑不在是帮衬着姝贵妃打点皇妹大婚的事情么?怎么得空过来?”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我家娘娘不得空,所以差了奴婢过来的。”王兮墨道,说着又是象征性的略一屈膝,然后招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宫女上前。

蓝月仙宫里的人都是景帝临时指派过去的新人,没过萧文皇后的手也没有梁太后送过去的,所以都是些生面孔。

两个小宫女神色拘谨的走上前来,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用红布蒙着的大托盘。

王兮墨转身掀开其中一个托盘上面的红布,露出里面绣着飞凤的艳色礼服。

秦菁神色淡淡的扫了眼,不动声色的道:“这是——”

“我家娘娘传下话来,说是淑妃娘娘纵然被禁了足,到底也是三公主的生身母亲。公主大婚,亲娘若不出席婚礼于礼法不合,所以就请了皇上的旨意,请淑妃娘娘一并出来观礼。”王兮墨道,语气不卑不亢却也不至于失了恭谨道:“但是这会儿贵妃娘娘忙着接待入宫赴宴的宾客,实在腾不出时间来,所以就差了奴婢过来——不知长公主是否得空,可以帮着走上一趟,把这话儿传给淑妃娘娘,顺带着把这身礼服捎过去。”

蓝月仙出得冷宫以后,为了避嫌,秦菁与她是从不曾有过任何的交集的。

她此番头次派了人来便是这般不客气的差遣着自家公主为她办事儿——

虽说秦菁的本意也是要去见一见蓝淑妃的,但是她蓝月仙又算什么东西?颐指气使的竟然找到自己门上来了?

旋舞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但还能压着脾气隐忍,随后听闻了动静从屋里跟出来的苏雨却没有这般好脾气,走上前来,当即就是眉毛一挑的脆声道:“荣华馆和咱们乾和宫就隔了个竹林子,姑姑既然来了,何不亲自送去,正好也让淑妃娘娘记下姝贵妃的恩德呢。”

王兮墨极有分寸,显然不会与苏雨这般当众起口角。

秦菁只是但笑不语,王兮墨略等片刻,见她没有接茬的意思,这才继续接口道:“奴婢身份低微,又笨嘴拙腮,实在不合适办这趟差事,而且传的又是这样的大事,不敢有个闪失,长公主您看——”

王兮墨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并不说些有的没的的推诿之词,打定了主意就是等着秦菁松口。

秦菁料想她来前蓝月仙必定是仔细的叮咛过一番的,见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就侧目对灵歌和旋舞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将东西收下。

灵歌和旋舞两个察言观色,上前将那托盘接了。

秦菁这边对着王兮墨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道:“既然贵妃娘娘不得空,本宫代为走一趟也是应该。”

“奴婢代我家娘娘谢过长公主体谅。”王兮墨道,说着又对秦菁感激一笑,“如此,那奴婢就先行告退,这便回去禀了我家娘娘!”

“苏雨,送了兮墨姑姑出去!”秦菁颔首。

“是,公主!”苏雨扁扁嘴,转身快走两步引着王兮墨等人先行一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灵歌低头看一眼手中托盘,若有所思道:“公主,您说姝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她才刚得势几天,这么快就与您生出嫌隙,就不觉得不妥吗?”

“你太小瞧她了!”秦菁冷笑一声,抬手又掀开那红布底下的礼服看了眼道,“她分明是早就料到本宫要去探望蓝淑妃,说是让本宫代为传话,实则更是差了王兮墨代她来送人情的。”

为了做足与蓝家人之间不睦的姿态,最近蓝月仙与景帝形影不离,秦菁便极少去找机会主动和景帝碰面。

她要去蓝月湄处也没去讨景帝的口,而蓝月仙此时差了王兮墨上门,却是名正言顺打着景帝的招牌,一则是要告诉她自己此时在景帝身边非比寻常的影响力,二则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的意思——

只让蓝淑妃心里添堵,哪比得上将她请出来现场观礼来的畅快淋漓。

这是蓝月仙借故在对她间接的示好,至于目的么——

就不好往细里头琢磨了。

这样想着,秦菁便将那红布重新扔回托盘上,淡淡说道:“走吧!”

“是,公主!”灵歌和旋舞对视一眼,忙不迭快步跟上。

荣华馆的大门外三重守卫,都是景帝下令圈禁蓝淑妃的当天布下的,将前后两道宫门都堵得水泄不通。

荣华馆的大门景帝仍是派了自己的心腹陆涛陆海两兄弟轮番把守,此刻当值的正是陆涛。

上一次蓝淑妃以符咒之事栽赃,陆涛当场被苏沐废去一臂,如今他的右臂虽然尚在,却使不上力气,说白了就是个摆设,不过他也还算硬气,这几个月硬是以左手拾刀,又练了个五六成,再仗着景帝对他兄弟二人的抬爱,这份差事干的还算稳妥。

秦菁出得乾和宫大门他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再见她移步过来,心中便有所警惕。

“奴才参见长公主!”陆涛领着一众侍卫跪地行礼,态度恭谨。

“都起来吧!”秦菁眯眼看了看阳光下荣华馆高悬的匾额,淡淡开口道:“本宫来传父皇口谕,顺带着送了礼服过来,接淑妃娘娘前去送皇妹出阁,陆侍卫给开开门吧。”

景帝如今对蓝淑妃可谓深恶痛绝,按理说若不是他的亲笔旨意颁下来,陆涛并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但是眼下宫里形势急转直下,有些事情便不能太较真——

先是和蓝家人势不两立的长公主,再是个和蓝淑妃有世仇,又深得景帝宠爱的姝贵妃,谁都知道这宫里的风向如今是向着哪里吹的。

所以既然秦菁说是景帝的口谕,陆涛也不愿意去深究,直接摆摆手,示意侍卫开门。

“快给长公主开门!”

四个侍卫应声疾步走上台阶,下了锁,合力将大门向内推开。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每日早中晚三餐会有人从后门送了饭食进来,荣华馆里所有的宫人都被勒令不准出入。

而景帝在饮食起居上却是不曾亏待了蓝淑妃的,既没有遣散她的宫里人,膳食也是按照她这个位份上头应有的规矩来——

毕竟秦洛是他唯一可用的儿子,表面上还是要顾及他的脸面的。

秦菁带了灵歌和旋舞二人进得荣华馆,陆涛的人都很识趣的没有搀和进来,仍是关闭宫门本本分分的守在外头。

也许是因为蓝淑妃被冷落太久的缘故,她的宫人也都开始懈怠起来。

秦菁这主仆三人一路行过前面长长的甬道,一直到穿过了正殿也不见一个奴才出来。

这般一直穿过后花园,眼见着就要到了蓝淑妃寝殿的门口才听得她殿中一声碎瓷落地的爆裂声。

“废物,全是废物!”蓝淑妃的声音愤恨而带着强烈的恨意透过窗棂传出来,“连一点都消息都打听不到,本宫还养着你们做什么?这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不是封妃就是嫁娶,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随之而来是一个宫人惶恐的磕头声,“这些天奴婢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是皇上下了令,不准咱们进出宫门,头前夜里小印子想要翻墙出去探听状况,都不知道被谁暗算了,腿摔断了都请不得大夫来瞧。皇上这是铁了心的不让咱们跟外头通气儿,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本宫不听,再去给我想办法,本宫一定要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蓝淑妃暴躁的大喊大叫,里面紧跟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这里过的是什么鬼日子,他凭什么要把本宫关起来,这是要把我逼疯吗?去!快去!快去给本宫查清楚了!”

“是,是,是!”那宫人带着哭腔忙是不迭应道,片刻之后就从殿里跑出来,慌不择路之下险些撞到秦菁身上。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公主,你担当的起吗?”灵歌目光凌厉一扫,冷声叱道。

乍一见到秦菁,那宫人也是吓了一跳,短暂的惊惧之后,忙是跪地磕头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殿下恕罪!”

许是听着外头响动,下一刻蓝淑妃已经快步奔到门口,喜出望外的唤了声:“苏儿——”

而再到下一刻,待到看见来人却是秦菁时,她脸上笑容便是瞬间僵持住,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皇妹没有来,淑妃娘娘似是很失望?”秦菁勾了勾唇角,慢慢的开口。

“你这个贱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蓝淑妃一个机灵,猛的回过神来,脸上表情慢慢演变的近乎狰狞,说着就张牙舞爪的要向秦菁扑过来。

灵歌目光一寒,那跪伏在地的宫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再回头,灵歌已经单手持那托盘,用空出的右手将蓝淑妃制住。

“贱婢!”蓝淑妃忍痛暗骂一声,又对着自己的宫人大声嚷道:“海清,你是死人吗?还不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我掌嘴?”

“啊——娘娘——”那唤作海清的宫人惊恐的大叫,扭头要扑过去帮忙。

旋舞目光微动,上前一步踩住她的裙角。

海清回头,旋舞便是冷着脸横她一眼,沉声道:“滚!”

秦菁身边这就是两个凶神恶煞,身手又是这般了得。

海清趴伏在地,终于还是没敢动,心里计较了一下,就屁滚尿流的转身跑了。

蓝淑妃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落荒而逃,惊愕的张了张嘴。

秦菁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缓缓笑来:“淑妃娘娘可是要与本宫好好说话了?”

这个小贱人此时过来,分明就是看笑话的,蓝淑妃自然是不觉得与她能有什么好话来说!

只是她左右一环顾发现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秦菁抬眸对灵歌使了个眼色,灵歌这便松了手。

蓝淑妃踉跄了一下,急忙去揉膀子,秦菁却是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越过她去径自进了内殿。

这个丫头,简直就是登堂入室!

蓝淑妃恨得咬牙切齿,再见她身后两个虎视眈眈的丫头,也不敢再动手,急忙快走两步跟进去,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要是看笑话的,现在看完了就马上走,本宫不想见你!”

“本宫当然知道淑妃娘娘想见的不是我!”秦菁也不与她计较,完全无视殿中摔得满地的碎瓷,径自走过去选了张没有被掀翻的椅子坐下,慢慢道:“如果本宫说是代替皇妹前来探望,淑妃娘娘会不会高兴些?”

秦苏和秦菁之间素无交情,这话蓝淑妃定是不信的。

“你来我这里装好人,苏儿她要探望本宫何必要你代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蓝淑妃冷哼一声,又觉得这么站着和秦菁说话很失身份,但是寻遍了屋子却发现此间所有的椅子除了秦菁座下的一把,其它的已经被自己尽数掀翻在地。

她有意想要坐下来以示平等,这会儿又自恃身份不肯弯腰,于是只得强撑着面皮仍是站在那里。

秦菁斜睨她一眼,随意的摆摆手。

灵歌和旋舞会意,上前把手上托盘放到桌子上。

蓝淑妃狐疑的看了眼那上面罩着的红色绸子,心里已经断定这宫里是有喜事,但是碍着颜面只就强忍不能上前掀看。

秦菁将她心里想法看的一清二楚,对灵歌抬了抬眼皮道:“打开!”

“是,公主!”灵歌应道,上前将两个托盘上面罩着的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绣着飞凤的艳色宫装。

蓝淑妃更加狐疑,秦菁也不与她绕弯子,直接单刀直入的开口道:“蓝淑妃你这些天足不出户消息自然不甚灵通,你方才不是在追问这宫中有何喜事吗?本宫今日前来就是特意来为你解惑的。”

秦菁不紧不慢的说着微微闭了下眼,右手食指似是无意的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今日可是荆王府和我们双喜临门,苏统领秉承圣恩,将会同时迎娶三皇妹和和婉郡主进门。”她故意把音调拉缓放慢,为的就是要蓝淑妃能够听的清楚明白,“二皇妹毕竟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女儿,父皇的恩典,特命本宫送来这套礼服,淑妃娘娘早些换上了,回头天黑之前应该就会有轿子过来接您前去观礼的!”

秦苏要嫁人?怎么能越着秦菁这个姐姐,反倒是秦苏嫁了人了?

想她这被禁足前后也不过月余,提前一点迹象都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

而且秦苏嫁人没什么,有鲁国公的关系在,她嫁了苏晋阳也算差强人意,怎么就成了和荆王府那个小狐媚子一起办喜事了?

蓝淑妃的第一反应是秦菁在骗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她着实没有撒这个谎的必要。

将信将疑之下,她的脑子就有些乱,脱口道:“你说什么?”

秦菁睁开眼,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露出一个笑容继续道:“不过淑妃你放心,华泰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在血缘上我们自然是更近一层的,父皇已经降下了恩典,会许她以平妻之位,不会让她在婆家受委屈的。”

平妻?秦苏堂堂公主之尊的身份,即使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须得与人共事一夫,秦宁也该只有做妾的份儿!

“平妻?你简直胡说八道!”虽然还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蓝淑妃已经暴跳如雷:“苏儿是什么身份?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与人平分秋色?这绝不可能。”

“是啊!”秦菁深有同感的缓缓呼出一口气,眼底神色却在瞬间专为冰凉:“苏统领一直对和婉郡主痴心一片,自然是不肯的,只不过父皇终究还是心疼皇妹的,见她不吃不喝的在启天殿前跪了整整三日也是不忍,便只得成全了她。”

什么?就这样的一门亲竟然还是秦苏自己去求来的?

许是秦菁脸上表情太逼真的缘故,蓝淑妃到这时才有些信了。

“苏儿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秦苏那么心高气傲,何至于如此?

“也没什么大事!”秦菁坐直了身子,仍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就是您的外甥,蓝家三公子对皇妹一直钟情,这件事想必蓝淑妃你也是知道的。然后初一那天他入宫时单独和皇妹相处,两人大约都有些情不自禁了。皇妹大约是觉得这样嫁出去很没面子吧,所以——”

秦菁说着故意顿了顿,闲适的摆摆手:“苏统领手里握着一半禁军的掌控权,又有鲁国公这般坚实的后盾,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比起蓝家三公子——蓝淑妃你也应该为她高兴的不是?”

情不自禁?蓝淑妃是过来人,还哪有不明白的!

这样一来,秦苏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蓝淑妃如遭雷击,脚下一软就是踉跄着后退半步。

“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五雷轰顶之余,她便是发了狂,满面狰狞的就要扑过来与秦菁撕扯。

灵歌和旋舞在边上站着又怎会让她得逞,两人不由分说各自上前,将她从左右两边死死的钳制住。

“放手!你们放开我!”蓝淑妃失控的大声尖叫,眼神愤恨的等着秦菁,几乎要喷出火来:“荣安,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的小贱人,苏儿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对她下这样的狠手?你们放开我,放开!”

“谁与她是姐妹?”秦菁冷嗤一声,目光冷漠而残酷,抬眸对灵歌道,“看了淑妃娘娘是气糊涂了,灵歌,你帮她醒醒神儿,让她明白明白!”

“是,公主!”灵歌应道,四下环顾一周,随手抄起落在地上的半碗茶,对着蓝淑妃迎面泼了过去。

那茶水摊在那里已有多时,再加上殿门开着,这会儿早已冷得刺骨。

“荣安你——”蓝淑妃一个机灵,顶着一脸的茶叶沫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你居然——你敢——”

“淑妃娘娘这会儿可是清醒了?”秦菁起身走过去,以两指捏着她的下巴,挑高了眉毛与她对视。

“反正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别忘了当朝太子可是我的儿子。”蓝淑妃浑身发抖,在看着她这副居高临下的表情,无可奈何之下眼神都燃烧的近乎疯狂的凄声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做皇帝,你今天这样对我,将来我——”

秦苏的将来是毁了,指望不上了,但她还有秦洛,那才是她的保命符!

不管她现在的处境如何艰难,只要能撑过一口气不倒在这里,将来有一天等到秦洛登上帝位,她就会苦尽甘来。

这样大声的喊着,蓝淑妃才能觉出一些底气来。

“如果你没有将来呢?”但是秦菁听到她的这些话,却是哑然失笑,突然打断她的话:“没错,你的儿子是太子,将来我也会让他顺风顺水的当上皇帝,可是有什么比儿子当了皇帝自己却没有福气亲眼看到更可惜的呢?”

蓝淑妃心头一跳,突然听出些恐吓的意味来,什么叫没有将来,难道荣安这是想——

一种无形的压力当头压下来,她环顾四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觉得无力,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不是得了景帝的密旨,现在谁都不敢动她!

她还有秦洛,她还有儿子,她还有希望!

对于她的想法秦菁了若指掌,眼中笑意充满讽刺的突然甩开她的脸,冷涩道:“你这一辈子做了那么多孽,为的不就是为秦洛争得皇位登上九五之尊的地位吗?”

“你凭什么指责我?难道你的手上会比我干净吗?”蓝淑妃理直气壮道,努力试着挣脱灵歌和旋舞的钳制,一边大声的反驳道:“我是一个母亲,我为自己儿子的将来打算有什么错?”

“你配做一个母亲吗?你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不是错,别人的儿女就可以用来肆意的践踏牺牲吗?”秦菁目光一凛,眼中嫌恶之色更盛。

蓝淑妃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与电石火光中她仿佛是从秦菁这般冷酷的眼神明白了她何以如此仇视自己的原因。

先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圈禁,再是秦苏声名扫地这样草草的被嫁了出去,直到最后,所有的矛头直指秦洛——

她这是在报复?!

不,不可能!当初那件事做的可谓天衣无缝,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这样想着,蓝淑妃背上不由仓皇往外冒汗,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虚,强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格说来,对于恶人,只要他们恶的坦荡,秦菁其实是不会憎恶至此的。

重活一世,她不再怨天尤人,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可是如蓝淑妃母女这般死鸭子嘴硬的,是真的让她从心底里觉得看不起。

“你对宣儿做过什么还要本宫再告诉你一遍吗?”秦菁凌厉的反问,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让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修罗地狱般阴寒。

“你——”蓝淑妃是这时候才开始觉得恐慌。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是么?”秦菁步步紧逼的重新走回蓝淑妃面前,一直逼得他退无可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下了,你该想到事情总有败露的那一天。”

“是宣王他自己没有福气,你不要血口喷人把这盆脏水泼到本宫身上。”蓝淑妃慌了神,眼神慌乱的反唇相讥。

害了人还要拿上天做借口搪塞,并且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

这种人,自己还同她废什么话?

“是啊,福气这个东西是天定的,就比如你,就不是个有福之人。”这样想着秦菁便是鄙弃的一声冷笑,重新缓和了语气坐回椅子上,远远的看着蓝淑妃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我可以跟你保证,就算有一天秦洛能够顺利登上帝位,但是你——永远做不成太后!当然了,你也不用为此觉得遗憾,因为我母后萧文皇后,会代替你享受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所带来的殊荣!”

她脸上冰封般的表情配合着这大殿当中冷寂的气氛,让人觉得脖子后面汗毛跟跟倒竖。

蓝淑妃心里一个机灵,恍然有些明白——

他们圈禁了她,难道为的就是强占她的儿子?

秦宣已经废了,景帝不可能再把皇位传给他,而放眼整个朝廷,唯有秦洛将来才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那个人!

如果秦洛再大上个五六岁,她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可是如今年仅十岁的秦洛,分明还是个孩子啊!

自己这样长久的不在他身边,他会不会——会不会真就忘了自己这个生身母亲?

荣安这个小贱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你以为洛儿会听你们摆布吗?别忘了,他是我生的孩子!”蓝淑妃的声音尖锐而愤恨,凄厉的仿佛要撕裂喉咙,“他不会那样对我,他不会的!”

相对而言,秦洛虽然比一般的孩子的心机要重,但说到底,他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啊!

“从今天开始,他会怎么对你,我说了算!”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浅笑,眸子里笑意弥漫,近乎有种妖冶的光影流转。

蓝淑妃看着有些花了眼,眼睛瞪得老大,半晌再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虽然不觉得秦菁会有那样翻天覆地的能耐,但是这一刻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看着她眼中的神采,她不愿意承认,但是——

她是真的在害怕!

秦菁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悠然抖了抖裙摆上的折皱,举步往外走。

灵歌和旋舞手一松蓝淑妃就如同一滩烂泥般跌在满地狼藉的碎瓷片上。

方才他们这边的动静闹的不小,这会儿海清已经带了许多宫人过来,本来大约是想帮忙,后来却又被这屋子里头一边倒的架势震住了,都远远的聚在院门外头探头探脑踟蹰不前,这会儿见秦菁出来,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忙不迭给她让出路来。

秦菁带着灵歌和旋舞目不斜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旋舞脚步忽而一顿,居高临下的俯视一眼匍匐在地的海清道:“还不快服侍蓝淑妃梳妆更衣,今日是三公主出阁的好日子,可别耽误了吉时。”

言罢又趾高气昂的冷哼一声,快步追上秦菁他们一并离开。

秦菁主仆一行原路出了荣华馆,门口陆涛仍是态度谦卑的迎了三人出来。

秦菁颔首,示意灵歌赏了他些银两,就不再多留举步往她乾和宫的方向走去有。

灵歌和旋舞两人若有所思的跟着,一直到确定陆涛听不见她们之间对话的时候旋舞才不解问道:“公主,您方才为什么没有把姝贵妃的事也一并同蓝淑妃说了?”

那样一来,不是更能将蓝淑妃气的半死吗?

“有些事,还是要她自己见了才好。”秦菁淡淡说道,说话间脚步就不由的止住,又回头远远看了眼荣华馆大门的方向。

那飞檐下面金碧辉煌的鎏金大字映着阳光别样的璀璨,偏偏门前重兵把守,把那风景都映的惨淡了。

而显然灵歌和旋舞所担心的并不是一回事,见着亲秦菁失神,她便也跟着折回来两步走到秦菁身边,忧心忡忡道:“公主,小殿下远在千里之外,如果陛下那里要有个什么闪失,难道您真要看着太子登位吗?”

这座江山的传承历来就是这样,按部就班的登位也就罢了,一旦中间再隔了一道坎儿,就很难逃过悠悠众口天下人的指责。

“你难道没有看到宫里的风向变了么?”秦菁似笑非笑的侧目看她一眼,摇头道,“现在能够左右这件事的已经不是本宫,而是尘寰宫里那人了。”

蓝月仙一朝登的高位,首先要做的必定是要对蓝家众人进行疯狂的报复,这一点是秦菁所能预见到的。

灵歌闻言不由的暗暗心惊,在她看来,秦菁一直都是运筹帷幄,掌握全局的那个人,而看如今听她这话,却像是真的对蓝月仙放手了。

蓝月仙绝非善类,这一次难道真的要引狼入室了吗?

“可是您今天走着一趟就等于正式跟蓝淑妃翻了脸了。”灵歌道。

她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其实诚如蓝淑妃自己所担心的那样,如今景帝于子嗣上应该是再无指望了,万一蓝月仙日后生出了什么想法——

仿效着梁太后再出一个蓝太后也不无可能。

再者,当年景帝是因为生母仙逝,才完全依附于梁太后,现在蓝淑妃尚且在——

“你当本宫是同她开玩笑的吗?”秦菁的目光沉了沉,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她想做太后还要先问过我,只要本宫不答应,就算有朝一日秦洛登上帝位,她也休想母凭子贵。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不用本宫动手,一旦蓝月仙会生出什么想法来,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你说是什么?”

当年就是为了这个皇位,他们逼死她的母妃,既然现在秦洛想拿这个帝位,那么至少要把他们应得的还回去才算公平。

前一世她承受了什么,这一世她都要连本带利的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蓝月仙不傻,若是她想利用秦洛,第一个会除掉的就是蓝淑妃,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至于让蓝淑妃怎么个死法么——

秦菁微微牵动嘴角,但笑不语。

回到乾和宫,天色尚早。

秦菁径自回了房间,先是就着苏雨准备的糕点垫了垫肚子,然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给白奕回信。

白奕的书信是头天夜里他安插在宫中的一个暗卫转交的,很简短的几个字,只是与她报了平安,再就是说那边的事情有点棘手,可能要比预期中晚几日回。

给他回信,秦菁也很随意,只就大致的将宫中事情与他说了,让他安心。

这样待到书信写好交给灵歌递出去,天色已经开始慢慢转暗。

墨荷开门送了晚上要穿的礼服进来,秦菁坐在妆镜前散了头发重新梳了发髻,又选了套头面搭配着衣服戴好,这便早早的离宫往前朝的方向走去,准备往启天殿观礼。

依照祖制规矩,晚间宫里的婚宴虽然还是设在中央宫,但皇室公主出阁则都是要往启天殿当众与帝后拜别的,届时当天入宫赴宴的文武百官和命妇小姐们也会亲临观礼,见证这段锦绣良缘。

大典的举行要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所以秦菁出来的还是稍嫌早了些,途经御花园时很多提早进宫的命妇们都四散着聚在一起小声说话,她一路与人寒暄着走过去,路过那条梅花、径旁边的回廊时却意外看见那里花影里头站了一个人。

一身月白锦袍,身形颀长,背影略显出几分佝偻模样。

这个背影虽然一眼看去有些陌生,秦菁还是一眼可以分辨——

正是世昌伯府的大公子蓝玉衡。

这段时间他一直称病在家中休养,连宫中统帅禁卫军的差事都暂且搁下了。

秦菁本来是以为他至少撑到初一的国宴就一定会进宫来,却不料他的耐性真就这样好,居然一直拖到今天才露面。

“蓝大公子,别来无恙!”他会在这里,自然就是等自己,所以秦菁也不绕远,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走过去。

蓝玉衡听到她的声音方才从那梅树下回头,虽然全身上下修饰的和往常无异,但他那脸色却很是见出些病态的苍白来。

短短一月,原本丰神俊朗的脸颊也跟着消瘦不少,整个人都显得清瘦,再没有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模样。

这时候秦菁才算明白——

看来初一那天不是他不想进宫来,而着实是病的太重,身体条件不允许他那样做的。

其实当日莫如风的那味毒,真的不至于伤他至此,却偏生他自己一再动怒激发了毒性,再加上这段时间他更是不甘心的日日殚心竭虑忧思成疾,便越发加重了自己的病情。

“过了这么多天,怎么大公子的病还没有大好吗?”秦菁这样问着,却是明显的心口不一,眼中泛起的笑意灿烂明媚的仿佛要将人的眼睛灼伤。

“劳长公主费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上一次蓝淑妃的事,再加上随后发生的蓝月仙的事,两者加起来对蓝玉衡而言打击是致命的,这些天他卧病在家,到了此刻脾气也已经压抑到了极致,直接开口就问:“蓝某愚钝,这些天我想了许久,有件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特意进宫向长公主求教。”

他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从来都只有他谋算别人的份儿,几时吃过这样的亏。

可偏生,就是败在了秦菁这小女子的手上,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说话间牵动了心结,他便压抑着咳嗽了两声,脸上颜色涨红一片。

“如果是关于晋国师的,大公子还是不要问了!毕竟——我不能把所有的底牌都抖给你知道!”趁他咳嗽,秦菁已经果断的开口拒绝,“大公子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还要去喝了皇妹的喜酒再走,本宫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说罢,也不等他再开口,决绝的转身就走。

这件事到了现在已经成了蓝玉衡的心病,压在心口一日解不开他便一日不得解脱。

秦菁如此这般不配合的态度无疑是再度刺激到他,心里刚一动怒,他便又觉得喉头被什么挠了一下,撕痛之余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掩嘴一阵咳嗽。

而只在这一弯腰的功夫秦菁已经走出去老远,等他再缓过一口气来的时候却是他的小厮找了来,一脸的担忧的去给他抚着脊背道:“公子,您还好吧?”

“没事!”蓝玉衡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可是刚一说话灌了口风就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

“公子,公子!”那小厮焦急的嚷着,随手招呼了一个正从旁边路过的宫人道,“这里可有什么闲置的房间,我家公子受了风,借我们暂时歇歇脚。”

“蓝统领不舒服吗?”蓝玉衡那宫婢自是认得的,她不敢怠慢,忙是点头,“旁边的园子里有处偏殿,是供今日酒宴之余供宾客们休息用的,随我来吧。”

蓝玉衡咳的脑袋嗡嗡直响,那小厮就半扶着他起身,随那宫婢穿过一道拱门往旁边的园子里走去。

这一路遇着的熟人不少,偶也有人上来打招呼,蓝玉衡只就勉强应对一二,但他也着实没有多少精神应对,只就随那宫婢到了那处偏殿。

“就是这里了,里面的屋子现在应该都是空的,二位随意。”那宫婢将二人引到门口,就福身告退。

小厮扶了蓝玉衡进去,捡着离门口最近的一间屋子推门进去,冷不防就是扑鼻而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二,不说啥了,洗白白,睡觉觉,宝贝们,安安╭(╯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89章

蓝玉衡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人算计了,转身欲走,隐隐却听到黑暗中女子依依呀呀的哭声,那声音入耳竟是那般熟悉——

“母亲?”蓝玉衡不可置信的低喃一声,再也顾不得算计不算计的疾步走进屋子里,怒而吩咐身后的小厮道:“取火折子来!”

这个时候他不敢说点灯,只想就着点光亮找到蓝李氏并且把她带走。

“是,公子!”那小厮急忙应道,取了火折子跟进来。

屋子里之前可能是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椅子掀翻了三把,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蓝玉衡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疾步上前,一眼找到正浑浑噩噩坐在地上的蓝李氏。

彼时蓝李氏的手里犹握着一把长剑,明显是这屋子里原先配饰之物,那剑尖上的血液尚未凝固,稍远的地方一个青衣的婢女倒在血泊里。

不管对方是谁,这蓝李氏在宫里扯出了人命官司都必死无疑。

“云海,先去外头看看。”蓝玉衡来不及细看,一把夺了蓝李氏手里长剑远远的扔了,扶了她就要出门,然则他吩咐小厮的话刚一出口却还是晚了,远处听见一个婢女惶恐的声音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作死的贱婢,今天这样的日子,眼见着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也由着她乱跑?”这个声音是——

蓝淑妃的!

难道——

蓝玉衡脑中嗡的一声,下一刻蓝淑妃已经带着一队十二名婢女浩浩荡荡的从院外走了进来。

那些婢女说的好听了是她带的,说得不好听了,就是景帝指派过来看着她的。

这是在宫里,说要藏人却是万万不能的,蓝玉衡心头一口邪火直冲天灵盖,却可笑的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了,转眼蓝淑妃已经循着这边敞开的宫门走了过来。

此时月亮已经升了到了半天,再加上院子里悬挂的灯笼照明,即使蓝玉衡同蓝李氏是站在屋里的暗影当中也还是不难分辨的。

“嫂嫂?”蓝淑妃一愣,匆忙间并未注意到此间风里弥散的血腥味,只是机械化的回头看了战战兢兢跟在身后的采兰一眼道:“苏儿呢?”

“公主,公主是进了这屋子的!”采兰缩头缩脑狐疑的往屋子里探了探头,下一刻忽而尖叫一声,“啊,公主——”

话音未落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进屋子里,自血泊中扶起那个倒在那里的青衣婢女,大声的哭喊道:“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蓝淑妃脚下一个踉跄,身后海清急忙上前扶她,“娘娘!”

“让开!”蓝淑妃六神无主,一把甩开她的手快步进得屋内,海清见状急忙大声吩咐:“快掌灯!”

“是!”身后马上走出两个随行的婢女,进去点了灯。

橘色的灯罩映衬下,光线尚且显得有些昏暗,蓝淑妃上前一步,待到看清采兰怀里的人时,顿时手脚冰凉。

她初始有些分辨不清状况,茫然四顾之下再看到神色怪异站在旁边的蓝李氏母子还哪有不明白的?

只是这会儿她却明显顾不上,仓皇的扭头对着门口目瞪口呆的宫婢们厉声一呵:“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娘娘!”两个婢女应声砰的跪在地上,然后就匆忙的爬起来往外跑。

“苏儿,苏儿,你醒醒啊?你说句话啊?”蓝淑妃这才弯身下去,从采兰怀里抢了秦苏软塌塌的身子,抱在怀里落下泪来。

这个时候原是应该将秦苏送回寝宫去的,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御花园里到处都是进宫来赴宴的命妇小姐,走这一路下去无疑是最大化的将这件丑事渲染开了。

当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想要瞒的纹丝不透本身也是不可能的。

蓝玉衡何等精明的一个人,马上就定下心神上前对蓝淑妃劝道:“姑母,表妹伤的不知轻重,还是不要随意移动的,不如还是暂且将她安置到旁边的卧房里,等太医来吧。”

他说着就作势要去帮着把秦苏抱起来,蓝淑妃猛地一把推开他的手,扭头怒然道:“你要你碰我的女儿。”

若在往常,被蓝淑妃推一下,对蓝玉衡而言实在是没什么的,可是如今他正在病中,身体虚弱不同往昔,就这么被蓝淑妃在怒极状态下用力一推,脚下竟然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旁边原本一直浑浑噩噩的蓝李氏是到了这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了,脸上泛着阴阳怪气的幽光,过去一把拉住他。

“管她做什么,让你去死好了!”她这样说着便是扭头看了眼血泊里的蓝淑妃母女一眼,完全一副幸灾乐祸苦大仇深的狠厉模样。

蓝李氏虽是妇人,但分寸还是有的,看着自己母亲近乎失常的状态,蓝玉衡心急如焚,忙是上前与她递送了一个不可的眼神,低声道:“母亲,你是伤心的糊涂了吗?”

蓝淑妃本来正在担心女儿的死活,被她那一句话刺激的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这个毒妇,你说什么?”蓝淑妃怒火中烧的凄声大叫,再道看清她五指间沾染的血迹时就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几乎要窒息一般。

缓过一口气来,她已然是有些发狂,霍的将秦苏塞回采兰怀里,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蓝李氏一记耳光,怒然质问道;“你说,苏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的女儿?”

见到自己的母亲挨打,蓝玉衡的脸色不由的一黯。

但蓝淑妃的位份在上,他也不能出手阻拦,就只能铁青着脸看着。

“你的女儿是人,难道我的儿子就不是人了吗?”蓝李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的样子,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也都有,她往后退开两步在屋子里晃荡,片刻之后忽而使劲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就目光凶悍的癫狂的大声笑道,“她那是活该,活该!”

“你!”蓝淑妃浑身发抖,马上就要冲上去和她拼命。

“啊——快拦着娘娘!”海清惊恐的大叫一声,第一个已经扑上去死死的抱住了蓝淑妃的腰。

蓝淑妃本来眼见着就要扑到蓝李氏了,这一下却只堪堪一把带掉了她鬓上插着的一只步摇,将头发抓散了一片儿。

蓝李氏疯子一般,也不知道去拾掇自己,只就不住的站在原地发笑。

蓝淑妃看她这副模样,怒火中烧,口中叫骂不迭,恨不能上去将对方撕碎。

今日这宫中是个了不得的大日子,蓝淑妃这些年被景帝放纵的成了习惯,不知轻重,海清脑子却是清楚的,手忙脚乱的叫了几个婢女进来一起拉住她。

蓝淑妃踢腾了好一阵子,却完全没有消停的迹象。

屋子里正在乱哄哄闹作一团的时候,忽而听得院外一个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唱道:“贵妃娘娘到!”

蓝淑妃五雷轰顶,似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被禁足不过一个月,景帝新宠幸了几个妃子不足为奇,怎么就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提携上来一个位份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来?

这不可能!不仅不可能,在她听来更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蓝淑妃全身的动作僵直,一时半会儿也终于是忘了吵闹,狐疑的循声往院子里看去。

门口挂着的红色灯笼迎风而动,光影迷离,月光和灯光交映出来的光影里月一个女子身穿酱紫色绣着金凤的贵妃朝服,仪态端庄,举止雍容的朝着这个黑黢黢的房间款步走来。

她的身上穿着的真的是贵妃朝服,而那张脸——

柳叶弯眉,凤目婉转,赫然就是她这辈子最为深恶痛绝的噩梦。

“蓝月仙?”蓝淑妃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表情始终带着不可置信,就恍若真是见了鬼一般,整张脸上的颜色青白交替,变幻的万般精彩。

蓝月仙出不来的,她这一辈子都注定要困死冷宫!

她总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所以一直未动,就那么呆愣愣、呆愣愣的在海清等人的拉扯之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那一段路本来就没有几步,在蓝淑妃觉得无限漫长的时候,蓝月仙已经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你们是在这里吵闹什么?”蓝月仙出口的声音冷肃,不怒而威,媚眼如丝,轻轻一转,带出的却不是风情而是冷厉。

这个传说中的姨母,蓝玉衡已经多年未见,但是对于这个女人的手段他却是不敢小觑。

“给贵妃娘娘请安!”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他第一个扯着蓝李氏的胳膊跪伏下去。

此时蓝李氏是对秦苏恨得牙根痒痒,对于别的人别的事就完全顾不上了,也就跟着他一并跪下。

“奴婢——奴婢参见贵妃娘娘!”海清一个机灵,仓皇的跪下去,心有余悸的扯了扯蓝淑妃的袖子。

蓝淑妃犹且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愕然的瞪着眼前的蓝月仙,一把甩开海清的手,游魂般急切的上前两步,指尖颤抖指着蓝月仙妆容精致的脸孔恍惚道:“你——你——”

“不得对贵妃娘娘无礼!”王兮墨皱眉,上前一步挡开她的手,却是规规矩矩的带着她身边八名婢女一起对着蓝淑妃福了福:“奴婢给蓝淑妃请安!”

她这一个得体的礼仪无疑是给门口愣了一地的宫婢们提了醒,众人如梦初醒般纷纷跪伏下去,齐声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就连屋里正抱着秦苏在悲泣的采兰也识趣的暂且放平了秦苏在地上,转身过来对着蓝月仙磕了个头。

蓝淑妃孤身一人站在屋子中间,茫然四顾之下,这才如醍醐灌顶般脚下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的一遍一遍的摇头,口中喃喃低语,却没有人听得见她在述说什么。

蓝月仙似乎并没有兴致刻意与她为难,就冷眼扫了一遍屋子里乱糟糟的场面,最后目光在昏迷不醒的秦苏身上略一滞留,道:“请太医了吗?”

“是,已经有人去了!”海清跪伏在地,只敢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她一眼。

“行了,都起来吧!”蓝月仙情绪并不外露,闻言这便抬抬手对身边王兮墨吩咐道:“兮墨,吩咐人把三公主暂时安置到旁边的卧房里,再叫人去把大门关上,不许把消息漏出去。”

“是,贵妃娘娘!”王兮墨从容应道,转而走到门口对蓝淑妃带来的一众宫女吩咐道:“你们去把大门关严了,没有娘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姑姑!”蓝淑妃失势已经不在这一两日,宫女们不敢怠慢,忙应声去办。

外头安排好了,王兮墨再又转身回到屋内,招呼了自己带来的宫婢们一起帮着把秦苏抬出了这间屋子。

待到不相干的人清理干净了,蓝月仙便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下来。

她像是好不忌讳这屋子里弥散的血腥味一般,先是就着婢女呈上来的茶水喝了口,这才单刀直入的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她没有点名要问谁,这会儿这屋子里除了几个侍婢,就只剩下蓝淑妃、蓝玉衡和蓝李氏三个人。

蓝淑妃从来自恃蓝家嫡女的身份想要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庶女踩在脚下,此时蓝月仙这般趾高气昂的语气,无疑是踩中了她的七寸。

贵妃!贵妃!贵妃呵!

短短不过数日,蓝月仙这个贱人居然就咸鱼翻身,爬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这已经不是一口气的问题,只在她这般光鲜亮丽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她就近乎抓狂的想要上前去将她撕成碎片一口吞了。

她问话?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对自己颐指气使。

蓝淑妃脸上肌肉抽搐着抖动,只看眼神就恨不能将眼前蓝月仙生吞活剥。

蓝李氏侧目看着地面上那一滩血就觉得痛快,当即一梗脖子,冷声道:“是我做的,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将我的华儿害成那个样子,她现在倒想撇的干净,攀个高枝儿给嫁了,我偏就不让她如愿,话儿的病一日不好,她也休想好过!”

蓝玉华被带回世昌伯府以后,家里前前后后把这整个云都能够叫上名字的大夫都请了去,可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他像是疯了,更像是傻了,平时无论谁同他说什么他都木木的没有反应,可是前两天听闻秦苏要嫁人的消息,一时间又发了狂,吵闹着要出府。

从他疯癫以后,蓝李氏怕他伤着自己,便将他从小收录的那些兵器刀剑统统收拾走了,不想他这一回发作就完全无法收拾,趁着夜深人静搬了多宝格上的瓷器把守门的护院给砸翻在地,三更半夜的不知所踪。

蓝光威闻讯,连夜带了所以的家丁护院出去找,硬是在他要强闯宫门之前将人给截下来,绑回了家,否则若是再闹开了传到景帝的耳朵里,指不定又要闯下多大的祸事。

进来家里祸不单行,蓝礼也是气的狠了,再被他两次三番的一闹就发了狠,命人生生打断他一条腿,困在院子里不准他随意走动。

好好的一个儿子弄成这样,蓝李氏怎能不恨?

想着都是秦苏这个狐狸精做的好事,她心里就更加不忿。

自己的儿子她是知道一些的,国宴那天发生的事她本来就不信是会出自蓝玉华的本意。

可不管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凭什么就要苦了自己的儿子一个人?而要便宜了秦苏这个贱人去另觅良缘,逍遥快活?

她越想越气,再就被蓝玉华这日日哭夜夜嚎的刺激出了心病,借着今日进宫贺喜的机会约了秦苏见面。

这些天秦苏也是被这门婚事折腾的寝不安枕,偏生蓝淑妃又在软禁中,她找不得个人来拿主意。

蓝玉华那事儿她虽然隐隐觉得是秦菁暗中捣鬼,但终究最后自己为了自保弃蓝家人于不顾的举止欠着妥当,她虽不肯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折在蓝玉华那样的人手里,但到底也不想彻底断了世昌伯府这条后路——

至少在秦洛正式登基以前,她还得多为自己打算一步路。

她来见蓝李氏本来是想着巧言安抚两句的,却完全没有想到蓝李氏竟是那般心思,几句话不对付,蓝李氏居然真就对她下了手。

上次那件事以后,虽然采兰和顺六都异口同声的解释,当时是被人设计引开了,回来不及才让陆贤妃等人抢先一步闯了进去,但秦苏对她也已经不如往常那般信任了,所以这次便只叫她远远的守着,而至于蓝玉衡么——

他自然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而至于这一次的幕后黑手到底是秦菁还是他这位新晋的姑母姝贵妃,就还有待进一步的揣摩了。

“贵妃娘娘恕罪!”蓝玉衡心中飞快权衡,然后态度恭谨的对着蓝月仙磕了个头道:“我母亲只是念及弟弟的病情忧思过盛,一时激愤才会做下如此大不敬的事情,请娘娘念在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的份上,恕她之罪,微臣愿代为接受处罚。”

蓝李氏被仇恨冲昏了头,算是孤注一掷,什么都顾不得了,蓝玉衡却不能,他还得为全局考虑,为世昌伯府留后路。

刺杀皇室公主,是大不敬之罪,蓝李氏性命不保是一回事,现下只要蓝月仙落井下石的一句话——

那么景帝那里怪罪下来,连带着整个世昌伯府都要跟着遭殃。

不过好在如今景帝对秦苏母女已经不如往常那般偏爱了,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蓝月仙手持杯盏,这才眯起眼睛斜睨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侄儿。

自她从冷宫里出来的那天起,就已经对后宫乃至整个朝中的局势都做过一次全面的了解,尤其是蓝家。

如今蓝礼已经老了,蓝光威鲁莽有余心机不足,在如今的世昌伯府里头,这个子孙辈的大公子蓝玉衡才是领军一族的人物,先是殿前大学士的头衔,后又巧计博得景帝另眼相看,分的宫中禁军一半的统帅权。

这样的青年才俊,莫说是在世昌伯府里头,就是放眼整个大秦朝也不见得就能找出几个来了。

蓝月仙盯着他的侧脸打量片刻,略一沉吟之后却是突然移开话题道,“听说你进来病着?还没有大好吗?”

这样一来,便算是个关心的语气。

蓝玉衡一时也不及琢磨她的真实意图,只就谨遵着礼数回道:“谢贵妃娘娘记挂,微臣无碍,休息几日就好。”

“既然不舒服,就别跪着了。”蓝月仙淡淡道,忽而扭头对王兮墨抬了抬下巴道:“去给这孩子冲一碗参茶来。”

“微臣不敢!”蓝玉衡眉心一跳,还是不动声色的跪着没有起,只就恳切的再度开口道:“娘娘仁爱,微臣感激不尽,今日我母亲为了三弟的时候忧思成疾,以至于犯下今日之错,微臣戴罪之身,不敢在娘娘跟前造次,请娘娘开恩,对我母亲从轻发落。”

他这般顾及着蓝李氏,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蓝月仙居高临下的坐在椅上,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旁边的蓝淑妃杵在那里看了半天白戏,眼见着他们你来我往你一句我一句,牛唇不对马嘴的寒暄了半天,这会儿才是灵光一闪有些明白过来——

这蓝月仙莫不是在打蓝家的主意?

“什么从轻发落?”她几乎是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指着跪在地上的蓝李氏道,“蓝月仙我告诉你,这个毒妇伤了我的女儿就要以命抵命,你休想在这里拿我女儿的性命来送人情。”

蓝月仙这个早该死了的贱人,她活到今天,竟还是不死心么?

方才她如此这般对蓝玉衡礼贤下士,莫不说看着自己如今落难,就要踩上一脚,进而让蓝家人舍了自己而依附于她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

当年自己费了大多的心机才将她斗倒,甚至于不惜拿肚中孩儿做了筹码,没有理由十年之后,再让这个女人起死回生,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

相较于十年前,这蓝月湄的段数不见高,心思却清明不少。

蓝月仙莞尔一笑,这才在进屋之后第一次抬了睁眼看她,讽刺道:“哦?那这个人情本宫让予你,由你去送如何?”

蓝淑妃被她这般噎了一下,顿时无语。

她和秦苏一样都是个不肯吃亏的个性,蓝李氏刺伤了秦苏,如今秦苏还生死未卜,她怎么都不能咽下这口气,更别提大事化小去给蓝李氏开脱了。

蓝月仙见她迟疑,便是再度敛起眸光,将脸上表情封冻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很快的,一个宫女引着杜明远自外头进来,禀报道:“贵妃娘娘,杜太医来了。”

“嗯!”蓝月仙颔首,自椅子上抖了抖裙摆起身,蓝玉衡母子跪在地上不肯起,她也不勉强,径自转身往外走,“去看看吧!”

一众的宫婢都被王兮墨大手一挥带着随她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远远躲在角落里的海清和蓝淑妃等三人。

此时秦苏的生死才是天大的事,蓝淑妃虽然心中不忿,还是一咬牙回头狠狠掐了海清一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本宫过去看看苏儿?”

海清也知道她这是有气没处使,在故意拿自己撒气,却也不敢反抗,只就眼泪汪汪的应着,扶了她的手往外走。

待他离去之后,屋子里就显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远处天空中偶尔炸开的烟火声偶尔充斥着耳膜,带着斑斓的色彩映射进来。

蓝李氏是到了这会儿才稍稍有些冷静下来,皱着眉扭头看向蓝玉衡道:“衡儿,你说这——”

“宫里的天要变了!”蓝玉衡语气果断的打断她的话。

这些天对于蓝月仙翻身的消息他多有耳闻,而当年蓝月仙和蓝月湄两姐妹斗法一事发生时他还小,这回头次见了蓝月仙其人心里也不免奇怪——

美貌不相上下不说,就连心机手段,蓝淑妃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与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的。

“就因为她的出身,当年祖父就一意孤行舍了她?”蓝礼是只老狐狸,居然也会猪油蒙心做下这等蠢事,这样的话问出口,蓝玉衡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蓝李氏回头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一脸的狐疑,勉强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也是你祖母——”

“什么都不要说了!”蓝玉衡的目光微微一凛,原先因为病痛而微微佝偻的脊背忽然之间又像是笔直的挺立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笃定说道:“今天这件事,可以压下去了!”

蓝李氏气急败坏之下进宫来找秦苏算账,本来就是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打算。

听闻蓝玉衡此言,蓝李氏心头突然一阵茫然,目光不解的在他脸上逡巡不止。

“母亲,你今日也是太鲁莽了,即使再怎么心疼三弟,也不该做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蓝玉衡道,有些惋惜的叹一口气。

如果这件事落在蓝淑妃那短视妇人的手里,整个蓝家就都要被连累了,这个姝贵妃的出现不失为一个巨大的惊喜。

蓝李氏的脑子这会儿已经清醒,后怕之余,不禁有些胆寒,咬牙道:“我也是气不过,你二弟当初便是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华儿又这样——”

她说着便是心酸的落下泪来。

从蓝玉桓的死开始,阖府上下就算是落下了心病了,包括蓝玉衡也是一样。

“唉!”蓝玉衡无力的叹一口气,许是方才说话太多的缘故,他这一叹气,紧跟又压抑着咳嗽起来。

“衡儿!”蓝李氏手忙脚乱的去给他扶着后背顺气。

“无碍!”蓝玉衡握住她的手聊作安抚,强压下一口气之后便拉着她起身,又弯身替她抖平了裙角上的褶皱,这才重新肃穆了神色告诫道:“我们也过去看看,母亲记得,一会儿无论淑妃娘娘再说什么也不要和她再起冲突,这件事会有人替我们应付下去的。”

蓝李氏脸上又是一阵的惊疑不定,心下再一计较才恍然明白,不可置信的脱口道:“不行,那个女人最是狠毒不过,当初咱们蓝家对她做了什么我可是知道的,而且,你祖父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放弃蓝淑妃,而重新和蓝月仙结盟?想到当年她和蓝淑妃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那场恶斗,蓝李氏就觉得胆寒。

“祖父会想明白的。”蓝玉衡摇头打断她的话,“回头我会与他细说,走吧!”

蓝淑妃之所以突然被景帝圈禁的原因,虽然对外瞒的极为隐秘,后来多方打探着下,蓝玉衡也是得了一些线索的——

据说那日景帝头疼发作,无药可治,后来晋天都暗中对他吐露玄机,说是妖星冲撞相克所致。

天空中本来帝后二星和谐,近来从东南方向隐隐升起一颗妖星,迫近后星作祟,这便阻碍了景帝的命理运势。

而这些年来,萧文皇后稳居六宫主位,两人虽然不同心,二十余年相处下来还从不曾出现过此等怪事,而且这凭空冒出来的一颗所谓后星又是怎么回事?

景帝重病之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大致上也有分寸,虽然晋天都不肯言明,他自己心里也很快有了计较——

一旦他大去,秦洛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帝,那么坐在国母位置上的就会多出一个人来,眼下他只是身子日渐衰弱,那人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朝着这个位置上爬了,而且还克了他,如此这般野心勃勃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容她?

而事实上,人在死亡的威胁下总会前所未有的自私,蓝淑妃遭殃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只是她自己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

为免妖言惑众,景帝将这些消息压制的很严苛,蓝玉衡隐隐也觉得他会探得消息,多半是秦菁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彻底激怒他,加重他的病情,而即便是消息传到了他这里,他也要帮忙压着,不能把这样一个丧门星出在他们世昌伯府的消息给散出去。

而说来这又应该算是晋天都的功劳了,自从蓝淑妃被圈禁之后,景帝头疼的毛病居然真就再不曾发作过。

如此一来,这妖星一事便算是坐实了,别的什么都好说,唯独这天演命数一说难以驳倒,所以——

蓝淑妃虽不自知,却已经注定了她在这宫中再无翻身之日了。

景帝现在关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而将来等待他晏驾之前,为了防止这么一颗妖星霍乱江山,是指定要下旨蓝淑妃殉葬的。

显而易见,蓝淑妃此时对蓝家而言,就是一颗弃子了,而且早弃早好,省的被她拖累。

不是人性薄凉,而是因为这就是朝堂,大位之争,天下之争从来都是如此。

既然蓝月仙这颗救命的稻草适时的出现了,也无怪乎蓝玉衡会毫不犹豫的抓住,想来即便是蓝礼,也是轻易拒绝不了的——

即使一时半会儿,他们还完全摸不透蓝月仙这个女人的真实意图。

蓝玉衡和蓝李氏一道进了旁边的屋子,彼时蓝月仙正悠然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品茶,蓝淑妃焦急的叫声从内间隔着的屏风后头传出来,焦急道:“杜太医,苏儿她怎么样了?她流了好多血,你一定不能让她有事啊。”

“娘娘,娘娘您先让一让。”杜明远急躁的催促,一边吩咐医童道:“拿金疮药来!”

见着蓝玉衡母子进门,蓝月仙适时的抬眸看过去一眼。

蓝玉衡彬彬有礼的与她点头致意,感激之色溢于言表,虽然彼此间都没说一句话,蓝月仙的嘴角还是翘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杜明远在里间又忙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擦着汗从屏风后头出来,对蓝月仙拜下道:“娘娘,三公主的血老臣已经给止住了,只是肺脏稍有损伤,仔细调养个一年半载应该就无碍了,好在是持剑的人手上力道不准,偏了半寸,否则这要是伤者心脏就没得救了。”

杜明远说着便有些唏嘘,蓝玉衡悬着的一颗心到这时候才算是彻底放下。

秦苏被景帝所弃,婚姻上头虽然去攀上了苏晋阳,但苏晋阳这次却是同时娶了俩,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的作用便不大了,只好在她没死在自己母亲的手里,否则这又得是一笔糊涂账。

“辛苦杜太医了!”蓝月仙放下茶碗,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老臣的职责所在,不敢居功!”杜明远急忙道,转身到旁边的书案那里提笔写下一张龙飞凤舞的药方递过来道:“这张方子是给公主调理身子用的,然后要记得每日早晚换药,那伤口应该是一两个月便可愈合的。”

“收下吧!”蓝月仙看都看,直接示意王兮墨将那方子收了,这便有些无奈的扯了下嘴角道:“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不懂事,虽说皇上赐了她一柄好剑做嫁妆,这大喜的日子怎的就不知道忌讳,拿出来玩了还伤了自己,好在现在是无碍了!”

如此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这样将蓝李氏意图杀人的死罪给抹杀了?

蓝李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而杜明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箭伤,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刺下去造成的创口更是千差万别,秦苏胸口这伤,怎么都不能是她自己把玩刀剑时候划伤的。

不过在太医院任职这么多年,杜明远还是有分寸的,当即压下不提,接了王兮墨递过去的赏赐就转身告辞。

他这边前脚还不曾跨出门槛,屏风后头蓝淑妃已经怒不可遏的冲出来,因为行动间实在太过慌乱,那屏风都被她带倒在地。

“蓝月仙,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你是眼睛瞎了还是心里瞎了?什么叫苏儿自己舞剑伤了自己,你——”她气急败坏的吼着就要往蓝月仙身上扑。

蓝月仙动都不动,王兮墨已经一挥手,带着四名宫婢上前分左右将她制住了,并且不由分手团了帕子塞到她嘴里,再没让她多吐一个字。

蓝淑妃极力挣扎,口中发出呜呜的怪声,两眼充血的死死瞪着蓝月仙,满脸的不可置信。

即使她现在有了贵妃的位份,自己好歹也是景帝亲封的妃子,这样半点缘由都没有的,她怎么就敢——怎么就敢——

蓝月仙完全没有拿正眼看她,只就低头看着指甲上新涂的丹蔻漫不经心道:“你去跟皇上还有皇后娘娘说一声,就说三公主欣喜过度,过门槛的时候绊倒摔着了,一会儿就不能去启天殿与他们作别了,回头让苏家的轿子直接过去寝宫那里接了人走吧!”

秦苏伤成这样,她不说救治,不说查办凶手,反倒只顾着将她扫地出门?

最主要的是,这整个事情一气呵成的做下来,她竟然就完全越过景帝去,一手操办?

这意味着什么?蓝淑妃突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而蓝李氏更是暗暗胆寒,再看蓝月仙时候的眼光也多了几分畏惧。

言罢,她这才稍稍抬眸扫了蓝淑妃一眼,皱眉道:“本来是想请你出来观礼来着,这么看来却是省了。你们几个,送了淑妃娘娘回去吧!”

这算什么?兴师动众的将她从荣华馆放出来个把时辰,为的就让她见一眼自己女儿如此这般落魄的模样?

蓝淑妃觉得自己想笑,可是笑意漫过喉头,眼泪就顺着脸庞无声的滚落下来,眼中恨意清晰的映射着眼前蓝月仙高贵端庄又冷漠无情的面孔。

宫婢们得令,连拖带拽的将她送了出去。

蓝月仙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屏风,漠然道:“小心着别让人看见了,把这丫头送回去吧。”

“是,娘娘!”里间服侍的宫婢们个个恭谨的垂首应道。

蓝月仙将此间事情安排妥当,便是径自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姑母!”蓝玉衡咬牙追上前去一步。

这一次他的称呼自动改了,所谓“弃暗投明”的意图便十分的分明了。

蓝月仙的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讽笑,止了步子却不回头,只就声音平淡道:“你还年轻,好好调理着自己的身子。”

言罢,就再度施施然举步径自出了院门,消失在外面茫茫的夜色里。

蓝玉衡抿抿唇,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转身去扶了蓝李氏的手道:“晚间的宴会母亲也别去了,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去。”

这是一场戏,也是一场预先设计好筹码的交易,不管蓝月仙最终作何感想,他都没有退路。

虽然秦苏是被以这样屈辱的方式送出了宫门,但晚间宫中的婚宴还是要按部就班的举行的。

这一次景帝好不避讳的带了蓝月仙在身边,与萧文皇后三人同坐一席,席间觥筹交错,倒是丝毫没有被这天的主角秦苏影响到,气氛好的让人唏嘘。

晚宴过后,秦菁亲自送了萧文皇后回永寿殿,待到回了自己的寝宫已是深夜,这才得空找了苏沐过来询问秦苏一事的详情。

想来是蓝月仙将整个事情的部署做的十分周密的缘故,除了蓝玉衡母子牵扯在内,御花园里那么多人,还真就让她这风声给捂得死死的,所有人都只道秦苏就是意外受伤而不能出席婚典,而唯一一个知晓详情的外人杜明远自然不会逆风而上到处去宣扬什么实话。

所以这一场婚礼下来,就是蓝淑妃被莫名耍了一遭,秦苏灰溜溜的被送出了宫门,再度沦为那些命妇小姐们茶余饭后的笑柄,此外再无其他。

目送着苏沐出去,灵歌脸上开始露出凝重的神色道:“公主,您说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万一她真的和蓝家走到一处的话,日后怕也是个麻烦。”

对于蓝家人,蓝月仙的恨意从来就不比对蓝淑妃少,此次她设下这局,明面上看是让蓝玉衡认清形势,舍弃蓝淑妃,转而与她结盟,但若要细究起来——

秦菁一时间倒还真分析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灵歌见她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不觉的更加紧张起来,权衡片刻一咬牙道:“公主,您要是不放心的话——”

若不是出一个谋逆叛国这样的大罪,景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随意去动蓝家的,而且蓝玉衡又对她起了防备,不会给她机会出手。

秦菁心里倒是很明白,这一句,即使蓝月仙这个女人不好掌控,也唯有拿她来作制胜的王牌了。

“傍晚那会儿我给你的信送出去了吗?”沉默半晌,秦菁才慢慢回过神来扭头去看灵歌。

灵歌反应了一下回道:“奴婢已经转交四公子的暗卫了,应该是已经送出去了吧!”

“哦!既然送出去了那便算了!”秦菁沉吟一声,想了想忽而露出一个笑容,道:“回头你下去打点一下,过两日咱们也离京去看看羽表兄吧!”

“嗯?”灵歌怔愣片刻,然后才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个时候——公主要去祈宁吗?”

“在这宫里呆的久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秦菁不甚在意的回她一个笑容,眨眨眼道:“记着别跟墨荷和旋舞说,回头我会和父皇说是去行宫别院小住。”

“可是眼下这个时候——”灵歌还是不解。

“不用多问了,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吧!”秦菁道,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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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今天正式离职了,于是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了,以后这文的更新时间改在下午三点吧,万更不解释,爱你们,明天看看送咱家公主千里寻夫去看看发配在外的小白同志~

ps:我都不好意思吼了,新文啊新文需要爱啊妹纸们,你们敢让我新文在首推前收藏过百吗?敢么敢么敢么?泪奔~

《摄政王妃》搜一下,去踩踩嘛,目测那文的女主会比这文强大~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0章

因为白奕的介入,祈宁那里的战事并没有如预期中一般在十五之前拉开。

十五,上元节。

宫中盛宴。

头一天的夜里萧文皇后已经命内务府的人开始准备,整个御花园中张灯结彩,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十分热闹。

白天的时候,按照往常的习惯,宫中仍然请了戏班子进来唱戏。

用早膳的时候飘了阵清雪,好在雪势不大,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完全放晴,就是温度低些,但是因为热闹,大家聚在一块儿听戏,倒也不觉得冷。

秦菁是那台戏唱到半场才来,台子上演的是很老套的戏码,无外乎就是才子佳人,风花雪月一类大团圆故事,听的多了,早就没了新意。

这样的场合蓝月仙自然是不会来的,她自冷宫出来以后,每每陪在景帝身边,与之同进同出,至于其它场合完全都不在意。

许是在冷宫中呆的久了的缘故,她倒也不寻思着与这些后妃,甚至命妇小姐们热络,只就我行我素,对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

这样的人,其实是很难在后宫中立足的,但她却是个例外——

因为是大秦开朝以来唯一一个从冷宫中走出来的嫔妃,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像看怪物,再者景帝对她看重的紧,是以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远远的避开。

这样一来,这种场合她不来,其他人反而自在不少。

秦菁过去之后先是去第一席的主位上和萧文皇后招呼过,然后就退下来,往最后面几席随便捡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

正是赵水月那一桌。

见她主动走过来,赵水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死死的搅着手里帕子起身对她行礼:“长公主!”

“坐吧!”秦菁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目不斜视的抬头去看着眼戏台子上的动静,漫不经心道:“永乐不是最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吗?怎么没见她?”

听她主动和自己说话,赵水月的心里才突然有了丝安定,道:“回长公主的话,臣女方才正是从嘉和宫过来的,说是安绮郡主昨夜受凉染了风寒,永乐公主便不得空过来了。”

自从上回嘉和宫的事情以后,虽然景帝没有追求陆贤妃的责任,却不知道是不是被秦菁最后的几句话气着了,陆贤妃很是病了一场,正月里的大小宴会几乎全部推掉了。

她自己这般犹且顾及不暇,若是安绮再有什么,秦茜也就只能留下来帮衬着照顾了。

“原来是这样。”秦菁了然的点点头,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在周围当差的婢女见她坐在此间,这便端了新沏好的茶汤送上来。

身后灵歌要伸手去接,旁边赵水月忙不动声色的起身接过来送到秦菁面前,小声道:“长公主请用茶!”

秦菁接过那茶碗在手中慢慢拢着杯中茶叶,赵水月的神色维持的还算自在,只是眼神略带了几分闪躲,不敢与秦菁正面相对。

对于她的这份定力,秦菁心里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于是不再说话,只就一边听戏一边不时的低头抿茶。

戏台子上的花旦依依呀呀的唱,秦菁只看了不多时就抬手招呼了灵歌上前,附耳吩咐道:“你去跟母后说一说,这些文绉绉的戏文,本宫听着犯困,下一场换个女将挂帅的戏吧。”

“是,奴婢这就去!”灵歌笑笑,福了福就转身穿过人群往最前面一席萧文皇后那里去了。

秦菁低头又抿了口茶,不由的蹙眉。

赵水月察言观色,便是露出一个笑容道:“可是茶水冷了?”

“嗯!”秦菁随手将那茶碗搁到桌上,莞尔笑道:“本宫原就不善饮茶,尤其这水一冷就觉得茶味分外苦涩。”

赵水月闻言,端了那茶碗,抬手招呼了侍立在自己身后的婢女道:“你端下去给长公主冲一杯新茶来,问问茶水房有没有今年新酿的槐花蜜,调上一匙在里面。”

“是!”她那婢女倒是年长几岁,人看上去也是个精明妥实的,闻言忙不迭应下,端着茶碗走了。

秦菁稍稍侧目看了眼那婢女离去的背影,唇角似笑非笑的牵动了一下,紧跟着却是忽而眸光一转,看向前面第三席安国候夫人坐在的那一桌,慢慢道:“你母亲妹妹都在那一桌呢,你怎的不过去凑在一起?”

赵水月的母亲早逝,如今的安国候夫人吴氏只是继室,也有自己的儿女。

赵水月闻言脸上神色却是极为坦然的模样,只是微垂了眼睫淡淡道:“臣女生来不喜热闹,母亲谈兴正浓,我就不去打扰了。”

“你却是个懂事的!”秦菁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忽而问道,“你妹妹过年也是十五了对吧?却不知道生辰是在几月?”

赵水月眼中闪过些困惑,仍是如实回道:“回公主的话,妹妹是三月生的。”

“那也快及笄了。”秦菁沉吟。

“是!”

话到这里,赵水月已经有些明白,像是怕情绪外泄一般,使劲低垂着眼睛。

秦菁佯装看不到她眼中蕴藏的情绪,继而问道:“对了,前两日在三皇妹的婚宴上,本宫听几位小姐提起,你家里似是在准备着给你议亲了?可有定下来是哪家的公子?”

赵水月不知道她何故突然问到这些,只觉得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按理说,她也是到了应该议亲的年纪了,奈何生母不在,家里就没个人经心。

头年里安国候赵栋本来是预备为她定了左丞相司徒南加的嫡次子结亲,风声一闪转眼却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

这件事赵家瞒的很隐秘,最终传出来的消息却是说司徒家已经下聘定下了赵家七妹赵水倩,只等着这丫头来年及笄便要娶进门去的。

其实要说赵水月这样的侯府小姐,身份何等的尊贵,若是她生身母亲还在身边的话,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这般平白抢了即将到手的姻缘去,却是她人微言轻,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提及此事,赵水月便觉得脸面上过不去,讪讪的垂下头去敷衍道:“婚姻一事,讲求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好妄言。”

她不肯说,却不代表秦菁不知道。

“这可不是别人的事,还要你自己拿主意的好。”秦菁不以为然的抿唇一笑,别具深意的侧目看她一眼。

赵水月一愣,恍然听出些弦外之音来。

她诧异的抬头去看秦菁,秦菁却是再度移开目光,聊作不经意的慢慢道:“婚姻嫁娶,兹事体大,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若是不急的话,往后拖拖也无妨的。”

这是个暗示,也是为她指了一条路!

虽然这段时间宫中形势急转直下有些乱了章法,但在赵水月看来,她却从未怀疑过秦菁掌控一切的能力。

即使秦菁这话说的隐晦,她心里也已经开始雀跃。

婚姻嫁娶,一个女子的一生不过就是为了过日子,她没有爱的铭心刻骨非君不嫁的情郎,既然和司徒家的亲事本身就为了将就,她为什么不走秦菁给她指的路?

即使做一颗棋子也好,以秦菁这样的地位和手段,需要她去做内应的定然也不会是个普通人家,只要日后她自己本分,拿捏得当,再有了秦菁这样的靠山作衬,过的日子总不会比嫁给刘家的儿子差。

即使这是一个赌局,她也是没有退路了。

赵水月心中飞快的权衡,终于一咬牙,感激之色溢于言表的对着秦菁露出一个微笑:“多谢长公主挂怀,臣女感激不尽!这样的事一切随缘,臣女并不着急。”

见她心领神会,秦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唇边绽开一抹笑容,继续心平气和的抬头看戏。

灵歌回来之后,萧文皇后并不曾等到台子上戏文唱完就让人给换了武旦登场,秦菁这才有了些兴致。

不多时赵水月的丫头也重新沏了茶水送回来,秦菁随意的接过来抿了口,眸底却是慢慢的染了丝笑,扭头看向赵水月道:“你这丫头煮茶的手艺倒是不错的呢,叫什么名字?”

“长公主谬赞!”那婢女听到秦菁提起她,甚是惶恐,欣喜之余忙不迭屈膝跪了下去,恭谨回道:“奴婢妙莺,原是跟着母亲在府中的茶水房服侍的,后蒙六小姐抬爱,带了奴婢在身边。”

赵水月微笑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妙莺,解释道:“这丫头是南方茶乡出来的,甚通此道,她也是耳濡目染,从小就练就了这般烹茶的手艺。”

“那就怪不得了。”秦菁莞尔,顿了顿又道,“本宫这里就缺个这样手巧的丫头,六小姐若是肯割爱的话,便将这丫头借我两天,帮着我调教调教墨荷她们煮茶的手艺。”

赵水月到了这时才更是心悸不已,这妙莺虽然说是在茶水房里被她看重了带回院子去的,后来她也明白过来了,却是安国候夫人可以安排给她的圈套,这个丫头实则就是安国候夫人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只不过当时这人是她自己开口要在身边的,偏生这丫头又精明谨慎的很,从不犯错,让她想要往外赶都不行。

今日不过就是这一眼,秦菁便看透其中玄机——

这个荣安长公主,果然不比凡人。

“这——”赵水月心中暗惊,面上却故意的一阵为难道,“可妙莺是府里买进去的家奴,卖身契什么的都攥在母亲的手里,臣女实在是——”

“既然是本宫夺人所爱,怎么会让你为难?”秦菁摆摆手示意那妙莺起身,扭头对灵歌吩咐道,“你带着这丫头去前面见过安国候夫人,就说本宫想借她府里的丫头学两天手艺,跟她求个人情吧。”

“是,公主!”灵歌弯眉一笑,转身招招手带着那妙莺往前面去寻安国候夫人去了。

赵水月见着她们离开,用力的咬了下嘴唇,却不敢把感激之色明着表露出来,只就迟疑道:“长公主的恩德——”

“行了!”秦菁抬手制止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子的方向,眼中神色甚是淡漠:“本宫还是那句话,有些话你实在是不必说出来的,你说了我也未必会信,明白吗?”

上一次赵水月要对她表衷心的时候被她一语打断,今日也是一样。

莫说是像赵水月这样临阵倒戈投向自己的人,即使是如墨荷她们那般开始就在自己身边的人——

她只信自己看到的。

“是,臣女明白!”赵水月明白她话中所指,急忙垂眸应下。

横竖不过一个丫头的事儿,既然秦菁开了口了,安国侯夫人还哪有不应的道理。

灵歌去了不久就带着妙莺回来,笑着回道:“公主,安国候夫人说公主抬爱是这丫头的福分,承蒙公主不弃,便将她送予公主了,回头便让人给您把她的卖身契送来。”

“夫人真是大方。”秦菁笑笑,“你替本宫谢过了没有?”

“自然是有的!”灵歌道。

“本宫还要在这里坐坐,你先找个人送这丫头回宫安顿下来吧。”秦菁挥挥手,遂不再说话。

赵水月等了片刻,本以为秦菁既然想要用自己,应当也是会在自己身边安插两个人做内应的,而且正好她刚要了自己的丫头,这也是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可是左等右等,并不见秦菁开口。

她也不敢主动开口问,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日晚间的宴会并不如初一的国宴那般隆重,只就大家陪着景帝和萧文皇后等人在中央宫用了膳就早早散了,各自去御花园中游园赏月猜灯谜。

景帝这日的心情似是不错,散席后竟然没有直接回寝宫歇息,反而主动提起也一并和后妃们去御花园中逛逛。

其实秦菁明白,他这也就是围着蓝月仙罢了,毕竟蓝月仙自打从冷宫里出来以后,要么独来独往,要么就是陪在他身边极少有闲情逸致出门凑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一条小径走在园子里,四下里长青的灌木和各色梅树林立,再加上七彩的花灯映衬着,竟然觉不出丝毫严冬里的凄清,反而是热闹的紧。

景帝和萧文皇后并肩走在最前面,秦菁随侍在侧,陪这一行人慢慢的走,不知不觉蓝月仙也落下来半步,不动声色的与她并行,闲适道:“此时天寒地冻的,长公主这么早就急着去行宫避暑,莫不是故意躲着本宫的吧?”

她这语气带了些玩笑的意味,但讽刺更甚。

方才在晚宴上,趁着景帝心情好秦菁便借机对他提了,说是最近秦宣闷闷不乐,自己想要带他去行宫散散心。

对于他们姐弟的种种,景帝从来就不经心,所以只听她这么一提,就点头应允了,于是这事儿便算是定下来了。

蓝月仙会主动找上她来,明显的别有居心。

“当然是了!”秦菁与她一样目不斜视的前行,唇边带着淡淡的笑,道:“贵妃娘娘你最近风头太盛,本宫这个人好成人之美,就不想掺和你了,我这般识趣的避开一段时日,贵妃娘娘难道不高兴吗?”

自从秦菁找上她的那一刻起,蓝月仙对她就存了戒备之心。

这个丫头,把她从冷宫里弄出来就完全的不闻不问了,最起码这一点上就让人很费琢磨。

明明蓝淑妃已经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了,如果只为着对付一个蓝淑妃她是在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搬出了自己,而且——

近期她对蓝家人所表现出来的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秦菁不可能察觉不到,一旦自己真的和蓝家人融为一体,这对她而言就会是个巨大的威胁,她这样听之任之的处事态度更让人想不通。

冥冥之中蓝月仙总觉得她是在谋算什么,但奈何这个丫头的心态实在太好,处变不惊,连半点端倪都不露。

就像她此时这句话,蓝月仙也很是费力的琢磨了一遍,终究还是没能辨出几成真几成假。

事实上她并不相信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小丫头的心机能深到哪里去,但是这个荣安公主,从头到尾都让她摸不透。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也很不喜欢!

蓝月仙的心里不觉有些烦躁,她抬头去看走在前面的景帝和萧文皇后,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就半真半假的冷了眸光道:“一个人走,你就不怕我对你母后做些什么吗?”

“你会吗?”秦菁丝毫不以为意的轻声一笑,反问道,“本宫一直觉得姝贵妃会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好歹就目前为止咱们不是敌人,你总不至于这么打本宫的脸吧?”

萧文皇后的心机不深这是事实,如果蓝月仙要算计她,她估计是十有八九会中招的。

可是她背后还有一个萧澄昱和萧家,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羽更是个妥实的保障,目前在重新下了萧羽手中兵权之前,连景帝都不敢妄动。

所以一时半会儿,秦菁对蓝月仙也是放心的。

蓝月仙不傻,自然很明白她的这种自信是从何而来,而也的确——

她初回宫中根基不稳,朝中又没有自己的一派臣子可以暗中支配,这个时候和萧家翻脸对她来说也是大大不利的。

“本宫开个玩笑而已,长公主何必认真。”见着在她口中实在透露不出什么,蓝月仙也是兴致缺缺,拂袖又跟了两步去到景帝身边去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便开始试着窥测她的态度了。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又刻意慢走两步与她之间拉开距离。

因为担心白奕那边事情的进展,秦菁这次安排出行的动作很快,两天以后就已经打点好一切,一行十几辆马车声势浩大的出了城门。

苏晋阳新婚,蓝玉衡又在病中,所以这一次秦菁出行景帝便没能指派出一个有身份的人护送,而是由白爽从江北大营抽调了左翔过来代职,护送他们一行前往行宫,并且担任他们暂住行宫期间的护卫一职。

有上一世的好印象作保,这一世秦菁对左翔倒没什么戒心,再者他又是白奕的发小,秦菁也很放心,是以出京以后就悄悄和他打了招呼,让他护送着晴云、苏雨他们继续赶路,自己则是带了灵歌、旋舞再加上苏沐提前安排好的几个侍卫离队,快马加鞭往西北边陲的方向而去。

上次前往祈宁他们乘马车,一路上再有白奕拖后腿,所以一直走了很久才到,这一回乔装改扮快马加鞭的日夜赶路行程上就快了许多,前后不过四日已经进了祈宁县城。

现在萧羽常驻军中,他在祈宁的府第就暂时教给管家照料,而秦宣在此间的身份特殊,更不能让人知晓他同萧羽之间的关系,萧羽那里他也是不能住的,就在另外的地方新置办了住处。

所以秦菁就直接没有去萧府,而是先打发了苏沐将一众侍卫在客栈里安顿好,自己带着灵歌和旋舞去了开源典当行。

那当铺的掌柜记性倒好,在柜台后头一眼便认出她来,陪着笑脸就迎出来,“哟,小姐,是您啊!快快快,快请里边看茶。”

“掌柜的还记得我?”秦菁莞尔,心道这些生意人还真就不是一般的精明,上回那笔买卖没做成,这掌柜的怕是至今还存着念想呢。

“那哪能忘了呢?”那掌柜的果然还是对上回那支钗不死心,刚要开口询问,冷不防发现她跟后跟着的两张熟面孔,却是本能的愣了下。

灵歌和旋舞是萧羽的心腹丫头,这掌柜的时常往来萧羽府上,对这两个丫头也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会儿见着二人随同秦菁一起进来,心里便有些拿不准。

“掌柜的别来无恙,近来生意可好啊?”旋舞性子最是个调皮的,见他发愣就笑眯眯的主动上去打趣。

“哟,二位姑娘——你们这是——”掌柜的大惑不解,“可是东家有什么吩咐?”

“公子现在办着皇差呢,哪有时间吩咐你。”旋舞撇撇嘴,倒是十分自觉的跟在秦菁身后道:“咱们小姐是来拜会新东家的,新东家的住处,掌柜的你该是知道吧?”

从去年秦菁来过以后这里的生意萧羽就已经慢慢放手,包括他四海旗下其他所有的产业都在逐渐易主,试着教给秦宣在学着打理。

这件事进行的极为隐秘,除了萧羽手下几个心腹的帮手,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横竖从一开始萧羽这个隐藏幕后的大东家就身份成谜,换了人也是一样的。

对于灵歌和旋舞,这掌柜无从怀疑,只是秦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姐让他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他更明白,东家的事是不好随便猜疑的,于是只就赶忙答道:“是,怎么——我这便安排马车送几位过去?”

旋舞扭头去看秦菁,灵歌见着秦菁没说话,便借口道:“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地方,我们自己过去行了。”

“那好!”那掌柜的也不勉强,回头到柜台里写了个地址出来送到灵歌手上。

“谢谢了!”灵歌道了谢,三人转身出来。

为了避免招摇过市,进得城内秦菁他们便已经弃马步行,好在灵歌和旋舞对这里的街巷十分熟悉,并不耽误。

秦宣在祈宁所居的宅子安置在城南,三人一路串街溜巷的找过去,那宅子规模不算太大,却是个十分雅致的地方,远远的隔着院墙已经能够看到里面墙头里透出来的常青竹,偶也有些梅花香气若有似无的隔着院墙飘出来。

旋舞上前去拍门,很快的里面一个小厮探头出来开门。

“月七?”灵歌一愣,眉头都跟着皱起来。

“小舞姐姐,你不是——”显然月七见她突然出现在面前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她此刻是该在宫里跟着秦菁的,就下意识的探头往她身后寻去,再到看见秦菁时反倒没有了之前那般惊讶,只是下一刻还不等秦菁上前,他却是砰地一声又将大门合了,扭头往院内跑去。

莫名其妙吃了这么大一个闭门羹,旋舞离得近了还险些被那门板撞一鼻子灰。

主仆三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灵歌满脸狐疑的上前挽住秦菁的一只手臂,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旋舞也是不解,回头看来。

三人正在面面相觑,里头大门却是再被人一把拉开,开门的仍然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月七。

旋舞刚要开口跟他理论,他却闪身让到一边,回头冲着门内气喘吁吁道:“少爷——”

秦菁抬眸看去,紧跟着白奕已经自门内一步跨出来。

见着秦菁突然出现,他倒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秦菁看着他脸上一派自然的神态,紧跟着露出一个笑容,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奕不答,两步就已经奔下台阶,握了她的一只手在掌中,轻声道:“进去说。”

言罢,不由分说就拉着她闪进门去。

秦宣的这出住所布置的很精致,也就里外两层院子,最前面是一处大花园,后院分为三个小院。

主院自然是主人家的起居处所,可白奕拉着她一路火急火燎的闯进去,却是直接拐了个弯,进了右侧的院子。

秦菁还在满是新奇的打量着一路的风景,冷不防已经被他一把拽进门去。

大门在背后合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从门口挪开,下一刻两片红唇已经被白奕吞没。

他倾身去吻她,再不见初时的青涩和试探,理所应当的占有,舌尖长驱直入,顶开编排的贝齿,最大限度的却索求她唇齿间那些令人迷醉的芳香。

方才一路被他拉着进来,秦菁本来就已经有些微喘,此时进门就被他堵了嘴,一时防备不及,惊悸的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稳住身体。

后面月七和旋舞他们三个火烧屁股似的追进院子里,再一看到门前窗纸上重合贴切在一起的两个影子时,旋舞惊愕之余眼睛瞪得老大。

灵歌见势不妙,恐她叫喊出来,急忙上前一步捂着她的嘴,拧眉道:“我们先出去!”

她拽了旋舞往外走,后面月七还在傻乐。

自家少爷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前几次白奕去偷香窃玉干坏事的时候都没带着他,这会儿头次见着主子得逞,心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月七便险些没有乐出声来。

灵歌拽了旋舞出去,回头见他还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又急忙转身回来踹了他一脚,“走啊,找死呢!”

“哦!”月七猛地回过神来,仍是傻乐傻乐,颠颠的跟着出了院子。

屋子里白奕把秦菁压在门板上,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不容她避让,一意孤行的把这个缠绵悱恻的吻进行到了极致,直至最后两人都要喘不过气来才稍稍退开。

“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跑来了。”他还是将她困在自己的身体和门板之间,呼吸间带着微喘,仿佛是惩罚性的,说话间又轻轻含了她的半片唇瓣在齿间轻轻噬咬。

秦菁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轻声的笑:“本来是想说来着,后来想着等人把信送到了,我也过来了,就给他们省了事了。”

白奕抱了她,往后转了个身,退到稍里面、内外两间之间的雕花门框边上。

这一回他的脊背抵着后面门框,双手锁住她的腰背,唇齿间仍是舍不得与她分开,又再浅尝辄止的去添的唇,闭上眼轻声的调侃,“怎么,想我了?”

这家伙,真就不能给他几分好脸色,否则是越发的没有正经了。

秦菁面上一热,抿了唇角抬手往他肩上推了一把:“上次说的那么严重,寄回去的信也不肯将这里的情况说明白了,我是不放心表兄——唔——”

不曾想话到一半,白奕忽而又再恶狠狠地吻上来。

秦菁猝不及防之下生吞了自己的后半句话,一口气喘不上来,忙不迭又再环住他的脖子。

原以为他这不过又是一时兴起的小性子,却不想他紧跟着却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先是力道时缓时急的轻轻噬咬她的唇瓣,又再探出舌尖摩挲她每一粒编排的贝齿,最后便越发的大胆,以舌尖挑弄追逐着她小巧的舌头寸步不让。

秦菁的神智开始有些迷乱,闪躲间慢慢的也就开始有些好奇的试着探出舌尖往他口中试着寻找些什么。

感觉到她柔软的舌尖从自己上腭不经意的轻扫而过,白奕这便心满意足的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沙哑的浅笑,更加用力的回吻她。

两个人这般拥着痴缠了很久,最后就额头抵着额头喘息。

白奕探手去触摸她仿若醉酒般酡红的脸颊,入手的触感温润滑腻,仿若质地上好的柔滑绸缎一般,他忍不住的蹭了又蹭,最后俯首在她耳边恶意的警告道:“以后我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不准提别人的名字。”

这种事——这种事——哪种事?

秦菁微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就更觉得烧得慌,用力一挣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带了几分愠色的反驳道:“我原就说了是有正经事找你来着——”

白奕闪身过去,秦菁的速度又哪能跟他比,只堪堪侧过身去,就又被他从后面圈入臂弯之中。

“那也不行!”他埋首在她肩窝里哑声笑道,“在我看来,这也是正经事。”

“白奕!”秦菁不觉加重了语气,“别再胡闹了,我真的有事找你——”

“哪有?”白奕仍是那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大半个月了呢,我哪里胡闹了?”

就说跟他之间是生不起气来的,什么“小别胜新婚”的话他都敢拿出来说,他们之间现在离着那一层可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行了!”秦菁终于还是失笑,垂眸握了他环在自己腰际的宽厚大掌,回转身去看他,嗔道:“我大老远的过来,你也不说让我先见见宣儿!”

“我就知道你不是冲着我!”白奕撇撇嘴,不过说归说,他却是很明白秦宣在秦菁心目当中的分量,也就不抓着这事儿过分计较,回头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到她唇边。

秦菁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见她似是真的不渴,他便又将那杯中水自己喝了,放下杯子才稍稍庄重了神色道:“昨儿个他带着李简刚走,不在祈宁。”

李简是萧羽身边最得力的帮手,秦宣跟他一道秦菁倒不担心,只是难免奇怪——

“他去哪儿了?”

“沧河府!”白奕道,拉着她的手在桌旁坐下,慢慢道:“萧羽那里最近比较紧张,正在暗中筹集军备,朝廷拨的款项一时间很难到位,宣王便带了李简去沧河府替他押运粮草了。”

萧羽手下生意遍布各个行业,茶馆、酒肆、银楼、当铺应有尽有,当然也有米铺、绸缎庄子之类。

离此处四十里外的沧河府,是大秦境内水土最为肥沃的水稻产地之一,四海旗下最大的粮仓就设在那里,萧羽这边紧急筹集军备,景帝那里指望不上,从自家粮仓运米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白奕说到这里秦菁心里已经有些明白。

军中有人想要借故闹事,挑起两国战事,偏偏此时任何迹象都没有,到时候战事一触即发,景帝处就算是做足了样子想要调配军备粮草送过来,时间上也必定是来不及的。

萧羽这边的军需供给一旦跟不上,再被楚越一方强势一压,只怕撑不了几天就要人心涣散,惨败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宁肯将这二十万大军的性命付之一炬,也定不让他萧家人掌握——

她这个父皇,果然不是一般人。

秦菁心中冷笑。

只可惜景帝他机关算尽也还是有一点估算不到,那就是萧羽手中掌控的这笔通天财富。

供二十万大军消耗的粮草,就连景帝自己从国库挪运的时候都要好好计较一番,到了萧羽这里也只就是大手一挥便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思及此事,白奕还是有些唏嘘:“你那位表哥却是个守信之人,以后四海旗下尽在掌握,其实宣王这个皇帝做与不做,在我看来还真就无所谓了。”

“你明知道不可能!”秦菁横他一眼。

现在不是秦宣要不要做这个皇帝的问题,而是和秦洛一方水火不容,为了日后太平,只能孤注一掷夺下那个位子。

诚然白奕方才也不过一句玩笑,这会儿忽而一敛眸光看向她道:“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如果只是担心萧羽这里事情的进展,秦菁也实在是不必冒险跑这一趟的,她这样亲力亲为的跑过来,必定还有别的事。

“放心吧,宫里那边左翔带着晴云、苏雨他们去了行宫别馆,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秦菁道,说着也是目光不觉一沉,道:“你和梁明岳之间近年来的交往可还算频繁?”

白奕和左翔、梁明岳都是同庚,再加之几家的长辈私底下也有来往,几人的交情都很不错。

只是前两年梁明岳随了他父亲梁旭到军中历练,左翔也去了江北大营谋了个职位,这样一来就剩下一个游手好闲的白奕,便落了单了。

骤一听她提及梁明岳,白奕先是愣了下,随后却也马上反应过来:“你想见他?”

“是!”秦菁点头,“如今宫里有了蓝月仙牵制蓝家人的一举一动,我暂时不方便插手,但是蓝月仙这个人是信不过的,等她站稳了脚跟必定与我倒戈相向,现在是个好时机,有她引开了蓝家人的注意力,我须得想办法把梁家人拉拢过来,否则只靠着羽表兄手里这二十万军队,将来若有什么变数的话,怕是风险很大。”

蓝月仙再怎么精明厉害,但毕竟也只是个后宅长大,在宫中与那些女人缠斗了半辈子的妇人,她的眼光一时还不会抬到政局、兵权上来,这也就是秦菁敢于用她来混淆蓝家人耳目的真实原因。

现下鲁国公是被景帝一手掌握的,肯定动不了,诚如梁太后所言,梁家人还是可以争取的。

白奕听她此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一力促成荆王府和鲁国公府之间的联姻,却原来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我原还以为那苏晋阳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下了那样的狠手去整治他!”

“苏晋阳?”秦菁目光微冷,勾起唇角淡漠一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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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定点来更新,偶木有食言哇~

厚着脸皮再吼,新文新文新文啊啊啊!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1章

锦绣公主那个脾气尽人皆知,最是个死硬派不讲理的。

她既然看上了梁明岳,就是铁了心的要与梁家结亲,若不是那日秦宁闯祸在在先,让自己拿了把柄在手里,锦绣公主怕是也不会轻易上当。

秦菁眼中的笑意微冷,又再问道:“梁明岳那里你有多大把握?”

“十成十吧!”白奕莞尔,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撇了撇嘴。

“嗯?”秦菁一愣,狐疑的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手里握着他的把柄?”

“我从不揭人疮疤!”白奕轻哂一声,搬了凳子绕过去,抱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才又继续说道:“梁家那位四少爷与我还有左翔都不同,横竖你肯定是舍得出本钱的,只要彼此间的条件谈得拢,没什么不好说的。”

这一点倒是让秦菁颇为意外。

秦菁迟疑了一下,然后扭头看他:“这个人,野心很大?”

“嗯,很大!”白奕借机又轻啄了下她的唇,眉目绚烂的缓缓笑道:“不过话虽如此,分裂魏国公府的注意你暂时还是别想,梁四那个人,他也就是不满他祖父、父亲现在秉承的中庸之道,年少轻狂嘛,总会有些别的想法。”

如果说梁明岳对建功立业一事有些别的想法,那这事儿倒是可以水到渠成了。

秦菁沉吟一声,转而再想到白奕方才说话时这般老成持重的语气,不禁失笑,偏过头去问他道:“那你呢?别人都想着建功立业创下一番功勋,你还就这么游手好闲的混着吗?”

白奕不肯入仕,其实一直到现在秦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白穆林的授意,还是他自己不肯。

而且因为她不问,白奕也从未在她面前主动提及此事。

“我有比那更重要的事。”白奕并不在意她的调侃,抬手蹭上她的脸颊,唇边笑意蔓延,“你高兴就好。”

这半年间,他帮着自己一起谋划算计了很多,但是却半点不为自己的前程打算。

秦菁心下微微动容的同时,忽而又有些愧疚——

自己对他,确乎真是关心的太少了。

“白奕!”秦菁抿抿唇,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往他怀里靠了靠,一手揽上他的脖子,认真道:“你真的没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吗?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事事都为了迁就我。”

“我想要的,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白奕眨眨眼,狡黠一笑,低头再去吻她。

秦菁攀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回应了一下,神色却是有些黯然:“可是我不知道——”

“将来的事谁能知道?”白奕打断她的话,“等到这次的事了了,我便让父亲进宫去向陛下请旨,好不好?”

即使未来的道路上面充满变数,这么这一路也要让我陪着你,风雨相随的一起走。

人这一生能有多长?能够相携相依在一起的日子更是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这样想着,秦菁的唇角也跟着勾勒出一个最大限度的笑容,把脸贴靠在他怀里用力的点点头。

白奕就势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半晌秦菁忽而想到了什么,就又抬头看他:“白丞相那里——不怕跟父皇之间生出嫌隙吗?”

景帝那里对自己本来就颇多忌讳,再加上白家又有那样的背景在前——

早些时候秦菁不想与白奕走的太近,这也是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父亲也是个性情中人,他会成全我们的。”白奕道,目色宁静,抬手轻抚她脑后发丝。

白氏夫妇对白奕的用心绝对已经可以用“宠溺”二字来形容,的确,相较于自己,白奕那里才当真是如鱼得水,活的好不自在。

如果不是遇上自己,只要他不想为官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上面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兄长护着,信马由缰,无拘无束,那才合他原本烂漫的性子。

秦菁将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以五指为梳,慢慢梳理他伞于肩头的黑发。

“白奕,是不是我坏了你这一世清净?”她这样问,心里想到的却是前世的那十年。

那个时候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可是双方的结局比起现在来也不知道凄惨了多少倍。

自己一意孤行的嫁给苏晋阳,最后自食恶果,弄了个殿前自刎的惨烈;而白奕远走边陲,十年未娶,她甚至不知道那后来他是用了多少时间才从自己留给他最后的阴影里走出去的。

再或者,他本来就是个死心眼的人,之前可以为她执迷不悟的守候了整整十年,后半生,便要被困在那场噩梦里,再也走不出去了吧。

他们之间,正如白奕所说的那样,从年少时的第一次遇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谁都没有办法轻易从对方的世界里抽身而退。

“赶了几天的路,你累了!”白奕见她失神,只当她的一路颠簸精神不济,于是起身抱了她,将她安置在里面的大床上。

冬日里没有开窗,卧房里的光线略显昏暗。

白奕将秦菁放下,想要抽身推开的时候,才发觉她的双臂还环在他的脖子上没有移开。

两个人的脸孔近在咫尺,她的脸庞带着少女独有的红润和光彩映入眼帘,目光朦胧中而带了丝柔软,静静的望着他。

嗅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迷离微香,白奕忽而觉得心跳加速,喉咙发干,整个身子都僵持在那里不敢再随意乱动。

秦菁静静的注视他,细细的,从眉眼到他鬓角的每一根细碎的发丝都归拢于自己的记忆里。

是的,就是这个男子,他为她倾尽一生,耗尽所有。

上一世她幡然醒悟的时候,却没有来得及抓住他最后的一片衣角——

“还能这样的看着你,真好!”秦菁弯了弯嘴角,双臂缠着他的脖子忽而凑上前去蹭了下他的措愣的唇瓣,然后偏过头去,把脸埋在他的颈项间偷偷的笑:“白奕,对不起,我想我是你这一辈子的劫数了。”

既然命运让我们这般相遇并纠缠,那么就这样吧,抓牢你,作为我这一生的依靠,所以在我不主动放手之前——

你可能,永远都走不掉了!

白奕的身子一直半倾在床边,两个人身体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他按在床板上的双手支撑,双方僵持了这么久,这会儿他才觉得手臂酸软,几乎要麻掉了。

他下意识的抬起一只手,想要把她从自己的脖子上扒下来,却是手臂一酸,向床上摔去。

为了怕压到她,他急忙又用力强撑了一下,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脊背翻了个身,自己结结实实摔在床上的同时,把秦菁的身子扣紧了恰是落在他身上。

莫名其妙的天旋地转,秦菁暗暗惊了一把,抬头对上他依旧有些茫然不解的乌黑双眸,就又笑了起来。

如今在人前,她从不会这般肆意的发笑,每一个笑容都张弛有度,矜持而高贵。

这般笑起来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新月的模样,浓密的睫毛压下来,微颤之下,如同微风过处十里湖上招展的大片荷叶,美的那么自然而洒脱。

这个女子,这般笑起来的样子的确是极美的,妩媚中又有那么一丝惬意的慵懒,竟然——

像个妖精!

她这般模样也是白奕前所未见的,目光疾闪之下,他却匆忙移开目光,躲开她的注视。

秦菁看着他红的有些不正常的俊脸,略一怔愣,再稍一挪动身子腿边忽而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只就下意识的反应了一下,顿时也是全身的血液逆流,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再不敢移动一分一毫。

这样青天白日的,又是这么个情况——

两个人都各自羞窘的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半晌之后还是白奕沙哑着嗓子抬手指了指旁边,“那个——”

脸上几乎马上要烧着了一般,秦菁便再也顾不得那许多的翻身滚到一旁,拉过被子蒙了脸。

被子底下静悄悄的,唯一可以听到的便是自己没有节奏的呼吸声和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声。

旁边的白奕小心翼翼的越过她去,下了床。

秦菁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虽然不想见人,她强忍了一会儿还是试着拉起被子一角看过去,这一看,刚刚好就和白奕一直锁定在这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白奕站在床边,背对着窗口,脸上表情分辨的并不十分分明,秦菁依稀能够辨认出来的便是他微抿的唇角和眼中深不见底的眸光。

记忆里,她还从不记得他曾用这样深刻而厚重的目光与自己这般长久的对视过,这一刻的白奕,看上去像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但到底是哪里不同,秦菁又收不上来。

被子底下秦菁就只露了个脑袋,目光略带几分拘谨和羞涩的看着他。

半晌,白奕却忽又再倾身下来。

秦菁看在他落在床帷上的影子一点一点的压下来,心里不觉又有些紧张,然则这一次他却没有半分过分的动作,只是隔着被子将她拥在怀里抱了抱。

“秦菁,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别人那样去争去夺去抢了,你也一定相信我一次好吗?”他这样说着,随后闭眼,将自己的鼻息埋藏在她散乱下来的发丝间用力的嗅了嗅。

以前他不争不夺不抢,过的随意自在,现在他不是已经在帮着自己谋划争夺了吗?

秦菁一时有些没太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白奕却更像是压根就没准备听她的回答一般,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道:“你说的对,你是我的劫,这一生,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这样说着,他便自顾于眉目深处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休息吧,我约了萧羽,已经迟到了。”说完,他便再次抽身才床边移开,走到外间整理好衣服、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秦菁一直看着他的影子在门口的窗纸外彻底消失不见,这才翻了个身拥着被子闭上眼。

这个屋子是白奕睡过的,枕头被子上面隐约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在盘桓。

双颊上面飞红的燥热不曾散去,秦菁以为她是睡不着的,但是再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已经是日暮时分,夕阳的光影打落在半透明的白色窗纸上,暖融融的让人有种想要沐浴在这光影下再睡过去的冲动。

秦菁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正在床边摸索着穿鞋,外头灵歌正好推门进来。

“公主醒了?”她笑着抬捧出手上提着的一个食盒在秦菁面前晃了晃:“四公子刚打发月七送了这个过来,说是估摸着你这会儿差不多也该醒了。”

“哦!”秦菁朦胧着应了一声,穿鞋下地。

方才睡这一觉,她的发髻已经乱了,这会儿索性就整个解开,把头发披散下来。

灵歌把那食盒放在桌子上,秦菁解了头发走过去打开,里面上层是四碟精致的小菜,下层一盅汤配着一碗米饭,应该是刚做好紧赶着送来的,还冒着丝丝热气。

灵歌手脚利落的将里头饭菜拾掇起来,道:“公主您先换身衣服,奴婢去给您取湿帕子,先洗把脸来提提神。”

“嗯,你去吧!”秦菁点头,待到她出门自己也走到门口舒活了下筋骨。

这里处于边陲之地,四境荒芜,尤其是冬日里,这冷还跟别处的不一样,但凡穿的少了,就有种寒气入骨的刺痛感。

也许是在屋子里闷的久了的缘故,秦菁一时倒也觉不出怎样的冷来,只是这边才堪堪深吸了两口气,院外端着热水进来的灵歌却是吓坏了。

“公主,外头天寒,小心别受了凉。”灵歌一跺脚,急忙快跑两步过来,也顾不上先把脸盆放下,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把秦菁挤进门来,回头搁了脸盆再转身砰的将房门合上。

“我没事!”秦菁无奈的笑笑,探了双手浸在那温水中净手。

“那也不成!”灵歌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责难,转身去盆架上取了干帕子过来扔到水盆里浸湿,一边道:“公主您是没在这里呆过,有一年小舞晚上起夜受了凉,就那一次,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热,差点——”

她话到一半,又恍然察觉自己失言,略显尴尬的微笑了一下,就闭了嘴。

灵歌与旋舞不同,心思玲珑又是个周全的个性,会这般失态,想必那事对她的触动一定很大。

秦菁察觉到她眼底一晃而过的黯色,就又不免多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跟旋舞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嗯!”灵歌点头,唇边始终带一抹笑意,并不十分避讳提起她们的过去,只就淡淡道:“小舞三岁的时候,家乡那边闹瘟疫,死了数千人,他们都去了。”

这样的故事太过厚重,其实秦菁并不喜欢,于是便不再多言。

她接了灵歌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借故转开话题道:“他呢?”

因为正在走神的缘故,灵歌是反应了一下才恍然明白她所指是白奕。

不过她的性子稳健,倒不如墨荷他们那般愿意取些小儿女的酸话来打趣,只就微笑着回道:“早前儿那会儿四公子出去了便一直没有回来,之前月七回来送食盒的时候说是跟着公子一起去了军营,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让公主用膳之后先休息。”

这一次她秘密出京,来的还是祈宁,绝对是犯了景帝的大忌讳。

秦菁心里很明白,这一次,哪怕现在军中是萧羽当家,她也是决计不能在此间公开露面的,一旦被人洞悉了她的身份,那么后果绝对的不堪设想。

“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去不得,秦菁索性也不再追问白奕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只就漱了漱口就坐下来接了灵歌递给她的筷子。

应该是考虑到她长途跋涉身上疲累会影响到胃口,是以月七送回来的这几样小菜都没有太过油腻。

而秦菁的胃口也确实不太好,只喝了汤,米饭就着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公主是不舒服吗?怎么吃的这样少?”灵歌皱眉,上前去探她的额头。

“本宫哪有那么娇弱?”秦菁笑着挡开她的手,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再抬头看看外头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忽而沉吟一声道:“对了,上回白奕过来的时候,如风也跟着他一块儿回来了是不是?”

“嗯!”灵歌点头,“上回发病以后,莫大夫的身子似乎一直不大好,所以说是一起回来的,当时好像是没跟四公子同路,四公子带着随从策马先行,他后面坐了马车回的,这会儿——人应该是在祈宁的。”

“从上回他生病以后,本宫便没再见过他了。”秦菁想了想,道:“你先下去,跟旋舞用膳,吃完饭,横竖在这也没有别的事情做,我们去如风的医馆看看他吧。”

“也好!”灵歌抿唇想了想,眼中忽而泛起一丝顽皮笑容道:“祈宁这里,整个正月主街道上都有夜市,很热闹的,公主正好也去瞧瞧。”

“那你快去吧!”秦菁回她一个笑容。

“嗯!”

灵歌去的时候不长,不多时已经和旋舞两个收拾妥当,抱了厚厚的裘衣过来伺候秦菁穿上,主仆三人仍是徒步出门。

因为要去街上凑热闹,这一次几人出门便直接选了主街的方向去。

也许正是因为边陲之地平日里就显冷清,这年关之际,热闹非凡的场面远不是云都那样的繁华盛京可比。

秦菁走在街上一眼望去,那道路两旁几乎是一路绵延到天边的绚烂灯火,各种形状的花灯挂在店铺或是民宅的屋檐下,偶有来自边塞的烈风一扫而过,摇曳中整条街上的风景仿佛都在画中一般。

道路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特色小吃应有尽有,香气四溢,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远处隐约还有杂耍班子行进时候惊起的大片欢呼声,真真的热闹的比往昔白日里的京都闹市更盛。

因为怕走散了,上了街旋舞便牵了秦菁的手一路蹦蹦跳跳的在人群中穿梭,行走在各种卖小玩意儿的摊位之间,一会儿看面具,一会儿看花灯,最后把秦菁扯到一个卖匕首短刃的异域商人跟前就不走了,撇了秦菁,自顾选了那摊位上摆着的各种匕首观摩。

这个摊位上的兵器的确很有特色,以匕首为主,而且每一把都不相同,有弯的,有直的,而且长短不一,就连鞘上的花纹图腾也都做的新颖别致,显然是下了些功夫的。

练武之人都知道,即使习的同一路数的武功,各人发挥起来,效果也大不相同,而这兵器也是一样。

譬如这匕首,旋舞习惯用她那把几乎已经要弯成满月形状的凝光刃,而这种刀型拿在手里其实是很难控制,并将它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的,一般人还都是习以普通的兵刃才更顺手些。

旋舞对这些东西极感兴趣,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选了两把比较何意的颠在手里却犯了难,拿不定注意要买哪一把。

“你不是有兵器了?还买这些破烂铁的做什么?”灵歌催了她几次,眼见着就要翻脸。

秦菁知道她是怕自己着急,便是勾了勾唇角,示意她没关系,不经意的一抬头,却见那摊主背后的架子上,极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把小巧的梅花匕,刀身小巧,刀鞘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在这样不甚分明的夜色中,竟然也隐隐透出丝厚重且幽冷的微光来。

秦菁本身对兵器并无研究,也许就是这一眼之缘,竟对那匕首生出几分兴趣来。

那摊主也是眼尖的很,当即就察觉她目光的落点,笑呵呵的取了那匕首下来,递过去。

“小姐真是好眼光,您拉开了瞧瞧刃,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呢!”那摊主自顾说着,已经把那匕首自鞘中拔出来,寒光骤现之下,竟是扑面而来一股凛冽之气。

着实一直对此不以为意的灵歌也忍不住眼前一亮,上前一步自那老板手中接过来仔细辨别了一番,然后回头对秦菁道:“固然不是凡品,这刀锋乃寒铁所造,其坚韧程度绝非一般武器可比。”

“姑娘,高,不想在这偏远之地还能遇到您这样的行家!”那摊主一听便像是他乡遇故知般顿时眉开眼笑,兴奋之余也就忘了避讳,悄声道:“难得遇到您这明眼人,我实话跟您说吧,这东西其实是两个月前我途经西楚边城从一个退伍老兵手里买来的,当时他也是急着回乡急用银子才兑了给我,说是家里传了三代人的好东西呢。”

旋舞那边听着,这时也感了些兴趣,急忙凑过来,自灵歌手里抢过那匕首反复试了试。

因为是玄铁所制,相较于轻薄的凝光刃,这匕首握在手里可以说是很有分量的,旋舞反复的比划了一会儿,就有些兴奋起来,扭头对秦菁道:“小主子一个人在这里,小姐您不是总不放心吧,既然这个东西这么合眼缘,不如买了留给他以做防身之用也是好的。”

秦菁虽然嘴上不说,但秦宣如今毕竟也只有十岁,将他独自一人撇在这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她心里又怎么能够彻底放心?

旋舞这样一说,倒也合了秦菁的心意。

秦菁颔首微微一笑,侧目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会意,便是上前与那摊主议价道:“大叔,您这把匕首开价多少?我家小姐要了!”

那摊主早就将几人的装束打扮参谋的差不多,此时再听灵歌这般爽快的开口,顿时喜上眉梢的搓了搓手,干笑道:“这东西吧,其实倒也没花我多少本钱,只是头前儿那会儿一位姑娘才从我着过,也是像这位小姐一般一眼看上了,还许了我百两银子的价钱,就说是那会儿身上没带着,要回去取,这万一一会儿她回来——”

那摊主说着,手下不由挫的更勤。

秦菁只当他是要故意抬价,便是不动声色的抬眸瞧了他一眼:“我还有事,不能在这等着她来,老板你做主吧,说个价钱与我,我现在便与你结清。”

那摊主见她如此爽快,一时间竟也有些发愣,支支吾吾道:“我这真不是为难您,也不是故意杀价,真是那位小姐——”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爱卖不卖!”旋舞一听就来了气。

“旋舞!”秦菁回头横他一眼,旋舞便噤了声,恶狠狠的瞪了那摊主一眼。

秦菁又取过她手上匕首拿在手里颠了颠,这东西她是一眼看上了不假,但宫中宝贝无数,倒也不是非它不可。

那摊主紧张的看着她,心里还在盘算着她若再开口,要多高的价位合适,不想片刻之后秦菁却又利落的将那匕首拍回了桌子上。

“这位小姐——”那摊主一看她这架势就有点急了,匆忙的就要从摊位后头绕出来。

秦菁抬手直至他,淡然道:“既然这物件有人定下了,我也不强人所难,老板你常在此间做生意,这城里有家开源典当你应当是知道的。回头若是那位订货的小姐不来取,明日你就抽空把东西给我送到当铺,同那掌柜的就说是他们东家在你这定的,与他支二百两银子结清。我们走!”

“小姐留步!”萧家的开源典当行在这祈宁县城里算是一等一的大招牌,那摊主一听,立时就来了精神,追出来急急道:“你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小姐您既然是萧家的家眷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东西,我卖您了!”

说着便是一拍大腿,转身取了那把匕首,脸上陪着笑递过来。

“哼!”旋舞冷哼,鄙夷的斜睨一眼他那小人嘴脸。

秦菁却不与他计较,对身边灵歌挑了挑眉头。

“是!”灵歌点头,从荷包里取了银票,正待递过去,身边便听见一个女子清脆甜腻的声音嚷道:“大哥,大哥你点走嘛,磨磨蹭蹭,怎么跟外祖父似的!”

也许是这女子嗓音太过清亮悦耳的缘故,两个和旋舞都不约而同回头看过去,然后紧跟着就听那老板用力一拍额头:“遭了!”

秦菁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街上人来人往拥挤的很,但那迎面过来的一双兄妹却极为显眼。

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相貌清俊,举止儒雅,一身绯色长袍包裹着颀长俊朗的身形,翩翩行来脚下步子从容且稳健,自有那么一股子大家公子的风范气度。

他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少女,额前厚厚的一重刘海儿将她那张巴掌大的俏脸遮去一半,就更显得玲珑娇小,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露出里面鹅黄衫子的一角裙裾。

彼时她整个人都几乎是挂在绯袍男子的右臂上,娇俏的脸蛋儿皱的不像样子,使劲的拖着他往人群里挤。

偏生那男子就是不着急,仍是慢悠悠的万千挪,唇边始终带着一抹笑,时而宠溺的侧目去看她那费力的模样。

两人身后跟了死命蓝衣的下人,也都随着男子的脚步不徐不缓的慢慢前行,并不超过主子去。

旁边那摊主脸上表情纠结着变了数变之后,终于还是在那两人终于走近了的时候迎上去对那少女赔了个笑:“这位小姐,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说了要买你的东西,难道还要说话不算数吗?”那少女脸上笑容纯真而灿烂,扭头开始在那男子怀里乱摸道:“大哥,你荷包放哪儿了?”

“大庭广众的,成什么样子!”男子黑了脸拍掉她的手,脸上却不见怒色。

“快给我嘛!”女孩子吐吐舌头,俏皮的又抱住他的胳膊使劲的摇晃,“我说了你生日要送你个惊喜的嘛,这件礼物你一定喜欢。”

“我掏钱?还是你送的?”男子忍俊不禁的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暗色的荷包递过去。

“哎哟!”那少女夸张的揉了揉额头,扭头笑嘻嘻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喏!我的匕首呢!”

“这个——”那摊主脸上一阵为难,支支吾吾的回头去看了眼秦菁三人。

旋舞忍到这时候,脾气眼见着是要压不住了,两步上前,指着那摊主的鼻子劈头就是一阵骂:“你这个人怎么做生意的?卖完了这个卖那个,耽误我家小姐这么长时间,不行,你今天必须得要给个说法!”

那匕首已经是被旋舞抓在手里了,那少女一眼看去,却是明显没太明白此间状况,只就茫然的抬眸去看旋舞身后的秦菁,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她虽天真,但那绯衣男子却是明白的,一眼便将事情看透。

他倒也不恼,反而上前揉了揉小妹的头顶道:“看了我们是晚了一步,你回头得另外重新给我寻一份像样的礼物了。”

那少女心思单纯,左右看看众人,先看一眼旋舞握在手里的匕首,又再看一眼稍远的地方灵歌捏在手里的银票,这才慢慢反应过来,顿时就起红了脸,一手指向那摊主道:“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我回头就来送银子的么?你明明先答应我了的,怎么说话不算?”

这般说着,她便是已经委屈的眼圈发红。

这样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她已经是多年不见了。

秦菁会心一笑,这才慢慢的走上前来,取了旋舞手中匕首递回那摊主手上:“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到,既然你与这位小姐有言在先,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她的举止从容,言谈之间完全不见一般闺阁女子的那种绵软羞怯之气,就是眼底光影太过单薄,疏离而冷漠,像是并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那绯袍男子看一眼自己身边天真烂漫的小妹,目光再移到她身上时,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彼时秦菁已经转身,便听得身后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道:“小姐留步!”

秦菁略一怔愣,止步之后慢慢回转身去。

绯袍男子款步上前,随手取了那摊主手中匕首送到她面前,微微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小姐心仪此物,便让予你吧!”

那摊主眼珠子转了转,毕竟秦菁之前与他开出的价钱是二百两,凭空翻了一倍的便宜事,他怎肯轻易放过,于是马上也是眉开眼笑的上前道:“公子雅量,这样最好不过,最好不过!”

“大哥!”那少女见着自己兄长这般出格的举动,就跺着脚上来拽他的袖子,“那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怎么能让给她?”

她对秦菁倒无敌意,只是这种情况之下,还是难免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那男子却甚是洒脱的样子,笑道:“既然你要送我的,那便是我的了是不是?再要送给谁就是我说了算了。”

“我——”少女语塞,满脸焦急的不知如何辩驳。

那摊主察言观色,这便又试着竖起两根指头对绯袍男子比划了一下:“公子,方才这位小姐与小的议定的价钱是二百两——”

“你——”旋舞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着她便要动手,灵歌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沉声斥道:“大街上呢,你做什么?”

“他——”旋舞愤愤不平的跺脚,指着那摊主恨恨道:“他这是趁火打劫!”

那男子淡淡扫了一眼摊主脸上尴尬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最后却没说什么,而是从自家妹子手里取了荷包过来,重新掏出银票递予他。

“哟,这位公子您真是慧眼啊!”那摊主接了银票,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再不管这前面两拨人要怎么善后,乐呵呵的回去继续看摊子。

绯袍男子握着匕首再次递到秦菁面前,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收下。

秦菁方才不语看了半晌,就是想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人的气度不凡,让她本能的起了防备。

这会儿见他既没有自报家门,也没有别的信息透出出来,她也便不再多费心思。

“不必!”秦菁冷淡的开口拒绝,“小女子从不夺人所好,而且——你我之间萍水相逢,实在犯不着!”

说完就再次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灵歌和旋舞两个挤开人群,继续往前走去。

绯袍男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被前面茫茫人海淹没,这时他身边的少女才狐疑的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解道:“人家都走了,大哥你看什么呢?”

“灯火阑珊,此等光景,总也值得一看不是?”男子笑笑,收了匕首藏在袖子里,抬手拍了拍妹妹的头顶道:“怎办?你现在是跟着我回客栈,还我陪着你再走走?”

说话间,似是不经意的,他便再又扭头往方才人群里秦菁消失的方向看了眼。

“灯火阑珊,这么好的光景,当然是要在外面玩了。”那少女生如银铃咯咯地笑着,两手一圈又挂在他的脖子上,扯着他继续往人群里挤去。

秦菁这边带着灵歌和旋舞两个挤在人群里也走不快,待到前面再遇到当街表演的杂耍班子,就当真是连挤都挤不过去了,最后无奈只好绕了个远儿从僻静的巷子里穿行过去。

莫如风医馆所在的那条街并不在主街沿线,巧的是当秦菁过去的时候他门前刚好一辆马车停下来。

“咦?好像是莫大夫嘛?”旋舞诧异道。

秦菁抬眸,沿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莫如风的小医童扶着他正从那车上下来。

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复原,行动间小心翼翼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缓,不经意的抬头看见这边的秦菁,他也像是愣了下,然后便牵动唇角露出和煦的笑容来。

秦菁快步迎上去,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看诊?”

“有位病人,得了急症,没办法只能连夜走了一趟。”莫如风道。

也许是因为冬日天寒,再也许是因为他的病确实没好利索,这样近距离的对视,秦菁惊讶的发现,他苍白皮肤下面那些细小的青色血管竟然比第一次她在萧府门前偶遇他时还要明显一些,即使是在晚间这般晦暗的光线下都遮掩不住。

他的憔悴,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可脸上笑容仍是一如以往温暖而和煦,完美的不带半分瑕疵。

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看着自己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秦菁恍惚就会觉有一丝心疼。

有关他的病因,秦菁记得当初她第一次来祈宁的时候问过他一次,却被他搪塞过去了。

“如风——”秦菁脑中灵光一闪,刚想开口再问,冷不防就听见身后的巷子口一个女孩子雀跃的声音肆无忌惮的传来:“莫家哥哥——”

------题外话------

新出来的这俩大家不要小看,虽然也许会炮灰,但对于推动剧情发展有着逆天的作用啊有木有~

╭(╯3╰)╮然后我今天犯懒,木有捉虫,你们先看,如果实在被错别字折腾的影响味觉就给我留言,回头等我打完滚回来改~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2章

“莫家哥哥——”

女孩子的声音灵动清脆,惊喜之中又带了一种似乎是浓厚的责难情绪穿透夜色传递过来。

这个声音秦菁是认得的,只是还不等她循声回头,身后那个精灵一般欢脱的少女已经飞奔而至,甚至是毫无礼貌的一把推开她,俏生生的站在了莫如风的面前。

她探了手,似乎是想扑上来给莫如风一个拥抱,但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样与立法不合,便又在半途收了手,背在身后。

“莫家哥哥!”她的声音带了笑,下一句紧接着便添了浓厚的鼻音,贪婪的盯着莫如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孔不放,鼓着嘴嗔道:“这两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也不回去看我,让我好找!”

莫如风的确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女惊了一下,但他吃呀之余也只是眉峰稍稍向上挑了一下,眼底温润清明的笑意不改,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

“颜儿,你又长高了!”他这般说道,明明是始终如一的语气和表情,却不知道为什么,秦菁竟然会觉得是从他的眼底眉梢品出一种刻意疏离的味道。

“你跟大哥一样,总把我当小孩子!”那少女不满道,目光仍是一瞬不瞬胶着在他脸上,两眼发亮,脸颊上也带了丝明显的红晕,便将她那张笑脸装点的更加生动而明媚起来。

两世为人,秦菁自然懂得她这眼神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同样,她也恍然明白自己方才对莫如风产生的那一点错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或许莫如风真的是在故意疏远这个少女,只奈何他本身那般天然亲和的气度使然,便让这种所谓“拒绝”无法明显的表现出来。

就在两人这一来一往的说话间,后面那绯袍男子也款步走了过来。

他与莫如风也像是极为相熟的模样,微微颔首:“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说话间,他顺带着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药堂,心里已经有数。

“颜大公子!”莫如风与他互相点头致意。

他并没有问那双兄妹出现在此的原因,而在这件事上,那绯袍男子也像是与他有着天然的默契般,并不主动提及,只是目光稍移,落到旁边的秦菁身上,微微笑道:“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方才远远的看着他就已经认出她来了,只是主次有别,见到莫如风在此便没能先上来与她搭话,却不想她与莫如风竟是认识的。

秦菁礼貌的与他点头便算是招呼过,并不预备深交的模样。

“呀,怎么是你啊!”那少女是听了兄长的话才注意到秦菁的存在。

她先是好奇的眨巴了一下眼,再一想到方才远远见着莫如风和秦菁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模样,眼底神色马上就带了一丝防备,扭头去看莫如风道:“莫家哥哥,她是你的病人吗?”

“不是!”莫如风道,眼底颜色一片坦荡的扭头对秦菁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道:“阿菁,我与颜大公子要叙叙旧,今天怕是没时间招待你了。”

“没关系,我就是出来走走,顺便过来!”秦菁道,“我应该会在这里留上几日,回头等你得空了我们再见吧!”

“好!”莫如风点头,回头对旁边自己的医童吩咐道:“天色晚了,你驾车送她们回去吧!”

“是。公子!”那医童应声,绕过去打开帘子。

秦菁没有拒绝,扶着灵歌的手上了车,这才回头对莫如风露出一个笑容。

她这笑容原是极淡,但是映着这冰凉的夜色,眸中清冷的光影微微晃动,竟会有种波光潋滟之感。

但却只是昙花一现,便随着重新落下的帘子遮挡在了车厢里面狭小的空间里。

因为莫如风之前也刚刚下车,此时车内还有油灯未熄。

莫如风的这驾马车很朴素,完全比不得她在京中的车驾那般奢华富贵,只在车厢一侧摆放了一张很小的矮桌,桌角上放着他适才看过忘了收拾的一本医书。

秦菁闲暇无聊,就信手拈来翻了两页。

这应该是根据谁家珍藏古典抄拓写下来的手抄本,原书的墨迹已经有些旧了,旁边更有许多用蝇头小楷标注上去的小字,应该是出自莫如风的手笔无疑。

秦菁漫不经心的翻了两页,忽而又再想起莫如风的病,就又有了几分好奇,沉吟问道:“如风他——到底生的什么病?听白奕说起上一回他病发似是很严重的样子。他与羽表兄早有交情,你们两个跟在表兄身边,可有听他提起过?”

“这个倒是没有!”灵歌和旋舞对视一眼,俱是摇头。

“只是偶然一次听他与公子闲谈的时候提起,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直都是这样。”灵歌道,说着取下发间银簪将灯芯挑了挑才又继续说道:“不过莫大夫那个人却是极为豁达的样子,他像是已经将这些看淡了很多了吧!”

莫如风的身上,的确是有这么一种气韵——

不华贵,不奢靡,似乎每一步都很随心,从来不被外物影响的样子。

自己拖着这么一副病体,还在悬壶济世的替别人诊病救命。

但如果硬要说他的天性如此,这般随和善良的话——

反观,在帮着她的时候,他的一味毒放倒多少人都不在话下。

也许就是因着和萧羽的交情,自己对他的任何要求他都从不拒绝,他虽不亲手杀人,却也从未因此而对自己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推诿。

除了说他随性,秦菁几乎是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

这个男子干净脱俗的仿若天上谪仙,容色倾城,得天独厚,却偏生的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一眼看去就能将他的美好尽数收入眼底。

毕竟相交不深,秦菁倒不说自己会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这样的男子,却总也是让人讨厌不来的。

莫如风!如风?如风!

看他那般超然世外的模样,难不成真有一天一阵风吹来,他便会跟着飞离这喧嚣凡尘,做他超然世外的俊美神仙去吗?

这样想着,秦菁不禁哑然失笑,随手将那书本丢给灵歌道:“收起来吧!”

灵歌将那医书上头莫如风正在读的一页折了做好标记,然后工工整整的重新放回桌子的最里侧。

秦菁看她做完这一切便是微阖了双眼闭目养神,因为主街道上的热闹未曾散去,马车仍是绕远走的小道,来来往往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个巷子,最后停下来的时候秦菁已经昏昏欲睡。

秦宣和白奕都不在,秦菁则因为白日的时候睡的饱了,也一直看书到深夜,最后实在耐不住灵歌三番两次的催促,熄灯上了床。

白奕是过了下半夜才回来的,外面像是飘了细雪,秦菁听闻动静抱着被子爬起来,恰是迎着他进门时带起的一阵冷风。

“吵醒了你了?”白奕回手将房门关上,抖落了身上散落的雪花,才将大氅随手扔到桌子上,进得里屋。

因为秦菁睡着,这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摆放在靠墙的位置,光线十分的朦胧。

“灵歌!”秦菁挪到床边喊了一声。

平日她睡觉的时候都是打发了丫头们不必在外侍候的,但灵歌和墨荷两个人都很机警,即使不在屋子里也一般守在隔壁,防着她夜间有事。

只是这会儿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讳着白奕,秦菁连着喊了两声都没人应。

因为身上沾了外面的寒气,白奕是将身上外袍也一并脱了才进来,漫不经心道:“可能都睡了吧,你找她做什么?”

秦菁皱了皱眉,刚要翻身下地,外屋的大门就再度被人打开,却是灵歌端了一盆尚且冒着热气的温水走进来,笑道:“傍晚那会儿月七说四公子可能晚回来,奴婢一直给备着呢。”

秦菁见她都想的周到了,这才微微吐了口气,没再多言。

灵歌从盆架上取了帕子扔到温水里,回头道:“在外头冻了半天了,四公子先捂一捂吧,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洗脚水。”

“嗯!”白奕应道,把脱下来的外衫全丢到桌子上,走过去先就着那盆里温水净了手,正拧干了帕子正在擦脸,外头灵歌已经端了新的铜盆和温水进来。

“你先去吧!”白奕摆摆手,既没有用她服侍也没叫月七,而是自己脱了靴子选了张椅子坐下来泡脚。

秦菁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白奕先是仰在椅背上缓了口气,然后才像是突然想起她来一样,偏头过来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道:“宣王这一两日之内可能还回不来,大晏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百里左右的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如果是押解大批粮草而且还要走夜路避开朝廷的耳目的话就很要费些时间了。

这会儿从时间上算下来,她与秦宣已经有半年多不曾见面了,而且为了怕书信往来过于频繁引起景帝警觉,平日里如非紧急,姐弟二人连书信往来都不敢太随意。

“既然梁明岳那里你有把握,大晏那边我倒是不太着急了。”秦菁道,“难得有机会来一趟,还是等着宣儿回来与他见上一面也好。”

“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白奕仰天吐出一口气,神色间却是自在的紧的慢慢说道:“正好萧羽这里还要我帮两天忙,再过个五六日应该就可以处理的差不多了,回头我让月七先安排好,等到这边的事情布置好了,我们马上启程。”

“嗯!”秦菁点头,借着灯影瞧见他眼底难得的一点倦意就有些过意不去,穿鞋下地取了干净帕子递给他。

白奕擦了脚,起身又去就着灵歌留下来的清水净了手,转身便从身后拥了她在怀里。

秦菁向后仰了头去看他:“你要是累的不想动了就睡这里吧,我去旁边的院子。”

“外面下雪了,天寒地冻的,别挪了,就睡这里吧!”白奕抱着她不肯撒手,秦菁便有些急了。

“这像什么样子?”

“这院子里没有外人,就你那两个丫头和月七,不会有闲话传出去的。”白奕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忽而就自唇边勾勒出一抹坏坏的笑容,嘴唇凑近她耳边蹭了蹭道:“而且我又不是不负责!”

平时两人关在房间里做点小动作还倒是没什么,可如今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宿一室,就算只有自己的贴身婢女知情,这脸面上也是过不去的。

“白奕——”秦菁皱了眉头,还要再与他争辩的时候,白奕已经不耐烦,直接不由分手抱了她重新塞回床上。

秦菁试着去推他,他便半伏在她身上耍赖:“折腾一晚上了,我真的很累了,就陪我躺一会儿?”

外面下着雪,他又跟萧羽一起在外面奔波了半夜,想必是真累的狠了,秦菁还是头次见他如此这般蔫蔫儿的表情,心下不忍,于是便抿抿唇没再说话。

白奕见她默许,这便回身脱鞋翻上床,一起挤在了被子里。

却不知道是不是真就累的提不起精神,还是怕秦菁再恼了他,这回白奕倒是规矩,只就从背后轻轻揽了她,闭上眼安静的睡觉。

外头的雪势似乎是更大了些,北风吹刮而过,从屋檐上飞下来的积雪击打着窗纸呼呼作响,两个人的屋子里却仿佛是隔绝了外界那个冰冷的世界,半点也感觉不到窗外的严寒。

这一晚白奕入睡很快,秦菁静默的躺了一阵,待到觉着身后他的呼吸声平稳了便小心翼翼的试着侧了侧身回头去看他。

他睡着的时候还是那样,五官看在眼里就显得格外的雅致和安静,尤其唇角那一点类似顽皮的笑容,更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秦菁的唇角不觉微微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这般安静的看了他许久,后来想想便觉也觉得自己无聊,闭眼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许是天冷的缘故,再也许是因为离了那片喧嚣宫廷精神便不是那般时时紧绷,这几日秦菁总是睡的特别多,第二天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身边空空如也,白奕是何时走的她都未曾察觉。

白日里闲着无事可做,用膳之后她便又带了灵歌出门去莫如风的医馆拜访。

这一次倒是运气,莫如风刚好也没有出门,两人一起煮茶,又听莫如风弹了两首曲子,入暮时分才折回了城南别院。

秦菁随后又在祈宁呆了四日,白奕一直早出晚归,而萧羽那里她出入不便,闲暇无聊的时候就去莫如风的医馆喝茶或者帮忙,期间又遇到那姓颜的少女两次,如秦菁可以预感到的一样,那少女对她仿佛带着天生的敌意,每每见了,虽不说是恶语相向,但排斥的态度却是极为明显的。

第五日傍晚,天还没黑白奕便早早回来,进门时很是神秘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秦菁本还诧异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再扯着脖子往他身后一看,便是一个身穿墨绿锦袍的小小少年一步跨进门来。

“皇姐!”

相较于半年前,秦宣又长高了不少,只是因为常在外奔波的缘故,肤色便不如在宫里时候那样白皙,慢慢有了男孩子该有的那种阳刚。

秦菁的眼圈忽而就有些湿,但是众人面前她却还是露出一个淡淡笑容,放下手上茶盏点头道:“回来了?”

“嗯!”秦宣本来是想往她身上扑,但被她这般疏离而矜持的一个表情震慑着,便生生的忍了下来,举步慢慢的走了过去。

白奕若有所思的看了秦菁一眼,对侍立在屋子里的灵歌和旋舞招招手道:“你们两个帮着去厨房多准备几个菜,晚上萧大公子过来一起吃饭。”

“是!”灵歌也是料到这姐弟俩必定有话要说,于是也不多言,拽了旋舞出去。

白奕也没有在屋子里多留,待到灵歌和旋舞走了,这便带上门也跟着出了院子。

房门合上,秦宣这才敢于上前抱了秦菁的一只胳膊亲昵的晃了晃:“皇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是知道你要来,我便在这等你了。”

“傻孩子,你不是有正经事要做吗?皇姐等你就是了。”秦菁缓和了语气露出一个笑容,抓着他的一双小手在掌心里繁复的握了握,“怎么样?这一趟路上还都顺利吗?”

“嗯,提前部署好了路线和时间,也没出什么意外。”秦宣道,说着眼圈便有些发红。

秦菁也知道自己这样把一个十岁的孩子丢在这偏远之地不管不问实在是有些残忍,可是如今这样的非常时期,将他留在身边才更危险,更何况萧羽这里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捡起来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你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忍和酸涩,秦菁仍是握着秦宣的手认真道:“宣儿,就这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怪皇姐吗?”

“我只是想念你和母后!”秦宣摇头,十岁的孩子,眼底神色坚毅的让人微微动容,“皇姐教过我,我知道我要忍!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和母后的身边去,我在这里,很好,而且还有羽表哥,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皇姐你不用担心。”

“宣儿长大了!”秦菁抬手去触摸他刘海下面圆润的额头,目光动容之下,秦宣终于鼻子一酸,一头钻进她怀里就不再吭声了。

久别重逢,姐弟二人谁都没有流泪,就这样在静谧安详的气氛中静静相依。

这一次离别,本不是他们应当承受的,可是没有办法,不过很快的,很快的这一切都将过去。

晚饭时分,萧羽难得从军中回来一起用了餐饭。

因为是头次有机会坐在在一起,席间谈论的自然就是军中之事和他在祈宁这边的部署。

“齐岳那里真的没有办法让他直接消失吗?”秦菁道,轻转着手里酒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齐岳是鲁国公军中留下来的人,在此间威信极高,有他在,萧羽想要赢得军心总归阻碍是要大一些的。

“既然是陛下有意为之,这个人的存在就举足轻重。”萧羽冷嗤一声,以手指轻敲了下桌面慢慢道:“我与四公子也合计过了,暴病而亡这样的理由虽然最无懈可击,可是千百年来毕竟用的人太多,已经靠不住了,就算我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让人查不出破绽,可回头陛下要再往这边派一名副将——这终究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景帝信不过萧羽,时时刻刻想着重新夺回放到他手里的兵权,所以一定会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他身边的。

“可是这个人,你真的有把握争取过来吗?”秦菁还是不能放心,“万一拿捏不住,到时候他倒戈相向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怕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白奕仰靠在椅背上轻笑一声,侧目冲秦宣抬了抬下巴,“是不是啊,宣王殿下?”

如今秦宣将萧羽手下富可敌国的财富尽数在握,若说财大气粗实不为过。

秦菁忍俊不禁,旁边秦宣却半丝不被白奕的调侃所打扰,反而一本正经道:“我是觉得,钱财富贵,哪里比得上身家性命要紧?现在他人在这里,一旦拉开战事,羽表兄迫不得已要去和西楚人拼命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候为了保命,孤注一掷的时候谁还能的顾得上算计别人?所以现在他们既然是想让羽表兄打败仗,只要败象越明显,到时候真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就都会跟着尽力。而最后只要我们能翻转局势,把这一仗赢得票漂漂亮亮的,父皇那里必定暗恨齐岳办事不利,这样一来不仅仅的齐岳,包括所有那些一开始就对表兄存了二心的人就都没有退路了,只能依附于表兄。”

毕竟是头一次拿这样大的主意,秦宣说着还不是很确定,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抬头去看秦菁,认真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最大限度的将他们利用起来——皇姐你说,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不过是仅仅半年时间未见,他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的确让秦菁始料未及。

这个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呢!

思及前世种种,秦菁只觉得心中百味陈杂,一时喉头发涩,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有道理!”旁边白奕倒是眼睛一亮,撇撇嘴角挑了下眉看向萧羽道,“人都说无奸不商,征西大将军,你这徒弟可没白教!”

人家在说的明明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偏是这个人从来就没个正经。

因为没有得到秦菁肯定的答复,秦宣心中正是忐忑,此时便忍不住回头狠狠的瞪了白奕一眼。

白奕云淡风轻的回他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看见坐在他旁边的秦菁,脑中灵光一闪,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秦菁就这么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弟弟,他貌似是应该顺着点。

这样一想,他便马上坐直了身子,庄重道:“宣王殿下所言极是,大将军可以考虑一下,今晚回营就着手安排。”

“先以我方供给不足掩人耳目,诱得他们出手,然后进一步把表面上敌我实力相差悬殊的迹象表露出来,到时候齐岳等人骑虎难下,为了保命,势必要先将此间形势对陛下禀报,然后迫不得已拼尽全力与我一起放手一搏!”萧羽默默沉吟,想到最后,他那张素来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孔上也难得染了丝笑,抬头对秦菁道:“现在城门处的防御工事已经基本修建得当,这座祈宁县城绝对易守难攻,只要我提前暗中把所有的军备粮草准备齐全,就算是被西楚人压制,暂且退避城中一些时日,也不会出差错。只要等到齐岳等人夸大战事的折子到了云都陛下手里,然后竭尽全力反戈一击,这一仗只要轻松拿下,以陛下的性格就再不会相信齐岳了。”

景帝虽然有意限制萧家的力量,但说到底,作为一国之君他也是不能眼见着自己的二十万精锐之师就此葬送。

他要的,不过是一场可以借无将帅之才为名夺了萧羽兵权的契机,并非真想要这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所以到时候,一旦我军败象严重,齐岳等人一定不敢轻敌,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轻易做成他和萧羽同仇敌忾的假象。

只要景帝舍弃了齐岳这些鲁国公留在军中的老人,无路可走之下,那些人便只能安心被萧羽所用,以求一寸生机了。

“嗯,这个办法可行!”秦菁忖度之后,终于点头,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西楚七皇子楚越,最是个诡辩狡诈之徒,思虑颇深,走这一步棋,你一定要做好十全的打算,千万不要轻敌,莫要只顾及着收服齐岳等人,而让他钻了空子。”

“这个我心里有数!”萧羽道,“这些天我和四公子日夜兼工加高加固了西北两处的城墙,就是用来防他的。”

“好,此间形势终究是你比我更清楚一些,我便不多言了,万事小心。”秦菁点头,冲萧羽举杯。

萧羽端起酒杯,也是神色凝重的点头。

虽然谁都没有再多收什么,但是在场的四个人都很明白,这一仗至关重要,只要处理得当,萧家才算是真正掌握了萧羽手上的这二十万大军。

晚饭过后,萧羽便要回营。

秦菁亲自送了他出门,白奕和秦宣为了做样子,也跟着走到门口目送二人出了院子。

两人并肩立在台阶上,白奕才要转身回屋子里,冷不防就听见旁边那少年冷冰冰的声音道:“你在打我皇姐的主意是不是?”

虽然背地里他是时不时就撒泼耍赖,沾点便宜,可明面上却循规蹈矩的很,尤其是当着这小千岁的面儿,真就是连秦菁的衣角都不曾碰过一下的。

白奕心里微微抽了口气,挑了眉毛侧目斜睨他一眼:“怎么?你想搅局?”

秦宣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一撩袍子就举步往台阶下面走去。

白奕看着他故意挺直的小小脊背,嘴角不觉抽搐了一下,正想着日后是不是得重点拍一拍这小千岁的马屁,不想秦宣下了台阶之后忽又止住步子。

白奕心神一凛,便听见他明显带着疏远和防备的声音再度传来:“我皇姐喜欢才是最打紧的!”

言罢,就再度一迈腿,翩翩然走出了院子。

这么多年,秦菁身边从不见有过谁这般形影不离的跟着,并且毫不避讳。

即使年纪不大,秦宣也还是能够感觉的到,自家皇姐对这个游手好闲的白家四少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他对白奕虽然说不上讨厌,但是一想到这家伙对自己皇姐这般形影不离的跟着——

总也喜欢不起来也就是了。

白奕微愣,站在台阶上看着这小孩儿臭屁的跟什么似的的背影,继嘴抽之后额角又跟着跳了一跳。

见过了秦宣,秦菁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又在祈宁多呆了一日,便去和莫如风道别,随白奕一同赶往大晏边境约见梁明岳。

从西北边境到西南边陲,两人带了仆从策马而行,也足足走了二十余日才到。

和大晏的交界处这里又与西楚不同,这里一望无际全是相接的森林和草原,百里内并无大的城池,双方军队都选了有利的地势,直接在草场上安营扎寨。

因为附近没有大的城池可供落脚留宿,两人便在大军驻地二十里外的地方找了户农家暂且落脚。

安顿下来以后,白奕便让人去给梁明岳传信,叫他出来见面。

梁明岳在魏国公府小辈中排行第四,也是梁家除梁明翰外唯一的嫡孙。

不同于他兄长身上的那种书卷气,这个梁明岳自幼习武,性格上颇有些桀骜不驯,就是为了打压他的这种脾气,这两年魏国公便将他带到军中历练。

前段时间刚到祈宁时,白奕就已经给梁明岳传了书信,说是远游在外过段时间可能路过魏国公大军驻扎地,要去拜会他。

因为身份特殊,这个时候白奕若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军营重地难免惹人嫌疑,是以梁明岳倒也识趣,刚刚过午便随着那报信的随从赶来了。

彼时秦菁和白奕两人正卯足了劲在那农户庄园后面的草场上赛马。

这里的气候比北方要温和很多,虽然只有二月,也可以脱掉厚重的裘袍。

白奕一身烈焰如火的红色锦袍,座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错开半个身位在前,秦菁座下黑电的速度也不慢,湖蓝色的裙裾逆风飞起,带着她如墨的发丝映在碧草蓝天之间,那景致可以说是惬意的很。

因为远处两个人正在较劲无暇主意到这边,梁明岳半眯着一双狐狸样狭长的凤目在场外看了良久,却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一直没能看清楚那马上女子的容貌,只觉得远远看去,眼前一亮,风采逼人。

白奕回突然传信约他见面这事儿本来就欠着琢磨,身边再有佳人相伴,这事儿吧——

梁明岳玩味着摸了摸下巴,忽而狡黠一笑,抬手对身后的一起过来的随从道:“弓箭!”

那随从跟了他多年,对自家主子的心思习惯都摸的恨透,一见他抬手就知道他想干嘛,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转身去马背上取了弓箭递过来。

“公子!”

梁明岳接了弓,在手里颠了颠,又探手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挥挥手示意那随从先行退下。

那随从不敢怠慢,急忙提着箭囊退后原地。

梁明岳这边手里拿着弓箭比划半晌,神色悠闲倒也不见得怎么当回事,不时的把箭头对准远处策马驰骋的两人,等着找一个时机,一直到秦菁第三次追上白奕,两人并驾齐驱的那个瞬间,他眸中瞬时闪过一丝精光,毫无征兆的放了箭。

一支响箭破空而出,来的极是突然。

白奕的反应自是比着秦菁要快,当即便是目光一冷,先是抬手一把按下秦菁的脊背让他伏贴在马背上,然后紧跟着自己才是弯身避让。

几乎是在他错身的同时,那支后劲很足的羽箭便是紧贴着两人的背部射穿空气飞了过去。

秦菁只觉得颈后汗毛倒竖,眼中瞬时闪过一丝狠厉杀气,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就着弯身趴伏在马背上的契机她已经一手摸过挂在马背上的弓弩。

拉弓搭箭,也只在一瞬,只在那支突袭他们的冷箭错身而过,她再直起腰板的同时,手上弓弩已经拉开,对着那冷箭射来的方向精准无误的还了一箭。

嗖的一声呼啸划破空中游荡的风,梁明岳完全无从反应,唯一可见的是阳光反射下那泛着凛冽寒气的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他的面门飞射而来。

其实白奕的身手他是知道的,方才那一箭也就是个久别重逢之后的玩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秦菁手下动作竟是这般迅捷,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这般猝不及防的反击了。

“公子小心!”他身后随从大骇,惊呼一声。

梁明岳毕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临敌经验颇丰,只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脚下借力一个轻旋,箭锋便擦着他的飞舞中的袖口划过,硬是将他那锦袍的袖子上头射穿了一个大洞。

那边的马背上,秦菁见他侧身闪过,眉心一拧,就要取箭再射。

“秦菁!”白奕已经一眼认出了场边那人,一手按下她手腕的同时大力一拉,就将她一并带到自己的马背上,然后调转马头向着梁明岳这边疾驰过来。

彼时梁明岳还在提着袖子上的两个洞哭笑不得的暗骂晦气,听闻远处迫近的马蹄声,他忙是收摄心神抬头看去,入眼便是白奕温香软玉在怀,容色焕发的策马从远处迫近。

秦菁的眉目间尚且带了丝薄怒的情绪,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孔,因为这个微微皱眉的表情而显得清冷几分,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秦菁,梁明岳自然是认得的,而以他和白奕之间的交情,白奕打小就有的那点心思他也知道。

至于这个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了大庭广众之下可以这般亲昵的同乘一骑的程度——

这事儿吧,他觉得还得思量。

收拾了方才一闪而过的惊慌情绪,梁明岳摆摆手,对随从吩咐道:“你先去前面的农庄等着。”

“是!”他那随从却是不认得秦菁的——

白奕来此,姑且还可以说是找他叙旧,若是荣安长公主的行踪未达天听就这般贸贸然的出现在这里,怕是回头解释不了。

白奕策马走到近前,就利落的翻身跃下马背,抬手又去扶了秦菁下马。

若是平时出门在外,白奕都有忌讳,这回却不知道为什么,将菁扶下马背之后却仍是自然而然的长臂一环,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揽了她的纤细腰肢控在掌中。

“子筠兄,两年未见,你这般接风的方式果真还是合你一贯的作风——别具一格啊!”白奕这般说道,冷嘲热讽不在话下。

虽然出自梁明岳手里的箭不会是真要伤他,可就那么冲着秦菁来了,他便理所应当的记了仇。

“呵——”梁明岳干笑一声,却未还嘴,而是先恭谨了仪态抖平袍子对着秦菁施了一礼:“微臣梁明岳,见过荣安长公主,不知公主銮驾到此,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梁四公子过谦了。”秦菁不冷不热的勾了勾唇角,语气闲散的轻声一笑:“本宫不请自来是本宫的不是,得亏是四公子你反应快,这般特殊的欢迎礼,本宫铭感于心,想来是会牢记终生的。”

人都道是这荣安长公主心思颇深,冷漠高傲,却不曾想嘴巴也是这般毒辣,一则是暗讽自己身后差点为她的弓箭所伤,二则也是为他的贸然出手记了仇了。

“微臣一时失察,真不是有意冒犯殿下!”微梁明岳自知理亏,脸上笑容就有些讪讪的,说着却是话锋一转眸子里闪出一丝狡黠道:“且不说殿下纡尊降贵亲自奔赴此地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这会儿赶的巧,我祖父帐中正有贵客到访,想来殿下对此人也会感兴趣的,作为方才冒犯殿下的赔礼,微臣先引您过去见上一见,我们回头再行叙话不迟。”

梁国公帐中有贵客到访?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吗?那会是谁?

看着眼前梁明岳笑的意味深长的一张脸,秦菁的眉心不禁一点一点慢慢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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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乱葬岗上易明澜死,涅槃归来的明乐笑靥如花。

穿越女的脑子加上重生女的心肠,且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玩死谁!

四海钱庄,她坐拥金山,迫得九五之尊折腰;

八方赌场,她换一张面孔,手起刀落杀伐决断。

那些人所要的钱权富贵她尽握在手,踩着他们的血肉白骨步步荣归;

侯门孤女,涅槃重生;王妃摄政,至尊天下!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3章

秦菁闻言,下意识的回头和白奕对视一眼,见到对方眼中也露出不解的神色,心头不觉又是一紧。

白奕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手上微微发力搂紧她的腰肢,继而抬眸对梁明岳笑道:“梁子筠,你可是越来越不厚道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在我面前还要兜圈子吗?”

“我这个人素来公私分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梁明岳却不买他的帐,脸上表情仍是高深莫测的挑眉笑道:“你要就是来找我这老友叙旧的,我什么话不能对你说?只不过——唔——”

说话间,他那双狐狸样璀璨生姿的丹凤眼便有意无意的去瞟白奕紧扣在秦菁腰际的那只手,目光流转,也说不上是暧昧还是讥诮。

秦菁与他是第一次正面打交道,但见他这眼神实在婉转的有些费解,一时间竟然很难参详透,只就觉得白奕今日这般举止确实很反常就是了。

她本来是想躲开他一些的,但白奕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想着他这样做必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也便按捺不提,就由他这般亲密无间的揽着。

梁明岳的目光很鬼,秦菁看不明白,白奕却是心领神会。

“那就走吧,看看到底是什么筹码能让你得意成这样。”白奕挑着眼角斜睨他一眼,于是不再与他废话,率先一步揽了秦菁往前走。

梁明岳落后两步,他倒也像是并不急着追,只就目光玩味的仍是落在秦菁腰际,唇角微弯勾勒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莫名的笑了笑。

魏国公的大军驻扎在离此二十里外,快马加鞭赶过去倒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只是如果以秦菁和白奕这样的装束贸然出现的话,必定马上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

梁明岳的思虑十分周全,先是差遣自己的随从回营取两套侍卫服,他自己则是带着秦菁和白奕两个延迟一步,在离营两里外的小树林等着那随从送衣服过来。

那随从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取了衣服回来。

军中铠甲都是为男子准备的,秦菁穿来只需直接套在身上即可,只是当着梁明岳的面,即使是直接穿戴也要避讳。

白奕显然也是这么个想法,无奈只得再三嘱咐她别走的太远,然后让她抱了衣服进到林子里换。

介于白奕身上那身红色袍子实在太显眼,藏在盔甲里面也容易被发现,不得已他也只能一并脱了。

梁明岳双手抱胸优哉游哉的靠在旁边一株大树边上看他换衣服,目光却不时往林子深处斜过去一眼,语带调侃道:“怎么着,如愿以偿了还这般患得患失么?一路上都搂那么紧干嘛?就算这边陲之地民风开放,你这也好歹是不是也顾及一下我这个旁观者的感受不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把你那点歪脑筋都给我收拾了,否则咱们兄弟就没得做!”白奕冷嗤一声,显然半点都不被他迷惑。

“哪能呢?朋友妻不可戏,何况你都管我叫兄弟了,这种缺德事儿——”梁明岳半真半假的轻笑一声,凤目流转,却猜不透在想什么。

“只要还没过门的就是名正言顺,再缺德的你都照样可以做!”白奕冷笑,翻了个白眼,一语道破玄机。

梁明岳被他噎了一下,后半句话绕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翻了好久,最后还是讪笑着上前去,仿佛是刻意讨好一般帮着他把背后上的铠甲亮片系好,幽幽道:“你也别把我想的太没品,不过我这话我早就跟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娶妻子娶的就是助力,你说你费这么大气力好不容易把人哄到手,就为了调情、拉手、生孩子?怎么想着都不划算啊!”

娶妻子娶的就是助力,这种论调从几年前白奕就开始听梁明岳在耳边叨叨了,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绝非他一个人,大势所趋而已,而能将这种想法作为一种理想抱负并且大言不惭丝毫不以为耻的挂在嘴边的——

他梁子筠就应该算是这天底下得天独厚的头一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他面前,白奕才会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迫不及待的向他宣示自己对秦菁的所有权——

梁明岳这个人,真要耍起混来,真就不干人事儿。

“梁子筠!”白奕冷着脸回头扯了他的衣领提在手中,眼中当真是半分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的指着鼻尖警告道:“我可告诉你,荆王府的那门亲虽然是被你躲过去了,京中等着攀你们魏国公府这棵大树的人可还都排着队在等呢,赶紧的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收拾了,要不然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一旦涉及到秦菁,这白奕便是半分玩笑都开不得的。

说来当初锦绣公主纠缠不休的事,还真就让梁明岳很是胆战心惊的头疼了一段时间——

就荆王府那么个破落户的烂摊子,就算秦宁是个公认的美人胚子,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女人脑子拎不清楚,好在是有惊无险,这事儿歪打正着真就给对付过去了。

思及此处,梁明岳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唏嘘感。

于是再看白奕这副虎视眈眈的表情时,他也便不再与他玩笑,收敛了神色道:“你这个媳妇虽然眼见着是要到手了,可是我说真的,沾染上她,怕是你这个自由身的日子也就过到头了,再想这么无官一身轻的晃荡着——难呐!”

朝中景帝和蓝家人双方都对秦菁虎视眈眈的看着,一点都马虎不得。

他要在她身边,就不得不为往后的日子多做打算。

梁明岳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呢?你还想撺掇着我去接我父亲的位子吗?”白奕道,语气中却是带了漫不经心的一声叹息。

“论及权谋智慧,你半点都不输你那三个哥哥,我原来便想,如若你能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与我总归是有利无害的,可是现在——”梁明岳又再替他整了整身后的衣服,然后一扶他的肩头绕开他仍是回到那树下靠着,目光中带了三分笑意,两分慵懒,外带着五分认真的郑重道:“右相一职,我还是比较看好你大哥!”

“哦?”白奕有了丝兴致,抖顺了身上铠甲,远远看着他玩味一笑:“为什么?”

“你这个人,靠不住!”梁明岳摇头一叹,语气笃定。

刚好小树林里秦菁也换好了衣服往外走,他的目光一过去就再次感慨着摇了摇头:“你为了她,去生去死,去争去抢,现在我们目标一致,站在同一条船上没有问题,万一哪天我跟你女人的意见发生分歧,你肯定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把我踹下水,你这种人,我犯得着么我!”

这么些年了,梁明岳的这项优点仍然还在,说的好听了,就是一语中的句句精辟,而若是说的直白了——

就是嘴贱欠抽!

毕竟实诚是对的,但大实话却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拿出来乱说的。

虽然事实如此,但重色轻友这四个字白奕却是不爱听的,不过他此时不与梁明岳计较,是因为他话里“你女人”这三个字甚得他的心意。

眼见着秦菁已经从林子里出来,白奕这边心情大好之下,已经二话不说的撇了梁明岳快走两步过去迎她。

梁明岳看一眼他眉梢莫名攀爬上来的喜庆劲儿,大惑不解之下,只就深深的皱眉。

转眼白奕已经引了秦菁出来,有些话他与白奕之间没有忌讳,但是当着秦菁的面却是不能这般随意。

“要暂时委屈殿下了!”咽下尚未出口的后半句话,梁明岳已经敛了神色迎上前去。

“梁公子客气了。”秦菁道,却并未把自己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束当回事。

“那咱们就走吧!”梁明岳莞尔一笑,回头牵了马,带着两人直奔军营。

梁明岳在此处军中两年,军中上下都认得他,远远的见他带着随从和两个士兵回营也习以为常,连上前查问都不曾,只就飞快的移开路障放了几人进来。

梁明岳旁若无人的打马行,带着白奕他们一直穿过前面的练靶场之后才收住马缰,自马背上跃下。

“你先去吧!”梁明岳回头对那随从抬了抬下巴。

想来那随从便是他的心腹,他倒也没有额外的多加嘱咐,便遣了他离开。

那随从也是很本分的样子,谨慎的点头应下,连看都没有多看白奕和秦菁一眼就牵了马转身离开。

“走吧!”梁明岳呼出一口,回头瞧了秦菁一眼便率先一步往主帐的方向走去。

自年前景帝收回了梁家驻守南疆的二十万大军转交鲁国公以后,他父亲梁旭便从南疆军中退出,来到这里协助祖父魏国公打理这边军中事物。

梁明岳的帐子紧挨着他父亲梁旭,与魏国公的帅帐之间稍有一段距离,视线刚好被梁旭的大帐隔开。

梁明岳自由穿行于大小的帐篷中间,却未回自己那里,而是往他父亲梁旭那里去了。

“少将军!”门口把手的小兵上前见礼。

“嗯!”梁明岳止步,负手而立悠然道:“我父亲呢?可在帐中?”

“没!”那小兵回道:“早前那会儿国公爷那里传下命令,说是不得空,将军便代为去校场点兵了。”

“哦,这样啊!”梁明岳沉吟一声,“那我进帐子里等他一会吧,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是!少将军!”梁明岳颇具将帅之才,很得魏国公父子的心意,那小兵不敢怠慢,急忙应声去办。

待到他走,梁明岳便一掀毡门跨进去道:“进来吧!”

白奕和秦菁两个大大方方的跟着他进得梁旭的大帐,这大帐原是与鲁国公在祈宁时候的帐子布置差不多,都是里外两间,里面隔开一个小卧房,外面摆放着桌案、文书和行军地图一类的东西,方便日常着急营中将领来此间议事。

“我那里视野不好,在这里会看的更清楚些。”梁明岳进门以后就径自走到最里边的一个小书柜旁边,然后轻门熟路的轻轻将那书柜往旁边移开半尺,露出后面被遮掩了大半的一个小型缺口。

这种行军帐篷一般都不会设窗户,这个缺口也就比人的脑袋稍大,从里面用皮毡掩住,必要的时候倒是可以打开做个透气的窗口用。

梁明岳眯了眼往外瞧,白奕随后走过去将他挤开,狐疑道:“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梁明岳死吊着他的胃口不肯松口,听闻帐外那小兵回来的脚步声就快走两步出去将他拦在了门外道:“给我吧!”

“是!”那小兵不疑有他,把茶壶交给他就又回到自己的岗哨上站好。

“应该还得一会儿出来吧,先来喝口茶。”梁明岳回头扬扬手里茶壶,招呼秦菁他们。

秦菁回头看他一眼,刚要往这边移步,忽而听得窗前白奕轻微的抽了口气,眉心也跟着皱起来。

秦菁心下略一警觉,急忙快走两步移到窗前。

白奕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她腾出地方,秦菁拧眉看过去,彼时正好一人在帅帐门口同魏国公道别。

那人穿一身宝蓝色的粗布袍子,举止低调丝毫不见张扬,甚至不等他回转身来,只看那个背影秦菁心里已经咯噔一下。

显然也是防着隔墙有耳,那人谨慎的很,并不与魏国公做多寒暄,匆匆的告辞离开。

为了恐他发现,他才一转身,白奕已经眼疾手快的拉下毡皮将那窗口遮掩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正是从这帐子外头一路行过,一直待他远去了,白奕才是勾了勾唇角侧目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道:“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还有人跟你打着同样的主意。”

除了各地散布的小股兵力,梁国公手上这五十万大军几乎是占据了中央直接操控军队的一半,即使现在只做闲散军队压制在大晏边境,实则谁都明白,他这手里握着的就是大秦的半壁江山。

秦菁眼底的神色晦暗几分,抿抿唇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却是唇角一扬扭头看向梁明岳道:“那倒也不见然,梁公子你说是吗?”

“呵——”梁明岳干笑一声,低头将面前摆好的三个茶杯全都斟满,抬起头来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牙道:“好吧,看在和白四的交情上,回头安排两个人,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

他懂得攻心之术,秦菁自认也不会输他,一闻便知他这话不是真心。

“哦?”秦菁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走过去,就着那张矮桌在他对面坐下,却回头看向白奕道:“怎么你和蓝大公子还有这般血海深仇我都不知道呢?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非得让他客死异乡才能解决?”

“怎么会?我与蓝大公子素无交集,哪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大约是子筠会错意了吧。”白奕漫不经心的撇撇嘴,也跟着走过来挨着秦菁坐下。

这俩人一唱一和,分明还是在激他的话儿。

梁明岳哪是这么容易上当的,讪笑一声就低头下去佯装品茶,淡笑不语。

他不说话,秦菁就不动,只是眸底带一丝薄笑静静的看着他。

梁明岳低头看着桌上杯盏半晌,终于还是被她这般长时间的注视盯得有点发毛,缓缓的抬起眼来笑道:“祖父那里我虽然没问,但是想来蓝家人此时过来这里的意图长公主殿下也是有数的,既然殿下来了,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也一并引你前去见了祖父就是,你再这般盯着我看下去——回头蓝玉衡不死,微臣若是被白四一剑抹了脖子就冤枉大了。”

这梁明岳果然是不好对付,就这样绕着弯子死活不肯松口。

“少将军你再这般说话,怕是才要死得快些。”秦菁丝毫不去理会他的调侃,只就目色幽远的看着杯中水淡淡一笑道:“本宫也许提前没有说明白,那么我现在就再说一遍吧。本宫此行本来就是不是冲着国公爷来的,所以也就不劳烦少将军你代为引见了,至于蓝玉衡么——他方才在帐中同国公爷说了什么,你能猜出个八九分,本宫则能辨出十成十,而你我现在还能这般心平气和面对面的讲条件,更是因为国公爷的心意咱们彼此都有数,所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路上梁明岳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这会儿听了她这席话才当真是慢慢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感觉。

“那么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梁明岳道,神色间虽然还带了点笑,语气却是明显庄重下来,静默的与她隔桌对视:“您此行是专为微臣而来?”

“是!”秦菁毫不避讳的承认,紧跟着话锋一转又是再次笑道:“既然蓝家人的意图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现在我们再来猜一猜国公爷对他的答复可好?”

“微臣不及公主殿下神通广大,祖父的心思可是不敢妄断的。”梁明岳移开目光,低头抿了口茶,“而且您也知道,这军中诸事,最终还是祖父说了算的。”

“少将军你事事以梁家军为先的打算是好的,可是国公爷的态度你确实该比本宫清楚的吧!”秦菁并不介意他这般刻意的推诿,说着便是眸光一凛,冷涩说道:“但凡是方才国公爷和蓝玉衡之间达成了任何的协议,少将军觉得你此时还有资本与本宫这般面对面的讲条件吗?或者换而言之,如果国公爷的态度已经明显偏向蓝淑妃一党,你又以为本宫会当如何愚蠢,竟会这般毫无防范的深入到你梁家军大营当中与少将军你品茶论道吗?”

魏国公府之所以能够屹立百年不倒,靠的便是家人齐心的经营。

所以不只是梁明岳本身的态度,如果不是将梁国公的想法也都考虑周详囊括在内了,秦菁也不会冒险走这一趟,毕竟——

一旦和梁家人谈不拢,即使他们不与她怎样,只要一纸密报将她来此的行踪透露给景帝,也足以叫她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梁明岳这才注意到她眼中清冷而坚毅的神色,心头暗惊之余就再不敢有半分大意。

这个女子的心机之深,谋算之全已经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甚至下意识的抬眸去看坐在她旁边没事人一般悠哉品茶的白奕,怀疑这一切原都是白奕的编排。

可不管是不是白奕的谋算,只就她今日孤身万里而来的这份胆气,也绝非一般女子可比。

深吸一口气将脑中错综复杂的各种线索整理一遍,梁明岳重再看向秦菁时眼底神色也跟着沉淀下来,字斟句酌的明白说道:“长公主对我魏国公府如此看重,微臣荣幸之至,不过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殿下今日此来,应该也不是全然出自自己的本意,这背后——”

这梁明岳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这样便将其内关系发觉出来。

而若不是提前得了梁太后的点播,她也确实不敢贸然来争取梁家人这块硬骨头。

“即使皇祖母人在深宫常年不出,却也从未把自己同你们梁家人之间分开。”秦菁坦白承认,“从早年起皇祖母和蓝淑妃母子之间就生了嫌隙,她的态度现在少将军应该也是明白的。而且依照父皇的意思——国公爷想要明哲保身也怕是不能的。鲁国公那里本来就是父皇为了平衡朝中势力故意设下的一重保障,他那里轻易没有人能动的了。将来太子继位,世昌伯府的地位必定一日千里,而他背后的蓝家人手里若是没有可用的兵权也是不现实的。萧家人手里的二十万,说句不中听的话,到时候万不得已之下即使是玉石俱焚,本宫也是不会便宜了他们的。那么少将军想想,他这部分的兵权要从哪里移过去?”

景帝与梁太后不睦,这样的危机关系,梁家人身临其境比其他任何人都看的清楚。

其实或许根本就不必等到新帝即位,在景帝的有生之年就会不惜一切把这件事给做一个了断。

梁家人现在看着是手握重兵显贵一时,却分明就是走在悬崖陡壁上,保不准什么时候被人推上一把就要落入万丈悬崖之下,粉身碎骨。

梁明岳不知道,其实方才在帅帐之中蓝玉衡也便是以这样的情势与魏国公权衡利弊,想要说服他投入新帝旗下保住自家现下的荣耀和地位。

现在秦宣不能当事儿,秦洛继位几乎是一定的。

梁明岳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疑虑:“如果洛太子登位是大势所趋,长公主觉得此时你与我说这些,我能有多安心?”

“国公爷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近来宫中大事想必府里已经有人通了音讯过来。”秦菁道,“姝贵妃上位意味着什么,少将军若是还有疑虑,大可以再逛网一两个月,而本宫想说的是,如果等到将来太子登基之时他的身后已经没有蓝家了呢——”

没有蓝家?历来的皇权统治者虽然都忌惮外戚干政,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支持,这皇位又如何能够做的牢靠?

尤其是新主继位,朝中各方势力处于交替之间本来就不稳固,若是无人帮衬扶持,这个皇帝也就和个空架子没什么两样。

虽然众所周知萧文皇后母子与蓝淑妃一党结怨已深,但之前梁明岳也只以为无论是争兵权也好还是和蓝家人较劲都好,这个荣安长公主都只是为了自保、巩固地位,却不曾想她竟然存了灭掉蓝家的心思!

梁明岳心头巨震,脸色不由一沉,再看向秦菁的时候眼神里就多了防备。

“你要断他臂膀,将他尽在掌握?”他问,虽然努力的压抑着情绪,声音里还是有丝急切的微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秦洛这个皇帝还做来干什么?

“他想要太子之位,本宫让了,他想要做皇帝,本宫会尽力成全,难道少将军觉得本宫这番退让还不够仁至义尽吗?”秦菁莞尔,以指甲轻弹了两下杯沿,眉目之间一片沉静安宁之气。

这个女人——

这还是个女人吗?

即使当年强势霸道如梁太后,她想的也不过是辅佐景帝登位,养一个好儿子作为依靠。

可是这个荣安长公主,她明显就不是这么想的,她要挟持幼帝,将这天下尽在掌握?这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心思吗?

梁明岳觉得自己想笑,可是笑意蔓延过后头就生生的梗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置喙。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再次扭头向白奕看去,再见对方脸上一副怡然自得听之任之的模样——

胸中浮躁之气升上来,他几乎就想掀了这桌子来定定神。

这对面坐着的到底是俩什么人那?分明就是一对儿疯子!

白奕以往的性情虽然是随意了些,但分寸还是有的,这他娘的当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

白奕看着他脸上青白交替阴晴不定的表情,完全能将他心里的想法体会的通透。

“其实这样是最折中的办法,一旦蓝家倒台,你们魏国公府掌握的兵权就不再需要分给谁了。”白奕这般说道,语气之间一派轻松,“子筠你一向果决,比起国公爷来是有决断的多,总不至于去信了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蓝家人,而驳了我的面子吧?来之前我可是有言在先,别让我下不来台。”

这样的大事,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哪里是一句话的人情就可以还清的?

梁明岳嘴角的肌肉不合时宜的抽动了一下,秦菁抿唇而笑,回头瞪了白奕一眼,仍是庄重了神色对梁明岳道:“本宫今日已经来过了,言尽于此,少将军你可以考虑,不用急着答复我。但是国公爷那里——短时间内,你是否也要劝他继续持观望态度的好?”

梁太后眼见着不管事了,景帝对梁家人又是那么个态度,怕就怕即使是魏国公那样思前顾后的性格也好按捺不住的。

梁明岳一脸的阴沉,若有所思的不说话。

“这个地方,本宫留的久了怕是会有不便,今日这茶便不喝了,希望来日云都再见,会有机会回请少将军。”秦菁看他一眼,就径自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铠甲道,“军营重地我们出入不便,怕是还得劳烦少将军亲自相送了。”

秦菁言罢,也不等他回答就先一步抬脚往门口走去。

梁明岳思绪有些不稳,一时并没顾及到她。

一直忍等秦菁掀开毡门走出去,他却是再也撑不住,霍的起身,手肘横在白奕颈边将白奕一路压到了墙脚下,沉声逼问道:“白四,咱们兄弟一场,我现在要你一句实话,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她的事,我什么时候玩笑过?你最好也别笑。”白奕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眼中神色却是极为认真的回望他,“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你梁家人以后就不用瞻前顾后看着两边的脸色过日子了。”

“谈何容易!”梁明岳苦笑一声,那张意气风发的俊脸之上竟然难得攀爬上一丝明显的颓废之气。

一则梁太后,一则景帝,谁又能体会的到,当朝显贵的魏国公府这些年来的处境何其尴尬。

如今梁太后大有倾向于秦菁这边的架势,只要他们当断则断,彻底放弃了景帝方面的顾虑,这个煎饼之苦便算是熬到头了。

以前是对景帝好梁太后双方都有顾虑,如今眼见着那两方都如强弩之末维持不了多久了——

秦菁这里恰是一个契机。

白奕知道,这是梁明岳的心愿。

“我总不会害你的!”白奕微笑,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是为秦菁,但有些该有的原则还是有的。

梁明岳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松了手。

白奕抬手拍了拍肩膀处被他抓皱了的衣服,又道:“宫里的事应该也不会拖的太久了,我会部署妥当,尽量不让你们梁家人有大的损失的。”

梁明岳并不明确表态,只是想了想,忽而深吸一口气道:“以后你们白家人在朝中的立场是不是也要变了?”

白奕闻言一愣,随即却是无所谓的露出一个笑容:“这是我的私事,不想他们插手,可是——”

可是,一旦牵扯到朝廷政局,以白家人那样的地位,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这样想着,白奕的目光也不觉跟着沉了沉,有种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而他依然把持的很好,并没有让梁明岳看出端倪,抬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里人多眼杂,我不能留,回头有什么事书信联系吧。”

“嗯!”梁明岳点头,遂也不再多言,收拾了仍是原路送了两人回那农庄和苏沐等人会合。

因为彼时天色已晚,秦菁和白奕便在那农家留宿一宿,次日清晨才起身返往京城的方向去。

苏沐和行宫那边一直保持着消息联络,知道晴云那里一切顺利,路上秦菁也就不着急,和白奕走走停停顺带着游览了一些沿途的景致,却不想这样一路走下来,等回到行宫别院时已经是四月初——

沿路竟然走了足足一个多月。

暖春时节,正是行宫周围桃花盛开的季时候,白奕便赖着不肯走,一直磨磨蹭蹭的又在这里住了十几日,最后是实在熬不过白夫人的再三催促,这才恋恋不舍的打包了行礼准备回京。

晚间,他又再约了秦菁出去骑马。

行宫后面有一片草场,正是他们儿时时常相约玩耍的地方。

晚膳过后,秦菁换了衣裳打发了所有人,牵着黑电独自赴约,去是时候映着夕阳的余晖远远的已经看见白奕等在那里。

他这日仍是穿一身红色锦袍,略显宽大的袍子裹在身上,一如既往将他那神情衬托着慵懒起来,夕阳斜照下来,他微眯了眼睛看过来,身后白马打着响鼻踟蹰在原地,那画面一眼看去有种旷古幽远的质感,反而有些不真实起来。

秦菁抬手挡了阳光,牵着黑电慢慢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微弯了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不是说晚上见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我等你总好过你等我不是?”白奕抬手去揉她脑后发丝。

因为是约了赛马,秦菁出门时就特意换了干净清爽的骑马装,发髻下面散乱的发丝也编成一条松松的辫子用和衣裙同色的丝带扎好。

她这样笑着的时候看上去纯真美好,任谁也不会把她和乾和宫里那个攻于心计狡诈冷酷的荣安长公主联想到一处。

白奕像是甚为满意的样子,拉了她的手将她托上马背,紧跟着自己也翻身爬上来,从后面圈了她在怀里。

“驾——”上马之后,白奕便是扬鞭策马往前慢慢行去。

秦菁忍着笑意回过头去看他,“不是说赛马吗?这么走,我可是一直在前头,稳赢的。”

“就是想带你出来走走,找个借口而已。”白奕也笑,垂眸下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眼底都是毫不掩饰的眷恋道:“我这次回去可能得要在云都多呆几日,正好也跟父亲商量一下我们的事,等处理完了就回来找你。”

这次回京以后就去找白穆林让他进宫请旨赐婚,这是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

“可是——”秦菁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时机合适吗?是不是等到蓝家的事先做一个了断之后?”

“我是怕夜长梦多,这看这才不过几日你便要反悔了。”白奕挑眉,神色之间仍是一片认真道:“既然是迟早的事,就不要拖了,你不知道,即使是现在这样,我也很不放心。”

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在她面前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也许就是因为想到得到的愿望太过强烈,就越发容易患得患失起来,即使此时此刻这般拥着她抱着她,能够真实的触摸到她温香软玉般的身体,能够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他也总是不能安心,仿佛还是怕有那一刻,她忽然就会从身边错开再也抓不牢靠一般。

“为什么不放心?”秦菁的嘴角噙着笑,仰头去啃他的下巴,“就算这世间变数再多,至少这一刻没有。就像十年前我们在这里,十年之后我们还是在这里一样,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十年太久。”就着她向后仰头的姿势,白奕低头去吻她的唇,后面的声音便有些朦胧,“一定要时刻把你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你我才能安心。”

这样的姿势确实不太好受,秦菁却未回避,往后倾了身子去回吻他。

十年太久,是的,正是因为有过曾经那错开十年的光阴,这一次重回一起的时光才变得弥足珍贵。

既然你喜欢,那便就这样吧,至于别人是喜是悲,是愁是苦谁在乎呢?

天边那轮赤红如血的残阳慢慢沉下去,远处的草场在马儿悠然小跑着漫步,马背上上两个重叠的影子便是这般轻柔的被泼墨一般落下来的夜色缓缓覆盖。

那天晚上两人一直在那草地上漫步到很久,秦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院子里很静,想着方才两人在一起约定的那些事,秦菁就有些心不在焉,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台阶。

推开房门,看着屋子里漆黑一片,她这才有些庆幸,回过头去刚要喊墨荷进来掌灯,冷不防手腕却被人从黑暗中猛地一把扯住。

因为提前没有防备,秦菁心跳一紧,下意识的刚要开口喊人,却又被人一把捂住嘴给强行拉到了屋子里。

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题外话------

今天一上午接n个电话导致我神经错乱,差点困死在小黑屋里没出来,先看着,虫子什么的,还有缺那两百个字我回头补给你们么么哒~

ps:我准备连吼一星期,新文《摄政王妃》首推,首页左侧强推,还木有收藏的妹纸记得去戳啊,强势女主回归,错过后悔啊有木有~

o(╯□╰)o我觉得我像大街上叫卖茶叶蛋的大婶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4章

这夜阴天,空中无月,屋子里漆黑一片,完全分辨不出来人的样貌,只能从他的身高上勉强识得,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人的动作极为迅捷,显然是个高手,一手捂住秦菁口鼻的同时,另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个转身,便将她卡在了旁边门板和花架的堆叠而成的角落里。

这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从头到尾秦菁脑子里还没有转过弯来,下一刻他忽而撤了压在她唇上的手。

感觉呼吸刚一顺畅,秦菁脑中清醒片刻,刚好出声叫人,便觉得唇上一热,还不及出口的话生生的被人吞到了肚子里。

那男人的唇仿佛是带了一种毁灭性的欲念,狠狠的在她唇上肆虐。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出现的了短暂的空白,她下意识的咬紧牙关,记忆中有种朦胧的熟悉感迎面袭来,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她右腿腿弯一提,一把抽出藏在短靴中的匕首,迎着那人的贴靠在她面前的左胸刺进去——

动作稳、准、狠,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和犹豫。

整个动作下来竟也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容易。

利刃切入骨肉,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压靠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一丝震动,却也不知道她这一刀到底伤到了他的哪里,下一刻秦菁便是感觉到两人贴合在一起的双唇间一丝腥甜滑腻的夜里趟过。

犹带着那人体温的新鲜血液从他的口腔渡到她的唇瓣上,再因为她死咬的牙关不得深入,而一点一点沿着她的唇角滚落下来。

她的手上仍然稳稳的抓着那把匕首,在黑暗中以最为清明冷酷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对面那人。

那人的身子僵持了好半天,当另一口血再涌过喉头的时候,他才动了一下。

秦菁感觉的到他用力将那口鲜血吞咽下去的声响,下一刻她以为他会退让,却不曾想他没有,反而再度将微微发颤的嘴唇贴上她的,辗转摩挲着一路轻轻吻下来。

秦菁没有闪躲,不哭不闹,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以他的力气自己再怎么闪躲都是徒劳,只是他往前逼近一寸,她手下便徐徐发力将那匕首往他的身体里更用力的再刺进去一点。

利刃一点一点穿插在鲜活躯体的血液骨肉之间,在这寂静的夜色里,那种细微的声响攀爬上神经,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秦菁就那么木然的站着,那人却仿佛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他吻她吻的像是极动情的模样,任由那把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穿透他的血肉刺进去,缓慢的一点一点将他的身体贯穿。

当血液浸满五指指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哭,可是手下动作却是那般果决坚定的推送出去,没有半分容情。

那人的唇在她唇上摩挲许久,她死咬着牙关不松口他也不逼他,只就一点一点汲取着她温润唇瓣上面的触感,最后一点一点以舌尖慢慢舔净她嘴角唇上沾染的血污。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有血滴从高处点点坠落时发出来的滴答声充斥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

“为什么是白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晋阳微弱低哑的声音才穿透夜色传递过来。

那语气里说不上是愤怒还是讽刺,最后漫过喉头的却是一声自嘲的讽笑。

傍晚时候在草场上的那一幕他看到了,只是此时听闻他这般质问,秦菁会觉得荒唐。

两人正在对峙间,许是彼此精神都太过集中的缘故,竟然没有察觉院外缓缓逼近的脚步声。

“公主,是您回来了吗?怎么也不点灯?”晴云狐疑的说着已经推门进来。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再到看清秦菁手中深入到苏晋阳身体里的半截匕首时,脸色一白刷的手上灯笼就落在了地上。

灯火一晃瞬间就再度熄灭。

“别出声,把门关上!”秦菁生怕她叫喊出声,立时沉声喝道。

这个时候,她的真的不想为此惊动了白奕。

“哦!”晴云还处在震惊之中,这回被她一语喝醒,慌忙抬手捂了嘴,缓了一口气才勉强定下心神快速转身合上门。

“把灯点上!”秦菁深吸一口气,继续吩咐道,继而松开了手上匕首。

苏晋阳的身子不稳微微一晃,忙是抬手撑住旁边的墙壁。

晴云慌慌张张的点了灯,因为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便是束手束脚的站在屋子当中不知何去何从:“公主——”

“这里的事情不准声张,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出去打盆水来把血迹清理干净。”秦菁烦躁的摆摆手,转身往里面的卧房走去。

这样三更半夜的有男人出入自己公主的院子,还见了血——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后果会有多严重,无需秦菁言明晴云心里也十分明白。

“是,奴婢明白!”晴云急忙应道,说着还是心有余悸的又看了看虚弱撑着墙壁站在那里的苏晋阳,然后快步推门走了出去。

秦菁回到卧房,从旁边衣柜的角落里取了一小瓶金疮药出来,塞到苏晋阳手里,并没有正眼看他。

因为失血和疼痛,苏晋阳的整张脸孔都是青的。

他一手抓了那个小瓷瓶在手里,却在秦菁转身的瞬间再一次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秦菁止步,却不回头,只就声音冷漠的开口道:“你马上走,本宫不希望明天会有禁卫军统领死在荣安长公主闺房的消息传出去!”

“是吗?”苏晋阳苦笑,却未放手,他低头去看自己抓握在手里的那只雪白皓腕。

方才因为持刀的缘故,秦菁的掌上全是血色,纤细修长的手指被血色浸染,那颜色明艳刺眼,如同即将开败的罂粟花。

他知道,她要杀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过。

可是即便心知肚明的死心了,但是这一遍遍的纠缠下来,始终舍不得放手。

白奕,为什么是白奕?这世上男子何其之多,为什么偏偏就要是白奕?

亲眼看着他们那般亲密的沐浴在夕阳之下的那幅画,他也说不清那一刻充斥在自己心里的感觉究竟是嘲讽还是愤怒,可是她那般随行而张扬的笑脸,刺痛他的双眼却是无可否认的。

“你可以不要命,本宫可不想陪着你一起声名狼藉,最好你自己走,别逼着我叫苏沐进来。”秦菁无暇理会他此时的心情,只就烦躁的开口催促。

她这样迫不及待赶他走的原因,苏晋阳冥冥之中其实是明白,于是再开口时他的语气突然就刻薄起来,道:“你到底是怕这消息传出去落为天下人的笑柄,还是单单为了避讳他?”

说实在的,天下人怎样都与她的关系不大,这样的一番算计下来,与景帝势不两立的撕破脸她都无所顾忌,难道还怕这一两件风流韵事传出去会辱没了什么不成?

秦菁承认,她这般急切的想要苏晋阳消失,怕的就是白奕。

她什么都不在乎,却不能不顾他的颜面感受——

尤其是她和苏晋阳之间的过往,虽然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但在面对白奕时她也总有种下意识的心虚。

隐藏的心事被苏晋阳一语道破,秦菁的目光中不觉又添了三分阴冷,猛地回过头去与他对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苏晋阳的唇角慢慢爬上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不可置信的低声吼道:“因为他前世最后帮了你的忙?你便要这般回报于他吗?”

“你这么不愿意我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记了上辈子的仇?”秦菁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凛冽了眸光,霍的抬手指向门口道:“我不管你今日出现在此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你,你马上走。”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看的目光已经陌生的让他习以为常了。

苏晋阳张了张嘴,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屋内翻腾,又是一口血漫过喉头涌上来。

他猛地闭了下眼,想再将这口血咽下去的时候却没来得及,一口喷了出来。

殷红瑰美的颜色沿着嘴角满眼而下,越发衬得他那张脸孔没有血色。

门外再次传来晴云匆忙的脚步声,最后看一眼秦菁眼底那种讳莫如深的神色,他苍凉一笑,转身按着伤口跌跌撞撞的奔出门去。

晴云刚刚开了门,迎面正好是他出来。

“苏统领——”晴云愣了下神,匆忙端着铜盆往旁边避开。

苏晋阳出了门,确乎并没有张扬的意思,并未走正门,而是转身钻进旁边一小片竹林里,很快隐没了身形。

他的身影晃荡,像是伤的不轻,晴云又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担忧的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收摄心神跨进门去。

彼时秦菁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左手一动不动的指着门口的方向。

她右手上还有血迹未干,好在之前刺在苏晋阳身上的匕首未及拔出,她衣服上倒是没沾血,只是双方对峙那会儿持续的世家太长,指缝里渗出来的血液把右边袖口染红了一大片。

晴云本来是想问苏晋阳就这样走出去了,要不要找人去看看,这会儿再一见秦菁这般神色,便生生的将那话茬咽了下去。

“手上都是血,公主快擦擦吧!”匆忙放下脸盆,晴云湿了帕子走过去要给她擦手。

“不用管我!”秦菁就着悬空的左手一把挡开她的动作,一步一步的往卧房的方向挪:“赶快把屋子里的血迹都拾掇干净,回头我院子里也看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公主!”晴云看着她神色恍惚的坐在桌旁模样,心中忐忑却不敢多问,急忙垂眸应下,就着那湿帕子伏在地上擦拭滴落在那里的血迹。

这一晚秦菁没睡,下半夜等到晴云苏晋阳出现过的那些痕迹全都处理干净了,才吩咐她去提了洗澡水进来,浸在澡盆里把自己浑身上下泡了个通透。

秦菁沐浴的时候没有让晴云陪着,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晴云那里总是忐忑难安,四更天的时候忍不住又过来看了眼,见着她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进来一看却是她泡在澡盆里就那么睡了过去。

“公主,公主快醒醒!”晴云着了慌,急忙取了件外袍过来将她推醒,再探手一试水温,更是吓了一大跳。

那温度早已经褪了下去,虽不说刺骨也是冰凉一片。

秦菁扶着太阳穴缓缓睁开眼,晴云的眼泪就滴滴答答的落在澡盆里,一边扯了她出来一边小声的责难道:“公主怎么这就睡着了,这水都凉了,回头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的给秦菁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将她身上水渍沾了沾,又重新取了干净的外袍给她裹着,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奴婢还是去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吧!”

“不用,我没事!”秦菁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拦住她,扭头越过她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四更过半,离着天亮还早,公主快去床上睡会儿。”晴云道,抬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便是一蹙,“好像有点发热了。”

“没关系!”秦菁摇头,脸上笑容却是十分自然,道:“白奕不是五更天就要启程的吗?别在这个时候咋呼了,省的他又多想,回头等他走了再找大夫来开两贴药也就是了。”

晴云虽不放心,但见她脸色如常,谈笑风生的模样也就没再坚持,只就试着道:“那公主不再睡会儿了吗?”

“不了,直接帮我梳妆吧。”

“是!”晴云应道,转身去柜子里找了套衣裳出来。

住在行宫,秦菁平时都不穿宫装,晴云捧着套石榴红的便装衣裙过来给她过目:“公主看穿这个行吗?”

“就这个吧!”秦菁点头。

晴云得她首肯便亲自服侍她把衣服换了,又帮着梳了头打点妥当,刚刚好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秦菁往镜中粗略的瞧了一眼,起身,晴云又取了件稍微厚实点的白色斗篷给她披上,轻声道:“早上天凉,多穿点!”

“嗯!”秦菁回她一个笑容,正要出门,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止了步子道:“别跟了,你先去趟苏沐那里,让他晚些时候过来这里等着,本宫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办。”

“是!”晴云狐疑着应下,心里却在暗暗嘀咕——

看秦菁的语气,这应该是件极要紧的事,可是她却又似乎是有意不想让白奕知道的。

再想想前天夜里苏晋阳来过的事,晴云心里便越发惴惴,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样子。

秦菁完全无暇理会她的胡思乱想,匆匆转身出门往白奕的院子去了。

这个季节,行宫里没有外人,两人居住的宫室之间只隔了一处小花园。

彼时天还未亮,白奕正好也是收拾妥当了准备去看她,见着她来,便有些诧异:“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刚好醒了,就过来看看。”秦菁道,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抬头见到月七手里只就提了个包袱出来,不禁奇怪:“好歹也是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点行礼也不带,白夫人不该疑心了。”

“不会,我人回去了就好。”白奕笑笑,竟然完全不避讳月七在场,忽而倾身下来在她唇上浅啄了一下:“那我先走了,等着我回来。”

“嗯!”秦菁面上飞红,声音极浅的应了声。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白奕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带了月七大步往行宫大门的方向走去。

黎明的光线之下他行走如风的影子渐行渐远,一阵冷风吹过,秦菁头脑中的影像就开始有些朦胧起来。

晴云去找了苏沐之后赶来,见她独自站在原地往远处张望,就上前握了她的一只手,惊愕之余匆忙探手去摸她的额头,不由的大惊失色:“公主,您真是着凉了,身上好烫。”

秦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就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奕适才离开的那个方向,朦朦胧胧的看着。

“晴云,陪我去角楼上再送送他吧!”秦菁道,偏过头来仍是给了晴云一个微笑。

“可是——”晴云心急如焚的捏着她滚烫的掌心,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秦菁率先一步抬脚往前走去。

晴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跟上。

黎明过后天色已经开始逐渐转亮,白奕带了月七策马直出宫门。

秦菁站在行宫大门上面高高的角楼上,从高处划过的风带起她身后白色斗篷,即使光线未明,那一剪素来的影子也极其醒目。

因为走的安心,白奕一直没有回头,秦菁莫无声息的站了很久,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天地相接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上面颊,她忽而觉得晕眩,头脑里空空的有些不清楚。

“公主,您的状况真的不大好!”晴云焦急的上来扶她,“要不——把四公子叫回来吧!”

“不用,染了点风寒而已,不要惊动他,我休息一下就好。”秦菁摆摆手,转身扶着她的手往楼梯口走去,“苏沐还在我那里吧,我们回去。”

苏晋阳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昨天晚上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可是最后他没有说。

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或许很快就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脑子里努力的试图思考些什么,秦菁努力的打起精神往前走。

“公主!”晴云察觉她身形一晃,才往她腰上扶了一把,秦菁的身子却忽而失去支撑,滑软下去。

云都,苏府。

日色微醺之时,秦苏带着贴身丫鬟,一路火急火燎的从花厅往苏晋阳的书房而去,眉心紧蹙十分不悦的摸样。

“公主,宫里头已经着人来问了三遍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的。”采兰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知道了!”秦苏烦躁的摆摆手,一路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好端端的,他不进宫去,这一天到晚的到底都窝在书房里做什么?”

当初是她自己死乞白赖的求着景帝赐婚苏晋阳的,当初只想着宁死也不能嫁给蓝玉华,却怎么也没料到,到了苏府之后更成了笑话。

诚然,她当初不惜一切嫁给苏晋阳,就只是个权宜之计。

可是女人嘛,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既然已经择了这条路,她便是有过长远打算的。

如今苏晋阳很得景帝的赏识和器重,再有鲁国公给他撑腰,日后秦洛登基之后,自己这个皇帝亲姐的也会跟着时来运转,届时再推上他一把,什么样的高位他得不到?

至于秦宁那个小贱人,根本就不是问题,病恹恹的一副短命相,日后随便什么时候让她消失了也就是了。

而苏晋阳那么个聪明人,肯定也能想透这一点。

打着这样的小算盘,虽然是被景帝扫地出门的,秦苏倒也还是抱着希望,只是不想大婚那日又再被蓝李氏搅了局。

当日她是昏迷中被抬进苏府的,虽然景帝许以平妻之位,但他这个公主的身份怎么也是压在秦宁那个郡主之上的,就算只是为着皇室的颜面,头夜苏晋阳也是该宿在她那里的。

可是谁曾想,大婚当天苏晋阳连她的房门都没进,当真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她。

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去了秦宁那,强撑着身子找上门去——

而可笑的,新房里也是空空如也,只有秦宁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哭的梨花带雨,默默垂泪。

大婚当夜,苏晋阳睡了书房!

家中新娶了两房娇妻,他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却是睡了书房?!

怎么想都不可思议,可是看着倒在书房睡榻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苏晋阳,她也着实找不出别的话说,只得安慰自己,是因为她有伤在身,这头一晚苏晋阳便是顾及着她的面子。

这样解释,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可是能怎么办?

却不想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笑话还在后头,那日以后这苏晋阳当真就是在书房里落了户——

秦宁那里一次没去,对她更是退避三舍,连院门都是绕着走的。

整整三个月,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全都是在花园里偶然遇上的,一个错肩,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个男人,她着实看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这样日积月累下来,怨气可是积了一肚子,偏偏这节骨眼上他还出了这样的幺蛾子,让景帝一日派了三拨内监往府上寻人。

想着这三个月来堆积起来怨气,秦苏的脸色不由的更加难看。

采兰亦步亦趋的跟着,眼见着前面就是书房的院子,她权衡再三之下还是赶在秦苏推门之前再次开口道:“公主,小井子公公说驸马已经整整四日不曾进宫面圣了!”

“什么?”秦苏眉头一挑,声音不可置信的有点拔高:“四天?”

“是!”采兰垂下眼睛,不敢和她对视:“据说前三天是告了假的,可是今天,无缘无故的就没去,陛下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派了人上门来找。”

苏晋阳四天没有进宫?就是说他这四天他都呆在府里?可是没理由他在家整整四天自己都蒙在鼓里不知道啊!

“三天?你是说他在书房里躲了整整四天,本宫都不知道?”秦苏不可思议的冷笑一声,脸上颜色青白交加越发难看。

采兰的抬起眼睛,以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她一眼,看着她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终于还是咬牙道:“公主,其实——前两日驸马驸马好像根本不在府中。”

“嗯?”秦苏一愣,旋即拧眉横过去一眼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采兰左右看了看,见着四下无人这才往前凑了一步,贴近她耳边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今儿个一大早,奴婢早起去给您打洗脸水的时候刚好瞧见驸马一个人从后门进来的,奴婢本来想过去请安,可他像是喝醉了酒,走路摇摇晃晃的,奴婢便没敢过去,远远看着她一个人回书房了。”

撇了皇差不提,出去喝了个通宵,还醉醺醺的从后门溜进来?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大晚上去干!”秦苏顿时火冒三丈,一把甩开采兰,两步冲上前去推门。

她原以为这房门肯定是从里面插上了的,再加上正在气头上,就用了十分的力气,却不曾想今日这门却只是虚掩着,这用力一推,直接一个踉跄冲了进去。

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是关着的,隐隐的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弥散开来,再加上时值日暮,整个屋子里一眼看去便有些阴沉。

这间屋子秦苏只在大婚当夜来过一次,当时也因为自己有伤在身,再被怒气一冲脑子里七荤八素的不清楚,便没有细看,这会儿左右再一打量,才发现趴在最里面书案上的苏晋阳。

他手边两个酒坛,一个歪着,明显已经见底,另一个尚且圈在臂弯里,隐隐有酒气弥散。

“苏晋阳!”秦苏见状,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本来是预备夺他抱在手里的酒坛,可是没想到衣袖一扫,方才桌角上的一把匕首却铿然坠地差点砸到她的鞋尖上。

秦苏惊叫一声往后跳开,那匕首落地蹭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激起无数细碎的石头沫子,细看之下,却发现那上面从刀柄刀刃口上,竟然满满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秦苏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往后退去。

“公主,怎么了?”采兰从门外追进来,急忙一把扶住她。

“快,看看他再怎么样了!”秦苏惊魂未定的颤手指向趴伏在那里的苏晋阳。

“是!”采兰也察觉事情不妙,急忙绕到案后,大着胆子试着扶起苏晋阳趴在那里的上半身,“驸马?驸马您还好吗?”

她这样问着,入目的却是苏晋阳苍白如纸的一张脸,和唇角半干的血痕。

此时他胸前衣衫半敞,秦苏站在桌案对面,目光却是死死盯着他肩头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脚下一个踉跄又是往后连退了散步。

“啊——”采兰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眼泪刷的就涌出来。

“鬼叫什么!”秦苏六神无主,这会儿被她一喊却是骤然回过神来,强打着精神一声怒喝,“快去找两个靠得住的人帮忙把他扶到床上去,你马上去请大夫,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在苏晋阳醒来,并且弄清楚缘由之前,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他青天白日里受了这样重的伤又没有凶手在场,也是说不清楚的。

更何况采兰还说他是半夜偷偷摸回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这样想着,秦苏便越发的不安,神色慌乱的拼命捏着手里的帕子。

采兰去了不多时就找了两个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心腹婢女,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合力把苏晋阳搬到床上,然后又匆忙出府去请大夫。

因为怕消息走漏,就没有找太医,而是就近从府宅附近的小医馆里寻了个老大夫过来。

好在那老大夫早年做过随军大夫,对处理刀剑一类的伤势比较有经验,取了药物纱布出来,手脚麻利的很快给他重新清洗了伤口并且上了药。

只是苏晋阳却是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外伤感染而发了高热了。

“大夫,怎么样了?”秦苏看一眼床上他昏迷当中紧蹙的眉心,心急如焚道。

“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好在他自己提前用了金疮药将血止住了。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他这伤势也是不轻,再加上伤口感染引发高热,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了?”老大夫道,一边把写好的两张药方递过来,“这一张是去热的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尽快的煎好给他灌下去,因为药性相克,这个治伤的方子要暂缓一二,等热度退下去了再煎给他吃,暂时就先用着金疮药吧。”

秦苏将那方子递给采兰,吩咐道:“马上叫人去抓药,叫厨房煎了送过来。”

“是!”采兰道,见她这样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也知道她定然是不会安抚大夫的,于是便转头含笑对那老大夫道:“我送了大夫出去吧。”

“有劳姑娘!”老大夫回头收拾了药箱背在肩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重伤的苏晋阳,然后才摇着头跟在采兰身后出了房门。

秦苏脸色阴沉的坐到床沿上。

这苏晋阳会伤成这样绝非偶然,他究竟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了?

原以为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现在却怎么看都像是个麻烦!

这样想着,秦苏不由的更加心烦意乱起来,刚要喊人给她沏茶,抬头却见秦宁一身素雅衣裙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见到秦苏,她的眼神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你来做什么?”秦苏的面色不善,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

这几个月秦宁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试着讨好苏晋阳,茶点羹汤隔三差五的就往这书房送。

早两年,命妇小姐们中间传来传去的那些闲话秦苏也不是不知道,人都道这秦宁和苏晋阳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自她进府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来看——

什么劳什子的情谊,那个冷面神的一样的男人,哪会跟谁之间有什么情谊,分明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

她本来就正心烦,这会儿见着秦宁进门无疑更是火上浇油,眼见着两眼就要喷出火苗来。

“我——没——没什么!”秦菁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小声道:“我只是做了点甜汤——”

因为进门没有见到苏晋阳,她说着便是目光四下稍稍瞅了眼,待到看清躺在秦苏身后那张大床上的苏晋阳时,脸色一白,脚下紧跟着一个踉跄就贴到了身后的门板上。

砰地一声,端在手里的瓷盅落地,汤水溅了一地。

床上的苏晋阳未动,秦苏却是目光一转,忽而含笑起身朝她走过来,语气玩味的淡淡道:“以后大晚上的你就不要过来的,有些事儿——不方便!”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倒不是秦苏有意歪曲什么,只是就目前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有些事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

“你——你们——”秦宁颤声道,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想要越过眼前秦苏去看里屋床上睡着的苏晋阳。

“嘘——”秦苏目光微冷,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瞬间变脸,狠厉无比的沉声喝道:“马上滚出去!”

秦苏是个什么人,秦宁心里很清楚,此时被她这么声色俱厉一吼,虽然心里不甘,脚下还是下意识的一软,扶着门板往后退去。

她生而就是一副美人胚子皮相,尤其是这般含愁带泪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动人心魄。

秦苏一看她这样子就越发心烦,再也耐不住性子的抬手一推将她挡在门外,然后回身砰的一声合上房门。

当中秦苏的面,秦宁是指定不敢闹的,连哭都要小心翼翼的把持着,生怕惹了她的脾气。

这会儿一个人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她也不敢大声的哭,只是默默垂着泪仰头去看面前那窗纸上迷离的灯影。

她身边丫鬟雪英等在院外见她久不出来就试着探头往里看了眼,见她呆坐在冰冷石阶上,登时大惊失色的跑进来将她搀扶起身,“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

夫人?从她嫁了苏晋阳,她身边所有人就都改了口,开始她还会暗暗为这个称呼而满心欢喜,可是——

新婚的日子,却远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

她喜欢苏晋阳,而且他也喜欢她,他们在一起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菁,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她一直喜欢的晋哥哥心里放着的已经不是她了,即使她如愿嫁给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

现在又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秦苏!

这样想着,秦宁眼中泪水便越发汹涌起来。

雪英扶着她的手往外走,临出门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透出迷离光晕的屋子,然后才重新转身,仿若游魂般魂不守舍的一步步离开。

行宫别院。

秦菁在高烧昏迷了整整两天之后终于在第三天的夜里转醒。

屋子里的宫灯点了数盏,光线明亮的让她很不习惯,她虚弱的抬了手去挡,恰是惊动了正坐在旁边打盹的晴云。

“公主,公主您醒了!”晴云睁开眼,喜极而泣。

这两天时间几个丫头都急坏了,尤其是晴云和苏雨那几个,只要一想到去年上元节过后她的那场大病,就心有余悸,两日之内,每个人都把眼睛哭肿了。

“嗯!没事!”秦菁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歉疚的抓住晴云的手握了握。

因为高烧发热,此时她的嗓子发涩,每说一个字撕扯着生生的疼。

“公主您等等!”晴云见她皱眉,马上起身走到旁边,把红泥小火炉上一直温着的银耳汤盛了一碗端过来。

她先是将那汤往旁边小桌上放了,然后扶着秦菁坐起来,拿了大的软枕给她垫在身后,这才重新端起碗,一勺一勺把汤吹凉了喂到秦菁嘴边。

刚刚昏睡了两天两夜粒米未进,秦菁想要抬手都没有力气,就靠在那里由她喂着喝了半碗汤。

温润清甜的汤水入喉,她便觉得舒服了不少,于是抬手挡开晴云的手道:“我睡了多久了?”

“公主不再喝些了吗?”晴云端着手里汤碗,皱着眉回道:“公主睡了整整两天一夜,现在是二更天,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两天!那他人应该是已经到了云都了。”刚刚睡醒,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清楚,秦菁低声呢喃着理顺了一下思路,忽而想起了什么,就眸光一敛猛地抬头看向晴云道:“苏沐在吗?马上叫他来见我!”

苏晋阳!苏晋阳!苏晋阳那么莫名其妙的跑到行宫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怎么自己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生病了?

秦菁只觉得心烦意乱,掀开被子就要穿鞋下地。

晴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撇了手里瓷碗将她拦下,“公主,您才刚醒,不能再受凉了,快躺下,您要找苏沐,奴婢去给您叫来就是!”

“不用,我自己去!”秦菁再次挡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穿了鞋袜就摸下床。

“公主,您可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了!”晴云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原地跺了下脚,见到实在劝她不住,情急无奈之下只能快步去柜子里抱了那件大斗篷出来,正要给她往身上披,秦菁却是眉头一皱,忽而轻声道:“你听,往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晴云本来一门心思都放在秦菁身上,这会儿比她骤然一提才试着竖了耳朵去听,正疑惑着什么也没有听到——

下一刻夜色中果然像是有些熙攘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隐约传递过来。

“好像——是有打斗声吗?”晴云不很确定的揣测。

秦菁心头一紧,不由分说一把抢了她手里斗篷,正要往外走,外面却迎着旋舞慌慌张张的两步抢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秦菁面前道:“公主不好了,小殿下遇刺了!”

秦菁脸色一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题外话------

好懒,我木有捉虫,于是剧情帝现身有木有~

新文首推,继续吼,首页右侧强推《摄政王妃》苦逼女主强势回归,还有漏网的妹子快去戳,去嘛去嘛去嘛╭(╯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5章

黎明时分,皇宫内院鸡飞狗跳一片喧嚣。

西华门的守卫被人强行冲开,一行二十余人的车驾马车疾驰而入,马蹄声起,践踏在所有人一夜安枕的好梦上。

“长公主,长公主!宫里的规矩,请您下马换了宫轿前行吧,否则——”

荣安长公主离宫数月往行宫别院暂住,此时没有半点风声突然连夜折返,还强闯宫门而入。

守门的侍卫惊慌失措的试着上前阻拦,秦菁高居马上,没有半分听他废话的意思,扬鞭扫过,就将那侍卫迫开。

白色的斗篷划过漆黑夜色,一行人很快便在她的带领下闯过二道宫门进了内廷。

“快,快去禀告陛下!”守门的侍卫如梦初醒,惊慌失措的大声嚷道。

西华门外乱成一片,随着侍卫们惊慌失措的叫嚷声,风声很快传开,各宫灯火纷纷燃起,夜色弥漫的皇宫内城瞬间灯火辉煌,连成一片。

景帝早起更衣完毕,本来正在前往上朝的路上,冷不丁听见一个侍卫来报。

他初时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将信将疑之下还是命人掉头,直接带着前往启天殿的盛大排场直奔乾和宫而去。

荣安长公主闯宫,并且罔顾宫规带着侍卫在宫中纵马,还打伤了试图上去阻拦的侍卫?

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最是个周到不过的,这桩桩件件怎么听都不像是出自她的手笔,可是前来报信的侍卫信誓旦旦,完全不掺假的。

这个丫头,难道是突然失心疯了不成?

景帝的心里憋了一口气,赶到乾和宫外时,刚刚好就迎着秦菁策马带人正从地面的宫道上疾驰而来。

马背上那少女姿容清丽,眉目清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孔上却蒙了层霜,带着说不出的冷厉味道,姿容之下,竟然堪堪的就有种让人只能仰视的压迫感。

这个孩子,从何时起,竟然会有这样的气度风华?

景帝心下暗惊,一时失神之下,直至辇车停下才恍然惊醒。

彼时乾和宫外已经闻讯赶来了不少的嫔妃和宫人,见着景帝的銮驾到来,众人都纷纷屈膝见礼:“参见陛下!”

这个时候,景帝自然是无心理会他们,径自下了辇车,穿过跪伏在地的众人直走到乾和宫的大门当前站定。

管海盛随后跟上来,穿过人群的时候叹着气匆匆挥手道:“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不管这荣安公主今日要唱的究竟是哪一出,怕是得出事儿啊!

秦菁目不斜视的打马从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一直到逼近了景帝面前才收住缰绳,利落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景帝等着她上前来给一个解释,奈何她见到他却也如未见一般,只就甩了马缰转身往身后跟着的马车走去。

她身后侍卫跟着纷纷下马,秦菁走过去,语气冰冷的吩咐道:“苏雨、墨荷,你们两个马上带人去请太医,把现下不在宫里的所有太医也都一并宣进来,马上去。”

“是。公主!”墨荷和苏雨两个跳下马车,不由分说,转身招呼了几个侍卫匆忙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秦菁没有去管他们,而是眸光一转,两手一撑,跃上马车。

车厢里晴云将那孩子的脑袋抱在怀里,焦躁不安道:“公主,快,小殿下昏死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秦菁抬手碰了碰那孩子血色全无的一张小脸,深吸一口气,忙是闪身跳下车来招呼了两个侍卫,道:“快把殿下抱进去!”

侍卫跃上马车,自晴云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孩子,下车时旁边围观的众人才看清楚,那孩子的外袍上面全是血,胸口插着半截断箭,嘴角流出的血竟隐隐都泛着黑。

被陆贤妃拉在身边的秦茜腿一软,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之前和秦菁闹脾气时候的不快,疾步上前,担忧道:“这——皇弟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放箭暗杀犹嫌不足,还变本加厉的用了毒!

对一个孩子都能下这样的毒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秦菁冷眼扫过,显然没有闲功夫回她的话,只就回头对那侍卫又使了个眼色道:“送进去吧!”

“是!”那侍卫应道,转身抱着怀里的孩子快步进了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景帝站在当场,显然也是受惊不小,直愣愣的半晌没有一句话。

打点好一切,秦菁方才深吸一口气走到景帝面前。

她的目光冷毅而阴沉,语气肯定的开口道:“父皇,这件事,我想我需要一个交代!”

这是个质问的语气,或者更确切的说——

是胁迫!

景帝一愣,仿若听了笑话一般,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但是这个少女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神色冷毅而倔强。

“交代?”景帝的脸色发青,冷不防嗤笑一声:“你是要跟朕要这个交代吗?”

“儿臣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可父皇您的一国之君,难道也像儿臣这样无能吗?”秦菁道,她的语气桀骜而轻狂,在没有半分平日里面对景帝时候的分寸和度量,说着便是话锋一转,冷然笑道:“当然了,如果父皇您金口玉言给我一句话,这个交代儿臣也是可以自己去找回来的。”

秦宣遇刺,这不是小事。

景帝派人彻查擒拿凶手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秦菁竟然用这样的语气态度在逼迫于他,还是当着他众多嫔妃、子女的面前。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得查问这出行刺事件的真相,怒火中烧之下只就用一种阴鸷而愤怒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女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朕说话呢?”

“儿臣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重要吗?父皇现在真正应该关心难道不该是您亲生骨肉的死活吗?”秦菁反问,目光之中带了丝鄙夷,“宣儿深夜遇刺,生死未卜,有人想要他的命,父皇您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景帝被她一句话噎着,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双方正在僵持之下,远处忽而一阵吵嚷声传来。

秦菁未动,只是目光森然的直视景帝阴霾的双眼。

片刻之后却是萧文皇后挤过人群,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菁儿!”她一把握了秦菁的手,脸色发白,指尖颤抖,惶惶道:“本宫听说宣儿出事了?他人呢?怎么样?”

因为心悸,萧文皇后的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她握着秦菁的手腕用了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气,生生在她腕间掐出一道苍白的指痕来。

同样是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这是她母亲的态度,对面——

站着的是她的父亲。

低头看向萧文皇后的时候秦菁的眼神当中就不觉带了丝悲悯,回握了她的手指。

“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秦菁道,回头对晴云道:“你先带母后进去吧!”

“是!公主!”晴云应道,上前对着萧文皇后福了福。

秦菁没有说秦宣无恙,就连一个假意安慰的话都没有,那是不是说——是不是说——

秦宣此时的境况很危险吗?

萧文皇后脚下一软,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才面前压住一口气,匆忙间再顾不得秦菁,转身快步往乾和宫内走去。

目送她进去,秦菁才重新收回目光看向景帝,目光中带着不假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萧文皇后已经进去了,此时即使是察觉自己初时的反应不妥——

为了顾及自己的帝王颜面,他也是再不能主动开口说进去了。

生平第一次,景帝会觉得他在自己的妃子儿女面前,竟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滑稽可笑,而且进退不得,连找个地缝钻进去都不能。

不过好在墨荷和苏雨的动作够快,这时已经把太医院值夜的杜明远和另外几名太医都呆着一并过来,解了他的困境。

“陛下,长公主!”杜明远擦了把汗,疾走两步过来对二人见礼。

景帝张了张嘴才要开口,秦菁已经先一步打断他的话道:“宣儿受伤了,现下安置在我宫里,院使大人快进去吧。”

虽然这个时候当着景帝的面原不应该的由秦菁开口吩咐这些事的,可是只看她这张煞气浓厚的面庞,杜明远便知道事情必定很严重,于是不敢耽搁,匆匆领命进去。

景帝未开口的就那么被噎在了喉咙里,秦菁眸光微微一转,不期然却看到紧随着一众太医过来的秦苏。

显然,今天这样的场合之下她这位皇妹是改了性子的,竟然默不吭声的就想往人群里缩。

秦菁眸光一冷,目光凌厉扫过,“这个时间了,怎么你会在宫里?”

如今秦苏没了封号,她也不屑于再与之姐妹相称。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还是不约而同的移过去。

秦苏心里飞快的调节了一下情绪,眼见着避无可避,索性就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道:“驸马偶然风寒,发了高热一直不退,本宫是进宫来请太医的,结果不想人全都被皇姐召了来,既然是皇帝有事,那便先就着他吧。”

苏晋阳重伤,秦苏会在这个时候进宫,也解释的过去,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也就可以顺便解释了苏晋阳为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行宫别馆的原因?

秦菁的目光中不觉凝满浑厚的杀气,虽未再接话,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秦苏注意着她眼中神色,即使强作镇定,也隐隐有些胆寒。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避让,于是就强大精神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走到景帝面前借以逃避秦菁的目光道:“父皇,听说皇帝受伤了,情况很严重吗?”

严重吗?他怎么知道严重吗?自始至终他都还没有亲自瞧过!

秦苏这一句话,无疑就成了对他的讽刺。

景帝目光一沉,狠狠的咬了下压根。

秦菁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这对父女掐架,于是上前一步冷涩的开口道:“父皇,儿臣现在没有时间招待您,稍后会去您宫中请罪,您先请回吧!”

言罢,再不理会门前聚集的这些人,转身快步上了台阶。

景帝看着她这般放肆无忌的举动,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秦菁疾步上了台阶,在进门之前却又忽而止步,稍稍偏过头来对守在那里的苏沐吩咐道:“把这座乾和宫给我围死了,堵住门口,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出,否则格杀勿论。”

虽然呈现被门外众人的只是一个侧脸,但是映着头顶高挂的灯笼所以人都能将她的表情看的分明——

目光冰冷,甚至于带了一种嗜血的疯狂,眸光微微一转,已经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想来即便是白奕,也从不曾见她露出这般狰狞而疯狂表情。

但如果他在的话,必定会很明白很明白——

这一次她是真的恨了。

对她而言,这世上再没有谁会比秦宣和萧文皇后更重要,即使眼下这个性命垂危的孩子不是真的秦宣,她都无法忍受,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他的底线。

“荣安!”景帝被她脸上这般突如其来的戾气震慑着,心里噌的升起一股无明业火,突然上前一步:“你这是什么话?”

“父皇,这话儿臣就是撂在这里了,时候不早了,您也回去歇着吧。”秦菁高居在上从一个俯视的角度看他,即使是伪装,眼底眉梢也都再无半分谦逊和礼让,她看景帝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儿臣还要陪同太医给宣儿看病,想必父皇也是希望他无恙的!”

她说着眸光一转,再次打量一遍在场众人,最后停在蓝月仙面上,字字阴狠道:“你们最好求神拜佛祈祷他没事,否则,我不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蓝月仙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未想到当着景帝的面她竟敢出此狂言。

景帝更是倒抽一口凉气,面色铁青的两步冲到台阶上,一把死死握住她的手腕,怒道:“朕在这里,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大呼小叫的造次了?你的眼里还有朕吗?”

“正是因为儿臣的眼里还放着父皇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与您说话啊!”秦菁毫不避讳的直视他愤怒的阴暗眸子,冷涩的牵动嘴角,“宣儿是您的儿子,有人对他下此毒手,儿臣方才所言不也正是父皇的心里话吗?难道你还有别的什么要补充?”

“你——”景帝呼吸一窒,竟然一时语塞。

秦菁趁机嫌恶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快走两步往宫门内走去,刚刚跨过门槛又忽而想起了什么,就再次止了步子。

止步,却未回头。

景帝隔着这一道门的距离看着她略显纤瘦的背影,恍然有种天各一方的错觉。

然后秦菁冷漠而略带讽刺意味的声音就带着黎明独有的风冷再次传来:“儿臣不才,因为太过担心宣儿的伤势,方才进城时候惊动了不少人,给父皇添了麻烦,如果父皇得空的话——怕是要找两个得力的人下去安抚一二了。”

她不惧于就这样公然的与景帝翻脸,一路上招摇过市的闯进宫门,她已经给自己留了退路。

她了解自己这个父皇阴狠无情的性格,她当众这般的忤逆他、无视他,他手下十万禁军,哪怕只出百分之一——

要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将她这座乾和宫夷为平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秦宣遇刺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她大肆宣扬连夜带着秦宣回宫的消息也传开了,秦宣就此丧命不算什么,而如果短期内连为荣安长公主报丧的讣告也一并发出的话,那么必定连景帝也无法自圆其说。

在这世上,最有理由对秦宣下手的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这件事景帝能给一个圆满的结果也便罢了,否则——

一个偏帮宠妃谋害嫡嗣的罪名冠下来,即使他堂堂一国之君,也难以承受!

而且纵是悠悠众口不足为惧,萧羽手中二十万大军还在,他也不能只凭一己之私来处理这件事。

景帝脑中思绪飞转,脚下忽而轻微的一个趔趄。

他的这个女儿,是在正式向他宣战了吗?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这一路下来,她居然已经把后路安排了这么多条,即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玉石俱焚”,但是无可否认——

她赢了!

她可以这般勇敢无畏,可是,他不能!

她对他不敬,他可以立刻下令斩杀,现在却不得不去考虑这样的冲动之举下面所要承担的后果。

秦菁此时却完全不去理会景帝的反应,只就缓了声音对苏沐道:“你马上出宫去接应灵歌他们,快把如风给本宫请来。”

说罢,真就旁若无人,再不看景帝等人一眼,提着裙摆快步进了乾和宫。

秦苏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匆匆消失在宫门之内的背影——

这个女人是疯了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这般忤逆景帝,分明就是找死!

果然还是秦宣,那就是她的死穴,只要一涉及到她那个傻弟弟,这个女人所有的英明决断都会大打折扣。

秦菁啊秦菁,既然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便怪不得我要顺手推舟送你一程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是冷笑一声,快步踏上台阶朝着景帝走过去,“父——”

啪——

下一刻,秦苏只觉得眼前一花,还完全来不及分辨眼前形势,就被景帝莫名其妙的一巴掌掀翻在地。

景帝的眼睛里带着戾气,脸上乌青一片,映着暗夜里的火把仿若修罗恶鬼般可怕。

捂住肿胀的脸颊,秦苏犹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仿若野兽般恶狠狠盯着她的男人。

那是她的父皇,一直宠着她疼着他纵容着她的父皇啊,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护着自己,又从什么时候起他看自己的眼神竟会变成如今这般深恶痛绝,仿佛要撕碎了吞下去一般的残酷。

“父——皇——”她有些委屈的想哭,但是哽咽着却没敢落泪。

以前她哭的时候是因为知道,这样一哭便会哄得他心软,而这一刻——

那是一种完全漆黑一片的绝望压下来,让她觉得连哭都徒劳。

“管海盛,把她带到朕的书房里来。”景帝恶狠狠的又等她一眼,声音里面压抑着几乎要撑破心肺一般浓厚的气息。

说吧,骤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穿过人群往正阳宫的方向快步走去。

秦苏瘫在地上,脑子一直没转过弯来,她一直觉得景帝现在恼的应该是秦菁,怎么如此这般便迁怒到她这里来了?

景帝的心思管海盛再清楚不过,只看他方才那般狠毒的眼神就知道——

今日这华泰公主怕是躲不过去了。

宫里抬高踩低最是平常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废人,他便再不会有顾虑也不会同情,当即大手一挥招呼了几个侍卫过来:“带走吧!”

“是,大总管!”四个侍卫马上从外围进来,把瘫在地上的秦苏架着追随景帝的脚步而去。

乾和宫外围观的众人还在,管海盛却是犯了难,陪着笑脸走到蓝月仙面前试着道:“贵妃娘娘您看这——”

秦菁会因为此事而产生这么大的情绪蓝月仙也始料未及,不过相较于其他人,她倒是坦然接受。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她便是目光一冷,沉声斥道:“这大半夜的,都散了吧,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这宫里可最见不得那些个闲言碎语嚼舌头的。”

近来她独得圣宠,这话便相当于是替景帝传的。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点头称是,待到她离开也便急忙做鸟兽状散。

管海盛引着蓝月仙一路往正阳宫的方向走,从景帝登基以后他就一直服侍身边,还从不曾见景帝何时发过这样大的火。

这会儿他心里突突直跳,忖度再三还是挥挥手示意后面的宫婢们退开几步,凑近蓝月仙身边,忧心忡忡道:“娘娘,您看今天这事儿闹的,皇上那里老奴还是头次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一会儿您可得多担待着劝一劝啊!”

“劝什么”蓝月仙淡然牵动嘴角,目光之中竟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管海盛只当自己眼花,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发现她目中这种神采越发的深了。

管海盛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端庄高贵妆容美好的女人,他心里突然一阵胆寒,讪笑着道:“娘娘您这是——”

“横竖这闯祸的不是本宫,受灾的又另有其人,你说本宫现在该是作何心情?”蓝月仙冷笑一声,眉目之中竟然连以往维持的那种冷淡和矜持也荡然无存。

管海盛一窒,生生的便再没敢多说半个字,急忙垂下头去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往前走,心里却在叫苦不迭的嘀咕——

疯了疯了,这一夜之间,上从景帝下到荣安长公主,这会儿连带着冷冰冰的姝贵妃都跟着一起疯了。

景帝没有去启天殿也没有去御书房,直接让人传令罢朝以后就回了正阳宫。

秦苏一路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过来,想了一路仍是没有反应过来,景帝何故就把这口气转到她的头上来了。

“你们全都出去!”景帝进门以后,像是完全怒不可遏的,一屁股坐在当中的一张红木椅上。

“是。陛下!”两个侍卫看他这副脸色,早就巴望着逃出生天,这便是将秦苏往里一推,转身带了门出去。

彼时天色已明,殿中的宫灯却还都未来得及熄灭。

此间父女两人相对,景帝冷着脸不说话,秦苏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犹豫半晌还是吞了口唾沫上前:“父皇——”

“给朕跪下!”景帝怒然一喝,像是压抑许久的脾气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激发出来。

秦苏心里一哆嗦,脑中还不及反应,膝盖已经下意识的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当前,瑟瑟道:“父皇,不知道儿臣做错了什么,惹您震怒?”

景帝坐在椅子上,阴测测的看着她垂眸跪在眼前谨小慎微的模样。

这个女儿,嚣张跋扈,心肠歹毒他都是知道的,他原也只觉得女孩儿家,任性骄纵一点无伤大雅,却不想她却总做些自作聪明的蠢事。

腮边肌肉抖动半晌,景帝才极力的压抑着情绪开口:“说吧,这件事里头还有谁?朕会赐你一个全尸。”

好端端的,上来什么也不问就先要赐死?

秦苏脑中嗡的一下,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向景帝看去,但见对方脸上并无半分玩笑的意味,顿时就有点慌了。

“儿臣——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说话间她便再度垂下头,回避景帝阴霾的目光。

景帝他本身明明也极其厌恶秦菁那两姐弟,现在手里连一点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就要拿自己去给秦宣那个短命的垫背吗?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景帝看着她使劲垂眸做姿态的样子,脸上神色却无半分松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道:“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做不了,说吧!”

秦菁的心思可以算做是个滴水不漏的,她带了秦宣离宫,从沿途开始,所有的保护措施都是精心部署过的。

现在有人竟然能冲破行宫守卫对秦宣下了手,这个幕后策划的人必定不简单,绝非凭借秦苏一己之力所能办到的。

秦苏心下飞快的权衡,还是不能确定景帝的真实意图,于是便死咬着牙关不松口:“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不知道?”景帝冷笑一声,秦苏便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下一刻已经被景帝卡着脖子,提小鸡一样的从地上抓起来。

景帝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秦苏手脚乱蹬极力的挣扎,但是喉头阻塞,完全连气都喘不过来,这就等着一双惊惧过度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阴唳狠毒的男人。

景帝手下的动作没有半分容情,若在平时他也许还不会有这般力气,但是这一晚是真的被秦菁刺激的狠了,几乎所有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死死死死的掐着秦苏的脖子,当真是没有半分容情的想要将她一把掐死。

秦苏的脸色先是涨红,然后慢慢变做青紫,她突然想要改口了,可是景帝这般却完全没有给她重来的机会。

脑子里的印象渐渐开始模糊的时候,她手下挣扎的力气也开始慢慢变得虚弱,就在她以为自己便要这般死去的时候,思绪涣散间忽而听得身后大门吱的一响,却是管海盛推门送了蓝月仙进来。

“娘娘,慢点,小心——”管海盛殷勤道,可是话到一半却被殿中场面震住,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动作也僵硬在半空。

蓝月仙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抬眸看去,脸上神色淡淡的跨过门槛,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秦苏带着最后一丝残存了力气,翻着白眼稍稍侧过头去,求救的意味非常明显。

管海盛飞快的带上门,推到外面守住。

蓝月仙款不进来,却是径自走过去,抬手握住景帝青筋暴起的手腕,眉心微微蹙起道:“皇上,对自己女儿,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

景帝嘴角肌肉又再抽搐了一下,扭头看到她眼中沉静幽深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手下力道一松,就那么放了手。

秦苏的身子失去支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她是缓了片刻才提起一口气来,捂着脖子一边流泪一边剧烈的咳嗽。

景帝的手犹且擎在半空,蓝月仙的手指攀着他的手背一点一点的移过去,将他的手指根根扳到掌心里握住,然后拉下他的衣袖,帮着他收住这个杀机凸现的动作。

景帝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只就目光阴霾的盯着地面上哭泣不止的秦苏,慢慢道:“杀了她吧,这样的废物留着本来已经无用,何况现在连话都不听了。”

他这话是说给蓝月仙听的,默然而冷酷,不带丝毫的感情。

秦苏心头剧烈一颤,马上扭身爬起来,却是回头一把抱住蓝月仙的大腿,仰头哭诉道:“贵妃娘娘,姨母,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劝劝父皇让他放过我吧,我这可全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啊。”

蓝月仙静立不动,脸上表情纹丝微动。

景帝听了秦苏的话,偏过头去看她,目光之中却无半点质疑的意思。

“这孩子,大约是吓糊涂了!”蓝月仙道,脸上神色一片坦然,“折腾了这么半天,皇上累了吗?要不就先歇着吧。”

景帝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去看了眼跪在蓝月仙脚边声泪俱下的秦苏,冷声道:“宣世昌伯进宫!”

这么多年,世昌伯蓝礼早就告老在家,已经多年不曾进得宫门半步,景帝这个时候传召于他,究竟意欲何为?

秦苏心下一颤,两眼惶然,蓝月仙却泰然处之,没有半分吃惊的样子,点点头对秦苏道:“本宫要去替皇上传旨,你这孩子便是先放手吧!”

秦苏被她这般平和的语气震得心里发麻,触了电一般急忙放开她。

蓝月仙脚下款款而动,走到门口重新拉开门,对侍立在门边的管海盛道:“大总管走一趟世昌伯府吧,就说陛下传召世昌伯入宫!”

“是!娘娘!”管海盛应道,并不多看殿中眼下的情形一眼,急忙一甩拂尘招呼了小井子快步离开。

蓝月仙重新合上门,转身过去扶了景帝的手引着他在方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自己紧挨着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两个人都各自沉默不置一词,景帝闭目养神,蓝月仙的眸光始终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外露。

秦苏战战兢兢的瘫坐在前面的地毯上,完全摸不透这两人当中任何一个的想法,身后有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身上,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就只有自己的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时间在那两人各自的沉默当中无声无息的流逝,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外面才是一阵明显匆忙的脚步声。

“陛下,娘娘,世昌伯到了!”管海盛推门进来禀报。

蓝月仙侧目过去看了景帝一眼,景帝缓缓睁开眼,点头道:“传!”

管海盛应声退出,对跟在身后的蓝礼点点头,蓝礼一张脸上始终是万年不变的沉稳表情,举步跨进来。

殿中跪着满脸泪痕的秦苏,主位上并肩坐着景帝和蓝月仙。

他的目光自蓝月仙面上缓缓扫过,虽然不想承认,但也的确无可否认——

当初一念之差,他确是压错宝了!

“老臣参见陛下,姝贵妃娘娘!”蓝礼俯身拜下,态度恭谨而庄重,然而紧跟着还不待任何人说话,他便又是一个响头郑重其事的磕在地上:“老臣一时糊涂,做下谋害皇嗣此等祸事,其罪当诛,请陛下责罚!”

这般跪伏下去,他以头触地便再没有起身。

上座蓝月仙的表情淡淡,秦苏则是浑身剧烈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旁边一直老谋深算谋略过人的外公。

“外公——”她干吞了口唾沫,不可置信的开口,开口之后又有些想笑——

这件事,明明就是蓝月仙给她提的醒儿,让她出头去做的,蓝礼不知道,蓝光威不知道,蓝淑妃不知道,就连蓝玉衡都没告诉。

那些刺客杀手是蓝月仙交代给她的人,她只不过是选好了一个时机把人派出去了。

此刻蓝礼这样一般信誓旦旦的言辞下来,若不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的话,怕是真的也要信了蓝礼此刻的告罪之言——

“不,不是这样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秦苏开口辩解,抬手愤然一指蓝月仙,凄声嚷道:“这件事与我外公无关,是她,父皇,是姝贵妃她指使儿臣去做的,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蓝月仙不语,仍是端坐在上,一动不动,脸上神色一派坦然,不见半点心虚和急切。

蓝礼伏在地上狠狠的闭了下眼,对于秦苏,他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无可否认,蓝淑妃这双母女真是如出一辙的败事有余。

既然是这样,这个祸害还是早点锄掉的好。

“殿下,事到如今,还是认了吧!”蓝礼说道,语气中尽是叹息,仍是毕恭毕敬的对景帝再磕一个头:“是老臣糊涂,不该听从华泰公主一个妇人的怂恿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全乃老臣一己之私,请陛下明鉴,赐老臣一死,莫要牵连了世昌伯府的其他人。”

“外公,你在说什么?”秦苏身子剧烈一阵,恍若泄了气似的跌软在地。

她想笑,这一次真就毫不设防的笑了出来。

蓝礼会心甘情愿的为蓝月仙抵罪送死,这太荒唐,太可笑了。

她抬头去看蓝月仙,再收回目光去看身边一副虔诚之态的蓝礼,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思绪间一片混乱,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蓝礼这般先发制人,景帝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会儿才是摆摆手道:“拉下去,鸩酒赐死。”

“带下去吧!”管海盛一挥手,门外马上冲进来四名禁卫军,分别将蓝礼和秦苏架了出去。

蓝礼从头到尾都是听之任之,毫不反抗,秦苏却还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只就一声接着一声痴痴的笑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带了出去。

待到二人一起被押解下去,蓝月仙这才起身,过去扶了景帝的手道:“皇上累了,先去榻上眯一会儿,臣妾这便着人传膳过来!”

“去吧!”景帝颔首,却是轻轻推开她的手,自己转身进了里面的卧房。

蓝月仙目送他略显佝偻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进去,素来平静无波的脸孔上忽而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转身往殿外走去。

门口管海盛命人押着蓝礼在那里还不曾离去,她带上殿门便是快步走过去,与蓝礼并肩而立。

阳光之下,她身上描金的凤袍映射出夺目的光辉,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种压制不住的风采展现。

管海盛察言观色,使了个眼色示意禁卫军们暂且退开,正阳宫的大殿门前就只剩这双父女并肩而立。

两个人谁都没有看谁,先开口的是蓝月仙。

“父亲觉得冤枉吗?”她这般问道。

蓝礼在刺目的阳光下闭了下眼,面色阴沉无喜无悲:“你觉得痛快了吗?”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景帝依从蓝月仙的想法太过明显,所以,任何的强辩都将变成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只要蓝月仙对整个蓝家人的恨意未消,做的再多,到头来都可能只是一场空。

蓝礼想的明白,只是在他这般轻易赴死的时候仍想确定,是不是,只要他死,蓝月仙便不会再与他蓝家人继续为难。

蓝月仙目不斜视,迎着阳光微微一笑:“父亲走好!”

既然你当初可以那般无情的断我所有退路推我下地狱,那么这些疑问,你便留着到阴曹地府里自己去找答案吧。

------题外话------

嗯,矛盾激化,再度现身的剧情帝……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6章

一夕之间,世昌伯蓝礼和三公主秦苏,因为合谋设计刺杀宣王被景帝以鸩毒赐死。

消息传回世昌伯府,蓝光威慌乱之下急欲进宫求情,却被宫门守卫拦下,他一时气恼拔剑相向将人砍伤,景帝震怒,再一道圣旨将其革职移交大理寺。

蓝玉衡坐守家中,半天之间连接两道噩耗,却是不闻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乾和宫中,掌灯十分。

秦菁陪着萧文皇后一并守在床前,床上那孩子还在昏睡,小脸苍白而不见一丝血色。

莫如风连同杜明远等一众太医合力,救治了整整一天才勉强将他身上毒素暂时压制住,只是一时半会儿这人却是醒不过来的。

萧文皇后眼中带了血丝,握着那孩子的小手一直不放。

秦菁坐在旁边忍不住开口轻声劝道:“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的妨碍了,母后你也守了一天了,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萧文皇后并未看她,抿抿唇像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你把你弟弟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想来这话她是压在心里多时,一直强忍着没有问的,而秦菁心里又哪有不明白的。

萧文皇后对秦宣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再清楚不过,这个孩子在样貌上虽然与秦宣像了七八成,再经晴云的巧手修饰,在旁人骤一看来是无破绽,但是对于作为生身母亲的萧文皇后而言,左右也就是一眼的事情。

秦菁垂眸不语,萧文皇后的眼中便难得带了丝怒色,暂且放开那孩子的手扭头看向她:“从去年你去祈宁的时候开始,人就已经被你掉了包了,我之前一直不问,是想你连我都瞒着必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这段时间里我也极力的与你父皇疏远,为的就是怕他与宣儿接触的频繁了露出端倪,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还准备对我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吗?”

萧文皇后生性温和,即使是对外人也极少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秦菁也自觉这段时间对不住她,以前也是怕她知道的太多,万一在景帝面前露出什么来不好收拾。

而现在,经过这一夜的事,他们和景帝双方之间已然是正式对立,完全的撕破脸,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瞒着她了。

“他在祈宁!”秦菁道。

“什么?”萧文皇后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原先她也只道秦菁是怕这宫中阳奉阴违的人太多,会对秦宣不利才将他送出宫去保护起来,却怎么也没想到秦菁竟会这般大胆,居然直接将人送到千里之外的祈宁去了。

那个地方处于两国交界地,常年来战火不断。

“菁儿你——”萧文皇后起身,有些六神无主的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重新再两步折回秦菁面前的时候眉目之间就不由的带了丝薄怒:“你真是太胡闹了!”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有办法!”秦菁道,拉过她的一双手握在掌中,抬头直视她的目光道:“母后你看到了,即使宣儿让出了太子之位,即使我带着他远远避开,不理朝纲,也总有人这般处心积虑的不肯放过他。我也不愿意去争,不愿意去抢,可眼前的形势就是这样,我不杀人,回头你我、宣儿,乃至外公一家必定全都沦为别人的刀下亡魂。母后你深居宫中多年难道还看不清这样的现状吗?成王败寇,我们从一开始就没的选择。”

“可是你父皇——”萧文皇后皱眉,一脸忧虑道:“你今天以这样的态度对他,真是太冒险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我与他夫妻二十余年,他的脾气我再了解不过,你这分明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提到景帝,秦菁的眼中便是多了一丝冷漠的嘲讽。

“身为他的女儿,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秦爱菁道,说着冷笑一声,再看向萧文皇后道:“母后你也不要再对他心存幻想了,他连皇祖母都可以舍弃背叛,又何况是我们这样对他本身就毫无助力的人?”

“他毕竟是你父皇!”萧文皇后咬咬牙一脸的惶恐。

秦菁又何尝不知,若是换做别人,要争要抢,她又何必费这样的周折,就因为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敌人是景帝,是她的生身父亲,她才会这般诸多顾忌,否则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来这么多的麻烦?

“所以我并没有对他怎么样啊!”秦菁苦笑,松开萧文皇后的手默默走到一边。

萧文皇后能够察觉到她情绪里明显的失落,就走过去抬手抚上她的肩头,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终究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不习惯于把自己的丈夫摆在一个敌人的立场来排斥和算计。

秦菁懂得她的心思,于是抬手按下她的手背,轻声一笑:“母后你也不必这样,生死有命,总归我答应你,无论将来走到哪一步,我也一定会记得他是我的父亲。至于宣儿那里,萧羽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如今这样的处境之下,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萧文皇后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罢了!我去你皇祖母那里一趟,好歹把今日之事跟她通个气。”最后,她只能颓然叹了口气。

“母后去吧!”秦菁点头,转身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因为刚刚大病一场,再加上这一整日的奔波,她的脸孔呈现出一种异样苍白的颜色,这微微一笑之下的容颜,脆弱的让人心疼。

萧文皇后眼圈一红,忽而抬手揽过她的脑袋,将女儿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上用力的抱了抱。

秦菁埋首在她肩头,嗅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心安的笑容。

萧文皇后走后,这里秦菁仍是交代给晴云来照管,自己回了后面的寝殿。

夜色浓郁,天空中挂了一轮月。

因为这一整天所有人都在为着秦宣的事情奔走,她这里反而无人顾及。

屋子里没有点灯,秦菁推门进去,仅凭记忆一步一步走到里面的圆桌面,随意的挑了张凳子坐下,素手一扬,打落发间两只凤钗。

钗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头上如墨的发丝便就势散落下来,她双手抱头坐在桌旁便不再动弹。

蓝月仙的用心和手段她是知道的,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一早就在她的防范之中,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却不想最后还是百密一疏,出了这样的纰漏。

即使真正受伤的人不是秦宣,但是在这一天一夜之间,她还是觉得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前世那些残忍的足迹,惊惧绝望,被亲人遗弃背叛之后的痛苦,尤其是站在景帝面前和他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那个时候——

其他所有人的敌对和仇视她都能坦然面对,唯独景帝这般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她忍受不了。

那是她的父亲,就算只为了秦宣她也不能将他怎样,可是每每面对这样一个父亲,她都有种难以自控的憎恶和仇恨,仿佛压抑不住的想要爆发。

前世逼死她的母亲,这一世几次三番对他们姐弟的生死不闻不问,这样的人呵——

偏偏就是她的父亲!

一个人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至窗棂上照下的月影也淡了,身后靠着墙角上的那盏宫灯被人无声无息的点燃。

秦菁仍是双目紧闭抱头坐在桌前,声音沙哑道:“你来了?”

“嗯!”夜色宁静,就连白奕的声音也显得很轻,他从后面慢慢的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拉过她的手。

秦菁缓缓的抬头,虽然灯光昏暗,睁眼时她还是被这光线刺了一下,稍稍偏过头去躲避。

黑色的发丝披散肩头,遮掩住她大半素颜的面孔,白奕探手拢了她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哄孩子一般修长指尖穿过她的黑发,用力的将她苍白的脸孔压靠在自己唇边。

“是我不好,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离开!”他的声音细弱又带了明显的颤抖,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恼恨。

这件事,原就不是他的错,可是却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犹且带着病痛的缘故,听着耳畔他这般柔软的声音,伪装了整整一天之后,秦菁忽然就莫名落下泪来。

温热带着咸涩味道的液体自她眼眶中缓缓滑落,蔓延过脸颊,洒落在白奕的唇边。

白奕的身子剧烈一震,皱了眉缓缓的抬头看向她。

“白奕你说得对,这世界上的变数太多,不是你的错,而是我欠缺考虑的地方太多。”秦菁的脸上却是带了笑,她那笑颜极盛,就那般无遮无拦的看着他,“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的,可是到头来这分量好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要这样,你只是太累了。”白奕的目光中有些水润的微光闪过,双手捧着她苍白的脸孔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泪痕,“实在觉得辛苦,就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安心的休息一阵,剩下的事我帮你做完!”

他的声音不高,也见得有多少刚毅和狂放,只是字字句句缠绵入骨,硬是会让她深信不疑。

秦菁破涕为笑,犹且沙哑的声音里便是带了丝玩笑的味道:“这件事,我去做是据理力争,不一定是错;你做了,就是乱臣贼子,错的离谱!”

她的指尖在他面上游鱼一般缓缓触摸着扫过他的眉峰,目光点点迷离的看着他的眼睛,神色间有种倦懒的妩媚。

白奕心跳一滞,忽而觉得自己就这么陷进了她柔和的眼波里。

“我的面前没有对错,只有你!”他这般回她,“有些事——”

“我知道!”秦菁忽而出声打断他的话,指尖轻点压住他的唇,因为头天夜里的高热还没有完全撒去,此时她指尖的温度还有些微微发烫。

两个人,四目相对,面对她生平头一次含情脉脉的眼神,白奕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秦菁能够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故作不察的别国眼去,目光稍稍上移落在他束发的玉簪上,忽而玩味的笑了笑。

白奕不明所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秦菁也觉得拘束,探手过去取下那发簪放到桌上,然后两手十指穿插在他浓密的黑发之间随意的梳理了两下,再垂眸看看两人各自披散下来的发丝,眼中就跟这些闪过些顽皮笑意。

最后她也学了他方才的样子,双手捧了他的脸颊在面前仔细的端详,而在她终于欺身上去想要吻他的时候白奕已经心里一凉,恍然明白了她心中想法。

她去吻他的唇。

他下意识的偏头躲过。

秦菁的唇落在他腮边停滞,两个人的发丝交错在一起,明明离得那么近的距离,像是牢不可破,但下一刻白奕发现他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答应你的事——恐怕暂时不能兑现了!”

秦菁出口的声音很轻,带着柔和的叹息,但是那每一字落下来都让白奕的心里莫名的被重锤击打一下。

他追随她的脚步这么久,原来是不该计较这一时半刻的温存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下一刻,秦菁已经从他怀里退出来,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发钗,手下动作利落的将头发挽一个髻,以凤钗粗略的固定,再回头时眼中笑意已经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了结这件事。蓝月仙已经出手了,一旦失去蓝家人的牵制,她做起事来只会越发的是无忌惮,在这之前,我必须把朝中所有能争取过来的助力全都控制住。”

白奕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没有用,他眉峰微敛,看着眼前神色清冷与方才判若两人的女子,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情绪,稳稳的开口道:“需要我做什么?”

“梁明岳!”秦菁道,每一字都果决干脆,“付厉染那里之前与我有盟约在先,虽然断了很久了,但他那个人行事素来诡异莫测,应该还有争取的机会。西楚那边战事紧张,萧羽那里二十万人本来就吃紧,是肯定不能动的。到时候只能从魏国公处暗中运作一部分人回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能争取付厉染的配合,想要掩人耳目会容易的多。”

“我明白!”白奕道,“我会马上帮你通知萧羽,让他早作打算。”

“未眠夜长梦多——”秦菁沉吟,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道:“告诉萧羽,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个半月之内,我要他拿下那二十万军队的绝对统帅权。”

“万事俱备,应该是可以的。”白奕点头,又等片刻,见她再没有别的事情嘱咐下来就站起身,抖平了袍子往外走。

秦菁看了眼他的背影,目光冷涩的侧过身去。

这几步路白奕并没有刻意的放缓脚步,两个人却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天光漫长。

最后在即将推门出去的那一刻,白奕还是止了步子,停顿片刻开口道:“宫里这边我留下的人手一共有二百人左右,除了必要的安置点,剩下的人,我会吩咐下去,全都给你调到乾和宫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宫里,每一个的身份背景都要经过再三的核查和检验,想有外人混进来其实是极为不易的。

虽然一早就知道白奕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但是二百人这样巨大的阵容还是让秦菁暗中一惊。

“嗯!”秦菁点头,关于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她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奕听到她的回音便不再逗留,推开门,大步流星的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接下来的日子,秦菁仍是命人封锁乾和宫,把那孩子留在自己宫中养伤。

而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外面坊间已经流言四起,将秦宣遇刺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即使蓝礼主动赴死,蓝月仙也从一开就没打算为蓝家人遮着掩着,秦菁更是顺水推舟,命人煽风点火的将此事大肆渲染一番传出去,那接连半个月的时间之内,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不围绕在此一事上。

堂堂世昌伯,为一己之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整个世昌伯府的声名狼藉。

当然了,事出必有因,有人刨根问底的追究下来,蓝礼此举的原因,很容易便联想到秦洛身上,好在是那时候秦洛的年岁尚小,倒是没有人会觉得他一个孩子很掺和此事,只是蓝淑妃首当其冲就没那么好命了,当然——

世人无知,并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已经被秦菁和蓝月仙二人死死的控制住,根本没有机会掺和进去。

所谓人言可畏,这样的风声在外愈演愈烈,以至于半月之后秦菁第一次前往御书房求见景帝时就刚好撞上他的雷霆之怒。

为的,是祈宁,萧羽的军队失去战场,被困祈宁城内不得出。

而他发作的对象,是秦洛。

秦菁去时,蓝月仙早到一步,王兮墨跟在身边,手里端一个瓷盅,明摆着是来献殷勤的。

因为景帝在里面发火,她便没有进去,正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候。

秦菁款步走过去,在离着那台阶十步之外的地方摆摆手,示意灵歌和旋舞原地等候。

这段时间,她很谨慎,但凡出门,带的一定是灵歌和旋舞,这也是白奕的意思。

王兮墨远远的看见她来,便是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给蓝月仙提了个醒儿。

蓝月仙微动,她自己却是识趣的退下台阶,而近前守门的侍卫内监见状,也都察言观色,跟着退到别处。

秦菁不徐不缓的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和蓝月仙一起并肩而立,唇角带了丝笑,却是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慢慢道:“多日不见,贵妃娘娘气色不错,想来是事事顺心!”

“一切都是托长公主的福,本宫只不过是运气略好一些罢了。”蓝月仙不动,两个人都是一般泰定安和的态度,从背后骤然看去实在看不出半点端倪,而事实上却已经波涛暗涌,拼杀激烈。

行宫刺杀一事是她主使,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一则是对秦菁示威,二则也是借故拉蓝家下水,锄掉蓝礼,以报他当年协助蓝月湄打压自己之仇。

她这样的用心景帝未必就不知道,只是心甘情愿的纵容着自己心仪的女人罢了。

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前,此时的蓝月仙,的确有这样肆无忌惮的资本。

秦菁轻笑一声,稍稍侧目去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这个轻狂的女人,忽而凛冽了眸光道:“贵妃娘娘知道本宫的底线在哪里吗?”

蓝月仙闻言,也是侧目回望她,毫不避讳道:“本宫记得当初长公主殿下似乎是有言在先,不会干涉本宫要做的任何事。”

她这一句话,极为形象的对秦菁阐明何为“引狼入室”。

就凭秦菁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想要算计到她哪有那么容易?她最初对她服软,不过是利用而已,在这深宫之中,从她决意入宫的头一天起就已经暗暗的诅咒发誓,一生绝不立于人下。

当时是世事弄人,蓝礼那些人合谋算计她,存了心的不让她好过。

如今隐忍十年之后,她还不是将他们死死的止住,生杀予夺全凭她一句话。

这个荣安公主,手段是有一些,野心也够大,只是所有的算计都未免青涩了些,她哪里会看在眼里。

这样想着,蓝月仙的嘴角便也难得也带了丝笑容。

她原以为经过这件事,秦菁对她一定会有所忌惮,却不想秦菁回敬她的仍旧知识云淡风轻的一个笑容。

“那你就放手去做吧!”秦菁无所谓道,重新移回目光去看前面紧闭的殿门,“蓝礼和蓝光威两个够了吗?是不是也要把蓝大公子拉上一起垫背?”

蓝礼被赐死,蓝光威被刑求,可是到了这般时候,蓝玉衡那里都没有丝毫动作,只就在出事的次日进宫向景帝讨要了蓝礼的尸首回家安葬。

这其中不可能没有内情!

蓝月仙闻言,眸光忽而一敛,带了几分狠厉的冷声道:“长公主若是需要,本宫可以还你一个人情。”

“人情债哪是这么容易还的?”秦菁垂眸而笑,仍是不愠不火:“你还是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去做你想做的事!

这句话是当初她到冷宫中第一次见自己时候说过的,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分明已经领教了养虎为患的后果,怎么还能气定神闲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蓝月仙的眼里是这时候才对她起了一丝防备的,她本就心机颇深,这样竭尽所能的思忖之下,便失了神,竟连殿内景帝训斥秦洛的声音戛然而止都为曾察觉。

秦菁默然不语,一直任由她盯了很久方才再次扭头看向她。

“这个世界上欠债还钱的事情有很多,都在情理之中。世昌伯虽然去了,可是当年那件事最大的始作俑者不是还安然无恙的留在宫中吗?”她的目光清明而带了丝笑,眨眨眼道:“运气这种事真的很难说对不对?当年她不惜以自己腹中孩儿设计陷害于你,结果不仅让你一败涂地,受了这十年冷宫之苦,偏生的还就让她保住了孩子,谋得一世富贵,不得不说,世事无常,很多事情——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蓝月仙一直维持良好的气韵风度是到了这时候才从脸上忽然变幻的表情中突显出一丝明显的裂痕,她沉了脸,眼底明显有浓厚的怒意流窜:“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秦菁反问,莞尔一笑,“如若当初真的是你最有应得,你恨恨蓝家人也便罢了,何故又要把这份怨气也一并转嫁到父皇身上?无外乎就是蓝月湄她兵行险招陷害了你,而偏偏父皇就那么轻易上当,没有选择相信你!”

这里是在御书房外,虽然只是秦菁一厢情愿的揣测,但是这样的话一旦传到景帝的耳朵里,也必将酿成大祸。

蓝月仙的眼中杀机隐现,冷声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荣安,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本宫对皇上的用心日月可见,断不是容得你这般歪曲的。”

“贵妃娘娘何必这么紧张,今日天阴,日月都不会与你计较。”秦菁笑笑,眸光流转,再次从她脸上移开目光。

蓝月仙死死的咬了下嘴唇,眼中神色变了数变,终于还是没等她酝酿好情绪,眼前的殿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推开——

站在门口的,赫然正是秦洛。

他穿一身明黄色的绣袍,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眼神中带着远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沉郁和阴霾,一眼看去像是真被景帝训斥的狠了,然则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蓝月仙脑中却是灵光一闪,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秦菁最后的这番话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是准备了说给他听的!

她要秦洛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的目的是什么?蓝月湄那个贱人现在就和废物没什么区别,即使让他们母子间生出嫌隙来又能怎么样?

蓝月仙心里惊疑不定,秦菁却已经微笑着与秦洛招呼过:“二皇弟,最近都不得空加你,好像又长高了些!”

“见过皇姐!”秦洛沉着脸和她点头致意,又再守着规矩转头对蓝月仙也施了一礼,“姝贵妃娘娘好!”

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径自从门内出来,错过两人身边匆匆离去。

蓝月仙狐疑的回头看了秦洛一眼,还是按耐不住的冷笑一声:“就那个贱人,现在还值得你废这样的心思?”

“你不懂!”秦菁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却是避而不答,先她一步走进门去。

这一世的秦洛只是个孩子,可是人的秉性是不会变的,上辈子最终折在他手里,秦菁对他的了解又岂会是一丝半点?

一生圈禁算的了什么?即使将来景帝驾崩之时会带了她一同殉葬,那也只能说是她运气不好,遇人不淑;又哪里比得上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亲自送她上路来的刻骨铭心?

蓝月湄,上一世你不就是巧言令色劝得父皇将我母后逼死的吗?那时候我母后走的是心甘情愿,却不知道今时今日,面对同样的处境,你又会为你的儿子做到何种地步?

秦菁这是存了心的要吊她的胃口,蓝月仙站在原地看了眼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就只能收摄心神,快步跟了进去。

御书房里,景帝因为刚刚发了火,将桌上奏章战报扫了满地,管海盛带了两个徒弟正跪在地上重新整理。

“儿臣给父皇请安!”秦菁走上前去,盈盈一拜,眼中神色淡然,态度恭敬有之,礼让不足。

景帝本来正在气头上,见着她来,无疑更是火上浇油,当即便是冷笑一声,“怎么?你现在这便是得空来给朕请罪了吗?”

自打半月前在乾和宫前见了一面之后,这还是父女二人之间头次相对。

当时她的态度的确是惹恼了景帝,而景帝本身就是不是个大方的人,于是便让他耿耿于怀一直到现在。

他不说免礼,秦菁也就自觉站直了身子,轻声道:“儿臣当时也是情急之下一时失态,人都说骨肉连心,都过了这么久了,难道父皇还要与儿臣这般斤斤计较吗?”

她那嘴角扬起明明是带了笑的,但是眼中神情冷淡却无半分笑意。

景帝坐在案后,再次无言以对,这一刻他才突然开始有了一种崭新的认识——

这个女儿,从此以后,已经要与他势不两立了!

即使明白,也许从很早以前她在他面前那些谦卑恭顺的姿态就已经都是伪装,可是这一刻突然正面交锋,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他是堂堂一国之君,普天之下哪个人见到他时不应该是诚惶诚恐恭谨礼让,偏生是自己的女儿逆天而行,这般张扬霸道的站在了他的对面。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他想要像处置秦苏一般处置了他,可是手下握住朱笔却怎么都无法强迫自己落下去——

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形势所迫,他有顾忌!

秦菁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也将他的想法体会的明明白白,她弯身自脚边捡起一份折子弹了弹,重新整理好的时候顺带着扫了一眼,恰是来自萧羽方面的战报。

若无其事的把那折子上前放回景帝面前的同时,她便是再度开口:“儿臣此来,是向父皇谢恩的!谢谢父皇为宣儿做主,讨回了公道。只不过太医说他的伤势严重,只就体内毒素彻底清除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一时半会儿怕还不能亲自来给父皇谢恩。”

秦宣受伤,即使她有言在先,不准任何人擅入乾和宫,但是以景帝的身份,他什么做不了?

可是自始至终,整整半个月他都不曾踏入乾和宫一步!

这样的父亲,哪还有一点值得留恋?

秦菁这番话冷嘲热讽,半分情面都不留,景帝看着她脸上自然祥和的神态,嘴角肌肉抽搐的近乎痉挛,可偏偏——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给他任何的余地去反击。

对峙之中,景帝手中朱笔上面的朱砂滴落在秦菁方才呈送到他面前的战报上,管海盛见状急忙上去打圆场,慌张的抢了景帝手中朱笔,道:“哎呀呀,折子脏了!”

说话间他便要去取了那折子来擦,景帝烦躁的一把推开他的手,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那纸上内容,忽而就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般。、

“瞧瞧你萧家人做的好事!”景帝怒然斥道,说着目光忽而一冷,一把抓起那道折子劈头摔到秦菁身上,指尖颤抖指着她大声道:“二十万大军落在他的手上,不过几天就出了这样的纰漏,被人团团围住,身陷囹圄不得出,他就是这么给朕带兵的吗?”

那奏章的两侧封皮都是用实木薄板制成,外头裹了黄绸,他摔过来的时候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秦菁未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纸面上的朱砂蹭到她的前襟,留下一点亮眼的屋子,自始至终她的嘴角都带着那丝雅致的笑容静默的望着景帝。

奏章落地,她又弯身捡起来,规规整整的再次放回景帝面前。

景帝错愕,她更是面不改色的盈盈一笑:“行军打仗的事,儿臣不懂。父皇若是觉得征西大将军的能力有问题,下了折子撤职查办,或是再派新人过去接任也便是了,这样的军国大事,实在是没有必要与儿臣打招呼!”

这个时候,正是军心不稳,百姓动摇的当口,哪里说是撤换主帅便能撤换主帅的?

即使他原先便带着这样的目的在做事,至少也是要等这场战事休整以后。

景帝只觉得胸口一闷,险些再被她噎的背过一口气去。

“儿臣此来的目的,已经向父皇禀过,既然父皇还有军务要处理,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秦菁淡淡的看他一眼,又是屈膝一福看,礼节上当真是规规矩矩滴水不漏。

因为进门时候有了被他晾着的先例,这一次她便不再多等,直接说完径自转身就走。

景帝再次被她这般桀骜不驯的神气激怒,胸口剧烈起伏之下随手抄起手边一个茶碗砸在她脚下,怒声斥道:“荣安,你放肆!”

蓝月仙方才是紧跟着她的脚步进来的,只是进门便见这父女俩针锋相对的模样便站在内外两殿的交界处没有上前。

到了这会儿她也跟着有些糊涂了,这荣安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使她对景帝再怎么不满,暗地里运作也便罢了,这般肆无忌惮的上门来找堂堂天子的茬——

自大秦开国八百年来,只怕还真就只有她这得天独厚的唯一份儿了。

是以蓝月仙静默不语,只是从旁边看着,暗暗推敲秦菁此举的用意。

秦菁止了步子,垂眸看一眼被茶水溅湿的裙角,眼底光亮终于有了一丝冷凝。

她回过头去,更是不卑不亢的直视景帝的眼睛道:“对了,还有一点,儿臣方才忘了提醒父皇了,儿臣不是萧家人,儿臣生来就是姓秦的!”

言罢,便再也不多看景帝一眼,转身错过蓝月仙身边目不斜视的离开。

景帝因为她最后这句话措愣半晌,一直到秦菁举步出了殿外才又听到身后那些瓷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秦菁冷笑一声,若无其事的走下台阶对等在那里的灵歌和旋舞道:“走吧,我们回去!”

她是姓秦的,骨肉搏杀,父女成仇,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景帝一手造成的,怎么他也会觉得这样的话刺耳吗?

旋舞听着身后御书房里的动静,还是忍不住的蹙眉:“公主,咱们现在还住在宫里,您这样一再的和皇上对着干,真的没有关系吗?”

“放心吧,只要你家公子手里的兵权一日在握,我们在这宫里就都是安全的!”

眼下景帝所要忌惮的已经不是绝境之下萧家人的倒戈相向,而是因为萧羽卡主了边境虎视眈眈的西楚人。

说的明白了些,如若萧家人只是单纯的为了出气,拿那部分兵权自己起事也便罢了,而一旦萧羽想歪了,恼羞成怒之下将西楚人放进国门,那才是景帝真正需要忌惮的。

所以,只就眼下和西楚人这般交恶的战事上看,就算她做的再过分,景帝也只能把这口血水自己吞下去。

旋舞抿唇想了想,也不知道有没有想通,总是随后便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段,秦菁忽而缓了脚下步子扭头对灵歌道:“回头你吩咐下去,把我们安插在荣华馆附近的人都撤了吧!”

之前安置在荣华馆的那部分人是为了切断蓝淑妃和外面的联系,防止蓝家人再与她里应外合闹出什么事来,而自从上回秦苏大婚出事之后,那里的岗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了。

只是秦菁之前都一直没有吩咐撤回来,这会儿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灵歌机警,马上就察觉出一丝异样,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公主是有别的安排了吗?”

“不用多问,照我的吩咐去做!”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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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7章

是夜大雨!

雨势倾盆,冲刷着夜色,天地间连成一片,仿佛以后再不会有白天了一样。

雨阵之中一行四人,两大两小匆匆而行,借着这雨幕遮掩,往荣华馆的方向而去。

陆涛披了蓑衣站在门檐下还是被溅了一身水,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冷不丁抬头就看到眼前几人飞快的走近。

他警觉的略一直起身子,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是!”侍卫应声,提了刀快步走下台阶,横手将人拦下:“荣华馆禁地,何人胆敢乱闯?”

来人头上斗笠压得很低,分辨不清容貌,却是他身后跟着的高大男子一步抢上前来,一把将那侍卫推开。

那侍卫被人推了个踉跄,刚好破口大骂,却见那人自腰间摸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远远的对陆涛道:“奉命前来探望淑妃娘娘,开门!”

这样的雨天,门檐下的灯笼都摇摇晃晃的,光线不明,但是那一方纯金打造的令牌陆涛却是认得的,整个公中不下十块,都是非常时期景帝赐下来吩咐特殊差事时候的信物。

但是这荣华馆,不止得了景帝的命令要死守,就连姝贵妃也暗中交代下来过,不需任何随意出入。

这样的雨天,怎么会有人来见蓝淑妃?分明就是有鬼!

陆涛心里狐疑了一下,谨慎道:“拿来我看!”

几人上前,陆涛一手接了那牌子的同时不觉目光一沉,刚好下令“拿人”,冷不防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这个声音,是有三分相熟的,只是雨水冲刷之下并不十分好辨认。

陆涛一愣,那躲在高大男子背后的一个小个子已经上前半步,略微抬高了帽檐,露出下面的小半边脸孔。

天空中恰一道闪电划过,撕裂天幕,惨白的光亮在那少年白皙的脸庞上迅速划过。

陆涛一惊,竟恍然看到他眼底深不见底的阴鸷之色——

和某个时候的景帝如出一辙。

“殿下——”他低呼一声,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刚要屈膝行礼,秦洛已经一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仍是压低了声音道:“开门!”

“是!”虽然心下还有疑惑,但陆涛却再不敢怠慢,急忙从侍卫手里取了钥匙来开门。

大门在雨幕当中缓缓洞开,几个人如鬼魅般闪进门去,陆涛抬抬手,仍是命人原封不动的将们再度锁上。

秦洛带着路喜和两个侍卫疾步走在满是泥泞的花园小径上,相较于前段时间秦菁来时,这荣华馆里的宫人们就更显得怠慢,再加上处于这样的雨夜当中,里里外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几人快步穿过前殿,进了后院。

蓝淑妃的寝宫里点了两盏宫灯,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影子谢谢的搭在一侧的窗纸上。

这宫里乌七八糟的一片,再加上雨夜,闪电偶尔划过就更显得瘆人。

路喜远远的看着,不由的瑟缩了一下,试着扭头去看秦洛道:“殿下?今日这天气——是不是——”

“去敲门!”秦洛横他一眼。

路喜马上噤声,再不敢多言,急忙快走两步到屋檐下去拍了门板,一边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您睡下了吗?”

“滚滚滚,这大半夜的鬼嚎什么!”蓝淑妃的声音底气十足,说话间落在窗上的影子一晃,紧跟着就个一个茶碗从里面砸在路喜门前的殿门上。

路喜为难的回头看了秦洛一眼,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头打算,只得一咬牙再拍:“娘娘,您开开门吧,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殿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路喜竖起耳朵听着,抬起手来刚准备再拍,前面大门却是霍的被人从里面拉开。

蓝淑妃披头散发,披着外衫站在了门口,脸色憔悴,眼底深深的一片黑色阴影,扯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秦洛挥挥手,示意两个随行的侍卫在院中等候,自己则是快步进了殿门。

蓝淑妃将信将疑的看着,一直到秦洛取下头上斗笠,解了蓑衣才真的确定是自己的儿子来了,眼圈一红,猛地扑上去将他抱了个满怀,痛哭道:“洛儿,洛儿,你总算是来了!”

秦洛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路喜贼头贼脑的又偷偷往殿内看了两眼,确定屋里确实没有外人,这才放心悄悄的带上门退到殿外守着。

这边蓝淑妃抱着秦洛声泪俱下的很是哭了一阵,最后见他一直不动不语这次察觉出一丝异样,狐疑的松了手,不解道:“洛儿,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多时不见母妃,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秦洛弹了弹袍子,径自撇了蓝淑妃走进里屋去,捡了张椅子坐下。

蓝淑妃见他这样一副沉稳从容的模样,心里顿时就多了底气,跟过去愤愤的咬牙道:“都是荣安和蓝月仙那两个贱人害我的,皇上也当真是无情,就这么把我困在这里这么久都不闻不问!”她这样说着,眼睛忽而一亮,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欣喜道:“是不是你父皇让你来接我出去的?”

“不是!”秦洛冷淡的开口,随手抄了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来这里,父皇不知道!”

景帝不知道?蓝淑妃忽而又泄了气。

“他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她暴躁的狠抓了两把头发,夜色中披头散发的模样已经有了几分癫狂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咬牙切齿道:“这个鬼地方,就要快把我逼疯了,那些个奴才见我失势也越来越懈怠,看我出去了不扒了他们的皮!华泰那个死丫头,嫁了人就对我不管不顾的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来看我一眼!”

她这样说着,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狂躁起来。

秦洛冷眼看着她疯子一般在面前转来转去,心里嫌恶的情绪暴涨——

难怪蓝家人会一败涂地,难怪自己即使是坐上太子之位都还要这般战战兢兢的,生怕有朝一日再被人拉下马!如今都到了这样的境况之下还只知道耍狠发癫,真真是不知死活。

胸中有种怒火不住的翻卷,秦洛用力捏着手中杯子低头喝了口茶,然后忽而声音冷涩的打断她的话:“皇姐她不会来了!”

“嗯?”蓝淑妃脚下步子不由止住,目光中不觉又闪过一丝阴狠,“这个没良心的——”

“皇姐她被父皇赐死了!”秦洛再次打断她的话,语气淡薄的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漫不经心。

蓝淑妃一愣,怔怔的看了他半晌,似是想从他的神情中分辨出什么,但是看他这副模样却怎么都不能把秦苏的死讯联系起来,心里惊疑不定的同时就忍不住再问了句:“你说什么?”

“皇姐和外公合谋刺杀秦宣,事情败露了,他们都被父皇鸩酒赐死了,大舅舅也被发往大理寺关起来了。”秦洛道,心里虽然怒意翻卷,出口的语气却像是讽刺一般,最后终于抬头看了蓝淑妃一眼,补充道:“就在半个月前!”

“什——什么?”蓝淑妃脚下一个踉跄,连退了三步,眼中神色还是将信将疑。

蓝礼是纵横朝中数十年的老臣,又是那般精于算计,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还有秦苏,那日自己最后见她时她受了那样重的伤,生死未卜,这么久了没有噩耗传来,她还以为她是渡过哪一劫了?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都死了?

“不,这不可能!”蓝淑妃慌乱的摆摆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为了怕自己胡思乱想一般,她急忙探了食指塞进嘴里咬了下。

疼痛的感觉是清晰的,这说明她不是在做梦。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和恐惧感一并侵袭而来,蓝淑妃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六神无主的又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之后,实在是无计可施,她只能再次响起秦洛,一个箭步上前,半跪在他面前用力攥了他的手道:“你外公死了?姐姐也死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样说着,她自己都像是听了笑话一样,不可置信的笑了出来。

“母妃看儿臣像是在开玩笑吗?”秦洛直视她的眼睛,每一个字的咬音都分外清晰。

门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惨白的光亮打在窗户上,映出这母子两人脸上天壤之别的表情。

蓝淑妃双腿一软,颓然跌坐下去,口中还是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这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不会的——”

“怎么不会?二皇姐的手段母妃你又不是没见过,而且现在父皇身边还有一个圣宠优渥的贵妃娘娘!”秦洛一声叹息,这一声是真的叹息。

同样是女人,自己的母妃和姐姐怎的就那般无用,非但不能成为他的助力,还总要做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假设在他身边的是秦菁和蓝月仙,那他此时的境况估计早就大不相同了!

这样想着,再看向脚边这个面如死灰,疯疯癫癫的女人时,他连眼神里都毫不保留的染上厌恶的情绪。

而在听到蓝月仙的名字时,蓝淑妃却是再被刺激的狠了,眼神猛地一厉,几乎是疯狂的怒声嚷道:“蓝月仙那个贱人!她还在?她怎么还在?她为什么不去死?”

“是啊,这个问题儿臣也一直好奇!”秦洛冷笑,忽而话锋一转垂眸看向蓝淑妃道:“她被囚冷宫十年,现在一招得势照样把外公一家都压制的死死的,就她这样的手段,儿臣也百思不解,当初她怎么就会败在母妃你的手里了?”

秦菁说,是蓝淑妃利用了肚里的胎儿作祟!这个念头萦绕心头,让他近乎发狂。

秦洛这话明显已经对她带了讽刺,蓝淑妃心中一恼,然则还不及发作,心里紧跟着又是一阵心虚。

的确,如果只凭光明正大的手段,她哪里是蓝月仙那个狐狸精的对手?当年景帝对她一再冷淡,眼见着蓝月仙一路顺风顺水,位份马上就要居于自己之上,万般不甘之下她便兵行险招,同世昌伯夫人一起设下圈套,故意造成蓝月仙意图害她的假象被景帝瞧见。

其实当时她绝境之下,也的确是发了狠,并没有抱幻想还能留下这个孩子,但想来却是垂怜,这釜底抽薪的一招不仅顺利扳倒了蓝月仙,最后还有惊无险的让她生下秦洛。

这些年她母凭子贵,的确是跟着秦洛得了不少的荣耀尊崇,于是慢慢的也便将这段往事放下。

今日这样的雨夜,本宫就让人心里发虚,虽然她心里确信秦洛是不可能知道这事儿的,此时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恍惚。

“本宫哪里想到她会死灰复燃?”蓝淑妃道,虽然努力做出强势的模样,语气里已经有些弱了下来,“早知道是这样,趁她在冷宫里的时候我就该早早的把她了结了,一句后患。”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确是有感而发,眼中再度迸射出一缕凶光。

秦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慢慢道:“可是儿臣最近却听了不少的闲话,心里很不舒坦,实在一日都等不得了,这便过来寻母妃问个明白。”

蓝淑妃心跳一滞,脱口而出的声音不觉开始打颤:“你听了什么闲话?不要随便听那些不要脸的贱人乱嚼舌头。”她爬起来,去握秦洛的手,目光急切而殷勤。

秦洛与她对视半晌,目光中虽然还有少年未及褪去的青涩,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然不是一个纯真少年该有的模样。

蓝淑妃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嘴唇动了动想要再编排出些动听的话来打消他的疑虑——

因为如果真如秦洛所言,蓝礼倒台秦苏也死了,那么她被关在这里,最后的指望就只能是秦洛了。

此时此刻,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和自己离心!

是的,一定不能!

这样想着,蓝淑妃便狠狠的吞了口唾沫:“洛儿——”

“母妃!”秦洛忽而开口打断她的话,目光纯真定定的看着她,字字坚定道:“儿臣是您生的,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儿臣只信你一个人,难道您还能不顾而死的前程死活吗?”

“洛儿,你明白就好!”蓝淑妃心中一动,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你我母子一体,虽然本宫不在你身边,但我们本身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数,这些年来,母妃有哪一件事不是为你的前程打算的?为了你,母妃连命都豁出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母妃失望啊!”

“真的吗?”秦洛唇边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母妃为了儿臣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个自然!”蓝淑妃拖着疲软的身体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脱口答道。

只不过话一出口,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噌的扭头看向秦洛,脸上再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秦洛没有再说话,忽而自椅子上起身,一撩袍角端端正正的跪在她前面,仰头直视灯光下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字字清晰道:“母妃事事以儿臣为先,儿臣铭感于心,他日定不会辜负母妃厚望。只是眼下儿臣面前正值难关,还望母妃能够再成全儿臣一次。”

蓝淑妃恍然意识到了心里,心里开始不住的发愣。

“洛儿你在说什么?”她面上做了微笑的表情,却勉强的几乎是要哭出来,“你也看到了,母妃现下这样的处境,怕是也帮不上忙——”

“母妃知道您为什么会囚禁于此吗?”秦洛大声道,再次打断她的话。

自己会被囚禁于此的原因,这些天来蓝淑妃日日苦思,夜夜冥想,百思不解之下几乎都要为此疯魔。

“什么?”此时听秦洛骤一提起,她眼中顿时暴涨一股冷厉杀气,猛地拍案而起。

“国师夜观天象,有妖星作祟乱我河山,冲撞父皇龙体安泰。并且断言,母妃你命中带煞,他日一旦登上太后之位,我大秦国运必衰。父皇为江山社稷着想,不得已而初次下册,将您圈禁于此!”秦洛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妖星?”蓝淑妃脚下一软,再次跌回凳子上,紧跟着霍的抬手往门外一指,凄声道:“晋天都那个妖道他是妖言惑众,他不得好死!本宫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陷害我?你不要相信你,你们全都不要相信他!”

自己莫名其妙被囚于此大半年,到头来却是因为晋天都的一句话?

蓝淑妃盛怒之下,只觉得一口气压在胸口,肺脏仿佛都要被冲开!

“可是父皇相信他!”秦洛道,一句话再次把盛气凌人的蓝淑妃打入人间地狱。

晋天都的话,景帝一直深信不疑,蓝淑妃忽然就有些绝望。

秦洛笔直的跪在那里,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幻的神色,继续道:“父皇不会回心转意的,母妃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登上帝位为你争光吗?可是现在父皇如此忌讳于你,连带着也迁怒了儿臣。只要有您在的一日,儿臣天运受阻,都要被人耻笑避讳,母妃既然愿意为了儿臣的前程不惜一切,儿子自当感激,便请您成全了儿臣吧!”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横竖将来有朝一日景帝晏驾便会带了蓝淑妃一起去,他还不至于出手;可是从方才他试探之间蓝淑妃的种种反应来看,他之前无意间听到秦菁所言那些话都是真的——

当初,为了争宠和打压对手,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打算让他没出生就做了她的垫脚石。

既然当初她能下这样的狠心,横竖都是垫脚石,今时今日,自己以其人之道还她一次也没什么不对的。

蓝家人已近是他的拖累,蓝淑妃更是,既然蓝礼已经死了,干脆一并把蓝淑妃也送过去,一了百了,耳根清净。

秦洛这样的话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内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蓝淑妃虽然已经完全省得,却仍不敢相信,今时今日,是她的亲生儿子在向她索命,催他去死。

“洛儿,你说什么呢?”她笑,笑容挂在脸上掩不住的就是阵阵惶恐。

秦洛看着她,看看自袖子里扯出一条被雨水半打湿了的白绫,双手恭敬的呈送到她面前:“请母妃归天,成全儿臣!他日儿臣荣登大宝,定会以太后之礼追封于您!”

秦洛让他死!这样三更半夜的他跑来就是要迫死她的?她的亲生儿子要她死呵!

“你说什么胡话?”蓝淑妃一手掀翻面前白绫,踉跄着后退一步,摇头怒道,“秦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母妃,你要逼死我?你要逼死我给你垫背上位吗?”

“母妃难道您还看不明白吗?”秦洛没有半点愧疚和心虚的与她对望,“即使今日儿臣不来送您,父皇也不容您活过他去。有朝一日他龙驭宾天,您也是一定要跟着去的。而且这般暗无天日的被囚禁于此,母妃过得也不开心,既然如此,何不早走一步,成全了儿臣?”

“你大逆不道!”蓝淑妃猛地一步上前,扬手给了秦洛一巴掌,“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你滚!”

秦洛的脸被她一巴掌打歪在一旁,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陷入死寂,只偶尔有闪电间或透过窗纸打进来。

半晌之后,秦洛活动了一下腮帮子自地面上爬起来,阴着脸又看了蓝淑妃一眼,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蓝淑妃被他这阴唳狠毒的一眼瞪着,脚下不觉往后退去,眼中满是防备,嗜血般疯狂的瞪着他一步一步缓慢往门口挪动的背影。

秦洛走过去开了门,一阵狂风扫过,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蓝淑妃猛地打了个寒战。

秦洛站在门口顿了一下,一挥手,院子里等候多时的两个高大侍卫马上一个箭步冲进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大胆——”蓝淑妃一再的后退,再后退。

秦洛一步步下了台阶,最后在台阶下面的积水中再次面对寝殿大门的方向屈膝跪下,声音冷硬道:“请母妃成全儿臣!”

瓢泼大雨兜头而下,马上将他浑身淋透,雨水冲刷之下,他脸孔的颜色微微泛青,有种仿若来自修罗地府一般的狰狞感觉。

寝殿里,两个侍卫已经把蓝淑妃抓在手里,蓝淑妃口中叫骂不迭,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过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路喜从门边溜进去,搬了把凳子,颤巍巍的爬上去,将那白绫悬于梁上,打好了结。

蓝淑妃脸上血色全无,看一眼一动不动跪在雨中的秦洛,再抬头去看高悬于面前的三尺白绫,脑中忽然如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画面——

女子眉眼凌厉的冷冷望的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告诉她:“他怎么对你——我说了算!”

秦菁!是秦菁!

当时她那般信誓旦旦跑来对自己示威的时候,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秦洛真会与她倒戈相向,可是——

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神思错乱之中,蓝淑妃已经被人强行驾到了椅子上。

“是荣安是不是?是那个小贱人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凄声嘶喊,想要冲出来厮打秦洛,然则却被两个侍卫死死的拖住,最后连凄厉惨绝的叫骂声都被这倾盆而下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原是想接着这叫声引人过来,却连这最后的一条退路都成了死路。

“不,我想死,洛儿,我是你母妃,是我把你生下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愤怒最终化为恐惧,成了她入厉鬼一般的哀嚎在空旷的空间间徘徊不止。

两个侍下手毫不容情,只将她的脑袋往那打好结的白绫中一塞,一脚踢翻了她脚下椅子。

蓝淑妃的身体悬空,呼吸被人掐断的同时,手脚开始胡乱的在空中踢腾,然则不多时已经眼皮上翻,手脚僵直的垂了下去。

路喜战战兢兢的站在门边,大着胆子摆摆手,其中一个侍卫马上搬了椅子上前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和脉搏,然后跳下椅子对路喜摇了摇头。

路喜提心吊胆的小布走进雨里,抬手挡了挡秦洛面上落下的雨珠禀报道:“殿下,淑妃娘娘去了!”

秦洛面无表情的透过雨幕看了一眼那房梁上高悬的影子,然后漠然点头:“我屋子里的水渍和痕迹都处理干净。”

“是!”路喜应道,急忙跑回去,帮着两个侍卫把屋子里的鞋印和水渍擦干,又把打翻的茶碗和移位的凳子统统还原,待到一切做好之后又再次回到雨中,秦洛的面前道:“都好了!”

“嗯!”秦洛应道,拽了他的手自地面上爬起来,冷声道:“我们走!”

言罢,再也不回头多看一眼,转身径自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两个侍卫合上门,把里面孤零零悬在房梁上的女人独自留下,然后快步跟着他往门口走去。

借着雨幕的遮掩,一行四人来去匆匆,完全没有惊动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秦洛仍是压低了斗笠从门缝里闪出去。

陆涛上前垂了头道:“殿下,您这是——”

秦洛抬头看他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的沉声道:“本宫今日在书房温书,哪里都不曾去过,你知道该怎么办!”

陆涛反应了一下,虽然知道秦洛深夜到此的目的必然不简单,他却万不敢想歪——

毕竟,蓝淑妃是他的生身母亲。

然则此时,听着秦洛这般阴阳怪气的警告,他心里忽而一凉,就有些明白过来,顿时惊悸不已。

秦洛没有再与他废话,路喜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纸包飞快的塞进他怀里。

因为下雨,自始至终,只要不得他的命令,其他人都躲在旁边的门廊下头避雨,没有靠前,是以秦洛一行的阵容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陆涛捏在手里紧了紧,终究还是点头。

秦洛见他应下,心里暗舒一口气,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一行四人,再次融入雨幕当中,鬼魅般很快消失不见。

这场雨来势凶猛,一直下到四更天才停。

雨幕初歇,五更过半的时候秦菁起来梳洗,墨荷刚刚开了殿门,冷不防就听到荣华馆方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紧接着不多时就是熙熙融融吵闹的人生忽远忽近的间歇传来。

墨荷一脸狐疑的在扒在门口张望,秦菁自己在殿中若无其事的静了手脸,招呼她:“把水端下去吧!”

“哦!”墨荷回过身来取脸盆,还是心不在焉的不住回头往门外看:“外头指定是出事了,灵歌去探个信儿,怎么还不回来?”

“该发生的肯定是已经发生了,你再着急也没用啊!”秦菁笑笑,转身去屏风上取了外袍自行穿戴。

墨荷端了洗脸水往外走,行至门口忽而眼睛一亮:“灵歌回来了!”

秦菁循声望去,果然见灵歌自院外快步而来。

她是习武之人,行动本就迅捷,转眼间已经进了门。

墨荷见她眉目之间一片凝重之色,不由的心跳一滞,也顾不得出门,上前一步道:“荣华馆那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灵歌深深的看她一眼,还是迎着秦菁走过来,道:“公主,昨儿个晚上,蓝淑妃自缢了!”

自缢?那岂不是跟上一世景帝刺死萧文皇后的死法一样么?

墨荷手中的铜盆碰的落地,秦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只就漫不经心的低头继续把腰间丝绦系好:“死了吗?”

“是!”灵歌道:“太医已经去查验过了,奴婢是一直等着听了结果才回来禀报的,说是应该死在三更左右,当时正赶上大雨,她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儿个一早有嬷嬷进去叫起床,推门进去就发现人挂在房梁上,已经硬了。”

三更左右,正是雨势最大的时候,那个时间就算是有什么响动,也不容易被察觉。

秦菁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看向院子里道:“苏沐呢?还没回来吗?”

“嗯?”灵歌和墨荷俱是一愣,却不知道苏沐夜里竟是出了门了。

“哦,本宫临时吩咐他去办了点事!”秦菁解释,继而又在把目光移给灵歌道:“蓝月湄的事,有人去禀告父皇知道了吗?”

“已经有人去了,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御书房了!”灵歌道,想了想又再蹙眉:“公主,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蹊跷了?”

“可不是?”秦菁笑笑,把最后一件罩衫取下来穿上,一边道:“吩咐厨房摆膳吧,墨荷,你去万寿宫一趟,请了皇祖母去母后那里吧!”

萧文皇后统御六宫,虽然从蓝淑妃被软禁开始就一直都是景帝一手操办的,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就要有人想起这个后宫之主应当承担的责任了。

即使是从头到尾萧文皇后都无从插手蓝淑妃的事,景帝如今对她视作眼中钉又动不得,借了这个引子要对他们母女敲打一二不在话下。

墨荷想着也有几分明白,马上领命去了。

灵歌去厨房传了膳,果然,秦菁饭才吃到一半,苏沐已经从院外快步进来。

秦菁抬眸看他:“交代你的事,都顺利吗?”

“是,奴才幸不辱命!”苏沐拱手,说着语气一顿,继续道:“方才在门口,奴才遇到小井子公公来传信,说是陛下移驾永寿殿,请公主过去。”

秦菁看一眼桌上食物放下筷子,墨荷马上递了帕子过来,“公主!”

“嗯!”秦菁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吩咐道:“苏沐和灵歌跟着就行,你们都留在这吧!”

“是!”墨荷忧心忡忡的应道,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秦菁带着苏沐和灵歌两个出门,直奔永寿殿去,远远的刚好看见梁太后的轿子到了。

“孙女见过皇祖母!”秦菁嘴角带了丝笑,快步迎上去见礼。

梁太后扶着孙嬷嬷的手自轿子里出来,见着她来,态度便平和几分,叹道:“事情哀家已经听说了,那就是个不省心的!”

无论是对蓝淑妃还是蓝月仙,她从一开始就都没有好感,以前是觉得蓝月仙心机深沉,不喜欢的多一些,如今再看,比较之下却是蓝淑妃这种没脑子更是个麻烦。

“横竖是已经发生了,皇祖母放宽心就是!”秦菁道,含笑自孙嬷嬷手中接过她的那只手亲自扶着她往里走。

这段时间梁太后虽是不理宫中事物,但他宫里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前些天荣安公主闯宫并和景帝冲突一事早就闹得尽人皆知,可想而知如今景帝对她会是种什么心情。

虽然今日本就是秦菁请了梁太后来解围,但要将梁太后的效用发挥到最大,此时她们便该保持距离,万不能让景帝看出端倪呢。

看着秦菁这般毫无戒心的模样,孙嬷嬷心里一阵狐疑,略一失神急忙快步跟上。

大殿当中景帝和蓝月仙、陆贤妃等人都已经到了,与萧文皇后一并坐在椅子上饮茶。

秦菁扶着梁太后的手进门时,正好听见萧文皇后冷笑一声,道:“宫里出了不体面的事,是臣妾治理无方,可荣华馆那里是陛下您亲自下令封了宫门的,从来不容臣妾插手,淑妃妹妹她自己想不开,又不会着人先来禀了臣妾知道,即使臣妾有心,也鞭长莫及,无能为力。皇上您要怪罪,臣妾安心领受就是,只是这份罪责却是不敢担当的。”

若在往常,萧文皇后是定不会同景帝这般说话的,可是这段时间之内她着是寒了心!

自从出了秦宣的事情以后,这半个月来她也渐渐想的明白了,因为她与梁太后素来亲厚,景帝心存怨言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连带着对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这般冷血无情,尤其是秦宣受伤声名垂危的这段时间,莫说是亲往探视,哪怕是一两句关心的话都不曾着人递过,这个男人,当真是无情至极。

先是秦菁桀骜不敬,现今连一贯矜持守礼的萧文皇后都对这般蛮的针锋相对。

景帝心头一恼,脸上颜色立时就又难看几分,怒然一拍桌子道:“萧颖!你贵为一国之后,朕赐你统率后宫之位,现在宫里出了事,你非但不思己过,还用这般语气同朕说话?怪不得荣安被你教导成那个样子,你这当真是半点体面都不要,是要逼朕废了你吗?”

萧颖,是萧文皇后的闺名。

景帝如此这般当众吼出来,当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的。

萧文皇后到底还是没有彻底从这样的角色转变中彻底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如丢了魂了一般,脸色发白的愣在那里。

无非是因为自己,又迁怒到萧文皇后身上,她这个父皇,当真也就这个大点儿出息了。

“母后性子软糯,经不得什么大事,父皇你若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咱们彼此让上一让又有何妨?”秦菁眸光一冷,嘴角仍是噙了丝笑意一步跨过门槛。

她这话是针对蓝月仙的,说话间却并未多看蓝月仙一眼,而是眸光一转,看了眼正跪在旁边眼圈通红的秦洛。

她如今是铁了心的不让景帝好过,回回见面,劈头撂下一句话来,指定就要为了给他添堵的。

景帝又再被她一句话噎着,手上抓着茶碗,青筋暴起,眼见着就要发作,再到看见她手边扶着的梁太后时,整张脸上的神情忽而冷寂下去,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暗的去迎:“儿子给母后请安!”

这母子二人也是多时未见,梁太后脸上的表情极淡:“嗯,哀家听说出了事儿了,就过来瞅瞅,皇帝你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没得发这么大的火,平白的气着自己。”

“是,儿臣谢母后关心!”景帝道,在梁太后面前他极力的让自己做出一副平等的姿态,不予她露出半分的弱势来。

旁边萧文皇后等人也跟着起身见礼,梁太后抬抬手示意他们免了,萧文皇后便把主位让了予她。

梁太后落座之后,秦菁的目光仍是落在秦洛身上,眨眨眼奇怪道:“二皇弟这是怎么了?这大清早的,怎么眼圈都红了?”

景帝冷哼一声,碍着面子不说话;萧文皇后心里堵着口气,也不言语;陆贤妃最近心里不痛快,更懒得管闲事。

左右无人回答之下,蓝月仙便是不得已的开口,惋惜道:“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淑妃姐姐昨儿个夜里已经去了!”

秦菁的乾和宫离着荣华馆最近,这消息她肯定是第一个就得到了的,蓝月仙哪有不明白的。

秦菁闻言,脸上表情却是一派平和,并没有再做作,只就垂眸抿了口婢女递上来的新茶不再言语。

在这宫里,自戕乃是大罪,有辱皇室声名。

秦洛终究还是年岁尚轻,走这一步棋,并没有顾虑太多。

不过想来也是,秦宣如今看来便是彻底废了,这皇位舍他其谁?至于他那个母妃到底出落的怎样又有谁在乎?

蓝月仙将早前景帝那里得到的消息粗略的说了,梁太后听完只是唔了一声,示意孙嬷嬷去扶了秦洛来,自己却是自顾低头拢着杯中茶叶道:“她不懂事是她的事,既然人已经没了,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近来宫里不太平,就不要再生事了。”

梁太后想要息事宁人的意图十分明显,秦洛使劲低垂着脑袋忍了忍,忽而屈膝对景帝跪下道:“父皇,我可不可以见我母妃最后一面?”

这时候,他明明是该撇清不提的时候,非得要在这个时候往身上揽事儿么?

秦菁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丝玩味——

原来,这件事还有后招啊!

果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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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8章

景帝的胸口起伏,刚要发作,秦菁已经断然开口接下话茬道:“我母后的宫里见不得不干不净的东西,二皇弟想与淑妃送别也是人之常情,回头你自己去看了就是,人就不要往这边抬了!”

她这话讲的未免太不顾情面,秦洛充斥着血丝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愤恨,大声道:“皇姐,我知道我母妃为人刻薄,之前与你不对付,可她现在人都没了,你又何必这般出口伤人?”

“怎么,难道是本宫说错话了吗?”秦菁诧异的咦了一声,放下茶碗起身道:“父皇好像今日也无事,不如我们大家尽一尽心意,都去给淑妃娘娘送送行吧,省的二皇弟他觉得本宫不近人情。而且她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父皇总要当面问过她宫里人才算。”

蓝淑妃那里,景帝才当真是一眼都愿意多看,眼中嫌恶的神色毫不掩饰。

不过也的确如秦菁所言,这都死了人了,他不亲自问过也实在不近人情。

这样僵持之下,又是蓝月仙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昨夜受了寒,还是别出去吹风了,把昨夜值勤的侍卫叫来问明了情况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倒是个折中的办法,景帝略一权衡,遂是点头。

殿中众人各怀鬼胎一时无话,各自垂眸饮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管海盛就带了陆涛进来。

“奴才给各位主子请安!”陆涛进门跪拜。

“嗯!”景帝应了声,不耐烦道,只想着快把这事儿了了:“昨夜你把守荣华馆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吧?”

“没——”陆涛道,语气中却带了丝极不明显的迟疑,“除了二更后有人奉命进去探视过,之后再无其他。”

“奉命探视?”景帝正端着茶碗的右手在空气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眉峰一敛,沉声道:“奉谁的命前去探视?”

陆涛愕然抬头看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来人拿着陛下御赐的金牌,难道——不是陛下的命令吗?”

只看景帝那脸色就知道不是,所以他虽这般说着,到了后面已经明显心虚的把声音压了下去。

“大胆!”景帝猛地将那茶碗扔回桌上,水花溅出来,沾了他一袖子。

有人假传他的圣旨,连夜去了蓝淑妃宫中?那么蓝淑妃的死——

他虽然厌恶蓝淑妃,又恐她的存在冲撞了自己,但是在这宫里,他的尊严权威都不容践踏,绝对容不得有人瞒着他做事。

这件事,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蓝月仙,但转头一看对方微蹙的眉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打冷宫里出来以后,蓝月仙是变了许多,做事手段也狠辣了不少,可是在他面前,她还不至于刻意这般藏着掖着,即便是当时她要对蓝礼下手,也是坦然的面对他质疑的目光。

自己的女人,他信得过!如果真是她对蓝月湄下的手,此时便不会是这种表情。

景帝心里怒火一拱一拱的往上冒,再次冷眼看向跪在当前的陆涛道:“朕何时传过这样的旨意?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假传圣旨?你说!”

“这——”陆涛一阵为难,“当时大雨加上天黑,来人又出示了陛下所赐的令牌,奴才失职,不容他想,也就放了人进去。”

“难道是有人假制了陛下的令牌?”陆涛惶惶的揣测,说着已经接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奴才失职,奴才有罪!”

那样的雨天之下,又是在宫里,他会有这样的疏忽也在情理之中。

秦洛闻言,眼睛却已经犯了红,一个箭步上前揪了他的领口道:“你是说昨夜有人进了我母后宫中?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时辰上大约是二更过半,三更的更鼓响过便是出来了。”陆涛仔细回忆着答道,说完又像是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

太医诊断蓝月湄是三更左右断的气,偏生不巧就是那个时候有外人混进了她宫里,而且此时细想之下,景帝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会寻短见,着实有些不靠谱。

她不是一直还满心希望等着秦洛登基以后做太后吗?

这样种种联系起来,秦洛脸色惨白的跌在地上,景帝脸上也是一层阴云密布,几乎能滴出水来,寒声道:“还不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假传朕的旨意进了荣华馆?”

“奴才,奴才——”陆涛支支吾吾,最后咬牙道:“他们是四个人,当时又雷雨交加,天黑的很,奴才不疑有他便没有细看,到底是什么人——”

“荒唐!”景帝猛地一拍桌子,“一座宫门你都守不住,当真是废物,朕还留你何用?管海盛,管海盛!”

“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啊!”管海盛带了人进来,陆涛却是慌了神,眼见着两个侍卫就要上前架他,惊慌失措之下,他目光极尽闪躲,终于开口道:“皇上,当时天黑,奴才真的没看清来人的样貌,只是其中一人像是——像是——”

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像是什么?”景帝霍的自座位上起身,一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说!”

陆涛被他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慌不择言之下脱口道:“像是长公主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苏沐!”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的太高,但这殿中所有不过这么几个人,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派胡言!”萧文皇后柳眉一竖,气的两手发抖的指着他道:“陛下面前,你放什么厥词?你这意思却是菁儿指使人去荣华馆行的凶吗?”

“奴才不敢!”陆涛惶恐道,紧跟着又是小声补充,“奴才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形与殿下身边的侍卫极为相似,并没有说是殿下——”

“父皇!”秦洛流下泪来,膝行爬到景帝面前扯了他的袍子,悲戚道:“有人连夜闯入我母妃寝宫,那么巧我母妃紧跟着就自缢身亡,儿臣不信,请父皇为我做主,查明真相,还我我母妃一个公道!”

秦洛和陆涛联手!

陆涛大约还是因为上一回的断手之仇对苏沐耿耿于怀,而秦洛的目的不言而喻——

便是针对她的!

蓝淑妃那个废人,死不死都关系不大,可是这个假传圣旨,在宫中行凶的罪名下压下来,却足够连带着萧文皇后和秦宣都一起被废黜收监的了。

蓝月湄虽然死了,这也叫废物利用?

死了还能拿来坑她一把!

整个大殿当中寂静无声,景帝反应了一会儿,脚下才踉跄着后退一步,猛地扭头朝秦菁看来:“你怎么解释?”

彼时秦菁还在若无其事的低头抿茶,闻言这才慢慢抬头,眉目含笑的扫了陆涛一眼,语气桀骜道:“儿臣不才,难道还需要对他一个奴才解释什么吗?”

陆涛那样的身份,其实如若景帝有心相护,根本就不会回头来问她,直接便可一口气推翻了陆涛的指证,毕竟——

他也只是说了好像,而非就是见了苏沐其人。

她这个父皇,还是不肯死心,千方百计的就是想着置她于死的!

景帝一窒,言辞之间却是再无半分让步的沉声道:“荣安,不是朕不想帮你,淑妃她不是一般的奴才,既然有人提出质疑,朕就须得给洛儿一个交代。”

“所以呢?”秦菁反问,冷了眸光,定定的看着他:“就因为这个奴才的一句话,就为了对您的儿子做一个莫须有的交代,儿臣便该是这般做了犯人一样被您当着这么多人来公然质问吗?二皇弟是父皇的儿子,他的颜面身家要紧,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今日此事一旦证明并非儿臣所为,有您这样的怀疑在先,你又要儿臣日后如何在这后宫姐妹,乃至于天下臣民之间立足?”

“荣安!”景帝冷声一笑,完全的不为所动,“朕说过,只要一个明白,现在只是例行公事问你两句话,你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的混淆视听?这样推三阻四的,回头岂不是逼着别人说你做贼心虚吗?”

做贼心虚?这样的话说出来,还要再问什么?直接把她推出去斩了不是更痛快些?

秦菁想笑,下一刻却是再度垂眸下去,稳坐如山的继续品茶。

景帝被晾在当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的十分精彩,萧文皇后死死的捏着拳头已然也是怒火中烧,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着实不能直接冲上去和景帝强辩,那样一来就能帮着坐实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这样接二连三的,蓝月仙已经明显不耐烦再来搅和这趟浑水。

只不过她还要依仗着景帝在这宫里立足过活儿,不得已就只得再次站出来,走过去一边抚着景帝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扭头看向秦菁道:“殿下,皇上这又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就是有人提出来了,你便当是体谅洛儿这孩子新近丧母的悲苦,叫了那侍卫进来辨认一二就是。而且——”她说着,故意顿了顿,再开口时凤目之中就多了丝讽笑,道:“就算是那奴才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啊。你的为人,你父皇和皇祖母都是信得过的。”

苏沐若是有事,她断然不能全身而退。

蓝月仙这话当真是火上浇油,一副幸灾乐祸的小人神气。

秦菁捧着手里茶碗冷笑一声,却只就抬眸看向景帝:“方才苏沐跟着我一块儿来了,就在宫外候着。父皇有疑问,叫他进来询问一二未尝不可,只不过儿臣也要有言在先——今日是父皇您先怀疑了儿臣的清白在先,而如若一会儿证明苏沐是清白的,而夜入荣华馆的另有其人,父皇又当如何?”

“假传圣旨,罪属欺君,必定严惩不贷!”景帝道,目光阴郁的自她脸上上下打量一遍。

他不信这个丫头在面临如此处境之下还能这般泰然处之,可即便是强自支撑的伪装,他却也半分破绽都看不出来。

“好,有皇祖母在,儿臣放心,父皇你这话儿臣便先记下了!”秦菁点头,然后抬眸对管海盛道:“麻烦大总管了,我那侍卫此刻就在母后宫外,你去传了他进来面圣吧!”

“是,长公主!”管海盛小心应道,察言观色的转身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口,不多时管海盛再回转时身边已然带了一身侍卫服的苏沐。

“奴才见过各位主子!”苏沐进门,直接面无表情的单膝跪地行了大礼。

景帝不说免礼,只就阴着脸看他一眼,然后便把目光移给与他并肩跪在那里的陆涛道:“你看仔细了?你说昨夜在荣华馆外见到的人是他吗?”

苏沐跪在当中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陆涛终究是景帝身边出来的人,见过的大阵仗不少,是以侧目看去的时候,即使是睁眼说瞎话,神色之间也不见半点唯唯诺诺的样子。

“回皇上,当时的天色太暗,奴才确实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但是从身量体型上看,应该就是他了!”陆涛道。

景帝的脸色不由的又在暗沉三分,他本来是想去跟秦菁讨说法,但回头一见对方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孔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恼之余,还是看向苏沐道:“昨日二更到三更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

“奉公主殿下之命,在外办差!”苏沐道,每一个字都冷硬的很。

彼时管海盛就站在苏沐的侧后方,正在低头权谋着今日这事的走向,就在景帝这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的一撇,已经眼尖的从高处发现了苏沐怀里透出来的几根明黄流苏。

“这是什么?”管海盛咦了一声,狐疑的弯身下去。

苏沐没躲,他便是十分顺利的自他怀里扯着那流苏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来——

这令牌,景帝手下不过十块,每一块都严格控制,秦菁都没有摸到边的。

陆涛和秦洛暗中对视一眼,各自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都明白,昨夜那事分明就不是苏沐干的。

秦洛手里的一块是象征着他作为当朝太子的特殊荣耀,而这令牌秦菁自始至终却是完全摸不着边的。

可是苏沐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令牌?莫说昨夜之事和他无关,就算真是他一手所为,那他有必要揣着这么一块牌子招摇过市,四处乱晃吗?

莫名的,陆涛的后背开始冒汗,而秦洛则是作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睛,心里默默思量着整个事件到底有没有破绽留下。

他们俩是心知肚明,而在座的其他人却不尽然。

尤其是萧文皇后,一见这令牌从苏沐怀里出来,手脚登时就有些发软,好在她人是坐着的,才不至于失态。

她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的性子周全,即使做了什么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可就算此事另有隐情,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焦。

管海盛上前,将那令牌呈送给景帝,景帝手里握着那牌子,嘴角的肌肉开始因为愤恨而抽搐。

“荣——安——”半晌之后,他喉间发出的竟是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狂烈的嘶吼,用力一甩,将那令牌砸向秦菁,咬咬切齿道:“你做的好事!”

彼时秦菁手里还端着那个茶碗垂眸坐着,那令牌是纯金打造,分量自是不轻,景帝这一下子甩出去又是毫不容情,于是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

不偏不倚,刚刚好是将秦菁手里的杯子砸裂。

茶水溅出来,连带着茶叶沫子落了秦菁满身,她手上突空,却还保持着那个端着茶碗的动作一动不动,直至萧文皇后惊叫一声上前去一把握住她被碎瓷片划伤、正汩汩往外冒血的左手。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李嬷嬷,快,快去传太医!”萧文皇后急忙抽了帕子给她裹住手指上划到的伤口,头也不回的吩咐。

“哦!”李嬷嬷也是被惊了一跳,此时匆忙应着就要出去。

“不许去!”景帝厉声一喝,脸上表情近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李嬷嬷腿一软,当场就跪了下去。

秦菁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手里抓了那帕子对着萧文皇后微微一笑:“没事,母后不必担心!”

景帝越看她这副目中无人的神气便越是火大,干脆一袖子扫过去,把桌上连带着和他放在一起的梁太后的那杯茶也一并掀翻在地。

这一次便又算是动了雷霆之怒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自发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惶惶跪下去。

梁太后皱了下眉,斜对面秦菁却仍以一个对等姿态端坐着与景帝对视。

“你说——”景帝抬手一指苏沐,怒声道:“昨天晚上你是指使这奴才去干了什么好事?”

“儿臣最近做的事情很多,却未必就件件都是好事!不过既然父皇这般好奇的话——”秦菁抿唇而笑,眼中神色总带着一丝能让景帝一眼就看明白的嘲讽,移开目光对苏沐道:“父皇问你,你便答了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是!”苏沐单膝跪在当前,这才正眼去看景帝,不卑不亢道:“回陛下,奴才是公主殿下的奴才,办的都是殿下吩咐下来的差事,”

这算是个什么回答?什么时候一个奴才在自己面前也敢这般放肆了?

“你——”景帝额角青筋暴起,忽而捂住胸口一阵的呼吸不畅,奈何蓝月仙等人都被他的天威震慑着跪伏在地看不到,而他的死活秦菁却是不管的。

景帝自己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再度扭头针对秦菁,嘶哑吼道:“是你让这个奴才去逼死了蓝氏,是不是?是不是?”

“儿臣说过,此事与我无关!”秦菁坦言,对苏沐使了个眼色道:“父皇的年岁大了,你就不要与他绕弯子了,把昨晚都干了什么,给父皇详细的说了吧!”

“是,公主!”苏沐点头,“奴才昨夜是奉公主之命是找了一个人!”

找人?蓝淑妃?秦菁她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奴才亲口供出实情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百思不解,跪伏在地暗暗揣测因由。

然后便见着苏沐转身,两指塞进嘴里吹了个婉转的口哨。

景帝一愣,下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扭头往门外看去,却是两个眼生的侍卫拎小鸡似的拎着一个小太监从外面疾步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秦洛身边的路喜。

他大约是吓坏了,整个人都软塌塌的脚下完全使不上劲。

秦洛心里一惊,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长公主命奴才去找的,就是这个人!”苏沐道,仍是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两个侍卫得令,将路喜往地上一扔就转身推到门边等着。

秦洛身边的人,景帝是认得的,怎么又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诚然那时候他还并未想到,秦洛这样小小年纪的孩子会有胆量拿了那么大的主意,做下弑母杀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秦洛——

在看到路喜被人拎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心里有数,怕是事情败露了。

他强自安慰自己镇定下来,跪在那里不敢擅自起身,还是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路喜一眼,警告道:“你这个死奴才,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是死到哪里去了?”

“嗯?”秦菁沉吟一声,不等这主仆二人把双簧唱起来已经率先一步接过话茬,反问道:“这个死奴才难道就是今天早上不见的吗?”

秦洛心头一跳,不觉的垂下眼睛:“皇姐在说什么?臣弟好像不大明白,我只是今天早上出门前想寻这奴才便找不到人了。”

事实上,前夜迫死了蓝淑妃以后,刚从荣华馆出来他便转身杀了那两个随行的侍卫灭口,同时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又命路喜找了两个不明内因的心腹一起把尸体收拾了,运出宫去。

当时路喜下半夜走了就一直没回,他心里虽然有犯过嘀咕,但转念一想可能是雨天路滑,路上不好走给耽搁了,所以也就没做他想——

却万没有想到,人居然是落在了秦菁的手上。

秦洛心里一阵的发虚,额上开始有汗水滚落。

秦菁不屑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景帝已经不耐烦的接口道:“荣安,这个奴才又是怎么回事?你又在这里故弄玄虚的是要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母后这里见不得脏东西,请父皇移步到门口吧!”秦菁道,悠然出一口气,这才抖掉身上的茶叶沫子站起来。

她脸上带了笑,并没有理会景帝,而是径自走过来扶了梁太后,歉疚道:“孙女鲁钝无状,还得劳动皇祖母随着一起走一趟。”

自进门起梁太后就一直没有吭声,秦菁也一直没有对她要求过什么,但是她相信,今日秦菁既然专程请了她来,必定就有一定的用意。

“嗯!”梁太后点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的的起身任由她扶着往外走。

秦菁走到门口,见到景帝众人还都没有移步的意思,就又回头道:“淑妃娘娘枉死,真相就在门口,难道你们都不好奇吗?”

言罢就不再理会他们,扶着梁太后先行一步进了院子,径自朝大门口走去。

这一大早上的,景帝早已被这个丫头气的是七窍生烟,头晕眼花,此时强忍之下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作祟,再度压下一口气一撩袍角快步跟上。

萧文皇后等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也忙是快不跟上。

待到众人离开,秦洛这才两腿发虚的从地面上爬起来,两眼刀子似的就想过去先给路喜那办事不利的狗奴才一记耳光。

路喜瑟缩了一下,两个侍卫已经再度上前,架了他又往门外拎去。

秦洛狠狠咬牙,扶着桌子很是缓了口气。

他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会演变成怎样,但只就目前来看,路喜肯定是被人捏了把柄的。

怎么办?怎么办?昨夜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景帝势必是要厌弃了他的,现在他身后没了蓝礼等人的支持,面前又站在一个恨不能将所有和蓝淑妃有关的人都生吞活剥了的姝贵妃——

都是蓝月湄那个愚蠢的女人害的!都是她!死了也要给他留麻烦!

秦洛愤愤咬牙,这样一来对于蓝淑妃的死就又多加了三分底气,而紧接着再转念一想——

横竖景帝身边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算知道这件事是他所为,也不能将他怎样!

是的,他还有筹码,除了他,他父皇也别无选择!

秦洛定了定神,使劲的抹了把额上冷汗,这便一捏拳头快步跟了出去。

陆涛跪在当前未动,一直等着所有人走。

秦洛是昨夜离开之后又临时改了主意回头找的他,这么大的事,他原也是不想掺和进来的,但无可否认,他的确是恨了苏沐毁他一臂的仇,权衡之下,就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了。

他原以为这件事秦洛做的天衣无缝,再有自己帮衬着便不会有闪失,但就目前看来还是出了岔子了,最起码——

那块落在秦菁手里的令牌就是雷打不动的死证!

秦洛的令牌是真的,别人仿造不了,现在景帝是正在气头上没来得及管这事儿,回头只要细细一看便是漏洞——

他的目光一直绕在那块落在桌脚的令牌打转儿,直至这会儿众人相继出去,他一咬牙快步抢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苏沐弯身将那令牌捡了,仍是面无表情的揣回怀里,然后长腿一迈,转身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陆涛恨的压根发痒,但是经过上次的交手之后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当初他右手能用的时候在苏沐手下尚且过不了十招,更不要说现在只剩一只左手。

无计可施之下,他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陆涛是最后一个到的,彼时门口两具担架并排放着,上面蒙着的白布已经拉开,两个侍卫的尸体摆在面前,都是被利刃抹了脖儿的,一刀毙命。

路喜跪在旁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去看这两个侍卫的脸。

秦洛面色发白,站在稍远的地方。

苏沐走过去,淡淡扫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再次对景帝单膝跪下,回禀道:“奴才昨夜冒雨跟着太子殿下的亲随路喜去了城东乱葬岗,这两具尸体就是趁着他们掩埋之际截下来的。”

景帝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如刀刷的看向跪在旁边的路喜:“深夜出宫到乱葬岗埋尸?你好大的胆子!”

“奴才,奴才——”路喜哇的一声出了出来,惊惧之下又不开口辩解,只就磕头如捣算的不住告饶。

景帝这一早上被闹的头昏脑胀,这会儿见他这样早已无心再审。

秦菁见他神色倦怠,也不打算息事宁人,回头看向秦洛道:“这两个侍卫父皇大约是觉得眼生,二皇弟你应该是认得的吧?”

宫人每一个奴才的档案内务府都有收录,这两个侍卫原就是秦洛宫里的人,即使他不认,回头只需往内务府查证一下就一清二楚。

“回禀父皇,这两个人——是儿臣宫里的,只因为——只因为他犯了错,儿臣一时气恼便给处置了,又怕惊动了父皇和母后,这才让路喜私底下给送出了宫去!”未免欲盖弥彰之嫌,秦洛略一权衡,就跟着屈膝跪在地上对景帝告罪道:“是儿臣一时冲动欠了考虑,父皇宽宏,请父皇恕罪。”

在这宫里,哪一年,各宫也都得出一两桩失踪人口、无头命案什么的。

若只是秦洛私底下处置了这俩奴才还不算什么大事,但这样被秦菁兴师动众的搬出来,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景帝目光微动,像是在思量。

“哦?”秦菁却不指望他,只就再对秦洛发问,“却不知道这两个奴才犯了什么样的忌讳,竟然皇弟你动了这么大的怒气,连天明都等不得的就要将人拉去埋了?”

“这——”撒谎这种事,对秦洛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今日事出突然,他无甚准备,便有些怯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儿臣一时气愤!”

如今即使留下个暴戾之名,也不能把整个事情抖出来的。

“苏沐!”秦菁鄙弃的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来。

苏沐会意,上前掏出怀里的令牌递给她。

秦菁手里握着那纯金打造的金牌颠了颠,目光流转之下轻声笑道:“难道是因为他们监守自盗,偷了父皇赐予二皇弟你的令牌吗?”

秦菁这样说着,然后转手把手上令牌递给景帝道:“这面令牌父皇应该是认得的,应该就是您赐予皇弟的那面吧?”

景帝狐疑的将那令牌接过去仔细辨别了两眼,秦洛使劲的伏在地上,里面一层中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见着景帝还在迟疑,苏沐便是上前一步,解释道:“这面令牌便是截下尸体的时候奴才从他们的尸身上摸下来的。”

丢失御赐物品同样是罪!

路喜一急,马上脱口辩驳道:“你胡说,这牌子明明是我揣着你,你——”

他话到一半已经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慌忙捂了嘴。

当时秦洛也是逼死了蓝淑妃之后心里发慌,没空顾虑的那么周详,从那侍卫身上拿回牌子之后就被路喜顺手揣在了怀里。

如果路喜安全回来了也就没什么事,偏偏节外生枝,被苏沐掳了。

路喜一脸的惶恐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秦菁紧跟着已经眸光一凛,厉声道:“那就是你偷了父皇的御赐之物,被这两个侍卫发现,于是杀人灭口了是不是?”

御赐之物,尤其是这令牌,一不能观赏收藏,而不能变卖兑换金银,偷了当真是半分作用也无。

“冤枉啊!”路喜一口苦水无处吐,再被秦菁的声色俱厉一吓,下意识的辩驳道:“这令牌是殿下交给奴才保管的,不是偷的!”

蓝月仙在旁边一直不懂不语冷眼看着这一幕,此时终于忍不住惋惜的叹一口气——

秦洛完了!

完完全全被人牵着鼻子引进了陷阱里去了!

后面的话实在是不需要秦菁再多言什么,这样的佐证之下,他再装糊涂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陆涛!”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景帝闭了下眼,侧目转向陆涛道:“你瞧瞧,当时跟着进荣华馆那四个人里面可有这奴才?”

有人用这面令牌叫开了荣华馆的大门,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陆涛跪下去,已然是骑虎难下。

他收了秦洛的银子,一旦秦洛被咬出来,自己势必跟着遭殃,但是眼前这样的局势——

也着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能够扭转的。

“皇上,当时天色太黑,奴才确实分辨不出来人的相貌!”陆涛道,死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信一些。

“你不是善于观察人的身量吗?”萧文皇后这时心里已经有了底,冷声开口道:“叫那奴才站起来,你辨一辨就是,苏沐那样的你都能一眼从侍卫堆里挑出来,这个奴才的身量宫里却是不多的,还不好分辨吗?”

路喜是秦洛身边的贴身太监,年纪不大,身量也未长成,确实比侍卫出身的苏沐好分辨的多。

萧文皇后话音未落,两个侍卫已经上前强行将路喜拖了起来。

陆涛假意抬头过去辨认了一番,终于一咬牙,露出惶恐的表情道:“是,是他,奴才记得了,当时拿了令牌给奴才看的,就是个小个子像他这样的人。”

路喜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秦洛身边的掺和进去,这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景帝冷着脸对管海盛使了个眼色:“拿水泼醒!”

“是!”管海盛应道,拂尘一甩对旁边连子做了个手势。

连子一路小跑着离开,不多时就从萧文皇后宫中提了半桶冷水出来,兜头泼到路喜身上。

路喜身子一阵痉挛,甩甩头,猛地睁开眼,再到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时就伏在地上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是——是苏沐,他威胁奴才去偷了太子殿下的令牌,带他进的荣华馆,奴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

秦菁与蓝淑妃势同水火,说是她指使的也无可厚非。

景帝将信将疑的把目光再度移到秦菁脸上,秦菁却是微微一笑,再次转向陆涛道:“一个是苏沐,一个是路喜,当时不是四个人吗?还有两个陆侍卫可还有印象?”

路喜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提前有所思量。

毕竟这宫中奴才可以被抓在主子手里的把柄都太多太多,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自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背后还有他们的亲属家人在。

只要拖了苏沐下水,秦菁怎么都择不干净!

陆涛自知无路可退,装模作样的四下里再看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那两具尸体上皱了眉道:“貌似——是这两个人吧!”

死无对证也是一条退路,现下就死咬着苏沐不放好了!

“你确定?”秦菁再问。

陆涛又看了两眼,坚定点头:“是他们!”

回过头来秦菁却是笑了,眉目绚烂的对着苏沐道:“既然你买通了他们又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连路喜一块儿杀了?将他带到父皇面前来做什么?真是太不小心了!”

陆涛一愣——

方才他被秦菁步步紧逼,就只顾着要把这盆脏水破给苏沐,却忘了一开始这事就是因为苏沐而起,如此这般说辞,明显就是自相矛盾。

陆涛嘴唇动了动,一时语塞。

秦菁却是瞬间变脸,横目一扫,冷然道:“一人之言不可信,当时把守荣华馆的并不止陆侍卫一个,儿臣已经命人查实过了,那一队,除去陆侍卫之外,还有八人,儿臣已经命人传了他们过来,为了公允起见,请父皇叫他们过来一块认人吧!”

她是早有预谋,从开始的每一步都估算在内了。

陆涛脚下有些不稳,只能勉力支撑。

景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不是他要偏帮谁的问题,而是——

他也需要一个真相。

看着管海盛去带人,秦菁摆摆手对自己带来的两个侍卫抬了抬下巴,两人会意,快步离去,不多时就捧了七八件所以斗笠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景帝皱眉。

“眼见为实,虽然陆侍卫信誓旦旦,儿臣还是不信苏沐会做这种事,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不如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让侍卫们背影上认吧!”秦菁道。

说完不等她吩咐,几个侍卫已经利落的将蓑衣斗笠穿戴完毕,连带着路喜也被人强行披了一件在身上。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秦菁手里最后的一件蓑衣上,秦菁含笑一步一步走到秦洛面前。

秦洛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她——

往后退了一步。

------题外话------

咩,我失误了,今天居然木有死人(⊙o⊙)

新文新文,每日一吼《摄政王妃》趁着文还不肥,有意见的速度提哇,督促我进步啊~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199章

“皇姐,这是——何意?”

秦洛开口,尾音发颤,他已经难以维持起码的镇定。

“皇弟宫里的人出了岔子,为了阻塞悠悠众口,怕是得委屈你了?”秦菁道,目光中带一丝清冷笑意。

秦洛看着她眼底凛冽的眸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瑟缩,只得求救的看向景帝道:“父皇——”

蓝月仙垂下眼睛,道:“洛儿怎么也是堂堂太子之尊,让他当众被一群奴才指认,未免有失体面。”

“姝贵妃你真是一副菩萨心肠!”萧文皇后冷嗤一声,分毫不让的据理力争,“方才这奴才在殿中污蔑荣安的时候,怎的就不见你站出来维护皇室的体面?”

十年前的萧文皇后不是这样的,哪怕是半月以前,她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蓝月仙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个软柿子一样的女人一句话噎着,脸上尴尬之余,便是讪讪一笑,闭了嘴。

如今是在萧文皇后寝宫门口,比不得殿里头。

不管秦洛会不会被人指认出来,他大秦朝的堂堂太子都会颜面尽失。

景帝原是有意阻止,刚张了张嘴恰是触及秦菁看过来的两道眸光——

嘲讽至极!

这个丫头,总能准确的估算出他心中算计,颜面尽失之下,他便是一甩袖往旁边别过头去。

秦洛孤立无援,秦菁仍是不肯妥协的把那件蓑衣单手提着送到他面前。

眼见着景帝是准备袖手旁观了,秦洛心里突突直跳,终于一点一点慢慢抬手将那蓑衣抓在手中,咬着牙,一点一点的接过来。

远处管海盛带着那八名侍卫逼近的脚步声已经越发明显,秦洛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下一刻,他突然毫无征兆的跪下去,强作镇定的大声道:“请父皇屏退左右,儿臣有话要说!”

这个变故,太过突然。

所有人俱是一愣。

景帝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锁回头看他。

秦洛伏在地不敢抬头,只就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视一眼他阴沉的脸色,声音不觉弱下去道:“儿臣有话——要说!”

梁太后目光一转,像是有些明白,沉沉叹了口气,目光一冷制止了管海盛等人近前的动作,果断的吩咐:“孙嬷嬷,你带着奴才们都候在这里,皇帝、皇后,你们全都随哀家进宫里说话。”

言罢却是目光暗沉意味不明的看了正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秦洛,然后一转身,没有用任何人扶,自己先一步走上台阶跨进门去。

景帝愣了片刻,也是看了秦洛一眼,然后快步跟着走进门去。

秦菁走上前去拍了拍萧文皇后的手臂:“母后,咱们也进去吧!”

“嗯!”萧文皇后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握了她的手,母女二人一起往里走。

蓝月仙和陆贤妃各自目不斜视的跟进去,一直到最后秦洛才软着腿从地面上爬起来,用力擦了下额上汗水一步一步跟着走进永寿殿。

大殿当中,所有人皆已落座。

秦洛垂首跪在当中,等着接受这世上最严酷的审判。

景帝此时想必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明白,却不知道是作何感想,只是却紧绷着唇角不说话。

婢女重新断了茶水从进来,梁太后冷着脸摆摆手道:“全都退出去,把门关上!”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即使她一贯不喜欢秦洛,即使她也没准备偏帮着秦洛,可是在皇室当中做出这种违背人伦的事情来,丢的始终是整个大秦皇室的颜面,她不得不为秦氏数百年来延续下来的基业做打算。

婢女们也都能察觉这殿中气氛不对,匆忙走出殿外带上门,甚至都没敢在门口把守,而是远远的退到了台阶下面。

梁太后一脸肃穆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秦洛,很是缓了口气才终于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孙儿——”秦洛吞了口唾沫,仍是不敢去看众人的脸,又兀自挣扎了好一会儿,忽而伏地给景帝磕个头道:“昨日荣华馆的事——是我做的!”

因为恐惧,说到后面他那声音已经细若蚊蝇。

这殿中就属陆贤妃和萧文皇后两个的心思还不似那般阴暗,彼时陆贤妃手里正捧着茶碗拢茶叶,闻言当场失态,碗盖掉回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是这一声轻微的响动,瞬时将殿中气氛引燃!

景帝他再怎么厌恶蓝淑妃是一回事,而当朝太子弑母杀亲,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是在谁听来,都是无比胆寒的一件事。

“你——你说什么?”景帝脸部松弛的肌肉再次大幅度的痉挛起来,指尖颤抖指着秦洛匍匐在那里的小小身子,两颗充血的眼珠子几乎就要破眶而出,失声咆哮道:“你说什么,你给朕再说一遍!”

秦洛此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趴在那里不敢动。

他尽量的说服自己来平定下心态,颤抖道:“我——儿臣只是揣度父皇的意思——”

“放肆!”景帝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抄起桌上滚烫的新茶,当真是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向他砸去,茶碗倾翻在他的脊背上,滚烫的茶水透到衣服里,疼的钻心。

可是秦洛却不敢放声去哭,强忍之下只就眼泪更加汹涌的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仓皇辩解道:“蓝氏乃妖邪之命,霍乱江山,儿臣——儿臣只是为了我大秦江山千秋万载的基业着想,父皇,我——”

为了和蓝淑妃撇清关系,此时他便是连一声母妃也不再叫了,而是改了称呼,称之为蓝氏。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利用,然后一脚踹开的感觉——

蓝月湄本人无缘得见,真是莫大的遗憾。

“逆——逆子——孽障!”景帝被他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直挺挺的瘫在椅子上,双目圆瞪,一脸狰狞。

蓝月仙和萧文皇后等人都慌了手脚,急忙过去给他抚胸口的抚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生怕他就这样一口气背过去,殿中瞬时乱成一团。

秦菁冷眼看着,却是一动不动。

那边蓝月仙等人忙活半晌,才勉强将景帝的情绪压下去。

“二皇弟忧国忧民,不惜大义灭亲,怎么看都算是件好事不是吗?”秦菁从旁边见着他又缓过来了,也是便语气悠然的再开口。

“荣安,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景帝一着急,呼吸马上就又急促起来。

“难道不是吗?”秦菁反问,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斜睨一眼趴伏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秦洛,慢慢道:“皇弟你为了天下大义,亲自送了淑妃娘娘上路,想必父皇是会感激你的。只是临了却那么不依不饶的要把这个屎盆子叩到本宫头上,却不知道又是为了要去讨谁的欢心?”

她也不过只是就当年之事给秦洛提了个醒儿,而至于那双母子之间是生是死的抉择,当真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可是最后关头,秦洛不肯息事宁人,反而有意祸水东引,想要她来为蓝淑妃的死埋单——

这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当然都是秦洛所为,只是如今真的撺掇起来,乐见其成的人怕也不少。

景帝是一个,蓝月仙是一个,甚至于陆贤妃——

也是没准的!

果然不出所料,秦菁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变脸。

秦洛自知闯下弥天大祸,还哪里敢让秦菁再把事情扩大化,急忙撇清,声泪俱下道:“皇姐,是臣弟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后来又怕父皇怪罪于我就差了路喜去善后,至于陷害皇姐的话——苍天可鉴,真的不是臣弟所为!是路喜!对,还有陆涛,前段时间他不是被你的侍卫伤了吗?是他怀恨在心,自作主张做下的事,真的与臣弟无关的。”

东窗事发之后,这般互相攀咬,远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菁不做论断,只就把目光移给满脸憋得通红的景帝——

看看吧,这就是你不惜一切也要扶上位的儿子,怎么样?心寒了吗?后悔了吗?今日他能为一己之私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以后你再卧于枕席之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夜夜忧心,什么时候便会丧生于他的屠刀之下?

景帝一语不发,看秦洛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秦菁见他久不言语,于是拍拍手招呼了门外侍婢进来。

两个侍婢推门而入,秦菁便是放下茶碗冲两人抬了抬下巴:“去殿外让大总管把苏沐、路喜、陆涛,还有那八名侍卫一并带进来。”

因为有景帝和梁太后在,两个侍婢还是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最后见着没人阻止,这才慌忙应着转身快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虽然皇弟坦言了一切,但终究也只是片面之词,还是把所有相关人等都叫进来对质一番,没得让人觉得是父皇冤枉了他。”秦菁道。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秦洛,连景帝都自觉理亏,明显是没办法阻止她的。

两个侍婢去了不久,管海盛就带着苏沐一行匆匆进来。

景帝一手压在桌角上,眼神晦暗的抬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虽然这里位份在上的大有人在,秦菁也不避讳,抬眸扫视一眼那新近进门的八名侍卫,径自开口道:“昨夜荣华馆门前当值的就是你们几个?”

夜里蓝淑妃自缢于荣华馆内,虽然她宫里也有嬷嬷和宫婢值夜,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上头真要追究下来,作为宫门守卫,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几个侍卫本来就心中忐忑,闻言忙是老实应道:“是!”

“那就站出个人来,本宫代父皇问两句话!”秦菁颔首。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推出一人,看上去年岁稍长,看着老成持重的。

秦菁漫不经心的将他打量一遍,也不拐弯,直接开口道:“昨夜带着你们看守荣华馆的头儿是谁?”

“是陆涛,陆头领!”那侍卫答,说话间略微侧目看了旁边的陆涛一眼。

“那昨夜入夜之后可有外人进过荣华馆?”

“有,二更半的时候来了四个人,当时下着大雨,兄弟们都躲在一侧的门廊下面避雨,是奴才奉命上前拦了他们下来,来人直接找了陆头领,奴才便没敢多言退下了!”那侍卫道,紧跟着又补充,“他们给了令牌,陆头领便放了人进去了!”

“四个人?你确定?”

“是!二更半去的,三更刚过便走,还是这四个人。”

“都是四个什么样的人?”

“这——”那侍卫犹豫着想了想,也有些为难:“当时雨势太大,天又黑,那几个人都披着蓑衣把斗笠压得很低,样貌奴才没有看清楚,只是从身形上看,是两大两小!”

两大两小!

既然秦洛和路喜都分别认了,那所谓“两小”的身份,基本上就是没有异议了。

秦菁遂不再多问,把目光移给景帝道:“父皇还有别的要问吗?”

景帝沉默片刻,抬了抬手,声音沙哑道:“管海盛,带他们下去!”

“是,陛下!”管海盛察言观色,挥挥手将八名侍卫赶出殿外。

大门再度合上,这一次景帝直接把目光给了陆涛,神色阴暗道:“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

自方才进门起陆涛已经迅速将殿中情形估略了一遍——

秦洛栽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时虽然只有他和秦洛等人近距离接触过了,另外八名侍卫远远的也能将当时情况看的分明,他们八双眼睛,自己一双,怎么着也是赖不掉的,而此时他庆幸的却是——

百密一疏,那几个侍卫并没有将他后来被人叫走,去和秦洛设计栽赃乾和宫的那个小插曲一并报了景帝。

横竖是只有一死了!

陆涛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的右臂,终于一咬牙抬头迎上景帝的目光,决绝道:“是奴才和长公主的侍卫结仇,想要借机出一口气,所以借太子殿下私入荣华馆的机会想要拉他下水,以报当日断臂之仇。陛下英明,既然事情败露,奴才也不敢强辩,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处置。”

他这样的人,是不怕死的,严刑逼迫怕是也都于事无补。

秦菁心里惋惜的叹一口气,并不多费唇舌。

这陆涛和陆海都在他身边,算是景帝的半个心腹,否而他也不会把看守荣华馆这般重要的任务交给这兄弟俩!

景帝闭上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才是缓缓的开口道:“押下去,五马分尸!”

陆涛没有多做辩驳,狠闭了下眼,只是临走还心有不甘的又回头扫了苏沐一眼。

陆涛被带下去,方才跟着他异口同声指证苏沐的路喜就成了待宰羔羊。

所有人的目光一并移过去,路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忙是磕头告饶,却不说别的,只就一遍一遍大声道:“皇上饶命,娘娘饶命!”

此时景帝正是气的最狠的时候,眸光一沉,道:“交慎刑司!”

慎刑司比着冷宫还不如,绝对是个有进没出的地方,而且进去了铁定就要被剥下一层皮。

路喜跟着秦洛这几年,对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再明白不过,是以景帝话音刚落,便是两腿一瞪再度翻了过去。

管海盛不耐烦的摆摆手:“拖下去弄醒!”

小井子带了两个侍卫进来把路喜拖出去,秦洛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是他此刻担心的却并不只是蓝淑妃一事景帝将如何处置他,而是小井子去了慎刑司,万一扛不住再抖出些别的事情来——

他这个皇姐,荣安长公主的手段,他并不想再领教了。

“父皇,儿臣有罪!”他这般说道,已然是气若游丝,每一句出口都万分艰难。

景帝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他——

废太子吗?他想!但是不能!

秦宣傻了,而且现在又只剩半条命,最主要的是现在他对秦菁连同着萧文皇后都已经深恶痛绝,万不能将大权交到他们手上去的。

目前他身边可用的儿子就只剩秦洛了,他总不能舍弃自己的儿子,最后把江山天下交到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兄弟手里!

不能,绝对不能!

按在桌角的手掌慢慢手握成拳头,景帝一寸一寸的缓缓抬头看向旁边的梁太后。

这是今日见面以来他第一次这般郑重其事的和梁太后四目相对——

秦菁不会给他余地,这话便只有让梁太后来说了。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梁太后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她更明白秦菁最终的目的——

秦洛在这个太子之位上总归是坐不长久的。

“弑母杀亲,有违人伦,莫说是在皇室之家,哪怕是到了民间一个最普通的佃户家里,这事儿都是天理不容的!”梁太后道,浑浊的双目当中有种让景帝完全觉得陌生的疏离神色,厉声道:“这样的人,不配坐上一国储君的位子,也不配做为秦氏的子孙!”

废黜太子之位,逐出秦氏族谱,贬为庶民?!

秦洛心里一凉,几乎也要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梁太后这般不配合的态度更是让景帝大光其火,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与他有着四十余年母子情谊的女人。

当年她辅他上位时候所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启天殿中她为他指点江山时候那种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仪容他尚且还能记得起,转眼间,她便是以这同样的一副面孔站在他对面,如此这般威逼胁迫于他?

说到底,还是这一脉血亲的关系!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他,仅此而已!

景帝眼中的神色阴晴不定,看了梁太后半晌之后,却是忽而哑着嗓子疯魔了一般笑了声。

而下一刻,他脸上神色竟是奇迹般的柔和下来,带着闲适的笑意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一步一步,离开了这座永寿殿。

梁太后看着景帝这般独自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深深闭目,片刻之后重新睁开眼,招呼了孙嬷嬷过来,扶着她的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秦洛跪在地上,一时无措。

秦菁落在院子里的目光却在一点一点慢慢收冷!

谋杀生母,构陷胞姐,这样的罪名压下来,景帝他都能视而不见,当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在场众人相继离去,秦菁先是吩咐了苏沐和灵歌去永寿殿外帮着处理善后,自己又留下来安慰了萧文皇后两句方才告辞离开,不想带着苏沐和灵歌刚刚拐过一道院墙,抬眼便看到坐在前面一尊石桌旁边好整以暇等着她的蓝月仙。

“姝贵妃在等本宫?”秦菁问,却是笃定的语气,说话间她也并不往蓝月仙跟前靠,只就隔着这五部之遥的距离站在小径上。

蓝月仙的唇角牵起一丝笑意,她极目远眺去看天,出口的语气却带了轻嘲:“长公主这般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真叫本宫大开眼界!”

景帝最终也没有把秦洛怎样,她布置的再怎么周详,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能得贵妃娘娘谬赞,本宫甚是荣幸!”秦菁反唇相讥,神情间也不见沮丧,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抱歉的很,二皇弟不懂事,今日闯下此种大祸,您这个便宜儿子要捡起来,日后怕是要费点事了。”

蓝月仙的野心远在蓝月湄之上,她现下虽然在一力的打压蓝家人,对秦洛方面却是按兵不动,景帝此时这般状况在子嗣上肯定是没有新的指望了,她暗中打的什么主意秦菁又如何不知道?

只不过想来也是因为她与蓝月湄宿怨已深,跟秦洛之间与生俱来也存着嫌隙,所以才耐着性子一再的等待时机罢了。

听闻秦菁此言,蓝月仙微愣,随即却是无所谓的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缓缓道:“无妨!陛下正值壮年,本宫不急!”

“那就好!”秦菁颔首,莞尔一笑之后便是抬手招呼了苏沐道:“咱们走吧!”

后宫嫔妃,想要万古长青的走下去,就一定要靠子嗣维系。

秦菁自从决定启用蓝月仙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这一点算计好了:蓝月仙要在宫中立足,打的只能是秦洛的主意,正是为了将秦洛收归己用,她才会迫不及待的趁着景帝尚在的时候对蓝家人下手,只有秦洛背后所有的助力一并断掉,这个孩子才能完全为她所用彻底掌控。

蓝月仙要对蓝家人下手,景帝只会纵容,远比她自己这边亲自出手来的容易。

蓝礼,蓝光威还有蓝淑妃一个一个的被锄掉,现在秦菁唯一想不透的一点是,这蓝月仙到底准备把蓝玉衡怎样?是一并锄掉斩草除根?还是笼络了连成一气来对付自己?

灵歌见她愁眉不展,只当是她还在因为景帝偏袒秦洛一事不痛快,于是开口劝道:“太子弑母的消息奴婢已经遵照公主的吩咐命人散出去了,等到明日早朝弹劾的折子下来,说不定还有转机的!”

“这件事不急!”秦菁回过神来,侧目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本宫在想别的事!”

“趁热打铁,眼下最急的不就是这件事吗?”灵歌颇为困惑,“这个时机很难得!”

“是啊,这件事情到了这里,还得有些地方需要善后!”秦菁沉吟,“陆涛与陆海兄弟情深,今日陆涛身死,保不准陆海怀恨在心就要步他后尘。”

当日的符咒事件,这两个人都有份参与,不管是新仇旧恨,确实都不该留着了。

秦菁道,随即止步,敛了眸光对苏沐吩咐道:“你去办,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并解决了吧,省的留下后患。”

“奴才明白!”苏沐慎重点头,转身先一步离开。

太子秦洛假传景帝旨意,夜入荣华馆逼死其母的消息不胫而走,此后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内,就闹的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前朝更是引起一片骚乱,甚至没有等到次日早朝,以左相司徒南为首的一干大臣已经跪于御书房门外请命,要求景帝和秦洛一同出面对臣民百姓澄清此事,以安民心。

而在这个时候,也确实是该把整个事情编排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对付过去,不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个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否则一旦太子就此丧失民心,日后登上大宝也是麻烦。

秦洛这会儿早就被吓得七魂八魄都飞了,哪里还能拿得出什么主意?而景帝那里,众人不知道的是,那日他打从永寿殿出来就急怒攻心吐血昏厥了。

蓝月仙不敢声张,便将此事压下,秘密让人宣了太医,并且请国师晋天都进宫一并帮着救治。

景帝本就有宿疾在身,这段时间再被秦菁不间断的刺激着,这一次病倒当真是如洪水猛兽,让他昏昏沉沉的足足在床上躺了十余日不得动弹,如此一来便是错过了澄清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半月之后景帝大病初愈,勉强能够下地了,就马上大张旗鼓的召集群臣一起带着秦洛往出宫祭天,届时才把蓝淑妃是因病暴毙的缘由找了个时机对众人做了交代。加上之前本来就有蓝淑妃深居荣华馆半年不出的消息做引子,这个说辞传出去,倒也不是完全没人信的。

秦菁最为遗憾的是,路喜那里很是迅速就被管海盛给灭了口,否则严刑之下,一旦让他招出当初谋害秦宣一事,她就可以再有一个有力的筹码对景帝施压。

而景帝醒来之后得到的另一个消息,却是西楚边境萧羽和齐岳合谋以障眼法假装粮草短缺诱敌深入,最后在西楚军队疏于防范之时反戈一击,斩杀楚越麾下三万铁骑精兵于城门之下。

祈宁军民士气大震,征西大将军萧羽一夕之间声名鹊起,被祈宁一带人视为天神一样的存在。

在接下来又是几场硬仗打下来,让楚越的军队连连受挫之后,萧羽在军中也是威信大增。

而自那以后景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不时便要罢朝休养,一时半会儿竟也完全顾不得西楚边境的事了。

七月的天气阳光晴好,秦菁与白奕相对坐在福运茶楼雅间临街的窗子前面,默默翻看白奕带回来给她的萧羽的亲笔书信。

“那二十万大军现在应该是全在羽表兄的掌握之中了。”收了信纸,秦菁唇边慢慢绽开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两月来,西楚方面连连受挫,楚皇陛下已经对七皇子楚越的带兵能力起了怀疑,数日前急下诏书,将他传回京都了。”白奕道,取出火折子,帮着她把手中信纸引燃。

“又累你往祈宁跑了一趟,这两个月,辛苦你了!”秦菁垂下眼睛,手下动作娴熟的将烹好的茶汤滤出一杯推送到白奕面前。

白奕抬手去取的时候却是就势一把将她的右手握在掌中。

秦菁微微一愣,随即抬眸看他,眼底有种熟悉的笑意溢出来,“怎么了?”

“想见你!”白奕道。

简短的三个字,不加修饰,只是在碰触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眸光时,秦菁却是心头剧烈一颤,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很快了!”秦菁垂下眼睛,稍微躲过他的注视,轻声道:“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忘记!”

“秦菁——”白奕深吸一口气,想要再说什么时候,秦菁忽而扭头看向窗外,眸光一敛,沉声道:“来了!”

西楚方面因为这两个月来战事吃紧,统治阶级内部的意见分歧严重,早在楚明帝下令传召楚越回京的诏书下来之前,他京中以叶阳皇后为首的主和派已经联名上了折子,恳请明帝下国书往云都议和。

西楚边境双方战事延续数十年,因为双方旗鼓相当,打打停停,从来就没有谁真得了便宜,若说西楚方面离成功最大的一次,大约就是十几年前那次险些生擒景帝的雪夜伏击吧,不过最终还是功败垂成,被萧衍搅和黄了。

这场战事会一直持续下来,其实现在多是为了双方统治者的面子,互不相让罢了。

而这几十年间,双方互通信件打着议和的幌子派使团来往的次数不少,这个苦差事白奕的父亲右丞相白穆林该是最有体会的。

只不过,当年包括他去往西楚的那几趟在内,最终都是因为双方开出的条件谈不拢而不了了之。

这一次时隔多年之后,西楚再次主动递出和书,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谈话被打断,白奕也是跟着马上收摄心神往窗外看去。

为了迎接这次西楚使团的到来,云都的主街道上,十里长街都被粉饰一新,张灯结彩,楼下街道两旁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声。

两人身在高处,视野很好,这一眼看便可以将很远之外的情形都看清楚。

景帝为了让秦洛在人前重新树威,虽然心里不喜,面上还是派他亲自带人接应西楚使臣进城。

这一次景帝存心封锁消息,是以秦菁并未提前拿到西楚使臣的名单。

萧羽那边虽然是在队伍过境时整理出了确切情报,但是因为白奕先走一步,再者这次西楚人来的很急,都是快马加鞭的赶路,所以现在他的消息还未曾送到,西楚方面的人已经到了。

随着队伍慢慢走近,那马背上几人的轮廓样貌也逐渐清晰起来,而让人大出所料的却是——

这次西楚遣来递交国书的竟破天荒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那人一身墨绿色云纹底线的官袍裹身,姿容甚是清俊儒雅,剑眉星目,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华贵高雅之气。

他的面上带了礼貌的笑容,时而侧目与同行的秦洛攀谈一两句,又时而进退有度的对旁边遥遥围观向他问好的百姓颔首致意。

而在他身后跟着的随行官员中间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一抹亮色,马背上一个身穿枚色衣裳,眉眼清秀娇俏的少女笑嘻嘻的四下张望,一副好奇心过剩的样子。

“是他们?”秦菁皱眉,沉吟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白奕见她脸上一副吃惊的神色,也不禁奇怪:“你认识?”

“嗯!”秦菁点头,缓缓自窗外移回目光,神色凝重道:“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去祈宁吗?那段时间你不得空,有日晚间我一个人去了如风那里,便是在街上遇到了这双兄妹,当时也只就觉得他的穿着举止并非普通人,却不想竟是西楚朝中权贵。”

这个男子,年纪轻轻,却能得楚皇信任,独当一面前来云都递送和书?他究竟是什么人?

秦菁百思不解,慢慢思忖着又补充:“对了,如风与他们相熟,听他们说话间,这双兄妹应该是姓颜的。”

“如果是姓颜的话——”白奕听她如此一言,也跟着留意几分,趁着他们的车马正从楼下过,飞快的扫视一眼那男子腰间佩剑上面的图腾,心中便是了然:“那他应该是翔阳侯颜氏的嫡长子颜璟轩了。”

西楚的现任皇帝楚明帝是一个非常英明神武又有决断的帝王,为了完全掌控中央集权,他国中所有兵权都是被他一手操控,所有武将出征所持的兵符虽有调令和对这支队伍的指挥权,但楚明帝手中却另有一道兵符,可以随时中断这支队伍现下的所有互动。并且为了防止军中将领营私结伙笼络下属而超出他的掌控,他三处边境囤积的兵力,最多不过一年便要轮翻更换主帅,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想要动摇军心私控军队也很难会有时间部署。

楚越那里虽然拿了他的特权常年坐镇军中和秦人对垒,却是因为有他母妃卢氏和外祖一家常在京中不得出,再者大约对这个早年从军的儿子,楚明帝自己心里也有些特殊的感情,便就这样放纵了。

而相较而言,翔阳侯在西楚才应当是属于一个十分另类的存在,与大秦的白氏一族颇有几分相似。

他们的家族世代居住在翔阳境内,手握三十万重兵,却没有被安排在任何一处边防要塞,这三十万军队,楚明帝并没有控制在手,是因为当年翔阳侯为他登上大宝立下过汗马功劳,作为回报,他对颜氏一族,选择了信任。

“翔阳侯颜玮的儿子吗?”关于西楚的政局,秦菁也只是粗略的有些了解,所以颜璟轩这个人,她的不曾听过的。

“因为手里三十万军队,兹事体大,翔阳又离得西楚帝京不近,这些年颜玮其实是不常上朝参政的,倒是他这个儿子,博闻强记,十六岁时便已经时常被楚明帝召至左右,论断政事了。”白奕道。

彼时那队人马已经从楼下行了过去,他的目光跟着稍稍迁移,落在那少女纤秀的背影上,继续道:“当初为了助楚明帝登位,颜氏一脉曾经惨遭屠戮,颜玮的第一个妻子和膝下儿女都在明帝登基前被乱党所杀,后来明帝稳定大局登上帝位之后他重又续娶了新的夫人,所以现在他虽然已经五十有六,膝下可以承其衣钵的嫡子也只有颜璟轩一个,而那个那个女孩儿——就应该是颜璟轩唯一一母所出的妹妹颜汐了。”

“颜汐?”秦菁口中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再扭头追着那女孩的背影看了眼。

她记得,当时莫如风是称呼这女孩儿“颜儿”的,这样一来,就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白奕见她目光迷离,便当她是对此事感兴趣,于是玩味一笑继续说道:“颜氏一族在西楚朝中炙手可热,如今他国中最有希望争得帝位的太子楚风和七皇子楚越都卯着劲儿在暗中较量呢!”

秦菁回过神来,这回是真的感了些兴趣:“双方都有意求娶翔阳侯的这位千金?”

“或者换而言之,是有意求娶翔阳侯手中三十万兵权。”白奕意味深长的出一口气,紧跟着又靠在椅子上不以为然的摇头补充道:“楚明帝对翔阳防范的紧,这件事,最终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楚太子和七皇子都对颜氏之女有意,可就当初在祈宁偶遇的情况来看,这颜汐对莫如风的感情绝非一般。

不管莫如风对她是种怎样的态度,但这女孩儿的性子——

这样算起来,岂不又将是一笔糊涂账吗?

秦菁的思绪微微一转,便是起身去了椅背上的披风道:“我现在要马上回宫,必须赶在双方正式会面以前提前和他们通个气儿,万不能让他们将我前往祈宁的事当众抖出来。”

颜璟轩是个心思细密的,会懂得察言观色,权衡时局,不至于乱说话,但那颜汐,一看就是个性子活泛没心眼儿的,就保不准了。

秦菁披了衣服往门快走两步,察觉白奕未动,就又回头看他道:“晚上宫里有宴会,替他们接风,你来吗?”

“嗯!我去看你!”白奕点点头,靠在椅子上神态慵懒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秦菁被他这般看着,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于是嗔他一眼,转身先一步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转身离开视线,几乎是毫无预兆的,白奕眼中笑意瞬时散去,眸底缓慢的浮上一层寒霜来——

西楚朝中人才无数,如果只是为了议和递交国书,绝对不会需要颜璟轩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估算漏了的。

------题外话------

我突然觉得,如果有一天皇帝老爹死了,那一定是被公主殿下活活气死的,望天~

秦洛还要先留一留,近期要有大事发生,嚯嚯嚯~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0章

秦菁命人抄了近路,从福运茶楼的后巷出来就直接折返皇宫。

她惯常出宫走的都是西华门,今日为了就付颜璟轩兄妹,却是破例让苏沐领队直接取道南华门进宫。

颜璟轩方面因为排场太大,少不得在脚程上要慢些,所以他们虽然晚走一步,时间上也刚刚好——

正赶着西楚使节的仪仗过来,这边秦菁的车驾也刚刚抵达宫门。

秦菁的车驾秦洛自是认得,此时偏巧不巧的赶在一块儿,秦洛也不敢怠慢他,忙是对身边颜璟轩致歉,打马上前相迎。

“是皇姐在车里吗?”秦洛道,高坐在马背上对苏沐开口。

自从上回在秦菁手里吃了亏,他近来无不是绕着她走,即便是不得已之下撞见了,也本分的很。

“正是!”苏沐道,跃下马背对他施了一礼。

双方的仪仗在宫门外狭路相逢,正是形成对垒之势,必须有一方先让才能顺利进出。

苏沐只做不知的扭头看了眼秦宣后面跟着的那队人马,道:“殿下您这是——”

这种场合,怎么都应该是秦菁主动避让。

秦洛深吸一口气,打马上前,对着马车恭敬的拱手一礼道:“臣弟拜见皇姐!”

得了他的话秦菁方才让灵歌开了门,嘴角带了丝笑容自车厢内探出半个身子道:“原来是二皇弟,有事吗?”

“皇姐是刚从宫外回来吗?”秦洛道,脸上也陪了丝笑,态度恭谨。

“是啊,皇祖母近来身子不爽利,本宫替着她去灵隐寺还愿了。”秦菁道,说话间这才目光不经意的微微一瞥瞧了眼他身后跟着的那一队声势浩大的仪仗道:“嗯?是西楚的使臣到了吗?本宫以为还得过两日呢。”

“是!”秦洛道,见她一直不松口让行,心里便有些急了。

颜璟轩本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主儿,远远见着秦洛这里僵持不下,心觉有异,于是就对随行的官员吩咐过,亲自打马上来。

“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事吗?”颜璟轩道,只略一侧目便是一眼扫见马车里的秦菁。

这样阳光大好的天光之下,女子白皙的脸颊上映射出一种近乎瓷器般精致美好的色泽,眉眼清丽,气质高雅。

虽然此时她的唇角带了笑,不似那日祈宁初见时候的冷漠和疏离,但颜璟轩也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这个女子,出现在这里,乘坐着皇家仪仗护卫的马车,那么她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诚如秦菁所料,他是个自控力极强的人,只在瞬间就已经将那种所谓旧相识的表情掩饰的彻底。

“哦,颜世子,这位是我皇姐,荣安长公主!”秦洛急忙道。

“殿下万安,臣下见过荣安长公主!”颜璟轩礼貌拱手,施了一礼。

“尊使大人不必拘礼。”秦菁淡然一笑,同样礼貌的点头回应。

秦宣继而转向秦菁,“皇姐,翔阳侯世子是此次奉楚皇陛下之命前来我云都呈送国书的使节,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当然!”秦菁微微颔首,“翔阳侯大名本宫久仰,却不知道今日远道而来的西楚使臣会是颜世子。”

“殿下谬赞,臣下替家父愧领!”颜璟轩的眼角染了笑,举止优雅的冲她点点头,同时不动声色的将秦菁从上到下又打量一遍。

这个女子,就是秦景帝嫡出的女儿荣安长公主?

他只素闻此女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精通骑射之术,现在看来却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祈宁那个地方离着云都是在千里之外,而且又是处在两国交界的敏感地带,近来双方关系吃紧,她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祈宁境内绝对不是偶然,一定另有目的。

大秦的征西大将军是新近提拔上去的萧家人,萧氏在后位那么多年,都不见萧家人掌权,偏偏现在会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萧羽——

难道是?

颜璟轩心中飞快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的同时不由的暗暗惊诧,双方正在寒暄的时候,后面颜汐已经等不得了,打马追上来两步,不满道:“大哥,怎么停了啊?”

大约是翔阳侯晚年得此爱女,一直对她如珍如宝护着的缘故,这女子即使出门在外也十分随性。

此时她心中不满,便是鼓了嘴上来扯颜璟轩的袖子,继而目光稍稍一转便看到马车上的秦菁。

“你——”下一刻,颜汐的眼睛就瞪得老大。

马车内的灵歌和旋舞不由的一阵紧张,秦菁却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对颜璟轩道:“想来这位应该就是侯爷的掌上明珠,颜大小姐了吧?”

“不敢,正是舍妹!”颜璟轩优雅一笑,像是兄妹情深般一把将颜汐落在他袖口上的那只手包在掌中用力握了握。

“颜儿!”他脸上笑意十分自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颜汐道:“这位是大秦的荣安公主,初次见面,怎么不叫人呢?”

他笑的温文尔雅,不留半丝破绽。

颜汐虽然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们兄妹间的感情本来就好,她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兄长动作间的暗示。

“哦!”猛地回过神来,颜汐急忙扯出一个笑容对秦菁道:“小女颜汐,见过殿下!”

“颜大小姐免礼!”秦菁回她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道:“颜大小姐这性子,与我四皇妹倒是颇有几分相似的,回头晚间宴上,本宫引荐你们认识。”

颜汐一时还处在再次见到她的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颜璟轩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接口道:“舍妹顽劣,初来贵国宫中怕是还有许多礼节不省得,回头还要请殿下多多包含。”

“不会啊,颜小姐这般性子在本宫看来却是极好的!”秦菁笑笑,抬手遮着太阳粗略估算了一下时辰,转头看向秦洛道,“皇弟不是还要引众位尊使进宫觐见父皇吗?本宫就不耽搁你们了。”

言罢,她再抬手招呼了苏沐,吩咐道:“皇弟他们还有正事要办,我们等一等,让他们先行吧。”

“是!”苏沐领命,谁都没看,只就重新翻上马背,指挥着车驾暂且后退,在旁边的空地上等候。

“得殿下礼让,不胜感激,臣下这便先行一步,来日有机会再向殿下当面致谢。”颜璟轩并未与她过分推脱,道谢之后便旁若无人的随着秦洛一并进了宫门。

秦菁退回车里,灵歌和旋舞将窗帘掀开一角趴在窗口往外张望。

半晌之后,等着那队仪仗全部进去之后,旋舞才感慨着一声长叹,重新坐回车里道:“早前就听公子说过,颜家的这位世子爷,今日一见,当真仪态不凡,是个人物呢!”

“嗯?”秦菁一愣,略有几分诧异的抬眸看他,“羽表兄之前也有提到过这个人吗?”

“啊?”旋舞一惊,眼神慌乱的四下飘了飘,一时却没有回答。

灵歌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然后落落大方的笑着接口借口解释道:“公子心里一直惦记着二老爷的事,所以对朝中动向一直都有注意,再加上祈宁那个地方与西楚人接触的多,偶有时候也就顺带着问一些西楚方面的事。”

萧羽重回朝堂的野心从来就没有对她隐瞒过,这倒真是他会做的事。

“这样就好办的多了!”秦菁思忖着沉吟一声,继而庄重了神色对灵歌道:“回去你马上休书一封快马加鞭送给表哥,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尽快查明颜璟轩此次前来云都的真正意图。”

“嗯,回去我便准备飞鸽传书!”灵歌道,转念一想又微蹙了眉头道:“他这次过来不是代替楚皇陛下递和书的吗?怎么公主怀疑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说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怕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秦菁咬了下下唇,“不管怎么样,先让表兄那边试着查一查吧!”

“是!”灵歌点头应下。

秦菁的想法与白奕显然是一样的,即使楚明帝再怎么器重颜璟轩,但两国之间的事非同小可,他朝中有多少德高望重的老臣不用,为什么偏就选了颜璟轩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前来?

这——

太不同寻常了。

灵歌回了乾和宫就遵照秦菁的吩咐写了简信给萧羽飞鸽传书。

秦菁这边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选了衣服首饰,又叫了墨荷和晴云两个进来伺候着梳妆。

若在以往,这样的场合她是可去可不去的,但是如今形势与以往不同,既然是和景帝完全的对立起来,那么以后但凡有景帝出现的地方她都断不能缺席的,尤其是这种和政治有关的大场面,她必须随时提醒景帝,让他不能忘了她的存在。

按照宫里的惯例,接风宴开席的时间仍是设在戌时。

而夏日里贪图个凉爽,地点就在御花园。

申时过半,秦菁宫中便已准备停当,横竖她在寝宫也无事可做,再又因为不知道白奕到底什么时候到,索性也就早早出发,带了婢女们过去。

不同于当年付厉染到访时候的狂肆傲慢,颜璟轩却很是个温吞守礼的周全个性。

大约是为了不让景帝等,秦菁去时他们兄妹等人也是早早的到了,正在御花园中随意走动着赏景。

如秦菁所见他们兄妹的感情的确是十分要好,颜汐是个好动又活泛的脾气,蹦蹦跳跳的四下里张望,而她走到哪里都要提前拽了颜璟轩的袖子过去,绝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颜璟轩当真就是那么好脾气的由着她,亦步亦趋,沿途站在花圃中间的小径上看着她四处穿梭在花丛假山中走来走去。

秦菁远远的看着他们兄妹,就径自走了过去。

彼时颜汐正围着一片假山群左转右转,在寻找其中出路。

颜璟轩负手站在稍远的一处小径上,眉目之间带着淡淡的笑,远远的看着她。

“你们兄妹的感情像是很好的样子!”秦菁举步走过去,没有半分主动搭讪时候的尴尬,对他微笑了一下。

有人走近,颜璟轩一时不察,回头过来见到是她,便是微微一笑:“这次见面,殿下对臣下的态度像是和蔼不少?”

秦菁本身就并不是个很热情的人,如非必要,她并不喜欢与陌生人太多交集,所以那日在祈宁遇见他们兄妹时态度就有些冷冰冰的。

诚然颜璟轩此言也不就是个翻旧账的意思,于是秦菁也就顺着他的话茬接下话来,调侃道:“颜世子今日的身份也与那日不同,本宫这个人势利得很呢。”

显然,颜璟轩并未想到她会与自己玩笑,诧异之余忽而朗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仍是一派儒雅俊秀的大家公子气度,笑过之后,脸上表情也跟着柔和不少,少了些两国邦交那样的形式化。

“是么?不过殿下这话倒是让臣下甚觉惶恐。”颜璟轩道,言辞之间是个试探的意思。

“是啊,本宫这样的人,世子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秦菁能够听明白他的戒备之意,于是也就不在其上绕弯子,只就感慨着移开目光。

颜璟轩听到她语气中的怅惘,不觉微微敛了眸光,侧目看她,却发现秦菁的脸上并无真的悲戚或是感伤之意。

他心下狐疑,紧跟着恍惚了一下,忽而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让人很难看的明白。

秦菁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那种深刻的眸光,于是移开话题,抬头去看假山丛中穿梭着的颜汐道:“令妹这般性格,天真烂漫,真是可爱的紧。”

提及妹妹,颜璟轩眼中目光又奇迹般的转柔,微微叹了口气道:“她是被我母亲宠坏了,眼下看着是活泼高兴,只是总就这般长不大的样子,也真让人头疼。”

他这话听着像是没头没脑,不过因为提前得了白奕的提点,秦菁却是心领神会。

“前些日子本宫偶然听闻,似是你西楚皇室的两位殿下都有意求娶颜大小姐为正妃。”秦菁抿抿唇,仍是淡淡开口道,“颜世子是怕她适应不了皇室之间那般尔虞我诈的生活吗?”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及这个问题,颜璟轩微愣,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再度扭头看她。

“本宫冒昧,说这话似是唐突了些!”秦菁不解他眼中这种意味不明的神色,于是抬眸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世子不会是怪本宫多事吧?”

“没——”颜璟轩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急忙收摄心神。

他的反应极快,秦菁还是敏锐的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刻意的闪躲。

秦菁心下狐疑,本能的警觉起来,刚要开口追问,正好颜汐笑嘻嘻的提着裙子从那花圃后面绕过来,一把抱住了颜璟轩的胳膊,声音清脆道:“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颜璟轩宠溺的屈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叱道:“不许没规矩,还不给长公主见礼?”

颜汐转着眼睛抬眸看了眼秦菁,然后才是松开颜璟轩的胳膊,慢慢走上前来对着秦菁屈膝拜下:“臣女颜汐,见过殿下。”

“远来是客,颜大小姐不必拘礼。”秦菁颔首,略微对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谢谢殿下!”颜汐谨小慎微的回应,又再退回颜璟轩身边的时候就破天荒的安静下来,紧靠着他不再聒噪。

颜璟轩侧目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下,我跟公主殿下说两句话!”

“哦!”颜汐偷瞄了秦菁一眼,然后一步步的往旁边挪开。

颜璟轩一直目送她走远了才自远处收回目光,眼中神色竟是十分诚恳的开口对秦菁道:“方才,多谢殿下对我妹妹的关心。”

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的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又重新开口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只是我父亲年岁大了,膝下就只颜儿一个女儿,一定不舍得将她嫁到京都去的。”

颜氏的家务事,实在是犯不着对她来交代的,而颜璟轩此刻的神情语气都十分的认真不掺假——

他是在向她暗指颜玮的态度,更或者是借由此事向她透露了西楚将来的政局走势么?

如果翔阳侯拒绝了皇室的联姻,无论是楚太子还是七皇子就都不可能得到他明面上的支持。

所以,颜璟轩要对她说的就是这些吗?

可是——

这是他西楚的家务事,与她何干?

秦菁心下正在困惑,颜璟轩却已经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礼貌的颔首,转身离开。

看颜璟轩的样子并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可——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菁一时间有些失神,原地缓了半天,再抬头时那小径尽头早已经隐没了颜璟轩的身影,却是灵歌上来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公主,四公子到了。”

秦菁猛地回过神来,循着她的目光往另一侧的花园里看去,果然就是一眼从人群里看到白奕款步而来的挺拔的身影。

因为花园里的人太多,白奕一时还没能看见她。

秦菁看他皱着眉左顾右盼的样子不禁莞尔,回头对灵歌几个吩咐道:“你们自己玩去吧,不用跟着了。”

“是!”几个婢女也不多言,得体的见了礼就转身往旁边的小径退下,迎面却正好是颜汐又提了裙子飞快的跑过来。

“颜大小姐?”灵歌狐疑的开口,“您——”

“我——我找长公主!”颜汐扬起脸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找我?”秦菁循声看来也颇为奇怪。

“嗯!”颜汐露齿一笑,还是略有几分拘谨的一步步挪过来,然后就微垂了眼眸站在秦菁面前不说话。

秦菁等了片刻,见她一直不言不语就明白过来,抬头对等在那里的灵歌等人摆摆手道:“你们先去吧,本宫和颜大小姐一块儿走走!”

就这么一来一去的空当,那边白奕也已经注意到她。

秦菁回头远远的对他摇头示意,白奕便也没有多言,自己先行往旁边的园子里去了。

这边颜汐一直没说话,待到灵歌等人走远了,也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菁不禁莞尔,笑了笑道:“人我都支开了,颜大小姐有话但讲无妨。”

“那个——”颜汐闻言,这才抬起头,她少女的眼神有种异样明亮纯澈的光彩,映着这样清幽的夜色,真就有种天上星辰那般璀璨的感觉。

秦菁一动不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颜汐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像是有些心虚的咬了下嘴唇,带着讨好的神气道:“公主姐姐,上回在祈宁,我不是有意与你为难的,你不会生我气吧?”

这姑娘,的确不是有心机的。

秦菁因为她这个自来熟的称呼哑然失笑,摇头道:“颜大小姐性子率真,本宫也很喜欢你,没关系。”

“真的吗?”颜汐张了张嘴,眼神明显的有些讶异。

可能是上回在祈宁遇见,秦菁给她的印象太过冷冰冰了,所以这次见到秦菁她一直很忐忑,忽而听到她与自己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反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颜汐一时说不出话来,就憋红了脸,半晌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展开一个笑容道:“那你可不可以以后叫我颜儿就好,别再叫我颜大小姐了。”

“为什么?”秦菁难得有了些兴致。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颜汐一跺脚,并不愿意细说,忽而上前一步,扯了她的袖子,轻声道:“公主姐姐,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秦菁一时反应不及,只就脱口问道:“你说谁?”

“他呀!”颜汐羞窘的脸上一红,扭捏着低头扯了扯裙摆,一直到重新鼓足了勇气之后才又抬头对上秦菁淡然的一双眸子,认真道:“莫家哥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莫如风?她特意跑过来和自己套了这么半天的近乎,原来就是为了打听莫如风的下落吗?

“我路过祈宁的时候去找他,他药堂的伙计说他随着京城去的客人到京都替人诊病了。”趁着秦菁略一愣神的空当颜汐已经上前一步,抱着她的胳膊讨好的笑,见着四下无人,这才凑过来踮脚趴在秦菁耳边神秘兮兮道:“那个京城来的客人,就是菁姐姐你对不对?”

少女的目光盈盈闪烁,虽然狡黠,却有种说不出的纯澈和美好。

因为不知道莫如风那边的态度,秦菁便只能敷衍道:“你找他做什么?”

“我——”颜汐一时语塞,脸上颜色便更是红的透彻。

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一跺脚道:“老朋友了嘛,我就是——既然知道他也在这里,不打招呼也不好的对不对?”

“也是!”秦菁忍俊不禁,回过头来仍是对她歉疚一笑:“是本宫请了他来给我皇弟看病的不假,可是宫里不方便留宿外客,他究竟住在哪里我却是不知道的。”

“是吗?”颜汐的眼神一黯,失落的情绪显而易见。

秦菁有些心疼的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过现在他每隔几日便要进宫来替我皇弟问诊,下次他再来,我记得帮你问。”

“真的吗?”颜汐欣喜道,一把拉住秦菁的手。

“颜世子奉皇命而来,应该得要再次滞留一段时间的,过几日你得空了,就递帖子进来,去乾和宫找我吧。”秦菁道。

“可以吗?”颜汐的眸底染了笑,急切道,“我真的随时都可以进宫来找你吗?”

这个女孩子的快乐情绪仿佛是会传染的,秦菁微笑颔首:“当然,你们兄妹是整个大秦的客人,本宫自然也是乐意招待的。”

她不与她把私人之间的关系拉的太近,其实她是不需要颜汐这样的朋友的,所以她只说政治,只说两国邦交。

而颜汐显然没有想这么多,还喜滋滋的沉浸在即将见到莫如风的憧憬里。

秦菁怕白奕等得急了,于是也就不再与她一起磨蹭,开口道:“本宫还要去见个朋友,就不陪你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寻不见你,颜世子该着急了。”

“我大哥就是喜欢大惊小怪。”颜汐快乐的吐了吐舌头,“公主姐姐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嗯,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秦菁颔首,说罢便撇了她径自转身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彼时离着接风宴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但是赴宴的人们却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御花园里人头攒动,无论朝臣还是贵妇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攀谈寒暄,好不热闹。

秦菁一路与众人招呼着走过去,一边漫不经心的四下里观望着找寻白奕的身影,见他正和左翔、梁明翰等人在一簇花树前站着就没有去打扰,而是转身进了稍远地方的一处亭子。

不多时,白奕也就跟了过来。

今日这御花园中人多,两人都比避讳,就这般坦荡的相对坐在亭子里。

这段时间秦菁是把景帝得罪的狠了,朝臣命妇们察言观色,虽然见了面还都对她礼让有加,但到底也是不敢主动与她太过亲近了——

横竖她不过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公主,即使现下再怎么飞扬跋扈高高在上,将来也不能逆了天来。

他们都不打扰,倒也合了两人的心意。

秦菁抬手招呼了从旁边小径上经过的宫婢,吩咐道:“去沏两碗茶送过来。”

“是!”那宫婢远远的应了,转身快步离去。

白奕探出一指,在桌子底下借着袖口遮掩勾了秦菁的指头在手里拉着,脸上带笑,眼中神色却略有几分郑重道:“方才见你和颜氏兄妹在一起站了良久,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过去打个招呼。”秦菁道,说话间颜璟轩也带着颜汐逛完园子回来,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道:“方才闲谈的时候偶然提起,听颜璟轩的意思,好像是翔阳侯对楚太子和七皇子两者都无意的样子。”

“嗯?”白奕也瞬间警觉起来,目色微沉道:“他与你说的?”

“只是不经意的一提,可能就是因为我先问起这事儿,他便随口说了。”秦菁抿唇道,随意甩甩头,轻声的笑了笑,“最近想的事情多了,我总有些疑神疑鬼的,大约就是我想多了,不提也罢。”

翔阳侯不与皇室结亲,其实是个明智之举,这样就可以保持立场不变,继续对朝中形势呈观望之势,可是这些话颜璟轩为什么要对秦菁讲?按理说不过就是因为祈宁城内的一次偶遇,他们之间真不该有这样的交情。

秦菁见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就不觉软了语气,忽而话锋一转错开话题道:“对了,如风这几日都在京中没有外出吗?”

因为上一次滞留白府为白奕治伤的缘故,莫如风这次回来,仍旧是带了他那药童住在白穆林府上。只不过他这些年他一直惯于四处游历,研习医术和奇花异草,隔段时间便会离京独自出行。!

“嗯!这段时间你宫里有事,而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就不曾出门了。”白奕敛了敛神,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

“是那颜家小姐!”秦菁道,颇为感慨着长出一口气,道:“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如风与他们兄妹相熟吗?方才那颜汐找了我,询问如风的去向,我没敢应承。回头你问问他,若是方便的话我再同那颜小姐说吧。”

“颜家的事,我倒是偶然听他提过,似是前几年那颜小姐染了急症,他偶然遇上施了援手。”说起这事儿,白奕倒是颇有所得的扬眉一笑:“晚上我回去问问吧,不过那丫头要是有别的想法的话,想来还是算了。”

“这是什么话?”秦菁反问,眼中一片茫然。

颜汐喜欢莫如风这事儿她是看在眼里的,白奕即使是揣摩到了,怎么上来便是这般论调?

面对她眼中困惑,白奕却是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里宴会还得一会儿再开始,我们走走?”

言罢,已近不由分说先一步抢出了亭子。

因为两人的手指远便是勾在一起的,他这一起身的动作便也连带着将秦菁自凳子上拉起来。

秦菁拗不过他,不得已,就只得跟他走出了亭子,保持着一个礼貌而疏远的距离并肩沿着小径慢慢朝着旁边远离喧嚣的另一个园子走去。

这边的亭子里,那宫婢奉命去取了茶水回来,左右寻不见秦菁和白奕又不敢贸然做主离开,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右转悠了半天,正赶上锦绣公主和秦宁两个从旁边的小径上过来,她一时不查,转了个身就险些撞到两人。

“作死的奴婢,没长眼睛吗?”锦绣公主立时眉毛一竖,怒声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锦绣公主的脾气尽人皆知,那宫婢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求饶,急的就要哭出来了的匆忙解释:“荆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奴婢只是来这里寻长公主殿下的,却不见她的人,这才慌了神,您就饶了奴婢一次吧。”

“荣安?”锦绣公主闻言,脾气却是压下去不少,只就狐疑道:“她人呢?”

自从秦苏被景帝刺死以后,苏晋阳府上如今便是遂了她的心愿,成了秦宁一人独大的场面。

想来当初这桩姻缘还是出自秦菁的教化指点,锦绣公主得意之余总想着找机会见她一见,却只奈何前段时间宫里风声太紧,她避着风头,总不得机会碰面。

这会儿听这宫婢一提,她便有了些兴趣。

“这——奴婢也不知道!”那宫婢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头前儿就和白四少爷一并在这亭子里叙话的,还差了奴婢去沏茶,可奴婢沏了茶过来他们人却是不见了。”

秦菁和白奕在一起做什么?秦宁心头一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些微妙的想法划过。

锦绣公主扯着脖子四下里看了眼,没有寻见秦菁的身影就烦躁的蹙了眉,回头叫她:“走吧,国公夫人他们此时也应该到了。”

“哦!”秦宁小声的应着,搅了搅手里的帕子,继而追上去两步垂眸道:“母亲,方才从那边小路上过来的时候我这裙角好像是蹭了点新泥——”

她说着便是嗫嚅着把声音压了下去。

锦绣公主不耐烦的低头扫了眼她的裙角,也没有细看,就摆摆手道:“赶紧的去吧,快去快回,我先去座位上等你。”

“是,母亲!”秦宁谨小慎微的应着,一直等着目送锦绣公主走的远了方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夫人,这里光线暗,奴婢扶您去亭子里看看!”她身边婢女雪英道,说着就要上前来扶她的手。

秦宁无心他顾,集中了精神又四下里找了一遍,确定在那些寒暄的命妇小姐们之间没有见到秦菁,这便用力咬了下嘴唇回头对雪英道:“我有点气闷,想自己走一走,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走走就来。”

“可是——”雪英有些犹豫,她倒是不担心秦宁在宫里会出什么事,而是怕回头锦绣公主知道她跟的不紧而责难。

“没关系,我不会与母亲说的。”秦宁道,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再不耽搁,急急忙忙的循着那条小径的尽头走去。

离开这院子最近的一条路就只有这一条,如果秦菁真和白奕在一起的话,那么想要避人耳目,他们便极有可能是要去了旁边的园子的。

这样想着,秦宁便更坚定的信心,用力捏着手里的帕子脚步匆匆的走过去。

自从那次在宫中见了苏晋阳和秦菁之间那般纠缠不清的样子,她心里就一直存着疙瘩,再经过这两次三番的事情——

她是个心细如尘的女人,不难发现,苏晋阳对秦菁的感情非同一般。

可明明这苏晋阳是她的青梅竹马,凭什么,凭什么就要让他心里念念不忘的放着秦菁?

这样想着,秦宁便越发的意难平,脚下步子更加匆忙的急急走去。

彼时秦菁虽然是跟着白奕离了那亭子,却一直在心不在焉的琢磨他最后那两句话,再加上今日宫中客人很多,她倒也不去注意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两人一路不徐不缓的进了旁边的园子,刚刚转过一片花圃,秦菁腰上便是忽然一紧,猝不及防的被白奕一个闪身带到了旁边的宫墙下头。

因为身边跟着他,秦菁倒也没做他想,只是事出突然,难免被他吓了一跳。

“你——”惊魂甫定的出一口气,秦菁回头去推了下他的胸口,白奕却是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把她往墙根下带了带。

秦菁不明所以,只就拧着眉头仰头去看他的脸。

白奕不语,脸上笑容反倒带着十二万的狡黠。

秦菁狐疑的看着他,正在踟蹰间忽而听到那条小径上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横竖方才俩人光明正大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是有谁心怀不轨的跟着也没什么妨碍,白奕这般欲盖弥彰的拉了她躲开,反而显得心虚了。

秦菁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能与他一并耐着性子等。

不多时那后面跟着的人追上来,一身翠绿华服,却是个世家女子的模样。

即使不见她的正脸,那个背影秦菁也是认得的。

是秦宁!

一见到这个女人,她心里就会有种天生的嫌恶感,眉心不觉就拧了起来。

秦宁方才是追着两个人影一路寻过来的,却不想只一转眼的功夫人却不见了。

她心下着急,就手里捏着帕子四下里张望,左右不见人,一咬牙就要继续往前追去。

“苏夫人,是在找我们吗?”猝不及防,背后的一丛花木后头就传来一个男子微冷的嗓音。

她本身胆子就小,这一吓,是缓了好大的一口气才强迫自己没有晕死过去,回过神来猛的回头看过去——

那花丛后面的墙根底下正是白奕毫不避讳的揽了秦菁的纤腰,旁若无人优哉游哉的靠在身后宫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么看也算是捉奸在场了,可是秦宁却是分毫都高兴不起来,只被那两个人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抖。

秦菁却是皱了眉头——

这个白奕,在这时候乱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公——公主表姐!”秦宁白着脸,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一步,紧张的搅着手里的帕子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秦菁目光冷凝,神色淡泊的看她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秦宁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咬着嘴唇很是犹豫了一下才低低的开口道:“我只是随便走走!”

秦菁冷着脸看她,她便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急忙道:“母亲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是匆忙转身,脚下跌跌撞撞的扭头往来时路跑去。

“这个时候,你招惹她做什么?没得又要给我惹麻烦。”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秦菁才是不悦的回头拍开白奕环在她腰际的手,举步往外走。

“秦菁!”白奕靠在那院墙的暗影里没有动,手下却是勾着她的小指不放,眉目之间笑容软绵绵的带着丝慵懒。

秦菁的脚步被他限制住,重新回过头来看他:“做什么?”

白奕不语,默默的又看了她半晌,手下忽而发力用力一扯重又将她带回怀里。

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他就只是牢牢锁着她的腰身按向自己,却不见其他过分的举动,语意轻曼的呼吸吹拂到她的脸孔上,慢慢道:“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秦菁忍着笑意,抬手以指尖将他肩头散落的一缕发丝一点一点的慢慢拨开。

白奕垂眸看着她手下动作,失神的默默想了想,最后沉吟着提议道:“一会儿,我去杀她灭口?”

“这法子倒是可行!”秦菁抿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刚才分明就是你故意让她看见的,回头又要杀了人家灭口,就这么被你杀了,她可不是还要再活过来,重新冤死一回?”

“那我管不着!”白奕这才闭了眼去咬她的唇,齿间含糊着耍赖:“反正她是见了不该见的了。”

秦菁一动不动的由着他孩子气的在她唇上啃了又舔,半晌之后才双手捧了他的脑袋将他的脸孔推开,无奈的出一口气道:“好了白奕,别闹了!”

“那你说怎么办?”白奕这才重新睁开眼,眸子锃亮清澈,那种波光粼粼的光影晃动之下依旧神色依旧倦懒的让人沉迷。

秦菁看着他眼底漫上来的笑意,终于还是没忍心再把目光移开,微微吐了口气,妥协道:“还是我去吧!”

墙壁的暗影下,还是遮掩不住白奕此时目光明亮一闪时候的微光。

他这才满意,全身舒爽的靠回墙壁上,眸子妖娆一转,道:“正好这段时间我母亲身子大好了,老头子连带着看我也顺眼的多,晚上我便回去找他,让他明日早朝过后找了陛下去提。”

婚姻一事,总归还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然白穆林心里是怎么个想法白奕一直都知道,但同样,对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小儿子肚里的那点花花肠子,白穆林更是了若指掌。

在秦菁的事情上,白奕从不可能退让,父子之间一通耳红脖子粗的较劲不可避免,想来白奕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不可信,但他既然这般说了,对白穆林最终的态度想来却是有把握的。

这件事,原是由白穆林去提才最合适,但是现在——

秦菁却不这么认为了。

既然景帝是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了,白奕不怕死的被她赖上了,这事儿无可奈何,她实在犯不着再把白穆林乃至整个白氏拉下水。

“还是回头等宴会结束之后,我自己去找她说吧!”秦菁道,拉开白奕环在她腰际的双臂走到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回过头来却是对着白奕展颜一笑:“而且省的夜长梦多,就在今晚吧!”

她自己去找景帝说?大秦开国以来,还没听说有哪位公主是自己给自己做媒,亲自去找皇帝轻婚的。

秦菁的想法,白奕又如何不明白。

他稍稍敛了眸光走过来,神色复杂的抬手去碰触她的脸颊:“不用这样,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跟我撇清关系的。”

“那就在大局未定之前,我们自觉一点,主动和他们撇清吧!”秦菁道,同样抬了手去,以尾指的指尖缓缓描摹他的眉峰,“你不是也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

白氏一族能在大秦朝中保持这样的地位经年不变十分的不容易,这是他们一族多少人倾尽所有换来的。

景帝信任白穆林和白一家,这一点轻易不会动摇,为了保持白氏一族在朝中的声望和地位,最好的办法,便是白奕先行从里面脱离出来。

这个时候她去向景帝坦诚要招赘白奕为驸马,然后白家人再做做样子大张旗鼓的闹上一闹,这件事最终就只会成为她和白奕之间一意孤行的私事,进而把白家人撇清了在外。

“秦菁——”白奕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就这样吧!”秦菁开口打断他,继而缓缓于唇边展开一个笑容道:“就是要委屈你,暂时陪着我一起做一段时间的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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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肥硕的一章哇,求爱抚,求顺毛╭(╯3╰)╮

ps:我突然发现今天是个节日,于是宝贝儿们集体节日快乐,嘴嘴~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1章

“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秦宁带着雪英匆匆回到宴会上时,锦绣公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口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我——”秦宁目光凌乱的四下环视一圈,还处在方才那事的余震中没有走出来。

秦菁和白奕在一起,还那么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前。

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上一次秦苏的事就是最好的榜样,此事只要一经抖出,秦菁绝对是身败名裂。

秦苏当初还是一时运气让她抓了苏晋阳这棵大树来渡劫,现在秦菁与白奕——

她虽然不懂政事,心里也知道,皇室是不可能和白氏联姻的。

这一次真就怨不得她,是秦菁她自己不知检点,捡着这么个时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母亲我——”这样想着,猛秦宁地提了口气,一把握住锦绣公主的手,急切道:“母亲,我刚刚看到——”

然则她话未出口,就听着管海盛一声高唱,大声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到!”

今日有外臣到来,又是大日子。

锦绣公主不敢怠慢,哪有时间听她多言,急忙一把拉了她起身接驾。

这半年间,景帝和梁太后貌合神离,已经多少次不曾这般一齐携手出席宴会了,此时两人一道儿过来,外人不觉有异,随侍在侧的萧文皇后和陆贤妃等人却唯有苦笑了。

百官伏地参拜,迎了景帝一行到上位上落座。

景帝仪态威严的四下扫了一眼,见到下首一席是空的,眉心不觉微微一拢。

萧文皇后敏锐察觉出他的异样,其实她过来时候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现了秦菁未到。

只不过如今和景帝之间的关系僵下了,她也就不予理会,并未派人去寻。

这边景帝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在受了颜璟轩的礼之后,便举杯宣布开宴。

等着这些大过场走完,席间的秦宁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再度扯了扯锦绣公主的袖子:“母亲,我有话与你说!”

方才被景帝和梁太后一搅和,现在想要回头去抓一个现行是不可能了,但是她相信依照着自己母亲锦绣公主这种尖酸刻薄的脾气,把事情绘声绘色的宣扬出去根本不在话下。

锦绣公主那里正忙着和鲁国公府的一众女眷寒暄,并不十分有心思搭理她。

秦宁却是急了,一把夺了她手里杯子,完全不顾众人在场,一把拉了她,不安道:“母亲!我有要紧事同你说,刚刚我在那边的院子里看见——”

“表妹看见什么了?”秦宁话音未落,便觉得后颈一阵发麻。

她心下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却是秦菁一身华贵的纯蓝宫装,言笑晏晏的自席未一路走来。

她眼中笑意清浅,细看之下却有点点寒芒渗透夜色迸射出来,目光流转,刚刚好是在锦绣公主和秦宁这一席之前止了步子。

“荣安啊,你怎么才来,头前儿本宫还想找你说说话来着,就是没寻见人。”锦绣公主的态度一向傲慢,端坐席间纹丝不动。

秦宁反应了一下,然后才匆忙自座位上爬起来,对着秦菁屈膝一礼,“见过公主表姐!”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兴奋。

秦菁不动声色的斜睨她一眼,眼底眉梢仍然带着和气的笑:“方才好像听表妹说是见了什么新鲜好玩儿的了?怎么竟在这里偷偷的说与三皇姑一人听呢?”

她这声音并没有刻意拔高,但是因为本身的装束抢眼,气质使然,方才只就往这一站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所以此时闻她所言,临近两桌的女眷也都纷纷侧目,露出好奇的表情。

“没,没什么!”秦宁慌忙遮掩——

当面质问秦菁方才的行踪,她还没有那个胆子。

秦菁看她那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下便是冷冷一笑,转向锦绣公主道:“三皇姑,您瞧瞧表妹,这都嫁了人了,还如当初一般,说说话就脸红呢。”

秦宁那个小家子气的性子,锦绣公主也一直看不上。

这会儿听秦菁当众这么一说,脸上就不大好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秦菁也不与她计较,又再轻描淡写的看了秦宁一眼,然后举步往前面自己的座位走去。

景帝远远的看着她来,脸上表情竭力的维持不变。

“儿臣来迟,请父皇恕罪。”秦菁径自走过去对他行礼。

“起来吧!”景帝深吸一口气,摆摆手,并不与她多言。

秦菁走过去自己的位子坐下,落座时不经意的和颜璟轩的目光相撞,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点头致意,待到坐好抬头再看时白奕也已经回来,悄无声息的入了席。

这晚的宴会和往常其实并无多大差别,只就是主角由景帝一人变成了他和颜璟轩两个。

不过因为是接风宴,就图个气氛,所以席间所谈的话题并未涉及政治因素。

梁太后这日的兴致似乎不高,酒宴过半就已经露出些许倦色,烦躁的一遍一遍捻着手里紫檀木的佛珠。

秦菁见状便悄悄起身走过去她身边,关切道:“皇祖母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几日晚上睡不踏实,被他们吵闹的我头疼。”梁太后一手抚上她的手背,唇边难得露了丝笑容出来。

“既然是不舒服,那孙女禀报了父皇送您回去吧。”秦菁道,回她一个笑容。

“不用了,你在这吧,哀家自己回去就好!”梁太后摇头,抬手招呼了孙嬷嬷道:“你去跟皇帝说一声,就说哀家身子不爽利,先行回宫了。”

“是!”孙嬷嬷福身应道,过去和景帝禀了此事。

景帝那边本来正在侧目和身边蓝月仙低语着什么,闻言便回头看来。

见着秦菁伏在梁太后耳边轻声的与她说笑,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然后下一刻却是亲自起身走了过来:“听孙嬷嬷说母后不舒服是吗?”

“年纪大了,人就容易乏。”梁太后道,语气之中有种明显的疏离味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哀家要先行回宫了,皇帝你也少喝点,注意点自己的身子。”

“儿子谢母后关心!”景帝道,虚心领受,却是亲自上前代替孙嬷嬷扶了梁太后的一只手道:“正好儿子今天也有些不胜酒力,送母后回去吧,顺便醒醒酒。”

今时今日,他与梁太后之间,确实没有这样的情分了。

秦菁目光微动,马上明白过来,他这般主动殷勤,定是有什么话要在私底下与梁太后说的。

这样的暗示,梁太后自然也懂,略一迟疑,便是点头:“也好!”

秦菁眉头微蹙,目送了两人离去,重新再回到座位上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景帝这一去便直接没有回来,一直到酒宴结束都是管海盛代为过来传的旨意。

文武百官谢恩之后纷纷散去,说来这天也是难得,白奕居然一直呆到整个酒宴散了才走。

秦菁起身的时候两人隔着眼前乱糟糟的人群遥望一眼,各自会心一笑。

白奕转身匆匆追着于氏的步子离开,秦菁却是回头寻了管海盛道:“大总管,父皇那里可是直接回寝宫歇下了?”

管海盛略一怔愣,马上明白过来,不过他心里默默算了下此刻的时辰,还是有些狐疑:“都这个时辰了,长公主还要求见陛下吗?”

“本宫有点要紧事,急着与父皇禀明。”秦菁道,并不多解释,“父皇今夜还歇在姝贵妃那里吗?”

自从蓝月仙出了冷宫之后,景帝便再不曾留宿别人宫中,这一点在宫里是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没!”管海盛道,“头前儿陛下和太后娘娘一同去了御书房,说是有事商量,这会子应该还在吧。”

“嗯?”秦菁微微一怔,敛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父皇和皇祖母一起去了御书房议事?”

这些年间,梁太后和景帝之间互相权谋着定下来的大事小事无数,却从来没有去御书房夜谈的惯例。

“是!”管海盛道,略一权衡之下还是补充道:“今儿个天也晚了,陛下和太后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儿,您——”

“没关系,本宫等着便是!”秦菁微微一笑,不再与他多言,颔首道:“这里还要辛苦大总管帮着打理一下,本宫先行一步。”

说完,不等管海盛反应就带了人匆匆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行至御书房外,秦菁就随手打发了跟着过来的晴云和苏雨,独自一人迎着那殿中辉映出来的灯火一步一步走过去。

管海盛不在,小井子守在门边,见着她来,急忙快跑两步迎上来,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长公主万安!”

“起来吧!”他这行动之间明显的透出些慌张的情绪来,秦菁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抬眸往他身后看了眼道:“怎么,皇祖母和父皇还在内里叙话吗?”

“是!”小井子道,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陪了笑,一副为难模样:“殿下是要求见皇上吗?这会儿怕是不太方便呢!”

他的原意是要劝着秦菁走,秦菁却只假装听不明白,继续抬脚往前走,“没关系,本宫不急,在殿外等上一会儿就好!”

“公——”小井子一脸的紧张,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但转念一想又不敢强行拦阻,心急如焚之下也只好一咬牙装作看不见,快走两步引着她往台阶上走去,一边陪着小心道:“陛下吩咐了不准人打扰,奴才也不能进去给您通禀——”

“没关系!”秦菁打断他的话,神色泰然的走到台阶上站定:“公公去忙您的吧,本宫等着就是。”

小井子见她如此,也自觉不敢多言,悻悻的又见了个礼就远远的躲开。

秦菁聊作不经意的斜睨一眼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方才刚一走近这门口她已经听见了里面景帝拔高了音调的冷笑声。

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紧跟着透出来的梁太后的声音也就分外清晰。

“这件事,哀家绝不答应!”梁太后的声音暗沉冷涩,带着余怒未消的沙哑穿透夜色传过来。

显然,这母子俩是起了不小的冲突了。

“儿子言尽于此,该说的也都说了,母后您就再体谅儿子一次吧。”景帝的声音也透了丝争吵过后的疲惫,说着却是话锋一转,讽刺道:“当年风高浪急之时,母后您在启天殿中与朕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已经忘了?那时候您对儿子的栽培和用心可不是如同今日这般,同样是为了我秦氏的江山基业,孰轻孰重,母后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难道非要逼着儿子把那些不体面的话都提到明面上来说吗?”

景帝说这话是语气已经近乎强横,再没有半分把梁太后看在眼里的意思。

这双母子,彼此间虚与委蛇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虽然心里不希望景帝好过,但是想到梁太后此时的心情,秦菁想要幸灾乐祸,想想还行,真要调动起情绪来,心里也免不了微微发苦的一声叹息。

她在门外默默的听,里头梁太后似是真的被景帝这番话震得不轻,半晌之后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明显的弱下来,语重心长道:“皇帝,凡事总要留有一线余地,不是哀家偏帮于谁,而是你的心偏的太重了,那一日——”

“母后!”景帝却没有让她再说下去,仿佛是怕被人揭了短一样,急急打断她的话,“今日已经太晚了,那些旧事等到来日有时间了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说。横竖儿子今日请了您来,就是为的这件事,既然已经说明白了,就不耽搁母后休息了。”

里头梁太后又是一窒,这一次再缓过气来她却也是跟着冷笑一声,强硬道:“既然你已经定了注意了,又何必再来问哀家?不过既然你问了,不管是真心也好,做做样子也罢,横竖哀家还是那一句话——这件事,哀家不答应!”

言罢,里头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殿门这边逼近。

秦菁急忙收摄心神,屏息站好。

不多时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孙嬷嬷扶着脸色阴沉的梁太后从里面出来。

“给皇祖母请安!”秦菁微微一笑,心里忖度方才里面发生是由的同时已经对她屈膝一礼。

梁太后前脚刚刚跨出门槛,见她站在外头,不禁愕然:“荣安?你怎么在这里?”

秦菁敏锐的察觉到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自然的情绪,心头微动之余忽而灵光一闪——

方才他们在殿中谈论之事莫不是和自己有关?

思绪飞转之下她脸上表情不变,从容答道:“孙女有件事情急着找父皇商量,这便来了,皇祖母是要回去了吗?”

“嗯!”梁太后跨出门来,抬手握了下她的手。

秦菁面带微笑静静的注视她,眼见着她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一脸愤然的回头狠狠看了眼身后的御书房,然后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的快步下了台阶径自走掉。

秦菁看她的背影,心里一阵狐疑。

小井子探头探脑的凑过来,像是怕殿里的景帝听见一般,压低了声音道:“长公主,您看这——您要现在进去吗?”

既然来都来了,实在是没有平白无故再又折返的道理。

而且白奕那个性子,回头再耽搁下来,保不准又要闹别扭了,现在她是越发见不得他那副小媳妇一样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调调了。

这样想着,秦菁便不再犹豫,点头道:“劳烦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吧!”

“是!”小井子心里叫苦不迭,无计可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内里景帝的头疼病似乎是又再发作,正撑着太阳穴靠在案后宽大的太师椅上死拧着眉心养神。

小井子谨小慎微的一步步走进去,低声道:“陛下,您睡了吗?”

“什么事?”方才和梁太后争吵过后,景帝的心情明显还不及恢复,此时态度便十分恶劣。

小井子吞了口唾沫,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声道:“殿外,荣安公主求见。”

景帝先是未动,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猛地睁开眼,眼底有一种明显的阴霾情绪:“谁在外头?”

他不由的坐直了身子,小井子胆战心惊的再回一遍:“荣安公主求见陛下!”

“荣安?”景帝沉吟一声,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长公主她等了好一会儿了,说是有要事通禀!”小井子道。

景帝捏着眉心想了想,然后才是微微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是!”小井子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然后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殿外对秦菁道:“陛下请您进去。”

秦菁微微颔首,见他有意避让,也就没有等他带路,自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直接穿过外殿,对着最里面宽大几案后面的景帝福了福道:“儿臣见过父皇!”

“嗯!”此时景帝端坐在案后,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争吵过后的愤慨模样,只就淡淡的点头道:“小井子说你来找朕,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

“是,儿臣有件要事须得向父皇禀明,求父皇一份恩典!”秦菁道。

“你的事,容后再说!”景帝忽而抬手打断她的话,随手将摆在右手边的一份折子往前推了推,道:“朕这里正好也有件要事要同你商量,本来是想着等明日下了早朝再着人去找你来,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朕也便提前与你说了吧!”

秦菁心里瞬时警觉起来,有种微妙的预感提醒着她——

景帝接下来要与她说的事,大概就是方才与梁太后争执之间的那事了。

她心下突然就有了一刻的不安,不过面上表情却拿捏得极好,目光沉静的望一眼被景帝推出来的折子。

“不知道父皇有何事嘱咐儿臣?”她并不主动上去动那奏折。

景帝见她不动,只得主动开口道:“这份折子,你先拿去看了再说。”

“是!”秦菁道,从容上前取过那案上放着的奏章,拿到手里才发现那并非自家朝臣递上来的普通折子,而是西楚方面呈送上来的一份信函。

景帝现在对她避讳的紧,按理说来自西楚朝中的消息他应该是防着自己的。

秦菁心下狐疑,还是不动声色的将那折子展开来看了——

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去看了,她脸上表情依旧不变,眸底那种完全社交性的笑意已经尽数敛去,凝成一层坚冰,掩盖住原本纯澈透明的目光。

“这份折子是今天晌午见面的时候西楚使臣递上来的。”景帝道,语气平静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继续道:“楚太子风,长你一岁,是正宫娘娘叶阳氏的独子,在朝中地位稳固,品貌才学也都不差。朕已经同颜璟轩谈过了,这份帖子是经叶阳皇后之手递出来的,要求娶你为太子正妃。”

难怪颜璟轩今日见她的时候一再的欲言又止,却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颜汐念着莫如风不肯入宫平衡他朝中关系,于是便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不巧的是这边正中景帝下怀,这么一来双方皆大欢喜?

西楚太子?太子正妃?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楚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由于转折突然,秦菁突然想笑,捏着手里折子望了景帝半晌,最终却还是没能笑出来。

景帝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出口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也不小了,太后和皇后都太宠着你才由着你把终身大事拖到现在,朕考虑过了,楚太子与你是再匹配不过的。朕身边的女儿也就剩下你和永乐两个,自然不会薄待了你,一定会给你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

“父皇这么说便是直接定了主意了?”秦菁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上前一步,将那折子重重拍回案上。

这一次她没有退让,而是直接双手撑着桌子冷冷的看着案后一派安然的景帝,字字森冷的开口:“西楚帝京离此隔着千山万水,儿臣与那西楚太子素未谋面,父皇您都不问一问儿臣的意思吗?”

“婚姻之事,本来听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因为荣安你是朕的女儿,你才更明白这一点不是吗?”景帝淡淡的开口,语气当中没有丝毫动摇:“而且这门亲事与你也算成全,将来楚太子登上大宝,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宫皇后!”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秦菁冷声一笑,目光之中尽是嘲讽:“像母后那般一人之的皇后,儿臣实在不敢恭维。”

萧文皇后这一生,看似荣光无限,却一直都生存于夹缝之中,不得丈夫眷顾,还要处处被人算计。

而这其中最直接的始作俑者就是景帝。

更有甚者,她若是去了西楚,境遇只怕比萧文皇后还要不如——

一个人独走异乡,将来继位的一国之君又不是她的亲兄弟,现在西楚人将她视为一颗可用的棋子,等到回过头来,这种棋子都是用完就弃的。

在这朝堂内外,从来不过就只有这点事,两世为人,她比谁都清楚。

“你放肆!”被人揭了疮疤,景帝怒然拍案,父女两人隔着宽大的几案摆出对等的架势虎视眈眈的瞪着彼此。

这一刻,他们谁都不再相信血浓于水的那些胡话,实实在在的利益颜面才是第一位的。

秦菁红唇微启,不屑道:“我放肆也不是这一两天了,若不是我的放肆惹恼了父皇,父皇你又何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急着把我给卖了。”

景帝的脸色涨红,抬手一指放在手边的折子阴测测的笑了下道:“西楚的国书已经摆在这里了,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有用吗?现在更应该问的,应该是父皇你想怎么样吧?”秦菁看在眼前自己父亲的这张脸,只觉得一刻比一刻更让人憎恶。

她的这种情绪,景帝自然是感觉到了。

这个女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

他的前半生都被控在梁太后的手里,所以这一生便尤为痛恨那些忤逆他的人。

此刻的秦菁无疑就是他的眼中钉,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是铁了心的。

横竖是要逼了秦菁走的,他便也不在乎多做两天戏,勉强压下情绪,道:“荣安,你是个懂事的,有些话,原就不需要朕来多言。我们秦楚两国互相操戈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静一静,让边塞臣民过几天安定的日子了。”

这个时候,他竟然好意思拿朝臣百姓的胆子来压她?当初他废黜秦宣太子之位的时候怎么不说臣民百姓?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牺牲了,他才开始跟她说百姓?

“儿臣一介女流不懂军政,也不懂何为天下大义。而且儿臣也不是皇祖母,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你实在不必说给我听。”秦菁目色一寒,冷厉的反驳,回转身去捡了张椅子重重的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冷冷的盯着景帝:“你就这么怕我吗?”

“什么?”景帝一动不动的站在案后,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就这么怕我吗?”秦菁重复,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道:“如果不是怕我,你何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想着把我遣走?父皇,你贵为一国之君的胆气和担当就这么一丁点吗?”

这个男人,不但狭隘自私,是非不分,而且懦弱至极!

景帝看着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嘲讽,脚下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发虚。

是的,无可否认,他是怕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儿的存在已经被他在潜意识里视为了威胁。

她聪慧大胆,沉稳冷静,如今在她一步一步脱离他掌控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那目光阴霾暗沉仿若一只困兽一般,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信不信,朕现在就下旨将你处死!”

“一个有决断的帝王,从来就不会说这样话,他唯一会做的,是下令杀人,而不是威吓。”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惋叹之余,字字果决道:“父皇,你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久,难道连这么一点领悟都没有吗?”

“来人——”景帝眼中杀机隐现,突然暴跳如雷的对着门口大声吼道。

外面小井子听闻动静不对,匆忙跑进来,进门就见景帝胸口剧烈起伏,两手按在几案之上大口的喘着气,而稍远地方的椅子上,秦菁气定神闲的坐着。

小井子有点莫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景帝两眼充血死死的盯着秦菁的侧脸,喘了半天才提上一口气来,却只在他大手一挥刚要对小井子传令的当口,秦菁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来——

“出去!”

她咬字极轻,几乎是不带情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相较于此时气急败坏的景帝,居然还有那么一种仿若浑然天成的震慑力。

小井子站在当场,再次愣住。

那一刻,景帝忽然就有了一种空前的无力感。

虽然他极力的试着去让自己回避秦菁方才那些故意刺激他的话,但是无可否认,她的每一个字,每一话都正中他的神经上,让他制不住的颤抖和愤怒。

而现在——

可笑的,他身边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这个丫头震住,而完全罔顾了他这个一国之君的命令。

这算什么?

就算秦菁与他再怎么不对盘,但至少他是皇帝,堂堂的一国之君啊!

他是万也没有想到,秦菁竟敢当众这般给他下不来台,一双阴鹜的眸子透着丝丝寒气直逼而来。

秦菁对他已然是视而不见,只就眼波流转,再次以眼角的余光自小井子脸上淡淡扫过,语气依然轻柔道:“不要让本宫重复第二遍!”

小井子瑟瑟一抖,迟疑着去看景帝。

景帝此时却已然是气恼到癫狂,完全没有心思搭理他。

秦菁见他不动,也就不费心思去多说什么——

横竖多了围观者,今日丢人的也不会是她!

“作为一个帝王,你连最起码的杀人都不会!”微微吐出一口气,她仍旧气定神闲的的看向景帝,口齿清楚的字字说道:“你信不信,今日但凡你动我一根汗毛,不仅这次和西楚的联姻功败垂成,而且不出半月,西楚必定大军压境,一路挥军南下,攻过来。”

选作和亲的人选他可以再换,但萧羽此时已经俨然是祈宁军中的灵魂人物。

景帝并不确定他与秦菁之间到底有多少兄妹情分,只是因为拿捏不准,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因此触了萧羽到底,那么后果绝对是会和秦菁现下所言一般——

不堪设想。

景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小井子是到了这时候才有些明白——

景帝这是受了荣安公主的胁迫了!

这种事,百年难得一遇,被他撞见当真是三生有幸,生不如死。

眼见着景帝出丑,这种倒霉差事怎么就被他给撞见了?

小井子见势不妙,再不敢多留,即使景帝没有发话,也灰溜溜的赶紧退了出去,守在殿外不准人进来,生怕此事外扬再引发别的连锁反应。

御书房内,景帝和秦菁对峙,谁都没有半分退让的余地。

“荣安,不要考验朕的耐性!”最后先开口的还是景帝,“征西大将军手里的二十万军队不算多,西北的那一两座城池也不算什么,朕输得起,可是你真还要累他们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吗?”

“为了区区一个我?竟然能让父皇你将大好河山都赔上!”秦菁忽然就笑了,仰靠在椅子上一派悠然的侧目去看门外的夜色,“儿臣何德何能,既然只得父皇你下这么大的本钱也要把我逐出大秦?看来这一次,我不走也是不行的了?”

景帝阴着脸,不说话。

即便是到了这会儿他也还是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女儿的想法。

大殿当中一时寂静非常,烛火的爆裂声轻微入耳,丝丝可闻。

景帝站着,而秦菁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才抿抿唇道:“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算是去了西楚又能怎样?”

景帝不可思议的冷笑一声,“你跟朕讲条件?”

秦菁缓缓坐直了身子,却是垂眸而笑,丝毫不去理会他的质问。

事到如今,她还肯耐着性子在这里给他开条件,他真的应该庆幸。

景帝等了片刻,见她真就没有妥协的意思,终于缓慢的长长呼出一口气,阴阳怪气道:“你说!”

“秦洛的为人,我信不过!”秦菁没有抬头,手指按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拍子,悠然道:“儿臣一旦远嫁,对宫中的母后和弟弟实在放心不下。”

秦洛曾经意图害她,这件事又是景帝落下的把柄之一。

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景帝哪有不明白的,只是碍着面子,只得按捺下脾气,反问道:“所以呢?”

“废了秦洛,下旨把太子之位重新还给宣儿,”秦菁道,重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除此之外,别无妥协。”

废太子,废太子!自从出了蓝淑妃的事情以后,这样的话朝臣都不知道对他说了多少次了,回回都逼得他焦头烂额避无可避。

秦洛这个没脑子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膝下子嗣不盛,断不会留着这么个蠢货让人戳脊梁骨。

“荣安,这样的话,不是你该说的!”景帝死咬着牙关,额角青筋又开始一突一突的跳。

“是吗?那儿臣便只说儿臣这个身份上该说的话!”秦菁起身拍了拍裙子,作乖巧小女儿姿态,扬起眉毛一字一顿极其缓慢的说道:“西楚,我不去!”

说罢,一抬脚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荣安!”景帝的声音再次由背后响起,这一次忽而就完全的平复下来,带了几分自得的笑意道:“在你走出这道门之前,想想你的母后和弟弟!”

秦菁脚下步子略一迟疑,胸中突然如排山倒海般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愤恨之意。

这个男人,她的父亲,居然有朝一日,会这般理直气壮的拿她母后和弟弟的性命来威胁她?

很可笑是不是?可是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真的是连冷笑的表情都懒得对他拿出来。

闭上眼,狠狠的吸一口气,秦菁回头,目光凛冽如刀直直的望进景帝幽暗的瞳孔里,一字一顿的清晰道:“那两个人,同样也是你的妻子和儿子!”

说完,不等景帝反应,已经再度转身,脊背笔直的一步一步想大门口走去。

身后景帝的怒火铺天盖地而来,笔墨纸砚落地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音,连带着他呼吸急促发了疯一般的咆哮声,一声高过一声,彻底摧毁了这夜的平静。

晴云和苏雨远远听见御书房里的动静,急忙往外迎出来,见着秦菁面无表情的走出来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公主!”晴云抢上前去一步,要扶她的手。

秦菁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通透无边的夜色,却是猛地抬手挡开了。

晴云被她推了个踉跄,再看她脸上近乎悲壮的冷酷表情,和苏雨面面相觑之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菁一步一步自那台阶上下来,她的步子迈的极为缓慢,但是每一次脚步落地,她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脏因为愤恨而不断加剧节奏的跳跃声。

因为失神,最后一步台阶迈下来的时候她自己不察一时失神,脚下踉跄之余猛地一把扶住手边汉白玉的石狮子。

她怕的就是夜长梦多,到头来还是夜长梦多!

她和白奕的一步之遥,再次被阻隔到了天边,说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夜色中那石头触手微凉,一点一点将她的神智拉回来。

身后的御书房里还间歇着传来景帝暴跳如雷的咒骂声,她一点一点的慢慢回转身去看了一眼。

金碧辉煌的殿宇被灯火映衬的恍若是脱离人间的仙境,前世今生多少次,她和她母亲弟弟生死荣辱被人在这里轻易决断。

赐死萧文皇后的圣旨,萧澄昱被迫告老离京的折子,废弃秦宣太子之位的诏书——

好,很好!

你在我面前这般威风八面耀武扬威的日子,这是最后一次了。

下一次再见面,我定会让你——

悔。不。当。初。

------题外话------

嗯,打开国门,婚前让咱家公主出国旅游一下,散散心,妹纸们不要紧张,其实我也木有虐小白对不对?就是婚期延后嘛o(╯□╰)o我保证,这回出国回来,马上抓紧时间办这事儿,逐只嘴嘴,表急哇,你们这催的我都心虚不知道咋写了/(ㄒo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2章

右丞相府,雅苑。

夜半三更,书房里烛火未熄。

莫如风神色淡然,坐在案后借着灯光,一封一封翻看桌上那个青布包袱里存着的信函。

他身后一个青灰色布袍的汉子垂首而立,左手提一把长剑,右手按在鞘上,磨出厚茧的拇指指腹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点着拍着。

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偶有烛火的爆裂声都十分的清晰。

莫如风从信封里抖出最后一封信的时候,素来平和淡漠的眉目间忽而神色微微一变,扭头看向那布袍人。

“这次来西楚负责议和的人是颜璟轩吗?”他沉吟。

他手边的这些书信都是隐秘,即使这布袍人是他的心腹暗卫,负责为他传递两方书信,却都是谨守本分,从不敢多看一眼。

灰袍人略一怔愣,这才上前一步凑上去看了眼他按在掌下的那张信笺纸,脸上也跟着露出疑惑的表情道:“这信是下午刚收到的,是萧公子八百里加急递送进宫要给长公主的,既然是他说的,那应该就是没有错的。”

西楚的使臣快马加鞭,早在今日上午就已经到了,那么——

今日秦景帝在宫中设宴款待的人便是颜璟轩了吗?

“为什么是颜璟轩?”莫如风一动不动的默默沉吟:“这么大的消息,舅舅那里之前来信怎么没有提过?”

“或许只是巧合!”布袍人揣测,神色凝重道:“此次两国突然停战议和本来就是事出突然,宫里把消息封的极严,就连七皇子那边探子的耳目也全都被避了过去,在他被传召回京的同时,使团就已经秘密出发,在路上了。整个事情做下来,咱们那边的消息还不及大秦这里,想来应该是凤寰宫为了避讳卢妃和七皇子而有意隐瞒的消息吧?”

楚越握大秦边境的主要兵权,叶阳皇后主和的目的之一,原就是有意夺他手里兵权。

布袍人这般揣测,也不无道理。

“不!”莫如风却抬手打断他的话,笃定道:“绝对不是巧合,颜璟轩此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秦菁怀疑,白奕也不相信,他却比那两个人都更明白西楚朝中局势——

无缘无故的,这个差事是不会落在颜璟轩的头上的。

主仆二人对灯正在沉思,院子里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因为那脚步声极轻,莫如风不察,那布袍人却是目光敏锐一晃,拔剑在手,身形一闪已经疾步到了门边。

片刻之后,是个陌生男子沉稳的声音道:“头儿,有信到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里过他手的密信都是由身边布袍人隋玉奔走于两边亲自递送的,若不是万分紧急,舅舅不会冒险用别的方式联络他。

莫如风猛地收摄心神,抬眸对门口隋玉使了个眼色。

隋玉收了剑,开门将那人让进来。

新进门的黑衣人是个小个子,年纪不大,态度极为恭敬的摊开手掌把手里握着的细竹管露出来:“主子,刚收到的,舅老爷的飞鸽传书!”

隋玉微微抽了口气,急忙从那黑衣人手中夺过细竹管,手下动作熟稔的把里面纸条取出来送到莫如风面前。

莫如风接过去,将那纸条展开,压平了放在烛火下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

自上次大病一场之后,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复原,此时夜间目力也不如以往好。

这几十个字的密信他读的极为专注,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生怕遗漏一般慢慢的看完。

隋玉随侍在侧紧张的看着,直至最后发现他的眉心竟然一点一点堆叠起细碎的折子来。

莫如风的为人淡泊,对什么得失取舍都看的很轻,隋玉是他的左右手,对他的脾气秉性自是十分清楚的,那么些年来,这却是他第一次从莫如风脸上看到这样夸张的表情。

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主子——”隋玉试探着开口,刻意的屏住呼吸把声音都压的很低,“舅老爷信上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朝中有事发生?”

莫如风不语,神色凝重的把那纸条上的字从头到尾又在细细的看了一遍,像是生怕有什么遗漏一般。

隋玉看着他脸上越发复杂难辨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之后,莫如风忽然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那纸条递给他。

隋玉紧张的接了,耐着性子将那纸上字迹匆匆看了一遍,脸上表情还是颇多困惑:“颜氏拒绝了皇室的联姻,那岂不是要和太子还有七皇子双方都翻脸了?”

莫如风起身,重新自他手里取回字条,就着烛火引燃。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苍白的脸孔上,让他眉尾的那一点朱砂越发的明艳,恍然间有种夺人心魄般致命的诱惑力。

他的目光沉寂下去,一改常态,连唇角习惯性带着的笑容都有了丝异样严肃的味道。

半晌,他缓缓的摇头:“不是翻脸,是投诚!”

颜氏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对于颜玮的个性,他多少还是知道的,只要颜汐一力的反对,这件事就成不了。

所以现在,颜家虽然因为这件事而驳了叶阳皇后和卢妃双方的颜面,但是为了将来能在朝中能继续占据这一席之地,他们改用了别的方式。

换而言之,之前他们保持中立,而经过这件事之后,便算是正式踏上叶阳氏这条船了。

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既收服了颜氏为她所用,同时也连带着取了秦人的联盟——

和亲!所谓的两国联姻!

叶阳氏当真是不容小觑,只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出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颜汐不愿意嫁入皇室,她便送了顺水人情,但同时为了控制颜氏一族在手中,让颜璟轩前来大秦递交国书应该就是她给颜家开出的条件。

这样一来,卢妃和楚越必定会将颜家人视为太子一党,从此水火不容。

再者,西楚太子娶了大秦公主,那么即使是为了做做样子,两国也必定要暂时休兵。

到时候无仗可打,楚越手里掌握的兵权她就有机会下下来了。

莫如风心中飞快的权衡,思忖片刻忽而扭头对隋玉道:“这件事,白家四少爷那里应该还不知情吧?”

“应该是吧,到现在大秦这边也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隋玉道,说着不免露出担忧的神情:“这件事,荣安长公主怕是也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怕是也没用了,现在她与秦景帝势同水火,这件事一定会平地起风波的。”莫如风微微出一口气,转身走回书案旁边,把他最后看过的那封信重新塞回信封里,抬手招呼了门边那小个子的黑衣人,吩咐道:“重新封好,送进宫去吧!”

“是,主子!”小个子接了信,往怀里揣好。

见他转身要走,莫如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把信送过去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多说。”

“属下明白!”小个子应道,然后仍是态度恭恭敬敬的转身出了门,脚步声很轻,极快的便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莫如风站在桌前,随手又翻了翻桌上他看过的那些信函,道:“烧了吧!”

“嗯!”隋玉点头,熟练的去到里间床下搬了个铜盆出来,就着烛火把那五六封信一一焚成灰烬。

打点好一切之后,他还是不很放心的抬头去看静立在窗前默然不语的莫如风道:“主子,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他不能让叶阳氏的如意算盘得逞,这件事必须阻止,可是秦菁和白奕这边——

莫如风的眉心微微拧了个疙瘩,慢慢道:“秦氏这边我们不方便插手,先什么都不要管,暂且静观其变吧!”

秦菁那里会怎么样?很难想象!

而白奕那里会作何反应,却是一目了然的!

对于秦人这边的种种,隋玉却是不感兴趣的,他只是不明白自家主子何以要先顾及秦人的反应。

等了片刻,再不见莫如风的后话他便有些按耐不住,出言提醒道:“那舅老爷那边,是不是要交代些什么?”

被他一提莫如风才恍然记起,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完,于是合了窗子重回案后提笔。

隋玉急忙跟过去把放在桌角的砚台推过去给他研磨,却不想莫如风沾了墨汁之后略一犹豫,却是再度将毛笔放下。

“主子——”隋玉不解。

莫如风神色如常的略一摆手道:“你就直接与舅舅说吧,别的都暂且放放,只让他提前先把京城方面的事情部署好,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事,稍后我再行修书予他。”

“好!”隋玉谨慎的点头应下,莫如风再待要交代他两句的时候,院子里守着的小药童却是快步推门进来,禀道:“公子爷,四公子回府了,说是更了衣马上来找您,有事要说。”

白奕回府了?!

“嗯!”莫如风点头,挥手打发了药童下去,然后略一侧目对隋玉使了个眼色。

“属下先行告退!”隋玉不敢多留,回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身手利落的翻了出去,然后滴水不漏的从外面把窗子拉严。

莫如风把桌上放着的灯罩重新罩回蜡烛上,随手取了放在案头的一本医术翻开,接着他上次看到的一页又继续往下仔细的翻阅。

灯火晕染下,翩翩君子如玉,一派素雅淡泊之姿态——

窗外,夜凉如水。

事实上景帝方面对秦菁的确是惧怕的紧,次日早朝,就一锤定音颁下圣旨,允诺了西楚太子的求亲之情,以长公主秦菁许之,两国签订和书,化干戈为玉帛!

消息很快传开,白奕是到了这时候才明白前夜秦菁之所以迟迟没有递出来消息给他的真实原因。

宫中乾和宫的大门紧闭,荣安长公主闭门不出,景帝的圣旨到了也是随侍的婢女给接了进去,萧文皇后闻讯过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

三日之后宫中再有宴会招待西楚使臣一行,荣安公主开始称病不出。

席间颜汐一直惴惴不安的四下里张望,后半席的时候终于趁着颜璟轩不注意悄悄的溜了。

宫里的路她不熟,本来是说了要进宫来找秦菁玩的,可是第二天紧赶着就出了这样的事,她自觉事情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愧疚之余就没敢露面。

这一次机会难得,她撇了颜璟轩出来,随手拉了个宫婢指路,绕了半天才找到乾和宫门外——

果不其然,秦菁宫中大门紧闭,一丝缝隙都不透。

她自门口转悠良久,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上去敲门,绕来绕去的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原路往回走。

因为察觉出妹妹这几日的情绪低落,颜璟轩对她便看的很紧。

席间突然不见了颜汐,他很快也便发现,而且以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不想也知道她去了哪里。

为了怕她闯祸,颜璟轩赶忙就找了借口跟景帝告罪出来找,一路观望着走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的便见一个纤秀的背影立在旁边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着脚下一方池塘发呆。

颜璟轩脚下步子略一迟疑,权衡之下还是举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刻意的放轻自己的脚步声,秦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却始终没有回头。

颜璟轩走过去,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调整了好一会儿的情绪才试着露出有一个笑容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秦菁道,说话间目光却未从脚下池塘上移开。

“嗯?”颜璟轩一愣,旋即就有些明白,脸上表情略有几分讪讪的不知从何说起。

秦菁表情淡漠的站在那里,眼底眉梢都没有任何的特殊情绪流露,只就单刀直入的开口道:“这一次两国联姻的主意,是出自你们颜家人之手的对不对?”

颜璟轩微微抽了口气,走上前去看着她近乎木然的侧脸,再开口时语气中便多了几分歉疚道:“很抱歉,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

他这样说,便是承认了。

当朝太子的婚姻非同儿戏,就说西楚那边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认识,会选作两国交恶的这个非常时期拿一国储君的终身大事来做交易!

“知道了又怎么样?”秦菁打断他的话,漠然转身,抬脚就走,“一面之缘而已,世子不必介怀!”

“等等!”颜璟轩急忙追出去一步。

秦菁止步,却不回头。

“殿下——”颜璟轩心里很是斟酌了一下,几次开口都是欲言又止。

似乎现在他说什么都是多余,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妹妹打算,别人的事——

他确实无暇顾及那么多。

正在踟蹰间,迎面的小径上颜汐因为被乾和宫拒之门外而折返,正一路的小跑的过来。

远远的见着亭子里的秦菁和颜璟轩,她脚下下意识的放慢了步子,略一迟疑便是绕开那小径走过来。

许是秦菁当时脸上的表情太不可亲近的缘故,她只跑了几步,就远远的在那花圃边止了步子。

因为勉强压抑呼吸的缘故,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气,心虚的看着这边亭子里的状况。

看到颜汐,颜璟轩的底气才又稍微提起来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与秦菁并肩而立,然后才是慢慢的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这件事,颜儿她提亲并不知道。”

“本宫现在不过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世子是在担心什么?”秦菁冷嗤一声,侧目看他的时候目光中颇多讥诮。

颜璟轩承认,他在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心里本能的就起了戒备。

虽然他前后与她见面不过三次,对她的种种也不甚了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只要她站在你面前就能给人一种那样的压迫感。

冷情,桀骜,怎么看都不受控制。

颜璟轩一时语塞,秦菁便再次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款步下了台阶往那小径上走去,没有任何平仄起伏的声音淡淡的留在身后,“世子不要介意,本宫这个人,天生好奇心重,所以每一件事我都必须要了解清楚了才能死心。”

颜家人的一己之私,她不能去评定对错,她能恨的,唯有景帝那般不留情面的舍弃。

“菁姐姐,对不起。”秦菁的步子很快,眼见着她朝自己这边过来,颜汐迟疑半晌,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咬牙迎上去一步,神情忐忑的嗫嚅道:“你怪我吧,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说话间她的声音渐渐变得细弱,局促的垂下眼睛,心虚的不敢去和秦菁对视。

这件事,原本就是父亲和哥哥为她所做的打算,虽然从头到尾她都不知情,但是这一刻真相大白之时,她还是下意识的把它归咎于自己的责任。

秦菁看一眼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纯真烂漫的小姑娘,无喜无悲的绕过她身边继续往前走。

“人总要有一次自主选择的机会,你避过去了,只能说明你运气好!”

因为你有一个愿意尊重你的意志,事事以你为先,疼你宠你的父亲,而我——

这一生注定要和那个人不死不休!

可是运气天定的,命却是自己的,这一生,我不再信天命,我只信我自己!

女子的脊背笔直,脚下步伐稳健的渐行渐远。

颜璟轩失神片刻,才缓缓收摄心神从那台阶上下来,走到颜汐身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

“嗯!”颜汐闷闷的应了声,始终低垂着脑袋,心情低落的跟在兄长身边慢慢的离开。

秦菁回到乾和宫时,晴云等的已经有些急了,迎上来一把将她拽进门去,道:“公主,您怎么才回来。”

“嗯?”秦菁抬眸看她,“出什么事了吗?”

“皇后娘娘刚刚差了李嬷嬷过来传信,说是——说是——”晴云道,说着便急的快要哭出来,跺着脚道,“皇上那边好像是已经定下来了,让内务府在抓紧办,说是再过半个月,这月廿八就要送您离京,往西楚去了。”

半个月?他真就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是吗?”秦菁无所谓的轻声一笑,径自下了台阶往寝殿的方向走,“这样的话就不等西楚太子亲自来接人了对吧?”

“是,好像是这个意思。”晴云跟上来,心急如焚道,“这样安排的话,时间上肯定的来不及的,应该是想让您从这边先行出发,然后西楚方面派出人来在国境之外接应。”

“嗯,告诉母后,我知道了!”秦菁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此事而产生任何的震动。

婚姻一事非同儿戏,对方又是西楚皇室,一旦人过去了,几乎就是板上钉钉,就再不可能有任何的转机了。

“公主——”晴云急的落下泪来,张了张嘴,却又碍着院子里人多眼杂又把话咽下,一直到跟着秦菁回到寝殿她才迫不及待的回头一把合上房门,拉了秦菁的手道:“公主,都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要跟皇上置这一口气了,还是听四公子的话吧,让丞相大人去给你们求个情,没准还有转机,您可千万不能去西楚啊。”

景帝圣旨颁下来的当日白奕就匆忙进宫来找她,为今之计唯有白穆林出面此事才能还有一线希望,可是景帝的圣旨在先,就已经是等于昭告天下,并且给了西楚人承诺了。

而且景帝要将她遣出大秦的意志那般坚决,莫说现在即使是白穆林出面也未必管用,退一步讲,就算是看在白家人的面子上,景帝肯收回成命,那反过来就是打了西楚人的脸了,两国交恶不在话下,到时候短兵相接,生灵涂炭,景帝转而要加诸于她的便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罪人之名——

总而言之,景帝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往死里整,非得要不死不休的。

而且白奕的心思,晴云她们又怎么明白?

她能想到的,他也全都能想到,要帮着她永绝后患,他势必也要采取非常手段的。

只就他不动声色安拆进宫的顶尖高手就有二百余人,用这些人能做多少事,秦菁心知肚明,只是到时候朝中内乱的同时还要防范西楚人,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实则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最后打算。

好在,西楚人方面还有漏洞可寻,这便还有一线生机。

“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秦菁抬手打断晴云的话,走到里面的桌旁坐下道,“去把灵歌给我叫进来吧!”

“公主!”晴云带着哭腔又叫了她一声,见她脸色封冻般再无半分动摇的表情,心急如焚之下也只能一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公主,您找我?”不多时,灵歌推门进来。

秦菁放下手里捧着的杯子,抬眸看她一眼,道:“眼下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知不知道西楚的使团什么时候回国?”

“公子那边传来的消息,好像西楚方面也催的紧,应该左右不过这几日之内了吧。”灵歌道,终究还是忍不住和晴云一个心思,道:“公主真的准备要去西楚吗?”

“这已经不是我想去还是不想去的问题了。”秦菁微微苦笑,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再次凛冽了眸光道,“西楚方面行动这么迅捷,为的应该也是怕夜长梦多,想要借由此事打卢妃一党一个措手不及。楚越其人最是个阴狠多谋的主儿,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叶阳皇后一党来削他手里兵权的。”

“公主的意思是——”灵歌皱眉,恍然之间像是有些明白,但是只因事关重大,她并不敢妄言罢了。

“我想不想去是一回事,只怕更有人不希望看我活着踏进西楚帝京的。”秦菁抬眸看她,唇角不觉扬起一个残酷的笑容。

“啊——”灵歌倒抽一口凉气,急忙上前一步,“你是说西楚人会在沿路设伏?”

“叶阳氏把消息压到现在,眼见着联姻一事既成定局,楚越想要翻盘就只能险中求胜。”秦菁道,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案后头,从放在案头的那几本书里抽出一个黄色信封来,慢慢道,“只要沿途我有什么意外,那么不仅联姻一事势必终止,而且大秦这边肯定也要追究责任,两国关系一旦再度恶化,他手里兵权就可以借机留住。”

楚越会打这样主意,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灵歌心下暗惊:“既然是凶多吉少,那西楚这一趟您更是不能去了。”

“可是我必须得去!”秦菁道,却不多做解释,只就从案后重新走出来,把手里信封递给她道,“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去西楚,不要过羽表兄的手,传给七皇子楚越。”

这样的信件,送出去就有风险。

萧羽现在的身份不容许他和西楚人之间有任何的交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得要越过他去。

灵歌狐疑的接了那信封在手里攥着,抿抿唇终于还是没有多问,担忧的又看了秦菁一眼,然后转身揣了信出去。

房门再度合上,秦菁眼中神色才略微有了一丝缓和,重新回到桌旁坐下,淡声道:“出来吧!”

原本空旷的寝殿里,有一处灯火微晃,白奕沉着脸从那扇侍女屏风后面走出来。

秦菁又从茶盘里捡起一只杯子倒了水,推到桌子一角。

白奕走过来,撩起袍子坐下,却不绕弯,直接开口道:“你去见颜璟轩了?”

“是!”秦菁坦白承认,唇边笑容略带了几分轻嘲的低头默默看着杯中微晃的水光,“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是颜家人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我手里的,我也就没有必要对他们太过客气了,这个时候,把我逼进火坑,他们想要抽身而退撇干净了,也总要看我答不答应。”

颜家人是为了一己之私不得已而为之,可这世上迫不得已的并不止他颜氏一家。

叶阳氏不远万里来大秦攀亲,最大的目的就是冲着楚越手里的兵权去的,既然是颜家人牵的这条线,楚越对颜家人必定也会怀恨。

而且现在颜家人表明是这要向太子一党投诚,自己这边煽风点火诱使他做点什么出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楚越那个人阴得很,他未必就会如你所愿听你教唆。”白奕握了面前的杯子在手,脸上神色却再未转晴,“眼见着楚太子和颜家之间联姻不成,其实我是觉得他会再动这方面心思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毕竟翔阳那三十万兵权,不可小觑。”

“那是他们国中的事,我不管得,只要他别盯着我不放,把路让开,让我顺风顺水的往西楚走一趟把这出戏唱完就行了。”秦菁垂着眼睛,沉默了一阵才又轻声道,“颜璟轩这个人不好糊弄,如果楚越不肯动手,回头我们的功夫就要做足了,不能露出破绽。这一路上我会尽量拉缓送亲队伍的行程,一来一去之间怎么也得两个月左右,这段时间足够蓝月仙他们运作的了。”

“一切——我都会安排。”白奕微微出了口气,语气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生硬和苦涩。

他一直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去看秦菁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抬头向她看去。

灯光下,女子的容颜如初,只是眉目间那种平淡如水的沉稳和安静让他没来由的觉得心疼。

此时此刻,不管她心里有多少的权谋算计,总抵不过那些仇恨和伤痛,一次一次,被自己的生身父亲算计着逼上绝路——

她却隐忍到了这般程度。

没有愤恨,没有怒意,自始至终一张面孔平静如水,用这种伪装来压下心里早已汹涌澎湃到让人疯狂的惊涛海浪。

“秦菁!”他探了手去触摸她的脸颊。

灯影下的女子不经意的抬眸看来,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让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有种潋滟般的光感。

“让我送你去西楚吧!”简短的几个字,没有人能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耗费他多少的心力和挣扎。

以送亲之名,亲自将自己心尖儿上的女子送到异国他乡,别人的殿堂。

可是他必须看着她,守着她,不能容她一人去那龙潭虎穴,即使这一趟西楚必将成为他此生的噩梦——

也,在所不惜!

白奕的目光深刻而诚挚,里面融着许多的情绪和她一眼便能看的到的挣扎。

秦菁惊愕的发现,包括当初从祈宁重伤回来他第一次对她表明心意的那一次,这也不过才是第二次,她遇见他这般痛苦决断中的神情。

“你答应过,为我留守军中,等我回来的。”秦菁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那笑意却薄弱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这般的对望之下,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然是无法承受那男子这般深沉的凝望。

为了回避,她站起身来,绕到他身后,倾身下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轻声的说话:“萧羽会照顾好我,你答应过,会为我做任何事。我也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就让我为宣儿和母后再做最后一件事吧,为他们扫平眼下这批障碍。以后,我跟你,无论是天涯海角,也总会走的安心一些,好不好?”

为她做任何事,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不管这一刻有多么的想要反悔,可是这样的话——

他终究还是只能咽回肚子里。

有些人,生而就带着这样的责任,不容推卸,他比谁都明白。

“我为你,做任何事!”终究还是只能这般告诉自己。

丞相府偏院的书房里,隋玉把新带来的书信送到莫如风的案头。

莫如风放下手中正拿着用来比对比对穴位的银针,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宫里刚传出来的!”隋玉道,“荣安长公主让呈送西楚,转交七皇子的。”

给楚越的?

莫如风目光微微一动,推开手边的银针,打开信封取了那书信展开。

信函上头秦菁的字迹他是认得的,寥寥不过数语,他看完之后神色未改,又递给隋玉示意他重新把信封好。

秦菁毫不反抗的允诺了景帝的赐婚,这一点稍稍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但是随后一想也就理解了。

大秦朝中这边的局势,虽然暗地里波涛汹涌,各方水火不容,但是所有人都有顾及,如果没有一个契机,很难把所有的关系抖开来一次解决。

这次西楚提出的联姻,虽然走这一趟凶险无比,但却是最为合适不过的契机,想着她会有去无回,那些忌惮她的人便会展开手脚——

这,便是她要的结果。

隋玉收了信,迟疑着不知何去何从:“主子,这信——要递出去吗?”

“送吧!”莫如风微微颔首,已然是无心再去钻研医书,起身走到窗前开了窗子透气。

秦菁想要怂恿楚越,挑起他和颜家人的矛盾,白奕那边的准备便是,实在不行,就由他出手来做。

不管是嫁祸楚越还是楚风,总之只要挑起翔阳侯对他们之中任何一方的敌意,三十万大军稍有动作,西楚朝中必定风声鹤唳。

而一旦西楚国中起了动乱,那么秦菁这一行人便可以借机折返。

祈宁边境都是她的人,届时便可以为她掩藏行踪,将一切瞒下,掩护她回京。

而本身只要她一走,大秦朝中肯定就会对她放松了防备,这样一来,她这个回马枪杀回来必然收获颇丰。

回头等到大秦这边局势大定,重新洗牌以后,与西楚方面的这场所谓联姻自然就成了笔糊涂账,没有办法追究了。

这一招,视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是西楚一行,这本身就是一步结局未知的险棋——

这个女子,这一次,未免太大胆了些!

莫如风这样想着,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回头对隋玉道:“西楚那边,她还是不肯松口让白四随行对吗?”

“是!”隋玉道,“秦景帝虽然不悦,最后还是答应了由萧家公子作为赐婚使,带五千禁卫军,亲自护送荣安公主前往西楚。”

遣走了秦菁的同时,景帝下一步要做的毕定还是夺下萧羽手下兵权,而在没有正常渠道可走的情况下,唯一可行的——

是刺杀!

秦菁也正是提前想到了这一点,便是主动提出让萧羽送她前往西楚,来躲过这接下来的危机。

同时白奕暗中运作,让景帝准了他三哥白奇暂代萧羽之职,前往祈宁军中坐镇。

白家人,景帝是不会起戒心的,这样一来,再有他随行,那二十万戍边大军总归还是捏在秦菁手里的。

“这一次,他们是准备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了!”莫如风闭目浅浅的呼出一口气,神情不变,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带了丝沉稳刚绝之意的慢慢吩咐道:“提前安排下人去,别用白四动手,楚越来做这件事不合适,还是栽给凤寰宫吧!”

莫如风不是这样好冲动的人,他筹谋多年——

“主子——”隋玉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道,“少主子您三思啊,实在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

“隋玉!”莫如风语气淡淡打断他的话,唇角一点笑容绽放,如血的红唇衬着他苍白绝世的容颜,纯净美好的让人心惊,“或许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等了——”

“主子——”隋玉一窒,看着他容色倾城的侧脸再度沉默下去。

少主子的性格最是果决刚毅,和当年的主子如出一辙,他定下来的事,绝无更改。

窗前莫如风重新睁开眼,眼底神色还是一片倾城绝世的淡泊姿态。

“马上飞鸽传书给舅舅,告诉他所有的暗卫部署全部提前启用,让他火速准备好了一切就马上回京吧,最迟两个月,我会随大秦的送亲队伍一起过去。”

如果可以,那座帝国皇城,是他这一生都不愿涉足的领地,憎恶的人,憎恶的事,那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可是——

不知不觉,隋玉已经离开了很久,窗前清风阵阵而来,已然是黄昏。

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他的小药童探头探脑的扒在门缝里:“公子,白四公子回来了!”

莫如风自窗前转过身来,身后一缕残阳的光亮打在他素白的衣袖上,光晕迷离。

他的眼底眉梢都带着惯常清和的笑意,轻轻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让他放心!”

------题外话------

嗯,貌美如花的如风公子的真实身份很快要曝光了,然后我要怂恿公主殿下先去做一件大事,等结婚和生娃的宝贝们暂时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努力努力的赶剧情,早点让你们如愿╭(╯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3章

半个月的光景转瞬即逝。

荣安长公主,许嫁西楚太子。

大秦景帝十九年的七月,圣上下旨钦赐征西大将军萧羽为赐婚使,自云都皇城出发,护送长公主前往西楚帝京。

头天夜里,随行的车马就已经从南华门排到云都的南城门外,盛世繁华,红妆百里,百姓们沿街观礼,众说纷纭,无不羡煞这帝王之家女儿的身价何其尊贵。

乾和宫里,秦菁看着桌山堆叠的物品清单,唇角始终带着讽刺的笑。

丰厚的嫁妆,普天之下独一份的排场,景帝给了她这样的殊荣——

谁又能领会她那父皇此时送瘟神一般强颜欢笑背后的悲苦。

“灵歌姑娘,长公主还没有梳妆完毕吗?启天殿那里,文武百官可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自五更时分到现在,管海盛已经来了不下五趟,但是无一例外,全被灵歌挡在门外。

“大总管,真的对不住,今儿个是大日子,公主更衣换装容耽误了时间,您看现在都已经是这般天色了,启天殿那里怕是去不得了呢!”灵歌仪态从容,脸上笑容得体的回。

“什么?”管海盛一惊,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像什么话?祖宗的规矩,怎么能废?况且文武百官一早就等着了,殿下若是不去——”

“公主已经说了不去了!”灵歌道,没有半分要买他账的意思,“吉时就要到了,耽误了可不好,回头对着西楚那边也没法交代,麻烦大总管还是快去禀了陛下吧,咱们公主还要赶着出门的时辰,实在不方便招待您!”

“唉!”管海盛愣了半晌,终于叹一口气,火急火燎的走了。

公主出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临行之前要往启天殿拜别皇帝皇后。

可是她说过,她与那人不再相见,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必定要你死我活做一个决断的。

她不去见他,想必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再怎么颜面扫地气急败坏,也是不会亲自追出宫门来讨这一个说法的。

秦菁端坐宫中不动,脸上妆容仔细的描摹过,身上却未着红装,而是仪态庄严的穿了一件黑底金绣做工精美华贵无比的凤袍,衣襟上面飞凤起舞,光彩绚烂,头上发丝精心的打理过,以一套十八支大小不一的纯金凤钗妆点,缕缕盘起,整个人看上去雍容高贵,完全秉具皇家贵胄天之骄女的风采仪容,让人挑不出一点的瑕疵。

她不穿嫁衣,那般华美喜庆的色彩,是要和喜欢的男子执手一同分享的,而她——

现在要走的也不是一条许嫁之路。

曾经一度,她穿着这身凤袍走上帝国之巅那个人人艳羡的位子上,然后又再穿着它走完自己惨烈而绝望的那段生命,这一次,她依旧还要穿着它再次回到那个位子上,不再被人踩在脚下,不再被人拿捏掌握。

这样细细的打理好,外头天光已经大盛。

“公主,贵妃娘娘到了!”灵歌笑着推门进来,引了身后同样是一身盛装,神采奕奕的蓝月仙进来。

今日这样的场合,秦菁也没有让萧文皇后出现,她不承认这一次嫁娶的仪式,同样也不要她的至亲承认臣服。

蓝月仙本来是要进来替她盖盖头的,进门见她这副仪容装扮也不觉一愣。

那时候她就只有一种感觉——

眼前的这个女子,较之以往仿佛又更冷厉三分,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殿下的这身喜服是谁挑的?倒也别具一格呢。”勉强压下心中那一点莫名的不安,蓝月仙微微牵动嘴角走上前来,抬手招呼身后跟进来的墨荷道:“盖头呢?还不拿来?”

“不用了。此去西楚路途遥远,少不得要一两个月折腾,回头等到了地方,本宫自行盖上就好,不用劳动贵妃娘娘了。”秦菁不紧不慢的从妆镜前起身,眉目妖娆一转,她那表情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目光所到之处却让蓝月仙觉得如芒在背,怎么看都不舒服。

对于秦菁的种种言行举止,她并不打算去管,所谓吉利不吉利她也不关心。

既然秦菁这般说了,她也就不辩驳,只在秦菁象征性的一抬右手的时候从容上前,递了自己的胳膊去给她扶了。

灵歌几个把殿门整个打开,阳光照射在铺陈的红毯上面,两个女子面上带着雷同的表情,高贵冷艳,目不斜视的相携跨出殿门。

红毯是从乾和宫里一路铺设到南华门外的,质地厚重柔软,踩上去悄然无声。

随行的喜娘宫女训练有素的急忙融入队伍,带着各自准备好的道具垂眸跟上。

一行人,足有上百,浩浩荡荡从乾和宫出来。

门前停有软轿等候,蓝月仙站在台阶上招招手。

轿夫们将轿门压下,马上有人上前打开轿帘。

“殿下,请吧!”蓝月仙侧目看来。

她扶着秦菁的手,她不往下走,自然是要将秦菁留上一留。

秦菁目不斜视,嘴角噙了丝笑,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的软轿道:“贵妃娘娘有话要说?”

“大恩不言谢!”蓝月仙眉尾上挑的笑意带了点妖娆,在她的脸上露出这样一个真实的笑容,虽然秦菁没有正眼看她,她却依然兀自笑的妖娆,轻声道:“殿下此去西楚,路途遥远,虽然咱们后会无期,本宫还是该对你说一声——保重”

最后两个字,她的咬音刻意加重,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想来也是,秦菁从冷宫里带了她出来,短短不过数月,风水轮流,她青云直上,而对方却如驱逐流放一般即将被遣出大秦——

她这得意的资本,是有的。

秦菁闻言,只是不羞不恼的垂眸而笑。

片刻之后,她仍是抬头,眸中笑意清浅的去看那顶大红软轿,语气中却带了森然的慢慢道:“蓝月仙,本宫可以跟你保证,即使我去了,和西楚的这门亲也结不成。”

即使从一开始彼此之间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却还是第一次秦菁对蓝月仙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蓝月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丫头是终于耐不住脾气了。

“即使你有通天之能,但是也别忘了,那里是西楚,而不是由着你翻云覆雨可以乱来的大秦后宫。”蓝月仙心情大好的轻笑出声,惋惜叹道:“荣安,本宫承认你这般的谋略手段非同一般,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连战场都没了,你又有什么资本继续这般轻狂下去?”

“因为活着!”秦菁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她一直不去看蓝月仙的脸,言谈之间那种越发从容的姿态怎么都让人看不懂,“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冷宫里弄出来的,只要有我一日,你始终都是我的一枚棋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样的话,用来刺激刺激蓝月湄还行,对于蓝月仙这种人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的。

蓝月仙微笑:“时辰不早了,殿下该上路了。”

“本宫此行,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入你的眼了,姝贵妃若是寂寞无聊的话,不如趁着身在高位多做些事。”秦菁未动,继续望定了前面的轿子气定神闲的与她交谈:“如果你要想永除后患的话,本宫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提前安排些得力的人在沿途埋伏着,自己动手才能放心,否则等着本宫回来的那一日,怕是三尺白绫少不得你的。”

“殿下,这样大喜的日子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晦气吗?”蓝月仙浅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而且这般咒着西楚太子的话,本宫劝你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殿下您金口玉言,难不成还指望像当初的北静王妃那般,再被人堂而皇之的抬回来吗?”

晏婗靖之所以能重返大晏,是天时地利人和促成的结果,而她——

景帝只会迫不及待的将她拒之门外。

“你都可以起死回生,本宫因何不能逆天改命?”秦菁不以为然的冷声说道,说话间忽而抬手掩了唇,侧身于蓝月仙耳畔低喃两句:“要在沿途布陷,记得不要亲自动手,省的平白惹了那人怀疑。左相对娘娘情深,十年未曾更改,单凭着这份情意,他再帮你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冷宫之中还能瞒着景帝将她照料的珠肌玉骨的那人,怎么可能一丝破绽都不露?

她蓝月仙这样心思玲珑的一个人,却不知道是对那人真的过于信任,还是百密一疏,以为这世上当真会有永远的秘密?

不过她显然是没有想到秦菁会突然提起这层关系,心头剧烈一震的同时已经神色冷然的脱口撇清道:“长公主在说什么?本宫不懂!”

彼时她那整个身子已经僵了,说话的语气虽然有条不紊,但已经明显不受大脑支配。

“娘娘不懂没有关系,但愿有朝一日,父皇的智慧能明白本宫话中深意。”秦菁勾了勾嘴角,扬眉一笑,然后收回手来,自己举步朝台阶下走去。

蓝月仙如遭雷击一般的杵在原地缓了半天的神,最后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顿时怒意大盛。

“荣安!”她忽而厉声尖叫着冲下去,一把抓住秦菁的胳膊。

“放手!”秦菁一把甩掉她的手,随手一推就将蓝月仙推了个踉跄。

彼时蓝月仙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抬头时秦菁已经身子一弯坐在了轿子里。

她回过神来,急忙一步抢上前去,眼前轿帘已经落了下去。

灵歌带着墨荷一行人强挤过去将她左右推让着排开,八抬大轿离地,亮丽的一道华彩从眼前缓缓滑过。

蓝月仙魂不守舍的站在原地,就在轿子与她错肩而过的时候,秦菁忽而将那旁边帷幔掀起一角,吐字如兰:“记着,你永远都只是本宫的一枚棋子!用。完。即。弃。”

帷幔落下,红色薄纱背后,半掩着少女明艳的脸颊上如花绽放的笑靥,那笑容极盛,微冷的目光里却放佛一条啐了毒的蔓藤攀延而出,爬上蓝月仙的五脏六腑,成了印刻在脑海深处的——

一个噩梦。

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怎么会?

这——

不可能!

强自支撑了很久,蓝月仙的脸色开始慢慢转白,着了魔一般站在乾和宫外徘徊不去。

等在远处的王兮墨察觉她的神色不对,试着上前去轻轻推了下她的胳膊,道:“娘娘,您还好吗?”

就是这样一个轻微的碰触,蓝月仙忽然如同被什么蛰了一样,脚下忽然一软,险些跌下去。

“娘娘!”王兮墨惊叫一声,急忙抱住她的腰将她扶着。

蓝月仙靠在她身上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苍白着一张脸,半晌之后眼中神色才一点一点由涣散慢慢聚拢起来,蒙了一层灰烟一般变得暗沉阴唳起来。

她隐忍十年才换来的一线机会,绝对不能毁在这个丫头的手里——

绝对不能!

和蓝月仙分手以后,秦菁乘坐的软轿就直奔南华门而去。

启天殿那边景帝是怎么样的颜面扫地或者暴跳如雷她都没有兴趣知道,只是下轿之后对着等在那里的萧羽微微一笑:“让大将军久等了。”

“微臣的本分!”萧羽颔首,自马背上翻身下来,亲自上前为她开了车门。

旁边有等候的太监搬了垫脚凳过来,秦菁扶着晴云的手踩着凳子上了车。

礼炮响起,锣鼓震天。

随着萧羽的一声令下,一行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南城门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角楼上,身着淡青袍子的男子迎风而立,衣衫烈烈,刀雕的面孔上那表情僵硬的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气,定定的望着那一身凤袍姿容绝艳的少女攀上马车,再一点点淡出他的视线,与远处喧嚣闹市里的砖瓦城墙融成一片。

西楚!那个方向是西楚!

终于,他还是无能为力!

荣安公主的送嫁队伍在七月底离京,但是嫁妆丰厚,随行的车马人员又多,一路上行进的却是极为缓慢,一直走了二十余日才抵达两国边境的祈宁县城。

自大秦境内滞留的最后一晚,秦菁换了便服,撇了下人自己爬上驿站后院一处屋檐上晒月光。

为了免增离别的愁绪,自她从云都离开以后白奕便没有再露面,亦再没有只言片语给她。

他在做什么?是在祈宁军中还是有别的事?秦菁有时会想,却从不去问。

因为她知道,他此时必定也在某一个地方,带着和她一样的心情,与她殊途同归走着一样的路,至于其中艰险跋涉的那些旅程——

已然是等了那么多年,他们都有耐性。

彼时中秋刚过,而边塞的小城相较于繁华帝都,对这些节日的气氛营造的总要更丰厚一些,沿街好多的花灯都未及撤去,夜间有贪玩的男孩女孩在街道上追逐打闹,远远看去,灯影迷离下,会另有种特别的韵味。

莫如风从屋后的梯子爬上来,递一杯新冲的茉莉到她面前。

花香袅袅,氤氲在温润的茶水间,那味道淡而雅致,正如同身边男子一般,清尘绝世不染凡垢。

“夜里天凉!”莫如风递了茶水,顺手把带上来的一件锦缎披风递给她。

他与她,仿佛相交莫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隔阂,但是从不逾矩。

他是谦谦君子,她是别人眼中清绝于世的窈窕淑女——

与他,很远。

将茶杯放到旁边,秦菁接过他递来的披风搭在肩上:“谢谢!”

莫如风微微一笑,眼底眸光温润清醇,兀自垂下眼去抿茶。

“好在有你随行,也自在不少!”秦菁抿抿唇,捧着手中温热的茶汤,眸底晕染一抹笑。

身边莫如风不语,秦菁见他沉默,就偏过头去看他。

月色之下,男子眼底的眸光清浅透彻,纯净而美好,一袭白衣胜雪,衬着他略显单薄的脊背,明明是并肩坐在一起的距离——

一转头,看着他时,他又恍若是停滞在遥远天际,随时可能与月光一同飞纵而逝的谪仙。

这个男子,看似平淡无奇,但周身上下显露出来的气宇芳华总会在亲切中由灵魂深处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心悸之感。

秦菁一时失神,莫如风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就侧目过来回望她一眼:“怎么?”

“哦,没什么!”秦菁回过神来,急忙别开眼,道,“路上不方便,一直没有对你说声谢谢,其实有萧羽在就好,这一趟原是不必麻烦你的。”

“不是为你!”莫如风的容色淡淡,捧着他的茶杯在指尖凝滞。

他手指细且长,肤色白的近乎透明,落在玉白的瓷器上,那光彩流泻而下,仿佛是将两者融为一体。

半晌之后,他再开口,唇角忽而绽开一抹柔光万种的笑,“我母亲的祭日就快到了,我回来看她!”

午夜钟声过后,就是!

今年,我终于不得回到她身边。

还好,另有一人可以陪着她。

秦菁心头微震,一时间有些迷茫。

他这说话的表情,浑然不是提起一位已逝亲人时候的悲戚或叹惋,那一点笑,恍若回味般温柔尽显。

那一刻,秦菁忽而想起那日十里湖上他抱琴独奏的那一曲清歌——

他对他母亲的感情,微妙的让人几乎无法捉摸。

“对不起!”恍惚之余,秦菁终于默然垂下眼去。

“无妨!”莫如风淡淡微笑,眉目间是惯有的温柔样子。

两个人再度静默无言的垂眸安坐,直至远处的长街上灯火尽熄。

“阿菁,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也只是个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莫如风起身,兀自走向无言另一头的爬梯,“夜里风凉,早些睡!”

晚风飘起那一角衣袂翩然,语声清浅,浸染了秦菁心间这一夜好梦微潮。

日次转醒——

前事。尽忘。

次日一早,送亲的队伍正式离开秦境,穿过之前两军对垒时候封锁重重的雷池之地,正式进入西楚境内。

国境之外,黄袍加身的清俊男子仪态雍容端坐马上,身后万人强兵护卫,声势浩大,红色的旌旗连成一片——

西楚太子,亲往边城,迎大秦长公主入境。

“微臣萧羽,见过楚太子殿下!”萧羽翻身下马,不卑不亢的对着对面马背上的楚风行了大礼。

“征西大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免礼!”楚风朗声一笑,打马上前。

他的为人倒是还算和气,并不十分倨傲,抬眸看了眼萧羽身后紧跟着的华贵车驾,道:“后面便是荣安长公主的銮驾了吗?”

“是!”萧羽道,他为人本就冷情,即使对面是西楚储君也不见热络,只就礼貌道,“正是长公主殿下的车驾!”

“本宫过去打个招呼!”楚风颔首,策马迎着秦菁的马车行去。

萧羽挥挥手,车前护卫的仪仗和禁卫军就井然有序的纷纷后退,给他让出路来。

双方这样尊贵的身份地位,大婚相关的一切事宜都半点容不得马虎,照规矩,在秦菁正式抵达西楚帝京拜见楚明帝之前,她与楚风两人是不能提前照面的。

马车里秦菁面无波澜的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马蹄声款步行来,楚风也极有分寸,在她车驾前三丈之外就自觉止了步子,朗声道:“公主殿下大驾,本宫恭候多时,此番一路北上,殿下辛苦了。”

温润清雅的男声,彬彬有礼,听来倒不是就让人觉得那么的讨厌。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本宫感激不尽。”秦菁礼貌的回。

马背上楚风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大方得体,并没有半分好奇的模样,但是同时却在侧耳聆听,想要从车内女子的声音里分辨些什么重要的讯息出来。

这么多年,他母后筹谋着,一直中意的都是颜家的女儿,此番颜璟轩进京之后却巧舌如簧劝说他一向号称是最有主意的母后改了主意,于是他便十分好奇,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得他母后那样的人另眼相看。

关于秦菁的生平,他自然是让人查过了。

这位大秦公主,虽然有着长公主的头衔,在国中又风头大盛,但事实上却并不很得秦景帝的喜爱。

众所周知,女子婚嫁靠的就是娘家人的声势和支持,这么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娶进门,除了能够暂时压制住边境战事之外,实在是很划不来的。

诚然,楚风贵为一国储君,他并不喜欢受这样的利用。

偏偏他母后却不以为然,深以此女为宝,待他再问时,她却不答了。

对于秦菁,楚风心里多少带着几分轻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殿下长途跋涉,必定疲累的紧,本宫已经命人在军中准备好了大帐,请殿下移步,休息一日再行赶路吧。”

“多谢太子殿下体谅,本宫恭敬不如从命!”秦菁道,继而话锋一转,却是对萧羽,“征西大将军,咱们入乡随俗,一切你便听楚太子的安排行事吧!”

“是,殿下!”萧羽上前一步,对着马车躬身一礼,态度恭敬之余那种心悦诚服唯命是从的态度却让楚风不觉多了三分警觉。

在太子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识人的本事他自是不差的,萧羽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性情清冷孤傲的主儿,这样的男人,竟会唯一个小女子马首是瞻臣服至此——

那么,马车里的这个女子……

楚风的目光微微一动,随即牵动嘴角继续保持脸上笑容不便,调转马头重新往自己军中走去:“公主殿下请!”

萧羽随机应变,利落的回头安排好一切,一行人便声势浩大的跟随楚风一起前往西楚军营落脚。

楚风是两日前便已经到了这里,而因为和亲一事,两国战事暂停,这边的军营便成了虚设,平日里士兵们虽然依旧按部就班的操练,却不再如往日那般紧张,随时备战。

前段时间楚越被传召回京,再又因为太子的婚事被绊住,要留在京城等着参加婚礼,所以这边的一切军务都暂交副将常怀宇在打理。

常怀宇也是当年楚越外祖卢艺带出来的人,楚风借迎亲之名提前到得此处是打的什么主意不难猜,但效果——

似乎并不理想。

秦菁等人歇脚的地方,果然是精心准备好的。

不同于随军帐篷的简单朴素,这帐子凭空拓成了主帅帐三倍的大小有余,内里高床软枕,雕花睡榻,连带着古铜的妆镜和从帝京带来的质地上乘的青丝纱帐都打点的一丝不苟妥妥当当,一眼看去与皇宫寝殿也无多大差别,显然是费了心思在办的。

因为此行前途凶险,在祈宁落脚的时候秦菁便把墨荷等一干不会武功的丫头尽数留在了白奇军中,此时她身边贴身的婢女就只带了灵歌和旋舞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着。

灵歌利落的指挥着一众宫女把行礼搬进来,顺带着打点好秦菁的起居。

趁着外间众人在忙的时候,她悄悄凑过来秦菁身边道:“看这里的布置,很是花费了些心思的,西楚方面对这次两国联姻似乎是看重的紧。”

越是西楚人太当回事,日后秦菁想要抽身而退便越发的不容易。

“没关系,既然来了,就静观其变吧!”秦菁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放下手中茶盏,看着外间宫女们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就摆摆手道:“打发他们下去吧,给我找身衣服来,本宫出去透透气。”

“这——不太合适吧?”灵歌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没事,我又不走远,方才下车时好像看见东面有个练马场,去那里就行。”秦菁道,随手已经卸了发间沉重的钗环。

灵歌不好再劝,只得转身去放在外间墙角的红木箱子里找了身轻便些的水色罗裙出来抖在秦菁面前:“殿下看这个可以吗?”

“嗯!”秦菁自镜子里抬眸看了眼,招手示意她拿过来。

灵歌抱了衣服过来,服侍她换好,又招呼了旋舞,主仆三人便是出了帐子。

她帐子周围都是自己从乾和宫带出来的侍卫在把守,而远处的守卫虽然大部分都是宫里派出来的禁卫军,但是出门在外,所有人都不敢多事,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看不见。

一路上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

这会儿四野空旷,灵歌也才找着机会开口道:“公主,奴婢留意查过了,随行那些人都是当初陛下直接从禁卫军中拨出来的人,应该是没有藏着姝贵妃的黑手的。”

“想也是这样。”秦菁冷然的牵了牵嘴角,脚下不徐不缓的慢慢往前走,“她最近还要忙着在那人面前演戏,轻易不敢对我下手的。既然那人的目的就是将我远远的逼出大秦,想来一时半会儿,她也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蓝月仙和司徒南呵——

也是上辈子蓝淑妃母子太过顺风顺水了,没给他们发挥的机会,这么大的一条线索,居然藏到十年后都没有被暴出来。

好在是有素心忠肝义胆的护主之心,好在她往冷宫里走了那么一趟,否则这样狼子野心的两个人留到将来——

秦菁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撑在跑马场外围的栏杆上晒太阳。

此时正值晌午,艳阳高照,不过好在边境之地天寒风烈,站了一会儿也就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爽。

旋舞见她站在那里大半个时辰未动,就扁扁嘴,试着上前提醒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先回去传膳?”

“不急!”秦菁仍然淡笑着凝望天边的流云。

旋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灵歌已经笑着上前一步道:“公主,您等的人像是来了,您看,是他吗?”

眼前空旷的草地上,突然平地而起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旋舞一阵的莫名其妙,警觉的循声望去。

烈日之下,一群脱了缰的野马撒了欢的在草地上你追我赶的奔跑不休,马蹄过处溅起草沫横飞,马群当中唯有一个藏青袍子的白面少年伏在一匹枣红良驹的马背上风驰电掣而来。

从奔跑的姿势和速度上看,这些马都是万里挑一的绝佳品种。

那少年座下的一匹也未套马鞍,他就那么徒手伏在马背之上,身手矫健的攀附着马脖子,稳稳当当的朝着这边奔跑过来。

秦菁抬眸看去,因为是逆着光,一直到他走的近了秦菁才是将他认出来——

恰是当初在祈宁城外冒充盗匪意图截杀他们的西楚八皇子楚临!

那日里那个只会躲在人后放冷箭,又胆小如鼠的粉面少年,居然也有今日这般英姿勃发的气韵风度,当真是——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那群烈马横冲直撞的过来,眼见着就要飞跃眼前栅栏朝他们碾压过来,灵歌和旋舞俱是收摄心神抢上前去。

因为秦菁神色如常,并没有命令传达,她们不敢妄动,却是随时做好了要将她拉开的准备。

那少年隐藏在马队里英姿飒飒,就在马群只差丈余就要撞过来的时候,他忽而两指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风声过处,如雷驰电掣般。那群行动一致的野马忽而声音杂乱的嘶鸣一声,紧跟着脚下踟蹰,不过瞬间已经往不同的方向一哄而散,再次溅起杂草无数。

雷霆之势过后,前面一人一马逆光而立,少年脸上笑容狡黠而明艳,像是——

白奕!

没来由的,秦菁心跳一滞,忽而恍惚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下一刻,旋舞已经冷着脸挥手向楚临一指。

“臣弟见过太子妃嫂嫂!”楚临翻身下马,当真就毫不认生的对着秦菁拱手拜下,虔诚的额头几乎要触到膝盖。

听了他这般称呼,旋舞更怒,已经不乐意的上前一步,斥道:“什么太子妃?谁是你嫂嫂,青天白日的你不要乱说话!”

“嫂嫂,您这丫头的嘴巴好厉害,和你的箭法一般凌厉呢!”被旋舞一个丫头指着鼻子骂了,楚临仍是笑嘻嘻的,回头连带着把秦菁的马匹都拍了。

西楚的皇室中出了这么个皇子,这倒也算是个活宝!

秦菁回过神来,却是哑然失笑,回头摆摆手对灵歌和旋舞道:“不得无礼,还不给八殿下见礼?”

这个碎嘴又无礼的小子是皇子?旋舞一口气噎在胸口脸都涨红了,灵歌却是得体的拽着她上前对着楚临屈膝一拜:“见过八殿下!”

“免了免了!”楚临眉眼斜飞,十分得意的一扬唇角,然后就见他身子一压便如一条泥鳅般从上下两根栅栏中间蹭了过来,一抖袍子端端正正的站在了秦菁面前。

“臣弟唐突,太子妃嫂嫂,没吓到你吧?”楚临笑嘻嘻道。

秦菁看着他似乎毫无心计笑的一脸憨厚的表情,目光却是移向他身后栅栏里那匹正在踟蹰打着响鼻的枣红马道:“人都道西楚的八殿下少年顽劣,却不想你这驯马的功夫却是一流,今日当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嫂嫂谬赞,臣弟愧不敢当!”楚临露齿一笑,像是不堪这样的夸奖一般,脸上居然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来。

秦菁莞尔,垂眸一笑,“你这嫂嫂是不是叫的太不婉转了些?”

楚临只当她是兀自感叹,并未在意,一个响指引了自己的枣红马上前,兴高采烈地显摆道:“这些马都是我让人从草原上逮来的野马,训练出来可就大不一样,乖觉的紧,臣弟素闻嫂嫂你骑射之术精湛,有没有兴趣跑上一跑?”

野马虽然难驯,但是诚如楚临所言,一匹资质上好的野马真若是训练出来,比一般家养的战马都大有优势,向白奕连续两次送她的金线儿和黑电都是。

可是这个时间,实在不是促膝论马的时候。

这个楚临,当真是精绝的很!

看着眼前这个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少年,秦菁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深意,下一刻,目光却是猝不及防的沉淀下来,声音冷涩道:“机会只有一次,七殿下都交代了你什么话,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楚临依附七皇子楚越,这在西楚朝中算不得秘密。

眼下楚越被困帝京不得出,这个信使的角色,也唯有楚临能够光明正大的扮演——

只有他的身份,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自己,而不至于落了任何人的口实。

楚临本来正在洋洋自得的权衡开口的契机,这样被秦菁骤然打断,脸上笑容一僵,紧跟着便是明白过来些什么,扭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草场另一侧便是一个明黄挺拔的影子徐徐而来,是——

楚太子,风!

他脚下步子其实迈的极快,但偏生天生气度使然,仍然给人一种踽踽独行之感。

他赶着过来,目的不言而喻,显然便是为了截断这边两人之间不该有的对话的。

“五哥!五哥!”楚临的反应极快,脸上表情几乎是完全不加转换的已经挥舞着双手兴奋的呼喊,同时他含了笑的声音低低渡来,传入秦菁耳中:“您的信,我七哥收到了。”

“哦?却不知七殿下给本宫的回信如何传述?”秦菁嘴唇微动,面不改色的迎立风中,看着远处那人。

“七哥说,太子蠢钝,配不上您这般品貌胆识,请您何妨另谋打算!”楚临道,一边和楚风远远攀谈之间还能抽出功夫来和她挤眉弄眼递了点眼色过来。

楚太子与我不配?你还一口一声的嫂嫂叫的那般亲热?

诚然,秦菁并不以为这会是楚越的原话,毕竟——

楚临这个人很不靠谱,让她看来极不放心。

忍俊不禁的同时,秦菁飞快的权衡了一下。

楚临这言谈间的意思,并未说明他对颜家人的态度,但重要的是,只要自己和楚太子一党撇清了关系,再想借楚越的力或许会容易些。

秦菁心下稍定,目不斜视的微笑颔首:“回去告诉你家七哥,本宫无意于楚太子。”

人都来了,她此时再说这话就很欠着些琢磨。

灵歌在旁边听的清楚明白,思绪急转之下冷不防的脸色一白,但是眼前境况不容许,她只能硬是忍下不提。

而显然,旁边楚临也为秦菁这般坦白的话语震的不轻,只在他略一走神的空当,楚风已经站在了眼前的栏杆之外。

------题外话------

西楚这边的剧情目测得四五章左右,我觉得写到现在,就属这部分的内容最让自己激荡,所以,建议妹纸们,这几章尽量不要跳orz~

ps:渣爹病入膏肓,大家再忍忍,西楚这边事情一了,马上回头灭渣爹,杀皇子,灭宠妃,还有结婚生娃神马的……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4章

“见过太子殿下!”灵歌和旋舞相携上前见礼。

“嗯!”楚风负手而立,仪态尊贵的微微颔首,举止间完全秉承了天家贵胄的气宇风度。

秦菁心中暗暗沉吟,怪不得人都说西楚的皇子们个个人中龙凤,楚越其人他们已经算是交过手了,是个狠辣有心机的主儿,而眼前这两位,只就见着真容,便得先要提起三分精神来应对。

“太子殿下!”敛去眸中万般情绪,秦菁略一屈膝和他打了招呼,言谈间语气浅淡无波。

因为刚才一直盯着楚临,到了这会儿楚风才真正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公主殿下不必客气。”两人中间隔了一道栅栏,他也就只是虚扶了一把。

秦菁抬头,两人的目光这才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对上。

男子面如冠玉,一副尔雅姿态,衣衫华丽,气度尊贵,脸上表情拿捏的很好,略带几分淡泊和疏冷。

楚风的目光落在秦菁脸上,也是不动声色的将这女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透彻——

细眉弯目,姿容绝佳,肤色是那种透着近乎玉色的白,水润绵长的熏染开来,将她一张淡妆的脸孔打磨的近乎毫无瑕疵。

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娇颜,但她那五官结合起来,展现在人前的却仿若一张浑然天成般毫无破绽的精美脸孔。

而且不同于他惯常见到女子那种或是娇俏可人,或是柔情似水的软糯,十七岁的女子风华,她展现人前的,是一种铅华洗尽之后超尘绝世的美,有一点点冷,气质岑贵雍容,能够让人过目不忘。

彼时她唇角噙着的一丝笑容极为雅致,像是冰冷疏离,又给人一种迫不开的吸引力。

这个来自大秦皇室的女子,他母后为他选定为妃的未来妻子么?

楚风心头不觉微微一动,但转念之间他已经马上收摄心神,尔雅一笑道:“方才着人传膳,你帐中婢女们寻不见人,我便找来看看,冒昧之处,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大婚之前,他们不该正式会面。

可是如今山高皇帝远的在这军营之中,谁管呢?

“是本宫思虑不周,一时气闷就擅自做主出来走走,刚好遇到八殿下,同他打了个招呼。”秦菁礼貌的回,并不给他过多的表情,淡淡说道,“有劳殿下费心,本宫这便回去了。”

言罢,屈膝微微一福,转身带了灵歌和旋舞往大帐的方向走。

自始至终,无论是对楚风还是楚临,都没有再多看一眼。

水色的裙裾落在风中,那一抹背影纤秀而挺拔,凭空会给人一种人景合一的壮阔之感。

“哎——”楚风本来想说我送你,但奈何面前横着一条半高的栅栏,他堂堂一国太子,沉稳持重,断不能如楚临那般毛头小子一样毫无形象的翻过去。

如此一迟疑的间隙,秦菁已经走出去五丈开外。

楚风堪堪抬了一半的手指再次无声的垂下,转头看向楚临道:“父皇都传了你几次了,总也不见你回京,不要在外头野的大了,没得让父皇母后操心。”

“是,臣弟谨遵五哥教诲!”楚临稍稍敛色,却并不十分拘谨的模样,言罢仍是笑嘻嘻的抬眸去看楚风道,“五哥你大喜之日在即,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回去给你贺喜,讨杯酒喝的,难得这里七哥也不在,你便容我多逍遥几日罢?”

楚风严肃了脸孔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却未说话,转身一甩袖仍是顺着原路离开。

八皇子出身低微,又无母族可傍,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只是从早些年开始楚越母子已经将他拿捏在手,自己此时也不好再插手。

直觉上,他总觉得方才楚临和秦菁在一起肯定是说了些什么的,但是明知道问了没用,索性也就不问,径自离开。

“五哥慢走!”身后楚临仍是欢欢喜喜的咧嘴笑着,然后身子一矮再度滑到栅栏另一侧攀上马背,神采奕奕的追着远处那群野马扑过去。

秦菁回到帐中用了饭,午后闲暇无事就靠在榻上看书。

灵歌从帐外端了一盘冰镇的瓜果进来放在她旁边的案头,就势坐在旁边矮墩上,取了竹制的小签子递了块鸭梨到她唇边:“公主尝尝这冰镇鸭梨,这梨子说是西楚的特产,甜得很,别处没的吃呢。”

秦菁靠在榻上不想动,一手翻书的同时就着她的手张嘴把那小块鸭梨含了去,漫不经心的点头道:“嗯,是甜。”

灵歌见她喜欢,就又递了一块过去,然后看着她脸上漫不经心的样子,迟疑道:“公主——”

“嗯!”秦菁嘴里含了梨,细细咀嚼,咽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书本上抬眸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灵歌敏敏唇,眉头拧着疙瘩又是好一阵犹豫才是开口道:“晌午那会儿,您最后对西楚八皇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秦菁一愣,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她当时说的是自己对楚风无意,本来就是对着楚越表个态度,好让他不要与自己为难。

看着眼前灵歌一脸的凝重,她这才恍然有些明白——

就着之前楚临那颠三倒四的两句话,她那话似乎是让灵歌想歪了。

“你想哪儿去了!”反应过来,秦菁忍不住哑然失笑,搁了书本自榻上坐起来。

灵歌还是不敢放松,一脸的严肃,“这段时间西楚国中也没有什么动静,那七皇子对颜家既不说翻脸也不说再去争取,万一他想歪了呢?”

她跟了秦菁,并且成为她的左右手,这样才使她明白自家主子的价值——

一个有权谋,运筹帷幄,可以布控全局杀人于无形的女子的价值,远不是那颜家手里三十万精兵可比。

“楚临那人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难得有心情与她调侃两句道:“你不会是以为你家公主这一辈子都要揉圆搓扁的被人拿捏吧?过了这一次,咱们的路就是自己走的了!”

楚越这一次也不过是被叶阳皇后算计的狠了,他现在顾虑最大的估计也就是手中兵权保不保得住,可如果他那里真就不肯合作,帮着自己推波助澜闹点事出来——

回头,也便只能自己来了。

西楚的帝京离着这里比云都要近,现在楚风亲自来了,她再要刻意拖延时间怕也不容易,最不济也要在半月之间把这事儿闹起来,否则一旦进入帝京,麻烦的事会有很多。

“云都那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略一沉吟,秦菁不觉敛了眸光道。

“还跟之前差不多。”灵歌道,“前段时间因为蓝统领和苏统领前后告病,他们手中御林军被人暗中运作分出去了大半,现在苏统领手中三万,蓝统领握着两万,剩下的五万余人,已经完全不在陛下的掌控之内了。”

苏晋阳的为人,不至于对景帝背信弃义,蓝玉衡却那里还是拿不准。

十万禁军,也就是说现在真正能被景帝所用的只剩下三万,回头真要闹起事来,完全就是寡不敌众之势。

或许她该助蓝月仙一臂之力,想办法把江北大营白爽的人马拖住,那样一来,她就只需在旁边看着就行——

她那个父皇的脸色想必也会千变万化十分之精彩!

那个男人真的是老了,自以为是到这么巨大的危险逼近还毫无所查。

再或者,他也不就是老迈昏聩的缘故,而是——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坐到那个位子上去!

“嗯,知道了。”秦菁闭上眼,重新靠回榻上,“宣儿那里,让他一定要谨慎的拿捏好,拖住那些人的步子只是其一,一定不能让对方察觉出来。”

“公主放心!”灵歌转身去箱子里抱了床薄丝被出来给她搭在身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过境之前,昨夜公子又去见过小殿下了,不会出岔子的。”

这一次引蛇出洞,必须要面面俱到。

景帝,蓝月仙,秦洛,司徒南,还有——

蓝玉衡?

必须一次肃清,把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西楚的迎亲队伍同大秦的送亲队伍会合之后于西楚军中暂缓一日,次日一早继续启程上路。

此后十日,随着队伍离西楚帝京的距离越来越近,秦菁心里却开始渐渐的没了底。

翔阳侯方面一直没有动静传来,并且虽然自她入楚境以后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与白奕之间的书信联系也几乎暂停,但是这样连着五日不曾再得他的只言片语——

秦菁心里明白,她与大秦方面的联系被人刻意掐断,并且或许连带着西楚方面的消息也有意对她封锁了。

她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局,但是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从她进入西楚之后就开始慢慢脱出她的掌控之外,至少有一点蓝月仙说对了——

这里不是她的主战场,到了这里,她所有的运筹帷幄都被限制住,失去了发挥的余地,即使有所察觉,却也只能不动声色,旁若无事的跟着别人的计划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面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整个送亲的队伍中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逐渐蔓延开来,萧羽没有异常,灵歌没有异常,旋舞没有异常,随行队伍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曾察觉,唯有她——

心知肚明!

队伍在楚风的带领下一路前行。

显然,为了太子大婚一事,楚明帝和叶阳氏费了不少心思,沿途所有的城市驿馆都披红挂彩,营造出举国欢庆的气氛,每到一处都有百姓道掠相迎,充分显示了西楚方面对此次联姻的重视。

如此行至第十一日,午间车队正停靠在官道沿途歇脚,忽闻迎面马蹄声飞溅而来。

侍卫们马上警觉起来,戒备着把秦菁的马车和楚风等人护卫好,不多时那马蹄声迫近,远远的却是三个内监打扮的人策马而来。

“是海公公!”楚风身边一个近卫眼尖的远远认出来人,凑近楚风身边低声通禀。

西楚宫里出来的人秦菁自然不认得,但显然楚风对此人却是熟悉的紧,马上大手一挥,命人让路策马迎上去。

“太子殿下!”海公公一行奔至眼前,楚风一见几人脸上跑出来的汗水就马上警觉起来。

“太子殿下!”海公公翻下马背,因为太过慌张的缘故,险些一跤跌倒。

楚风面沉如水,急忙跳下马,上前扶了他一把。

碍着后天有大秦人随行,他谨慎的把海公公往旁边树下一拉才沉声问道:“这么急,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唉!”海公公抹了把脸上汗水,踮脚凑近他耳边掩唇匆匆说了两句话,不等他说完,楚风的脸色已经变了。

“娘娘让您马上赶回宫去,这事儿闹的!”海公公一跺脚,满脸的焦急。

楚风沉着脸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才是一个机灵瞬间醒过神来,道,“好,你等我一下,本宫即刻安排好了就随你一同回京。”

楚风嘱咐了海公公两句,然后一撩袍子,匆匆折返到队伍当中,快步走到萧羽面前。

行走间他虽然一直在努力维持着风度气韵,但那种由心而发的慌张情绪却并非那么容易掩盖,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将军!宫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本宫得要先行一步回京。”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的抬头看了眼稍远处秦菁的车驾,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公主殿下那里——”

秦菁这里他本是不该落下的,但显然是他宫中出了大事,这一刻已经全然顾不得。

萧羽的眼神中明显透着不悦,却不参言,只就稍稍侧身往旁边让了一步。

楚风与他点头致意,然后快走两步奔到秦菁的车驾前,隔着车门道,“公主殿下,本宫京中有紧急军务事需要马上赶回去处理,后面剩下的行程还有两日,怕是不能亲自护送您进京了,还请殿下体谅。”

此时西楚宫中出事会是什么?

“国事为大,太子殿下随意就好!”心里权衡的同时,秦菁隔着马车淡声应道。

听她这般痛快的松口,楚风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招来几个心腹仔细吩咐了他们一些话,让好生护卫大秦公主的车驾继续前行,最后又同萧羽打了招呼就匆匆带了一小队人马跟着海公公一行往帝京方向先行一步。

马车里,旋舞扒在车窗上一脸的狐疑:“楚太子走的这么急,是不是他京中出了什么大事了?”

“小孩子家家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灵歌白她一眼,强行将窗帘拉下。

旋舞悻悻的缩回角落里,拧眉沉思去了,灵歌这才一脸凝重的凑道秦菁身边道:“公主,我们要不要暂缓行程,先等一等?西楚宫里没有咱们的眼线,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容易弄清楚状况。”

“走吧!”秦菁神色从容的翻着手中书页,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事情没有闹起来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停滞不前,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反而是叫人戳脊梁骨。”

“是!”灵歌无话反驳,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

马车外头萧羽下令安排启程继续上路,然后趁着来回巡视的功夫往秦菁的马车旁边停了一阵,轻声道:“最近这两天,情况有点不太对,当心些。”

“嗯,静观其变吧!”秦菁隔窗对他露出一个处变不惊的笑容。

萧羽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蹙,又再慢慢的打马走开。

楚风那里一去不反,秦菁这里则是不徐不缓,按照原来的行进速度又足足走了两日有余,在第三天下午才正式抵达帝京。

楚风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因为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秦菁也就只是安坐车中象征性的打了招呼便算是见过了。

西楚帝京,自然不能容许外人持兵器而入的,萧羽精心挑选了百名近卫随行,其他人则都被安置在了城外十五里的一处营地暂时驻扎。

西楚帝京为了迎接荣安公主大驾,提前修葺了一座府宅出来安排他们落脚。

群臣在城门处见过之后就各自散了,楚风将秦菁一行送过去之后也不便多留,交代了灵歌一些有关晚间宫中接风宴的事情就也告辞离开。

秦菁和萧羽相对坐在修葺一新的华丽府宅当中对弈,棋局中萧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颜家的事不是如愿发生了吗?表兄怎么还是这般愁眉不展?”秦菁从容落下一字,略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

他们的消息一直被封锁,是到了今日进城从围观百姓当中才听到了消息——

五日之前,颜家兄妹在山中狩猎时遇刺了,至于具体的伤亡情况,却没人知道。

翔阳,位于西楚国境内的西南方向,距离帝京此处不算太近,约莫在百里以外吧,颜家人处理好自己家中事再火速进京来闹应该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可是终究她还是未能料中全盘,被逼到帝京这个死胡同里来了。

萧羽沉默半晌,手中白子终于还是没能落下,出一口气道:“叶阳氏的情况你应该提前让人查过了吧?”

秦菁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个问题,手里捏了几枚棋子未动:“知道一些,不过都是表面上的。”

西楚的叶阳皇后闺名唤作叶阳珊,是楚明帝的结发妻子,相传她是个十分精明强干的女人,统管后宫二十年,宫中嫔妃皆都以她马首是瞻,不敢有半分逾矩。

她出身武烈侯府,其父叶阳安早年战功卓著,开疆辟土为巩固铁血王朝的万年基业立下过汗马功劳,在朝中地位声望极高,地位稳固,不容动摇。

母族的根基扎的深,也就是说楚太子的地位也牢不可破。

所以,今日她既然进了城,再想要名正言顺的悔婚而归,便不是很容易了,如今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我也查过!”萧羽道,已然是完全没了对弈的兴致,索性把手里几枚棋子丢回瓮里,神色肃然的继续开口道,“她出身武烈侯府,虽是嫡女,母亲江氏却是其父叶阳安在第一任妻子过世之后续娶的新夫人。他那第一任夫人红颜薄命,进门不过两年就因为生产时候雪崩而亡,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个女儿——”

“叶阳皇贵妃?”秦菁接口道,神色间还是颇有些不解,萧羽突然提起这些别人家务事的意图。

“是!”萧羽点头,微微闭目,像是在沉思,口中却是不停继续道,“武烈侯长女名唤叶阳敏,因为武烈与原配夫人感情甚笃的缘故,所以对这个女儿也是宠爱的紧,即使是新夫人入门都要看着这位小姐的脸色过日子。不过这位小姐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的,为人低调凡事又不张扬,后来被楚明帝以皇贵妃之名抬入宫中,也是个默默无闻的个性,据说,楚明帝十分的宠爱她。”

叶阳皇贵妃宠冠一时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只就当时楚明帝以皇贵妃之礼迎她入宫便可见分晓。

皇室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皇帝纳妃,只要不是大婚期间和正宫娘娘相继娶进门的,事后入宫的女子,大多是通过选秀的方式,所以她们初始的位份一般都不会太高,最多也就是赐个贵人之类的封号,日后再凭各自的本事慢慢往上爬的。

像叶阳敏这样,皇帝大婚之后几年入宫,还是以直逼后位的皇贵妃之礼正式册封的——

数百年来,大秦朝中从未有过,而西楚,确乎也只就开天辟地出了这一回。

“从年岁上算,叶阳皇贵妃比着这位正宫娘娘要虚长几岁,而且她又晚了叶阳皇后好几载入宫,似乎是有传闻说——”秦菁道,话到一半又适可而止。

有些事,是皇室隐秘,天子的忌讳,所以传下来的版本隐晦而不可信。

“据说她是早时定过一门亲,后来未婚夫早逝,便在闺中耽搁了几年!”萧羽接口道,显然,相较于秦菁,他把这段西楚宫中尘封的旧事调查的要清楚的多,“只是红颜薄命,即使独得帝宠,她在宫里也没能活过两年。”

叶阳皇贵妃的是死因,与她生母一样,是难产。

据说当年她与叶阳皇后同时有孕,两人在生产时只隔了半个月,叶阳皇后先诞下皇五子楚风,紧跟着半月之后,叶阳皇贵妃在生产时遭遇难产,一尸两命。

虽然那个孩子没能得见天光,但楚明帝仍以皇子之礼待之,封肃亲王,更是不顾朝中众人劝阻,将那双母子分别以皇后和太子之礼下葬,安置于东郊皇陵之内。

“表兄怎么突然想起与本宫说这些了?”秦菁抿着唇角,默默的垂下眼睛。

“叶阳氏一门在西楚颇具盛名,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凶险,所以提前跟你提个醒儿。”萧羽道,微微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收拾更衣吧,晚点我来接你。”

他说完,便是抖平了袍子径自移步往门口走去。

屋外夕阳的光辉倾斜而下,洒下满室金黄,晃得人眼花。

秦菁手里捏着那一枚黑子,拧眉默默的对着棋盘苦思冥想——

她的棋艺确实不精,这一子竟然真就无处可落了。

殚精竭虑的筹谋了这么久,到头来终究还是要身不由己这一回。

“呵——”秦菁苦笑,重重的将那棋子拍在桌角,眸光一转向着内室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更衣!”

高高的城楼上,有漫天席卷的风迎面擦过,举目四望,草场无边,山河壮阔。

男子白衣胜雪,面沉如水的面对手下已经布好的翠玉棋盘。

半晌,落下手中久持的那枚白子。

这一字落定,他后患无穷,步步危机四伏。

却唯要为她,存这一线生机!

江山天下,穿越万里山河,他见她铜妆镜前,眉心一点朱砂。

入暮时分,西楚皇宫派来的车驾早早在驿馆门外等候。

秦菁着装完毕,被灵歌扶着踏上那充满皇室威严的马车,萧羽蟒袍玉带面容冷峻,带着禁卫军们策马护卫在侧,一行人光鲜亮丽声势浩大的往西楚皇宫的方向缓缓走去。

皇宫门口早有准备好的软轿轻辇等候,按理说一旦入了宫门,男女便要分行,但是因为秦菁和萧羽的身份特殊,在觐见楚明帝之前萧羽不能离秦菁左右,所以安排好侍卫之后,几个人仍是走在一路。

西楚的皇宫建的不似大秦公室那般奢华张扬,在设计上比较古朴内敛,十分的庄严肃穆,但这红色宫墙,飞檐鎏金,一眼看去也丝毫不会折损了皇朝天家的气宇风度,反而于冥冥之中增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赫赫天威。

八名内监抬着软轿一路前行,自御花园西侧宫道穿行,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远远看见今夜将要举行宴会的延庆殿。

那殿前是一处四处掩映着名贵花卉草木的空旷院子,中间一条宽约三丈的汉白玉所砌的御道直通殿前大门。

这段路是不能容抬轿的内监门走上去的,随行的嬷嬷甩着手中帕子一声令下:“落轿!”

软轿停下,她亲自上前递了只手给秦菁,含笑道:“殿下,时候尚早,皇后娘娘命人在旁边安排了偏殿,请殿下先行过去歇息吧。”

秦菁这一路的行程都是听从宫里的安排,前往驿馆接她时就有这位叶阳皇后贴身的古嬷嬷随行,她把时间卡的很准,此刻远远到时,正赶上里面开席。

因为秦菁今日出席宴会的身份特殊,须得在殿外等候楚明帝传召才得入殿,叶阳皇后给她安排了旁边的偏殿等候传召,算是十分细心的举动了。

“谢过皇后娘娘恩典。”秦菁矜持一笑,抬头穿过面前花园看了眼对面的一间偏殿,道:“是那一间吗?”

“是!”古嬷嬷道,屈膝福了一福,“请殿下移步,奴婢送您过去。”

“只就两步路,本宫自己过去可以了,嬷嬷不是还要赶着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吗?”秦菁道,委婉的拒绝。

古嬷嬷不是听不懂她话中刻意,不过横竖人都已经请到了,她这差事便算是办妥了,于是也不强求。

“如此那奴婢就先进殿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古嬷嬷道,转身使了个眼色打发了软轿离开。

“嬷嬷请便!”秦菁颔首,稍稍往后挪开半步。

古嬷嬷又对她福了一礼,然后才绕靠那汉白玉的御道,从旁边小路上往着大殿偏门快步行去。

秦菁微微敛了眸光,回头去看萧羽,刚要开口说什么,远处已经有人飞奔而来。

“臣弟见过嫂嫂!”那少年今日难得穿了身极为正式的月白锦袍,金冠束发,眉飞色舞,手里风流不羁的握一把折扇,迎面过来便是对着秦菁重重一礼。

依旧是虔诚得体的,额头就要触上膝盖。

秦菁嘴角不觉抽了一抽,难得面上还能维持一派泰然处之的表情淡淡道,“八殿下有礼。”

“嘿嘿,嫂嫂这是要折煞臣弟吗?”楚临咧嘴一笑,丝毫不为她的冷淡而有所不悦,两眼放光将她周身上下打量一遍,口中啧啧赞道,“嫂嫂,数日不见,臣弟觉得你风采更盛,这身衣服也好看,啧啧——”

这样的场合之下,秦菁实在没有精力去与他耍这些嘴皮子,只道,“殿下,您好像是来迟了。”

楚临本来正兀自滔滔不绝,这会儿被她一提才猛地拍了下脑门。

秦菁舒一口气,却不想,他紧跟着却又话锋一转,无所谓的眨眨眼道,“没事,回头等嫂嫂你进殿的时候,我从侧门悄悄溜进去就行了,有嫂嫂你抢风头,不会有人主意到我的。”

合着他这是要跟自己在这里一直好到楚明帝宣召吗?

对于这个牛皮糖一样不知进退的小子,秦菁心里终于有了丝不耐,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正有一人疾步行来。

下一刻,就听楚临“哎哟”一声,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腰。

来人一袭黑色蟒袍,依旧是金丝渡边,月光下,墨发流泻披散于肩头,长眉入鬓,黑色眸子如暗夜宝石般骤然一闪,风姿绰约——

正是,大晏国舅,付厉染。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从头到尾自己居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秦菁微愣,看着眼前那风采卓绝却面冷如冰的男子,心里马上起了很强的戒备之意。

楚临被撞了个踉跄,揉着小蛮腰转身看了眼身后站着的付厉染,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付厉染向来孤傲又目中无人,并未理会他,只就望定了秦菁,略一颔首:“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他嘴角像是带了丝笑,但眼中神色却是一如既往,静如水,沉如冰,没有什么情绪显露。

“国舅大人,真巧!”秦菁礼貌的回他一个笑容,略带几分疏离。

付厉染曾往大秦国中任过赐婚使,他们相识不算什么秘密。

楚临的目光在两人中间狐疑的扫了一圈,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往前挤进去一步,半点不认生的对付厉染道:“原来是大晏的付国舅,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秦菁觉得,如果不是付厉染这张脸很难让人亲近起来,为表诚意,他或许是想去扯人家的袖子。

“八殿下!”付厉染淡淡道。

秦菁心头微微一动,含笑道,“国舅大人,您来晚了了。”

“付某头次进宫,找不到路在所难免。”付厉染道,眸色淡淡,而里面明显蕴含的深意秦菁却不愿意深究。

“好说好说!”果不其然,下一刻楚临已近自告奋勇的拍着胸脯上前道,“正好我也迟到了,我陪你一道进去。”

他说着,已经大大方方的踏上那段白玉石阶。

付厉染是到这时无人得见时,眼角才若有似无飞出一丝浅笑痕迹。

“未必!”他落语极轻,于夜里微风中几乎微不可闻。

秦菁一时不解,下意识的脱口道:“什么?”

“我来的未必就晚!”付厉染道,声音仍然轻且飘忽,仅限于两人之间。

前面楚临走了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来已经回头招呼,“国舅大人?”

付厉染遥遥对他点头,举步前行。

错过秦菁身边时,他脚下步子未定,深不见底的眸光却是再度从眼角斜飘过来,那个倾身的幅度微弱的甚至瞒过了萧羽的眼睛,但秦菁就是感觉到错身而过那一瞬间,他刻意压向自己的那一点微弱的距离。

“有事,我在驿馆!”飘忽不定的声音入耳,他似乎唇齿未动,转瞬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楚临身边,两人拾阶而上往那灯火辉煌的大殿正门走去。

月色下,秦菁看着那人的背影,目光一线一线,慢慢下沉。

为了大晏边境驻兵的事,前段时间她给他传了信,轻描淡写,他只回了四个字:容我考虑。

两军对垒的兵力非同儿戏,之前暗中助她坏了蓝氏和付太后之间联盟,只因为事不关己,但若要调动边境驻军来配合秦氏内部的夺嫡之争——

的确,他是需要考虑的。

而今日,他出现在这里,又太不寻常了。

按理说,西楚和大秦联姻,大晏作为友邦派人前来递送贺礼乃至参加婚礼都在情理之中,但是——

付厉染来,就很不对劲了。

他,不是个闲得发慌的人。

秦菁垂眸思索,萧羽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进了延庆殿,走上前来在秦菁身后站定,揣测道:“或许,他没有恶意。”

付厉染这个人,亦正亦邪,从不按常理出牌,即使是付太后丫常常拿他无可奈何。

诚然萧羽这样的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秦菁也不与他计较,只就随意的点点头。

恰在这时一人怀抱拂尘自殿内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大声唱道:“传大秦荣安公主殿下,征西大将军觐见!”

秦菁循声望去,那宫殿大门敞开,里面明亮的灯光透出来,灯火辉煌一片的场景她从来就不少见,但是十次有八次进去看到的都是满目疮痍。

皇室之家,天潢贵胄,最不缺的就是棉里藏刀,勾心斗角的构陷与设计。

“走吧!”对着萧羽微微一笑,秦菁径自转身往那雪白的白玉石阶上走去,一步一步走向另一个皇权统治的核心之地。

萧羽站在阶下并没有马上跟上去,默然看着她单薄却永远挺直的脊背一步一步往那灯火通明的大殿方向走去。

皇权之下,埋葬血肉白骨无数,她的步子,那般刚毅且决绝,就一如那日夜风微凉,她与他并肩立于荒郊坟头,默默陪他站了整夜时候的那种坚韧与泰然。

无论如何,是她成全了他!利用也好,算计也罢,但是无可否认,那日荒郊坟头的那一幕,终于还是让他永远的存在了心上。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终究是她适时地存在,冲淡了他唯一的亲人离去那夜的苦恨和凄凉。

“表妹!”萧羽的声音在背后突兀的响起,夜风凉凉,素来冷情冷面的男子,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急切的微颤。

即使以往为了做戏,萧羽也曾唤过她“公主表妹”,但这却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逾矩毫无装饰毫无保留的喊了她一声“表妹”。

秦菁止步,回头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她站在阶上,他站在阶下,遥遥相望。

然后,萧羽举步迎着她走过去,一步一步无限逼近,最后在她面前一步之外站定。

男子的脸孔清俊,如往常一般孤傲清冷,似乎是经过了无限艰难的抉择,他的胸口都有些略微不定的起伏。

两个人,四目相对,唇齿嗡合中有他坚定的声音入耳:“今夜过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走。西楚国中,有我!”

他直视她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闪躲,就那么望进她清澈幽深的瞳孔里。

秦菁不置可否,那殿外传至的太监忍不住再唱一遍:“传大秦荣安公主殿下,征西大将军觐见!”

尖锐拔高的声音,有些刺疼般的贯穿夜色,秦菁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重新回转身去,一步一步,迎着那万丈灯火步步走去。

萧羽随在他身后,默然无语。

黑暗之中,女子的脊背仍然笔直,笑容于眼角眉梢缓缓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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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让妹纸们不痛快了,我自己去撞墙去,大家消消火,明天西楚方面会有大暴动,应该后天就可以解决,然后马上掉头回去大秦给你们出气,大家要坚持住哇,一见你们气呼呼的那个留言啊,我就心哇凉哇凉的╭(╯3╰)╮

ps:国舅大人冒个泡,这么久了,是时候放出来打个酱油了—_—|||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5章

“大秦荣安长公主殿下驾到!”延庆殿内,随着内侍一声高唱,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射向门口,迎接他们未来的一国之母。

白玉长阶的尽头,秦菁扶着灵歌的手款步跨过高高的门槛,然后松开她的手,迎着殿上并肩而坐的帝后走过去。

趁着往殿里走去空当,秦菁已经飞快的将主位上帝后仪容端详一遍。

从年龄上讲,西楚这位国君明帝比秦景帝还要年长几岁,但是完全不同于秦景帝的病态和老迈,他虽然身子也显精瘦,鬓角也提前添了白霜,但整个人看上去仍然健朗精神。

宽额头,丹凤眼,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两片唇抿出威严而庄重的味道。

可见,年轻时应当也是位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此时他一双深沉眼睛就定格在秦菁身上,虽然为了配合今日的气氛,脸上刻意挂了喜庆的仪容,但只就一眼,秦菁已经捕捉到他那伪装的近乎慈祥的双眼之下锐利如鹰鹫般的目光。

这个男人,所持有的才当真是帝王之仪。

只见他这一次,秦菁心里就已经肯定,这些年来西楚与日俱增的国势不是空穴来风给吹出来的。

楚明帝的身边坐着仪态端庄,凤袍加身的富贵女子,定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叶阳皇后了。

深居后宫二十余年,她依旧保养的很好,肤色白皙,眉眼流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胭脂的作用使然,这样透彻的光线之下,秦菁从王座下面一眼看去,在她的眼角竟然连一丝细纹都寻不见。

她的唇边挂着明显的笑容,态度温和当中又不失威严,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之风,不骄不躁,有睥睨天下之威。

彼时叶阳氏也正眉目含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徐徐走近的秦菁。

那少女的目光沉静,仪态雍容,自殿外款步而来,明黄锦缎绣制的凤袍逶迤在身后铺开,于明艳的红色地毯上洒下一片夺目的光辉。

那容貌第一眼入目的不是惊艳,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此女擅权术,胆色过人。

颜家人的话,她是不会全信的,但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得来这样的评断却是大出所望。

眼下朝中风云案卷,娶回这样的一个女子,才是对太子日后登位的最大助力,更何况——

一举两得,还可以借助和秦氏的关系来限制楚越手中兵权。

“小女荣安,参见西楚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就在双方各怀心思的打量之下,秦菁转眼已经到了御前,屈膝拜下,对着上座的楚明帝和叶阳皇后行了大礼。

“平身!”楚明帝颔首,音色有些暗沉,不怒而威。

“谢陛下!”秦菁道,垂着眼睛规规矩矩的不再去看任何人。

“来人,赐坐!”叶阳氏含笑说道,声音里仿佛都带了笑,稍稍侧目过去掩着嘴和楚明帝咬耳朵,“皇上,您瞧这孩子,人生的俏丽,仪态也好,秦皇陛下教养出这样出色的女儿,真是叫人羡慕呢!”

初次见面,叶阳氏对自己挑媳妇的眼光还是十分满意的。

而显然,她更是个十分周到的人,即使眼下秦景帝听不到,也不动声色的恭维一番,这便算是拉近了两国关系。

“你的眼光,自然是没有错的!”楚明帝淡淡说道,言辞间却对这个未来儿媳持了保留意见。

叶阳皇后眼底一闪而过一丝不自在,忙是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来抿一口酒掩饰过去。

秦菁被宫婢引到帝后下首特定的席位上落座,坦然迎接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审视的目光。

楚明帝那里却又召了萧羽上前,寒暄了很长时间。

秦菁手里捧着茶碗,只做不经意的垂眸细细聆听,心中飞快的论断——

这个楚明帝,的确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帝王,即使是为她而设的接风宴,席间他所瞩目更多的却是大秦的使臣——征西大将军萧羽。

萧羽博闻强记,自幼无论兵书还是古籍都多有涉猎,而且他本身就是个十分心思敏捷的人,所以虽是第一次担这种差事,面对楚明帝提出的各种问题也都应答如流,圆滑得体。

那里楚明帝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叶阳皇后在旁提醒才罢,命人将他和随行的莫如风还有另外几名使臣一并引着到席间落座。

因为是接风宴,所以需要交涉的事情不多,楚明帝又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话,旁边一席上楚越的生母卢妃已经含笑吩咐人引了歌舞进殿。

丝竹声起,穿着绯色舞衣的舞姬们鱼贯而入,柳腰纤细翩然而动,将殿中灯火的光影映衬的又再明艳三分。

为了表示对秦菁的礼遇,但凡有资格入席的后妃公主们都纷纷上前给她敬了酒。

说也奇怪,这楚明帝虽然看上去正值壮年,但是他膝下子嗣近年来却再无所出,最小的儿子楚越和楚临也都已经十七岁,再就是一个很不得宠的四公主,今日晚宴人也未到。

秦菁心里一边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一边礼貌得体的回答着叶阳皇后偶尔飘过来的问题。

殿中歌舞升平,正是推杯问盏最热闹的时候,不知道怎的殿外忽然传来厚重的雷鸣声,其声低缓暗沉,但却雄浑有力,震在人心,仿佛这座宫殿都在隐隐颤抖。

只是明明所有人都听见了,但是殿中歌舞声却一切照旧,仿佛谁都不关心那殿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一般。

上座楚明帝双目微阖,惬意的单手在膝上打着拍子听下面如淙淙流水般涌动的乐音,旁边叶阳皇后笑容满面的看他一眼,然后抬手招呼了自己的近侍海公公上前,悄声吩咐了两句话。

海公公谨慎的应下,转身无声无息的从侧门悄悄退了出去。

殿中饮宴的气氛热闹不改,但秦菁看的出来,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慢慢流露出些许的不自然,只是楚明帝不动,他们便强忍下来,半点声色都不露。

半晌,直至乐师手下这一曲奏完,丝竹骤停,远处那雷鸣声像是突然加重数倍迎面击来——

那是鼓音!虚设在西楚皇宫大门外所谓“鸣冤鼓”几十年未曾有幸响起的鼓音。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楚明帝缓缓睁开眼,目光似乎还有些迷蒙的侧目看了叶阳皇后一眼,懒洋洋道:“皇后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叶阳皇后从容的露出一个笑容,回道:“臣妾已经着人去宫门口查看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哦!”楚明帝细吟一声,正待要坐直了身子,殿外已经有个内侍装扮的人迎着洞开的殿门疾步而来。

叶阳皇后的脸色微变——

来人不是她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海公公,而是楚明帝身边太监大总管张惠廷!

怎么回事?

叶阳皇后心中巨震,下首太子楚风与她对望一眼,也不觉露出凝重之色。

张惠廷快步进得门来,当众跪拜,脸色不太对劲,还不及说话,门外又是一人疾步而来。

见到海公公,叶阳皇后下意识的想松一口气,然则还不等她这口气提起来,脚下张惠廷已经伏首于地道,“陛下,七国舅求见!”

秦菁不明所以,殿中众位西楚朝臣也都茫然的面面相觑,只有叶阳皇后的脸色变得最快,几乎是瞬间已经沉了下来。

楚明帝那里都是拧眉想了想,紧跟着却是微微抽了口气,声音紧凑道:“你说谁?”

“七国舅。”张惠廷重复,紧跟着补充道,“前骁骑营副都统,叶阳晖叶阳大人!”

叶阳晖?前骁骑营副都统叶阳晖?

在场的老臣们茅塞顿开恍然大悟,而叶阳皇后的嘴唇一颤,连带着席间的武烈侯叶阳安脸上都跟着哗然变色。

十八年前叶阳敏死后,那个孽障就跟着辞官隐退不知所踪了?那么现在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来求见楚明帝是意欲何为?

楚明帝眉心微蹙略一沉吟,紧跟着外面海公公也惊慌失措的奔进来,猛扑在张惠廷身边,颤声道:“皇上,娘娘,不好了,翔阳侯让人在外擂鸣冤鼓,这会儿已经不顾侍卫阻挡,砍伤了十余名侍卫,持刀闯进宫来了。”

翔阳侯?为着颜家兄妹遇刺的事?

即使是武官入朝,也是不允许携带兵刃的,未经皇帝允许,私携兵器入宫等同谋逆,这翔阳侯是疯了不成?

想到他手上握着的三十万大军,众人都禁不住心中忐忑。

楚明帝面色如常,甚至没有多看他这些臣子一眼,只就略略自己思索了点事,然后骤然抬头道:“把他们都宣上殿来吧!”

“是!”张惠廷应道,转身匆匆而去,却是只在他刚出门,外面已经传来一声粗犷的暴喝声,“全都让开,我要见皇上!”

“侯爷,侯爷——”张惠廷慌慌张张的追,那颜玮却终究是没等得及他通传,转眼已经跨进门来。

他手里一把精钢打造的厚重战刀,上面有血迹未干,看来闯宫杀人的话便是实证在此了。

那刀的样子已经有些陈旧了,那些与他同朝为官的老臣都认得——

正是当年为楚明帝出生入死在沙场上用的那一把。

翔阳侯这般悲壮的出场阵容,当真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把。

“听闻颜卿求见于朕?不知所为何事?”楚明帝气定神闲,语声淡淡。

“陛下,老臣老年才得一女,实属不易,现在她无辜枉死,请陛下为臣做主,还我女儿一个公道。”颜玮的眼睛充血,两鬓添霜的沙场老将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紧跟着,几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却见当堂而立的七尺汉子骤然屈膝一跪,再抬头时已经是满脸悲壮的泪痕。

这样的父亲,是秦菁一生都无缘得见的。

只是现在她却无暇为这老者的爱女之情而生出感慨来,所有的思绪都凝结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上——

颜汐死了?

那个明艳鲜活的少女,就这样归为一捧黄土了吗?

白奕不会这么做,他们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挑起翔阳侯与宫中派别之间的矛盾,引他起事大闹京都而已,颜汐死与不死,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对颜家人祸水东引之举是有不满,但还不至于必须得要杀人才能泄愤。

事情,好像再一次超出她的掌控之外了。

全殿上下都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连楚明帝也像是明显一愣,秦菁的目光飞快扫过,唯有叶阳皇后在抽气之余目光沉稳。

再联想到那日半途楚风被人传召进京的事,直觉告诉她——

这双母子是提前知情了的。

“颜卿此言何意?”楚明帝一时间还是在消化他所传递的讯息。

“五日前,小女与犬子在翔阳境内一处山中狩猎,突然冒出来十数名武功卓绝的黑衣人,那些人出手狠辣,招招无情,将我女儿刺成重伤,不治而亡了。”颜玮神情悲恸,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猛地抬头看向叶阳皇后,铿然怒道,“老臣怀疑,那些人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派!”

“颜卿,你不要血口喷人!”叶阳皇后厉声道,脸上表情还是惊大于怒,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冲着她来。

“颜卿,皇后是一国之母。”楚明帝沉声提醒,言谈举止却都万分从容,仿佛半点不受影响的样子。

“老臣有证据!”颜玮寸步不让,袖下一抖落下两个信封,“如若不是做贼心虚,娘娘何必一再颁下密旨阻我入京?”

“本宫何时有密旨于你?”叶阳皇后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

下面张惠廷已经将那两封信函呈送到楚明帝面前,楚明帝取过一封打开,上面字迹隽秀,就连旁边的叶阳皇后都一眼认出——

那是她自己的字迹!

而且,信上凤印清晰,当真就是一封出自她手的皇后手谕了。

信上字句她粗略扫了眼,无不是强势镇压,让翔阳侯息事宁人的。

她,几时写过这样的信件?

叶阳皇后勃然变色,但下一刻她已经马上明白——

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皇上!”一改方才的凌厉和霸道,她转身已经屈膝跪在楚明帝面前陈词,“颜儿那孩子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无缘无故的,臣妾何必与她为难?再者臣妾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如果此事真是臣妾所为,在这样明知道纸包不住火的情况下,我也断不会写出这样的信件来给人把柄的。”

她是聪明人,她的聪明决断朝野尽知。

所以这样的嫁祸根本不可信,但是不可信又怎样?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她叶阳氏不会做出这等欲盖弥彰的蠢事,眼下铁证如山,她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的。

字迹她可以说是被人模仿,那凤印呢?

天下唯此一方的凤印,又要如何开脱出去?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把手伸到她的宫里去?

叶阳氏心思急转之下,胸中怒意大盛,却唯独没有办法发泄,只觉得一口气顶在胸口,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这一辈子凌驾万人之上,几时被人这样的算计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忽而凤目一挑就看向斜对面安然静坐的卢妃。

卢妃本来正是幸灾乐祸之时,冷不防被她冷目一射,顿时就起了落井下石的心思。

“以皇后娘娘的为人怎么可能出这种蠢事来?想必是有人的设计嫁祸的吧?就是可怜了颜大小姐,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唉——”卢妃适时的捏着帕子叹一口气。

她这样,说是为叶阳氏开脱,实际上无疑火上浇油。

就算是有人要算计你叶阳珊,又凭什么要拿我的女儿来垫背?而且如今有这信函在手,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嫁祸。

“皇上!”武将出身的颜玮是个一点就然的个性,马上目赤欲裂的一声低吼,“皇后娘娘的亲手信函在此,而且两次送信的人我也都押下了,陛下可以传他们上殿一问就知。”

还有送信的人?不用说,肯定是她身边的熟面孔了!

楚明帝挥挥手,示意带人上来。

叶阳氏袖子底下的手指握了又握,虽然一再极力的压抑,终于还是忍无可忍挑起眼角往大殿某处最不起眼的角落了扫一眼那纤尘不染的一抹白。

是他吗?是他吗?真的会是他吗?这样局,卢妃那些人做不来,只有那个女人!只有她!

张惠廷去了不长时间就很快折返,身后带人五花大绑的押着两名高大的侍卫和一名矮小的太监。

这三人刚一入殿,太子楚风已经噌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不可置信的指着那名小太监,惊疑道:“小李子?你怎么——”

“哼!”颜玮自鼻息里哼出一声冷笑,“这正是我想要问太子殿下和皇后皇后的,娘娘口口声声说是有人嫁祸,这信上的凤印不是假的,这几个奴才也没贴着假面,陷害你?难不成是太子殿下自你宫中取了凤印做下的吗?”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楚风怒道,一个箭步从桌后冲出来,一时冲动之下他本欲去找颜玮拼命,但这多年来的储君之位他却也不是白做的,走出来两步脾气已经压住,只就走到当中对着楚明帝跪下道:“父皇,请父皇明察,儿臣前些天前往大秦边境迎荣安公主大驾,这一月之内都不曾有机会进出过宫门了。而且诚如母后所言,咱们都和颜家小姐无冤无仇,实在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害了她,还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一身嫌疑。”

“你人不在京中,难道事情就不能做了吗?”一直阴着脸站在旁边的颜璟轩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冷笑道,“若论杀人,谁还会比你们母子更有理由?何必还要我们家人来多言?”

楚太子迎娶大秦公主,同时为了防止颜家和七皇子连成一气,杀人以绝后患!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如果不是有叶阳皇后的手谕出现,这个理由完全可以取信于人,可就是那手谕又将他们撇清了——

如果真是叶阳氏这边做下的事,她又何必自找麻烦,给人留下把柄?

显而易见,那个设计她的人,不在乎事情是不是做到天衣无缝,就是要以一个光明正大让她解释不了的证据要彻底压死她!

“颜世子,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面对颜家人的咄咄逼人,叶阳氏终于忍无可忍,目寒如冰的猛地抬手一指颜玮,厉声斥道:“这些天你暗自运兵往帝京靠近已是有错在先,今日胆敢持兵刃入宫,还诬陷一国储君,这是你这两朝老臣该干的事吗?”

颜玮动了兵,但是动了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撤了回去,这一点消息楚明帝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想点破罢了。

而同样,叶阳皇后本来也不是不该说的,没得让人知道她盯着翔阳兵权的事,可是情急之下,她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老臣痛失爱女,请陛下体谅。”颜玮深吸一口气,掩不去眼中悲戚之情。

想来是对叶阳皇后怨恨已深,面对叶阳氏的质问他理都未理,只就扔了那战刀在地,对着楚明帝重重拜下,“陛下,若非万不得已,老臣也不会做出这等无礼之事,可是方才在宫门前,老臣击鼓鸣冤,宫门守卫却抵死不予通传,更是无视陛下钦赐令牌,老臣无奈,迫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硬闯进来。”

眼下宫中三处宫门的守卫都是太子的铁衣卫,再一次重新阐述了何为做贼心虚!

颜玮说着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方纯金打造的金牌,张惠廷急忙过去接了要呈给楚明帝过目。

有人要置叶阳皇后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点,除了眼下正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颜玮,在场的其他人,哪怕是颜璟轩心里都看的清楚明白。

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局,但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偏生就是无人能圆。

楚越心下沉吟,不由悄然抬眸看了眼斜对面端坐在酒案之后的秦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他的目光,秦菁自然是收到了。

虽然此事与她无关,但到了这一刻她却突然明白了楚越的心思——

这个人,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难对付,自己的銮驾都进了西楚帝京了他还能沉得住气,就因为笃定了自己不想嫁给楚风吗?

他一直的不动声色,是料准了自己会出手替他解决?

秦菁心中苦笑,看来这次她真是压错宝了——

指望这个人,当真是要叫她一败涂地的!

大殿之上正争论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殿外小太监无声不息的引着一个人走进来,有些胆怯的轻声禀报道:“陛下,叶阳大人到了!”

众人心头无不同时一凛,齐齐举目循声望去。

面容清俊,神情冷淡的中年男子款步而入,一身天青色布袍,将他与在场这些衣衫华贵的百官群臣完全的区分开来,显得格格不入。

“臣叶阳晖,拜见我皇陛下!”叶阳晖一撩袍角对着上首的楚明帝拜下,但是很奇怪的,却未见他把明帝身边他的那位嫡姐也一并算在内。

“爱卿平身。”楚明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情绪,又更快的被肃然的神色掩盖,冷淡道,“爱卿离京游历多年,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折返京城?”

“受人之托,实在迫不得已!”叶阳晖微微苦笑,抬头看了眼张惠廷手里捧着的令牌道,“日前侯爷上门索要此物,因着是故交老友,微臣不好推辞,便将此物相借,后来得闻侯爷府上出事,微臣一时不放心,只得跟着赶过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他说着,面上表情更显苦涩道:“微臣特来向皇上请罪,至于侯爷,还请皇上体谅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莫要追究他的闯宫之罪了吧。”

楚明帝钦赐的令牌,是当年叶阳敏得宠,叶阳晖跟着水涨船高之时赐下的,既然翔阳侯是持此物要求入宫门,那便不算是闯,而那些瞎了眼的奴才挡了他才当真是活该。

所以这样算来,颜玮这也根本就算不得罪,叶阳晖所谓请罪一言,更是无从说起。

叶阳皇后看着跪伏在前的自家兄弟阴着脸冷声一笑:“七弟你离京多年,连家书一封都不曾传回,今日骤然回京,父亲在此,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吗?”

“君王在上,微臣不敢逾礼。”叶阳晖神色淡淡,绵里藏针的给顶了回去。

叶阳皇后一窒,秦菁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向众臣当中的武烈侯叶阳安,他那脸色明显也是不好,但却作壁上观,只就默默的垂眸饮茶,半点没有搀和进来的意思。

殿中翔阳侯和太子争的面红耳赤谁都不让,一个恨意翻腾,一个怒火中烧,都是恨不能将对方踩死在脚下才能泄恨的模样。

叶阳晖端正跪御前,脸上波澜不惊,完全一副置身之外的表情——

这样的淡泊之资,总让秦菁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只是现在却容不得她多想,她只是脑中飞快的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想了一遍——

对叶阳皇后和太子恨之入骨的,看这男人的表情倒有几分可取之处,可是他会有这种出入皇后寝宫如履平地,又能买通太子近侍以命相抵站出来诬陷自家主子这种覆雨翻云的能力吗?

是他吗?会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事情的缘由她无从深究,只是她知道,不管在背后推动这件事发展的那双手究竟是谁的——

她的危机,待到今日西楚朝中这场闹剧过后就彻底解除了。

如果太子被扳倒,顺理成章,她可以高调返程;即使不能,这件事怕是也要闹上一阵子,之前进殿之前萧羽已经对她暗示的很清楚——

待到宫宴一散,她马上就可以乔装出城,快马加鞭赶回大秦去做她自己的事,这里,会有他瞒天过海帮她顶着。

眼前的太子和颜玮之间仍在跌得不休的争执,而在叶阳晖出现之后,叶阳皇后已经完全没了逞口舌之快的心情,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已经让他方寸大乱。

本来她还只是怀疑,可是现在,她确定了。

是那个女人,这一切全都是那个女人做的,即使死了,她还要指使叶阳晖来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招——

而在她手里自己几乎从来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心里飞快的在计较,整个事情还有没有什么漏洞可寻。

而事实上,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完全凉透了。

无关乎别的,就因为楚明帝——

“够了!”楚明帝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臣子,忽然沉声喝止,“全都跟朕住口!”

“父皇,请父皇明鉴,儿臣和母后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楚风面有愠色,态度诚恳。

颜玮不由的怒火更盛,几乎是涕泪横流的怒声道,“证据确凿,请皇上做主,不能让颜儿白死!”

叶阳皇后心惊胆战,忙要回头去拽楚明帝的袖子,然则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楚明帝大手一挥,指向门口那三个太子府上出来的所谓传信者,面无波澜的淡淡吩咐道:“送宗人府,查!”

这几个人是楚风的人,尤其是那小李子,几乎等同于他的心腹太监。

群臣之中一阵唏嘘——这样一来,已经等于变相将太子列为嫌疑犯了。

楚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腿一软,险些跪都跪不住。

牵扯到一国储君的名誉地位,非同小可。

“皇上——”朝臣之中马上有人按耐不住的站出来,楚明帝却根本未看那说话的是谁,已经断然抬手打断他,继续道,“张惠廷,你亲自去,送太子回宫休息。”说着又稍稍移开目光对颜璟轩道,“颜卿你们父子你先回去歇着吧,朕会尽快查明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软禁太子?

就因为颜氏父子据理力争的几句话?这楚明帝的决断是不是做的太过轻率了?

这个男人,明明不像是这样昏聩而没有主见的人!

秦菁心头暗暗一惊,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扫,忽而注意到旁边与她隔了一席的付厉染。

那人依旧一身亦正亦邪的黑色锦袍,脸上纯粹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表情,当真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皇上——”叶阳皇后目赤欲裂,膝行往前爬到楚明帝的几案当前,愤愤的扬起脸来抬手一指跪在地上的楚风等人道,“你是要软禁风儿吗?”

楚明帝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她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仍是轻轻挥了挥手,一副圣意已决的表情。

张惠廷自知这回连皇后娘娘也回天乏力,也就不再迟疑,招呼了两个侍卫上前来请楚风道:“太子殿下,请吧。奴才送您回宫!”

楚风浑浑噩噩的从地面上爬起来,临转身时忽而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出来,回头看向楚明帝和叶阳皇后,“父皇,您一向圣明,英武决断,今日这般明显的一个局摆在眼前,您就这样信不过儿臣吗?”

叶阳皇后心里冷笑,不是信不过,而是为了做给某个人看的!

说到底,这么些年来,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贱人,即使她根本不在眼前,他对着叶阳晖也要顺着她的心意去办事情。

楚风兀自笑的自嘲,楚明帝却都不曾再正眼看过他。

楚明帝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这么多年来,却也从不曾这般冷酷无情的对他。

张惠廷也不敢再拖延,只得挥挥手示意两个侍卫上亲将他拉下去。

叶阳皇后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突然一咬牙自地上爬起来,提着裙子两步冲上台阶,将人给拦下来,回头愤然盯着王座上那个俯视天下的男人,冷冷道:“皇上,现在在尚未查明前因后果之前,您觉得这样妥当吗?风儿他是太子,一国储君,回头审完了这些个奴才,即使证明了他的清白,你又让他日后如何在群臣百官之前立足?就为了翔阳侯的一句话?您就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吗?”

她最后出口的声音,已经近乎凄厉。

可是面对她此时咄咄逼人的姿态,楚明帝的态度却没有半分被撼动。

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缓缓的抬起眼,目光甚至不用刻意的严厉,已经将那些太子党的朝臣压迫的把将要出口的话统统吞了下去。

“那么皇后你来告诉朕,这信件上头的凤印又是从何而来?”楚明帝起身,款步自王座上下来,颀长挺拔的身影在灯火绚烂中长身而立。

他的声音不高,叶阳皇后紧跟着却是一窒。

铁证如山,那是她抵赖不掉的。

虽然所有人都认定这是一个局,可是只要楚明帝愿意相信这个所谓“证据”,那么无论是她还是楚风,谁都无能为力。

巨大的无力感侵袭而来,让这个一向精明强干的女人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深思恍惚间她再回头,眼见着楚风已经被人请了下去。

“不,不可以!”叶阳皇后暗暗呢喃,没有人能够理解楚风对她的意义,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要把他推上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怎么可以功败垂成,损在这里。

“放手!”下一刻她已经疾步冲到门口,一袖子挥开楚风身边的两个侍卫,然后转身,以一个强硬而猝不及防的姿态跪了下来,远远的面对楚明帝,字字坚定道:“皇上,你两封密信臣妾的确解释不了,可是——臣妾的凤印半之前已经遗失了。”

此言一出,再度满座皆惊。

皇后凤印,是何等重要的东西,虽然此时声称凤印遗失可以免了那两封密信的嫌疑,但遗失凤印同样亦是死罪,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抖出来,更会沦为天下笑柄,只要楚明帝稍有不悦,那整个凤寰宫怕是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弃车保帅?秦菁心中巨震,马上明白过来叶阳氏的意图——

她是宁肯将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也要借故移开众人的视线,把楚风从这整个事件中解救出来。

这个女人的个性,果然精明强悍,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这样站出来,只能说是无故吸引火力。

旁边卢妃的眼中已经飞快的闪过一丝喜色,但是开口前她却是下意识的往下面皇子一席上去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楚越自事情发生开始就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在自斟自酌的默默饮酒,此时收到自己的母妃递来的目光,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摇了头,示意她不必去做这个出头鸟。

彼时殿上正是乱作一团的时候,这母子俩之间的讯号又传递的极为默契和迅捷,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到。

卢妃定了心,垂下眼睛不说话,果然她后一席上的赵元妃已经强压着笑意惊讶道:“怎么皇后娘娘的凤印被窃了吗?怎么宫里都没听见闹刺客的呼声?莫不说娘娘记错了?借了谁,忘了取回来?”

这一句话,还是直至太子楚风!

毕竟楚风身边出来的那个太监和两名侍卫是硬伤。

叶阳皇后眼神一厉,顿时横扫过去,这个时候她是不会当着楚明帝的面做出任何有违皇家体面的事情来的。

楚明帝说一不二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而且说楚风派人暗杀颜汐一事本来就有漏洞,楚明帝更是心知肚明,她这样把自己推出来,不过就是为了给楚明帝一个台阶,让他退一步路,也好保住楚风的生命地位。

同样的,对于自己这位结发妻子的想法,楚明帝也再清楚不过。

这个女人敢想敢做,野心勃勃!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这个妻子,但是叶阳氏在后位这么多年,楚风也是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他并不想在一夕之间突然坏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

他是一个帝王,在家事和国事之间,必须有所取舍。

他接下来的决定,秦菁几乎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明帝身上,等着他最后的决断,然则他却无视所有人,亲自走过去,将跪在颜氏父子身边的布袍男子扶起来。

他抬了抬手,张惠廷马上会意,从怀里掏出之前颜玮呈上来的那个牌子递到他手上。

楚明帝拿了那牌子,再次递给叶阳晖,语气略带几分感叹:“一别十八年,爱卿无恙,朕心甚安!”

这,是个变相的逐客令。

“帝都繁华,与臣无缘,叶阳晖一介布衣,不敢再持此皇恩厚赏,此物——还是交还陛下吧!”叶阳晖委婉推拒。

楚明帝一怔,随即却是笑了下,仍是将那令牌塞到他手里,“拿着吧!”

叶阳晖垂眸看一眼手中纯金打造的皇帝信物,最终也只是微微一笑,反手塞到了张惠廷怀里,对楚明帝道,“微臣今日冒昧,谢过皇上不责之恩,微臣告退。”

青衣袅袅,洒然转身,对这殿中万般尊贵繁华,没有半点留恋之意。

谁都看出来,这位隐世多年的七国舅叶阳晖此行是来搅局捣乱的,此时他这般轻易的说走就走,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楚明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晃了一晃,忽而对呆立在门口的楚风道,“风儿,送送你舅舅。”

楚风微愣,对于这个舅舅,他早年是听叶阳皇后提起过的,只是素未谋面,生分的很。

“不必!”只在他这反应的一瞬间,叶阳晖已经出言制止,他的目光却是自进门以后第一次看向叶阳皇后道:“皇后娘爱子之心拳拳,草民此等身份,不敢劳太子殿下大驾。”

此言一出,看似驳了皇帝陛下的盛情,实则,更是毫不容情的把叶阳皇后等人撇清了。

叶阳家的这个庶子,温吞守礼,向来懂得做人,此时殿上却公然与皇后对立。

听到楚明帝对楚风的称呼变了,旁边的颜玮如梦初醒猛地反应过来,心有不甘的怒声道,“陛下圣明,我女儿之事不可就此作罢,老臣精忠为国数十载,半生戎马对我西楚王朝忠心耿耿,陛下怎得忍心看着老臣这般晚景凄凉,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着早年他全家被屠一时,楚明帝对颜家是存着愧疚之心的,再加上叶阳晖的态度在侧——

叶阳皇后心一凉,就听得楚明帝一声叹息,摆摆手道:“罢了,今日的晚宴就此作罢,来人,送大秦公主和大晏国舅诸位贵客出宫,几个奴才压下去交宗人府连夜开审,皇后遗失凤印视为大不敬,暂居凤寰宫思过,等凤印找回来再说。太子和颜卿父子——随朕到御书房去!”

他有条不紊的吩咐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做了交代,说完,就要抬脚往殿外走。

楚风那里本来就百口莫辩,这样一带下去和颜氏父子当面对质,必定会处于劣势。

“皇上!”叶阳皇后一咬牙,霍的抬头再度迎上楚明帝的目光,道,“皇上,遗失凤印是臣妾的疏忽,臣妾甘愿领罪,可是风儿无辜,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构陷于他,今日您当真要不顾父子情面,便要定了他的嫌疑了吗?”

楚明帝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平静,“朕并没有说怀疑他。”

“与其这样,您倒不如直接怀疑臣妾好了。”叶阳皇后忽而冷笑一声,眼中神色刚绝的仰头看着楚明帝的脸,铿然怒道,“颜家姑娘无辜枉死,陛下您体谅翔阳侯的丰功伟业不忍他受屈,那我们叶阳家呢?难道我父亲就不是半生戎马为了西楚的万千基业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吗?他们颜家受不得委屈,我们叶阳氏又何曾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臣妾与您夫妻二十余载,就算您信不过臣妾的为人,难道你就不想想姐姐的在天之灵吗?”

大殿之上,再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楚明帝纯黑色的眸子里面颜色突然无限的深沉下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盛气凌人的女人。

叶阳皇后毫不避讳的与他四目相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大殿之中对峙的一帝一后。

半晌之后,楚明帝忽而抬起一只手来。

叶阳皇后心跳一滞,动作上却没有迟疑,缓缓抬起自己左手搭在他探出的右手掌心里。

楚明帝握着她的手将她自地面上拉起来,就在所有人即将松一口气的同时,下一刻他却突然就着那只手猛然一推,刚好是将叶阳皇后推到门口那那两个原先是准备用来押解楚风侍卫面前。

“皇后无德,喧哗于殿前,既然凤印丢了就不必再找了,送皇后回凤寰宫闭门思过!”

不仅仅是禁足,还是夺权?要停了她手中凤印?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从来,叶阳敏都是她在楚明帝面前用来自保的最有利的武器,而且屡试不爽,但是这一次,居然连叶阳敏的面子都没能止住这个男人的雷霆之怒,这又说明了什么?

皇后叶阳氏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即便是刚才,面对这个男人最严酷的审判时她都没有真的怕过,此时却是真的慌了,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楚明帝面无表情的摆摆手,随侍在御驾之前的侍卫们都摸透了他的脾气,知道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了转圜的余地,当即便是不再犹豫,四个侍卫涌上前去把皇后叶阳氏架起来就要往外拖。

对于自己丈夫这种冷血无情的个性叶阳皇后再清楚不过,她猛的明白过来,今时今日一旦自己就这样被送出去,那么有楚明帝在的一天,她都会永远的不见天日。

不,她尊贵一生,为了这份高高在上的殊荣几乎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绝不可以就这样白白断送。

而且那些人是有备而来,她一旦失势,下一个遭殃的必定是楚风。

她可以忍,被关上三五年都没有关系,可一旦楚风被牵扯下台,那才是真的完了!

“不——”人都已经被拖到大殿门口了,叶阳皇后突然一个机灵,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猛的甩开侍卫的钳制,扭头又冲进了大殿之内。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张惠廷指着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侍卫喊道,“快,你们还不快拦着皇后娘娘!”

经此一幕这对帝后算是彻底翻脸,这叶阳氏的性子又是极烈且毒,张惠廷生怕她急怒攻心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有意想要挡到楚明帝面前,却因为太清楚主子一向运筹帷幄的个性不敢贸然有所行动,只能蓄势待发的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准备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就马上冲上前去护驾。

几个侍卫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叶阳氏已经扑倒在楚明帝的脚下,死死的抱住了他的一只脚,哭道,“皇上,凤印管理不当,是臣妾的失误,您不要迁怒风儿,您再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有话要说——”

侍卫们见状,一时间进退两难不敢妄动,旁边的西楚太子已然是惊的说不话来。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母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不管是对皇子公主还是后妃奴才们,她向来都是杀伐决断无往不利的,他几乎不敢相信此时这个匍匐在地,钗环散乱的像是个疯妇的女人就是他那么尊贵无双的母亲。

他本来是下意识的往前挪出去一小步想要去搀扶起她,最后却被她这副近乎是疯了的表情惊吓住,完完全全的呆愣在原地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像是所有的帝王一样,楚明帝也是极好颜面的,叶阳氏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就算此时他是恁的不待见她,他原也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过于难堪,却不想这个女人竟是半分身为皇家人的颜面也不顾及,当众失态成这副模样。

他心中暗暗压制了很久的怒意几乎是一点一点的攀升上来,沉声喝道,“拉下去!”

侍卫们心惊肉跳的赶紧上前来拉叶阳氏,正在求生之际叶阳氏自是什么也顾不得,再次大力挣开侍卫们的钳制脸上涕泪横流的爬到楚明帝脚下,一把死死的抓住他的袍角凄声嚷道,“皇上,就算您不顾及姐姐的在天之灵,难道也不为你们的儿子积德吗?”

------题外话------

嗯,介于大家都着急最后的剧情,这章我写长点,于是颜家妹纸挂了,不能肖想如风锅锅也木有办法拉咱家公主垫背了,然后太子和皇后倒霉了,然后和亲没戏,然后……你们高兴咩?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6章

叶阳氏的声音凄厉绝望,每一个音符都清清楚楚的叩在每一个人的心尖儿上。

整个大殿中的气氛瞬时一寂,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错综复杂的目光齐齐的投射到他们至高无上的帝王身上。

而众人之中竟是一直最为冷静的楚明帝反应最为激烈,他闻言脸上神情剧烈一震,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愕然瞪大了眼,然后下一刻,他那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子竟然猛的往后连退了两三步,跌坐到了旁边卢妃,那一席的座位上。

那个女人和他早夭的儿子,是他埋藏心底一生的暗伤,不容自己去碰触也不容别人提及。

“皇上——”卢妃一惊,慌忙从座位上错开,跪下去扶他。

楚明帝却是一把挥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一脸疯狂的叶阳氏。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甚至是带了一丝明显的颤抖,腮边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已经完全失去了他平时的冷静和气势,完全与前一刻那个高高在上权威无限的帝王判若两人。

是的,叶阳敏就是他的软肋!

叶阳皇后的心里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不管不顾的膝行过去,用力的擦干脸上的泪水,仿佛是为了加大自己言辞间的可信度一般,坚定说道,“皇上!你跟姐姐的儿子没有死,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里一片哗然。

吏部尚书梁裕已年过七旬,他一度怀疑是自己两耳昏聩听错了,赶紧捅了捅身边的左督察御史安迅,哑着嗓子道,“她——她说什么?”

安迅脸上也露出同样震惊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的自语道,“叶阳皇贵妃生下的那位皇子还活着?!”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可当初明明是宫女嬷嬷多少人亲眼见证了他们母子双亡的,楚明帝甚至于是自己亲自将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合葬送入皇陵的,可是叶阳氏居然说——

他跟阿敏的孩子还活着?

楚明帝整个人都瘫在座位上,眼中神色不受控制的在飞速的转变,从一开始的震撼到后来隐约的一丝惊喜,再一点一点随着混乱起来的神智变得失魂落魄。

最后,他猛地一下由座位上站起来,像是抓死猫一样一把握住叶阳氏的手腕把她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朕重复一遍!”

“好,我说!”叶阳氏的心里迅速窜起一线明亮的希望之火,她极力压制住心里的颤抖,字字清晰的重复,“皇上你跟姐姐的儿子并没有死,那个孩子——他还活着!你放过风儿,让内务府再去彻查此事,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这些年皇上你日思夜想忧思成疾不都是为了姐姐跟那个孩子吗?”

叶阳氏的眼中带着强大的执念,死死的盯着楚明帝的脸,这一刻她已经浑然不觉自己这是以一种威胁的口吻在同一个帝王讲条件,只因为她自信自己有足够的筹码,虽然心里不甘,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王牌抛出来,便有了至少一半的把握来扭转乾坤。

她的神情和语气配合起来可谓信誓旦旦,但楚明帝并没有马上对她的话做出判断,他本就黑如墨玉的眸子此时更显幽深,一瞬不瞬的盯着叶阳氏的眼睛,仿佛是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他整个人的气势本来就强,平时只要不笑,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就已经锋芒毕露让人不敢逼视,叶阳氏被他这样的盯着,顿时就有了一种利刃入骨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极力的隐忍着,支撑着,身体里还是有一种因子被调动了起来,开始微微的颤抖。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凭借自己对这位叶阳皇后的了解来判断她此言的虚伪,秦菁虽然只是初次与她见面心里却是笃定的知道,在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这叶阳皇后便是再怎么求生心切,也是不敢撒这样的谎的。

此时的楚明帝显然是已经恼了她的,她撒了这样的谎虽然有可能以此要挟他来渡这一时之劫,可如果那个孩子不存在的话,谎言转眼就会被戳穿,然后紧接着便是另一条愚弄君上的大罪压下来,她原先是不必死的却也再无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

所以,她口中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存在的,而且——

这一刻,秦菁的心里甚至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叶阳氏口中所指的那个孩子就在这大殿之上。

脑子里一个捕捉不到的念头飞快的闪过,秦菁眸子里的颜色不由的沉了沉,几乎是直觉的,她突然抬头往对面莫如风的座位上看去。

因为他的身份只是萧羽的一个幕僚,所以在这样的皇家宴会上莫如风是没有资格坐在最前一排的。

秦菁的目光越过挡在他前面的萧羽去人群里寻他,彼时他正举杯饮茶,嘴角笑容清淡柔软,像是根本没有被这大殿中的紧张气氛影响到。

他们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察觉到秦菁看过去的目光,莫如风也于瞬间抬头,落落大方的回应她一个暖若清风的微笑,神色间没有半分的不自然。

若是换做别人,秦菁也许会把对方身上这种近乎是刻意的淡漠当做想要撇清关系的伪装,可偏偏一直以来莫如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毫不关心。

所以虽然在直觉上秦菁总觉得这件事跟他之间有某些脱不开的关系,却又被他眼前的态度干扰了判断,她心里在迅速的分析着这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眉心已经不由的微微拧起。

王座之前楚明帝还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在与叶阳氏对峙,一直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直到他腮边的肌肉抖了无数下之后,眼中涣散的神智终于慢慢回笼。

“你以为这样朕便会饶过你了吗?”他几乎是仰头大笑出来,眼底瞬间漫上一片嗜血的杀意,手一推已经把之前被他牢牢控制在手的叶阳氏推到几个侍卫的手里,声音冷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本来朕还念在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想留你一条命,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叶阳氏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那两颗充血的眼球仿佛都要从眼眶里瞪的蹦出来一样。

她本来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扭转一切的机会,但是她却错估了楚明帝心底的坚韧,在短暂的失魂落魄之后,这个男人强大的心理防线已经马上被再度修复过来。

只是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心里已经颤抖的一塌糊涂。

他那颗强大的心从来就不曾这般的脆弱过,曾经的失去让他在黑暗中整整行走了十八年也没能真的走出那个阴影。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痛苦他绝对承受不了第二次,所以即便是心里再渴望,他也是哪怕一点点的希望都不容许自己去拥有——

因为不存希望,就不会再有失望。

他的嘴角带着近乎是嗜血的冷笑,轻轻的摆了摆手,就在这弹指一挥的小小动作之下,叶阳氏已经瘫软无力的身子就被再度架起来往殿外拖去。

“皇上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叶阳氏惊恐的看着眼前楚明帝眼底森寒的冷意,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她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冷静,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机会只剩下最后渺茫的一点。

于是,几乎是绝望的,她猛的扭头往右侧的男宾席看去,在萧羽身后那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寻到了那个素净淡雅的白色身影。

秦菁注意到她目光的落点,跟着她看过去的一瞬间,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感觉。

几乎是有些失落的,她缓缓垂下头去,不想亲眼见证这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席间萧羽的目光本就时不时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察觉她神情间的异样,下意识的才要转过身去一探身后的玄机,却听见叶阳氏已经惊慌失措的叫嚷起来。

“如风,如风!”她的声音急切又带着一丝强烈的恳求,大声的叫喊,“我是你的亲姨母啊,你快求求你父皇,求他放过你哥哥,他会听你的话的,快啊!”

叶阳皇贵妃也是皇后叶阳氏唯一的嫡亲姐妹,她的儿子,自然是叶阳皇后的亲外甥!

虽然她们姐妹共侍一夫,从名分上这个孩子更应该尊叶阳皇后一声“母后”,可是此时的叶阳氏心里却很明白——

她一国之母的身份,抵不过与叶阳敏之间的一滴骨血亲情!

大殿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楚明帝失魂落魄的一步步循着叶阳氏的目光所及的方向,最后穿过层层人群,在莫如风所坐的桌案前止住了脚步。

莫如风一动不动安然的坐在座位上,并没有一个草民见到一国之君时应有的恐慌,唇角还是带着那抹亲和力很强的微笑,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至高无上的男人。

楚明帝看着他,喉结上下不停的抖动着,探寻的目光却是紧紧追随在他的面孔上很仔细很仔细的观察他的眉目样貌,甚至是眼神,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曾经似曾相识的痕迹来。

这个少年漂亮的简直有些不像话,俊逸非凡的五官,柔和清明的眼波,不浮夸,不傲慢,虽然没有锦衣华服的装裹,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高雅之气,无关音容样貌,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缓缓流淌出来的味道,仿似淡出世外,不用刻意的表现就能让人深深的记住他,并且牢靠的放在心里,过目不忘。

看到他的第一眼,楚明帝的心情就有了一种难抑的起伏,那种感觉,就像是带他回到了当初,当他第一眼在西楚皇室的宴会上看到那个女子时候的那幕情景,她的样貌不是最出众的、衣着不是最华丽的,唇边笑容亦是刻意伪装过的平静与优雅,但是她的身上就是拥有那样一种特质在吸引他,让他深深的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她的沉稳睿智,她的从容果断,哪怕是最为冰冷无情的一个笑容,都能让他热血沸腾。

曾经一度他以拥有这天下间最为至高无上的权力为荣,可是她的出现打破了他内心维持了多年的平衡,让他坚定不移的将她奉为自己人生的信仰,于是她猝然离世的那一日他的世界坍塌成灰,天崩地裂。

他原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来了,可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莫如风却让他在猝然间又寻回了那个失去多年的梦想。

楚明帝的声音压抑,沙哑到听起来近乎哽咽,神色间又充斥着期盼和强烈的不安交错在一起的复杂的情绪,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谁?”

莫如风牵起嘴角,容色淡然的微微一笑,然则不待他回答,叶阳氏已经迫不及待的嘶吼起来,语无伦次的大声道,“他就是姐姐为你生的儿子,他就是那个孩子,皇上,皇上我帮你把儿子找回来了,一命抵一命,你放过风儿,不要听那些宵小之徒的狂言,你不要动他,不要啊!”

因为挣扎的太过激烈,她已经明显的有点体力不支,腿脚发软,身子几乎是半挂在侍卫的手臂上才得以支撑不倒。

楚明帝此时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她身上,对她的话也是置若罔闻,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如风,加重了语气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莫如风从容不迫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两步踏出席位之外,然后动作娴熟的撩起袍角跪在楚明帝面前,以一个臣民面对君王时应有的礼节郑重的叩首行礼道,“草民莫如风,是大秦赐婚使大人府中的大夫!”

在座的西楚老臣全都把楚明帝对叶阳敏的感情看在眼里,叶阳敏生下的那个孩子如果能够活到今日必定贵不可言,他们很明白一旦坐实眼前少年的这个身份将会对朝中政局带来怎样的动荡和影响,心里不由的都暗暗捏了把冷汗。

叶阳氏为他安排的身份莫如风并不承认,在这样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贵面前他还是那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过有心人看在眼里的——

还有他的不肯明言否认。

皇子那一席上的七皇子楚越脸色巨变,之前就一直捏在手里的酒杯终于不堪忍受他压抑多时的情绪,嘎嘣一声碎裂酒水溅了他一身,好在此时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明帝和莫如风身上,便硬是对他意外失态而造成的动静视而不见。

莫如风?楚越咬紧牙关在心里一遍遍的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少年姓莫?!

原先他还以为这只是叶阳皇后病急乱投医而编造出来的权宜之计,可是偏偏这个少年姓莫!

所以,如果这个少年不是叶阳氏找来的戏子,那么叶阳氏的这些话就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显然楚明帝也是被这个名字惊到了,几乎是踉跄着猛的后退半步,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目光却是片刻不离的盯着莫如风泰然处之的脸孔。

叶阳氏奋力的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侍卫的钳制,绝望之余她便是失控的大声叫喊,“皇上,他姓莫,这个姓氏是姐姐给他的,您还不明白吗?他真的是你的儿子啊。”

莫如风同站在他面前的楚明帝默无声息的安静对视,然后他从容的微笑道,“亡母的闺名的确是叶阳敏三个字,可草民却并非陛下的儿子!”

楚明帝的身子突然剧烈一样,如遭雷击般猛地后退一步。

“陛下小心!”张惠廷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楚明帝心乱如麻,飞快的思忖着那些陈年的旧事。

他是亲手将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下葬的,如果真如叶阳珊所言,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他和阿敏的那个孩子,那么既然这个孩子或者,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女人,她总有通天之能,呵——

此时此刻,他甚至忘记了要为她瞒天过海的苦心欺骗而恼怒,只有一线薄弱的希望自心底慢慢升腾起来,然后如惊雷破月迅猛的在心间撕裂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至少,能再见到她,是他从来就不敢奢求过的痴心妄想。

“阿敏——她——在哪里?”他的语气平复下来,尾音之下却还是有种压抑不住的轻颤透出来。

“家母已经过世了,至于她葬在哪里——”莫如风平静的回,他是真的心如止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波动,“我母亲生前就不喜热闹,此时更不想被外人打扰,她的安息之所恕草民不能相告陛下。”

当年的叶阳皇贵妃葬在皇陵,所以她是假死升天,躲了出去吗?

这个姓莫的少年所要传达的就是这样一层意思是不是?

朝臣们心中纷纷权衡,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困惑之余只就能死死的盯着当前的楚明帝和莫如风两人来找答案。

沉默半晌,楚明帝才如梦初醒般招招手示意莫如风起身。

他脸上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色慢慢平复下去,松开了张惠廷的手,负手而立站在莫如风面前,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拿什么证明你母亲是阿敏?”这一次声音微冷,颇有几分质问的意思在里头。

莫如风淡然微笑,不徐不缓的慢慢道,“陛下,每个人都有父母亲人,我不需要证明她是谁,至于陛下口中的阿敏到底是谁也和我没有关系,我的母亲就是那个人,仅此而已!”

从头到尾,他无不是在与楚明帝划清界限。

可如果真的不想承认,他干脆直接否认了叶阳敏其人不就行了?

朝臣之中有人面面相觑,都在戒备着猜测这个少年的心思。

楚明帝沉默片刻,语气忽而毫无预兆的再度缓和下来,淡声道,“你随朕来!”

说着便要转身带他往殿外走。

“陛下,草民一介布衣,不敢在宫中久留,以残陛下视听。草民告退。”莫如风摇头,言罢,便是没有半分留恋的回转身去,走到叶阳晖面前对他微微一笑,“舅舅,我们走吧!”

他毫不避讳今日叶阳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和他有关,也不在意别人是否会把今日太子一事牵连到他头上。

他从容而来,淡泊而归,与这堂皇大殿之上的任何人仿佛都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脚下步子轻若浮云,白衣胜雪,飘然走出这喧嚣的皇室宫殿。

“等等!”楚明帝看着他的背影,略一失神,再抬头时他的脚步已经跨过门槛站在了殿外。

莫如风止步,去未回头。

夜风微凉,撩起他洁白袍角,让他的身影整个跟脚下汉白玉的阶梯融为一体。

楚明帝的喉结抖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没让自己再次抬起手来留他。

“既然你说甘愿认阿敏做你母亲,”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妥协,隐忍道,“那么你的生身父母又是何人?”

一直被人压在一旁仿佛已经木了叶阳皇后眼中忽然再度闪现出惊慌的神色,只是嘴只张到一半就识趣的闭上。

这个时候,她多说多错,最好还是一个字也不要说了。

莫如风静立阶前,自始至终不肯再回头,声音明静如水缓缓飘来:“我的生身父母既然他们自幼便能狠心抛弃于我,他们便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生,我就只认我娘一个亲人!”

言罢,再度抬脚走下那台阶,飞快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大殿当中,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莫如风那最后一句话的话音缓缓滑落,意志力一向无比坚韧的叶阳皇后,忽而真就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下去。

魂不守舍,如同听了这世间什么可怕的诅咒一般,脸色铁青,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楚明帝一身明黄龙袍孤身站在偌大的宫殿当中,明明是鹤立鸡群那般卓然高贵的一剪身影,此时此刻却萧条如风,仿佛随手都有可能被吹走一般。

半晌,张惠廷试着上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陛下,今日这接风宴是不是该散了?”

言下之意,今日还有外客在场,让他快些醒过味来拿定主意。

楚明帝被他这一提,眼皮终于缓缓动了动,但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力,竟然让这个叱咤风云的强悍帝王这般失魂落魄,明明看到满殿不该有的人和目光,也再提不起他的帝王之仪。

一步一步,他默然转身重新往上首的王座上走去,同时无力的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屏住呼吸上前行拜礼,然后同样是大气不敢出的匆匆退了出去。

秦菁和萧羽混在人群之中往外走,台阶下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回首去看那殿中——

彼时人去楼空,高高的王座上那男人单手撑着额头默然静坐,那个影子苍凉悲壮,仿佛只在一夕之间就老了十岁年华。

秦菁突然有些不明白,他对那个女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会让他执迷至此。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都不愿意割舍,也不愿忘记。

这个铁血帝王,这个无所不能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男人——

人都说帝王恩宠一夕断。

于景帝那里或许是这样,他对蓝月仙的好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可是这个男人——

他,为的又是什么?

一个抛弃了他,不惜假借身死脱离他身边的女人——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

得不到?

“走吧!”萧羽轻声一叹,轻轻按下她的肩膀。

“嗯!”秦菁点头,匆匆掠影一般再度回首往那殿中呆坐的男人飘去一眼目光,然后转身,跟着萧羽一起离开这座属于别人的宫殿,不再去纠缠那些别人心底的爱与痛。

宫里刚刚出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大事,没有叶阳皇后的安排,西楚方面就没有再安排车驾送她回驿馆。

秦菁一行出了宫门,二话不说就钻进自己人提前备好的马车上。

这车上有她进宫前就命苏沐准备好的干粮衣物,其实就算没有得到萧羽的承诺和袒护,她原先也就已经计划好了,只要在西楚宫廷露一次面,然后就留书给萧羽连夜离开。

萧羽不会差她的台,只要称病谢客,再加上有翔阳颜家的人在京中闹腾,西楚人这边就很难分出精力还顾及到她,为她争得机会折返大秦。

自车上换了普通小厮的布衣出来,萧羽已经把准备好的马牵过来,塞了缰绳给她,“快走,南城门外苏沐他们已经过去了。”

秦菁握了缰绳在手,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却是抿抿唇道,“莫如风在哪里?我要见他一面。”

也许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也没有必要,可是——

“南城门二更半便要落锁,别耽误了!”萧羽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的拍拍她的肩膀。

“表兄!”秦菁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目光沉静如水,却有一线微凉的涟漪惊起。

面对她这般透明的目光,萧羽突然不敢再看,微微往旁边别过眼去。

“我只见他一面,说几句话,不会耽搁太久!”秦菁道,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萧羽袖子底下的手指握了握,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好吧!”

声音里带了并不十分鲜明的叹息。

秦菁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远处官道旁一片参天古,便是了然点头,“时候不早了,表兄护卫公主銮驾先回吧!”

荣安公主的銮驾在这宫外滞留太久难免引人注意,他不能久留。

“嗯!”萧羽拧了眉心,神色复杂的看了秦菁一眼,转身去吩咐随行侍卫准备返程。

秦菁立在原地,看着他高居马背上的身影,在他转身前突然出声叫住他:“羽表兄”

萧羽自马背上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日京都,我等表哥荣归。”秦菁笑笑,抬手对他用力一挥。

萧羽的身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面对马下少女明快真挚的笑脸,一时间眉心不觉拧的更紧。

半晌之后,他重重点头,声音低哑的应一声:“嗯!”

言罢,不再滞留,高声一喝,带着车驾先行离去。

秦菁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她明白萧羽那最后一刻迟疑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可是无论他之前对他隐瞒了什么,只这临危之际的一次坦诚——

足够!

并非贪得无厌,其实关于骨血亲情,她很容易满足。

打发了荣安长公主的车驾声势浩大的往驿馆的方向启程,秦菁也耽搁,转身快步往远处那排古木的方向走去。

环抱之粗的白杨树后,还是那一抹素衣翩跹的清绝背影于风中孤立。

他不回头,秦菁也不走近,在离着他三步之外,另一株大树的阴影里站定。

“你利用我?”她问的直白,声音也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痛恨,仿若是在与人讨论一日三餐般那般轻而易举。

“是!”莫如风面无表情的闭了下眼,然后又迅速睁开。

他不回头,只是声音悠然若风,淡淡的传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秦菁心头一震,突然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灵歌和旋舞都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是你把她们放在了萧羽身边,因为从一开始萧羽就是在你的掌控之下。”秦菁开口,虽然这些话是出自她自己口中,但是话音缓缓自齿间迸出,她自己都犹且带着几分不信任,“你通过四海钱庄把莫家的万贯家财都转移到他手上,做成他富甲一方的假象,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我误打误撞的介入,从而让你利用了我跟宣儿的,你原定的计划又是怎样的?”

当日她要在宫中布局设计蓝家的时候,灵歌本来的态度很模糊,但是那夜偷溜出宫之后,马上便坚定的表示愿意在她身边效力。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便知道,灵歌和旋舞背后真正的主子不是萧羽,那个人近在咫尺——

唯一的可能就是暂居在有丞相府的莫如风。

而且她对萧羽,也是从一开始也有怀疑的,萧羽纵使再有才,在白手起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迅速聚拢四海财富,做到那般地步。

莫如风是皇贵妃叶阳敏的儿子,而叶阳敏在入宫之前的确是有婚约的,定的是淮安首富莫家一位久病的公子莫翟,只可惜那莫家公子已然病入膏肓,在他们大婚之日竟然旧疾突发死在了喜堂之上。

莫翟死后,西楚富甲天下的第一世家却不明原因的迅速拜倒,短短不过三年时间,已经人才凋零,偌大的家业被生意上的一再亏损而败的精光。

之后叶阳敏入宫,叶阳皇贵妃之名轰动天下。

只可惜这个女子红颜薄命,无福消受帝王恩,短短不过两年,就因为难缠死于宫中。

而现在莫如风归来,便将真相揭露于世,她没有死,而是妙计脱身,带着自己的儿子遁世隐居避开了这座铁血皇城,并且在暗中谋划了整整十八年而推动策划了今日之事。

莫家的巨额财富,根本一早就落入叶阳敏之手。

萧羽,不过是莫如风用来做挡箭牌的一个幌子。

莫如风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还朝,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他可以以最合适的理由重回西楚政治舞台的核心,让楚明帝重新认识到他的存在,于是——

她来西楚,这是个契机。

与其把这事关在国门之内,怎么比得上在这样的大日子里,当着列国使臣的面推出来?

莫如风此举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虽然与她而言或许没有多少想干,但是——

她就是想要知道!

一直一直在她面前温润如玉,无欲无求的这个男子,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菁,到了这个时候你又何必浪费口舌与我再说这些?你能猜到多少是你的本事,多余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同你透露。”莫如风回过身来,脸上的微笑依旧和煦平静,恰似一张永远都不会腐朽的面具,他的声音平和安定,不带歉疚也没有指责是以最客观的立场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就像是你早就洞悉了灵歌和旋舞是我的人还一直隐忍不发一样,只要是彼此有利可图,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会默许灵歌旋舞以那样的身份留在身边的确是因为她们存在还有利用价值,但是更多的——

其实她还是不愿意亲手去揭穿这一切。

莫如风这个男子,放佛生来就该是完美无瑕纤尘不染的,即便是心里已经笃定了萧羽手下的所有事都是由他操控,秦菁从心理上也是在一直一直的避让,超出自己底线的退让,只想把这些血淋淋的真相捂得更久一些,就算莫如风脸上裹着的只是一张面具,不到最后一步,她都怎么也伸不出手去将它扯下来。

就像是这一次西楚之行,从在祈宁逗留的那最后一晚她已经对他此行的目的有所察觉,却还是来了,配合他来演这一场戏。

当然,前提是,她也需要他的这个计划。

只是在这个计划里,她还是冒了险,在没有抖出他的底牌之前——

她选择了相信,赌这个偏偏如玉超绝尘世之外的男子不会把她的性命安危搭进去。

现在她赌赢了,最终也还是徒手把她对他所有的信任连根拔起,一并丢弃在这泱泱西楚灯火通明的皇城之巅。

曾经一度,在她不想再相信任何人的时候,这个男子的出现恰如一缕清新明媚的阳光,在她心里最黑暗的一角引燃了一片难得的光亮。

她多想他可以一直一直都那样的美好下去,可是莫如风——

终究他也不是那游荡在红尘之外的谪仙呵!

只是这样的话,已经没有了彼此坦诚的必要。

秦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脸上微笑,眼睛被刺的生疼,“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由暗转明继续的进行下去吗?”

“我不勉强你。”莫如风答的干脆,微风过去,吹起他袖边衣袖翩然。

四面八方的树叶沙沙作响,与夜色中翩然舞动。

两个人相对而立,秦菁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莫如风看着眼前女子眼中那种真实流露出来的情绪,心里似乎是有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已经有多少年了,他习惯性的忽视身边的一切人一切事,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好耐性究竟从何而来,或许就是因为那一日看到军营大帐之中她面对重伤的白奕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坚韧而决绝的目光——

像极了一个人。

心中有种真实的感觉轻微的碰撞着,他神色间仍是半点波动都没有的坦然接受,“只要能达到预期的目的,我可以利用一切有价值的人或物,无论代价!”

断情决意,无心无恨!

这便是他!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面对他这般温润的目光这般残忍的话,秦菁才突然感觉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壮。

她的声音有点不受控制的高亢,甚至是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颤抖。

莫如风这个男人在她眼中一直都个近乎完美的存在,他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神情冰冷残忍无情?

就像是自己一直仰望的神祗突然之间变成堕入地狱的魔鬼一般,那种感觉压抑在胸口,让人气闷的无法呼吸。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莫如风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明安逸如同夏日里大朵绽放的木棉花,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冷漠绝情。

秦菁的心里忽然就堵了一口气,她觉得那感觉应该就是难过,于是她就难过的笑了起来,脸上笑意泛滥,眼底却是静如幽谷透着一股诡谲的寒气冷声问道,“颜汐的事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莫如风微微抿了下唇,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颜玮也许会一时冲动意气用事,但颜璟轩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如果颜汐不死,根本就不可能将他们父子召至京城来配合着演了今天的一场戏。

“你——”有那么一瞬间,秦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她的指尖几乎点到对面莫如风的鼻尖上,指上套着的红宝石镶金指环都跟着她呼吸的起伏颤抖起来,声音嘶哑的字字质问:“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你怎么忍心——”

在她看来,虽然所有有价值的人都可以拿来利用,但是对那些对自己死心塌地交付真心的人,却是不能无所顾及的伤害的。

对于颜汐,她可以下手,但是莫如风——

他不能!

秦菁承认在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上自己跟莫如风如出一辙,可是她想象不到,外表看上去这么温文如玉的莫如风怎么会冷血至此?

即便此刻他就以这幅冰冷残酷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她仍然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是她的一厢情愿,至少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属意于她!”然则面对她眼中变化莫测的神采,这一次莫如风却是再无半点动容。

一种从未有过的浓厚的怒意涌上心头,秦菁几乎是悲痛的死死攥着自己的手心嘲讽道,“莫如风,你爱过人吗?”

“我爱过!”但是出乎意料,莫如风竟是不假思索的笃定回道。

秦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却见他眼底隐约伤痛的目光一纵即逝又恢复了之前嗜血的冷酷,更加笃定的说道,“所以,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爱了!”

没了爱,也没有恨,他这一生从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温润如玉的伪装,谦谦君子的扮相,很久以前就只剩下这一身华丽的皮囊。

他不在乎世人怎么看待他,只要达到目的就够了。

“呵——”秦菁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小声,突然往后退出去一步。

这一步之遥的距离,莫如风睁眼看着,却仿佛已经看到眼前那女子的身影变淡变浅,一点一点淡出他的世界他的生命。

他生而便是一个注定孤独的人,这是命定的事实,谁也挽回不了。

秦菁最后匆匆看他一眼,就果断的转身大步朝着自己留在不远处的那匹马走去。

灵歌扯着缰绳站在那里,动作局促的把缰绳递给她,眼底有藏不住的心虚。

秦菁一把扯了那缰绳,利落的翻身跃上马背,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果断,下一刻马蹄声踏破黑暗的夜色绝尘而去。

------题外话------

嗯,叶阳皇贵妃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但是这里先不说了,马上返程回去结果渣爹去,省的宝贝们着急╭(╯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7章

马蹄声渐去,一侧身后就是西楚皇室万千辉煌所在的九重宫阙,而另一侧的荫蔽小道上那一人一马早已行远。

莫如风静立风中,灵歌满眼忧虑的走上前来,一步一步,最后咬着嘴唇屈膝在他面前跪下。

“公子,我——”她说着,却是欲言又止。

莫如风没有看她,只是声音淡淡传来,“去吧!”

灵歌略一怔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垂首道:“谢公子成全。”

说罢,爬起来,又面有忧色的看了莫如风一眼,最后还是一咬牙向着秦菁背影消失的方向飞纵而去,几个起落,已经飞快消失于眼前茫茫夜色之中。

莫如风缓缓的收回目光,转身,慢慢的远离那片辉煌的所在。

“莫如风,你爱过人吗?”那女子悲怆愤怒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不绝。

他爱过人吗?他爱过人吗?他生来就是一个不应该懂得如何为爱的人!

记忆里很多早已褪了色的画面,在这夜色中仿佛再度映现眼前。

竹林,清风,木屋!

那些突然闯入的刺客毫不容情的将谷中所有的仆役、侍婢斩于剑下,染血的屠刀步步逼近,月光下将他们眼中嗜血的戾气映射在染血的刀锋上,看的人胆战心惊。

那个时候他不过只有五岁,完全看不懂眼前的状况,只是瑟瑟发抖的缩在叶阳敏的怀里恐惧的看着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刺客,惊恐的连话都不会说。

叶阳敏抱着他,安抚的摸着他的小脑袋。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笑着面对自己,笑容沉稳安详,像暖春三月的阳光洒满心房,暖融融软绵绵的。

可是那一天莫如风看到她的神色却是异常冰冷,像封冻的幽深古井泛着诡异的冷光死死的盯着门外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莫要再打我儿子的主意。”她开口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杀伐之气,冷冷的警告,“来日若是风儿有什么损伤,莫说是她的皇后之位不保,我便是倾他一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说到做到,让她自己掂量!”

那个女人,仿佛天生就有那样一种从容淡定俯瞰天下的气度与风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真就将那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震住,一时间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仿佛她孤影独支的一句警告便是来日血染皇城的铁血事实,让人望而生畏,再不敢前。

后来叶阳晖的援兵赶到,将他们逐出谷去。

她再垂眸看他的时候,眼中依旧仍是笑意绵软。

“别怕,睡吧!”

在她怀里,他总是心安,仿佛方才的那一幕都完全不曾发生过一般,便是听话的闭上眼。

她坐在床边等她睡熟,而在她转身时他霍然睁眼,望见的却是她手撑在门框上,蓦的喷了一口血花,满地残红。

那些华丽而妖冶的色彩染了他的眼,浸了他的心,让刚刚消退的恐惧徒然增长,再也不抹不去。

他能看得见她在他面前日渐虚弱的笑容,可是那个时候小小的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一直到最后,看着她最后的一滴心血耗尽,油尽灯枯的死在他面前。

那个时候的叶阳敏不过二十九岁的大好年华,可两鬓斑白的青霜跟眼角细碎的尾纹却将她原本绝丽的容颜妆点的如同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

那一日他便是扒在门框上,看她面容宁静的拉着舅舅的手细细叮嘱。

她说:“阿晖,答应姐姐,忘了那些过去吧,带着风儿好好的活下去,照顾他,我能给他的,也太少。”

一向沉稳冷静的舅舅,伏在床头放声大哭,涕泪横流。

那些悲伤的液体,他也有,可是洒不出来。

他不敢眨眼,只是贪婪的看着床榻上那个虚弱单薄的女人,总想着再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

最后弥留之际,她费力的偏过头去,把目光移向另一侧的窗外,那里山高水远,她却带着最后的遗憾凄惶而笑——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七年,她养育了他整整七年,竭尽所能给了他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而在她死的时候,他却只能遥遥望着。

死亡是什么?是这世界上他终于还是被人再度无情的遗弃?

以后的日子里,虽然舅舅也是那般殚精极虑的照顾他,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药的治病,可是他心里的感觉却是淡了,再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生出依恋和幻想。

那是在过了很久以后他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里是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女人的,少时是将她作为可以互相依傍取暖的母亲,后来是作为一个让他心疼并且想要去守护的可怜女人。

而因为有她,他的心里眼里都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不管天有多大地有多大,他的世界里,除了叶阳敏,其他人都是草芥,不值一提。

她给了他这段难能可贵的生命,给了他这世界上所有的爱和关怀。

虽然她对他所有的要求从来就不过是一句——好好活着。

可是他,却不能看她带着这般的遗憾长埋地下。

这天下之大,他生无可恋,又何妨为她多做一些事?

莫如风?如风?她给了他新的生命,新的姓氏,是希望带着他走出那片阴霾之境,却又不舍得他那般飘零,和孤独。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他想要告诉她,那些他从来就不在乎,可是——

已经没有机会开口了。

如风?呵,母亲,你给我一切我都甘之如饴的接受,却唯愿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如这发间穿行不止的清风一般重新回到你身边,至于这世间种种,凡尘种种——

我不在乎。

一个人,一剪素色衣袖,踽踽独行,置身黑暗之中。

世人与他,两不相干。

秦菁快马加鞭赶到南城门时,远远的却发现那里聚集了不少人。

方才宫里刚刚出了事,莫不是这城中宵禁时间也受了影响?

秦菁心头一凛,急忙收住马缰,款步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却发现是有人夜间出城与守门的侍卫发生了冲突,为首一人——

赫然便是翔阳侯长子颜璟轩。

“颜世子,这文书您也看了,是宫里陛下亲下的手谕,今夜宫中大宴接待两国使臣,也是为了防止不法之徒生事才让咱们暂封城门一晚,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城门守卫的统领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方脸汉子。

“陛下要防的是不法之徒,难道我颜家人你也不认识吗?”颜璟轩的声音发冷并不买他的帐,像是十分着急的样子。

按理说既然是楚明帝下的命令,颜家人也没有必要这般忤逆他的意思,等一晚,待到次日天明再启程皆大欢喜。

秦菁皱眉略一思索便是了悟——

颜家人这该是急着赶回翔阳办丧事的。

颜汐那边刚刚出事不久,从时间上算,颜氏父子应该是紧赶着就找上京城来讨要公道了,家里那边丧事肯定暂时搁浅。

而方才大殿之上突然起了那样的变故,楚明帝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能马上处理这事儿了,所以他们这便马不停蹄的赶着就要回去处理了再听后话。

“哪儿能呢?只是这皇命难为——”方脸守卫一阵为难,秦菁这里却也犯了难。

为了防止整队人马出城引起外人注意,苏沐那些人是提前就被她遣了出去,在城门外接应的。

此时这些侍卫连颜家人都能拦下,她这一个普通人想要叫开城门,更是不可能的。

现在看来,要么她就是等到天亮城门再开之时混在出城的百姓里潜出去,要么就只能回去驿馆找萧羽,让他带队以出城视察随行禁卫军的情况把自己带出去了。

如果等到天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苏沐那边情况不明,万一一直等不到她再生出什么事来也不好收场。

秦菁略一思忖就定了注意,立刻调转马头准备回驿馆找萧羽,然则只走了两步,迎面又是一支队伍自内城打马而来。

一行人全都骑着汗血宝马,统一的深青色侍卫服,自城内悠悠而来,走在最前面那人衣衫烈烈墨发飞扬,即使座下骏马驰骋的悠然懒散,也给人一种雷霆压顶般烈的冲撞力——

普天之下,拥有这种气场风度的——唯大晏皇朝付国舅一人而。

见着这人迎面而来,秦菁第一反应就是记起个把时辰前延庆殿外他意味深长留给她的那几个字。

所以此时他来,秦菁连避开的念头都不曾生出来过,只就一人一马静立街头等着他逼近。

“国舅大人,深夜街头纵马,真是好兴致!”秦菁这般开口。

付厉染高坐马上,淡然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抬手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抓起一件与他侍卫身上一色的披风扔过来。

秦菁接了那披风在手,也不犹豫,当机立断的穿上。

她里面本来穿了件深色的男衫,此时再被宽大的披风一裹,混在付厉染的随从里一眼完全认不出来。

付厉染不语,等她把披风系好,然后一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秦菁稍稍打马往旁边挪了两步,等他的人错肩而过时就不动声色的混进队伍里,跟着一起往城门方向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她本来并没有离得付厉染太近。

付厉染凤目一挑,稍稍往后看了眼,他身边护卫马上会意,各自勒紧马缰放缓了速度,这样一来就把常速前行的秦菁给孤立出来。

既然是想要借了人家的庇荫脱身,秦菁自然就有人在屋檐下的觉悟,主动打马跟上去,道:“国舅大人有话要说?”

“本座特意赶来替殿下解围,殿下连句谢谢都没有吗?”付厉染道,高居于马背之上,目不斜视。

“这话还是等咱们出了城门再说吧!”秦菁抿唇一笑,并不十分客气,想了想又道,“国舅大人怎么会来西楚?是专程为着楚太子大婚而来的吗?”

“大婚?”付厉染冷嗤一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秦菁想来也不禁哑然失笑:是啊,这转眼准新娘就要逃之夭夭了,还谈何大婚?

付厉染听她发笑,这才扭头看过来。

夜色之下,他那双永远深不见底的眼眸当中浓厚的黑色风暴似乎又深远了些,忽而开口问道,“你跟姓莫的小子合谋做了这场戏?”

秦菁记得,上一回在云都见面时付厉染就曾提醒过她,说是莫如风身边有一批人暗中跟随,那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白奕派去保护的,现在想来,那些人大约就是他自己身边用来驱使为他传信的暗卫了。

提起莫如风,秦菁心里就莫名有种淡淡的苦涩味道散开。

“本宫哪有这样的通天之能可以把整个西楚皇室操控于鼓掌之中?”秦菁苦涩一笑,略带几分自嘲味道的出一口气,“运气而已,刚好被我赶上了。”

这个女子,素来冷心冷面,情不外漏。

付厉染无意瞥见她眼中淡淡的失落,一时失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重新收回目光冷淡道;“如果只凭运气,未免太冒险了些,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可是她对莫如风,就是有那样一种莫名的信任,或者说,她就是一意孤行的不愿打破他在她面前完美的伪装。

“我是怎样的人都不重要了。”秦菁摇头,紧跟着话锋一转错开话题道,“怎么样,上次本宫让人传信过去对国舅大人提起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付厉染笑笑,“放在大秦边境的是樊爵的兵,我运作起来比较困难。”

大晏的镇西大将军樊爵是付太后的心腹,对付太后可以说是死忠之士。

秦菁的原意是从魏国公梁家那里暗调一部分兵力回京配合她这次要做的事,但是为了保证大晏人不至于趁虚而入,想要付厉染配合着帮忙把大晏压在边境上的兵力暂时调开一些,好方便她运作。

“樊老爷子不行,樊大公子也不成吗?”秦菁不以为然,眸中光影一闪,淡然笑道,“本宫不仅成全了他,现在还在宫中锦衣玉食的替他养着女儿。”

“这些账目你倒是算的清楚。”向来不苟言笑的付厉染此时也终于轻笑出声,然则笑过之后,只在瞬间眼中便如万年冰川袭来所有的情绪都被瞬间压了下去,忽而偏头过头再道,“这样费尽心机的算计一个人,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布控一步棋,这样诸般谋算之下,甚至于这一次孤身奔赴西楚以身涉险来取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不会觉得累吗?”

他这样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竟然让秦菁一时有些发愣。

不是因为他话中的内容,而是因为这些话是出自他付厉染之口。

付厉染的目光一直未动,半晌之后秦菁才抬头与她对视。

“国舅大人,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她的目光不闪不躲,就那么直接反问,“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但是你与我,在宫廷列国之间所做的事不都是一样的吗?我们同样都不安于现状,不愿意为人所迫,不惜一切想要去坐上那个人上人的位置。所以你何必问我累不累或是值不值得?”

有些人,生而就注定是要去做一些事情的。

这个女子,与他有些相似又仿佛截然不同。

付厉染静静的看着马背上那女子挺拔的身影,从容的淡定的表情,唇角慢慢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清浅笑意,如午夜曼陀罗般悄然绽放出令人惊心的光彩。

正在略略失神的时候,他身边一个贴身护卫突然纵身向着路旁一侧阴暗的小巷里扑去,低吼一声,“谁?”

秦菁一惊,下一刻那些随行的侍卫已经飞快的聚拢过来将她与付厉染二人护在了一个圈子里。

率先奔出去的侍卫纵身而起,横空一掌向着巷子里劈去。

里面一剪轻巧的影子迅捷如虹,足尖轻点借助另一侧墙壁的力量从内蹿出来。

来人似乎并不预备和付厉染的侍卫交手,两步闪躲之下,已经从暗影中飞出稳稳地落在夜光之下。

“主子!”她急切的上前一步,对着马背上的秦菁急躁的地唤一声。

身后那个侍卫已经从巷子里折返,再次逼近。

来人是灵歌,秦菁的目光微微一动,沉声喝道:“住手!”

那侍卫飞奔而至,本来手里剑已出鞘,却于电石火光间收到付厉染一个眼神的暗示后急忙一个翻身落地避开一侧。

“主子!”灵歌眉头紧锁,张了张嘴还是一副愧疚难当的神情,略一犹豫之下索性闭了嘴,屈膝下去直直的跪在了秦菁面前。

灵歌会追上来,秦菁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只不过她对莫如风虽然有些难以释怀,但是对这两个丫头却是没有敌意的——

毕竟她们欺瞒她自己的身份是真,至少从头到尾是不曾背叛或者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的。

秦菁略一怔愣,再见灵歌跪在地上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扭头看向付厉染。

她要带这个丫头出城?明知道她是姓莫的安排下来的人,还要带着她在身边?

付厉染的目光沉了沉,心里感觉有些复杂,片刻之后却是一扬手做下指示。

站在马下的侍卫会意,一把扯下自己身上披风甩给灵歌。

灵歌一手接了的同时还是难免诧异的抬头又去看了秦菁一眼,最后一咬牙,裹了披风跟着翻上马背,顺手散开头发利落的重新束了男子的发髻。

一行人策马慢慢逼近城门,彼时那城门处守军和颜家人已经僵持的满头是汗,一看又有人来,那方脸守卫脸都青了,急忙上来阻拦:“回去回去,城门已经下锁了,不让进出。”

付厉染不语,垂眸把玩着手里马鞭一副闲散姿态。

他身后马上一个侍卫上前甩了一方令牌在那方脸守卫怀里,居高临下的冷声道:“我们国舅爷要出城巡营,开门让路!”

大秦人和大晏人都是京中贵客,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那方脸守卫略一权衡,再看一眼高坐在马背上的黑袍男子,不知道为什么,连象征性的客套话都没敢说出口,急忙恭敬的再把那令牌递回那侍卫手中,回头大喝一声:“开城门。”

付厉染打马前行,不徐不缓的与颜家人错肩而过。

他本性孤傲,虽然之前在大殿之上也和颜氏父子有过一面之缘,却也不屑于招呼,就那么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秦菁和灵歌混在他身后队伍里,两个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所以举止自然也没有人看出破绽。

眼见着对方堂而皇之的出城而去,颜玮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关——”目送了付厉染离开,那方脸侍卫刚要招呼手下关门,冷不防颜玮手中大刀一横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怎么,这城门他一个外人走得,我颜家人就走不得了吗?”

颜璟轩觉得自己父亲这话未免有些不得体,但他此时也是因为颜汐的事不得解决而胸意难平,索性也就袖手旁观了。

颜玮是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又得皇恩眷顾,侍卫们并不敢与他们太过为难,见他亮了兵器,推脱几句之后就假装劝不住放了人过去。

横竖该拦截的时候他拦了,颜家人动武硬闯便不是他的责任了。

颜家人出城之后果然是马不停蹄抄小路往翔阳方向快马加鞭,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他们远去,付厉染和秦菁从旁边城墙的暗影里走出来。

因为知道他们必定有话要说,付厉染的侍卫都离的远远的没有跟过来,灵歌则是察言观色先行一步去找提前隐僻在城外的苏沐等人前来接应。

“方才在城内没来得及说的话,现在该补给国舅大人了,”秦菁一手去解身上披风,一边抬眸对付厉染露出一个笑容道,“谢谢!”

付厉染看着她送到自己面前的那件披风半晌,却没有去接。

“嗯?”秦菁诧异的稍稍偏了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付厉染却突然抬眸道,“其实,你这句话,我并没有打算接!”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眸子里有种陌生而冷凝的气息,就像是那晚在猎场树林里她狂言激怒他的那次一样。

一种危险的讯号雷石般猛地往头脑中一撞,秦菁下意识的想要向后退去,但是下一刻手上却是一紧,手里的那件披风连带着自己的手掌都被人牢牢握在掌中。

付厉染的身手秦菁心里有数,她倒并没有强挣,只是直视他的面孔冷笑一声:“你想劫持我?”

大秦国中现在被她搅的翻了天乱了套,各处兵力指挥权紊乱,付厉染在现在控制住她,再挥兵压境,是对秦氏皇朝造成胁迫的最好时机。

秦菁一语中的,下一刻付厉染却是眉目舒展,突然毫无预兆的扬声一笑。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动过,不过今日在西楚皇室的盛宴之上再见她一回,忽而就改了注意。

江山天下于他的意义,与别人想象中的不一样。

秦菁的思绪却并未被他这骤然一笑打乱,仍是眼神冰凉满脸戒备的盯着他。

“别装了,你明知道,在这个地方我是不可能得手的!”付厉染出一口气,倒是有些无奈,手下却是慢慢松开,只抖了那件披风打马往前又近她身半步,倾身过去,重新把披风给她披在肩上。

秦菁低头,看着他的指尖灵巧的穿梭在那黑色缎带之间,缓缓的打一个结,突然觉得她还是看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的。

的确,付厉染即使是想劫持她,在这个地方也是做不到的,不仅苏沐等人都在,而且但凡弄出一点动静——

以她现在和亲公主,西楚未来太子妃的身份,都无需大秦有所动作,西楚方面第一个就不会同大晏善罢甘休。

秦菁一时失神,付厉染为她系好披风后却没有及时推开,而是指尖自她颈前上移,突然抬手蹭向她的脸颊。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菁马上往一旁偏过脸去躲开,打马往旁边退出去一步之外。

付厉染的手指停在半空,他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般随心所欲的想要只凭感觉去做一件事了,可是她这般行动鲜明的拒绝——

这感觉,很糟。

心里突然莫名的烦躁,付厉染收回手的同时抬眸往远处天际看了眼,再开口的语气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和强硬:“不过就是为了找人配合着演一场戏给你宫里的那些人看,你又何必以身涉险到西楚来,直接找我不是更稳妥?”

这语气里,似乎是带了点若有似无的嘲讽。

他以为,往西楚这一趟也不过是她诱敌计划中的一部分,可谁又能知道她走这一趟里有多少无奈?

秦菁心中苦笑,却不解释,只是收摄心神对着付厉染礼貌的道谢,“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国舅大人援手,眼下我赶时间,来日一定厚礼回报。”

说罢,果断的调转马头往大路行去。

付厉染端坐在马背之上,看着那女子转身时利落的一个背影,不到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些叹惋。

“荣安!”半晌,他突然在背后开口,语气沉稳而刚毅,带着晚间的微风送入她的耳朵里,“有没有想过,来我的身边?”

秦菁高居马上的背影略一僵硬,迟疑片刻回转身来却是坦然一笑,“国舅大人,晚间风凉,您该回了。”

面对这个不可以称之为拒绝的拒绝,付厉染突然就又有了那么一点的不甘心。

为了声明这并不是一个玩笑,他打马迎上前去,于她面前站定。

“不用你去争,不用你去夺,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我就会给你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荣耀,总好过你现在,双手染血,在那个吃人的大秦后宫里苦心算计,步步为营。”黑暗中,男人的目光深沉,声音刚毅而冷静,带着一种几乎是不容人拒绝的强横气息穿行于她的耳畔心间。

她要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却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你不懂!”秦菁移开目光远远的望了眼远处的天色,神色间却有种淡淡的笑意浮上脸颊,片刻之后她收回目光,忽而扭头向付厉染看来,认真说道:“我喜欢这样的日子,看见别人的血,我会知道我还活着,而这种身在人世的喜悦,对你而言,就算你站的再高,也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没有经历过死亡,没有濒临过绝境的人永远都不会对“生存”二字产生像她这样痴狂的执念。

而且,我也不会去到你身边,无论我走到哪里,走的多远,终有一天我都会转身,因为——

我的身后,有个人在等我。

两人的发丝间都有来自从一个方向的风在不住的穿行,陌生而迷离。

看着女子眼底眉梢慢慢浸染上来的笑意,付厉染终于还是冷声一笑,转身打马而去。

秦菁并没有去理会他的背影是萧条抑或苍凉,紧跟着也调转马头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她的马速走的不慢,远远的看见那被夜色冲淡到极不鲜明的影子,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

对面的人似乎正准备攀上马背,听到这边略显凌乱的马蹄声,动作一滞回头看来。

夜色中没有目光的交汇,秦菁还是心头一热,急忙狠抽了两下马股迎过去。

见她行来,那人也就放弃了上马的打算,索性回转身来站在了大路中央。

秦菁一路急急的过去,她承认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在离他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势身子一弯滑下马背,徒步抢了上去。

黑暗中的人影未动,只是在她扑过去的前一刻忽而张开双臂,为她敞开一个宽广的胸膛。

为了方便夜间行走,白奕这日穿的是一件玄色长衫,应该也是马不停蹄赶路的关系,上面还沾染着淡淡的泥尘味道。

“白奕!”秦菁埋首于他胸前闭眼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突然觉得声音出口时喉咙里瑟瑟的有些难受。

“怎么才来?我刚准备过去看看!”白奕任由她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腰身。

方才她扑身入他怀中的时候力气着实有些大,大到让他都跟着愣了一下,这一刻他却是声音温厚的笑了。

听闻他的声音入耳,之前那种朦胧的感觉才又清晰了些。

秦菁埋首于他胸前无声的笑了笑,仿佛这连日来所有的那些不安和戒备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化开散去,没了痕迹。

白奕见她就不做声,心头闪过一丝疑虑,不由的敛了笑容道,“怎么了?”

“没什么!”秦菁抬头去看他,不觉抬眸抚上他笑意浓厚的眉峰,“你怎么跑来了?”

“不放心你,想想还是跟来看看!”白奕就势抓住她的指尖凑近唇边轻轻一吻,牵了她的手将她抚上马背,“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有什么事,路上再说。”

最近这段时间,莫如风有意封锁了她跟外界的一切信息交流,想必白奕那里也是久不得她的消息才赶着过来的。

“好!”秦菁也不迟疑,正色点点头。

白奕身后跟着的苏沐、灵歌等人见主子们上马,也马上整装待发,一行二十余人如闪电般迅捷无声的远离这座西楚繁华百年的帝京。

这一夜都西楚日后的政局而言,是一场惊天的变数,但是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彻夜无眠这却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事——

他们的战场,在大秦。

一行人策马疾驰奔行于茫茫夜色之中,两个时辰已经以后已经连过三处城镇,远远的将那繁华帝都抛在身后。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白奕忽而一扬手拦下了后面的队伍。

秦菁飞快的扫视一眼前路旁的一处小树林,不由的警觉起来,“怎么了?”

白奕侧目看她一眼凝重的神色不由的哑然失笑,纵身跃下马背,回头对灵歌他们吩咐道,“先下马休息半个时辰,天亮了再走。”

眼下临近黎明,正是一日之中天色最为暗沉的时候,西楚境内的道路他们又不熟悉,是该暂缓一时。再加上西楚皇廷现在乱成一片,又有萧羽暂留垫后,秦菁倒也不怕有追兵赶来。

听白奕这么一说,她也跟着松一口气,跟着翻下马背,刚要回头吩咐苏沐两句话,冷不防手腕已经被白奕握住拽到一边,连跑了几步钻到旁边的树林里。

“怎么了?”秦菁一阵的莫名其妙,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正是要说,然则下一刻已经发觉唇上一软,猝不及防的被人堵了口,后半句话就化作一声嘤咛吞进了肚子里。

几乎是没有给她任何喘息机会的,趁着她措愣的机会白奕已经长驱直入攻城掠地于她的唇舌之间肆意扫荡。

秦菁的身子僵直的愣了一下,他的一只手锁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压在她身后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将她困在胸前紧紧的束缚。

这一个吻不能说是温柔,更像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失而复得之后的恐慌,他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只就任由自己唇舌呼吸来一点一点的告诉她,这些天,他的心里有多少的不安和忧虑。

重逢以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只给了她最纯澈又让人心安的笑容,和那一个绵浅的拥抱,然后压制了所有的感情一直到现在,确定离开了西楚帝京的领域才终于终于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拥她入怀。

他不想说那日云都一别看着那绵延百里的送嫁队伍带她离开时他有多少的心痛和不甘,他也不想说,那段时间他留守祈宁县城铁壁铸造的城墙之上,听着暗卫们传回有关她的每一个消息时候有多少的忧虑和不安,他更不想说,这一路行来,想着她在西楚帝京肯能遭遇的种种境遇有多少的无奈和彷徨……

只是这一刻重逢,重新圈她入怀时,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才是真的。

自始至终白奕一句话也不说,唇瓣上浸染了他的味道,被他碾压吮吻微微有一些轻疼,秦菁脑中心中更是被他搅的乱作一团。

其实无需多言,她知道他此时的感受也明白他真正想说的话,他对她,从来都是这样,默然的站在她身后承受一切,却从来不会去阻挡她的步伐,安排她应该走的路,宁愿顺着她的心意,自己独自去承受那些煎熬和苦痛,唯独不愿——

让她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为难。

他吻过她许多次,或是浅尝辄止,或是戏谑玩闹,也有情动时候的灼烈温热,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如这般疯狂而强烈。

眼里心里都慢慢的氤氲上迷蒙的水汽,秦菁缓缓抬手环上他的腰,闭目任他采撷。

白奕一意孤行的把这个吻进行到两人都有些乏力,唇瓣还执意的停留在她唇边不肯移开。

“还好吗?”他的声音沙哑朦胧,而带了厚重的喘息。

秦菁的整张脸都氤氲在他温润的呼吸里,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只就闭着眼,声音闷闷的答:“又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白奕也闭着眼慢慢的调整呼吸,顺势又惩罚性的在她唇上轻碾了一下。

秦菁偏过头把脸埋藏在他颈边,低声的笑,“没有下一次了。”

“我能信的着你吗?”白奕也笑,抬手拨开她颈边散落的碎发,修长指尖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不管信与不信,至少,他永远都不会反驳她的任何决定,想来这一辈子是注定要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白奕的声音在笑,但在那里面夹杂了多少的无奈,秦菁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她不解释也不没有刻意试着去保证什么,只是用力的揽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听他为了她而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就是因为前世今生我都辜负了你太多次,所以白奕,今时今日我不再对你许下任何的承诺,因为所有的言语在你面前都会显得苍白和薄弱。

我们一路的走,你陪着我踏过那染血的皇廷,了我遗憾,其实我也愿意退回你的身边,看云卷云舒,长河落日朗月东升。

这一日,近在咫尺!

------题外话------

嗯,西楚这边暂时告一段落,明天回去解决家务事~

ps:我最近有点犯二,才发现又到一年高考时,有上战场的妹纸们都好好加油哇,金榜题名什么的↖(^w^)↗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8章

西楚,帝京,七皇子府。

楚临从外头匆匆进来,院里服侍的内监急忙行礼,“八殿下!”

“行了行了都下去!”楚临挥手打发了所有人直奔里面的案前,两手撑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道:“七哥,那两个人我亲眼盯着他们出宫去了,谁都没再回头,看样子是真的没打算找父皇再谏言了。”

“戏做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父皇日后自然会主动上门去找他们。”楚越两手撑在胸前坐在案后宽大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来,淡淡道,“那个叶阳晖,据说当年凭着叶阳皇贵妃的庇荫很得父皇的器重,父皇是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吗?想来今日之事能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每一步都算计在内,父皇——父皇他英明一世,这一次都不得幸免被人算计在内了。”

“是啊,我还从来不见父皇这般失态过。”楚临赞同的点点头,想想还是唏嘘不已,“这个叶阳国舅的名字我也是之前听你提过几次,没想到还是人物呢!”

“他?”楚越冷声一笑,眼底掠过一丝讥诮,“叶阳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叶阳家豢养多年的一条狗,着是脑子灵光些,就凭他?也敢算计到父皇头上来么?”

叶阳晖的生母廖氏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后来被叶阳安偶然看重带回了府,可是大夫人嫌弃她的出身,觉得这样的女人进门有辱门楣,就连一个妾侍的身份也没有给她,只做了通房丫头的待遇。

廖氏虽然出身低微,心气儿却还有些,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她在武烈侯府的日子过的十分不如意,后来生下叶阳晖连带着叶阳晖也受了连累,处处被家中其他的公子小姐排挤嘲笑,廖氏终于不堪忍受,慢慢在这种折磨中变得疯癫,最后在一个雨天过后的傍晚被人发现溺死在后宅的一处废井里。

廖氏这样的不识抬举分明就是在打武烈侯府的脸面,更是给大夫人留下一个苛待妾侍的恶名,这样一来就更犯了大夫人的忌讳。

大夫人盛怒之下不仅不准人给她装殓,更是迁怒下令要将年仅五岁的叶阳晖也一并赶出府去,最后关头是大小姐叶阳敏站出来阻止了此事,并且公然同大夫人翻了脸强行把叶阳晖留了下来。

自那以后虽然有了叶阳敏的庇护没人敢再公然欺辱叶阳晖,但是私底下大家都清楚,因为这事儿叶阳晖同叶阳敏一样都成了大夫人的眼中钉,背后更是加倍的对他使绊子,将他做叶阳敏身边的一条哈巴狗来嘲笑。

所以这些前因后果累加起来,叶阳晖其人对叶阳家是决计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七哥你的意思是他受人教唆?”楚临了悟,随即又有些糊涂,“可今天第一个倒霉的是皇后和太子,他也是叶阳家的人,如此扳倒太子跟皇后,叶阳家一旦败落他也讨不了好,他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太子在父皇面前虽然是不讨喜,但总归也是父皇的亲骨肉,只要他无大错,这储君之位十有八九还是他的,你以为他叶阳家是吃饱了撑的吗?会拿整个家族的前程来开玩笑?”楚越斜睨了楚临一眼,眼中目光慢慢的带了几分深意。

“那叶阳晖此举——”楚临揣摩着他的意思,显然还是一时间并没有完全把延庆殿里发生的事情看透。

“没脑子的东西!”楚越冷哼一哼,终于收了之前懒散的架子,在案前坐直了身子,道,“武烈侯府现在虽然有个叶阳安镇着无限风光,你却也不想想当年的那些传言,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坊间的传言我是听过一些,说是武烈侯之所以战功赫赫并不是他自己有多少谋断,反而很多的主意都是出自他们家的那位大小姐,七哥也是听了这样的话吗?你该不会是真的信了这些坊间流下的无稽之谈吧?”楚临皱了眉,颇是不以为然。

“你不信?”楚越不置可否,只是轻声反问。

“不是我不信,而是一个闺阁之中的女人——”楚临有些急了,索性绕过案去,蹭到他身边,“这确实不足以取信的吧!”

“女人怎么了?别说我没告诫过你,小瞧女人迟早让你吃大亏。”楚越瞥他一眼,语气悠然的慢慢说道,“叶阳家的这位大小姐名噪一时,便是皇祖父也对她留有三分余地,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当年就连父皇对她也是存了求娶之心的,只是她那性子却是半分由不得人,偏是要自己做主许嫁给了淮安首富莫家里一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公子,这才便宜了叶阳珊让她有了今天的地位。”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晚间大殿之上另一张女子清丽的面容。

姓莫的小子自称是赐婚使大人家中大夫,是随着那个女人的仪仗一同进的京城入的皇宫,这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那个女人暗中捣鬼。

女人啊女人!有些女人当真是不得小觑的!

如今太子和皇后暂时失势对他而言是个好事,可是那个女人和姓莫的勾结起来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更是发人深省。

楚越这边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旁边楚临却是一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我以前总听宫里的娘娘们说当年的叶阳皇贵妃在入宫前就嫁过人,原来竟是真的吗?”

楚越被他的一惊一乍闹腾的有些心烦,不觉皱了眉头。

不过他今天也是心里不肃静,总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二,于是难得就耐着性子解释:“也不算吧,不过说来也是她晦气命不好,莫家公子到底是无福消受这份美人恩,在大婚当日就因为旧疾复发猝然离世,实际上那门亲还算是没结成的。”

“即使没有真的进门,她的名声也会大大的受损。”楚临嘴巴张的老大,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我听说父皇册她为妃的时候本来想用的都是封后的仪制,甚至是远在如今凤寰宫那位正宫娘娘之上的,后来是因为皇祖母以死相逼才只以皇贵妃之礼待她。这样看来父皇对她的确是不同一般的。”

“是啊,就是这么个独得帝心的妙人儿,怎么就会突然撒手,不惜瞒天过海的欺了父皇也要离宫而去呢?”楚越长出一口气,身后宫灯的影子映在他眉心,让那张俊俏的脸庞怎么看都透出些冰冷的寒意来。

“现在的问题是她走都走了,今天为什么还要再找上门来?”楚临更是不解,“我始终就是想不明白,叶阳晖和那姓莫的小子今日出现到底是为什么?”

案后楚越的目光沉了沉,隐隐之中有透出惯常的阴冷,沉吟着慢慢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雷厉风行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更见不得别人好,莫家公子突然暴毙怎么想都跟她离不了关系。”

楚临不甚解的看着他道:“所以今天叶阳晖所为就是受了叶阳敏的指使来跟皇后寻仇的?”

楚越沉默片刻,最终却是神色凝重的摇头:“我本来也是这样推断,可现在看来却是另有蹊跷,只怕昨夜的事她也不全是冲着凤寰宫里的那人去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今天他们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让皇后和太子一起栽了,你又不是没见那些朝臣的脸色——”楚临漫不经心的撇撇嘴,说着脑中却是灵光一闪,不可置信道,“如果不只是针对皇后母子,难道他还意在朝堂?”

姓莫的小子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模样,那人——

看上去翩翩君子完全一副天外谪仙的模样,难不成竟会对西楚的大好河山也带着兴趣吗?

“怎么就不能了?”楚越不以为然的反问,说着已经重新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里阳面长出一口气,目光微冷又带了丝说不出的诡异光芒冷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父皇,他这一生叱咤风云几乎无所不能,你觉得如何能够忍受自己心仪的女子另嫁他人?”

“你说那莫翟——”楚临闻言勃然变色,焦躁不安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不可置信的双手撑在楚越面前的几案上,眼睛睁的老大:“可——可是这叶阳敏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她敢公然对父皇挑衅?难道她就不怕——”

“你没听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吗?她怕什么?”楚越冷笑一声,语带讥诮,“当年她正饱经丧夫之痛叶阳家却大张旗鼓喜气洋洋的嫁女儿谋夺皇后之位,越是性情中人便越是难以承受亲人间的这种背叛,只怕她与叶阳家早就生了嫌隙。而如果诚如那姓莫的小子所言,当年她其实并未死于难产,那么这些年间她音讯全无再不曾在京城露面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了吗?所以说,不只是皇后跟太子还与叶阳家,她此时兵行险招只怕是别有居心的。”

“那个姓莫的说她死了,这话——不可信?”楚临蹙眉问道,却是笃定的语气。

“这一点也正是我最担心的!”楚越略有些烦躁的长出一口气,缓缓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暗暗平复了心态,道,“吩咐下去,让人去查,尽快给我准确的消息。”

“那要怎么个查法?”楚临道,“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应该也会有防范的。”

“翔阳侯不是同叶阳晖素有往来吗?估计他这些年很有可能就潜在翔阳境内,我现在还担心的,颜家可不要也在他们的控制之内。”楚越一筹莫展的捏了捏眉心,“先派一批人去翔阳吧,必须弄清楚那个女人的切实行踪,然后宫里那边让人盯着就好,既然今天这事儿给翻出来了,父皇必定马上就会暗中派人去皇陵查验叶阳氏的陵寝,我们等着听消息就成。”

“好,我马上去安排!”楚临慎重的点点头,不再耽搁,趁着天还未亮急忙转身下去吩咐。

听着他的脚步声出门,楚越才又重新睁开眼来,唇边笑意冷凝——

荣安啊荣安,你当真是好手段,来我西楚一趟,居然给了我这么巨大的一份惊喜!

在这西楚皇室陷入一场空前的危机之时,秦菁一行快马加鞭,五日之后的清晨已经抵达祈宁境内。

“皇姐!”秦宣一骑快马亲自带人从城内迎上来。

十余岁朗朗少年,相较于两年前宫中那个总是笑意绵绵的孩子,于眉宇间已然多出一份从容自在的凛然之气。

“宣儿!”秦菁打马迎上去,姐弟俩各自端坐马上用力的握住彼此的指尖。

“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有什么事都等回头说。”白奕打马上前,低声劝道,“虽然西楚那边有萧羽周旋,但是保不准就会有人钻空子,现在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重新调整一下计划,必须尽快赶回云都,省的迟则生变。”

自她走后,第二天萧羽就对外谎称荣安公和主偶感风寒生了重病卧床,谢绝了一切的邀宴访客。

而西楚方面本身也就被他们自己的家务事绊住脚,横竖现在太子和皇后失势,顾及不上,对她的事就没有太过深究。

白奕的话正在情理之中,纸包不住火,她这边必须要早一日安定下来才能确保身陷在西楚为她垫后的萧羽的安全。

“嗯!”秦菁和秦宣对望一眼,然后就不再迟疑,一行人策马驶入内城。

秦菁等人在祈宁并没有久留,只就重新校对了一遍所有计划的布局就立即启程赶往云都。

秦菁不知道白奕对他三哥到底透了多少底,总之白奇对他的一切举动都未曾干涉,很配合的将提前几日就以督促操练为名撤入城中的十万人交给了他。

回去的路上秦菁和白奕并未同路,秦菁先行一步,带着白奕给她安排的人手快马加鞭先行回京,白奕则是带着那十万人绕道秘密回京。

梁明岳方面,魏国公终究还是没敢冒险应承下秦菁的请求,好在有梁明岳内应,也顺利的运作起来。

前段时间已经让秦宣手下运作,从四海钱庄拨了不少银钱下来,给他制备军资额外扩建

了一支十几万人的队伍,并且用这些新兵自魏国公营中替换出来二十万有实战经验的兵士,谎称云都周遭的绿林匪兵似有异动,让他置换出一批有有经验的老兵秘密回京,以备不时之需。

要组建一支十数万人的新兵队伍,无论是从粮草还是装备上的花销都绝非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除了朝廷拨银,谁都不可能做到。

不过魏国公此人素来谨慎,还是递了紧急文书以禀报为名向景帝求证,只是万没有想到的是信才出营就被自己的不肖孙儿梁家四少爷派人还按下了。

梁明岳大军迂回于各处山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迫近云都,几乎是和快马加鞭赶回去的秦菁同时抵达,在离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处深山潜伏下来。

白奕的人稍慢,是两日之后赶到。

云都北方过去就是江北大营,是没有退路可言的,梁明岳手下二十万人平分两队,再加上白奕手中十万,分东南西三方面将云都外围困死,准备在最后关头做出夹击的打算。

九月十七,蓝月仙寿辰。

秦菁坐镇军中与白奕和梁明岳两人又好生部署了一番,白奕一改往日里的懒散之气,眉宇之间的神情竟比秦菁还要凝重几分。

倒是梁明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半靠在垫着名贵皮毛的软榻上侃侃而谈,“不得不说,那位姝贵妃也算是个人才,短短几个月就把宫里搞的鸡飞狗跳不说,居然还网络到这么多人来。”

“说到底真正靠的还是左相一党在朝中周旋多年而积攒起来的人脉和号召力。”秦菁道,抬手往地图上连点了几处进京的要道,“还是像我们之前所说,把所有的道路都先给他们让开,等他们的人先都进去,然后从后面包抄。”

司徒南和蓝月仙想要起事,单凭宫中那五万禁军还远远不够,但是整个大秦的大股兵力全部控制在梁、何两家以及西北祈宁那里,鲁国公何家是景帝的人,他们动不得;魏国公府两家又是个瞻前顾后的死硬派,根本说不动,祈宁那里原先是萧羽,现在是白奇,也都不是他们能够动的了的,所以最后的办法便是另辟蹊径从民间散落的小股队伍中发迹积蓄力量。

司徒南在朝中的声望虽然不及白穆林,但是党派对立已久,手下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网里网住了不少人,秦菁原也想到了他会用这个方法招兵买马,却没料到他这振臂一呼,居然就牢牢握了二十万兵权在手,几乎整个河南道沿途六省的官员都给他提供了大方便。

如果在拖住江北大营救援队的情况下,这二十万人加上宫里里应外合的大批禁卫军,火速攻陷云都而成其事完全不在话下,想来——

司徒南这也是蓄谋已久而在此一朝蓄势待发了。

当初蓝月仙因为被秦菁揭了底牌而受惊,未免夜长梦多,其实这个计划早在九九重阳的宫宴上他们就曾想过要实施,只是莫名其妙后方供给出了问题,让大军粮草一时供应不上而延误了时机。

如今西楚宫里那件事的风声应该也传过来了,蓝月仙必定一天也不能再等,而今日文武百官进宫为她贺寿便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同样,对秦菁而言,要名正言顺的拿下他们,这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入暮时分,皇宫西华门外车水马龙,各家车马云集,贵妇小姐们个个盛装出席,微风过处,吹起一片千缠万绕的脂粉香气。

刚到宫门外的命妇们纷纷驻足寒暄,右丞相府的马车无声而至,车门打开,一身杏色长衫,蟒袍玉带的翩翩公子动作利落的自马车内下来。

朗眉星目,气宇绝佳,细致绝美的唇线尾端扬起一抹笑意温软,更将他微笑之间那灿若星子般夺目的双眸衬得愈发晶莹,而更确乎是带了点邪魅不羁的笑意。

白家的这位四公子,人生的俊俏是尽人皆知的,但是这个人太过顽虐不羁,一不上朝堂,二没有官职,京中但凡达官显贵之家除了重视门第以外更在意官场上的前程,多都只拿他作为纨绔来看,平时并不怎么在意,而今日这般品貌风度的白奕却是世人前所未见的——

翩翩公子,雅致而高贵,那般清华绝丽的眉眼,缓缓一笑,便是一片的抽气声。

“这——是白丞相家的四公子?”有人还带些大梦未醒的朦胧语态低低的呢喃一声。

左翔也是刚到,着是他与白奕相交莫逆,也有些诧异,急忙跟身边左夫人知会一声走过去。

白奕下车以后却未看任何人,在那片不合时宜的抽气声中,唇边笑意犹自从容的转身递了一只手回那马车上。

门口的几位命妇因为车里坐着的是于氏,忙不迭就准备迎上去打招呼,但是下一刻所有人的脚步却都怔在原地。

一只素白如玉的纤纤玉手自车内递出来,搭在白奕掌中,然后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扶着一陌生女子的另一只手臂自那车内探头出来。

首先入目的是鬓发遮掩之下的半张脸孔,肤如凝脂白的近乎通透,峨眉斜飞,眉眼清丽,小巧的鼻、闪着米色光泽的一抹芳唇。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目光含笑落在白奕脸上,白奕握了她的手,本来是要携她下车,却不想突然神来之笔,用力一拽,一个旋身就那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这举止,倒是让人把那个放荡不羁的白家四公子和眼前这人对上号了。

那女子亦是一身杏色衣裙,裙裾翩飞,于初降的夜幕中洒下大片温润的柔光,被他一携落地,俏生生的站在他身旁,纤柔素手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臂弯里,面色笑容淡淡,却是坦荡无谓,没有半分立于众人目光之中的局促和羞怯。

只就眼前这两人的穿着和举止,再看不出这女子身份的便是傻子。

白家一直没有传出过有关给白奕议亲的消息,这个女子从何而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乏有人还沉浸在对白奕第一眼入目之时惊鸿一瞥的羞涩中,生生的被眼前这一对璧人晃得眼眶发酸,目光各异的纷纷投射到那女子身上细细打量。

在这京中,但凡身世好些的闺秀都经常出入各种宴会的场合,少不得要有交集来往,但是目光巡视一圈却愣是没人猜透那女子的来头。

只是莫名其妙,所有人的心中都盘旋着一点疑惑——

在这陌生女子精心妆点过后的容颜后背,那五官竟像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其实也不怪她们眼拙,宫中宴会他们都有幸瞻仰到长公主仪容,不过但凡正式点的场合,皇家公主的席位都是设在暖阁之内,而且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少不得点缀装饰,而真要说到实质性的接触,秦菁与这些命妇之间其实也无多少关联。

当然,他们更是万想不到此时应该远在西楚帝京的荣安长公主会站在名不见经传的白家四公子身边,这般言笑晏晏光明磊落的出席姝贵妃的寿宴。

左翔也被秦菁的突然出现惊了一跳,不过有了上次行宫护卫一事,即使秦菁今日特意改了妆容他也够他勉强辨认。

“白四——”左翔定了定神,他的反应也是极快,明知道秦菁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云都,所以并不点破,马上挂了丝笑容道,“这位是——”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做什么,但就目前这情况来看,今晚说是没事发生都没人信了。

“阿翔,来,见见你未来的嫂子,我的新夫人!”白奕热络的揽了左翔的肩,就势不动神色的于他耳边递了句话。

左翔的脸色仍是不太自然,却不是因为白奕跟他说的悄悄话,而是眼前秦菁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让他吃不消,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对着秦菁笑道,“见过嫂夫人。”

“左参将!”秦菁颔首,面色如常,却是于白奕一般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白家从来就没有类似的消息放出来,莫说议亲下聘之类的事,就连喜事都没有光明正大的办过,这白四公子哪里冒出这么一位新夫人来?

左翔心里总归是一时绕不过这个弯子来,别别扭扭的又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各自进了宫门,而与此同时,白家四公子携新人入宫的消息也在一众好嚼舌头的名门闺秀中间迅速传开。

秦菁挽了白奕的手随着前面引路的小太监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沿路不断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那些犀利如刀的的目光,微微苦笑,“果然还是人靠衣装,今日白四少爷你这一般装裹之下真是人缘暴涨,却不知道会有多少名门闺秀要悔不当初了。”

白奕偏过头去看她映在浅淡宫灯下面的明艳脸庞,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挑眉轻笑,“只怕用不得两个时辰,又该暗自庆幸了。”

今夜一场大宴之后,整个秦氏后宫必将翻云覆雨,无论是成功成仁,他们都将立于万人的尸骨之上,到时候还能这般肆无忌惮打量他们的——

只怕整个朝中也未必能剩下几个人。

秦菁抿唇而笑,不再接他的话。

白奕等了片刻,忽而眸光一闪稍稍偏头过来,低声道,“夫人,看到为夫被人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你就一点表示也没有吗?”

不过是句随意的玩笑话,秦菁心里却是因为他这信口拈来的“夫人”二字逗的哑然失笑,仰起头来就着他倾侧过来的脸颊道,“夫君大人的定力妾身很放心,只要不是你盯着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就好。”

诚然,白奕是没想到她竟会顺着自己的调侃之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心跳突然一滞,连带着脸上表情都跟着僵硬了好一会,耳后瞬间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来。

那感觉像是突然被湿润的温泉水漫过心房,飘洒出一室氤氲的水雾弥漫,乱了心,丢了魂。

短暂的失神之后,白奕眼角眉梢的笑意就张扬的更加妩媚,有些得意忘形的一抬手压住她纤柔细软的腰肢。

虽然两人假借了夫妻之名,但在这后宫之中行走这样的举止也大有不妥。

“你做什么?”秦菁皱眉,急忙去拍他的手。

“别嚷,弄出动静就真要引人注意了。”白奕循循善诱的低声道。

秦菁心下想着这家伙是越发的有恃无恐了,手下动作还是略一停滞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一瞬间的松懈,白奕目光已经四下飞快一瞥,见到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心无旁骛的款款前行,眸光流转之下忽而手上发力将手下女子的腰肢往身前一搂,紧跟着一个闪身推到旁边的墙脚下。

这一代还处在皇宫的外围,四面红色的宫墙高高隔开外面自由的天地,沿路都是植了数百年的参天古木,他这一闪,刚刚就落在墙壁也一株巨树之间的夹缝里。

秦菁被他压在怀中,眉头的褶皱还不及放松下来,只就仰着脸去看他。

隔绝了外面绯红摇曳的宫灯,这墙脚下的气氛静谧的有些让人心惊,朦胧中她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男子闪亮的一双眸子里所蕴藏的深远笑意。

秦菁的心跳突然加快几拍,张了张嘴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白奕突然埋首下来如蜻蜓点水般飞快的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同时带着一丝薄笑的声音轻飘入耳,“秦菁你知道吗,能听你这般唤我一次,现在我的心里有多欢喜?”

秦菁下意识的想说那不过是个玩笑,可是面对眼前他那目光灼灼的双目,愣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只就不自在别过脸去,轻声道,“别闹了!”

“我没有!”白奕固执道,声音里依旧是含着久久化不开的笑意,“我曾经无数次想过那样的场景,红烛高照,你可以在那光影里这般的唤我一次。以前总觉得那是个很美也很远的梦,即使前段时间彼此相随,我也觉得在你身边还有我触不到的地方,看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是我离你最近的位置,你是我的?对不对?”

他抬手去触摸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将她腮边散乱的细碎发丝拂开,让她精致绝丽的容颜整个展露在他痴缠的目光里。

秦菁仰头看着他眼中微微晃动的光影,心里也如暖风拂面,于静无波澜的水面上荡起细碎的光影,晃晃荡荡的让人晕眩而沉迷。

秦菁的眼睛眨了眨,就着方才惊慌之下抵在他胸前的右手揽了他的脖子,踮脚去吻了吻他的唇,声音低低的压在两人的唇瓣间,“白奕,其实你完全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白奕的身子又再僵了僵,就势含了她的唇瓣细细品尝,没有让她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秦菁也不强求,只就随意的靠了身子在树上,便就这样与他在人来人往的宫廷御道一侧依偎着厮磨良久。

半晌,白奕才自她面前稍稍退开,偏头过去贴着她烧的酡红的脸颊蹭了蹭,语带蛊惑的低声道,“再叫我一声夫君。”

他的声音里也犹自带了几分细喘,软软的呼吸喷薄在耳畔,燥热的让人觉得难受。

方才不过是一时兴起随着他信口调侃了一句,这会儿这般浓情蜜意的情况下,再让她四目相对的喊他一声?

秦菁不自在的往旁边让了让,“别闹了,我们该去中央宫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先叫我一声夫君,我们马上就走。”白奕卡着她的腰不依不饶。

秦菁试着挣脱了一下,完全是个泰山压顶一动不动的架势。

“白奕——”秦菁有些急了。

“……”

“四少爷,事权从急!”

“……”

两个人僵持不下,许是感觉到她脸颊上越升越高的温度,白奕终还是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闪闪亮的看着她道,“夫人,为夫今夜便要舍生忘死与你共赴刀山火海,大战之前,你就不能偿我所愿吗?万一——”

“白奕!”秦菁心头一跳,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唇。

今日一事有多凶险,他们彼此都是心中有数,虽然一路言笑晏晏而来,谁都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成败完全在此一举。

眼见着秦菁眼中目光瞬间冷凝,白奕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顷刻间敛起。

“没事,走吧!”半晌,他仍是笑笑,指下动作迅捷的替她把胸前揉皱了的衣服整理好,牵着她的手从那树下阴影中走出去。

秦菁一声不响的任他牵着,两个人都一语不发的往前走,周身的气氛却能明显的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来。

虽然失了小太监的牵引,但是作为自家后花园,秦菁对这宫里的每一处都熟悉的紧,两人超了小路很快便赶上前面一拨人。

远远的看着那座灯火辉煌的中央宫,秦菁忽而止住步子扯了扯白奕的袖子。

白奕转身,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不走了?”

秦菁慢慢的上前一步在他面前站定,白奕有些拿不准她这么郑重其事的是要做什么,一时间目光便有些茫然。

秦菁在他面前站了片刻,眼见着他的眉头逐渐拧起,忽而勾了勾唇,抬手往他眼前一遮。

柔滑细软的掌心压在他颤动的羽睫之上,眼圈绚烂的光影淡去,白奕愣了愣,下一刻却问着那女子发间他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她才唇凑近他耳畔,音线细弱婉转的在心头剧烈一撞。

“夫君,你好像是过于紧张了!”

下一刻,眼前罩住他视线的那道黑影移开,他睁眼再看,面前还是那女子唇角微扬的清丽脸庞。

心里有什么东西又在一拨一拨慢慢的散开,发出细弱而温润的声响。

白奕又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才是自若的笑了笑,胳膊一抬,秦菁便是会意上前去仍是挽了他的臂弯。

他作势过来替她打理领口的衣服,倾身下来的时候,唇角忽而泛起一丝玩虐的笑意。

秦菁刚一警觉,他那声音已经压着风声飘了过来,“其实——共赴刀山是小,为夫更期待能和夫人共赴巫山的那一天。”

这个人,当真是不能给他半分好脸色!

秦菁身子一震,刚刚挂上嘴角的那抹公式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彼时戏班子刚刚撤下去,蓝月仙正带了一众命妇从御花园的方向慢悠悠的走过来。

白奕仍是笑意绵绵的扶了秦菁的手,让秦菁挽了他的臂弯往前面热闹非常的殿前广场走去。

秦菁的整个身子乃至表情还都因为他方才轻飘入耳的那句话而僵在那里,白奕大约也是发现了她的异常,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顿,再次倾身过来,淡定道,“怎么,夫人也很期待吗?”

着是再怎么镇定的性子也经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五雷轰顶,秦菁闻言,脚下终于不受控制猛地一个踉跄。

“哎!小心!”白奕惊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的腰身。

白奕这一声惊呼却是有欠含蓄,立时便引起蓝月仙那一行人的注意。

几位命妇跟着循声望来,只看白奕的一个侧影还有人困惑,“那是——”

问话的是安国候续娶的那位夫人江氏。

赵水月闻言,温婉一笑,轻声道,“母亲一早进宫来陪贵妃娘娘听戏应该还不知道,说是右丞相家的四公子携了新娶的夫人进宫,那位大约就是了!”

白穆林那样的家世,他家嫡子要娶亲,怎么都不能瞒着宫里去。

蓝月仙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簇,唇角却是带了丝冷淡道笑容回头对王兮墨道,“既然是白家新妇,便请过来让本宫瞧瞧吧!”

她身边随侍的几位命妇也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心里无不在暗暗思量,白家到底娶的是哪家千金居然还瞒的这般神秘。

那边王兮墨已经走到白奕身后含笑见礼道,“奴婢见过白四公子!”

“是兮墨姑姑啊!”白奕回头轻描淡写的扫她一眼,“何事?”

“贵妃娘娘听闻四公子刚刚娶亲,想要见一见新夫人,这位应该就是——”王兮墨道,说着抬眸往白奕身后去看了眼他带在身边的女子,后面的话就全数卡在了嗓子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副见鬼的表情。

蓝月仙远远的看着这边动静,王兮墨的反常她自然一目了然,正在狐疑间,那边白奕已近含笑携着身边女子款步走来。

杏色的衣裙随着脚步飞舞而动,柳腰纤细,体态婀娜,那女子款款行来,怎么看都是个大家闺秀的温良扮相,偎在白奕的臂弯里,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小鸟依人般的娇羞模样。

她的眉目之间飞着绵绵笑意,所有人见到的都是这般轻盈而纤弱的一个美人儿,但是蓝月仙的脸色已经开始微微的发生变化。

即使卸去那份雍容而高贵的妆容,即使敛起眉宇间那种冷酷和锋利的光芒,即使她装裹的再怎么温顺柔夷,纤尘不染——

这个女子于她,也是一场无需任何妆点就能破壳而出的诡异噩梦。

那种蕴藏在骨子里的气度风华,甚至于眼底凌厉而冷蔑的目光她都能在她的笑容之下辨别的一清二楚。

是她!是她!是她回来了!

她忽而想到那日乾和宫外她言笑晏晏对她所言的那句话,她说:“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冷宫里弄出来的,只要有我一日,你始终都是我的一枚棋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蓝月仙的精神一阵恍惚,而她身边众人此时的注意力明显都集中在白奕那两人身上无从察觉。

秦菁携着白奕的手臂缓缓而来,眉目清淡柔软,纵使已经有好些人开始隐隐觉得这女子很有些面善,但却怎么也联想不到这纤弱温柔笑的入水绵长的女子,会是那个手段狠戾震慑后宫的荣安长公主!

蓝月仙的脸色一直在变,由红变白再变成最后隐隐的发青,直至最后秦菁走近她面前三步之外的地方稳稳的站定。

“贵妃娘娘安好!”

一声惊雷,直冲天际,轰然在这喜庆的大秦宫廷上方炸开,遮掩了一片阴霾无边的天色。

------题外话------

嗯,宣战!

ps:时间有点来不及,今天木捉虫,妹纸们先凑合看~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09章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蓝月仙如遭雷击,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

“娘娘!这是怎么了?”她身边几个命妇急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去扶她,慌乱中所有人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白家的新贵少夫人见了宫中风头无两的贵妃娘娘竟然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蓝月仙的为人素来冷静自持,尤其是这两个月,荣安公主远嫁,萧文皇后在朝中失去支撑,她俨然就是这后宫之主。

所有人都为她的突然失态惊的手足无措,她的目光便是透过人群死死的盯着秦菁那张笑的温柔的脸孔之上。

她回来了?她是怎么会回来的?还有——

她回来做什么?

千般思绪冲击着四肢百骸之内翻卷的血液,蓝月仙藏在宽大凤袍里的手紧了紧,再紧了紧,一直到指甲在掌心里掐出几道鲜明指印。

“娘娘您还好吗?”江氏等人在旁边火急火燎的嚷着,“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这脸色像是不太好”

“本宫没事,就是被石子硌了脚。”蓝月仙咬牙道,转眼脸色已经再度平稳下来。

“那快,快来人,扶娘娘到那边坐。”江氏道。

“不用了!”蓝月仙一把隔开她的手,自己稳稳的站好。

彼时王兮墨已经定了定神重新回到她身边,只是脸色也是明显的不好。

江氏一阵尴尬,蓝月仙却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王兮墨扶了蓝月仙的手,勉强对江氏露出一个笑容,道,“还是奴婢来吧。”

江氏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听了一天的戏,兮墨你扶本宫去那边的亭子里醒醒神。”蓝月仙的目光一转,努力的压抑着声音里的起伏,这才又把视线落回秦菁身上,话却是对着白奕说的,“白四你这新夫人本宫看着极是投缘,让她过去陪本宫说说话吧!”

要知道,这蓝月仙可并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她会对一个头次进宫连身份都不明朗的陌生女子感兴趣更是奇怪。

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唯独白奕不以为意。

“承蒙娘娘抬爱!”他道,说着却是倾身往秦菁耳畔浅声道,“要不要我陪着一起去?”

这个举止算是亲昵,看在众人眼中却也没什么,毕竟少年夫妻,如胶似漆的粘着也无可厚非。

月仙看着白奕这般举动眉头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跳,心里越发的焦躁起来。

秦菁像是羞怯的嗔了白奕一眼,“你不是还不曾去向父亲请安吗?快去吧,我陪娘娘就好。”

“嗯!”白奕点头,于是不再纠缠,却是别有深意的抬眸去看了眼蓝月仙道,“娘娘金尊玉贵,夫人你可小心些。”

这话在别人听来是他嘱咐秦菁的,让她不要冲撞了蓝月仙,但蓝月仙听在耳中,顿时又是胸口一堵——

这白奕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要提防自己。

蓝月仙的目光沉了沉,这边白氏夫妻之间你侬我侬的情话也总算是说完了。

“娘娘走吧!”秦菁微笑上前,“可要我扶您?”

王兮墨神色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急忙道,“不劳少夫人,还是奴婢来吧!”

秦菁淡淡的又看了蓝月仙一眼,彼此的身份双方都心知肚明,蓝月仙自然不好搭她的手,更何况,今日就算自己真肯扶她,她都未必敢碰。

这王兮墨的反应倒是够快,秦菁但笑不语,示意二人先行,随着蓝月仙往远处花园那亭子的方向走去。

二人这一走,原地滞留的那些命妇小姐们才敢大胆的把疑惑表露出来。

“贵妃娘娘对白家的这位新媳妇好像很特别呢!”

“谁说不是呢!哎,我怎么觉得这位少夫人看着那么面善呢?”

“对啊,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起来了,你们不觉得她那样貌很像一个人吗?”

“对对对,是——”

“嘘,可不要乱说话!”

……

一行妇人絮絮叨叨的各自散开,却没有多想,毕竟——

那是不可能的!

这边秦菁和蓝月仙并肩往花园里走,路过那个隐约可被中央宫遥望的亭子时却是默契的谁都没有停,而是继续一路前行,绕过一条阴暗曲折的小径,进了旁边的一座小园子。

那圆子很小,平日里又人迹罕至,涉水而建,千曲百绕的一片水榭楼台,因为是全面建在水上的,四周的视野便是极为开阔,完全不容外人逼近或是隐藏。

“贵妃娘娘大寿,本宫还没有贺过呢!”秦菁随意的往旁边栏杆上一座,语态悠然,“不过本宫不远万里,紧赶慢赶的挑了这么个大日回来,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感激。”

“荣安!”蓝月仙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朝爆发,霍的回转身来,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狰狞的表情,冷声道,“你不要在这里巧舌如簧的糊弄我,此时此刻你不是应该在西楚的帝京等着和楚太子完婚吗?这个时候偷跑回来,还指望能瞒天过海的遮掩过去吗?分明就是要给你父皇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和亲公主逃婚而走,坏的是两国邦交,何止是下不了台,回头即使西楚人恼羞成怒再度挥兵南下,那也是名正言顺。

“下不了台?”秦菁冷嗤一声,仍是笑意吟吟的看着她,反问道,“难道贵妃娘娘不觉得他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太久,早是时候下来走走了吗?”

这样的事她们都可以做,但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这般明目张胆拿出来宣扬的。

“你说什么?”蓝月仙猛地后退一步,用见了鬼似的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菁知道,若是换在平时,她未必就会这么控制不住情绪,但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太过突然,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这整个晚上,从头到尾蓝月仙都已经方寸大乱。

“蓝月仙,你我之间,这样藏头露尾的说话,有必要吗?”秦菁忽而敛了眼中戏谑的情绪,目光清冷而沉郁的直视她的面孔,“开门见山吧!本宫今日回来的目的和你一样,只看,咱们谁先得手了。”

蓝月仙的脸色变了一变,忽然长声一笑,“你凭什么?”

“就凭有你给本宫开路啊!”秦菁直视她的面孔,直言不讳,字字肯定。

蓝月仙的目光微微一动,她是聪明人,马上便是参透其中玄机,冷声笑道,“你想坐收渔人之利?荣安,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没办法,若不是你们逼我至此,本宫又何至于要破釜沉舟走这一步险棋。西楚山高路远,确实不适合本宫万金之躯长途跋涉!”秦菁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几多怅惘的模样,“两条路,要么你放弃你筹谋多时的计划,现在去告诉父皇,本宫没有遵循他的旨意,私自回宫了,让他来处置我。要么你还照你原定的计划去做,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咱们各凭本事。”

告诉景帝秦菁私自回京的消息,必定引起他的雷霆之怒,到时候要处置秦菁就完全不用她自己动手了。

蓝月仙看在眼中,心里的戒备就越发浓重,冷哼一声,不予评断。

两个人,四目相对,神色迥异的对峙半晌,终究还是秦菁轻声一笑,站起身来。

蓝月仙站在原地本来是不想动,却不曾想她竟然就那么步步紧逼的凑上来,环顾四周,忽然轻声道,“王兮墨呢?怎么方才一进门,转身她却又出去了?”

王兮墨去做什么了何须多言,不过就是趁其不备去搬救兵了。

什么找景帝告密?什么各凭本事?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为了不让秦菁坏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解决了她。

蓝月仙原以为做的不漏痕迹,却不想从一开始就被秦菁洞悉了意图。

她明明察觉了王兮墨走却不点破,这个丫头,到底是想做什么?

蓝月仙的心里微微发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荣安,你以为这里现在还是可以任你翻云覆雨的那个大秦后宫吗?不是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它翻天覆地,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座大秦后宫它还能翻到天上去不成?”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说着话锋一转,忽而凛冽了眸光,气息压在她面前轻声的道道“白家人在我手里,梁家人也在我手上,至于何家人——虽然我没拿到,想必贵妃娘娘你派出的密使也铩羽而归了吧?”

秦菁一字一顿,看似字字温柔,但是每一个字入耳都带着冷厉的刀锋,刺得人耳膜生疼。

蓝月仙被她身上凭空暴露出来的凛冽之气震慑着,她本就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秦菁这般轻描淡写的压制住气焰,一直退到无可再退的地步,卡在了回廊拐角处的阴影里。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过是——”蓝月仙讥诮的想要反驳,可是自己话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忽而想到方才花园里秦菁和白奕相携而来的那副画面,旖旎缠绵。

在白家,白奕虽然是个不成气候的浪荡子,但是尽人皆知,白穆林夫妇对他宠溺的紧。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白家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这般倾覆他们矗立朝中多年不动的立场了吗?

秦菁将她眼里瞬间的犹豫看的清楚明白,唇角一勾再次闪身退开,重新坐回栏杆上。

蓝月仙兀自僵硬的站在身后廊柱的暗影里,心乱如麻,飞快的权衡,想要从秦菁这种种举动和话语中筛选出必要的信息,却发现从头到尾这丫头给她摆的就是一个迷魂阵,完全没有半分头绪。

秦菁看着她乱飞的眉眼,自然知道她还是不死心的在等王兮墨的援兵,却也不理她,只就扭头去看身后流水,神色淡远。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脚下流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若不是眼前这两个女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使然,的确是良辰美景好时光。

半晌,秦菁缓缓的出一口气,抖了抖衣裙站起身来,自语道,“正阳宫那人现在应该要开始整装往中央宫去了吧!”

言罢,像是完全忘了蓝月仙的存在一般,举步就朝回廊的出口处走去。

蓝月仙一直站在廊柱的暗影里,神色阴郁的盯着她。

王兮墨的人一直没带来,她的底气在慢慢消散,只是太多的疑问和不安压在心头,此时见秦菁这般轻易的便要离开,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往前追出去。

“荣安,你站住!”蓝月仙厉声道,声音冷酷而带着身在高位之人特有的威严,“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量,她已经慢慢醒悟过来,梁家人守在大晏边境,如果有什么异动不可能瞒着景帝进行,可是这几个月来,那里却是半点风声都不透。而白家,白穆林虽然在朝中声望极高,但他到底只是个文臣,白家人手上最大的威胁是江北大营白爽控制的二十万皇城守卫。但是为了今夜顺利成事,司徒南已经暗中动作,不仅把整个皇城内外布置的严丝合缝,确保事发时之不要有任何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连江北那边,过江必用的浮桥和渡船都一起做了手脚。白爽那边没有任何异动,傍晚时分她也刚刚确认过,他手下二十万人全部压在江北营中操练。而云都之内唯一可动的九城兵马司的人现在也落在司徒南的手里。

这个布局,严丝合缝。

只要拉下景帝,把秦洛推上去,一切终成定局之时就谁都奈何不得了。

所以,秦菁没有机会,完全没有,这个丫头完全就是危言耸听的在故意扰乱她的视线!

她心中这般坚定的劝慰自己不要中这丫头的诡计,却也着实想不明白,以她对秦菁的了解,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在话下,心思更是缜密,凡事都求万全。

虽说被逼无奈狗急跳墙这种事人人都会做,但若要说是发生在秦菁身上,她却怎么都是忐忑着不能全信。

她这种迟疑和不确定,落在秦菁眼里,换来的不过是一声冷笑。

“反正日子我是特意挑过了的,至于贺寿这个理由嘛——”秦菁止步却未回头,半晌之后还是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来,“信与不信,你自己掂量吧!”

“荣安!”蓝月仙气急败坏的一步抢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别耍花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秦菁低头看着蓝月仙落在她腕上的手指,皱了皱眉,“上一次你抓我手腕的时候,本宫有没有说过,我很不喜欢?”

蓝月仙一怔,却未想到她停了这么半晌的竟只说了这么句无关痛痒的话,神情略一松懈,手下力道便是松了。

眼见着秦菁唇角一丝妖冶的近乎诡异的笑容在夜色间悄然绽放,她才有所警觉,心跳一滞,然则还不及反应,秦菁已经手腕略一翻转自她指下滑了出来,然后五指就势往她肩头一压。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旁边这段缺了栅栏遮挡的小平台是秦菁早就瞄在眼里的,她停在这里,也是因为算准了以蓝月仙的心机,在没有问个水落石出之前不会轻易放她走。

蓝月仙更没有想到秦菁与她周旋了这么久的最终目的会是为了推她下水,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倒进水塘里。

这水榭是专供夏日游玩的,水位不是太深,只能及人腰腹,但是为了栽植荷花而在下面垫了厚厚的淤泥。

蓝月仙一个不稳落下去,呛了几口污水,扑腾着还不等爬起来,便又听见周围四零八落的一片落水声,像是连续不断有什么东西被人抛下来的样子。

她惊魂甫定的好一阵扑腾,等到终于手里摸着一物用力一揪,再踩着池底淤泥站起来的时候,秦菁已经下了回廊站在池子外延含了丝冷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秦菁的身边,灵歌无声无息的出现,脚边还跪着瑟瑟发抖,头发蓬乱的王兮墨。

“兮墨——”蓝月仙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话到一半才恍然注意到王兮墨看她时候那种见鬼般的表情。

王兮墨是司徒南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为人素来冷静周全,她此时这般完全不能自已的表情蓝月仙还是头次见到。

蓝月仙一阵恍惚,后半句话就卡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只就浑浑噩噩的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才看清自己手下方才情急之下抓来借力的竟然是一具半浮在水面上的尸首。

那人脸朝上,一晃一晃的飘在浑浊的水面上,死不瞑目的瞪着眼,她的手指正是死死的扣住那人的腰带。

“啊——”蓝月仙脑中嗡的一下,手一松,脚下踉跄往后退去一步,不想身子刚刚一挪,腰后又撞一物,骤然回头,那却是浮在水面上的另一具尸首。

她猛地闭了眼,不可遏制的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透云际。

慌乱中她再度挪身,往旁边一躲,是一具,往右侧一闪,还是一具,脑中嗡嗡直响一片空白,转了无数个圈之后才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整个荷塘上面,密密麻麻二十四具浮尸将她围的纹丝不透——

正是王兮墨方才去给她搬得救兵,准备用来杀秦菁灭口的一流高手,二十四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就在方才秦菁推她下水的一瞬,被灵歌带人扔了下去,每个人的胸前都开了个血窟窿,若不是夜里视物不便,此时入目的应该便是一池血水。

兀自在水里碰了无数次壁之后蓝月仙终于冷静下来,蓬头垢面一脸的血色全无站在那些尸首堆里远远看着岸上那裙裾翩然的冷厉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一动不动完全没了反应。

可是她那仿佛啐了毒的目光秦菁却能感受的到,而且她也知道,能在冷宫那种吃人的地方活过十年而完好无损走出来的,这蓝月仙的心理承受能力绝非常人可比——

很显然,现在她已经缓过来了。

王兮墨还跪在岸边不住的颤抖,秦菁最后看一眼水里伫立的蓝月仙,冷淡道,“一会儿别忘了把贵妃娘娘拉出来,今日寿宴,寿星不到可是不大吉利。”

言罢已经施施然转身,扬长而去。

王兮墨瑟瑟的又抖了抖,听着她的脚步声离开急忙就要扑过去水边去拉蓝月仙,但是方才眼见着灵歌带队杀人的那股子狠劲,她正吓的腿软,刚要起身就又跪了下去,泪流满面的哀声道,“娘娘!”

蓝月仙站在水里,遥遥看来,目光却一直落在秦菁方才离开的那个拱门处久久未动。

王兮墨是指望不上的,半晌之后,她眼中眸光一冷,忽而抬手拨开挡在身前的一具尸首,踩着脚下泥泞一步一步穿越那些浮在水上的尸体摸索着爬上岸。

“娘娘,您没事吧?”王兮墨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彼时她头上钗环全散,一身污秽,连脚上绣鞋也在淤泥里走掉了一只,目光之中却透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明亮来——

狠且恨!

“去,把丞相大人请到广绣宫见我!”蓝月仙道,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里处理干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秦菁站在稍远处树木的暗影里,看着她走的四平八稳的背影冷冷一笑,“安排好了吗?”

“是!”灵歌道,“苏沐亲自去办的,公主放心。”

“嗯!”秦菁点头。

灵歌想了想,又补充,“四公子已经出宫去了,临走说是让您千万小心。”

宫里每次大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前来赴宴的客人名单都是要经礼部提前核查审阅的,如果不是有白奕亲自相送,她想要这样光明正大的混进宫来确实不容易。

“知道了!”秦菁道,说着目光微微一动,刚要转身的动作忽的顿住,“正阳宫那里的安排我还是不很放心,还是你亲自去看看吧。”

“那您——”灵歌犹豫了一下。

“没事,他们都在附近,而且蓝月仙那里现在狗急跳墙,一时半刻还顾不上回头来找我。”秦菁道,目光平淡。

“嗯,那好吧,奴婢去去就来!”灵歌应道,转身一闪已经飞身越过一道墙头在面前隐没了踪迹。

秦菁静立在那树木的暗影里,不动不语。

片刻,从她身后稍远地方的花树后头款步走出一个人来,宝蓝长衫,眉目清冷——

正是苏晋阳。

“蓝玉衡不在宫中,说是以防万一,为了保证寿宴期间来客的安全,他手上的两万人全部调到皇宫外围去了。”苏晋阳道,声音冷肃,而不带一丝情绪。

这就是说,现在所有城门的守卫都落在了蓝玉衡手里?

严格说来,这是自上回行宫里那次之后,两人之间第一次正面相对,苏晋阳却好像已经是从那日的事情中完全走出去了。

那一日,他去行宫的原意分明就是为了向她透露秦苏和蓝月仙合谋要对假秦宣下手的事,但是不欢而散之后却突然改了主意,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那一次的事对秦菁的打击确实不小,但严格说来,对于他最后守口如瓶的隐瞒秦菁倒不见得会有什么不满——

毕竟,他们之间没有那样的情分。

今天他再度找上她来,说的却是这般事关重大的隐秘。

这个男人,她自认是将他的性格脾气研究的一清二楚,却又渐渐发现,她还是没能看透他的心。

秦菁目不斜视站在那里,并未刻意的回头看他,只是语意清淡的慢慢道,“姝贵妃向来只对陛下的事情上心,中央宫的客人,应当是苏统领的职责所在吧!”

换而言之,她不在乎景帝的死活,但是中央宫里朝臣百官却不能落入蓝月仙等人手中,被他们控制。

“是!”苏晋阳苦笑一声,淡然转身离开,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其实这种关系厉害,他们之间谁都明白,不点破而已,而苏晋阳这惜字如金的一个“是”却让给秦菁一时恍惚,愣了半晌。

鲁国公是景帝的心腹,要护景帝天经地义,苏晋阳并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他这个一个“是”微微发苦,却明显是一种态度的表示。

秦菁始终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背影,他脚步消失的也是极快,片刻之后这暗影之下就又只剩她一个人,仿佛他不曾真的来过,而她也从不曾见过他来。

正阳宫中,宫婢们来来往往穿梭不止的侍候着景帝更衣,明黄龙袍,翠玉金冠,照的满堂生亮,若果再去忽视掉他脸上那种肤色黯黄的阴霾,看上去这帝王威仪或许会更慑人些。

申时三刻,再有一刻钟中央宫的晚宴便要开始。

穿戴妥当,景帝抬了抬眼皮对管海盛道,“姝贵妃呢?不是说今日朕要与她同去中央宫的吗?怎么还没来?”

“这——”管海盛抬头看了眼外面天色,脸上带着笑容道,“头前儿前头有人来禀,说是贵妃娘娘白日里听戏听累了,回去更衣了,陛下莫急,奴才这便着人前去问问吧。”

宫里一年到头的宴会不知道要举行多少次,对景帝而言已经完全没有了新意,早去一会儿晚去一会儿,他倒也无所谓。

“嗯!”景帝摆摆手,示意他去。

管海盛见了礼,转身正要往外走,外头小井子正好带着蓝月仙身边大宫女琼儿进来。

管海盛脸色微微一变,对小井子递了个眼色低声道,“怎么回事?”

“回大总管,琼儿姑娘刚过来,说是奉了贵妃娘娘的之命来请陛下过去的。”小井子道,细声细气的回。

管海盛看了琼儿一眼,身后景帝已经听了门边动静,招招手道,“让她进来。”

“是!”管海盛心里虽然起了疑问,但是景帝既然开口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就应声把琼儿让进去。

“见过陛下!”琼儿跪下行礼。

“起来吧!”景帝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他今日的心情确乎是真的不错的,难得眉宇舒展,不见平日里暴躁和戾气,淡声道,“月仙呢?”

“回陛下,贵妃娘娘早前儿回去换衣服,后来说是累了就小憩了一会儿,不想起的晚了,这会子正在重新更衣,说是怕等会儿要去的晚了,失了礼数,便让奴婢过来请皇上移驾广绣宫,一会儿直接从她那走。”琼儿道。

景帝其人对帝王之仪向来十分看重,虽然现在出入都喜欢带着蓝月仙随侍左右,但若要说到让他亲自移步广绣宫去接蓝月仙还是有点过了。

管海盛察言观色,刚要说话,不想他却已经扶着身边内侍的手站起来,爽快道,“好,难得她今日做寿,朕去接她就是。”

说罢,一抖袍角,抬脚就往外走。

按理说蓝月仙虽然有着景帝宠爱,但她那人向来都有分寸,断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的。

管海盛心里一疑,急忙追上前去,赔笑劝道,“陛下,中央宫那边晚个一时半刻也没什么,您这两日身子骨儿也不好,还是不要受累,在这等着贵妃娘娘梳妆妥当过来吧!”

“没事,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朕这两日倒是感觉精神不少。”景帝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吩咐了等在门口的连子道,“去准备车驾吧,起驾广绣宫。”

管海盛心里也是奇怪,自从前段时间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以来,景帝就连夜噩梦,精神不济,却不知道这两日是怎么了,真的只看他那精神就比以往好上太多。

既然景帝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好再多坚持,急忙使眼色给连子和小井子,示意两人安排车驾,然后趁着众人奔忙,一把将琼儿扯到旁边低声道,“贵妃娘娘那里没出什么事吧?”

琼儿一愣,瞪眼看了他半晌才是茫然摇头道,“没有啊。”

管海盛仔细辨别了一番,觉得她神色无异这才放心。

那边连子和小井子已经把事先准备好的辇车请来,管海盛急忙收摄心神,快走两步过去亲自把景帝扶上车。

“起驾!”小井子尖着嗓子一声长喝,仪仗缓缓拉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广绣宫的方向走去。

管海盛抬手招呼了连子,吩咐道,“你去中央宫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就说陛下和贵妃娘娘这里有事耽搁了,可能要晚些时候才到,让他们等一等。”

“是!”连子应道,转身离了伴驾队伍往中央宫的方向跑去。

管海盛心不在焉的跟在景帝辇车旁边,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心神不宁,心里不是很安生,时不时就要回头去瞟一眼后面跟着的琼儿。

可是那丫头自始至终神色如常,竟也让他一时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嘀咕。

现在宫里蓝月仙一家独大,她的寝宫换了又迁,最终定下的这座广绣宫也是秦菁走后才搬过来的,当时说是体恤景帝为国政奔忙,不想给他分心,就要的离了正阳宫稍远。

圣驾浩浩荡荡的一路前行,因为前面中央宫的晚宴不能耽搁太久,就象征性的加快了速度,约莫一刻钟之后,前面隐约可见的已经是广绣宫灯火辉煌的大门。

辇车落下,门口值夜的小太监急忙跪下迎驾,“恭迎皇上。”

“嗯!”景帝坐在辇车上,抬眸往那门内看了一眼道,“你们主子呢?朕都亲自来接她了,还不出来?”

“哦!奴才这便去请!”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应了声,起身刚要往里跑,景帝也是眼尖,忽然注意到院子里一个不似太监服的蓝色背影直奔向着内殿方向而去。

景帝目光一沉,管海盛已经察觉出他脸上异色,只是还不待他说话,景帝已经挥挥手招了小太监过来踩着下了车。

“皇上!”管海盛上前扶了他的手,景帝却又在门口站住不动。

几个守门的太监战战兢兢的跪着,恨不能将脸紧贴在地上不要抬头,景帝目光扫过已经再度抬脚,不由分说的跨进门去。

他脚下不停大步的往里走,直奔最后面的寝殿而去,一路走来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蓝月仙这是他赐了给她最大的宫室,最齐全最奢侈的宫人配置,平日里他过来都是人来人往站了满院子也不嫌多,今日他就这么一路走过去,院子里居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恍惚一座废宫。

管海盛看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也是砰砰直跳,急忙一挥手招呼了随驾的护卫上来两名跟着。

景帝脚下如风,飞快的穿过灯火辉煌的前殿,一路下去,后院居然也没有人,殿中却是灯火辉煌,晃的人眼花。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虽然看不透心思,眼底却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闲适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海盛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把甩开,等再稳住身子,他已经快步穿过前面花园。

这广绣宫里的的情况太过异常,傻子都看得出来,管海盛心里虽然没说,但是方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个背影他却是认得的——

左丞相司徒南身边臂膀兼护卫。

管海盛心里有一瞬间不太拿的定主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带人跟进去,这一迟疑景帝已经到了后殿门口。

他抬手去推门,本来是用力全力,但那门却是被人从里面卡死,生生将他落在上面的手掌震了一下。

心里蹭的起了一股火,景帝怒然回头,只就目光冷冷一扫,管海盛已经知道避无可避,无奈的回头对两个侍卫道,“去开门。”

“是!”两个侍卫心里也正嘀咕,却不敢违抗皇命,悻悻的快步迎过去,取出随身携带的尖刀插在门缝里把从里面插上的门闩一点一边的拨开。

景帝一头的乌云盖顶站在原地看着,只听得那门闩咔吧一声脱落,已经怒然一脚踹开殿门,冷声道,“等在院子里。”

司徒南是他的近臣,方才院里那人的背影既然管海盛能认得,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两个侍卫如蒙大赦,急忙往院子里退,景帝一脚踹了殿门进去,迎面却是和从侧门摸进来的琼儿撞了个正着。

琼儿本来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正准备往里面去报信,迎面被景帝一道阴厉的目光逼退,竟然一句话都没能叫出来,腿一软就似是一滩烂泥般趴在了地上。

景帝进门,目光四下一扫的同时,首先入耳的却是一片稀里哗啦的水声,透过殿中绯色的重重帷幔泼洒出来。

那水声清脆,撞击的却极为激烈,四散的水花中更是弥散着满室糜败的气息,灯影晃动,帷幔轻扬,男人厚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忘情的呻吟尖叫夹杂在一起,于这暗沉的夜色中声声入耳惊心动魄,即使他方才踹门的那一脚来势凶猛也未能搅了里面两人的兴致。

夜深人静,这广绣宫本来就靠近正殿的外围,远处中央宫里喜庆的丝竹声完全不及。

脑中嗡嗡作响,景帝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后退一步险些被门槛绊倒。

“皇上小心!”管海盛急忙一把拖住他,心急如焚之下急忙对里面跪着的琼儿打眼色,奈何那丫头此时已经吓软了脚,整个人都伏在那里,完全没有闲暇看他。

景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脸上已经涨红一片,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管海盛想要拦腰将他拖住已经是来不及,景帝再度一把推开他,脚下健步如飞穿行于那飘舞的帷幔中。

管海盛呜呼哀哉的捂了眼,下一刻就听见里面景帝的暴怒声响起,“贱人!你做的好事!”

他这一声的确是太过突兀,以至于里面兴致正好的两人不察,那水声紧跟着又溅了两声才骤然停止。

“皇——皇上!”半晌,蓝月仙才结结巴巴的一声惊呼。

然后紧接着才是四荡的水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景帝转身气急败坏的又从里面云遮雾绕的寝殿里奔出来,声音近乎凄厉的对着大门口的方向怒吼一声,“来人!”

------题外话------

噗,鸳鸯戏水,好吧,我邪恶了,捂脸~

ps:感觉还是不能一刀剁了渣爹,还是让他活活气死吧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0章

除了龙阳谷一役时候的风采,或许今日这振臂高呼的一声“来人”便是这个一生践踏人上的王者最力拔山河的声音。

院子里静静站立的两个侍卫一动不动,面面相觑,管海盛拢着袖子侍立门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迎面四通八达一直通到殿外他仪仗队伍和禁卫军的御道之上空空如也,风扫残云,从旁边的花树上折下几片半黄的叶子翻卷而过。

这夜色寂静凄清,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景帝再是一声怒吼,“来——人——”

没有人来,而下一刻他却因为迎面灌进喉咙里的风呛得把持不住,扶住门框一阵咳嗽。

“管——管海盛——”他咳的直不起腰,抬手想去拉管海盛,不想那个奴才却是轻巧的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

手下抓空,景帝的身体几乎是整个一僵,却不等他抬头去看个究竟,身后已经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迫近。

想到方才在室内见到的那一幕,景帝只觉得一口热血直冲天灵盖,再也顾不得叫人,霍的回头看去。

殿内蓝月仙一边匆匆整理着身上衣服一边拨开那重重叠叠的帷帐快步走来,脸上情动时候的颜色不及消退,神色间还带着羞恼和尴尬。

她一路走,一路已经在心里把整个事件飞快的过了一遍。

她原是在水榭那里被秦菁推了下水,匆忙回来换衣服,又让王兮墨去找了司徒南来研究对策。回来之后她一身的污秽正在殿中清洗,司徒南就赶了来,也不知道什么回事突然就见色起意了。眼前的事情千头万绪,万不是行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正想着推拒,但是不知道怎么居然也跟着头脑发热半推半就之间就真的没了忌讳。

要说景帝是等她久不过去才找了来也顺理成章,但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却让她怎么都不能只当是个巧合。

就算是司徒南怕人进来撞见而调走了她殿中宫人,但是他们从谋划这件事起就一直谨慎小心,景帝既然闯了进来,怎么都不可能给没人进来报信,即使她的人都被打发了,怎么司徒南的近侍也不见人影?

而且她会和司徒南在这个时候动情,还这么一发不可收拾,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

是秦菁,一定是她,从她在水榭推自己下水的时候起应该算计的就是这一步,为的——

就是让景帝撞破这一幕吗?

心中千头万绪,而待到行至景帝面前时,蓝月仙已经完全恢复了惯常冷静的模样。

“贱人!”景帝两眼充血狠狠的盯着她,那感觉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盯着送到眼前的食物一般,眼中幽光闪闪的让人发慌。

他宠爱的妃子和倚重的臣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

这是背叛,是亵渎,对他而言,是完全无法忍受的侮辱。

气,羞,恼,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近乎发狂。

“贱人?”蓝月仙冷冷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把领口拢了拢,却是淡淡笑了,甚至是有些回味的感叹一声道,“呵,是啊,我记得当年你将我打入冷宫的时候便是这样骂我的吧?十年了,我在陛下心里还是还能保持这个地位真是不容易。”

景帝倒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叫板,竟是一时愣住。

明明是她做了不知廉耻的丑事不是吗?她不是该羞愧难当跪在自己面前告罪求饶的吗?

他看着眼前这女人来脸上陌生的表情,胸口一起一伏,喘息的厉害,只看着她宫装的领口处裸露在外的一段雪白的脖子,更觉得气血上涌。

他本能的反应是冲上去给这个贱人一巴掌,但是手脚之下却完全提不起力气来,只在原地站着都属勉强。

“来——来人——”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脱口而出更像是破旧的风箱里鼓出来的气,只喊一声就禁不住又再剧烈的喘息起来。

“来人?皇上难道没有看见,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吗?”蓝月仙冷眼看着眼前他老迈无能的模样,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痛快,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这声音清脆,却透着明显的阴冷味道,听的景帝心里又是一跳。

他忽而想起,方才自己歇斯底里唤了好几声,竟然真的没有人理会他。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个出其荒唐的念头闪过,他忽然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蓝月仙,“你是故意引朕过来的?”

她差了宫女请他来,然后宫门大敞让他闯进来,亲眼看着她的背叛,现在他的侍卫和随从还都不见了,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大脑充血的状态过后,景帝的脑中才隐约有了个模糊的印象,下意识的往后退出一步。

“陛下小心!”身后管海盛急忙搀住他的一只胳膊,以免他被门槛绊倒。

“管海盛,快——”景帝一个机灵,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握住管海盛的手,急切的吩咐道,“快,快去叫人来,把这座广绣宫给朕围起来,朕——朕要处死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去,快去!”

沙哑的声音回荡不绝的声声入耳,已经没有任何的力度。

可是管海盛依旧没动,他虽然是扶着他,目光却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面的蓝月仙。

景帝猛一阵咳嗽之后才察觉出这一点异样,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霍然甩开管海盛的手,他往殿里倒退一步,眼睛里布满血丝怔怔的看门垂手而立,他宠信了二十余年的太监总管,颤声道,“你——管海盛你——”

“陛下莫怒,当心龙体。”管海盛脸上笑容依旧谦卑,语气仍然得体。

既然是要扳倒,那么蓝月仙怎么能留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奴才在他身边,景帝身子一震,只觉得晚风吹来彻底的凉。

他宠爱的女人,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十多年的那个女人,居然这般处心积虑,已经把他算计到了这般田地。

“咳——”又一股怒火袭上胸口,他再度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可是没有人管他,一直看着他咳到最后体力不支,跪倒下去,甚至都没有人上前问上一声,任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断的抽搐着,像一条流浪狗一般逐渐失去神智。

蓝月仙一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一国帝王倒在她脚下,变成最后这般摇尾乞怜的可笑姿态。

管海盛走上前来,道,“娘娘,中央宫那里还等着您去开宴呢,您看——”

蓝月仙闻言,目光微微一动,这才把目光从景帝身上移开。

“把他——”她张了张嘴,却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司徒南接了她的话茬道,“先留着他一口气,拖到偏殿关好,别出什么乱子。”

说话间已经从后面过来,一把揽住蓝月仙的腰就要把她往怀里带。

蓝月仙眉头一皱,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大力一拽压到旁边的桌子上。

管海盛进来招呼了跪伏在旁的琼儿一起,两人心无旁骛的把景帝半拖半抬的给弄了出去,顺手把殿门带上。

这个时候,千钧一发,确实不是想这些风月之事的时候,蓝月仙心里一恼,才要推开司徒南,扭头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去处理正事的打算,到了这会儿身上还只草草套了条裤子,手忙脚乱的开始扯她的衣服。

“你做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蓝月仙怒道,这会儿已经肯定,一定是秦菁让人在她这殿里动了什么手脚。

司徒南的为人她很清楚,他们少时相识,即便那时正是好冲动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把持不住,何况是现在。

不过说是这样说,她这边刚一挣扎,司徒南已经一把扯到她的外袍,伸手去下面掀她的裙子,哑着嗓子道,“别动,方才才到一半,不差这一会儿。”

“你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蓝月仙半惊半恼就去拨他的手,却不想那男人的手探进衣服,火热的掌温烙上肌肤她的身子就没来由的一软,方才站在门口与景帝对峙时候刚刚下去的那股燥热又升上来,后面便是连声音都变了。

远处的楼台上一角,秦菁取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遥遥望着广绣宫院里的动静,眼见着景帝被人拎麻袋一样的搬出来,唇角慢慢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其实今天晚上要顺利成事,她原是不必费这个心思临了还要设计再坑蓝月仙一回的,这一出戏,只是为了让那人能够亲眼看到这般彻底的背叛,让他知道众叛亲离的下场是何等的让人心凉。

曾经她是答应过梁太后不会对景帝下手,可是现在,她不仅要亲手送他下地狱,还要让他不得好死。

一次一次的牺牲和背叛,她忍让过,也试着迁就过,最终的结果却是换他下一次更加绝情的抛弃。

这样的人,无情无心,不配做她的父亲,这样的人,也不配继续留在大秦皇朝高高在上的王座上。

晚间吹来的风抚过她耳际碎发,女子的目光冷毅而决绝,那一剪背影,遥遥看去,虽然单薄却强大的仿佛能够撑开天地。

这是她贵为皇家公主与生俱来的气度与风华,鲜血刀锋之下磨砺出来的气魄与胸怀。

灵歌站在她身侧,看着这个女子表情冷毅的侧脸不由的暗暗抽了口气,“公主——”

“按我原先的吩咐去做吧,到底是父女一场,本宫总要送他最后一程。”秦菁道,目光之中再不见半分温情,反而透出丝丝寒彻心扉的冷意来。

“是!”灵歌应声退下,临走不放心,又对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做了个手势叮嘱他们注意秦菁的安全,然后身形一闪飘下城楼,很快消失在这灯火辉煌的宫殿群中。

广绣宫里,蓝月仙和司徒南各自整理好衣服,殿中还是那一片颓靡的气味弥散,两个人此时却已完全冷静下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蓝月仙冷着脸,抓过王兮墨重新给她准备的晚宴礼服穿上。

对面司徒南坐在椅子上,正慢条斯理的在整理袖口,闻言忽而抬头向她看去,讥诮一笑,“你有那么不情愿吗?还是终于承认十年间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现在是说这话这种话的时候吗?”蓝月仙一愣,眉宇间顿时添了几分怒色,回头见司徒南一脸阴沉的看着她,心思一转,马上又缓了语气道,“今天这是什么时候?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我也是为大局着想,你知道,今日之事万万不容有失。”

司徒南看着她变得飞快的脸色,却只当没看见,埋头把靴子穿好,凝重道,“你这殿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不傻,方才是药力发作情难自已,这会儿冷静下来,不可能看不出有问题。

“八成是被人动了手脚了。”蓝月仙恨恨道,猛地一下把手里一根步摇拍在了桌子上,“荣安那个小贱人偷偷从西楚潜回宫里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做的,至于目的——那个丫头心机重的很,似乎不该只是为了给老爷子添堵那么简单。”

“什么?”司徒南正在整理衣服的手不觉一抖,像是一时耳背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荣安!”蓝月仙道,指甲狠狠的恰在桌面上,“我找你来,本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那会儿我在御花园里见过她了,她好像对我们今晚要做的事已经知道了。”

司徒南的脸色变了变,他很清楚今日之事会有多凶险,绝对容不得有人搅局。

蓝月仙还想再说下去,他却是抬手制止,沉吟了好一会还是有些不很能相信道,“西楚帝京离这里远在千里之外,她这一路回来,就算快马加鞭,没有大半个月是不行,怎么可能把西楚方面瞒的滴水不漏,一点消息也没透出来?”

大秦西楚两国一直交恶,彼此朝臣之间可以利用的关系甚少,他的消息上不来也不奇怪。

“谁知道这个丫头做的什么鬼,我总觉得她突然回来是有蹊跷。”蓝月仙道,说着不由的紧张起来,自妆镜前起身走到司徒南面前,“会不会——”

“哎,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这次的计划我们布了很久的局,过来之前我又确认了一遍,每一个环节都运作正常,不会有漏洞。”司徒南握了她的手把她扯到怀里,目光却是一片深沉,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的冷声道,“她现在人呢?你没把她留下?”

“别提了!”蓝月仙怒声道,说着已经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脱身出来,“不知道她怎么带了一批顶尖高手进宫,我的人没能奈何的了她,不过她既然来了,此时应该还在宫中,你马上让人去搜,务必要在我们控制全局之前把人给我拿下,不能让她坏了事。还有——你那个老头对头白家,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嗯?”司徒南不解,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穆林是个十足的中立派,他倒是没有想到白家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荣安是跟着白家老四混进后宫来的。”蓝月仙道,这个时候也不容细说,只就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两句,“她跟我说白家和梁家都在她手里,这话虽不可信,我心里总是不太平。”

“不可能!老头子那里的军机要案管海盛一直盯着,梁家人手下的五十万人全部压在大晏边境没有动,白爽那里,人就在江北大营。”司徒南一口否认,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丫头突然出现确实蹊跷,我马上让人暗里去查,把她拿住,然后放出风去给西楚那边。”

“嗯!”蓝月仙点头,回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唇边扬起一点冷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马上准备去中央宫,你那边也快去安排吧。还有蓝玉衡,我不是很信他。”

“知道了!”司徒南道,起身又重新整理一遍衣服往外走。

蓝月仙坐回妆镜前梳妆,他行至门口忽又止步稍稍侧目回头看了眼,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然后才是一撩袍角跨出门去。

在年纪上他比蓝月仙还要小上两岁,那时初见,她已经是景帝的妃子,而他刚入仕途,中秋晚宴上对她一见倾心,聪慧美丽又懂得变通的女子,想来是个男人都爱吧。她对他的示好并不拒绝,保持的态度一直若即若离,也确确实实在景帝面前为他出了不少力,让他混迹官场少走了很多的弯路,就是因为那样,他才会觉得她亦是对自己有意。于是后来她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不惜一切打通关系暗中照拂于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步步高升,也不乏为将来铺路的打算,想着有朝一日他可以权势滔天,偷龙转凤的把她弄出来。

后来好了,她出是出来了,也第一时间让人找上他与他共叙昔日情谊,可是好话说一大推之后,迂回到最后还是那副若即若离的模样。

他不傻,到这时候还看不出来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对他有的都只是利用,那他这些年也不可能平步青云,坐上这当朝丞相之位。

不过利用也无所谓,横竖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蓝月仙需要他在前朝的地位作支撑,他也需要有人替她把持后宫,把所有的皇室成员控制在眼皮子底下。

利益纷争而已,人在官场,谁还会跟谁认真?

司徒南走后,蓝月仙也匆匆整装出发,临行前还是觉得之前的事情有异,又召了王兮墨和琼儿过来仔细的询问了一遍。

王兮墨是请了司徒南过来之后又被差去中央宫确认那边的情况,回来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琼儿则说是因为司徒南过来,所以遣散了宫里服侍的大部分宫人,而司徒南贴身的侍卫则是被人刻意引走了,至于殿中催情香一类的东西,则完全一问三不知。

眼下箭在弦上,一切都在紧张筹备,蓝月仙也不及细想,吩咐了加派人手把景帝看好就上了辇车往中央宫去。

好在是彼时管海盛正在门口帮着打理车辇,并没有人记得追究琼儿去朝阳宫请景帝一事。

这边蓝月仙一走,灵歌马上带人过来,以最迅捷利落的杀人手法,将她一宫屠尽,携了景帝出来。

数十条人影飞纵而逝,很快消失在这偌大皇城的各个角落,淹没了踪迹。

灯影袅袅的空旷宫室里,帘帐低垂,龙涎香的味道婉转飘渺,在空气里缓缓弥漫。

明黄帐子笼罩的大床上,虚弱干瘪的男人不安的睡着,睡梦中嘴角的肌肉还在不停的抖动,让整整脸看上去狰狞而惹人嫌恶。

灵歌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翠色的小瓷瓶扒掉塞子在他陛下晃了晃,然后收了瓶子无声无息的退出去。

“荣——荣安——”景帝朦胧的张开眼,待到看清坐在他床边的女子的侧脸时,登时脸色铁青,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是我!”秦菁道,声音平和而温婉,却没有马上回头看他,“怎么,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父皇这就认不出儿臣了吗?”

“你——你——”景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他全身上下自脖子开始都是僵的,即使不能动,也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困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他说着,眼中忽而露出几分恐慌的神情。

这殿中灯光昏暗,敞开的窗子外头灌进来的风声吹着烛火摇曳,他又看不到秦菁的正脸,疑心生暗鬼之下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闯进脑海——

他怀疑,这个端坐在他床侧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回来向他索命的恶鬼。

大秦距离西楚距离遥远,她当时走的时候又是那么的不甘愿,万一想不开——

心中越想景帝便越是觉得这个想法可信度颇大,捂在棉被下面的身体不觉已经被汗水泡透了。

“我不是应该在大秦欢欢喜喜的和西楚太子举行大婚仪式,办喜事的对吗?”秦菁轻声一笑,笑过之后声音又在顷刻间化为冰冷和荒凉道,“儿臣走这一趟确实不容易,所以此番回来也希望能够和父皇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父皇,儿臣知道,您是怕我,可是怎么办呢?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是生来就已经注定的,即使是个噩梦,我想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勉强自己接受了。”

“你——”景帝张了张嘴,他此时说话吃力,秦菁却没有耐性听他发牢骚,只就语气平淡的接着道,“我怕来日方长,以后再没了这样的机会,所以现在咱们长话短说来算一算那些旧账吧。”

“什么旧账?”景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喘着气阴测测的说道,“荣安,你为什么回来?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朕是——朕——”

“您是什么?帝王还是父亲?”秦菁反问,语气依旧温婉,眼中却无半点温度的字字从齿间迸射出来,“因为你是一国之君,所以国师推演说是宣儿天生命贵会冲撞了你,你就暗中授意秦洛去对他下手?因为你是他的父亲,所以,在明知道秦苏和蓝月仙伤了您儿子的情况下,您选择作壁上观,等着他把这条命还给你?您的皇位跟性命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宁可手刃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容不得半分的差错?”

景帝会护着秦洛,并不只是因为蓝月仙的关系,因为有些事,他不方便自己动手,他还需要借这个儿子的手。

皇室之家,为了大位之争,同室操戈再合情合理不过,但是秦宣无过,作为父亲的景帝想要亲自对他下手便不好推脱了。

这样的一个父亲,无怪乎她心凉至此,却总不忍心把这份残忍的真相堆到秦宣面前。

她宁愿他相信,这一路走下来的杀戮和血腥都是为着天下皇权大位之争所做的牺牲,她可以让他学着残忍和征服,却不能让他跟着坠入冰冷的地狱永不超生。

许是因为在心中藏匿的久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秦菁的语气和表情都异常的平静,仿佛在叙述的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而她身后正用一种惊惧和愤恨的眼神瞪着她的男人也只是个不甚相干旁观者。

景帝的目光晦暗不明,嘴唇已经开始隐隐的发抖,“这——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他又想歇斯底里的吼,以此来掩饰心底的恐惧,但是他太过虚弱,虚弱到这质问声都成了无力的哀求。

秦菁坐在床沿上,终于第一次回头对他淡然一笑,道,“因为我让人刑讯了晋天都!”

“什——什么?晋国师他——他——”景帝神情一震,看着眼前女儿脸上冰冷的笑容,出口的声音都带了些微颤,

“是啊,我已经杀了他了。”秦菁道,毫不避讳的看着他眼中先是震惊后是愤怒的表情,字字清晰懂啊,“他连自己的生死寿数尚且估算不出,父皇竟是恁地信任于他?儿臣觉得,他这种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不配留在父皇身边,想来父皇若是知道,也不会轻饶了他对吗?”

“你——”景帝眼中闪过一丝惶惑,虽然秦菁说的信誓旦旦,可是明明他昨日还因为蓝月仙寿宴的事传召了晋天都。

一天之内,难道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天之内?

秦菁却不理会他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端起放在旁边桌上的一碗药,舀了一匙递到他唇边,淡淡道,“太医说您虚火上升,需要仔细调理,您可千万不能再动怒了。”

这个丫头,分明就是对他怀恨在心。

景帝死咬着牙关,戒备的看着她,目光阴霾而凶狠。

秦菁往他唇边把那匙药汁倾过去,浓黑的液体就尽数从他青紫色的嘴唇上漫过,流到了衣领里。

她这个父皇,无论到了什么都懦弱的可怜。

秦菁看着那药汁消失在他堆满死皮的脖子底下,脸上笑容越发温婉的抬手对门口招招手道,“初元!父皇像是又发作了,你还不快进来看看,把你的那些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药丸再化开几粒给父皇吊吊命!”

景帝心下一阵狐疑,随着她手指的放行看过去,便见到他一直依赖的国师坐在轮椅上,姿态雍容的向他挪过来。

这个人是秦菁的人,现在已经毋庸置疑,可是方才秦菁说了什么?她杀了晋天都?她叫这个人——

初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景帝的思绪飞转,戒备的看着眼前这张怎么找不出破绽的脸,颤声道,“你——你——你是谁?”

眼前的“晋天都”对她的话完全置若罔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是秦菁喜气洋洋的笑道,“哦,儿臣一直忘了告诉您,既然国师本领低微不堪再在父皇跟前服侍,儿臣也不忍父皇伤心,便千辛万苦找了他的同胞兄弟进宫代替他对父皇尽忠。怎么样?父皇觉得他们俩长的是不是很像?”

晋初元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龙榻之上这个衰败不堪的男人,无声无息的调转轮椅又再度离开。

景帝听着他轮椅转弯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心头剧烈一跳已经知道这个掉包计的出处——

就是普济寺地动那日,说是晋天都被砸断了腿,实际上后来坐着轮椅出现在他面前的就已经是这个晋初元了是吗?

荣安这个丫头,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一出偷梁换柱的戏,这个人潜伏在他身边,这个人——

这太可怕!

“你——你这个逆女!”景帝的脸色涨红,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摩擦声,盛怒之下他就想要坐起来,身下床板吱吱作响,却怎么也撑不住力气来,“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儿!”

“歹毒?父皇是说儿臣歹毒吗?”秦菁眨眨眼,不以为意的轻声反问。

“朕是你的父皇,你居然对朕下手——”景帝仍是沙哑着嗓子喉,身子动不了,唯一还有知觉的双手不住的捶着床板。

“父皇!”秦菁没有让他一直说下去,高声打断她的话,她仍是坐在床边,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的景帝,猛地抬手把方才晋初元放在床边的一个檀木盒子打开,劈头把里面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碗兜头狠狠倾到景帝脸上,“你可看清楚了,这些药丸还是你的好国师晋天都留下的,他一生钻研医药都用来对谁尽忠了?你这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垮下来的,若论狠毒二字,父皇你还是抬举儿臣了,在这上面儿臣可不及你那位好淑妃的万分之一。”

能坐在一国之君的位子上,景帝也不全然就是对世事无所洞察,之前他也隐约能够感觉到蓝家人对晋天都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太过依赖晋天都,而没有把刻意把事情往那方面想,总觉得晋天都不是蓝家人能控制的了的。

此时被秦菁一提,再一想之前在广绣宫看到蓝月仙的那副嘴脸,他突然猛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女儿算计他,儿子靠不住,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一个一个竟都也是这般欺瞒于他,算计着他吗?

“不,这不可能,”景帝的眼神慌乱,不住的摇头,“淑妃不会这样对朕,一直以来朕都是那么的宠爱她,更是把她生的儿子扶上太子之位,她为什么要害朕!”

“人心不足,从来都是这样,枉费父皇你身在高位这么多年,难道竟是连这样简浅的道理也忘记了吗?”秦菁道,神情冷漠而不带一丝悲悯,“更何况女人天生都是小气记仇的,从您那位姝贵妃那里不就能看的一清二楚吗?就算父皇你再宠她,想必她这一辈子也都会记得,曾经你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几乎要了她的命。对蓝月仙是这样,那么蓝月湄呢?你给了秦洛太子之位算什么?那不过是他们应得的补偿而已。”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想必是心里记恨的发了狂,景帝手下猛烈的拍击着床板,震的整个床身都在摇晃。

他的眼中充血,带着野兽般嗜血而阴鸷的光芒,却奈何——

即使是禽兽,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伤人的武器。

他不承认,他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失败!

“父皇,我们父女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的是什么吗?”秦菁自床沿上站起身来,站在床头,把他的脸整个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不管你怎样自私自利都好,那是人之常情,可是你的无情无义和没有担当却是我不能原谅的。你跟皇祖母之间,你跟蓝淑妃之间,哪怕是你与母后与萧家之间的种种,扪心自问,你真是觉得自己就那么理直气壮,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吗?”

逆着光,景帝看不清她脸上确切的表情,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灼灼晃动的冷光还是刺得他心里一阵发虚又一阵发寒。

“错吗?”半晌,他突然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若真要说到过错,这世上哪个人没有错过?便是荣安你现在用这样的语气和方式同朕说话就是错的。”

秦菁并不理会他的指责,继续道,“是,人人都会犯错,可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的人,父皇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吗?你这一生都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那颗心却仍然狭隘的可怜,就因为当年皇祖母袖手旁观没有救你母妃的性命,你就心心念念的记恨她,可你又如何不想她尽心尽力养育你的恩情和一路扶持你登上帝位的苦心?的确,她在这件事上是有私心的不假,可是扪心自问,她从头到尾可曾害过你?你可以与她不亲,但却不该对她不敬不是吗?可是父皇你呢?最后竟然对她都动了杀心。宣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就因为你对皇祖母的成见,就因为母后是她为你选的妻子,你便这般漠视甚至痛恨我们?父皇,今时今日儿臣是不是可以问您一句,您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究竟是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是已然被自己的妄念蒙蔽了本心,情愿一意孤行的错到底?”

当年他母妃的死就是整个事情的症结所在,谁能想到他们至高无上的君王竟然会是一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子?这四十余年

他全都带着一张假面具活在人前,这个男人的内心——

一败涂地,脆弱的根本不堪一击。

就因为压抑和脆弱,他开始不停的在暗中冲击那些假想敌意图证明自己的存在,这个人的一生,根本都是在扭曲中度过的。

难怪他会对同样内心阴暗又带着强大野心的蓝月仙那般纵容,或许与爱无关,他只是想要在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个自己的同类来慰藉着取暖,而到头来他也败给了那个女人——

蓝月仙比起他来,还是要有担当的多。

隐藏多年的心事被秦菁说中,景帝突然之间就没了脾气。

他动不得,只就用那双阴狠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自己女儿那张因为愤怒而带了隐隐血光的脸,冷酷笑道,“好!好!荣安,你真不愧为朕的好女儿!你口口生生都在指责朕的不仁不义,可纵使朕有千般不是,朕也是你的父亲,就算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朕,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你的身上流着朕的血,你知道吗?”

他们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为这皇权争斗所染,代代相传,肮脏不堪的血脉。

“是啊,就是因为感念父皇你的生育之恩,所以今天我回来了!”秦菁漫不经心的轻声一笑,“说起来我还要感激父皇的,既然您赐我长公主的尊位和殊荣,我又怎么能辜负您的厚望,您说是不是?”

景帝看着她眸子里诡异莫辩的光彩,心头又是一颤,思绪急转直下,忽然记起他方才初见时心里所存的疑惑,“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

秦菁的眸光微微一闪,却未答他的话,反而神情有些陶醉的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半晌之后再度看向景帝时忽而展颜一笑,“你听,是中央宫那边的礼乐响起来了呢。”

景帝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间屋子里的构造和摆设似乎都很陌生。

“这——这是哪里?”他问,晕倒之前,他明明是在广绣宫,为什么这里能够听到中央宫里的声乐。

“这里是建在中央宫后室的一处密殿。”秦菁道,抬手一拉床边垂下来的一条黄色丝绳,大床里侧的帷幔向两侧滑开,露出黄花梨木床板上镂空的几个大小不一的空洞,看过去,眼前出现的正好是中央宫里饮宴的情形,而这个角度设计的极好,一眼看去几乎能将整个大殿的各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景帝勃然变色:“朕怎么从不知道中央宫里还有这样一处密殿?”

“这座密殿一半沉在地下,不容易察觉,而且又是我离宫这两个月之内赶工新建的,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秦菁道,转身走到屋子当中的桌旁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

景帝看着她脸上泰定自然的神色越发的面如死灰。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在这宫里秘密修建出这样的一间宫室出来,不仅在钱财上花费巨大,要做到掩人耳目更是不容易,这丫头,居然——

“其实我原也不必这么麻烦的,只是怕你不能亲眼得见会平添语遗憾,这里,你就好好呆着吧,这墙壁的隔层我让人做了特殊处理,这里的任何声音都传不到外殿去!”秦菁看出他的疑惑,语气淡淡的解释,放下茶碗,径自转身往外走。

“荣安!”景帝咆哮,喘息声一波比一波还重,“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在问我之前,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贵妃要做什么?”秦菁反问,淡漠的看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对守在门口的两名安慰吩咐道,“看着他,别出岔子。”

“是。”

听着她的脚步声决然而去,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冷沉到了极致。

景帝直直的躺在床板上,睁眼看着头顶明黄的帷幔,咬着牙正在心里发慌,冷不防右侧的中央宫里传来管海盛的一声高唱,“贵妃娘娘到!”

想到那个女人之前给他的难堪,他脸上一青,费力的扭头看过去。

灯影装裹之下,那女人容光焕发的一身红色凤袍款款而至,他一直信任倚重的大内总管笑意绵绵服侍在册,而她身边另一侧与她相扶持的赫然就是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同样体态的一国之君!

这个女人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人假冒他?她这是要——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然撞进脑海,景帝头脑中嗡的一下轰然炸开,然则还不等他这个突如其来念头具体出来,那个走在蓝月仙身边的“秦景帝”突然身子一歪,脸色铁青的跪倒下去。

“皇上——”随着蓝月仙的一声惊呼,整个大殿之中顿时乱成一团。

所有人,先是震惊,再是恐慌,里面人影交错乱成一团。

景帝目瞪口呆的看着,下一刻殿中慌乱的惊叫声突然弱了下去,殿外一阵喧嚣过后,一个身着杏色裙衫气质清绝的少女迈过高高的门槛自殿外一步跨进来。

------题外话------

嗯,综上所述,老皇帝就是个变态,奏素酱紫~今天只能暂时气个半身不遂,明天再给丫个痛快吧╭(╯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1章

秦菁的唇角带着丝笑容,不徐不缓的走进来,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澈,带几分森然。

进门的同时她目光飞快在殿中扫视一圈,眼中闪过些什么,压低声音对身边灵歌问了句:“母后呢?”

灵歌一愣,随后心下一惊,却是一句话没说,转身没有惊动任何的重新又再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整个殿中,所有人都因为景帝骤然瘫软而惊慌失措,再也无心宴会。

秦菁一路行过,开始不断有人注意到她。

她走的极慢,那眉宇间不加掩饰的凌厉锋芒终于让人找到了曾经熟悉的感觉——

多少次的宫廷宴会之上都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从容冷艳,雍容而沉默着从人前走过,目不斜视,俾睨天下,是——

荣安长公主!

“那是——”百官之中有人发出一声细弱的呼喊,随即声音猛地被人堵住。

这个时候,不是荣安长公主应该出现的时候,她应该远在西楚等着筹备和西楚太子之间的婚事。

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的暗沉。

那边正抱着骤然倒地的景帝大呼太医的蓝月仙察觉有异,狐疑的抬头看来,脸色突然一黯。

“荣安?”她脱口道,却未想到司徒南竟然没能奈何得了她,还让这个丫头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闯了进来。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秦菁在她数丈之外突然止了步子不前,似是根本没有看到她担在怀里的景帝,只是目光微凉冷冷的看着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先是以为自己眼花,然后这会儿听到两人对话才终于定下心来——

竟然真的是荣安长公主!

“公主殿下您怎么——”朝中德高望重的姚阁老一个机灵,不觉上前一步,使劲的摇了摇头意图让自己的意识更为清醒些,“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宫?”

“阁老大人不觉得本宫这个时候回来正合适吗?”秦菁反问,并不解他的疑惑,终于眼尾一挑,看了眼奄奄一息仰躺在蓝月仙膝盖上的男人,讽刺道,“贵妃娘娘,眼下的事,您是不是该给各位大人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从她瞒过司徒南的人直闯进殿开始,蓝月仙的一颗心已经沉了一半,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此刻她却是硬把那种忐忑给压下去,面有愠色回望秦菁道,“你看不见吗?你父皇突然这样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哦?”秦菁的目光淡淡落在那人脸上,“父皇怎么了?”

她这话,不知情的看来是对着那人说的,但是只有秦菁和蓝月仙各自心知肚明——

这个人不是景帝,她这话反而是针对蓝月仙。

蓝月仙心头一跳,忽而想起被她扔在广绣宫里的景帝。

她的原意其实没打算让人顶替景帝出席,这样的漏洞太大,他们的原定计划是让人配了药,准备在席间混进景帝的酒杯里,造成他突然中风不能言语的假象,然后顺理成章的不治而亡。

但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受了秦菁的算计,提前把景帝引到她那,反而让老家伙在她那里提前瘫了。

这样一来,她定是不能抬着已经瘫了的景帝进场的,便只能临时改了主意,让人假冒景帝。

而且因为秦菁的突然介入,她一时有些心乱,也实在等不得宴会中途找机会动手,不得已提前实施了计划,直接在进场的时候就让人先倒了下去。

而那人本来是预备装晕的,但是突然被她这般审视的目光一扫,只觉得心里发毛,一时半会儿竟也忘了之前和蓝月仙套好的戏路,目光闪躲的不敢和秦菁对视。

“你这是什么话?没见你父皇突然中风晕倒了吗?也不知道问上一问?”蓝月仙怒道,言罢又再煞有介事的回头对管海盛斥道,“来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人把陛下扶到后殿去?请太医啊?”

“哦。是!”管海盛方才也是被秦菁惊了一跳,这会儿反应过来,急忙尖着嗓子嚷嚷,“快来人,帮着把陛下扶进后殿,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一群宫女太监被他呼来喝去都慌了神,他自己更是看似情急的匆忙往外跑。

七八个小太监小跑着扑到蓝月仙面前,七手八脚的抬了她怀里景帝就要往后殿退。

秦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冷眼看着,蓝月仙与她对视,正在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发难,冷不防就听见一片利刃出鞘之声从四下里突然响起,因为太冷太寒,几乎瞬间就把这店里迷蒙的灯火光亮都划破了。

此时开宴的时辰已过,百官群臣和命妇们齐聚于此,恭迎圣驾,众人闻声齐刷刷的回头往四面看去,却见大殿正门入口处,乃至于通往后殿的两处门户都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齐齐堵死。

那些人,都穿统一的夜行服,黑巾蒙面,看不到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的眼睛森森凉的闪着寒气,手中刀枪剑戟全部森然对着殿中意图闯出去的几个人。

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已经有循规蹈矩的老臣踉跄着站出来,愤然指责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私自闯入携兵刃闯入大殿,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谁说他们是私闯大殿的?”秦菁淡然一笑。

礼部尚书李旺年被他一句话盯着,一张老脸登时憋得通红,险些背过气去。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殿中亭亭玉立的少女,对于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像是有些明白,却又完全拐不过弯来。

身后的跟着的几个贴身侍卫转身搬了张椅子来,秦菁旁若无人的坐了,又接过苏沐递来的茶碗低头抿了口茶,然后才是凤目婉转不徐不缓的抬眸看了众人一眼,森然道,“这些人都是本宫带来的,封锁殿门也是本宫的意思!现在要先委屈各位大人和夫人,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坐好,否则刀剑无眼,回头真要把哪位给磕着碰着了就说不清楚了。”

“什么?”姚阁老身子一颤,急忙就要晕倒,紧跟着便是蓝月仙的冷笑声传来,“荣安,你先是罔顾皇诏私自潜回京城,现在还带人混入宫中软禁重臣,当真是以为这天下没有王法,没人能治的了你的吗?”

说这话时她已经完全从秦菁突然出现带来的震撼中走了出来——

现在有秦菁发难在先,已经完全不必由她来担这份责任了,只需要竭力打压,把秦菁整个儿连根拔起,后面的一切就更为顺理成章了。

秦菁不语,只就自顾低头品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所有人都被她这股强大的震慑力迫着不敢妄动,寂然无声的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通往后殿的门口,那中“中风”之人的一国之君还被八个太监半扛半抱的杵在那里,放下也不是,想走走不了,焦灼下,十分的滑稽。

这边正殿门口正准备外行去请“太医”的管海盛当庭被拦,此时终于按耐不住,扭头抢上来一步率先发难,“长公主,陛下突发重症,你这样拦着不让请太医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不就是延误时机,意图谋逆,想要看着他死吗?

管海盛是景帝身边最为倚重的大太监,他的话可谓相当有分量的。

朝臣之中开始有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秦菁却只垂眸看着手中茶盏,半晌之后忽而轻声一叹,“大总管,您确乎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本宫进来这么半天,您是不是该见礼了?”

惊雷乍起,所有人俱都目瞪口呆——

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我——”管海盛瞠目结舌,支吾半天,一时竟然没了对策。

秦菁身侧一直静立不动的苏沐手下突然一个翻转弹出一道劲风直顶他膝盖。

“哎哟——”管海盛完全不及防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正好伏在秦菁脚边。

秦菁却未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手腕一翻,她手里剩下的大半碗茶直接扣在他脑门上。

滚热的茶水夹杂着茶叶沫子兜头倾下来,管海盛惊叫一声,想要跳开膝盖却被苏沐那一指所伤,动弹不得,狼狈的趴在地上。

“看来父皇平时真是太过宠爱你了,本宫肯称呼你一声大总管那是恩典,却容不得你这般不识好歹。”秦菁冷笑一声,悠然靠在身后椅子上。

“你——你——”管海盛满身狼狈,指头颤抖着抬眸想要去指秦菁,却未等他的胳膊完全抬起,眼前便如雷霆之势寒光一闪,削了他整条手臂在地上。

血光喷溅,管海盛一痛直接晕了过去。

殿中顿时惨叫连连,胆小的文臣和命妇小姐们也跟着一并晕过去十多位。

秦菁悠然往椅背上一靠,再看面前脸色发白的蓝月仙一眼,话却是对着外围的百官命妇的,“本宫已经请了你们坐了,众位大人不给本宫这个面子?”

眼前管海盛的断手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现在所有人都看出她是有备而来的,而眼下情况未明,即使是那几位有胆色武将也不敢妄动,何况——

人家这确实在和他们讲道理,剁了管海盛的理由也光明正大。

众人暗中互相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色,终于是各自退回身后席上坐好。

如此一来,整个殿中鹤立鸡群站在那里的就唯有一个蓝月仙,和后面门口那七八个小太监。

秦菁莞尔,靠在椅背上给了蓝月仙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蓝月仙胸口顿时冒了一团火,她奇的是司徒南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居然就这么由着这个丫头在眼前这般闹事,怎么还没赶过来。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火气,蓝月仙冷笑一声开口道,“荣安,我不管你今天有什么歪理邪说,别的本宫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陛下突发恶疾,性命垂危,你这样拦着不给请太医到底是意欲何为?”

“谁说本宫拦着不让请太医了?”秦菁道,说着意味深长的又瞄了一眼昏死在她脚下的管海盛道,“只是你的人去请,本宫怕他识人不淑,请了不相干的人反而碍事,太医院那边本宫已经差人去了,一会儿就来。”

管海盛是景帝的心腹,什么时候又成了蓝月仙的人了?而且荣安公主所谓“不相干的人”又是什么人?

蓝月仙的脸色变了一变,却是聪明的没有跟她咬着这个问题争执,冷哼一声道,“你不要在这里花言巧语,惑人心神。今日你罔顾皇明,私自回朝已经是死罪,带人持刀闯宫更是天理不容,本宫劝你还是收敛一点,不要让你父皇为难。”

只就她私离西楚帝京一时,就是弥天大罪,不仅仅是景帝,连带着西楚都可以一并追究。

“本宫有罪无罪,自然有父皇定夺,本宫倒是想要问问你,蓝月仙你一个深宫妇人,这般妄断朝政,议论本宫的生死又是何居心?”秦菁道,说着忽而话锋一转,温和的笑了起来,“难道是父皇突发恶疾之前自己已经有所察觉,而指了你的监国之职,准你越俎代庖为本宫定罪吗?”

早些年蓝月仙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名一直没有澄清,后来景帝一意孤行将她接出冷宫,朝臣之中更是诸多非议,莫说现在秦菁公然站出来与她针锋相对——

即使没有,朝臣百官对这个女人大抵也都是看不上的。

在场众人无不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眼前两个女人斗法,反而没有向方才那么紧张着急了。

牝鸡司晨历来都是国中忌讳,却不想秦菁上来就给她排了这么一个罪名。

“你不要信口雌黄!”蓝月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本宫不过是担心皇上的安危,而且你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秦菁敛了笑容,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手下一抖就从袖子里扯出一方明黄锦帕样的东西来,回头递给苏沐道,“拿去给几位内阁大臣过目。”

苏沐恭敬的接了帕子往席间走去,蓝月仙眼中现出狐疑之色,却不好扯着脖子去看,眼前秦菁已经再度开口,“蓝月仙,本宫可以先回你两点疑问,第一,本宫不是私自潜回京城的,所以你就不必在这上面多做文章了。”

“不是私自回京?你当这满朝文武的眼睛都是瞎的吗?”蓝月仙反问,然则不等她唇角那抹得色染开,身后席上的姚阁老已经一声惊呼,“这——这——这是——这是陛下密诏长公主回京的密旨啊!”

蓝月仙一惊,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这不可能!皇上从来没有下过这样旨意。”

而且他也不可能颁下这样的旨意,也许朝臣不明,但她心里却是清清楚楚,景帝对秦菁分明就是欲杀之而后快的,好不容易打发了她走,段可能再密旨穿她回宫。

秦菁不语,讽刺的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

她在打量秦菁,想要从秦菁的脸上看出破绽。

“不,这玉玺不会有假,的确是陛下密旨。”姚阁老肯定道,声音虽然老迈,却也掷地有声。

“不可能!”蓝月仙咬牙切齿的厉声道,再也顾不得的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姚阁老手中抢了那卷所谓密旨在手。

景帝的字迹,玉玺的印记十分清楚,寥寥数字,虽然未写明传召秦菁回京的真实原因,却也隐晦的提及国中近期必有大事,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折返。

蓝月仙脚下一个踉跄,手里死死的抓着那卷锦帕在手,瞬间已经揉皱。

她猛地抬头,双目锐利如刀想秦菁看来,眼中意思十分明显——

你竟敢伪造圣旨。

秦菁唇角挂了丝冷笑坦然的与她对视,一副我就是做了,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现在景帝在她手里,玉玺更是不在话下,不过现在也是众人惊惧无从细看,否则这上面新墨的痕迹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那边姚阁老离席走过来,再见秦菁时态度已经十分恭敬,行了大礼道,“殿下,不知道陛下陛下密旨传召您回京——这上面所谓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阁老!”蓝月仙厉喝一声,抢先接了话茬,凌厉道,“陛下怎么会颁下这样的旨意?此次荣安往西楚和亲,事关两国邦交,这样让她欺上瞒下的潜回我国帝京,分明是要陷陛下于不义。而且国有国法,按照我朝历来的规矩,即使陛下真有密旨传给荣安,即使不言明,总也会对内阁透露一二吧?再者说,就算事关机密,不宜对朝臣透露,那伺候陛下纸墨的近侍总该有一个吧?往西楚传送密旨的亲信密使总该有一个吧?”

她这样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几乎滴水不漏。

秦菁也不由的佩服这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之下的应变能力。

姚阁老毕竟年纪大了,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可是这白纸黑字——”

“那又怎样?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因为玉玺是真,蓝月仙也聪明的没有直接指证她伪造圣旨,只是目光阴冷的看着她冷声笑了笑,“荣安,不是众人大人不肯轻信于你,只是你要服众,人证也总要是有的,本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把如上证人随便指一个出来就行。”

她说着,目光一转,回头瞄了眼几位内阁重臣。

几人面面相觑——

的确,景帝是从未透露过有密旨会要传给秦菁的。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移向倒在地上的管海盛,如果景帝会要人服侍纸墨应该只能是管海盛了,现在——

是要把他弄醒吗?

朝臣之中脸色各异,秦菁默默的看了眼倒在脚下的管海盛,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而她的这个动作看在蓝月湄的眼里就成了心虚了。

景帝身边信得过的暗卫侍从是有一些,但是那些人,决计不会替他去给秦菁传什么信,所以她有把握,这个人证秦菁是找不出来的。

“怎么?殿下没话说了吗?”蓝月仙轻蔑一笑,脊背不由挺的更直。

“眼见为实,诚如蓝月仙你方才所言,本宫没有把众位大人当成瞎子,大家都有眼睛,还需要本宫再多此一举的说明吗?”秦菁缓缓的出一口气,不慌不忙的再度靠回椅子里。

蓝月仙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愣了愣,虽然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还是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她虽不了解秦菁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为人,但却从来不敢小看他。

大殿之中响起一片轻微的议论声,秦菁却再不肯多说一个字,只就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里看着眼前的蓝月仙。

半晌,却是一个细弱的女生轻轻的“咦”了一声道,“我记得,今夜长公主殿下是同白家四公子一起进宫来的吧?”

众人一愣,上百道千奇百怪的目齐刷刷是扭头朝角落里看似极不起眼的赵水月看去,赵水月脸一红,像是被惊着了一样慌忙垂下头去。

秦菁身上的这身衣服没换,命妇们无不捂嘴惊呼——

的确,她是和白家人一起光明正大的进的宫门,更或者说,是白家人堂而皇之为她提供了庇荫,将她安全引进宫里来了。

白家人在朝中是什么地位立场,无需多言,比任何的信使暗卫的证词都有力。

“难道是陛下与右相秘密商议的结果?”姚阁老一个机灵,但可惜白穆林夫妇称病,最近几次的宫宴都没有出席,而他那几位儿子也都各有皇明在身,没有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蓝月仙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死死的瞪着秦菁。

秦菁这才微微一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白四公子亲往西楚帝京与本宫传的父皇密旨,所以本宫才会不顾一切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却不知道父皇所谓何事——”

她说着,便是蹙了眉头,满眼忧虑的抬眸想殿后出口处被几个小太监架着的“景帝”看去。

“殿下!”殿中气氛正在凝滞间,她身后大殿正门的守卫突然让开一道路来,一个她近身的侍卫身后带着杜明远等人火急火燎的冲进来道,“太医请来了!”

蓝月仙一惊,脸上血色这时方才褪的干干净净。

她的原意是要让人装病然后带下去,到时候前朝慌乱后宫不安,谁都顾不得她,景帝的病情怎么都由着她来编排,说他中风不起也好,说他一命呜呼也罢,总之是万无一失,可是现在——

秦菁生生堵了她的退路,要在这大殿之上百官面前亲当众给景帝诊病?当众给这个根本就没有病的假皇帝诊病?

太医里面是有她的人,可是人多眼杂,现在她孤立难支,那些朝臣虎视眈眈隐隐呈现出倒向秦菁一方的架势,她拿不准。

这样一心虚,她背上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把里面两层衣衫都在瞬间湿透了。

秦菁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尊贵安详的姿态,略一抬眼皮对杜明远道,“蓝氏说父皇突发恶疾,大约是有中风之状,劳烦院使大人和诸位太医尽心为陛下看诊。”

杜明远虽不归秦菁所用,但自从有了初始那次无上贼船的经历,实际上,也算是半个她的自己人。

“是!”杜明远躬身行礼,说着就起身带着一众太医往殿中去了。

那几个小太监把“景帝”护在中间一时间进退不得,往后退了退再退了退,都去看蓝月仙,再得到主子的指示之前,谁也不敢让人近假皇帝的身。

秦菁挥挥手,苏沐马上带人过去推开主位上的酒桌,在后面把垫子铺好。

杜明远看着那个几个小太监迟迟未有动作,一脸的狐疑道,“几位公公,陛下这个样子,老朽无法问脉,劳烦几位把陛下暂且移到那边的垫子上去吧。”

几个小太监不懂不语都在看蓝月仙。

这么明显的看下去,肯定马上就要露馅,蓝月仙被逼得急了,一咬牙快跑几步抢上前去,横臂一拦挡在“景帝”勉强铿然怒道,“荣安你放肆。陛下万金之躯,岂是容你这般践踏侮辱的,让重病之中一国之君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你诊脉吗?我大秦开过八百年来,几时有过这样的规矩?你马上让他们退下,本宫要带陛下到内殿休息!”

她盛气凌人的一声断喝,却未能撼动那些堵在门口的侍卫分毫。

秦菁远远的看着她,谁都没有发现是在什么时候,这个素来喜欢以一抹浅笑的表情示人的皇朝公主,突然之间就换了张冷到让人遍体生寒的面孔——

唇角笑意敛去,眸中颜色森然。

坐了半晌之后,她那个雷打不动的坐姿终于换了,抖了抖裙角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僵持在后殿门口的蓝月仙等人走过去。

她没有说话,身后的侍卫也一个未随,但是行走间却就是有那一种冲破雷霆之势踽踽独行的凛然风姿,所有人都不觉的退让开去,看着她穿越人群走到蓝月仙面前站定。

蓝月仙也是头次见她这般冷肃的面容,心里不由的一个轻颤。

秦菁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看她,出口的每一个字也都如她此时脸上表情般静无波澜,“本宫最后再纠正你两点错误,第一,不要在本宫面前自称本宫,你不配!”

“你——”蓝月仙一震,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一震——

他们确实记得,好像自从长公主入殿以后,对这位圣宠优渥的贵妃娘娘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的。

“第二,这泱泱帝国,万千疆土,美则美矣,但这却是我的大秦,归属于我皇家血脉所有,与你这个卑贱的蓝家庶女,没有半分关系。”秦菁的目光未动,猛地抬手一挥。

蓝月仙正被她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气的七窍生烟,紧跟着完全防备不及已经被她一巴掌挥下,栽倒在侧。

秦菁稳居高台之上,身上衣裙明明是最柔软的颜色,但是看在满朝文武眼中却冷得刺骨,阴凉的可怕。

听着她的声音铮铮入耳,尤其是那一句“我的大秦”如洪钟大吕重重震慑在每个人的心头,这是天朝皇女的铁血誓言,不容践踏。

整个大殿当中一片寂然,几个小太监的双腿却是不觉软了下去,再顾不得扶持那假皇帝,直接伏在了地上。

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不由分说的上前把人拖出去,再度严阵以待把出口堵死。

杜明远几人不再耽搁,上前扶了软在地上的假皇帝,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到旁边铺好的垫子上。

那后面一面镂空的黄金屏风掩着王座,一众人纷纷忙碌起来,替那人把脉,尽心尽力的诊治,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镂空屏风后的小洞后面正有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殿中发生的一举一动

秦菁转身回到大殿当中的椅子上坐好,继续悠然品茶,蓝月仙被人挡在外围,近不得假皇帝的身,索性也不再白费力气,就那么半倚半靠借着方才倒地的姿势坐在那里,啐了毒的目光穿越重重人群盯着大殿当中的秦菁。

横竖这里的出口都被这个小贱人堵死了,她走不去也懒得白费力气。

而秦菁心里也十分明白她的想法——

司徒南去安排他手里的五万禁军准备准备控制皇宫,顺带着调动外围那二十万人马准备强攻。她现在与其再做无谓的挣扎引人主意,不如安安分分一个字——

等!

等着司徒南的援军过来,围困大殿,到时候朝臣百官尽在掌握,谁又能奈何的了她?

秦菁不动声色的垂眸抿茶,杜明远等人忙碌半天,文武百官俱都紧张的看着,半晌,听到林太医的一声惊呼,“这——陛下这好像是中毒了啊!”

一时激起千层浪,朝臣百官俱是一震,蹭蹭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一窥测究竟。

蓝月仙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拧紧——

那人分明就是装病,何来中毒一说?而且这些太医哪个不知道景帝真实的身体状况?现在诊了半天,既没有揭穿这人脉象无异身份可疑,反而假以中毒之名冠上?

居然,连整个太医院都被荣安这个丫头掌握在手,她还有多少底牌是自己不知道的。

殿外迟迟不闻司徒南援军的动静,蓝月仙此时已经隐隐有些发慌,却始终耐着性子跌坐在那里没有动。

林太医急匆匆的抹着汗从台阶上下来,跪在秦菁面前。

秦菁面带忧虑的抬眸看他一眼,“太医方才说中毒是怎么回事?”

现在即便是景帝,也不能再得她心甘情愿叫一声父皇,更何况是那个冒牌货,所以她开口便直接省去了称呼。

“其实也不能算是中毒,从陛下的脉象上看,是被人下了软骨之类的药物,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像现在这般,木偶一样的任人摆布。”这样的一味毒,是他趁着方才施针的时候注入那假皇帝体内的,所以不真也得真。

“怎么会这样?”秦菁讶然,眼中闪过怒色,“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可能推算出中毒的时辰?”

“此毒发作极快,应该是通过针尖一类的细微物件戳透皮肤染上的,一沾上,马上就会生效。”林太医道。

众目睽睽之下,景帝走近中央宫时身边唯有一个蓝月仙,若再说离的近些的唯有管海盛。

如果说他是当场中毒又当场倒下的,那么下毒的人就只能在这两人中间。

秦菁眸光一敛,冷然看向跌坐在台阶上的蓝月仙道:“蓝月仙,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来给本宫一个解释了?”

“解释什么?”蓝月仙冷笑,到了这个时候,明知道孤注一掷,她倒也不怕了,“方才我是与陛下一同进殿的,但我没有动他,也没有理由动他。”

她说着,便是面带讥诮扫了眼可能已经血尽而亡的管海盛,讥诮道,“没准是这个奴才居心叵测也为未可知!”

“是吗?”秦菁冷笑一声,抬手一指蓝月仙道,“来人,去给本宫搜一搜,看看这个女人身上可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蓝月仙心下暗恼,马上明白,她这要借故钳制自己在手,那样一来,即使司徒南的援兵到了她也不容易脱身。

“本宫是堂堂贵妃,没有陛下御令谁敢近我的身?”蓝月仙飞快的自地面上爬起来,后退一步。

秦菁却不管她,直接挥手示意侍卫上去拿人。

几个侍卫领命,刚要上前,冷不防殿外突然传来一人暴怒的尖叫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中央宫?不要命了吗?”

“有人于宫中造反生事,我等奉命前来救驾!”来人冷声一喝,不由分说已经是一声令下,“给我冲,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几乎是与此同时,惨烈的厮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一同响起。

殿中众人都没有想到外面变故突生,秦菁怔了怔,不过片刻隐隐的血腥味已经从敞开的殿门之外飘了进来。

“啊——杀人了!”不知道是谁尖叫一声,整个殿中瞬时乱成一片。

“快,有乱党闯入,保护公主!”苏沐大喝一声,大殿正门处原本拔刀向内的黑衣人纷纷调转枪头转向门外,而堵在内殿两侧出口的两队人也方寸大乱,挤开人群尽数往秦菁面前迎来,从殿中又形成半个包围圈把她死死的护在当中。

殿外的厮杀声愈演愈烈,血腥味越发浓烈的袭来,秦菁像是反应不及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在原地站了半晌。

满殿的人都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短音入耳,发出一声女子得意的尖锐笑声。

也许是因为在这厮杀的大气氛下,那一声笑实在太过突兀清亮的原因,众人瞬时一寂,所有都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后殿之中有不断有身穿禁卫军服侍的小股精兵涌入,不多时便是一面铁血壁垒,把高居在上的蓝月仙和秦景帝护在身后。

一个三品侍卫头领单膝跪地,大义凛然道,“臣等酒驾来迟,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有人狼子野心,防不胜防,不是你们的错,起来吧!”蓝月仙眉头一扬,在一个侍卫的帮助下象征性的扶了瘫软无力的秦景帝在手边,语气寂寥道,“荣安公主她为人臣为人女不思感恩,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实在可恶,陛下您也莫要太过伤心,龙体为重。”

她嘴里虽是这般说着,脸上表情却已经不屑掩藏,充满讥诮和冷漠的看着大殿当中与她四目相对的秦菁。

一念之间,局势倒转?

殿外厮杀四起,殿内剑拔弩张,朝臣们面面相觑。

“没想到你蓝月仙还有一颗忠君爱国的热血丹心!”秦菁冷笑,上前一步,但是因为被众多护卫困在当中,也未能走到最前面去,只就隔着人群与她对望。

“本宫感念皇恩,自然是要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蓝月仙满不在乎的冷笑,“荣安,你假拟陛下遗诏已经是罪犯欺君,现在更是教唆苏晋阳意图逼宫夺位,分明就是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吗?”

方才百忙之中她已经对身边人问了,正殿门前正是司徒南带着手下五万禁卫军赶到,只是不知怎的,苏晋阳手下三万人竟然都聚集在这里,所以他一时不得其门而入,正在清理苏晋阳的人。

苏晋阳手里现有的不过三万人,只从人数上看,而且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从人数上看,她便不担心了。

外面的人是苏晋阳吗?一直惊慌失措混在人群里的秦宁眼睛一红,脚下便是一个踉跄——

他居然,为了秦菁,连这种都肯做!

她身子这一软,刚好被锦绣公主接着,锦绣公主怒然抬头猛地看向台上蓝月仙,“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陛下面前哪里轮得到你大放厥词?”

“荆王妃,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蓝月仙冷蔑的斜睨她一眼。

“你——”锦绣公主怒火中烧,刚要一步上前,却被那些禁卫军明晃晃的长枪吓的白了脸,心有不甘的愣在原地。

秦菁遥遥看着台阶上蓝月仙的表情,略一抬手。

众人这才发现她身边黑衣人除了手中武器之外,每人腰间还挂了一把小型弓弩。

在秦菁这一个手势的暗示下,众人齐齐收了兵器,扣紧弓弩朝向高台上的蓝月仙和秦景帝。

“公主,公主不可啊——”姚阁老颤声道。

秦菁却未理她,直接对蓝月仙开口道,“本宫不与你胡搅蛮缠,总之本宫就是奉了父皇的密令急赶回京的,你一个后宫妇人,私自调动禁卫军,现在还挟持父皇,本宫倒要问问你,这般乱臣贼子的行径,您要如何开脱?不打算束手就擒吗?”

蓝月仙看她眼中决绝的神色,面色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更为安定下来。

就在方才,秦菁命人取出弓弩的那一瞬,她突然就喜不自胜。

她心里很明白,有了遣嫁西楚一事,秦菁和景帝之间根本已经成仇,不死不休。现在摆在秦菁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她既然进不得,那么以她对这个丫头的了解,最后关头她必定拼一个鱼死网破。

所以她让人把假皇帝扶起来,等着秦菁狗急跳墙对他下了杀手,那样以来,后面她做什么事都名正言顺了。

她原来还在谋算要如何成全秦菁让她顺利得手,现在看来,却是不用费事了。

“左丞相已经带领手下五万禁军包围了整座中央宫,荣安,寡不敌众,这个道理你会不懂吗?何必垂死挣扎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与你一同死?”蓝月仙道,“毕竟你与陛下也是父女一场,即使你一时想不开做了不该做的,想来他也未必就会为难你。”

秦菁与景帝,没有半分余地,她这样搬出景帝来,为的就是激怒秦菁。

果然,秦菁的眼神又再冷了冷,随手取了身边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手里弓弩,搭了箭在手中把玩,随口问道,“那以你蓝月仙所见,父皇为怎么处置本宫?”

她手上弩箭不停的变换方位在这殿中四处乱描,蓝月仙的心跳急促,却还在勉强压抑,“总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吧!”

“如果本宫真有反意,那就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怕是一死也难辞其咎的。”秦菁淡淡开口,唇边笑容忽而带了几分苦涩的停了不断转身的动作,直直的看着蓝月仙道,“后宫赐死重罪之人的手段无非有三,鸩酒、白绫、匕首,既然父皇现在主不了事,你觉得一会儿左丞相攻进来之后,本宫该取哪一样?”

蓝月仙倒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的问道这一层,怔愣之余,还是目光冷涩的看着她,红唇微启,字字利落道,“殿下若求速死,眼下怕是也只能一把短刃成全与你了!”

“也是,这里的房梁,的确是挂不了白绫的。”秦菁环视四周,却是笑了,随即身子一缓又再坐回椅子上,对蓝月仙抬了抬下巴道,“那就劳烦你先把东西呈予本宫,以备不时之需吧!”

这个长公主,这般就是认输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朝臣不明殿外的具体情况,一个个手心里都跟着捏出汗来。

蓝月仙也是百思不解,不过她信得过自己和司徒南所做的布蜀,莞尔一笑,抬了只手。

她身后马上有侍卫地上一把匕首,她抬手接了去,正握在掌中掂量,却是不知怎的,旁边与她一起搀扶秦景帝的侍卫颓然腿抽筋,脚底软了一下。

他这一软,秦景帝自己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就朝蓝月仙压过来。

蓝月仙一惊,慌乱中刚要弃了那匕首去扶他,却突然感觉持刀那手的后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推。

嗤——

一声细碎的声响入耳,她能感觉到这是血肉被利刃刺穿的声音。

大殿之内随处都是隐隐的抽气声,众人愣愣的看着,看着她被扶起时候掌心染血,而她身边扶着的秦景帝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开了个硕大的血窟窿。

蓝月仙的脑中轰的一下!

她确定,方才是有人用内里暗中推了她一下,让她没能顺利弃掉匕首,现在——

秦景帝死在她手里。

“父皇——”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的时候,秦菁突然凄声一吼。

蓝月仙一惊,此时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众目睽睽之下景帝死在她手,朝臣百官怎么都不能容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拆穿这个假皇帝的身份,证明这是她与景帝之间设计好的鱼目混珠的戏码。

“不——”她尖声一叫,猛地推开半压在她身前那人,刚要解释,却发现那人一双阴郁而充满浓浓恨意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她,即使他的眼神在一点一点的涣散,可是这个表情,这种眼神——

分明就是那人所特有的!

不,这怎么可能?之前和她一起从殿外携手进来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秦景帝。

慌乱之中她颤抖着伸出沾满了血的手指意图去擦到那人脸上精心描绘上去的妆容,一抹之下,那些真实的褶皱又再吓的她心头一惊,全身上下都凉透了。

可是怎么会,这怎么会?

“蓝月仙,你居然丧心病狂,联合外臣闯进宫门害我父皇!”台阶之下,秦菁已经发难,语气森然的一声令下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个包藏祸心的女人杀了!”

蓝月仙怔怔的看着,彼时景帝已经跪在她面前完全失去了呼吸。

“荣安,是你害我!”她凄声的嚷,恍然间明白,唯一的漏洞就出在之前门外司徒南和苏晋阳短兵相接那一瞬,那会儿所有人都惊吓的不轻,无暇顾及,于是有人趁乱李代桃僵把真的秦景帝塞了过来。

而再回想起莫名其妙冲击她肘后的那道力气,她也恍然明白过来——

玄机就出现在这座屏风后后面。

无论是掉包换人,还是不动声色的促使她杀人,都在这一墙之隔的后面。

荣安,这个女人,居然可以算计到众目睽睽之下还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你一个将死之人,本宫何妨让你死个明白?”秦菁唇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一点一点扣紧手中弩箭的同时慢慢说道,“现在,本宫解你第二个疑惑,本宫回京,是来救驾的!”

语毕,箭起,再无半分容情!

所以蓝月仙,你就是我的一枚棋子,生死荣辱全在我的掌控之下,现在,我用完你了,你可以——

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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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木有捉虫,来不及了,宝贝们凑合看吧~

ps:这回满意了吧,俩人一块儿搞定了咩咔咔~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2章

箭雨森然,灯火辉煌的大殿当中惨叫声四起。

那些密密麻麻护卫在蓝月仙身前的侍卫们甚至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黑衣人手中做工精良的短箭刺穿胸腹,倒在血泊当中。

数百人垒砌而成的血肉壁垒瞬间坍塌,露出后面跪在一起死不瞑目的两个人。

景帝是当胸一刀毙命,他大约是致死也没有想到最后送他一程的人会是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不得忘记的女人。

当然,这普天之下却只有秦菁心知肚明,虽然蓝月仙也想让他死,但那一刀却真不是她想刺的,可是真相——

谁在乎?

只要人人眼中看到的,那就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蓝月仙就跪在景帝的身边,眉心被一支精致的短箭贯穿,眼神空洞,神情恐惧。

那一箭,出自秦菁之手!

说来那些黑衣人下手真是出奇的准,这两人虽然被围困当中,但各自身上却只有这一处伤口——

却,致命!

死的清楚明白!

响箭过后,殿中的气氛瞬时被浓烈的血腥味冻结,温热的血液从那些堆叠在王座周围的侍卫们身体里涌出来,金砖铺就的台阶被血色浸染,浓稠而鲜艳的血水一路蜿蜒着流,浸染了文武百官的足下的地砖,所有人都仿佛做梦一般死愣愣的杵在血泊当中。

他们有人恐惧,有人震惊,但惊的却不再是他们至高无上的君王一朝薨毙,而是——

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明艳少女,手起刀落血染皇廷的勇气和决心。

万众瞩目之下,秦菁踏着脚下血水和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她弯身下去,手下轻柔的替她死不瞑目的父亲合上了双眼。

“你的这双眼,一辈子都没有分清是非对错,所以我替你将它们合上,从现在开始,用你的心来看着,看着我于今夜这皇廷之中亲手操刀颠覆你苦心经营一生却从来没有得到的——这一切。”

她的声音轻且飘渺,隔着这样的距离,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她唇角近乎木然的在已死的景帝耳畔喃喃低语,那像是一双情意浓厚的父女之间最神圣的告别仪式。

半晌,姚阁老颤了颤,哑着嗓子试探道,“殿下,皇上他——”

像是明明已经见到那人身上生气全无,还不肯死心一般,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踟蹰不安的试探——

一国之君,一夕暴毙,殿外还有叛军作乱,杀的腥风血雨,这是要在一夜之间毁了这座延续了八百年繁荣帝业的王朝吗?

这后果,太严重,任谁都要刻意的回避不提。

秦菁重新直起身子,目光淡淡的飘来,声音平静道,“父皇——已经大去了——”

“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姚阁老身子晃了晃,倒在了血泊里。

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箭雨之下,在场的命妇和高门千金已经晕的差不多了,此时文武百官当中一阵骚动,齐齐跪下伏地痛哭。

哀哀的悲凉之声回旋在殿中,秦菁高居于王座之前漠然的看着,等到他们哭够三声,忽而眸光一敛冷声斥道,“全都给本宫住口!”

她这一声音调不高却清亮干脆。

殿中气氛一窒,各自惶然的抬起头来看向高台之上王座之前那个神情冷漠,眉眼凌厉的黄衫少女。

“诸位大人心系君王心系社稷,是我本大秦之福,宫感怀于心,但现在却还不是你们哭的时候。”秦菁声音冷肃,表情森然,每一个字是咬音明明极轻,但是落在众人耳中还是掷地有声,仿佛那边是天生王者、身居高位之人发于本心的风骨与气度,“蓝氏贱人勾结外臣司徒南作乱于此,谋害君王、乱我河山,你们要哭也等到乱臣伏诛之后到父皇的灵台前头去哭。”

“是,蓝氏作乱,大逆不道,幸得长公主及时回鸾救我大秦江山于危难之际,臣等自当戮力同心,助殿下击退乱党,平此霍乱。”一个武将振臂一呼,起身夺了一个侍卫的长刀率先冲出门去。

有人带了头,殿中武将相继鱼贯而出。

自从事发时候起他们人就一直被困殿中,并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但是却被秦菁杀伐决断的威势所震,不知不觉中就信了这女子的通天之能。

秦菁没有让人阻止,她很清楚,虽然她可以步步算计,做到周全无误,但这山河国域却不是仅凭她一个人可以撑起来的,她得给这些臣子一个立功建业的机会,重新洗牌皇权体制,巩固政权。

武将们为表忠心都出去冲锋陷阵了,文臣们还都留在殿中。

“诸位大人受惊,就暂且在这殿中歇息片刻,等到一会儿事情过了,本宫自会安排车马送诸位回府。”秦菁道,款步才从那台阶上下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对苏沐吩咐道,“后殿那两处入口还是安排人去把守好,务必保证众位大人的安全。”

司徒南贵为左相,在朝中并非势单力孤的一个人,他的党羽也在这些朝臣之中,一个也不能放出去。

“是!”苏沐拱手道,一挥手,原先驻守在后殿入口的处的黑衣人马上归位,再度把整个大殿堵了个水泄不通。

秦菁款步跨出门槛,在正殿门前高高的台阶上站定,目光沉静看着脚下血光连天的杀戮,没有半分动容。

司徒南没有出现,而是由他自己一力提拔上来的副统领吴伟业坐镇,将五万禁卫军一并压在了这里,想必是踌躇满志,以为势在必得的。

苏晋阳的三万人提前在周边设有埋伏,他们刚一出现,就先以弓手放倒了一批实力最强的先头部队,后面他便把人尽数压在台阶下面的广场上死守,虽然没有主动冲击,但却以山河力挺之势死死的封锁了身后中央宫的中央宫,但凡有人靠近,一律斩杀。

就因为他以静制动,没有大规模的出手,所以外面虽然厮杀声不断,但是到了这会儿,除了吴伟业第一批派出来的那支三千人的精英部队死的干净利落之外,后面上来的人折损数量也不过几千,大批叛军力量还得以保留。

秦菁抬手招呼了一个侍卫过来,于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话。

他侍卫应声,飞身奔入战圈,找到临阵指挥的苏晋阳,给他递了秦菁的命令。

苏晋阳默然应下,立身于血肉尸骨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只就果断抬手做了个的手势:“格杀勿论!”

进攻的号角自四下里响起,他身后原本驻守设防的禁卫军蜂拥而上,和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叛军杀成一片,一时间中央宫外喊杀声震慑宫闱,血光冲天。

有侍卫搬了椅子过来,秦菁不动声色的弯身坐下,手里悠然捧一碗茶,就着鼻息下面浓厚的血腥味津津有味的品。

自她出现以后就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因为所占的地势极高,脚下厮杀的众人抬眼就能看见这女子被众人拥簇着坐于殿外的窈窕身影,如这染血夜色中唯一存留下来的一朵杏色的花,那么明媚那么耀眼。

其实不用多说,殿中情况已见分晓,只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还前赴后继斗志昂扬的叛军阵营里已经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蓝淑妃事败,就等于是说他们大事未成就已经先失去了对这座皇宫的绝对控制权,吴伟业抓枪的手心在隐隐的出汗,控马在万军从中不住的大声呼喊以便于鼓舞士气。但是所有人,只要看到那居于高处的女子,怎么都忍不住的心里发虚。

无形之中,叛军节节败退。

姚阁老等几位老臣在殿中缓过气来,大着胆子摸到门边。

他们都是文臣,哪里见过这样才场面,忍不住的就两脚打颤。

“殿下,您看这叛军已露败象,是不是——劝降?”

“再看看吧!”秦菁淡然微笑,不动声色,复又垂眸下去继续饮茶。

姚阁老颤了颤,张了几次嘴,终于还是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秦菁不语,她——是在等人。

苏晋阳的三万人尽数压在这里,司徒南控制的五万也一并开了来,外城那边她却只让白奕等人分别带兵封锁了进出城门的要道,没有动手,因为——

她在等蓝玉衡的反应。

苏晋阳说他手下两万人控制了三处城门,现在司徒南不在,明显就是出宫去调动他私自集结的两万人算计着从外围攻陷云都。

蓝玉衡放了他出去,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加入战局——

这位蓝家大公子的耐性,一向都好的惊人呢!

秦菁垂眸静候,一众老臣不明所以,各自扼腕叹息的看着,眼见着吴伟业五万禁卫军要去一半,远处的灯火下终于见到另一支整装完备的队伍潮水般压下来。

来人二话不说,直接从外围包抄,与苏晋阳的人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把吴伟业等人夹在了中间,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的展开一场厮杀。

腹背受敌,夹在中间的叛军惊慌失措,根本无心恋战。

秦菁唇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终于放下茶碗,回头对苏沐使了个眼色。

苏沐会意,带了两个人折回殿中,不多时就抬了蓝月仙的尸首出来。

秦菁起身让到一边,有人撤了她身后座椅,苏沐等人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将蓝月仙的尸体沿着那汉白玉的台阶往下用力一推。

裹着华服的那具尸首,如同半截没有生气的木头桩子一样,咕噜噜的滚下去,借助两个人出手时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摔在了正在交战的两军阵前。

“这——啊——是姝贵妃!”一个小兵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

吴伟业虽然早就想到蓝月仙可能已经事败,却未想到秦菁竟会快到不等过审,直接在大殿之中当着百官的面就杀了她。

“蓝氏勾结外臣,意图弑君夺位,乱我河山。贱人的尸首在此,你们还有谁是不怕死的,要与她共赴黄泉的吗?”苏沐走上前去,声音冰冷说道。

殿外原本厮杀激烈的双方在见到蓝月仙的尸首时已经惊呆了,这个叱咤后宫、从冷宫里都能安然走出来的女人,就这么完了?

当然,如果看到景帝的丝状,他们或许会更惊诧些。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要听他一派胡言,分明就是那个女人妖言惑众,有不臣之心,左相大人忠君爱国,已经往外城调派人手,此时定然已经将这争做皇城围住。不要被他妖言蛊惑,援军马上就到了,左相——”吴伟业见到人心不稳,马上扬声怒喝,意图重新鼓舞士气。

“报——”他话未说完,身后的已经有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因为有蓝玉衡的人从中阻隔,他近不得前来,只能隔着人群高声通禀,“逆臣司徒南私结匪兵意图不轨,已经被小两将军等人三面夹攻所击溃,叛军残余兵力被困北城门外,请殿下安心!”

云都的东南西三面都有机会突围而出,唯有北方临水,而且为了阻止江北大营的人渡河,往来于两岸之间的交通工具已经尽数被毁。

别人不知道,吴伟业心里却很明白,司徒南被人困于北城门外,等于是完全被断了退路。

他心里一凉,险些从马背上翻下来,却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他们部署了这么久的计划会在这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不,这不可能,大家不要听他的一派胡言,有诈,他们这是自知无力抗衡左相大军才故意传出这样的消息来打压咱们的士气,大家不要上当。”吴伟业大声的吼,仿佛的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蓝玉衡的临阵倒戈原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而且这冲破重重阻碍进宫来报信的又是秦菁的人,而他们自己人的消息渠道仿佛是被人彻底掐断了一样,无论是在内殿意图以景帝控制大局的蓝月仙,抑或是出城搬救兵的司徒南。现在蓝月仙横尸在此,那么司徒南那里——

人群之中一片骚动,却是再无人主动出手。

外围的情况虽然大家都不清楚,但只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方才刚开始时苏晋阳占了最有利的地势,损失不多,后来加入战圈的蓝玉衡更是捡了个大便宜,整场算下来,都是叛军损失惨重。

眼下秦菁方面已经以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压下了他们的气焰,不管司徒南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事——

他们现在被困在宫里的这些人,小命可全数捏在人家手里。

“呵——”就在所有人都踟蹰犹豫的时候,人群之后忽而传来一声低哑的浅笑。

那笑声实在不能算是多高亢,但是在这般紧张的形势下,却从容闲散的有些过了头,让人禁不住的心里发颤。

秦菁眉头微微一皱,所有人都循声望去,那声音紧接着又继续飘来:“成大事者没有理由拿得起放得下,方才宫外那一战虽然不够惨烈,但有些时候愿赌就要服输,成王败寇认了就是,你这般自欺欺人又是为了哪般?”

男子的语气闲适,不知不觉间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几乎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来人,是付厉染。

黑袍黑发的男子,神情桀骜居于马上,一步一步朝着正殿的走来,唇角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将那张脸孔之上原本冷且硬的线条,生生的勾勒的柔和不少,隐隐透着丝邪气。

付厉染是大晏人,将来无论是谁做皇帝,现在都不能与他为难。

所以他这一路行来,无论是秦菁方的人,还是怔在当中的叛军,愣是没有一个敢出手拦他,就那么任由他单骑行过,姿态悠然洒脱仿佛观光一般。

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连秦菁也始料未及。

付厉染大约也是想到了她心中必存疑虑,难得主动开口道,“方才你们宫门外打的太乱,本座实在找不到人递帖子,不请自来,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来者皆是客,是我国中土风变故,怠慢了!”秦菁负手立于台阶之上,笑容淡淡的望他,“国舅大人此番远道而来,是为了贺我朝贵妃的大的寿吗?遗憾的很,今日这寿宴怕是摆不成了。”

没有递国书,也没有提前任何形式的交流,付厉染以这样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直闯入宫,从哪方面来讲都说不过去。

“怎么会?本座与你秦氏的哪位娘娘都没有交情。”付厉染行至阶前就翻身下马,眸光流转四下看了眼,“不过好像我来的也是时候,貌似是可以赶在新帝登基之日讨杯酒喝。”

“是啊,国舅大人你正赶上好时候了。”秦菁道,亲自下了台阶去迎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在台阶底下占了一瞬,秦菁马上话锋一转,凛冽了语气道,“不过这酒可不是白喝的,阁下的马姑且借本宫一用。”

说罢,已经一闪身过去抢了付厉染手里缰绳。

付厉染手里一空的同时,腕下突然灵活一转,于广袖之下握了她的皓腕在手。

秦菁微愣,他却未动,只就一缕浅淡的叹息声传来,“不好意思,方才来时本来是想送你一份大礼,可惜——那人我没能拿住。”

“意料之中!”秦菁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继而目光下移落在他袖子上,“我赶时间。”

广袖之下没有人能看清他们彼此之间的动作,付厉染并没有多做纠缠,悄然无声的往后退去半步。

秦菁利落的一翻身跃上马背,调转马头,刚要打马离开,身后的叛军当中忽然有人暴呵一声:“慢!”

秦菁就势收住缰绳,回眸看去。

容色明艳的女子高居马背之上,一身柔色飞舞中的裙裾并未能掩盖住骨子里那种华艳桀骜之气,衣裙猎猎。

吴伟业铁青着脸一咬牙,突然滑下马背,远远的当庭跪下,悲恸道,“微臣愚昧,被人蛊惑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殿下宽宏,请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机会?”秦菁眨眨眼,唇边扬起一丝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匍匐在地的身影道,“你要如何跟本宫求这个机会?”

“微臣请降,请殿下准我带兵围剿叛臣,将功折罪!”吴伟业道,言辞振振,说着一挥手对一众属下叱道,“我等是为人蒙蔽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不把兵器方向,向殿下请罪。”

他这个弯一时拐的太快,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即使他身边离他最近的亲卫兵都迟疑了好半天,一直到被他忍无可忍的拽了一把裤脚才猛地明白过来,急忙扔了手中长刀,伏地跪了下去。

“奴才有罪,殿下宽宏,请给奴才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告饶声四下响起,不过瞬间,二万余人已经尽数匍匐在地,姿态恭谨的求饶告罪,言辞恳切,虔诚的表示愿为先驱往北门剿杀乱党。

秦菁高坐在马背上神情冷漠的看着,身后中央宫前颤巍巍站着的姚阁老等人皆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这一夜之间的腥风血雨都在这一刻尽数消散无踪。

付厉染负手站于秦菁马下,微微扬起脸来,眼中情绪虽不明显,但那隐藏间的深意秦菁还是看的清楚明白。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半晌,他淡然一笑,“殿下要记得积德行善。”

“悔与不悔,可不是听他们两句话的事!”秦菁唇角一扬,同样低声的回他。

“哦?那殿下觉得又当如何?你的朝臣百官可都还在那里殷切的看着呢!”付厉染微微闭了下眼,姿态更显悠然。

秦菁没再回她,重新调整了马头往被行去。

万众瞩目之下,眼见着她渐行渐远。

吴伟业一时情急忍不住再次出声喊道:“殿下!”

“我秦氏王朝,最不可容忍的,是背叛!”秦菁面不改色亦不回头,众人的目光之下只见她素手一扬,毫不拖泥带水的吐出一个字:“杀!”

语音清脆,掷地有声。

苏晋阳似乎是愣了一下,但那一点的反应极为迅速,马上跟着下了命令,“所有叛军,一个不留,杀!”

那些人的屠刀刚放,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走出来,紧跟着已经是大好的头颅落地,血溅当场。

秦菁面无表情执意没有再回头,神色之间一片漠然的清叱一声,飞快的打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往北城门的方向行去。

苏沐等人不敢擅自离她左右,也都急忙找了马匹跟着她一并扬长而去。

这一晚为了孤注一掷,宫中所有的禁卫军都被调动起来,在中央宫外血流成河的同时,司徒南火速出宫调派了他暗中集结而来的二十万大军意图围困整座云都。

他的人从东西南三面夹攻,愿意是要封锁三处城门,但是不想人才堪堪到位,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远胜于他的兵力,从外围又将他给裹在了馅里,而这三方兵力的领军人物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魏国公府出身的少年将军梁明岳,右丞相府白家从不参与政事的四公子白奕,还有一个,宴会前他还派人确认过本应该被困在江北大营不得其门而出的白爽。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在江北大营的眼线已经被人制住,给了他假消息。

不过白爽既然出现在这里,他倒是放心不少,因为白爽手下带着的梁家军,而非江北大营的皇家卫队。

为了保险起见,江北大营,除了景帝之外,唯有直接持有管辖权的白爽可以调令,白爽人在这里,未尝不是件好事。

三处城门,他驻军二十万,对方紧随其后,压兵三十万。

虽然双方在兵力上有所差距,横竖是困死城下,他原也是个破釜沉舟的打算,却不曾想双方才刚交上手,他手下士兵竟然集体突发恶疾,未等对方出手已经倒下大半。

他心中惊诧之余,马上明白过来,定是有人在他的粮草中动了手脚。

因为秘密招兵组建的队伍,他这支队伍的粮草不能请从朝中发放,他几乎是调动了自己暗中掌控在内的整个江南道的财力,选了个可靠的秘密渠道采购的粮草军备来备今日之战。

前段时间就是因为粮草方面一直推脱没有准备停当,所以他才没能赶在九九重阳之际动手。

当时他虽然也是愤恨,但转念想想,供应二十万人食用的粮草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一时凑不来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也就按捺下来,却不曾想最终还是败在了粮草上。

因为他军中生变,战斗力大减,白家兄弟联合梁明岳几乎都没用强出手,已经把他逼得节节败退。

而且几人好像是有意为之,一路都逼着他往北边那个被大江拦截了后路的城北方向退避,直至最后,以白爽和梁明岳以两面夹击之势将他剩余的五万残兵尽数压在了北城门外。

百姓们都被夜里的喊打喊杀声惊吓的不轻,闭门锁户不敢露面,秦菁一路策马疾驰,出了宫门直奔北城门而去。

彼时天还未亮,四野之内一片寂静,她孤身登楼站在高高的角楼上,看着脚下四零八落的叛军。

城下司徒南一身狼狈的坐在马上,双方这般对垒。

“左相辛苦,这大半夜的还要劳您在外吹风,本宫真是过意不去!”秦菁淡然开口,衣袂翩翩高居城楼之上,完全是一片睥睨天下之姿。

“荣安长公主,你当真是让本相刮目相看!”司徒南冷笑,冷风之中他那笑容更是凛冽如刀,直直的向着城门楼上那人射去。

“左相轻敌,败得其所,何必如此这般心有不甘。”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一叹,说着却是话锋一转,突然道,“对了,宫里蓝氏那个寡情薄意的女人,本宫已经代左相处理干净了,为免左相烦心,本宫也就没有让她留下遗言,同样,举手之劳而已,您也不必言谢了。”

蓝月仙那个女人,果然是成事不足!

司徒南心中暗暗恼恨,再一想,自己二十万的铁血战士竟然莫名其妙败在一批粮草上更是奇耻大辱。

心中郁结之余,他倒也没了责难蓝月仙的心情。

“若不是动我粮草,咱们短兵相接,我何至于落败至此?”司徒南怒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了,因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谋划布局的计划竟然就这么被毁于一旦。

“所谓兵不厌诈,左相你这是输不起吗?”秦菁不留情面的反唇相讥,“怎么样,你是现在就束手就擒,让本宫送你去阴曹地府和蓝月仙好好算账,还是您识时务点,自己了断?”

她说着,强压下心里的早怒,抬手一挥,城楼上立时压下一排弓箭手,个个剑拔弩张对准脚下司徒南。

“保护大人!”他身边副将大喊一声,他那边人也反应的相当迅速,立时架起两层盾牌将他连人带马一并护住。

按理说秦菁这边在高处安置了弓箭手,这样的战局对司徒南方面而言相当不利,而且以他混迹官场多年的手腕来看,他也应该是早就发现了这一劣势所在。

所以即使被白爽和梁明岳双方施压,他也可以继续后退,寻一处视野开阔处暂缓,总好过在这城门之下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地方的弓箭手面前。

早在宫里听探子报说司徒南被困城门之外秦菁心里就已经有数——

灵歌去寻萧文皇后,一直没有回来复命。

她心中焦躁却必须得要隐忍不发,果不其然就见那枪盾之后司徒南不慌不忙摆摆手。

随着他的手势动作,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整齐让开,一大一小两个人五花大绑的被人从后面推出来。

萧文皇后还穿着一身华服,显然是之前去中央宫赴宴时候的打扮,头发却在挣扎中散乱下来;而她旁边,那个孩子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还是那衣服木楞呆滞的表情。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你怎知道我今日必败!”司徒南命人将那孩子往前一推,大声笑道,“荣安,即使我宫中事败又怎样?你也不见得就能成事,你最大的筹码现在在我手里。就算你控制了宫廷打压了我的军队又当如何?今天只要我一刀杀了宣王,你所有的努力也自当付诸东流。没有可以继位的皇子,你能按捺的住朝中那些老顽固的臣子?到最后还不是一败涂地?秦氏建国八百余年,可还没有女帝登基的前例。而且今日宣王和萧文皇后一死,这个责任必定是得要你来担着,众目睽睽之下是你迫我于城下而不肯妥协,你不顾皇嗣生死妄自操刀杀戮,那些老臣弹劾之下岂能容你?”

所以,他滞留城外不走,等的就是她来,好再翻盘一把?

“所以呢?你想怎样?”秦菁脚下一软,开口的声音里却仍然带了丝明显的笑意。

“让你的人撤兵回去,辅太子登。”司徒南道,字字狠厉,“宫中是蓝氏意图不轨联合禁卫军作乱,你我各自调兵营救皇城,咱们会师于此。等到太子登基天下大定,你仍是一朝公主,宣王和皇后娘娘的命我也都可以给你留着,否则的话,咱们鱼死网破。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该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你劫持皇嗣,与本宫开出这样破天荒的条件来,还不算是玩笑吗?”秦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面上却一直维持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也幸得是天色暗沉,否则若是暴露在天光之下司徒南一定不会被她骗过,因为此刻她脸上那种掩盖不住的苍白。

而此刻,因为她不合时宜的镇定,司徒南倒是有些微愣。

不过他如今狗急跳墙,自然是没什么好顾虑的,马上又是目光一寒,冷声道,“这么说来,你就是要一意孤行了?你母亲和弟弟的两条性命,可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他说着,已经怒不可遏的自己翻身下马,一手夺了侍卫手里的刀,横刀一扫,已经落了萧文皇后耳边一缕发丝,然后反手将刀一横,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明明一旦秦菁放弃抵抗,这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却偏偏还要做出这样的假象来——

因为他觉得秦菁这样一个玩弄权术的女人,会在意秦宣的生死更多一些,所以他选择以萧文皇后先做那块开路石。

敌阵之前,那个素来温柔婉约的女人静静的立着,但是自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往城墙上看。

她知道那里站着的是她的女儿,拼了一切都在试图保护她的那个女儿,她也知道,这一夜走来她经历了怎样的血腥和威胁,她不看她,是为了不想在最后这个时候成为她的负累。

秦菁远远的看着她,心中百味陈杂。

在她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后这般近乎决绝的表情,她不怕功亏一篑,一切从头再来,可是明知道司徒南这种人是不会守信的——

就因为敌营阵前,站着的是她一直发誓要努力护住的母亲。

“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本宫会留这么大的一个空子等你来钻吧?”她开口,努力维持的平静之下,袖子底下的手指已经用力的攥紧。

“你说什么?”司徒南持刀的手略一震颤,萧文皇后的颈边已经滑过一缕血丝染在衣襟上。

秦菁心中一恸,忍无可忍的就要一步抢上前去,却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拉住了她的右手,同时略带着戏谑之气的清朗男声从身边传来。

“文人的手还是不要随便动刀子,左相大人你手抖了。”白奕从楼梯口处一个箭步冲上来,但是却在暴露于众人之下的时候刻意缓了一步,做出闲散洒脱的姿态慢慢上前。

他从袖子底下握了秦菁的手,用力的将她的手攥着,径自走过去神色淡远站在城楼之上,缓声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来做筹码做交易的,有些人的命,很值钱,有些人的命,不值钱,有些人的人头,还有些人,活着才更有利可图不是吗?”

他悠然笑着,并不回头去和秦菁正面相对,只就不动神色的将她的身子半挡在自己的伸手,两掌撑在门楼外延的砖墙上,笑着去看下面的司徒南。

想着方才自己就是被这个无名小子逼迫到走投无路,司徒南不由的勃然变色,“白奕?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几时轮到有你说话的份了?”

“其实我也不想你与这将死之人说话浪费口水,只是你与我父也算同朝为官多年的老臣,忍不住,送送你!”白奕对他的辱骂之词却是毫不在意,仍是言笑晏晏,以一个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角度看下去,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你不动宣王却独拿了皇后娘娘出来做戏,不就是料准了长公主殿下会对宣王安危有所顾忌,回头即使谈不拢,你带了他,就算不得门路渡江,涉水而下或是逆流而上,沿途总要有个把柄在手的吗?可是左相大人,你现在何不回头看看,江北大营的二十万大军全线压来,你觉得哪条路可以走的顺畅些?”

白爽明明带着十万梁家军在围堵自己,哪里还能分身去指挥江北大营拦截他?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司徒南闭眼缓了缓神,语气强硬的讽刺一笑,仰头对白奕身后的秦菁道,“荣安公主,本相方才开出的条件,你可是考虑好了?我的耐性可不多了。”

“左相大人,有些人的劝您还是该听一听的。”秦菁冷笑一声,未及说话,冷不防却是一个清亮略显稚嫩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莫名的带了几分熟悉。

司徒南心头剧烈一震,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兵士也始料未及,方才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城楼上,此时骤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无不吓了一跳,齐齐回头,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一辆华丽辇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他们的阵列之后,更让人惊讶的是与它一同神出鬼没的还有一支三千余人的装甲卫队。

司徒南戒备的看着,两个护卫上前拨开车上挂着的垂帐,里面一个身着黄色锦衣的少年款步走了出来。

他面色遮了半章纯银的面具,露在人前的半张脸却极为秀气,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也就是个十多岁的模样。

那少年仪态匆匆负手站于辇车之上,唇角带了丝薄笑,司徒南乍一见他脸上那班长面具,顿时气血上涌,一个箭步迎着冲上去暴怒道,“是你!”

“左相大人,真是好记性!”那少年微微颔首,一副云淡风情的模样,说着却是话锋一转,敛了笑意道,“可是我觉得,这两个字,你可能马上还得再说一遍!”

说话间,他缓缓抬手取下自己脸上面具,仍是淡然一笑,“左相大人,别来无恙!”

------题外话------

嗯,介于有人想宣宣了,拉出来溜溜╭(╯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3章

面具之后是少年含笑的脸庞,若有似无的一点笑意噙在嘴角,雍容高贵点尘不惊,左半边脸颊上现出一个明显的梨涡。

前太子——宣?

“你——是你——你——”司徒南愕然一怔,见了鬼一般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旁边被五花大绑的那个少年。

几乎可以乱真的面孔,不过一个神情呆滞木讷,一个姿态从容肆意。

他猛地转身去捏住那孩子的下巴,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颊上强硬的挤出一个那个属于秦宣特有的标志性的梨涡,可是左右揉捏之下,一无所获。

他身边侍卫有几个是从宫里调派出来的高手,自然是见过秦宣的样貌的,而其他人即使没有见过,此时看这两个少年的样貌已经是一目了然。

人群里发出一片不可思议的抽气声,每个人的目光都在那锦衣少年和身边所谓的俘虏亲王身上转来转去。

辇车之上,秦宣迎风而立肆意轻笑,“左相大人您在找什么?您于父皇身边多年,又是本宫的开蒙恩师,应该很清楚本宫到底有没有一个孪生的兄弟。”

这个人,是秦宣,从他公然现身的那一刻起已经毋庸置疑。

而司徒南所惊的还不止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前几个月为了筹备粮草他曾假借出京巡视西北道的名义去见了一个人,那日深夜,他便是在四海旗下的一处隐秘私宅里同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谈了整夜。

为免树大招风,无论是在萧羽手下还是秦宣手下,四海钱庄的真实实力和规模都做了相当分量的隐藏,所以表面上看国内最大的连锁银号还是万利,但四海家暗中控制南北两处大粮仓的事情他却是隐隐知道的。

那日约见这个少年的时候,虽然对他的身份也很好奇,毕竟这么大的一份产业,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所完全掌握的,只是对方不肯多言他也无从追究。

事后他又让人暗中查访了这少年的底细,但据说十分神秘,连四海自家的家奴都很少见到他。

那时候他也是觉得这少年的心思和应变都出人意表,很有些不可思议。

诚然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联想到宫里那个痴傻的宣王身上,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那日虽然没有见到他的脸,但是他能清楚的分辨出他的声音。

所以方才,这少年一经出现他就马上反应过来——

是他,是他在提供给自己的那批粮草中做了手脚,才造成了今日他二十万大军不战而败的损失。

原来是想不明白原因何在,这会儿看见他的脸,顿觉五雷轰顶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只怕前段时间他一直推说那批粮草的数量太大一时很难凑齐也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拖延他举事的时间,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人家掐住了他在粮草上的这个软肋,根本从一开始,他的所有计划行程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呵——怎么会这样?”司徒南突然觉得好笑,似乎他筹谋半生的这场事关生死天下大业的赌局,从一开始就个天大的荒唐局。

“胜败乃兵家常事,左相大人其实不必如此介怀的。”秦宣道,说着身姿轻快的跳下辇车,与他在两军阵前遥遥相对。

他身后带着从江北大营急调过来的经营铁骑,明晃晃一色的长刀已经出鞘,虽然线头部队不过三千余人,但那声势却远非司徒南手下剩余残兵可比。

江北大营那里驻扎的,本来就是整个大秦皇朝的精英部队。

“江北大营,向来都是只有天子才有权调派的皇家卫队,宣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调兵离营?”司徒南冷笑一声,突然目光一厉,紧跟着大手一挥,大声喝道,“把这个狼子野心的小子给我拿下。”

谋逆之举,其罪当诛。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明知道没有活路可走的情况下,他手下士兵也都无所畏惧,挑了长枪就转头迎过来。

秦宣站在原地未动,眼见着叛军如潮水般涌来却寸步不让,只在最后关头忽而眸光一敛,扬声道,“左相,在你动手之前,本宫还有件东西需要交予你过目。”

他身后卫队涌上来一批人,将他严实的护住,但是因为没得他的命令,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司徒南的人冲上来一匹,后面城楼上的秦菁不禁上前一步,急声道,“白奕!”

“嗯!”白奕回头看她一眼,安抚性的握了下她的手背,然后对身边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那黑衣人似乎是个精通箭术指挥的行家,马上会意,连番几个手势挥下,城楼上齐刷刷一片箭雨骤降,把那些正要迎上秦宣的叛军从背后射了个透心凉。

一排数百人惨叫扑地,人群中一阵慌乱,这才猛然记起身后的城楼上还有一批虎视眈眈的弓箭手。

“快,快保护大人!”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声惊呼,马上有人手忙脚乱的把铁盾搬过来,以一道铁皮壁垒把司徒南护住。

司徒南咬牙切齿,无计可施之下也再不敢妄动。

白奕和秦菁站在高处的城楼上带着一众弓箭手严密注意着城楼下面,只要有人敢于轻举妄动,马上以箭射杀。

秦宣招招手,他身后随行的侍卫马上捧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前,恭敬道:“殿下!”

“嗯!”秦宣点头,直接抬手指向前面司徒南道,“拿去给左相大人过目。”

他这个时候送上来的必定是扰乱军心的东西,司徒南并不想接,但是人在矮檐下,半分都由不得他,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一咬牙,“打开来看看!”

一个小兵上前接了那盒子,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敢往他面前送,只在外围的盾牌军之前把那盒子打开。

一尺见方的锦缎盒子,打开了里面以黄布裹住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那士兵就着黄布把东西提出来,因为四角没有抓牢,那东西砰然落地咕噜里的滚在泥土里——

赫然一颗血色全无的大好人头。

那头颅上面的血迹明显是被人特意清理过了,所以虽然天色未明,样貌还能分辨。

“啊,是太子,是太子殿下!”有人惊呼一声,有人惨叫,整个叛军当中开始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迅速的蔓延开来。

司徒南现在之所以还能勉强撑得一时,靠的不过是打着秦洛的皇子,一旦秦洛死,他就失去依凭,他这剩下的几万叛军想要彻底的改朝换代,无异于痴人说梦。

司徒南面色铁青的倒退一步,只觉得胸口郁结血气上涌。

半晌他才勉强压下一口气,双眼通红的左右看了眼秦宣和秦菁这两姐弟,愤恨道,“好,你们好啊,手足相残,谋害太子,秦宣,你这乱臣贼子,你——”

“左相大人你错了。”秦宣不紧不慢拨开护在他面前的两个侍卫上前一步,衣袍猎猎站在两军阵前,面色笑容冷酷,“一个时辰以前,本宫正在江北大营休息,是二皇弟他突然带人闯入,假传父皇的圣旨想要调派皇家近卫军以行不轨之事,见到本宫还要对本宫下杀手。我的人杀他是正当防卫,万般的不得已。而江北大营会集结于此,更全然与本宫无关,他们是二皇弟那里得知宫中恐生辩护,自主回来护驾的。”

秦洛怎么会突然跑到江北大营去司徒南不知道,而且此时此刻他早已经急怒攻心,更是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没了秦洛,他像是最后一点希望陨落,突然之间就茫然而恐惧起来。

身后的城墙上,秦菁的声音冷漠的传来,“宫中蓝氏勾结禁卫军意图乱我朝纲,父皇一时不查,已经葬于蓝氏之手,文武百官为证,蓝氏亲口招认,此事与你司徒大人有关,你又当作何解释?”

景帝暴毙,秦洛的人头又现于此处,今时今日,这大秦天下唯秦宣一家独大,再无转机。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事事都在你们的算计之内,你们现在又何必废话?”司徒南凄声一笑,说着目光突然遗憾,厉声道,“横竖我今天是走不脱了,那就鱼死网破吧。”

话音未落,他大军身后忽然两道声音讯若奔雷般一掠而过。

方才因为三方对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秦菁姐弟身上,森严的戒备起来,那两道人影的动作又快,等到有人反应过来,却发现先前挟制住萧文皇后和假秦宣的两个士兵已经被人拍晕在地,两个人质不翼而飞。

司徒南怔了一怔,一时间有点反应不及。

灵歌和苏沐潜伏良久,一直瞅准了这个叛军松懈的时机以暗号示意,一左一右同时奔出将人给拽了开去,飞快的几个起落,已经携着人到了秦宣的车辇之前。

“母后,你还好吧?”秦宣迎上去一步,一把攥住萧文皇后的手。

“宣儿!”久别重逢,默然半天不置一词的萧文皇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揽了儿子在怀,失声痛哭起来。

凄声哀哀,别样的愁肠百转。

敌营阵中的司徒南木楞楞的看着,顿时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自始至终这萧文皇后和秦菁姐弟之间都没有半句话的交流,再因为秦宣是假,他便下意识的以为萧文皇后也是被人掉了包的,所以就下意识的对这两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卸去了防备。

这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过来,真的秦宣根本早就不在宫中,而萧文皇后和假秦宣是被人一同从宫里送出来落到他手上的。

见到灵歌和苏沐得手,秦菁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脚下微微有些虚浮。

白奕眉头一皱,急忙一把扶住她的腰将她靠在自己身上,不安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秦菁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皱眉看向城楼下对峙的两军,“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其实古往今来的战场上,收服俘虏归为己用的事情层出不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秦菁此时的想法白奕心里却是明白。

眼下秦宣还小,朝中又经过这么大的一场变故,必定人心不安人心不稳,他们姐弟之前都无力在朝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现在骤然掌权,就必须要牢牢把握,不能冒险留下任何一个可能的隐患。

所以,无论是蓝月仙的那些人还是司徒南的这些人,宁可错杀三千,她也一个都不能留。

一则,以武力震慑朝臣,二则,也是防微杜渐,提前彻底灭了这些隐患。

“好!”白奕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先送你回去,这里让别人盯着。”

“嗯!”秦菁点头。

白奕拦腰将她往怀里一抱,这才回头对身边那个控制弓箭手的黑衣人道,“这里盯紧了,配合宣王把下面的人全部灭口,赶在天亮之前把战场打扫干净,不要惊扰了百姓。”

“是!”那人应道,抬手一扬,从袖子里射出一个旗花,这是月秦宣那边的事先约定的击杀暗号。

安排好一切,白奕就片刻不留,抱着秦菁下了角落,策马回宫。

彼时宫里的动乱也已经平定,苏晋阳带了人在打扫战场。

五万叛军一个不留,整个中央宫内外血流成河,清洗之后,御花园里的几处河水一直到几天之后才都隐隐透着腥。

秦菁匆匆回乾和宫换了衣服,就赶到中央宫去安抚朝臣,一边命人准备了马车、轿子把入宫赴宴的命妇小姐们各自送回府,一边安排了人把文武百官请到启天殿等秦宣回宫。

北城门处的野战场,因为有弓箭手的配合,司徒南的四万余人毫无悬念的全军覆没,他自己亦被万箭穿心钉死在城门上。

辇车之前,秦宣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很难想象,他们印象里那个总是笑容清爽温和儒雅的小太子也会有这么嗜血冷酷的一面,仿佛只在一夕之间天地巨变,这个少年已经完全释放出另一种人格来,让人——

望而生畏!

血战过后,这位年轻的皇朝继承人亲自打马护送萧文皇后回宫。

城门下,司徒南奄奄一息的心有不甘的盯着他一路走过,而他行至那人身边的时候却顿了片刻,对这位大逆不道的左丞相大人说了最后一句话:“左相,之前咱们做的那笔买卖,您还欠着本宫另一半的粮草钱,眼下你是成事无望了,不过也不用挂心,回头抄家清点的时候本宫会记得自己取回来的。”

言罢,漠然的转头,目不斜视的打马而去。

萧文皇后受了惊吓,回宫后秦宣直接安排了人送她回永寿殿休息,自己则是直接没有下马飞奔回了寝宫。

秦菁给他备好了衣服等在那里。

“皇姐!等急了吧!”秦宣翻身下马,姐弟两人携手往后殿走去。

因为沿路的宫女太监都被提前遣出去了,秦菁也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道,“宣儿,那颗人头——”

“不是他!”秦宣似是早就料到她会由此一问,答的倒是十分干脆,只是眼神不觉的微微一黯,神色凝重道,“那人的确是宫里事发之后暗卫在宫门外拦截下来的,但不是他!”

果然还是这样!

从付厉染告诉她他想送她的那份礼物失手了之后,秦菁心里就隐隐的有这种预感——

看来这次秦洛是要躲过去了,果不然,秦宣这边也没能拿到他的人。

“这样也好,反正已经用这个罪名断了他的后路,日后身份无所依凭,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深吸一口气,秦菁微微闭了下眼缓和情绪,然后话锋一转,微笑道,“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都放在里面,你快点换了去启天殿,文武百官已经都候在那里了。事不宜迟,昨夜的事必须马上做一个了断。”

“好!”秦宣点头,快步进了寝殿。

这一夜,秦氏王朝经历了它这八百年间最惊心动魄的一夜,帝王遇刺,太子被杀,宠妃、外臣联合叛乱,争做王朝风雨飘摇,却在这区区一夜之间几次峰回路转,一切的一切都在黎明后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重新归于平静。

次日一早,秦宣以大秦储君之名,分别向西楚和大秦递交国书,八百里加急传送过去,表示了一番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

书信一送,于是付厉染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继续在云都逗留,美其名曰大晏使臣,等候参加大秦新帝的登基仪式,当然,他这个使臣的名头先是自封的,要等晏英那边的正式的圣旨传送过来才算数。

秦宣的继位大典定在十日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皇城戒严,左丞相司徒南连同其党羽,上下二十六名朝廷大员被诛九族,灭门抄家,但有人时间掐的刚刚好,在朝廷的查封令下达之前持借条入左丞相府讨了一笔巨债扬长而去。

作为司徒南最大盟友的秦洛和蓝月仙,两人罪无可恕,死后贬为庶人,不得全尸而葬。

而世昌伯府本来是应当一同被以谋逆大罪论处,只是因为蓝玉衡没有与舒贵妃等人同谋合污并且带兵协助镇压乱党有功,将功抵过,没有被追究罪责。

但世昌伯府的声望却是一夕扫地,再无往日的半点荣光。

当天朝堂之上,蓝玉衡主动请辞,卸掉了禁卫军统领之职,请求外调西北道。

秦宣虽然还未正式登位,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几日他便是先以监国亲王之职暂代朝纲。

蓝玉衡请奏的凋零很急,秦宣表面上很是客气的挽留一二,最终还是准了他的奏请——

谁都知道,萧、蓝两家势不两立,新帝对蓝家,怎么也不会是真心实意的。

蓝家人的动作很迅速,三日之后已经人去屋空,走了个干干净净。

而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整个江南道天翻地覆,一众官员因为营党结私协同逆臣司徒南私组军队受到盘查,大批官员被撤换,整个江南道的官场经过了一场动作空前迅捷的大换血,转眼间司徒南的党羽灭的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不留。

是夜,月朗星稀,秦菁遣散了其他人,带着灵歌往皇宫东北角的天牢方向而去。

夜色中两个影子寂静无声的沿着靠近宫墙外围小径快步的走,半个时辰以后,那个半入地下的秘密建筑物已经映入眼帘。

天牢重地,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而且进了这个地方就再没有出去的先例。

正因为看守的犯人都非同小可,所以守卫便各位森严,秦菁他们才走到数十丈之外,已经有人厉喝一声,“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秦菁徐步向前,灵歌已经飞身而起,同时掏了腰间一块令牌抛过去,脆声道,“是公主殿下要进去探视,开牢门。”

那侍卫接了令牌仔细辨认一番,确定无误,急忙单膝跪地行礼,“见过长公主!”

“免了,给我开门!”秦菁道,目光四下扫视一圈,淡然开口,“这几日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一切正常,请殿下放心!”那侍卫回道,一边爬起来掏了钥匙开门,一边道,“殿下稍后,里头光线暗,属下先让他们把火把点上。”

大门打开,里面是一条四面巨石对垒修建的很长的密道,零星的只点了几处火把,一眼看去,阴森而昏暗。

那侍卫率先弯身进去,拿手指在墙壁上叩了两下,对着里面大声道,“把火把生起来。”

“是!”里面远远近近传出一片回音,片刻之后,沿途所有的火把都被点燃,之前阴暗的气氛一扫而空,石壁上映着火光,反而多了几分璀璨。

那侍卫似乎很明白秦菁此来是要见谁的,也不多言,只是讨好的躬身道,“为了防止犯人脱逃,这里的暗道做的有些麻烦,奴才引您进去吧!”

“嗯!”秦菁点头,跟着她弯身走了进去。

灵歌谨慎的回头四下看了眼,又对外面把手的人吩咐道,“仔细看好了,不要让陌生人靠近。”然后也跟着快步走了进去。

暗道很长,不时就会在旁边生出几个岔路,那侍卫显然是对此处构造十分清楚,引着她熟门熟路的过了几个路口,最后在一处暗门跟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道大理石所制的厚重石门,若不是有人引路至此,秦菁觉得自己断不会以为这里会有一扇门。

那侍卫往前走了一步,探出一根手指在右侧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空洞里面灵活一掰,眼前的石门就缓缓上升露出里面的暗牢。

“就是这里了!”开了门,那侍卫就字句推到旁边,抬手指了指门内墙壁上一个凸起的旋钮对灵歌道,“那个是里面的机关,往右旋两圈门就开了。”

“嗯,知道了!”灵歌道,“出去的话还是顺着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就可以了是吗?”

“是!”

“你先去吧,回头我送殿下出去就可以了。”灵歌摆摆手。

那侍卫也不确定只走了这一次她十分真能将那么多岔路分辨清楚,却只恭敬的恭敬的行了礼,转身往外走去。

秦菁款步下了台阶,下面的空间还算宽敞,用厚重的铁栅栏将整间石室一分为三,左右两边各是一间牢房,四周石壁森严,连个窗口都没有,只在高处开了几个气孔用以更替里面的空气。

与普通的牢房不同,这处密牢里没有任何的刑具,干净简洁的有点怪异,中间的小间里也有守卫犯人时候的床铺桌椅之类,反倒是两边的牢房里各自一张石床,上面光秃秃的,连稻草都不见半根。

秦菁走过去,面对右侧的那间牢房止了步子。

听到她的脚步声,石床上正盘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男子睁开眼,淡淡道,“来了?”

那语气,不愠不火,虽然有他惯常的高傲和疏离,但却更像是见老友。

“新帝马上要登基,最近事多不得空,怠慢了大公子,还请您见谅。”秦菁开口,用了和他一样平和而略显疏离的语气,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四下打量了一遍这间冷硬的牢房道,“大公子觉得委屈吗?”

“怎么会?能得长公主您亲来探望,罪臣荣幸之至!”蓝玉衡微微一笑,抖平了袍角起身下地,一步步走过来,负手而立和秦菁隔着牢门相对。

“罪臣?”秦菁玩味了一下,眼神便有些发冷,“大公子你倒是坦诚!”

“在殿下面前,我似乎也没有必要说这样咱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谎话不是吗?”蓝玉衡不以为意的别开眼,眼底有丝嘲讽的情绪泛上来,“人算不如天算,不得不说,殿下这个李代桃僵的计谋用的甚是精妙,瞒天过海连陛下都骗过去了,我没能识破也不算冤枉。而且至少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二弟的死因和三弟短暂失忆的真相了,当初他们跟你到祈宁,就是因为洞察了你携带宣王出宫的事情才会被你灭口的是吧?”

蓝玉桓的死,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结,现在想来才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为了掩盖这个惊天秘密,以荣安那个女人的心计,断不会做出那样不计后果的事。

“就算是吧!”秦菁道,并不解释当初她杀蓝玉桓的最直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伤了白奕,淡然道,“本宫今日过来,是要告诉大公子,您的家人都已经顺利启程离京了,请您不必挂怀。”

“呵——殿下有心了!”蓝玉衡紧绷着唇角,眼神突然黯了黯,虽然极力的压抑情绪,最后开口时语气还是有些僵硬,“你打算——用几天的时间让他们全部死于非命?”

所谓斩草除根,这个女子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他主动请辞离京,却是亲手配合她安排了自己一家人的黄泉路。

说来讽刺,但也是无奈之举。

“你也知道,此去任上山高路险,而且左相在朝中根基稳固,他的党羽有些流落在外的很难一时彻底肃清。”秦菁道,语气平静,像是在议论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般,“大公子你临阵倒戈,害的左相功败垂成,这个理由——您觉得满意吗?”

“当然!有劳殿下费心了。”蓝玉衡冷漠一笑,却再没有为自己家人的性命做任何的努力。

世人所见,皆是他在宫变当日大义灭亲,与蓝月仙的叛军死磕,秦菁却不糊涂。

彼时蓝月仙和司徒南都势在必得,大意的很,根本就不会想到拿萧文皇后和秦宣来作饵,而且她明明已经安排了人提前去关照萧文皇后,能在她的严防部署之下还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掳走的——

除了蓝家这位心思缜密才华横溢的大公子还能有谁?

先是蓝淑妃不争气,再是秦洛丧心病狂的弑母毁了自己名望,再到后来蓝月仙横空出世,他的每一步计划都因为这些各存私心的自己人而处处受制,也许到了宫变那夜,他早也就不存希望蓝月仙或许能够成事了,却还是暗中那么大手笔的掳了萧文皇后和秦宣秘密送到司徒南营中,意图——

鱼死网破?

不得不说,蓝玉衡这一招的确是阴狠至极,即使他不能推秦洛上位,也要杀了秦宣,让她不得成事。

千算万算,好在宫里那人不是秦宣,只差这一招,否则满盘皆输的那人就不仅仅是蓝玉衡,也要包括她。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何必呢?当日你答应我的话还犹言在耳,大公子,你这信誉可是不太好的!”秦菁斜眼看他,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拿你一家人的性命来与本宫拼一个鱼死网破?值得吗?”

“你信过我吗?平心而论你又何曾信过我一分一毫?”蓝玉衡冷笑一声,笑过之后,语气忽而化作苍凉,隔着一道牢门定定的望着秦菁道,“荣安,扪心自问,这从头到尾你又相信过谁?你谁都不信,就只信你自己。别人说这样的话我无可辩驳,但是你——不配用这样的借口来指责我,因为从头到尾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彼此利用而已。谈什么辜负背叛?你不觉得滑稽么?”

蓝玉衡的话秦菁并不否认,其实从某种意义上他的话是对的,但她却不承认这是自己生性薄凉,因为上一世她也曾很努力的试着将心比心去认真的对待所有人,可是结果呢?

除了自己,她唯一不设防的人是白奕!

当初她去西楚之前秘密见了蓝玉衡一面,因为蓝月仙不会放过蓝家,两人彼此都有数,所以几乎是一拍即合的达成协定——

来日方长,合力除掉蓝月仙。

横竖蓝月仙正在用人之际,笼络了蓝玉衡在手,一时半会儿在她成事之前不可能动他。

因为有了蓝月仙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当初达成这样的共识的时候,两人可以说是分外投机,不曾想这一场戏做下来,最后倒戈一击,各自都没有准备放过对方。

前怨太深,根本无从了结。

秦菁很明白,她容不下蓝玉衡,而蓝玉衡亦是知道,他跟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他不能让蓝月仙成事是不得已,而真要帮了秦菁,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和蓝家,所以左右无路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两方都赔进去。他先是静观其变,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出手,助秦菁平乱,同时却是暗地里运作,拿了萧文皇后和秦宣两人去断秦菁的后路。

毫无疑问,秦洛也是被他掩人耳目给送走的。

付厉染和白奕等人,上天入地的找,都没能找到,这样的大手笔的杰作,也唯有蓝家这位可以指点江山的大公子才能做到。

他现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不惜一切也要留下秦洛,即使秦洛以后再与大位无望,也要给秦菁心里来横一根刺。

这样的敌人,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碰到的。

秦菁神色遗憾,忽然敛了笑容,眼底略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蓝玉衡,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并不想就这样毁了你,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这样死了,或许终有一天,本宫是会觉得遗憾的。”

“到现在你还是这般的口是心非!”蓝玉衡的目光突然微微一晃,随后他背过身去,颀长挺拔的身子紧贴着牢门一点一点慢慢的滑下去,最后背靠着身后的栅栏只留给秦菁一个孤寂的背影。

他仰头看着墙角处难得结出的一张蛛网,嘴角泛起的笑容带了几分苍凉的伤痛,良久之后才像是下了决心,缓缓的闭上眼,轻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荣安,我认输了,心服口服。”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在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强迫自己挤出来的。

蓝家的长孙,一向都是运筹帷幄,宠辱不惊的一个存在。

前世他韬光养晦十年,为秦洛铺就了那条帝王之路,今世几经浮沉,终落得如此收场。

他有多恨,又有多少遗憾?无需多说,秦菁都明白。

可是有些敌人,是命定的,她仍然——

必须要他死!

“如你所愿!”静默良久,最后,秦菁开口。

“谢谢!”蓝玉衡的声音很淡,却听不出究竟是即将解脱的叹惋还是终究只有遗憾。

走上台阶的时候秦菁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带了灵歌离开,最后一眼看的是他的侧影,脸色苍白和唇角那一个讽刺的弧度。

厚重的石门重新落下,暗牢里静的让人觉得心跳声都惊天动地,蓝玉衡倚着身后的栅栏一动不动的坐着。

半晌,他突然从手掌一直压着的胸口处掏出半截断袖,没有睁眼,只是手下运了内里用力一握——

散灭。成灰。

有些人,他记得,有些人,注定是敌人!

灵歌引路带着秦菁自那大牢里出来,一路上秦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到走出天牢的大门才对候在外面的侍卫统领平静的吩咐道,“人不必再留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灵歌心下微微一跳,急忙快步跟上,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那人的下落还没有查到!”

“他既然做了就不会说,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问,所以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秦菁抬手打断她的话。

不用让他亲眼看着她能走多高,那是折磨人的方式,同样也是折磨自己。

蓝玉衡这样的人,太危险,即使是将他囚困于牢笼,她都不能放心,所以——

只能让他死!

“奴婢明白了!”灵歌慎重的点头,心里却还是存着困惑,“可是您不觉得蓝大公子今日的表现太反常了吗?奴婢一直以为,他是那种至死也不会认输的人。”

“他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给他一个痛快,蓝玉衡这个人——”秦菁摇摇头,可是话到嘴边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

有些人的骄傲与生俱来,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会放下这份骄傲和自尊。

她是这样的人,蓝玉衡,从本质上讲也是!

蓝玉衡这一生太过自负,他一直想用他的智慧操控一切掌握一切,只可惜事与愿违,让他遇到蓝淑妃那样自私短视的伙伴,和秦洛那样急功近利无所不用其极的盟友,一步一步的失败,终于逼的他把自己视如生命的骄傲碾在脚下,踩入尘埃。

从天牢里出来秦菁的脑子里就一直在不断的回想最后看他那一眼时他闭目微笑的样子,他嘴角自嘲的讽笑让她可以清楚的一眼看到他心里的愤恨和不甘。

可是终究他还是失败了,输在了他一直寄予期望的盟友手上。

并且,一败涂地。

------题外话------

嗯,先更,我回头去捉虫,还有昨天那章……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4章

大秦景和十九年秋,秦景帝宠妃蓝氏联合外臣司徒南谋逆作乱,意图弑君夺位,扶太子秦洛登上大位。

宫变之中,秦景帝被刺身亡。

皇长子秦宣及其胞姐荣安长公主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叛党一力肃清,得保大秦江山稳固。

十日后,秦宣承天命,于大秦皇城云都登基,视为宣帝,改元长乾,尊其母萧氏为皇太后,前太后梁氏为太皇太后。

另因荣安长公主辅佐新帝有功,新帝感怀其恩,授以监国之职,三年内与宣帝共掌皇权,风头无两。

西楚。帝京。

楚明帝穿一身家常宽袍坐在暖阁的矮炕上和对面的莫如风对弈,两个人相对而坐两个时辰,只是不住的落子收子,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个字。

五盘棋局终了,楚明帝终于长出一口气,抬手招呼了张惠廷把棋盘收拾了:“收拾了吧,上两杯茶,再叫人去御膳房看看,有合适的点心送几样过来。”

“是,陛下!”张惠廷带了两个宫女上前,把棋盘抬了下去,马上又有人递了茶水上来。

楚明帝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推了一杯到莫如风面前,“难得你进宫一次,御书房新来的厨子不错,会做几样糕点,陪朕下了这么久的棋,也该饿了,先用一些。”

“谢陛下!”莫如风起身躬了一躬,态度谦和礼让。

楚明帝的眼神一黯,面色表情却维持的很好,隔着袖子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下,“坐下,这里不是朝堂,不用拘礼。”

“君臣有别,礼法不可以废,草民不敢造次。”莫如风微微一笑,却没有过分推脱,重新坐回去,端起茶碗垂眸品茶。

自从上次秦菁来西楚的接风宴上见过之后,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楚明帝一再的找人明示暗示想让他多进宫走动,但是自始至终他都再不曾步入宫门一步。

他不见楚明帝,也再不搀和进去任何与朝廷有关的言论或者活动当中,恍如那日蜿蜒至上惊鸿一瞥之后马上又遁出世外,再不染这凡尘分毫。

而西楚朝中最近的形势却极为紧张,翔阳侯府颜汐的事情一再搁置,太子和叶阳皇后各自惹上的马上也不得了结,满朝文武都能隐隐觉出是楚明帝故意一再的在拖延时间,却因为拿不准他的具体心思而不敢妄动。

一时间,朝野之中风声鹤唳,大有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敢。

而同时,大秦方面宫变的消息也如纸片般不断的飞过来。

一直在他帝京称病不出的荣安长公主秘密潜返秦境,大秦国内翻天覆地,先是秦景帝暴毙,紧跟着他这里又收到新帝命人八百里加急递送而来的国书。

所以莫如风今日肯进宫来见他,还是多亏了大秦这份国书的关系。

楚明帝心有所感,黯然叹了口气,伸手把一直压在小几一角的那份明黄锦缎封皮的折子递到莫如风面前道,“这个你先看看吧!”

莫如风淡淡的抬眸看了眼,却是出乎预料的没有以与礼法不合为借口来推拒,而是放下茶碗抬手接了。

他是个做事果断而直接的人,楚明帝大慧,本来就是料准了他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并且成功的以此为饵引了他来,这个时候再欲拒还迎的矫情实在是没有必要的。

楚明帝见他如此,心里越发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份国书是前天刚刚收到的,今日大秦新帝已经正式在云都继位,本来说是请我国中派人过去观礼,但事实上也就是表达个态度问题,毕竟两地相距甚远,路程上就不现实。”

“陛下传召草民进宫,应该是为了荣安长公主一事吧?”莫如风道,说着已经把那折子重新递还楚明帝。

“是!”楚明帝接了那折子在手,又翻开来看了看,“大秦方面给出的理由是新帝年岁尚轻,独力难支,所以授了长公主监国之职,这样一来,朕好像怎么都没理由拆人家的台,硬要把他国中的台柱子撬过来给自己做儿媳了。”

一个监国公主的头衔,所能赢得的最大好处莫过于此。

荣安长公主以辅佐宣帝之名登上政治舞台,对于两国的意义就全然变了,秦宣在国书上冠冕堂皇的说辞很多,更是一再强调对于西楚方面的歉意,并且表示可以重新选派和亲人选送过来,和西楚永结秦晋之好。

和亲公主戏耍西楚皇室逃婚,这对皇室尊严是种不可原谅的亵渎和侮辱,可是人家火速回国做的却是于家国天下大有裨益的忠义之事,平乱当,保社稷,从这个层面上讲,又仿佛只能赞她大义取舍的风骨。

楚明帝其人,自认为一生运筹帷幄,掌控一切,这回也算是阴沟里翻船,被人反将一军。

“那陛下的意思呢?”莫如风问,并不主动发表意见。

楚明帝抿抿唇,把那折子随手扔到一边,又去端茶碗,“朕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莫如风一怔,虽然明知道他是因为叶阳敏的关系才会与他来说这些话,心里却还是突然空了一下。

“谢陛下抬爱!”他急忙低头去抿了口茶掩饰下情绪,重新抬起头来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陛下找我来,想必是对我与大秦长公主之间的私交心里有数的,所以现在我给出的意见,并不客观。”

“没关系,朕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楚明帝摆摆手,眼中露出些许感喟的神色道,“说实话,那个丫头朕倒是真的属意,她第一眼出现在延庆殿时,朕还以为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截然不同的容貌,骨子里却是一样的华艳清绝,那般处变不惊从容平和的姿态——

虽然他一直没说,但是,真的像极了那个人。

莫如风垂眸避开他眼中别有深意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拉回去道,“既然陛下问了,那草民便斗胆说一句,和亲一事,我并不赞成。”

“哦?”楚明帝淡淡的应了声,抬抬手示意他继续。

“陛下惠达,想必大秦方面的消息您也是知道的。”莫如风道,神色淡远,波澜不惊,“不仅仅是我不看好的关系,这种事最要紧的还是看当事人的意思。从一开始这门婚事就是出于秦皇陛下的一己之私,陛下也看出来了,荣安公主之所以走这一趟,也非诚心。再加上大秦新帝给出的这份国书,态度便很明了了——他们不准备再继续促成这门婚事了。即使陛下不允,那么这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两军交战的契机而已,没有别的。”

楚明帝心中微微一动,眼底便多了丝笑意,“那你觉得,近期可战吗?”

他是个帝王,出于自身习惯,从大秦的这场宫变中,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楚风和秦菁的婚事,而是——

这是否一个可取的契机,对秦人挥兵压迫,趁着它国中内乱之际扩充自己的国土。

“军国大事,草民不敢妄议,也不想插手,草民有的从来就只是私心。”莫如风道,“他们曾经是我的朋友。”

“曾经?”楚明帝沉吟一声,突然晃了下神。

莫如风垂眸不语,默默的又抿了口茶。

楚明帝静静的看着他儒雅温润的侧脸,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正色道,“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和亲事件,你便真的不打算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陛下,草民一介布衣,并不想给您徒增困扰,这次的事,抱歉。”莫如风道,并不否认。

楚明帝闭了下眼,他直觉的还想再追问莫如风一遍,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话到喉头还是用力的咽了下去。

“朕都明白,阿敏——她不是那样的人。”楚明帝苦涩一笑,突然端起茶碗猛的灌了一口。

皇陵里的那具棺木是空的,叶阳敏既是煞费苦心的离开他身边,那么以她的个性,便是打定了主意死生都不肯再与他相见了。

她一走,便是将这帝京皇城的一切彻底抛诸脑后,她一直是个说一不二敢作敢为的人,即使她对叶阳珊还有什么,也会在当初明道明抢的做一个了断,更不会在隐遁了十几年之后再让莫如风回来替她做这逆行倒施险象环生的事。

“就依你所言吧,既然大秦有意与我国修好,朕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而且现在太子戴罪之身还没能洗清嫌疑,联姻一事就暂且搁下吧。”楚明帝抬手揉揉眉心,再睁开眼时已经神色如常的抬眸对张惠廷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大秦宣帝新近登基,早些送了征西大将军回去。再让礼部准备一份厚礼,算作朕送他的贺礼吧。”

“老奴遵旨。”张惠廷躬身应下,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莫如风刚要起身告辞,紧跟着外面进来八名宫婢,往两人面前的小几上摆了十六碟香味四溢的精致甜品上来。

楚明帝端着玉碗,亲手盛了一碗雪梨羹送到莫如风面前,“陪朕说了半天的话,你也累了,吃完再走。”

他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殷切。

莫如风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想要拒绝,但隐忍之下却是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接了,“谢陛下!”

见他接了,楚明帝便是很喜庆的模样,又拿了翠玉的碟子,在桌上的糕点之间挑挑拣拣给他挟了满满一碟子送过去,“都试试,这几样的口味都不错。”

这些糕点经常会甜得发腻,莫如风很忌讳,但是这一盘糕点送到他面前时他还的微笑着谢了,在那人殷殷的注视之下一块一块津津有味的品尝——

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都是叶阳敏喜欢的。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悲凉,所以即使明知道这些心意都不是针对他,他还是默默受了他的好。

因为他知道,娘,不希望他拒绝这个人。

莫如风在楚明帝的寝宫一直呆到而更过半,等到把他碟子里堆的那些糕点一一尝过,楚明帝才心满意足的准了他离开。

莫如风穿靴下地,又对他礼貌的躬身一礼,然后便要转身往外走。

“风儿——”楚明帝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突然脱口叫住他。

彼时莫如风已经到了门口,闻言整个身子突然如遭雷击重重一愣,他猛地抬手去压心口,努力压抑的呼吸之下,脸上颜色白的骇人。

楚明帝见他没有回头,只当他是心存抵触,也穿鞋下地跟了过去。

为了方便和莫如风独处,他之前已经打发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此时香烟袅袅,这屋子里一前一后站着的就只就他们两个。

楚明帝径自走过去,抬手却抚莫如风的肩膀。

莫如风的身子稍稍一侧,不动声色的避开,“陛下还有话要嘱咐草民吗?”

楚明帝的手擎在半空,半晌之后,突然苦笑一声道:“你不用为难,朕不勉强你,便只当你是阿敏一个人的孩子,让我——尽一点心意吧!”

这一生,他已经不可能再走近她,所以不惜一切,抓住她身边可以触及的一切,仿佛那样就能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莫如风静默的听着,半晌狠狠的闭了下眼,回头看他时脸上仍是那种淡若清风般美好的笑容,“时候不早了,陛下若是没有别的事,草民该走了。”

“你跟你母亲果然都是一样的性子!”楚明帝无奈的呼出一口气,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你跟朕说句说话吧,这一次你冒险布下这样的一个局,又万里迢迢从大秦一路过来,从头到尾就只是为了那个丫头铺路的是不是?”

莫如风抿抿唇,不置可否。

楚明帝定定的看着他,也像是发现了他脸上突然过于苍白的颜色,不由的暗暗心惊。

“不舒服吗?”他抬手便要唤人去请太医。

“陛下,不用!”莫如风急忙拦下他,略一迟疑还是开口,“经过这么多天的明察暗访,我的事,想必陛下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我不想给自己平添烦恼,也不想累及任何人。而且我跟陛下一样,我分的清楚,即使再怎么相似——母亲她都已经去了,没有人可以替代。”

他笑的温软而洒脱,楚明帝眼底颜色却是一沉再沉,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今晚别出宫了,朕叫太医给你瞧瞧,你舅舅那里,朕着人去跟他说一声。”

“陛下——”莫如风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楚明帝已经不由分说的叫了人进来吩咐道,“来人,送莫先生到锦华轩歇息。”

“是!”那内侍应道,转身为莫如风引路,“公子,请!”

彼时楚明帝已经转身往内殿走去,莫如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时候,跟着那内侍走了出去。

那内侍低头看着脚尖快步的走,莫如风跟着出了楚明帝寝宫,一出门眉心突然一阵紧缩,疾步一个闪身让到旁边的廊柱后面,闭眼靠着柱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取了两丸特制的褐色的药丸吞下去。

他靠在那里不动,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不多时额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继上次在云都时候的那一次之后,他一直很小心,那毛病也被克制住,已经很久没有大幅度的发作过了。

虽然生无所恋,但是他还不能死,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他静静的靠在那廊柱后面,努力的撇空心事,什么都不去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额上的汗水被风干之后才觉得好受了些。

那引路的内侍貌似一直没有发现他跟丢了,竟然没有回来找,莫如风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却没多想,横竖晚间这宫里来回值夜的侍卫和内侍都有很多,随便找了谁带路都能带他去锦华轩。

整理好衣袍从那柱子后面挪出来,莫如风径自往前走了一小段,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从旁边的回廊里穿过来——

确乎正是之前把他带丢了的那一个。

“公子恕罪,是奴才大意,走的急了没发现您还没跟上来。”他走到近前,急忙道歉。

“是我自己一时分神,没有跟好,与公公无关。”莫如风淡淡的开口,四下里扫视一眼当前的天色,“这个时候宫门该下钥了吧,劳烦公公,咱们也快走吧。”

锦华轩是在内宫里的一处宫殿,按理说让他留宿就是坏规矩,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自从那日在延庆殿见过之后,楚明帝对这位姓莫的公子上心的很,所以虽然于礼法不合,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是!公子请随奴才这边走!”那内侍仍是细声细气的应道,使劲低垂着脑袋,转身往他方才来时的那条回廊走去。

莫如风亦步亦趋不甚在意的跟着,他的心思敏慧过于常人,即使月黑风高也一眼就辨认出这小太监并非之前那一个。

不过在这宫里,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他便泰然处之随着那人一路的走,而且他心里也是有数——

在这宫里,唯一会想方设法引他过去相见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如他所料,那小太监带着他七拐八拐,专门挑些偏僻处走,绕了几个园子之后,终于在一处宫门前面止了步子。

“就是这里了。”小太监低声道,说着已经快步上了台阶有节奏的三长四短叩响了门环。

莫如风负手立在阶下等着,这门面大是很大,上头却无牌匾,显然不可能是锦华轩,而应该是某座大宫的偏门。

那小太监飞快的叩响门环,里面的人收到讯号反应也很迅速,立刻就开了门,两人在门缝里交换了一个自认为是隐晦无比的眼神,那小太监便笑着侧身对莫如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莫如风只做不察,微微颔首就举步进了门。

门内接应的是个年长的嬷嬷,整个院子里很静,再不见半个别的人影。

莫如风跟着她的步子往里走,出了后花园,前面便是一片辉煌华丽的巍峨殿宇,就是夜色森凉又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点灯,看着十分瘆人。

按理说,宫里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主子,自己宫里每晚总要留着灯火不会全熄,而这这片宫殿群虽然华丽无两,却是除了正殿里隐约有些灯火闪动,再无一丝的光亮。

那嬷嬷带着他径直走到那间有灯光透出来的正殿门口,没有通禀,直接开了门,轻声道,“娘娘,来了!”

“嗯!”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莫如风并不等那嬷嬷出言相请主动的抬脚跨进门去。

殿门在身后无声的合上,眼前是一座陌生而异常华丽的正殿,所有的摆设就镶金镀银,处处彰显着华贵奢靡之气。

叶阳皇后手里捧着个官窑出品的鎏金青瓷盏,仪态雍容的垂眸饮茶。

自从那日接风宴后,她便被楚明帝禁足于此不得出,却是气派不减,不骄不躁,情绪明显是已经彻底平复下来。

“娘娘要见我?”莫如风主动的开口,语气淡薄。

“嗯!”叶阳氏没有马上抬头,而是继续拢了两下茶叶,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抬眸冲他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来。

“坐吧!她以带着护甲的右手尾指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张椅子。

莫如风淡淡一笑,却是就近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个明显的态度问题,他有意与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叶阳氏脸上表情略一僵硬,放下茶盏之后又略缓了一下语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去求求你父皇吧,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她这语气有些淡,有些薄,细细的听来,虽然和气,又仿佛带了中理所应当,并不十分客气,若是不知情的人听来,大约是会以为这两人是莫逆之交的知己好友。

即使是景帝,对于莫如风的身份都不敢肯定,她却盖棺定论,没有半分怀疑。

”这里不好吗?“莫如风不答反问,目光却未曾往这殿里多瞧一眼,只是有些空茫的眼前几寸之外的一块地砖,神色温柔,”而且,这也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知道的。“

”怎么力所不及?今日陛下不是刚刚传召你进宫对弈的吗?“叶阳皇后道,尽量的好言相劝,”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之前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可是眼下朝中这般形势,卢妃那两母子虎视眈眈,我再被困在这里,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生死有命,各凭本事,而我,确实做不道。“莫如风仍是拒绝,容色不动,却能让人感觉出那种坚决。

叶阳皇后皱眉,复又端起那茶碗慢条斯理的拢着杯中上下漂浮的茶叶,继续道:”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是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你真能够不顾我们母子间的情分?这样看着我死,你又如何能够安心?“

她这话说的极为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上下起伏不得安生。

毕竟当年自从叶阳敏带了这个孩子走,她就再没有见过,她只是在赌,因为莫如风出现之后并没有穷追猛打的要她的命,或是不顾一切拆穿真相拉楚风下台,再凭借她对叶阳敏的了解——

那个女人最是个自诩清高的模样,只是为了不要伤及这个孩子,或许她便会守口如瓶的隐瞒一切。

而现在,这一点骨血关系,是她唯一能够利用的了。

莫如风闻言,唇角淡淡的勾勒出一点明显的笑意,终于侧头过来神色平静的往她:”你生了我一次,前后却足足对我下了四回杀手,回回都不留半分余地,若不是娘亲几次三番的舍命相护,我现在就是足足死了四回,这么大的情分,你觉得你死一次就可以了断了吗?“

他的语气静谧且安详,没有指责,没有质问,平和安泰的仿佛就像方才和楚明帝在他宫里讨论到底哪种糕点更可口一样。

叶阳皇后闻言却是心头一跳,手中茶盏砰的一声在地上摔的粉粹。

原来她还是算错了,叶阳敏居然什么都告诉他了?当初她明明说——

”不,如风!“心里一急,她噌的一下自座位上站起来,急切道,”那个贱人一直记恨我抢了她皇后的位子才会对你说这样的谎话,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是她陷害我的,她就是想要看我们母子反目,你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她说的急切,眼中怒意还要极力的压抑。

”从我出生之时你就没认过我是你的儿子,现在又何来反目一说?“莫如风反问,却因为她对叶阳敏的那句辱骂而皱了眉,眼底忽而泛起一线寒光,道:”你若是口下积德我或许还会当你做我姨母看待,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这个孩子!明明叶阳敏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她原以为这些年的空白足以让她钻到空子,可以用所谓的骨肉亲情搪塞下去,却未想到,莫如风会是这样的态度。

仿佛她说什么都很滑稽,她顷刻之间觉得自己在这个孩子面前,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无所遁形。

”你到底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不信我的话,反而对那个女人死心塌地?她一定跟你说我是为了握住太子之位才狠心抛弃你的是不是?“为了保持镇定而不至于露出心虚的情绪来,她忽而目光一厉,怒声道,”她是骗你的,她在诋毁我。当初是她自己命不好死了儿子才生生将你从我身边抢走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愿意的,你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有多少手段根本不需要我来多说,是她害的我们骨肉分离始终不得团聚,你怎么还这般冥顽不灵?“

她说着,又怕无法自圆其说,停顿片刻,马上缓和了语气,露出惶恐的神态道,”至于太子——太子那也是我丢了孩子怕你父皇怪罪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抱进来顶包的啊。“

作为他的生身母亲,他似乎怎么都不该这般冷血无情,看是面对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呈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戏子可憎可恶的面孔。

他不在乎她的抛弃,因为有人以数以百倍的爱来弥补了她对于母亲的缺陷,可是不能容忍,这人到了如今这时候还丧心病狂的意图再度利用他。

”你不用白费力气来挑拨离间了,我是不会上当的。娘亲的命怎么会不好?她的命比你好的太多,她不仅得了一国之君死心塌地的爱,而且——“莫如风摇头,眉宇间展露的笑意,一如往常般温柔,”娘亲的儿子也确实没有死!“

”什——什么?“叶阳氏面色一白,目光猛地顿住。

莫如风已经不想再看她,兀自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内殿的方向淡淡的开口道:”她比你有福气,那个孩子不仅活着,而且生的健康漂亮,还很聪明,不像我,生而有疾,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即将不久于人世。“

因为他生而有疾,而他的亲生母亲这位尊贵无比的叶阳皇后为了太子之位便将他狠心抛弃,她漫天过海,没有人知道,他们铁血皇朝尊宠无比的太子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

他的名字——楚风!

生来就被别人占据,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已经可以平静的对待,可是方才在楚明帝那里,他的生身父亲脱口而出的那一句”风儿“还是差点将他打入无间地狱,逼得他情绪失控,差一点就又要病发。

所以这一刻,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

他的语气虽然淡,可是里面讽刺的意味还是十分分明。

叶阳皇后站在灯影里,看着自己这个阔别了整整十八年,如今站在她面前却死都要与她势不两立的儿子,面如死灰。

她觉得他是气的狠了所以才编排出这样的谎话来骗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怀疑。

她为了太子之位,为了皇后之位不择手段,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容忍任何的危机垂涎。

”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而来?你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我,你还有别的目的!“她试探着开口,目光死死的定格在莫如风的北影上不动。

”我还没有无聊到要为你这种不相干的人浪费心血的地步!“莫如风微微一笑,那笑容悠若清风,像一株上好的芝兰悄然绽放,眉宇间竟是寻不出丝毫的怨恨或者仇视。

他重新转身来面对叶阳氏,就像是面对一个真正不相干的人一般淡淡说道,”我回来,只是为了替我二弟铺路,拿回他应得的!“

叶阳氏闻言,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她身子一个踉跄,急忙一把死死的按住旁边的桌角,修剪的十分精致的指甲深深的抓进那些木屑里,声音尖锐的脱口道,”那个孽种也妄图觊觎储君之位?“

这话问出口的同时,她的心也跟着凉了一截。

她怎会听不出来,那天的晚宴之上莫如风虽然否认自己的皇子身份,但他的那些话却分明给明帝留了希望。

当时自己是阵脚大乱所以没有多想,此刻再细细一品——

这孩子,他名分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用那样怨恨的话去刺激明帝,而对于那个一直渴盼着自己同心爱之人能有骨血留存于世的男人来说,他的刻意否认是会被误导出另外一重意思的,一旦这个想法在明帝心里生根,那么必将如燎原大火平地而起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叶阳敏那个贱人是他一辈子的心结,本以为那个女人死了就万事皆休,可一旦他心里封存的那段感情因此死灰复燃,即使她牺牲自己而保全了楚风的太子之位,楚风这个所谓的太子也抵不过明帝心里的那个女人。

叶阳氏心头一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甚至可以理解成恐惧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她自己的儿子。

他是有备而来,不仅如此还步步为营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先是拉下自己,然后用那些动机不纯的话让明帝起疑,再一点一点慢慢动摇,为的就是把有关叶阳敏那个贱人的一切慢慢重新注入明帝的思想里。

这是明帝的软肋,几乎不用怀疑,叶阳氏就笃定的知道,那个女人又要死灰复燃了,她这么多年的苦守,这么多年的谋算——

即使在她那么恐惧的被拉下皇后宝座的时候她都没有后悔过,可是这一刻,知道自己多年的心血即将土崩瓦解,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恨情绪。

而推波助澜促成这一切的——

却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呵——“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最后的那声冷笑却化作扭曲的愤怒冲破喉咙,变成了嘶哑的哀鸣。

她的身子放肆一个泄了气的破布袋,失去鼓舞之后就一寸一寸的软了下去,颓然坐回椅子上,阴测测的笑,”你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那个孩子根本就死了,当年我是亲眼看着他下葬的,你不用试图用这种方法试着来打击我,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当年你也是亲眼看着娘亲下葬的不是吗?“莫如风淡然反问,”你说的对,我娘的手段,你永远都无法望其项背。“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漠且平和的表情静静的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的西楚皇后,最后便是云淡风轻的笑了。

他的笑容一向温柔安静,不掺丝毫的杂质,此时映着墙壁上跃动的火焰,更是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你不觉得只要陛下知道他的存在,那么这个位子的最终归属就毫无悬念吗?“他的声音醇厚淡雅,缓缓由唇角溢出,仍然带着超然世外的宁静,淡淡说道,”我虽然说了我不是,但皇帝陛下却未必肯信,这样终有一天他归来,就会马上被承认不是吗?“

”那个孽种他在哪儿?“叶阳氏缓缓的抬起头,她竭尽全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高高在上的冷酷,可是只有一句话出口已经不可遏制的化作愤怒的咆哮。

莫如风不语,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你这个孽子——“叶阳皇后的双眼充血,忽然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莫如风面前,两手死死的钳制住他的肩膀。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过剧烈,发上的一根金簪脱落,几缕发丝杂乱的贴在脸上,面目狰狞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远远指着莫如风凄声怒骂,”你居然跟外人串通一气来谋害你的亲娘,你就不怕下地狱遭报应吗?“

莫如风看着她,脸上笑容不由更盛,墙壁上光线昏暗的火把映射在他白皙如玉的脸孔上,他唇瓣的颜色更是鲜艳欲滴,如同夜色中即将开到荼蘼的红色罂粟,生生刺疼人的双眼。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他的声音平静眼波柔和,心里明明有种人之将死时候的悲怆和凄然,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还是表现的异样刚强。

叶阳皇后一怔,突然烫了似的猛地松手放开他,不可遏止的往后连着退出去好几步。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分辨不清莫如风跟她说的这些话的真假,看是她分明能够感受到的却是——

这个孩子对她的恨!

为了报复,他回来,回来颠覆她苦心经营所得来的那一切对吗?

”不,你在骗我!“她游魂般缓缓的摇头,忽而扬声一笑,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矜持,抬手霍的一指门口的方向,冷酷喝道,”你走吧,既然你自认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我以后也不会再对你容情了,好自为之。“

”彼此彼此!“莫如风颔首,仿佛受教一般平和的点了点头,转身毫不犹豫的推门走了出去。

大殿外面的夜色一片清明,叶阳氏站在殿中神色迷离的看着,脑中无数的念头飞快的闪过。

古嬷嬷见她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从殿外进来,试着道,”娘娘,您——还好吗?小殿下他——“

”胡说八道什么!“叶阳氏目色一寒,怒声斥道。

她这一声杀气太重,古嬷嬷腿一软,急忙跪下去,”是,奴婢口误,奴婢口误!“

”起来吧!“叶阳氏冷声道,眼中神色一片荒凉的用力捏了捏掌心,恨声道,”去,想办法让父亲来见我,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这么多年以来,古嬷嬷还是头次见她身上透出这么凛冽的杀气,心下一颤,急忙磕了个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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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卡文,紧赶慢赶写出的,错别字还没修……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5章

九月廿八,大秦长乾帝登基。

晚间宫中摆宴,大宴群臣。

宴席仍然开在中央宫,十天前这里血流成河的场面已成过往,仿佛早已经被是人彻底遗忘。

大殿当中歌舞升平,又是大好繁华的一片天地。

文武百官开怀畅饮,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人会想起他们脚下金砖之上曾经蜿蜒过谁的鲜血,抑或他们至高无上的郡王脚下,曾经堆垒过多少人血肉白骨。

秦菁默默的坐在席间垂眸饮茶,今日宴会之上她的席位只比一国之君的秦宣略为错开半张桌子,这是秦宣的意思,以此彰显她在朝中无人可比的尊荣和地位。

宫里景帝的嫔妃,没有子嗣的已经全部遣散出宫去了皇庙修行,陆贤妃也受封太妃,已然住在她的嘉和宫里。

而秦宣年幼尚未立后,以往热闹非常的内殿暖阁里凭空肃静了不少。

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位子照例设在珠帘后头,而秦茜,也似乎是认识到了今非昔比,对秦菁敬而远之,从头到尾都在不敢近她的身。

斜对面的付厉染遥遥对她举杯,淡然笑道,“殿下有心事吗?”

“国舅大人说笑了。”秦菁搪塞,放下茶碗换了杯酒隔敬他,“国舅大人远道而来,辛苦的很,本宫敬你一杯。”

“荣幸之至。”付厉染颔首,仰头一饮而尽。

秦菁又坐了会儿,等到酒过三巡就借故到帘子后面敬酒,悄悄的离席从侧门出去。

殿外夜色凄清而宁静,一个人的背影端坐在轮椅上,凝望远处的荷塘。

“初元!”秦菁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怎么在这里?”

“苍雪说是殿里吵闹,去园子里赏花去了。”晋初元道,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殿下怎么也出来了?今日的这个场合,不该少了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菁笑笑,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微微倾身把双手撑着眼前的栅栏侧目看他,“身在高位的人总要付出相应代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不后悔。其实被人仰望和被人践踏只在一念之间,差别也不是太大不是吗?”

“你能看开就好。”晋初元并不多言,想了想才又开口,“殿下与四公子的婚期应该定下来了吧?是哪一天?”

“尽快吧!”秦菁道,唇边不觉绽开一抹笑,笑过之后忽而神色一黯,“苍雪的病最近有起色吗?如风那里——我怕——”

这是从西楚回来以后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莫如风,在那一夜之后,那个男子仿佛成了横亘在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来还会觉得恍如隔世。

“没关系,不必强求。”晋初元打断她的话,遥遥的看着回廊尽头步苍雪穿行在花丛里的身影轻声道,“其实我并不十分期待她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来,没有了那段记忆,她可以过的很快乐,真要想起来,也未必就是件好事,顺其自然吧。”

关于晋天都,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虽然生了一样的面孔,但是他与自己的哥哥到底还是两样的人,只从当初拿下晋天都以后他都没有自己出面去结果他就可见一斑。

兄弟背叛,师友惨死,这样的痛和背叛,正是因为他自己感受的深刻,所以才不想步苍雪跟他一样吧。

“随你吧!”秦菁笑笑,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转,最后落在回廊尽头那个不期然出现的人影身上顿了顿。

晋初元察觉她目光的落点,抬头看过去一眼,便是微微一笑,“我去看看苍雪,她一个人容易迷路。”

“好!”秦菁略显僵硬的应了。

她虽然心中坦荡,但有些事,还是不希望被人洞悉。

晋初元转着轮椅慢慢往另一侧的花园方向走去,秦菁略一犹豫,就举步朝回廊尽头那人迎过去。

她走过去,在那人面前三步之外站定,开门见山道,“你找我有事?”

苏晋阳站在头顶宫灯罩下来的暗影里,身上松绿色的云纹蟒袍十分的妥帖,整张脸上的表情却不十分分明。

上次宫变以后,秦宣并没有撤他的职,而是重新将所有禁卫军的统帅权移回他手里。秦菁也明白,那日宫中一战,苏晋阳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赏罚分明才能使秦宣在人前立威,所以她也没有反对。

而莫名其妙的,仿佛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嫌隙仿佛也就此揭过——

当然,并不是说重修于好,而是形同陌路,最起码没有再明着互使绊子互别苗头。

只是时隔数日之后,苏晋阳再度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你与白奕的婚期定了,听说白家人并不十分赞成。”苏晋阳道,语气平淡没有半点起伏,陈述的甚至有些僵硬。

白奕为了她几次的身处险境,白夫人心疼之余更是百般反对他们的婚事,白穆林那里目前为止倒是还没说什么,但似乎也并不是十分的赞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菁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反问,“你等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不是!”苏晋阳道,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往旁边别过眼去道,“现在京中大局已定,我想离开一阵,禁卫军先交给左翔暂管吧。”

鲁国公年迈,去年刚刚被景帝调往南疆,南疆那里瘴气肆虐,据说他的身体便不是很好了。

苏晋阳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请求似乎是合情合理,秦菁也懒得计较他来找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时宜,只就点头,“你明日递道折子给陛下吧,本宫会提前跟他说明。然后——”

她说着顿了一顿,又补充,“你若是实在放不下国公爷,本宫可以替你奏请陛下,让他直接调派你往南疆,在那边呆几年。”

鲁国公的寿数没有多长了,这一点他们双方都有数。

“不必了!”秦菁本以为苏晋阳可能也正有此意,不曾想,他却是毫不犹豫的脱口拒绝。

秦菁诧异的抬头看他,苏晋阳脸上表情一僵,再不多说一个字,沉声道,“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明天下午就走。”

早朝递了折子等秦宣批示,下午就要离京,他这时间赶的是不是急了点?

秦菁一愣,然则还不及反应,身后突然一个亮色的人影挤开她直冲着苏晋阳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惊慌道,“走?你要去哪里?”

是秦宁!

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秦菁没有兴趣知道,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苏晋阳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秦宁撕扯着他的衣服,只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菁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有种莫名的深意,一直到目送她的背影拐弯重新进了中央宫方才长出一口气,收回目光。

“你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苏晋阳道,低头一把抓住秦宁的手腕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拉着她转身就走。

秦宁反应不及,脚下踉踉跄跄的,一直被他拖出去好远才慢慢醒过味来,猛地用力一把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的大声道,“我没醉,我也不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苏晋阳面无表情的开口,伸手又来拉她。

秦宁防备着往后退了两步躲开,双眼含泪恨恨的盯着他,“不关我的事,我当然知道不关我的事,你是为了她嘛,从头到尾你什么都是为了她。”

“我们成婚快一年了,你到现在都不肯碰我,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那天普济寺的事情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那样做也是因为在乎你,而且她也没有怎么样啊,既没有缺一根头发也没有少一根眉毛,用得着你这么替她愤愤不平吗?”她嚷着便开始哭,上前抓住苏晋阳的手,乞求道,“晋哥哥,你醒醒吧,即使你对她再怎么死心塌地又怎么样?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她喜欢的人是白四,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忘了她吧。”

苏晋阳的脸色白了白,心里突然跟着一空。

他本来是想要去拂开秦宁的手,但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失了力气,半晌之后才漠然的开口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去,今晚我要在宫里值夜,明日早朝过后应该也没有时间回去了。”

“你还是执迷不悟?”秦宁突然止了泪,惶恐的退后一步,怔怔的看着苏晋阳略显苍白的侧脸,讽刺的笑出声音,“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现在走,不过就是为了自欺欺人,不想亲眼看着他们成亲。你以为自己躲出去几天,回来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你醒醒吧!”

苏晋阳抿抿唇,心事被料中,心里突然就跟着被刺痛了一下。

对面的秦宁满脸泪痕,带着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感同身受的悲痛眼神远远的看着他。

苏晋阳目光空茫的与她对望片刻,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是的,他的确是自欺欺人,可即使是自欺欺人又怎么样?因果循环,这就是报应不是吗?

“晋哥哥!”秦宁急忙追出去一步,但是看到他脚下如幽魂般平静且坚定的步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道无形的鸿沟突然开裂在脚下,生生的将她从那人的世界里隔开。

年幼相识,两小无猜,这个男人一直都应该是她的,是她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悲痛的想哭,可是泪水漫过脸颊却成了凄惶的笑。

苏晋阳,你一意孤行的不肯回头是吗?那么好吧,这条路,我陪着你走下去,刀山火海都无所谓了,横竖是一无所有,要痛苦,就让所有人都在一起吧。

天上慢慢弥漫了一朵深灰色的云,无月的夜空便显得更加冷澈和空寂。

秦菁让灵歌进去悄悄拉了白奕出来,两人抱了一壶酒,躲在御花园深处那个邻水的凉亭里开小灶。

“白奕,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住在宫里了。”秦菁亲手给白奕斟了酒递过去,“宣儿说可以让人在整个宫殿群的西边隔一道墙出来,给我修一座府邸,到时候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进出宫中都会方便很多。”

“你不喜欢?”白奕轻笑一声,断了那个精致白瓷就被在指尖把玩,“是不想让他太过依赖你?”

“路最后终究还是要他自己走的,你不也是这样说的吗?”秦菁压下他的手指,正色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认真点行不行?”

“我很认真的在听呢!”白奕懒洋洋的笑着,突然就着手指一勾把她拉在自己的腿上坐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赞成在皇宫边上重新再建一座府邸,你想重新修建一座宫殿得是多大的工程量,没个一年半载不能完工,那我岂不是又要夜长梦多了?”

“没正经!”秦菁嗔他一眼,推开他的手又坐回石凳上,稍稍正色道,“白夫人那里,还是很强硬吗?”

今晚宫里有客人,白奕也不敢做的太过,所以就没再去粘她,只就懒洋洋的往身后柱子上一靠道,“她就是一时半会儿不开窍,我三个哥哥都娶媳妇了,没道理到了我这里就让我孤独终老吧?”

“又耍嘴皮子。”秦菁忍不住轻声一笑,说着忽然眸光一敛,正色道,“她如果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接受不了的话,不如——”

“不如我们私奔啊?”白奕明知道她想说什么,赶紧眉毛一挑岔开话题,愤然道,“那个付厉染死赖在这里不走,我看着也总不放心。”

这件事的确是拖得太久了,白奕心里大约是也是为此产生阴影了。

秦菁扯了下嘴角,终于还是没敢再多说什么,重新斟了酒递给他。

白奕笑嘻嘻的探头过去,却故意不肯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就着她手叼了杯子慢条斯理的一点点喝下去。

秦菁拗不过他,看着他眼底眉梢洋溢的笑,索性便由着他耍赖。

一杯酒饮尽,白奕就势把脑袋一歪倒在她的臂弯里枕着,扬起脸对那她神秘一笑,“后天一早你出宫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秦菁笑问,抬手以指尖顺了顺他落在石桌上的黑发。

“现在不能说,你去了就知道了。”白奕笑笑,佯装醉酒的微阖双目养神。

亭子里语声晏晏,池子对面有黑袍墨发的男子一手持杯一手提壶,驻足花间独饮。

他的眸子深处带着夜的黑,通透又似乎深不见底,姿态悠然而洒脱。

“见过付国舅。”一个桃色衣裳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轻柔的屈膝福了一礼。

付厉染不甚在意的斜睨她一眼,神情倨傲,不置一词。

秦宁保持着一个屈膝的姿势怔在那里片刻,见他实在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僵硬着一张面孔,强压着心里的不安走上前去,在他身后站定,道,“荣安表姐和白四公子的婚期定了,就在半月之后。”

像秦宁这种瓷娃娃一样动不动就要落泪生病的女人,付厉染从来都看不上,不过这个女人居然稀奇的有胆子往他身边凑倒是件趣事。

“是么?”仰头饮尽杯中酒,他才漫不经心的侧目打量她一眼。

这女人明显是刚刚哭过,眼圈还是红的。

他这一眼扫过去的时候分明是没带多少威慑力,但只是这略微一瞥的力度,秦宁已经本能的心里一怕,险些就要腿软跪下去。

这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若在平时,她肯定是打死也不会靠近他十丈之内,更别说主动上来搭话。

但是这一刻,她分明已经是顾不得了——

苏晋阳因为秦菁泥足深陷,半点也没有解脱出来的打算,她死来想去,唯一可以让他死心的方法就是让秦菁离开云都、离开大秦,到苏晋阳这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地方去。

本来和亲西楚是个难得的机会,可谁曾想到偏偏短短不过两个月她就又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情绪,秦宁勉强的挺了挺脖子道:“国舅爷留在云都,是要等着贺表姐的新婚之喜吗?”

付厉染实在是不会有兴趣与她在这里兜圈子,提着酒壶转身就走,像是不胜酒力的模样,身形有些微晃。

秦宁这小半辈子也算是过的金尊玉贵,几时受过这样的蔑视。

秦宁眼圈一红,急忙咬牙追上去一步,大声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我可以帮你。”

付厉染的身形略一停滞,秦菁咬着嘴唇,眼中带着强烈的执念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字字清晰的说道,“我知道付国舅你万里迢迢奔赴此处肯定不是为了恭贺我皇登基的,我可以帮您达成心中所想。”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说这一句话要付出多大代价,如果付厉染恼羞成怒,她怕是就要葬身于此,可是事到临头,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付厉染静静立在,两侧过往的风卷起他浓黑的袍角,冷肃而荒凉。

半晌,他回头,秦宁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却见他唇角妖冶的一抹笑渲绚然绽放,如午夜曼陀罗般——

瑰美,且致命!

“哦!”微风过处,有他淡泊悠远的声音消散。

赶在酒宴结束之前,白奕已经偷偷溜回了中央宫,白穆林目光复杂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二更过后,宫中晚宴散场,文武百官在内侍的引领下相继离宫。

因为新帝登基,白氏兄弟都得了皇命被传召回朝,这晚白家的车驾队伍就显得异常华丽壮观,白奕兄弟四个骑着高头大护卫着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宫而去。

白家的这几个儿子都极为出色,白爽那哥儿仨自然不必多说,尤其是这次宫变当中一鸣惊人的四公子白奕,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几日白穆林妹妹上朝,都被家里有待嫁女儿的同僚盯得浑身发毛,苦不堪言,躲瘟疫似的一避再避。

车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回府,自幼就与白奕关系最为亲厚的三公子白奇借机慢走两步蹭到白奕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对着前面白夫人坐的那辆马车对他挤眉弄眼,“这几天气的不轻,赶紧的想想办法,晚上出门前我要扶她上车都没让我碰。”

因为家里所有人都宠着,白夫人这脾气,的确是谁都哄不得。

白奕嘴角抽了一抽,抬手一拍他四个的肩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回头我直接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皆大欢喜。”

“夜长梦多,我就是这个意思。”白奇挑眉,倒想是个等看好戏的,并没对白夫人的反对情绪太放在心上。

护卫着自家夫人马车的白爽打马快走两步跟上来,瞪了两个弟弟一眼,两人立刻做鸟兽状散。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右丞相府,白奇下马,立刻对白奕递了个眼色。

白奕冲他眨眨眼,赶紧两步奔到白夫人的马车前给她开车门,顺带着递了只手过去,“娘,我扶您!”

白夫人从车上探出手来,抬头一见是他,眉毛立刻飞的老高,冷哼一声,竟然孩子似的一转身从另一侧招呼了丫鬟扶她,一下车就脚下健步如飞,头也不回的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白奕咧了咧嘴嘴,他的三位兄长四位嫂嫂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各自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穆林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肃穆着一张脸望着,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跟我到书房来。”

家里的其他三位少爷都很争气,这几年,老爷子但凡摆出这副面孔,就意味着四少爷要倒霉。

下人们见惯不怪,一边有条不紊的时整列车马用具,一边目送白奕灰溜溜的跟着白穆林进了门。

白穆林的书房,最近白奕经常来,这一次进门之后他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对着白穆林跪了下去。

外面的天气阴沉,屋子里两盏灯映照下来,光线也显得冷暗。

白穆林眉头一皱,眼神却是颇多无奈:“奕儿,你做了这么多已经够了,是时候收手了。你娘那里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她也是为你好,这些天她为你担惊受怕日子也不好过。”

“我知道让二老操心是我的不是,可是父亲,现在我只是想要一个我喜欢的女人!”白奕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白穆林。

窗外一道响雷过后,酝酿了整个晚上的一场大雨终于泼天降下,瞬间在天地间连成一片,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一股带着湿冷空气的夜风从半开的窗口卷进来,案上铺开的宣纸飞了满地。

父子二人相对,谁都没有动,白穆林怔怔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白奕,眼底神色慢慢转为复杂。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儿子拉起来,可是手只出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指结一僵,犹豫着又一甩袖霍的收了回去。

“你让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半晌,他愤然一叹,但那语气细细的分辨出来却说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无奈。

“我母亲的为人您比我要了解,她会体谅我的。”白奕淡淡说道,唇角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从您不惜自毁立场传书给大哥和三哥让他们配合我来做成这件事情的时候起,你就已经知道,我没打算回头了。父亲,这些年你一直都宠着我,放任我,按理说这是你对我唯一的一个要求,我不该拒绝,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如果可以,他也断不会泥足深陷,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来。

白穆林看着儿子眼中坚毅的神色,一时间竟是哑然。

从去年五月秦菁和白奕一起去了祈宁的那一次起,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不准备回头了。

“罢了!”最后,白穆林终于还是一声叹息,可是一想到每回自己训诫儿子时白夫人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就隐隐觉得他连脑壳都一跳一跳的疼起来。

“起来吧!”勉强收拾了心里头那千头万绪,他上前一步拉了白奕起来,叹息道,“你母亲那里你还是晚点再过去,一会儿我先去跟她说。”

“谢过父亲!”白奕道,与白穆林对望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的苦笑出声——

白夫人的那个脾气啊,不提也罢!

事实上白夫人确实是万分震怒,破天荒的把白奕臭骂一顿之后更是以死相逼,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硬逼着白奕打消这个念头。

只不过她的强硬并没能持续多久,白奕既没有同她解释也没有进屋劝她,只是一言不发的跪到了她的院子里。

当时雨势正大,他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一动也不动,脸上笑容敛去,一双黑色的眸子沉如碧海不带半分波澜。

白夫人如此硬起心肠,最后也只撑过两个时辰就叹息着走出门去,亲自走到雨中扶起了自己一直宠若珍宝的儿子。

如此一来,这门亲事便算是敲定了。

次日早朝,苏晋阳告假离京,同时,宣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颁下圣旨,为其姐荣安长公主和右丞相白穆林的四公子白奕赐婚,婚期定的十分仓促,就在半月之后,十月十六。

在这次的宫变大事当中白奕有功,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就在大家一致认为白家这个被埋没了许多年的四公子终于要在秦氏王朝的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同时,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劈傻了。

祖宗传下的规矩,一则,皇室没有同白家人联姻的先例,二则——

但凡驸马,历来都是被授以空职,一旦白奕接了这道旨意,就说明他默许自毁前程。

眼下在朝中长公主可谓一手遮天,她要与白家联姻,谁也不敢说什么,但总觉得白家人是该礼让一番,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圣旨颁下来,白奕竟然兴高采烈的接了,连欲拒还迎的表示都没有,就是一同站在他身边的白穆林脸色不大好看。

婚事一锤定音,所有人皆大欢喜。

第二天,秦菁准时出宫去赴白奕之约,坐在车子里,却是忍不住的头疼——

这婚事白奕火急火燎的催着赶快办,可是他们大婚之后的住处到现在都还没有达成共识。

倒是婚宴自然是要在右丞相府和宫里两头摆的,可是他们却不能直接在白府落户,一来,自古没有这样的规矩,二来,大约白夫人也不是很乐意每天对着个抢走她儿子的女人过活儿。

秦菁揉了揉太阳穴,坐在对面的灵歌倒了杯水推到她手边,“公主喝杯水醒醒神吧。”

秦菁端了杯子捧在手里,却没有喝,只就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道,“白奕有么有说这是要接我去哪里?”

“没有,月七也神秘兮兮的,就说跟着他走就成。”灵歌道,刚要凑到窗前看看走到哪儿了,冷不防车身剧烈一晃,停在了半途。

因为太过突然的缘故,秦菁没有防备,手里的水泼出来,溅了一身。

灵歌急忙递了帕子过去,自己却是二话不说,皱眉推开车门探头出去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了?”

“灵歌姑娘,前面好像有人拦车。”那车夫道,立刻跪地请罪。

谁不知道这是宫里出来的车驾,怎么就敢当街拦下?

灵歌戒备着伸长了脖子往车队前面看去,那里月七似乎是已经跟人吵了起来,声音逐渐高亢,引了不少人围观。

车子里秦菁隐隐听到动静,因为是和白奕有约,而且也没打算出城,所以她出门并没有带多少人,丫头只带了会武的灵歌,再就是一队护驾的禁卫军。

虽说这个时候不应当有人敢找她的晦气,但这事情也着实太怪异了些。

灵歌不敢离她左右,只就扒着车门看了眼又转身退回车内。

车厢里一切如常,她鼻子一嗅觉得有种陌生的香气弥散,然后神智一散,就软了下去,朦胧间发现坐在里面的秦菁不知何时也已经软塌塌的趴在了桌子上。

------题外话------

据说我还在卡文,所以,暂时只能更这么多……

ps:木有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6章

旖旎精舍之中,满室飘香,小几上一个青铜小暖炉里有袅袅的香气氤氲出来,带着蔬果的清甜也有桂花的醇厚。

轻罗帐暖之下,是一个女子沉睡中的容颜,沉静温和,窗外灿烂的日光打落在锦被上,映着她脸上颜色氤氲的有些恍惚,仿佛是开在暖阳下的一朵红梅,温暖且明丽。

那女子在榻上和衣而卧,似乎睡得很沉。

她身边侧卧着一身宽袍的白衣男子,那人有一张刀雕般轮廓完美的脸孔,容颜俊美,目光缱绻落在她的眉宇间,黑色的眸子里明明颜色沉得很深,却意外有种软且迷离的光感。

沐浴之后,他黑色的发丝半湿的披散肩头,落了一半在深色的锦被上,胸前衣衫懒散的没有完全掩住,露出一片肌力分明的蜜色肌肤,肩下若隐若现的一截锁骨,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似是无限诱惑。

彼时他正单肘撑在榻上,一手提了酒壶给自己斟酒,玉杯半掩在绵软的被子里,里面清醇的酒水就仿佛跟着被染了那被子上面的颜色,明艳起来。

他缓缓抬手饮了一杯,清洌的酒香在室内飘散开来。

不多时,那床上女子皱眉一皱眉,像是有些疲惫的缓缓睁开眼眸。

初睁眼时,正好沐浴在阳光下,她下意识的横肘去挡,光线瞬间黯淡的同时,眼中迷蒙的神色才在瞬间消散化作清明——

轻罗帐下的美男出浴图?

溃散了的意志瞬间归拢,秦菁心头一跳,却在看清那男子容颜的时候一阵放松,如释重负的重又闭眼缓了口气。

她今日出宫本来是赴白奕之约,不想半路出了点事车驾无故被人拦下,然后紧接着就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显然是被人下了药了,而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付厉染在,一切便都不足为奇了,毕竟当街掳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骤然醒来发现自己跟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同榻而卧,第一件事要做的肯定就是尖叫着弹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衣衫是否完备。

可是这女人,从头到尾连看没多看一眼,仿佛是料准了他不会对她怎样一般。

付厉染斜卧榻上,似是遗憾的轻声一笑,感慨道,“原来色诱也不行?”

这人青天白日的把自己拐到这里,还故意摆出这么个造型给她看,这行为怎么看幼稚得很。

“大约是国舅大人选错您要诱惑的对象了。”秦菁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从那锦被里翻身坐起。

付厉染一生高贵桀骜,秦菁从来就不信他会做出那些下九流的事情来,她的衣服裹的严严实实,他半分都没动,就是骤一起身的时候,脑子里还像是有什么东西晃了晃,隐隐的有些发晕。

付厉染侧卧在那里不动,看她皱眉用力摇头的样子莞尔一笑,饶有兴致的开口道,“那什么办法有用?”

秦菁的脑子还有点发沉,被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问就下意识的脱口道:“什么?”

付厉染的唇角带了丝笑容,凤目流转淡淡的抬眸看她一眼:“那晚我在西楚时候跟你说过的话,真的不考虑?”

他问的像是漫不经心,语气却是十分认真。

秦菁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旧事重提,再一回想他今日莫名其妙掳劫自己的事,不由的就多了防备,皱眉道:“国舅大人今日盛情邀请本宫到此,不会就为了开玩笑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付厉染否认,紧跟眸光一沉,再次望定了她道:“你现在决定还来得及。”

秦菁因为他的目光而震了一震,那一刻她也突然有了种荒唐的认知——

他似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国舅大人即使是要找借口与我大秦开战,也犯不着拿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来吧?”强压下心里的负面情绪,秦菁反而沉下目光莞尔笑道,“昨日我皇宫中已经颁下了赐婚的圣旨,你今日便掳我至此,刻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动机似乎很奈琢磨。”

抛开她和白奕的个人感情感情,单凭秦宣已经一道圣旨赐婚下来,那么今日付厉染当街掳劫她的举动就可以促成两国交恶,短兵衔接的结果。

而以付厉染的为人,他做这样的打算也无可厚非。

他是个言出必果的人,自认为在她面前从不曾说过一句废话,可是这个女人,只有在每回和他谈交易谈利益的时候才会信他的话。

付厉染看着她,目光不动,看不清情绪,秦菁暗中戒备着怕他翻脸成仇,却不想半晌之后,却只闻他一声叹息:“你还是不信我!”

说完也不等秦菁接话,递了手中玉杯过去。

甘洌的酒香吸入肺腑,脑子里便又像是清楚了几分,秦菁心中有所了无,便不再矫情,接了那杯子仰头把酒喝。

“谢谢!”她把那杯子递回去,付厉染却没有马上抬手来接,目光落在那杯沿上,脸上表情竟然带了几分古怪。

秦菁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玉杯,心里一阵的莫名其妙,再看付厉染,他手边一只酒壶随手裹在被子里,为了做戏而故意延续到唇角的那个弧度上隐隐还泛着莹润的水色——

他手边摸得到的杯子就只有她手中这一只,莫不说他方才就是用这只杯子喝的酒吧?

秦菁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酒劲上涌,脸上都烧了起来。

她僵硬的握着那个杯子,付厉染不接,她放也不是,拿着又觉得烫手,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动了,直挺挺的坐在床边。

付厉染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在那杯子上面滞留半晌,忽而轻笑一声也跟着爬坐起来。

他随意的仰身靠在身后床柱上,提起剩下的半壶酒在手里晃了晃,“一直拿着我的杯子不放,是想再来一杯?”

秦菁尴尬的脸上一红,烫了手似的猛地松手。

玉杯落下,他出手极快,只见手下衣袖一闪就再度将那杯子收拢到自己手上,又斟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细细品。

付厉染的酒量好,以往的宴会上见他,或是大杯畅饮,或是酒到深处直接提着酒壶随兴的喝,秦菁觉得他今天就是故意的,虽然脸上的表情无异,但是那个回味的慢动作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为了避开与他正面接触,秦菁强作镇定的别过脸去,穿了鞋子下地,这时候她才开始粗略的打量了一遍这间屋子。

她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是付厉染下榻的驿馆,这回才开始诧异——

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卧房,房间不是太大,家具是青一色的黄花梨木,雕梁画栋,做工十分精美,2应当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一间卧房。

“这里是什么地方?”秦菁道,心里开始暗暗盘算,难道付厉染在云都也暗中购置了私宅?

“别人家里。”付厉染答话的坦荡,悠闲的靠在床柱上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秦菁见他不预备多做解释,狐疑之下就朝门口走去想要看个究竟,随手一拉房门,却发现这门竟然是从外面反锁的。

秦菁心里一怒,马上察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悦的回头看向付厉染道:“你做的?”

话是这样问,她心里却不这么想,付厉染这人行事虽然诡异莫测,但却不至于多此一举的让人反锁房门把他们关起来。

“不是我!”付厉染耸耸肩,仍是一副云淡风情的语气不做解释。

秦菁心里突然觉得不安,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是你劫我到这里的?”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付厉染不语,终于给了她一个了然的表情,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终于想明白了,其实也不算太笨”。

“是谁?”秦菁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但看付厉染这个闲散的样子,虽然两人是一起被关在这里的,但显然,这人所受的待遇与她完全不一样。

秦菁不由的紧张起来,开始防备着再度打量这间屋子,想要从摆设装饰上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她的目光飞快的四下一扫,突然之间觉得胸口一阵浮躁,压抑的难受,呼吸也跟着略显急促起来,她原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的缘故,深吸了两口气意图平复,却惊愕的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

付厉染见她按着胸口茫然的站在那里,眸光一闪,终于穿了鞋子下地,手里端着个玉杯,施施然的从床榻那里径自走到那张摆着焚香小火炉的小几前,慢条斯理的倾杯过去,从炉顶的空隙里把半杯酒慢慢注入。

酒香触到炉子里的热炭,香味蒸腾起来,渲染了整个屋子,很快的里面燃着的炭火熄灭,一直冒着细弱烟雾的小炉安静了下来。

秦菁站在原地看着他手下动作,一脸的狐疑,付厉染搁了杯子,才不痛不痒的回头对她突出三个字:“催情香!”

秦菁的身子剧烈一阵,猛地后退半步,不可置信的怔怔的瞪着那个炉子——

有人把她和付厉染一起关在这里,还用了催情香?这是想要做什么?显然付厉染是早就知道的,可是他却故意没有说,他跟那人认识?还是他们有什么阴谋?

秦菁的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想着,突然便有些明白,她在房间里呆的时间不短了却是到了现在才感知到这种药物的存在,而付厉染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那么问题可能就出在他喝的哪壶酒上,是那酒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催情香的药性。

但显然的,一杯酒还不足以完全抵消这种药物对她的影响,衣物下面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烧。

“有人给我开出了条件,她帮我把你掳过来,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你便必须得要随我远走大晏了。”付厉染道,语气闲散,居然还能带几分玩味,“你得罪了人,现在要害了我了!”

不惜一切想要将她逼离大秦的人,以前景帝那些人还在的时候她能一把一手抓出一大把,可是现在,她着实想不通谁还会与她这么苦大仇深,而且也没有心情去想。

用力的摇摇头意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秦菁目光一寒,抬头看向付厉染道,“想办法,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管她跟付厉染有没有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旦有人居心不良的闯进来,事情就相当严重了,而且——

她最怕的还是白奕!

“没办法!”付厉染摊手,抿抿唇道,“她不信我,没答应让我带人来,现在这里门窗全部反锁,院子里的也不是我的人。”

“区区一闪木门而已,能奈何的了国舅大人你吗?”秦菁冷笑。

付厉染不以为然的摇头,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他男性的气息压下来,让她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个节拍。

秦菁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避开,慌乱之中却踩了自己的裙摆,惊叫一声往后跌去。

付厉染眼疾手快的抬手一捞,右手压在她腰后将她托起来。

秦菁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去推开他,不想手掌一横,刚刚落在她半敞的领口里,压上他胸前滑腻的肌肤。

秦菁头脑一热,背上登时泌出一层细汗,付厉染更是如遭雷击,高大挺拔的身子突然莫名震了一震。

因为药物的作用,秦菁的体温此时高的有些不正常,掌心里带了点微湿的触感,滚烫的落在他胸前,压住了锁骨。

“放手!”秦菁强打精神往旁边别过头,开口的时候却因为力不从心而尾音发颤。

付厉染的喉头抖动了一下,理智之的支配下他想要放手,但是鼻息下弥散着的那点淡香困住了他的动作,让他起了旖旎的心思,突然俯首下去封住她滚烫的唇。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又是一身的冷汗。

她还有理智,本能的想要挣扎,但是在那药的引到下,一触到他男子特有的清贵华艳之气,就完全失了力气,软在他怀里。

付厉染的这个吻带了三分戏谑之意,本来只想一触即收,但是两人唇瓣相抵的那一瞬,他残存的理智却突然不翼而飞。

女子的唇柔软细致,灼热的贴合在他的皮肤上,她唇瓣上的温度那般炽烈的烙上他的骨血脉络四肢百骸,浅尝辄止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下一刻他突然唇齿微启,含了她的唇瓣在口细细的品尝,唇瓣上的厮磨,唇齿间的扫掠,将独属于她的味道吞入自己口中牢牢的记住。

秦菁的头脑有些发晕,略带几分惶恐的瞪大了眼睛看他。

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她突然就有些害怕,仅凭着最后可以蓄积的一点力气,突然开启牙关咬了下去。

“咝——”舌尖上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散开来,付厉染倒抽一口凉气,眸光清明一扫,却望进那女子略带惶恐的目光里,无助而空茫。

数次交锋,他见过她千般面孔,或是端庄高贵的,或是冷漠矜持的,或是孤傲冷酷的,甚至是嗜血残暴的,有时候他甚至会有种错觉——

这女人生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不会对任何事情动容或者妥协。

而原来,她也会有这样脆弱而迷茫的时候,她——

也会害怕!

怕什么?怕他真的会在这里动了她,要了她?怕——

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他却拒绝再想,只就执意的想要在这突如其来的悸动中彻底的放纵一次。

付厉染眼中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紧跟着却是目光一沉,就着秦菁张嘴咬他的间隙以染了血的舌尖顶开她的贝齿,长舌卷入,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

秦菁脑中一拨一拨不断的有惊雷炸响,让她残存下来的理智不断的被冲击轰炸,到最后的一败涂地。

血,在两人缠绵的唇齿间不断的浸染洗礼,直至最后,血不流了,那味道依旧浓烈而清晰。

秦菁愕然的瞪大了眼,混沌之中突然觉得付厉染以牙齿在她下唇的内侧突然用力咬了下去。

因为痛,她溃散的神智突然瞬间回笼,赫然发现,不知道何时,付厉染已经将她移到了床上。

她仰面躺在那里,付厉染半撑着身子压在她身上,彼时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贴靠在一起,付厉染身上一层薄衣松散的披着,她身上三层秋衣都却完全抵不过自己不断升腾的体温,透过层层衣料,沾染到彼此身上。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的齿下叼着她唇上的伤处突然又恶意的轻轻咬了下去。

又一丝鲜血溢出来,秦菁吃痛的皱了皱眉,低弱的呻吟一声。

付厉染的眉梢染了笑,这才移开牙齿,探出舌尖意犹未尽的一点一点把她唇上的血舔净。

秦菁不敢动,尽量的压制住心跳声,防备的看着他:“国舅大人,您失礼了。”

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好想办法把两人从这种尴尬的气氛里引出去。

付厉染以手肘撑起身子目光幽深的俯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南辕北辙:“今日我尝过你的血,你也尝过我的血,我们之间,终于有些不同了。”

他没有离她太远,整个身子遮挡了窗纸上透进来的暖阳光线,将秦菁整个人都罩在他气场强大的阴影里。

“是,我们之间是不同了,今日一起被人算计落难于此,总要同仇敌忾,为彼此讨个公道。”秦菁接口道,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坦荡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旁边移开目光,不与他正面对视。

应该还是得益于付厉染那杯酒的作用,这会儿她身上由内而发的那股燥热之气似乎已经开始慢慢缓解,只是脸颊上一片醉人的酡红甚为明显。

付厉染看着她偏头过去故作冷静的模样,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他却不退也不让,依旧保持着那个暧昧的姿势静静困着她。

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任何举动都与那药无关,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所以明知道她抵触,还是一意孤行。

这会儿平静下来,他终于还是不得不去再次回想,方才他强吻她的时候她那个破天荒的眼神,心里一闷的同时,也没了兴致。

他翻了个身滚到一边,又恢复了之前肆意而闲散的模样,衣襟半敞,侧卧在她旁边随手拈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淡淡道:“问你个问题吧?”

“什么?”这会儿秦菁还没有缓过力气下床,她动不得,也不敢与他对视,所以只能尽量的往旁边别开眼避免和他正面相对。

“为什么喜欢他?”付厉染问的直白,唇角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刚才你很怕我动你,就是因为怕对他交待不了。就因为他帮过你?护过你?还是因为你们两小无猜,所以是先入为主?”

“都有!”秦菁抿抿唇,撑着力气坐起来,背对他坐在床沿上开始整理衣服头发,一边道,“他为我做的事,我永远感激,哪怕只是为了这份感激,我也愿意在他身边。不过现在——我在他身边,就只是因为我想要在他身边。这个答案,国舅大人满意吗?”

“勉强!”付厉染道,目光慢慢冷凝下来,跟着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袍,“曾经我也说过,他做的那些我都可以为你做,可是你拒绝的干脆利落。你也许不知道,对我而言,这种拒绝——很不好受。即使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败在哪里。”

如果说那日在西楚帝京之外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兴起,那么现在旧事重提,就可以当之为表白。

秦菁怔了怔,错愕的偏过头去看他,“国舅大人是在与本宫玩笑吗?您——确乎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哪种人?”付厉染反问,眸子里此刻已经完全情绪消散,只能下深不见底的一片幽暗潭水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身下来,以两指捏起她尖瘦的下巴,目光微凉直直的望进她的瞳孔里,“你冷静、果断、刚强,甚至残忍,我总觉得,普天之下只有你才配做我身边的那个女人,我们很像,不是吗?”

他的眸子里有种幽暗的光影闪烁,秦菁看着的一阵心惊,脸色也跟着冷下来,寒声道,“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付厉染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断不会只为了他口中所谓的那个交易就费时费力的与自己来演这一场戏。

“你看,你还是不信我!”付厉染看着她眼中的防备,突然冷涩一笑,松手让到一旁举止从容的整理衣袖,讽刺道,“早知道,我就不该给你喝那口酒,直接让你变成我的人。”

他的语气冷且硬,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秦菁心头一跳,突然有种后怕的感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开口,“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我不喜欢勉强人!”付厉染冷笑,目光咄咄逼人的向她横射过来,反问道,“而且——殿下觉得付某需要用那种下三滥的伎俩来算计一个女人吗?”

大晏的付国舅,俊逸无双,而且很快有一日便要权倾朝野。

他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实在是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自取其辱。

秦菁讪讪的别过眼去,付厉染却已经不再看她,随手往自己的袖口处扯下一枚装饰用的金扣子对着紧闭的房门弹了过去。

嗖的一声劲风扫过,仿若一丝黄色丝线从眼前飞纵而过,那袖扣便已经穿透窗纸射了出去,似乎是直接钉在了门外的廊柱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叫你们主子来见我!”付厉染开口,十足十的命令语气,不怒而威,给人一种强大的震慑力。

言罢,他转身一撩袍角,背对着秦菁坐在了桌旁的一把凳子上。

门外响起一片慌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紧跟着安静片刻,前后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又重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开门!”女子颇为得意的声音从门缝里穿透进来。

秦菁眉心一跳,霍的扭头朝门口看去。

锁链的摩擦声过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锦衣华服、姿容俏丽的柔弱女子出现在门前。

她的唇角带了笑,却不似寻常那般的温顺和柔软,反而折射出一个阴冷的弧度,与她那张脸显得格格不入。

秦菁的目光刀子似的噌的射过去,而秦宁在看到两人衣衫齐整各坐一边的姿态时,脸上表情紧跟着已经狐疑的一僵。

她的目光飞快的在屋子里掠过,意图寻到一些这里曾经有人行过颠鸾倒凤之事的证据,但是床榻之上被褥平齐,连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在清净中透着丝微的凉,怎么看都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

“和婉表妹近来可好,见了本宫竟然欢喜的忘记行礼了吗?”秦菁讽刺道。

秦宁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秦菁的这个目光让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一不做二不休,何况有付厉染在,这事儿怎么都不能翻个天去。

“公主表姐!”这样一想她便迅速定了心神,急切的转向侧脸对着门口的付厉染,试探道,“舍下简陋,不知道有没有怠慢了国舅大人?”

付厉染抬眸看来,一笑森然:“苏夫人觉得呢?”

秦宁愣了一愣,直觉上已经被这男人的一个眼神逼的无所遁形,脸色惨白。

“我——”她勉强的想笑,但是更深的却是惶恐,颤声道,“国舅,我们——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

话到一半,刚好收到秦菁嘲讽的目光,那目光毒蛇一般缠着她,让她再没敢把这话挑明了说完。

“是啊,我们是说好的,可是苏夫人您这功夫明显是做的不够。”付厉染道,目光淡淡一扫,略过小几上那个早就完全熄灭的小炉。

果然还是让秦菁避过去了?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怎么会?她明明都安排妥当了,应该万无一失的!

今天这件事有多严重,秦宁心知肚明,此时闻言,顿时腿一软,退到了门边。

“夫人!”她身边丫鬟雪英惊呼一声,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扶她。

事情败露,新仇旧恨加起来,这一次秦菁定然不肯饶她的!

“国——国舅——”秦宁惨白着一张脸,期期艾艾的看向付厉染,但那一刻她却突然明白——

原来从一开始,付厉染就没打算跟她做什么狗屁的交易。

否则即使催情香失效,他想要拿捏住秦菁还不是轻而易举!

秦菁的目光紧随而至,起身朝着门口的秦宁走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秦宁惊恐的步步后退,刚要转身往外跑,冷不防她身后一柄冷剑斜插过来将她的退路封死——

来人正是和秦菁有过一面之缘的付厉染的那个近卫。

秦宁被那剑锋逼,全身一抖昏死过去。

不过她也不算太蠢,这件事她虽然做了,却很谨慎,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张扬出去,从头到尾,院子里就只有自己的两个心腹丫头在场。

宫变那日中央宫里血流成河的场面历历在目,她身边两个丫头更是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告饶,“公主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公主饶命!”

秦菁面无表情的直走过去,隔着在那近卫面前站定,理所应当对他伸出一只手去:“你身上应该带着我想要的东西吧?”

她睚眦必报的个性,付厉染再清楚不过,此时必定会让他的近卫带着她想要的东西。

那侍卫略显诧异,随后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她的手心里。

秦菁接过来打开,从里面倾出四粒鲜艳的粉色药丸,扭头对付厉染道,“这个的药效比炉子里的东西应当强点吧?”

“自然!”付厉染道,一副漠不关心的语气。

秦菁冷蔑一笑,把那几丸药递回那近侍手里,斜睨一眼软在地上的秦宁道,“掰开她的嘴,全部灌下去。”

“是!”那近侍倒是个听话的,一声不吭的半跪下去,掐开秦宁的嘴把药塞进去,然后略一抬她的下巴,就见她喉间一滑给咽了下去。

两个丫头不明所以,一时也忘了哭,面面相觑的跪在那。

秦菁冷眼扫过,冷声道,“记住,你们今天没有见过本宫也没有见过国舅大人,知道了吗”

“是,是,奴婢们谁也没有见过!”两个丫头磕头如捣蒜的急忙应下。

秦菁颔首,继续道,“那么现在你们两个马上出府,一个去荆王府一个去鲁国公府,告诉锦绣公主和国公夫人,就说你们主子突发重症命在旦夕,让她们马上过来。”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奔出门去。

付厉染自桌旁起身,谁都没有再看一眼倒在那里的秦宁,悄无声息的各自离开。

------题外话------

目测苦逼的苏同学要被戴绿帽了,我伤及无辜了……

ps:虫子没捉~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7章

秦菁从苏晋阳府上出来,并没有在外逗留,从他府上马房借了匹马,直接回宫。

彼时白奕已经得了月七传去消息,说是街上遇到有人闹事,怕长公主的马车冲散了,后来在临近的巷子里寻到,车上就只剩下灵歌一个人——

长公主殿下无故失踪了。

皇室公主在这青天白日的无故失踪,兹事体大。

白奕赶过去,先把详细情形问了一遍,然后一面让人封锁消息,一面让灵歌带人回宫调派一批秦菁的亲信出来帮忙寻人,他自己则是回右丞相府调派人手暗中查访。

灵歌因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秦菁,十分懊恼,得了白奕的吩咐,火速回宫带了人出来,不想刚到西华门外就迎着秦菁一骑绝尘自宫外回来。

“公主!”灵歌一喜,直接飞身纵下马背飞扑过去,眼泪刷的一下滚了下来。

“吁——”秦菁收住马缰,却不多言,只道,“你去跟白奕说一声,就说本宫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能去赴他的约了,晚点他若是有空就让他来宫里一趟。”

一晃一个多时辰,铁定是要惊动白奕的,而宫门处把手的侍卫众多,人多眼杂,灵歌马上会意,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转身奔回自己的马前,翻上马背,疾驰而去。

秦菁策马迎向刚刚奉命奔出宫来的苏沐等人,道,“全都回去吧,没事了。”

“是!”苏沐点头,挥挥手,带着众人重新折回宫里。

秦菁直接回了乾和宫闭门谢客,半个时辰之后火急火燎的从殿外疾步走进来,刚一跨进门槛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人在大街上劫了你的车?”

“你先别急,好在是有惊无险,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秦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上前拉了他的手,转身把门关上。

抬头见他额上一层细汗,就扯了袖子去给他擦。

白奕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声音里还带着丝无法平复的微喘,一把拉下她的手用力的攥在掌心里。

两个人,四目相对,白奕没有在说话,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碰到他的目光,秦菁不由的心里一酸,就势把头压在了他的胸口,轻声道,“没什么,大概还是因为前段时间指婚的事,和婉心里觉得意难平,就找了人想要算计我。”

“秦宁?”白奕眼中闪过一线杀机,冷声道,“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难怪方才进宫的路上会遇到荆王府和鲁国公府两家的人马火急火燎的往苏府方向赶,还差点因为抢道而打起来,当时他心里还存了一线疑惑,却不曾想这事儿竟然真的和那个女人有关。

“是啊,当初因为要留着她促成赐婚的事没能动她,后来别的事情一多就没顾上,这次她自己送上门来更好。”秦菁安抚道,微微一笑,直起身子牵着他的手到里面寝殿的桌旁坐下。

白奕耿耿于怀的沉着脸,等了片刻,见她还不肯坦白,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她找了什么人帮忙?以那个女人的手段,断不可能在灵歌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带走。”

终究还是瞒不过他!

秦菁心里苦笑一声,略一迟疑之后终于还是开口:“是——付厉染!”

白奕脸上的表情一僵,似乎是一时半会儿没能消化好这个消息。

虽然今日之事非她所愿,但说到底,对于白奕,秦菁的心里还是本能的存着愧疚。

“白奕,对不起!”秦菁垂眸下去,苦笑一声。

她没有说的太清楚,想来白奕也能明白,付厉染的为人,他们心里都有数,不至于像秦宁那样幼稚而疯狂。

白奕紧绷着唇角,垂眸不语,半晌之后忽而冷笑一声,“他借这次机会帮你除了秦宁,想要以此对你示好?”

“大概是吧。”秦菁轻轻的闭了下眼,心虚的再不敢主动抬头去与他对视。

对面的白奕静默良久,而这种事,秦菁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或者安慰他——

她解释不了,又仿佛什么样的安慰都是欲盖弥彰,最后就只剩下沉默。

秦菁的手下一直保持着方才牵白奕过来时候的那个动作,掌心轻轻的裹着他的指尖,白奕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半天之后突然长出一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拉了她的起身,道,“走吧,带你出宫走一趟。”

秦菁怔了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去哪里?”

“虽然出师不利,也总不能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耽误了我的正经事。”白奕勾了勾唇角,脸上重新挂了笑容。

他心情不好,秦菁知道,因为他此时笑着的时候,眼睛里那种闪烁的光影明显的不如以往明媚。

“好!”秦菁还他一个笑容,提了裙子跟着他出门。

白奕没有让人跟着,直接带她去马房牵了马,两人共乘一骑从南华门出宫,穿街过巷。

秦菁不问他要去哪里,伏在他背后抱着他的腰,感受沿路桂花的香气盈满鼻息。

其实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可以毫不设防的去信任一个人,放心的跟着他,不用计较他最终会带你走向哪里。

“白奕!”秦菁抿抿唇,突然开口唤他。

“嗯?”白奕淡淡的应,因为怕风声太大听不清她的话,就刻意收了收缰绳,“怎么了?”

秦菁睁开眼在他背后直起身子道:“我想过了,我不想你再因为这种事情为我担心了,不要等到月中了,一会儿回宫我去找宣儿,三日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她的声音不高,混和着耳畔过往的风递送到前面白奕的耳朵里。

他抓着马鞭的手僵硬在空气里,座下黑电没了鞭策开始缓下速度,闲庭信步。

秦菁咬咬牙,索性直接滑下马背,快跑两步上前抢了白奕手里的缰绳将黑电拦下,她站在马下,仰着头看他,“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在逃避你,我只是在逃避我自己,有很多的事一时半刻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那些责任,那十年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噩梦,每每醒来,都让人彷徨和恐惧。

而关于苏晋阳,关于曾经种种,她却永远不能对任何人讲。

就如同今天,她可以对他坦诚付厉染,而关于秦宁的宿怨——

不能说!

午后的阳光绚烂而明媚,映在少女皱起的眉心上,她的目光坚定而又隐隐的透着一丝不安,用一个仰视的角度,看着那个一直鞍前马后无怨无悔随了她两世的男子。

白奕高居马上望定了她,唇角微抿,目光沉静,如水的宁静的之下,是一片激流翻卷的波涛,万般思绪纠缠,让他一时间甚至觉得有些恍惚。

其实,他不需要她对他承诺什么,只要她也这般认真的看他一次,已经足够。

初时的措愣之后,白奕一声不吭的翻身下马。

秦菁没有跟上他的反应,只觉得眼前有风划过,手腕就被他拽着,随着他的步子往前疾走了两步。

“就是这里。”白奕止步,抬手一指前面的一处大门。

“这是什么地方?”秦菁半梦半醒的抬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眼前大门紧闭,是一处十分陌生的府邸。

“是司徒南在城南所建的一处产业,本来据说是准备给他老娘养老用的,上个月刚刚完工,还没来的及搬进来。”白奕道,说着已经牵起她的手快步上了台阶,推门而入,绕过眼前汉白玉的照壁,入目是一片山明水秀的亭台水榭,顿时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秦菁往前走了两步,四下观望着已经明白了白奕的意思:“你想在这里?”

“吉祥街那边我也考虑过,只是京中大员的府邸大多集中在那一片,其实也有诸多不便。”白奕跟着走过去,在她身边负手而立,淡淡说道:“这里的地方虽然不是太大,但是建的总算十分精致,抄了三十多家,我还是最中意这里。”

秦菁恍然有些明白,怪不得这个总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四少爷会主动请缨去抄家,原来是从一开始就存了私心,在打的这个注意。

秦菁哑然失笑,扭头看他,“你这算不算以公谋私?”

“我是功臣,陛下论功行赏,赐我一座宅子娶媳妇也不过分。”白奕扬眉一笑,转身环了她的腰,倾身下去抵住她的额头低低的笑,“这里怎么样?还喜欢吗?”

“还好!横竖是坐享其成,就不要这么挑剔了。”秦菁也和着他的声音低声的笑。

“那就在这里?回头我去让人换副牌匾,家具前几天我已经安排下去让人连夜赶制了,最迟后天就可以搬进来。”白奕道,闭眼蹭了蹭她的额头,“其实,本来是该按照你的喜好新建一座府邸的,可是真的来不及,先将就?”

秦菁抬手捶了下他的胸口,“那就先记下了,回头你要再建一座宅子送给我。”

“嗯!”白奕含笑应了,然后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双手抄过她的膝盖将你她抱了往里走,“带你进去看看房间。”

“我自己走。”秦菁推他一把。

“这里暂时没有人,下人们也要明天才能搬过来。”白奕低头去吻她的鼻尖,然后抱着她大步进了花园。

白奕说的不错,这园子的景致的确非常好,整个花园以各种奇草异树妆点,加以造型奇特的假山石,东南角一处水榭蜿蜒,水下种睡莲,虽然此时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但是可以想象,花开时候的夜景应当是相当美的,另外四个主院,没处都有一间正房,院里分别植寒梅、桂树、兰草和荷花,可是根据四季景致更替住所而居。

此时深秋,正是桂树飘香的季节。

白奕带着秦菁整个儿走了一圈,最后在一株桂树下面止步,放了她下来。

“怎么样?还喜欢吗?”他问,抬头看了看漫天飘洒的金黄花语,眉目间笑容明艳,“大婚那日,就把新房安置在这里。”

秦菁伸手去抚掉他肩上残落的花瓣,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好!”

那一天,两个人并肩立于漫天花雨之下站了良久。

次日早朝过后,宣帝颁下新的旨意,将荣安长公主和白家四公子的婚期提前到三日后,因为时间仓促,内务府金罗密布的开始准备一切,萧太后亲自打点嫁妆,绣娘连夜赶工做嫁衣,反倒是让秦菁清闲了下来——

太后娘娘大包大揽的担下了大小一切事宜,确实没有她能插上手的事儿。

长乾元年,十月初三,荣安长公主大婚。

虽然皇室的大婚都在晚上举行,秦菁也未能免了早起之苦,而皇室相较于普通的大户人家繁文缛节更多,一天下来也是不厌其烦。

先是一大早起来和秦宣一道去皇庙祭天,并且接受百官朝拜,回宫之后,又在自己宫里受命妇们的大礼,人来人往一直折腾到午后才开始重新换装,梳头,做准备。

晚间夜幕降临之时,白奕准时入宫,秦菁同时从乾和宫出发,到启天殿前与她会面。

因为出宫前要去启天殿与长辈辞行,这一趟秦菁便先是没有穿嫁衣,而是着皇室公主隆重的凤袍出席。

明黄锦缎的华服逶迤一地,美眸皓齿的少女一步步自那月下的灯影里走来,举止从容而优雅。

汉白玉的绵长台阶下,有清贵俊逸的男子静默守候。

两人遥望一眼,相视而笑,然后转身分别从台阶两侧徐步而上,走进那灯火通明的皇朝宫殿。

前朝之地,本不该是她涉足的领域,但是这段路于她,却是再熟悉不过,前生十年,她便一直都是这样的走,一遍一遍来了又去,一直都记得那天最后一次从这里行过时候漫天飘雪的情景,四野茫茫,铺天盖地,明明天上艳阳高照,却冷的那般彻骨寒凉。

其实很明白,那日冷的不是那天气雪色,而是她的心。

真好,今天她还可以再换一种心情来重走一遍这条路。

真好,这一次至亲骨肉都在。

真好,身边的这个人,他一直都在。

两个人,走着同一条路,一步一步步入眼前巍峨壮丽的启天殿。

因为秦宣是她幼弟,所以这日秦菁正式所要拜别的人是太后和太皇太后,行了大礼,萧文皇后含泪把她的手递到白奕等候已久的掌心里,两人携手在百官的注视下从正殿而出。

来的时候各走一方,离开时十指相扣,不再是一个人。

下到台阶下的时候,秦菁的步子突然顿了顿,神色莫名的低头看着脚下金砖失了神。

白奕见她神色有异,回头递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看什么呢?”

“记住这个地方,记住你,从今以后,一切重新开始。”秦菁收回目光,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白奕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白奕一愣,随即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前刘海:“傻瓜!别胡思乱想了,我送你回去。”

“好!”秦菁点点头,由他牵着往等在前面的宫轿走去,行走间她悄然回首,终于释怀一笑。

当初,就是在这里,在她绝望最凄凉的时候他飞奔而至,让她至死,还能有一个温暖的胸膛来靠!

既然我们是在这里重逢并且重新开始,那么也让我过去的一切全都留在这里吧,从此以后前尘过往都尽数抛回那日的雪夜里,以前那些往来不休的脚步成灰,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重新开始。

宫里马上就要开宴,白奕需要过去敬酒,他却执意先把秦菁送回乾和宫,然后才赶去了中央宫。

秦菁回宫重新更换嫁衣,萧太后也跟着赶来,亲自为她梳头,母女俩说了些私房话。

万寿宫梁氏那里特意差了老资历的华瑞姑姑来送秦菁出门,一众喜娘拥簇着在乾和宫外把她的手递交到白奕那里,轿子踩着吉时离宫。

宫外的喜堂设在右丞相府,盛大的送嫁队伍吹吹打打,沿路鞭炮齐鸣,礼花绽放,映亮了整座云都城,不逊于秦宣登基当日的氛围。

而且为了表示对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长姐的重视,从仪仗到嫁妆秦宣都开了特例,送嫁的队伍绵延数里,盘踞了整整半座城。

拜堂的仪式是按照民间普通人家嫁娶的形式走的,本来君臣有别,即使是公婆,白穆林夫妇也是不够位份受秦菁的大礼,但是送入洞房之前,白奕特意把二老请到内室,补了这一跪。

因为这晚要在白家设宴,新妇送入洞房之后不好再出行,所以这新婚头一晚,便要直接留在丞相府过。

白夫人亲自带人重新打点了白奕原来的院子,将他原来的房间做了新房布置。

喜娘扶着秦菁在床沿上坐下,马上有人笑吟吟的呈了喜秤到白奕面前:“请驸马以喜秤挑起喜帕,从此以后称心如意!”

白奕接过喜秤,握在手里却没有马上动。

秦菁的心里本来是没有太过紧张,却被他这略一迟疑的功夫激起了所有的情绪,突然在想——

万一一会儿喜帕挑开,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人该怎么办?

虽然一路走来,她能清楚的分辨出他走在她身边的脚步声,但是这一刻在紧张情绪的怂恿下突然就添了几分不安。

为了掩饰情绪,她垂眸看着自己交叠放在膝头的双手,暗暗攥了攥手下衣摆。

而事实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白奕确实也没能犹豫多久,但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抬手一扬,大红的盖头翩然飞起,哗啦啦一声落在身后的大床上。

秦菁被这动静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刚刚好撞进白奕看来的目光里。

那一瞬间,她清楚看到他眼中情绪的变化,从朦胧中瞬间化开一片明亮的笑意,惊艳有之,惊喜有之,而更多的——

是心安!

秦菁心里一暖,突然明白了他方才迟疑那一刻的原因——

他应当也是在紧张,怕盖头掀开之后眼前出现的不是他一直固守的那个人。

就因为这一条路走的太不容易,所以他们彼此才都这般患得患失。

秦菁唇角弯起一点温软的弧度,递给他一个心安的眼神。

白奕的大嫂有孕不方便,就由他二嫂朱氏端了交杯酒上来:“请新人饮交杯酒,一生恩爱,长长久久。”

白奕回身取过两只斟满酒的玉杯,递了一只到秦菁手里,秦菁抬手穿过他的臂弯,两人各自倾身向前引尽杯中酒。

因为离得太近,秦菁眨眼的时候睫毛扑闪,若有似乎的触到白奕的脸颊。

白奕心中一动,就没有马上扯手推开,而是保持着那个挽臂的动作,靠她极近的盯着她看。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秦菁被他盯的脸上一烧,稍稍往旁边别过眼去。

“那不一样,以前我看的是你,现在我看的是自己的妻子。”白奕露齿一笑。

看到秦菁脸上泛红,这才跟着狡黠的眨了眨眼,取回她手上玉杯放回身后朱氏捧在手里的托盘上。

因为新房里聚满了人,两人说话的声音刻意压的极低,连唇形都尽量的保持不动,在外人看来,便是秦菁因为这一杯交杯酒而红了脸。

“呀,小婶婶脸红了呢!”白爽的长女年仅五岁,正是调皮的时候,拍着巴掌欢快的笑起来。

“这里是你小叔叔的新房,没规矩!”朱氏回头嗔她一眼,笑眯眯的让人把空酒杯撤下去。

交杯酒喝完,喜娘又往床上和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撒了喜果,说了些极像话儿之后就被白府的管事妈妈带着下去领赏钱了。

“我先去前面,嫂嫂们在陪你说话。”趁人不注意,白奕偷偷勾了下秦菁的放在膝上的小指。

秦菁瞪他一眼,他便笑嘻嘻的起身,回头对朱氏道,“前面还有客人要招待,我先过去,这里麻烦嫂嫂了。”

“去吧!”朱氏笑道。

白奇的夫人张氏性子活泛,见状挤眉弄眼的以眼神示意他回头看了眼端坐在床上的秦菁,低声道:“一会儿喝酒的时候注意点儿,不是必要的时候就让你哥哥们喝去,你可别醉。”

家里人都知道白奕这小子死心眼,以往张氏就总爱拿给他说亲的事逗他玩,偏偏白奕是个脸皮薄的,开不得这样的玩笑,回回都要被数落的面红耳赤。

朱氏扯了下张氏的袖子,笑道:“今儿都什么日子了,你就别逗他了。”

“那个,前面马上要开宴,我先过去了。”他们这边说的热闹,白奕生怕秦菁听到,耳后一红,急忙逃也似的转身溜了。

白家没有女儿,但白奕的几位嫂嫂为人都很好,和气大方,带着一众亲朋家的小姐一直留在房里陪秦菁说话,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快二更的时候朱氏的贴身丫鬟来报,说前头的酒宴快散场了,一众人等便起身告辞。

朱氏临走又吩咐了人简单的做了几样吃食送到房里,让她自己垫垫肚子。

秦菁随意的吃了两口就让墨荷撤下去,自己用湿帕子净了脸上脂粉,正要坐回妆镜前面卸下头上钗环,就听见外面院里就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少爷,您慢点,别绊着!”月七惊慌失措的喊。

“行了行了,你赶紧的去厨房让人煮碗醒酒汤送过来,我送他进去。”是白奇的声音。

“是,三少爷。”月七应道,一溜小跑的飞奔而去。

秦菁回头对侍立在侧的晴云使了个眼色,“去开门。”

晴云福了福,转身走到门口去开门,秦菁也顾不得卸妆,急忙起身迎过去,却见白奕半个身子都被挂在白奇身上,被他半拖半抱的扶进来。

“阿奕喝多了,我已经让月七去厨房煮醒酒汤了。”白奇神色间略带几分歉意的把白奕往前一送。

秦菁上前一步,旁边晴云她们几个急忙也要上前来帮忙,但是白奕醉的神志不清,进门时被门槛一绊,直接避开所有人撞到了秦菁怀里。

秦菁急忙抬手扶住他,同时抬头错过他的肩头对门外的白奇道谢:“麻烦三哥了,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白奇颔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白奕进门就靠在她身上不动,下巴抵在她肩头,迷蒙的闭着眼像是就这么睡熟了。

晴云她们几个都是自幼服侍秦菁的,这会儿也都束手无策,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还是灵歌回过神来,先开口,“公主,四公子好像醉的不轻,先把他扶到床上去吧。”

秦菁无奈的吐出一口气,冲她抬了抬下巴道,“不用了,这里有我行了,你们去给他准备热水沐浴吧。”

“是!”几个丫头互望一眼,齐齐福身退出了新房。

偌大的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寂静无声,只有大红的喜烛燃烧中不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白奕似乎是赖定了她,就那么靠在她肩头一动不动,他的脸微微向里偏向秦菁的颈边,带了酒气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

秦菁不自在的偏了偏脖子,试着推了推他,“我让他们去给你备洗澡水了,你先到床上靠一会儿?”

“嗯!”白奕浅浅的应了一声,运气朦胧而带了点俏皮的尾音,用脸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你扶我过去。”

“喂!”秦菁无奈,只好扳过他的身子,心里却是诧异,这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居然骨头也可以软成水的。

“扶我!”白奕是存了心的不想用力,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肩上,软塌塌的靠着。

秦菁深吸一口气,难得好脾气的由着他,跟白奇方才似的,半拖半拽的揽着腰把他往大床的方向挪。

那人则是亦步亦趋,几乎拽一步才肯挪一步。

短短十几步路走完,等到把白奕掀到床上,秦菁自己也只能坐到床沿上喘气,身后那人这才厚颜无耻的低笑一声来睁开眼。

“你还装!”秦菁回头白他一眼,“赶快起来把衣服换了,一会儿她们该打水回来了。”

白奕仰面躺在鸾凤和鸣的大红喜被上,方才倒下去的时候他头上束发的玉钗脱落,一头墨发披散开来,醉意朦胧的半眯着眼,目光不再似往日那般清亮明澈,反而漫上一层迷蒙的水光,氤氲着眸底黑的深渊有种诱惑至极的味道。

他笑笑,唇角绵软,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轻声道:“你帮我。”

那笑容,无辜的让人不忍拒绝。

秦菁被他这样看着,心里又不自在起来,起身就要坐到别的地方去,却不想身子刚刚起到一半就被她拽了一片衣角用力往后一拉。

“哎——”秦菁低呼一声,仰面栽倒,不偏不倚刚刚好砸在白奕敞开的胸膛上。

“呃——”白奕闷声一声,被这一撞,连咳两声,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你没事吧?”秦菁急忙撑起身子去看他,抬手就要去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白奕就势一把压住她的手,往上一带,落在他领边的绣扣上。

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事儿?!

秦菁脸上一红,就要抽手去躲,白奕却没松手,用力压住她的手背在自己的胸口上,声音慵懒道:“我没装,是真的醉了。梁四那臭小子不厚道,带了阿翔过来,一人灌了我一整坛。”

白奕的酒量到底有多少秦菁心里有数,如果真的只是喜宴上喝几壶,的确是醉不倒他,可是真要整坛的往上搬,也难怪他脸上烧得厉害。

大约是他此时的这双水汽迷蒙半梦半醒的眸子太具杀伤力,秦菁一时心软,下手动作就缓了下来。

白奕感觉到她的身子放松下来,这才满足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坦然的闭上眼,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秦菁坐起身子,背对身后烛火,一颗一颗细致的解开他的衣扣,帮他脱下外袍。

她的做的细致且认真,又转身去脚踏上取了室内穿的软底绣鞋,刚要弯身帮他脱靴子,冷不防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秦菁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白奕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题外话------

好吧,我终于大婚了,太不容易了嘤嘤嘤~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8章

他的眸光亮且深,定定的胶着在她脸上,灯光下有种异样妖娆的光影闪烁。

就知道,他不能那么容易醉倒!

秦菁的手在他掌心里的僵了僵,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醉了?”

“醒了!”白奕答的坦荡。

秦菁嘴角一抽,心想这人也太厚颜无耻了些,装醉也装的那么理所应当。

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却被他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计较不起来,秦菁只能别过眼去避开他的目光,作势就要起身。

白奕抓着她的手腕没放,秦菁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回头和他商量:“我去把发饰卸了。”

白奕莞尔,这才松了手。

秦菁转身拖着繁重的裙摆走到妆镜前坐下,着手开始拆头上那些珠花玉翠。

白奕坐在床沿上,自己踢了靴子换好了软鞋跟过去,从背后压下她的手,接了她手里一只八宝金簪道,“我来!”

她的脸,和着他立于身后的卓绝剪影,在铜镜中氤氲的带了几分迷离。

“嗯!”秦菁的嘴角含了笑,垂眸应下。

白奕站在她身后,一朵一朵取下她发间装饰,最后两支金钗打落,墨发如水骤然散开,滑落肩头,在大红的嫁衣上泼洒了一片,这种强烈的颜色冲撞之下,更显的镜中的人脸生动而明艳。

白奕的指尖自她鬓边穿插而过,最后停在腮边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体温略微有些高,手指沿着她腮边一寸一寸慢慢擦过,仿佛真的是在用心铭记她此时的轮廓。

秦菁偏头让了让,起身躲开他的手,“好了,我去换衣服。”

“我帮你!”白奕挡在妆台前面寸步不让,低声笑着来拉她的手。

秦菁脸上一热,刚想开口拒绝,他已经埋首于她肩头压低了声音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罢,不等秦菁反应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抱回了床上。

秦菁心里砰砰直跳,却知道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敢强拗着他来。

白奕把她放在床沿上坐了,动手就来解她领边的扣字,指尖扫过她的下巴,秦菁身上一僵,尴尬的商量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夫人是觉得为夫服侍的不够周到吗?”白奕随口道,神情却是极为专注的落在那一排精致的绣扣上,他手下动作极为灵活,只就两指轻巧一捏,扣子就从扣眼里脱落。

秦菁看着他那专心致志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身上僵硬脸上发烧,感觉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正在尴尬时,忽然听见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浴房开在和新房相连的一间屋子里,两间相连,但是为了进出方便,又另外开了侧门。

彼时里面传出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和着脚步声,紧跟着听见晴云隔着门禀报:“公主,四公子,热水准备好了。”

几个丫头对白奕的称呼成了习惯,秦菁也不想提醒他们改口,而事实上她并不喜欢“驸马”这个称呼,或者说不喜欢这两个字被用在白奕身上,白奕就是白奕,她不需要他成为她的附属品而存在。

“哦!”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秦菁急忙应道,就要起身避开白奕的爪子。

白奕反手一捞,刚好将她锁在胸前,随即大声接过她的话茬,吩咐道:“下去吧,这里不用服侍了。”

隔壁传来几个丫头嘀嘀咕咕的笑声,很快脚步声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夜深人静,屋子里只剩下相拥而坐的两个人。

秦菁只觉得喉头发涩,干吞了口唾沫,低头却见白奕正就着落手位置方便,已经在解她的腰带。

他的手做什么都很灵巧,当时几个宫人打理了小半个时辰才帮她束好的宫绦丝带,在他指尖的翻转下飞快的散落到床边的脚踏上。

紧跟着他的手指上移,落在她肩头。

秦菁慌忙抬手去挡,这一挣扎太过用力,两人砰的一声齐齐往后摔去,落在大床上。

因为本来就是白奕抱着她,理所应当又是白奕颠了底。

他摔了却不动也不喊痛,手下仍是死死的扣在她的腰上不动。

秦菁试着去掰他的手,“天晚了,别闹了,快去沐浴吧!”

白奕闻言终于低笑一声,下一刻突然天旋地转翻了个身把秦菁放在了床上。

彼时她的嫁衣已经乱了,松散的披在肩上,露出里面同是艳色的里衣,挣扎中领口也拉开了一点,半个雪白的肩头连着一条精致的锁骨映一片浓烈的红色海洋里,有种反差极大的诱惑力,刺得人眼睛生疼。

白奕的目光落在那里,秦菁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突然加重的呼吸声,心跳一滞的同时,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目光凌乱的在头顶的帐子上扫来扫去,半刻都不敢去和他的目光接触。

白奕探手去触摸她锁骨处优雅的线条,温暖的指尖如水流淌而过,秦菁的身子突然颤了颤。

“白——白奕——”她想开口说什么,但却也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白奕的唇角牵起一个温软的笑纹,突然俯身下去封住她的唇,热烈而痴狂,带着醇厚的酒香注入她的鼻息,血液,涌动到四肢百骸。

秦菁倒抽一口凉气,完全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攻城略地,溃不成军的落在他气息的笼罩之下。

唇舌纠缠,意乱情迷。

秦菁攀着他的脖子,轻巧的回吻他,毫无挑逗意味的一点回应,更让白奕近乎失控,吮吻她柔软的唇瓣,齿关开启轻轻的啃噬,像是永远也尝不够那甘甜的味道一般。

两个人都闭着眼,只凭感觉在其间徜徉,白奕指尖翻飞,很快除了两人身上的负累。

细密的吻从她的唇角、脸颊、额头、眉眼一路走过,最后落在莹润精致的锁骨处皴巡流连。

他眯起眼眸去看软在他身下的女子,那是他最熟悉的女子,此时又觉得意外的有些陌生。

华服褪去之后,他感觉自己看到的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她,肤如凝脂,莹润的玉色上染了一层迷离的红,身上仅剩的一件鹅黄鸳鸯肚兜,明黄的丝线绕过纤细的脖颈,双颊酡红,氤氲着仿佛是醉酒之后那种极致的迷离的诱惑。

她手臂攀着他的脖子,肌肤相触间带着两人身体灼烧出来的热度,混合着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弥漫在帐子里。

察觉他的目光飘过来,秦菁抬肘遮住眼睛,试图掩藏尴尬。

白奕见她这掩耳盗铃的举动,忍不住的哑声一笑,随即眼睛一眨,突然抬起手指一勾,挑开她颈后那丝线的活结,然后手掌拖着她的线条流畅的脊背慢慢移到后心。

恍惚中,秦菁隐约明白了他的意图,愕然瞪大了眼,下一刻却见他唇边漫过一丝不怀好意的邪气的笑,落在她背后的尾指轻轻一勾。

一股通透的凉意骤然袭来,秦菁脸上的颜色已经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白奕的目光下移,她骤然一惊,急忙用力一拢双手,把脸藏在了他的肩窝里,声音低弱的乞求道:“别——”

彼时两人已经裸裎相见,她这柔然往上一凑,胸前柔软就刚好抵上白奕的胸膛,紧接着身子一僵,只是再想避开,却更不敢去碰白奕的目光,索性就死死的把脸藏在他的肩窝里眼不见为净。

“呵——”白奕于她耳边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一手托着她的脊背将她带起来,一手掀开床上铺着的锦被,随手把裹在里面的喜果扫到地上,然后拥着她重新倒回床上,拉了被子裹住暴露在外的春光。

秦菁埋脸在他颈边不动,他起了玩心,也不去扒她下来,反而手指游移,悠闲的顺着她柔软的身体一点一点慢慢勾勒她身体的轮廓。

从肩头到后背,再到纤细柔韧的腰肢,一点一点再向下——

“呀——”秦菁终于烫了似的,突然松了手。

帐外的烛火未熄,抬头就望进白奕含笑的眸子里,窘迫的无地自容。

“真担心你会把自己闷死!”白奕抬手去拨开她面上一缕散碎的发丝,凑脸过去咬她的耳垂,“不躲了?”

秦菁颤了颤,这个问题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只就用力的咬着下唇不说话。

白奕见她不语,再次失声笑了出来,于她耳边低声道,“那继续!”

秦菁一怔,然而完全不及反应,他已经再度覆身上来,没有之前的试探和戏谑,以舌尖顶开她咬在自己的唇上的牙齿,重新侵占领地,干燥宽厚的大掌掌控她的一切,不容逃避。

两个人的身体都在急速升温,彼此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情动之时,秦菁自齿间溢出一声细细的呢喃,软在白奕怀里,半眯了眼睛去看的脸,放纵自己,这般仔细的记住他。

这就是这一生要和她相携走到最后的男子,这就是她跋涉两世,终于失而复得的那个他!

不管曾经有多少的遗憾和痛苦,都在这一天画上终止符,从今以后,她的天上人间,唯留他一个人。

白奕的手掌自她胸前的柔软上停驻,炽烈而急切的在她光洁如玉的脊背上反复的流连,仿佛是要通过自己的手将她的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秦菁迷蒙着双眼偷偷的打量他,心里带着淡淡的满足和喜悦,却在双腿间触到那件硬物的时候,整个身子闪电般一阵紧绷。

前世的记忆太不美好,所以,她在潜意识的一直都惧怕这个时刻。

“别怕,没事!”白奕觉出她的紧张,轻笑着低声的安抚,他俯首去含住她胸前蓓蕾,齿关轻启微微用力碾了一下。

“嗯!”秦菁身子一颤,骤然又有软下来的趋势。

白奕就是以膝盖顶开她的腿,身子一沉往下压去。

“痛!”秦菁痛呼一声,压在他肩上的手指骤然扣紧。

“没事,就痛一下!”白奕身子一松,闭着眼去吻她眼睛,低声的哄,“忍一忍,马上就好。”

其实第一次,他自己也并不好过!

他试着再往里送,秦菁默不吭声的咬住下唇努力配合。

虽然白奕已经竭力的在控制,她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每每试着往里推送一点,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撕裂开来的疼痛,僵持之下,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白奕缓一口气,从枕头下面摸了帕子去给她擦,见她皱眉强忍的模样,心里突然百味陈杂,一阵疼。

“秦菁!”他带着喘息低低的唤她的名字。

秦菁睁开眼,神情虚弱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白奕低头去吻了吻她的嘴角,声音里慢是心疼的味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疼就喊出来,咬我一口也行,不用强忍着。”

红烛高照,暖帐之下,是他异常真挚而深沉的目光,所到之处,如星火燎原,将她整个人都焚成灰,收入眼眸之下永久的珍藏不放。

秦菁闻言心里一软,目光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移,正好落在他胸前那道箭伤留下的疤痕上。

想到那次祈宁城外他奋不顾身为她挡箭的那一幕,秦菁心中一痛,抬起指尖轻轻的抚上他胸前疤痕。

虽然明知道那里的旧伤已经完全愈合,但是她落手下去的时候仍然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会碰疼了他一般。

“疼吗?”她抬头去看他的脸,烛火下眸子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白奕看到她眼中氤氲的水汽突然就有些慌了,明明她的泪没有落下来,他还是慌乱了停止了其他所有的动作,探出指尖温柔的去蹭她的眼角,一边软声的劝,“傻瓜,早就好了,哪里会疼。”

秦菁被他这般无措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往旁边偏过头去,把眼角落下的那一滴晶莹藏在了大红的锦被里。

白奕被她这突然之间的一哭一笑震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秦菁重新移回目光时却是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借力撑起身子,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落在他胸前狰狞的疤痕上。

湿润而燥热的唇瓣印在皮肤上,白奕脑中嗡的一下,全身的火苗似乎是在这一刻瞬间被已然发展成为燎原之势。

他身子突然往下一沉,两个人都带了破釜沉舟的壮烈,一步到位。

“啊——”疼痛让秦菁警醒,她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指甲扣在白奕的肩头似乎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掐进了血肉里。

“没事了,马上就好!”白奕仍然俯首去吻她,声音里可以带了绵软的笑,低低的安抚。

额上大滴的汗水滚落,砸在秦菁颤抖的睫毛上,她下意识的眨了下眼。

身体的契合让她心悸而慌乱,白奕的心跳也是骤然停滞,却还是无法自控的动了动身子。

秦菁皱眉,咝咝的抽了口气。

他怕再弄疼她,所以动的很小心,秦菁本来已经做好了咬牙强撑的准备,但是初始那一刻尖锐的刺痛过后,倒也不是那么撕心裂肺。

白奕强忍着,额上汗水不住的往下低。

秦菁心疼的抬手去给他擦,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

白奕看到她眼底泛出的笑,就势含住她的指尖吻了吻,终于放心大胆的再度沉身压下去。

秦菁双臂穿过他腋下攀住他的肩头,随着他身体的起伏,偶尔自喉间溢出一两声细碎的呻吟,略带了羞涩的低喘弥散在暖帐里,婉转而朦胧。

两个人的汗水融在一起,打湿了锦被。

没有太过放纵的索求,水到渠成的缠绵过后,两个人都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白奕伏在秦菁的身上没有动,一直等到呼吸平复下来,才翻身下床,踢开落在脚边的衣服,把她从被子里挖起来裹了件睡袍,抱着她往浴房去。

秦菁揽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避开他的目光。

白奕也不点破,踹开隔壁浴房的大门,径自走到水池边上抖开裹着她的外袍把放进水里,自己也跟着跨进去。

浴房里水湿地滑,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晚间里面的光线便处理的很好,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秦菁脸上一红,突然觉得刚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升腾起来,欲盖弥彰的急忙抬手遮住前胸。

白奕嘴角一抽,抬手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困住,在她耳后吹了口气道,“该看的不该看的反正全都看了也摸了,还遮什么?”

秦菁身子一僵,终于还是没能跟他据理力争的讨论这个问题,索性狠狠的闭了嘴不说话。

此时夜已深沉,两人都是早起外加折腾了整天,白奕也就不再玩笑,匆匆的净了身就把她重新抱回卧房。

秦菁裹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白奕翻身上来,从后面抱了她裹在怀里,在她颈边吻了吻,轻声道:“睡吧!”

秦菁不吭声,枕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一夜无梦,却睡的分外踏实。

次日一早,华瑞姑姑带着晴云和墨荷几个来侍候新人起床,推门进来却发现两人竟然已经起了,秦菁正坐在妆镜前梳头,白奕坐在床边穿鞋。

“给公主,驸马爷请安!”华瑞姑姑笑着上前,招呼几个丫头把两人今天要穿的衣服送进来,吩咐道:“伺候公主和驸马更衣。”

几个丫头端着衣物脸盆鱼贯而入。

晴云几个一直都是秦菁的贴身丫鬟,秦菁也不觉得不妥,由人伺候着换了衣服,梳了头。

白奕洗完脸抽了盆架上的帕子擦手,一边道:“衣服搁着,你们把屋子收拾了就去吧!”

跟着秦菁的时候久了,几个丫头也都略知白奕的脾气,他除了对秦菁没脸没皮之外,对别的女人一贯都敬而远之,这一点只从他生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却从来没有传出哪家的千金肖想的事情上就可辨分晓——

大概暗地里辣手摧花的事也没少做。

“是!”几个丫头习以为常,也不坚持,各自过去清理地上散落的衣物,整理床铺。

月七从门外凑过来笑嘻嘻道:“少爷,老爷和夫人那边让人传话过来,说是一会儿收拾妥了请你们直接去正厅。”

“嗯!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来。”白奕应道,扔了手里帕子,走到桌旁取过衣服开始穿戴。

他平时穿衣不喜束缚,所以很少有像昨日喜服那样正式的衣服上身,这会儿没有扣子可以系,但是腰带上却有个搭扣的设计在腰后的,这便理所应当的对秦菁抛了个媚眼,“夫人,过来帮个忙。”

屋子里有人主动服侍他不用,非得要使唤着自己!

秦菁也不能和他计较,慢吞吞的走过去,替他整理好一紧,探手到腰后去摸那个搭扣。

这种事秦菁以前没做过,来回摸了几次也没能把那搭扣给扣上。

白奕甩手掌柜立在那里,如果不注意她手下摸索的动作,倒像是她主动抱着他的样子。

恰巧背后华瑞姑姑和几个丫头换了被褥,正喜滋滋的对着那张床上凌乱的痕迹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发出一片轻笑之声。

秦菁心里一急,羞恼的就要抽身而退,白奕却突然两手往背后一探,握住她的手,引着她手指慢慢的把搭扣扣好,要死不死的还就势凑近她耳畔去咬耳朵:“其实——我还是觉得我脱衣服的手艺熟练点。”

于是——她也是脱衣服的手艺熟练点?

秦菁身子一僵,脸上一红,整个人就贴在他身前忘了动作。

背后华瑞姑姑把带有落红的元怕收了,然后一本正经的招招手,领着几个丫头退出去。

几个丫头装模作样的垂着头,眼珠子却是咕噜噜转乱一通,临出门前全都忍不住眼神暧昧的掩嘴笑出声音。

秦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愤然抬头对白奕怒目而视。

白奕压着她的手搁在自己腰间,眼神绵软的看着她,那眼底弥漫着浓厚的笑意,一漾一漾的落在心里,出奇的宁和且静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你的!”他这般说道,飞快的吻了下她的嘴角。

以前他说“你是我的”,现在他说“我是你的”。

秦菁不禁莞尔,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了别闹了,父亲和母亲那里该等着呢。”

“好!”白奕笑笑,放开她,又抬手替她整了整鬓边碎发,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先去前厅给白穆林夫妇敬茶,顺带着一家人一起用了早膳,然后白奕就去打点安排好车马带着秦菁回城南那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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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洞房,捂脸……

ps:对不住妹纸们,家里有点急事,要赶着回去,文文这里,这两天可能都没办法更太多,等我回来,再给你们万更哈~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19章

两人的新居匾额既没有挂“公主府”,也没有做“驸马府”,而是取了个折中的名字,提做“漪澜小筑”。

那院子当时修建时候就是为了专做休养之用,其内没有特别大的库房,所以秦菁带出来的嫁妆大部分就直接留在了白府,只带了些必要东西过去。

队伍出了右丞相府大门,一路南行。

白奕赶了所有的丫头下去,自己和秦菁占据了整辆马车,枕在秦菁膝头小憩。

秦菁拿了卷书打发时间,他便有些不高兴,索性也不睡了,随手把她的衣带绕在指尖把玩。

秦菁拗不过他,带子被他扯散了几次之后终于缴械投降,扔了书本去拍他的手:“你不是说困了吗?”

“是困,不过这个样子我睡不着。”白奕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爬坐起来,不由分说扶了秦菁的脖子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躺了,然后随手一甩远远地把那卷书本扔到角落里,“别在车上看书了,颠来颠去的对眼睛不好,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昨天早起晚睡一整天,乏得很。

虽然车上并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秦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懒得动,也随意的抬手卷了白奕的一根衣带在指尖上绕了绕,跟他聊天。

“秦洛那里,你还在找吗?”

“嗯!”白奕以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声音淡淡的回,“蓝玉衡手下食客门人全都逐一排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想来他是提前做好了一切的防御准备。”

“回头把人都撤回来吧。”秦菁玩味一笑,唇角带了丝讥诮的往窗户的方向移开目光,“他既然是存了心的不想让我找到,看来我也不必在这上面多费心思了。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会那么有把握,大抵也是料定了我肯定找不到。以蓝玉衡的为人,或许当初司徒南等人一经事败,他就亲手断了这条线了。”

秦洛只要活着,就总有被人找到的一天,他要给她心里永久的留下这根刺——

以蓝玉衡的为人,也不是不可能。

“是啊,杀人灭口,挫骨扬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能把这个悬念永远的留在你和宣帝之间。所谓攻心之术,这的确是最上乘的。”白奕深以为然的抿抿唇,说着语气中突然就带了点戏谑的意思,道:“你倒是把他看得清楚明白。”

“作为对手,适当的了解也是必要的。”秦菁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仍是冷静的分析:“上位者狠心决绝,覆手之间可以做到的事,谁都意料不到,如果是我,我定是舍不得动宣儿的,可是秦洛于他——到了那时不过一枚弃子,这便很难说了。”

秦洛的事,的确很棘手,即使是有了这样的推论,但在找到办法证实之前,谁也不能肯定说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秦菁想着不觉微微叹了口气,刚调整了个姿势侧过身去躺好,就听到头顶白奕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有些人,还是早死早好啊!”

蓝玉衡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给她留下的麻烦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秦菁这才发现白奕有点阴阳怪气的,差异的抬眸去看他的脸,“怎么了你?之前不还赞蓝大公子是个人才?都不需要惺惺相惜一下的吗?”

“我没空。”白奕答的轻松,眉毛一挑,是个禁止继续交谈下去的暗示。

秦菁刚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襟前紧贴着皮肤的衣料似是不易察觉的的突然往下移去了一点。

她略一怔愣,再一看白奕眼中猝不及防弥漫上来的狡黠笑意,整张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了——

从一上车开始白奕就开始不安分,方才指头一直在蹭她的脸颊和下巴,而她卧在他的膝上想事情没注意,他那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后颈,还挑开了她肚兜的带子。

秦菁脸上的表情滞了滞,一时间尴尬的不知何去何从。

内衣的料子为求舒服,用的都是极为滑腻的锦缎制成,虽然那肚兜在背后还穿插了几根丝线固定,她若是骤然坐起,还是保不准要往下滑的。

白奕也是难得见她会有无所适从的样子,反而变本加厉的用尾指一勾,硬是将那半截明黄的丝线从她的领口挑出来,恶意的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秦菁脸上顿时烧透了,一个翻身从他膝头滚落,一边背对着他去面壁,一边手忙脚乱的往摸索着试图把带子系好。

偏偏此时深秋的季节,衣服穿的多,几层衣领压下来,她探手过去便十分不方便。

白奕看着她手下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伸手一捞,将她锁在怀里,低笑着从后面去吻她的脖子。

“哄我吧,把我哄高兴了就帮你系。”

趁火打劫!还这般理直气壮?!

“不用!”秦菁嘴角一抽,偏头往旁边让了让,刚要开口叫灵歌进来,白奕却是已经料到她的意图,先发制人的开口道:“青天白日的,还在街上呢!”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再看他那副眉飞色舞的表情更有些哭笑不得,“你也知道在是在街上,别闹了,白奕!”

他揽着她在怀里不放,是吃定了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找人来帮忙。

“一会儿下车,回房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呢。”白奕见她硬撑着不肯妥协,眸子闪了闪,笑的便是颇具深意起来,“夫人,为夫其实是很好说话的,威逼利诱未必管用,但我对夫人的美色一直垂涎。”

说话间,马车已经又拐过一道弯,再走一条街就要到了。

秦菁着实尴尬的很,脸上忽白忽红,变化的万般精彩。

但白奕的脾气,对别人她不知道,对她,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

车辙碾过地面上的尘土悠悠的前行,情急之下,秦菁终于是坚持不下去了,铁青着一张脸,飞快往他唇上啄了一下。

白奕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偷香窃玉?我们光明正大,不用这么心虚吧?”

秦菁嘴角抽了一抽,一咬牙一闭眼,狠狠的迎着他含笑的嘴角贴上去,这样还觉得不解恨,索性又迅速张嘴咬住他的下唇,泄愤一般狠狠的咬下去。

这一下她的确是用了狠力,只是极有分寸的没让某人的嘴唇见红。

白奕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咬人,惊的痛呼一声。

然则秦菁自得的一点笑意刚从喉头溢出一半,突然觉得唇上一痛,却是有人打击报复给咬了回来。

秦菁终于还是被他折腾出了脾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两个人较着劲,追着彼此的唇撕咬硬磕,只不过玩闹归玩闹,终究都是下口有数,没有真的磕上,后来听到秦菁喘的急了,白奕便不再让她,含了她的唇,探了舌尖去她口中逗她。

秦菁身子发软,也忘了自己的初衷,抬手绕上他的脖子,若有似无的回应他的吻。

他死死的禁锢她的腰身,一手叩住她的后脑,手指穿插入发,往外一拨,发簪脱落的同时,她一头墨发飞扬而下。

白奕带着她翻身滚到旁边,就势一带让她伏在他身上,已经压着她的后脑继续把这个意乱情迷的吻持续下去。

秦菁的手压在他的胸口却撑不开任何的距离,迷蒙中觉得白奕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她衣服的探进去,正在她背上不住的游移,试图循着前夜的轨迹撩拨她。

两个人倒在宽敞的车厢里,车辙每次转过一圈,秦菁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一拍,终于在白奕意犹未尽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她及时抬手堵住他再要落下来的唇。

“别——在大街上呢!”她的声音带着低弱的喘息,面上酡红一片,眼波迷蒙氤氲着一层水汽。

白奕看着她,觉得她似乎是在看自己,又似乎不是。

心头又跟着跳了跳,他却仍是不想退,正在迟疑间,身下马车突然微微一晃,停了下来。

“公主,四公子,到了!”灵歌清亮的嗓音传来,秦菁一惊,然后紧跟着吱的一声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明媚的天光直泻而入。

秦菁的身子僵了僵,站在门口的灵歌怔了怔,然后一个的脸色由红到白,一个的脸色由白到红精彩的蜕变。

片刻之后,伏在某人身上的白奕的淡定回头,摆摆手道:“你们公主睡了,让她多睡会儿,你们几个先带人把东西搬进去。”

公主睡了?那驸马爷您这是在干嘛呢?

“哦,是!”灵歌的嘴角扯了一下,飞快的往后退开半步,把刚刚拉开一道缝隙的车门重新关上。

然后紧接着便传来苏雨笑嘻嘻的声音:“四公子对公主真是体贴呢!”

“呵呵——”灵歌声音僵硬的回。

外面众人的脚步声凌乱,开始搬东西。

一众下人动作迅捷的把行李物件搬进去,在灵歌的授意下,众人如鸟兽装散,漪澜小筑门前只剩下一辆华丽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

白奕慢条斯理的爬起来整理两人的衣服,秦菁脸色刷白的愣在那里,正在心不在焉走神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他手下动作极为隐蔽的在一点一点往袖子里塞东西,把一段明黄底色绣着深色海棠的轻薄布料漫不经心的拢到了袖子里。

秦菁大惊失色,双手往胸前一护,堪堪变白的脸色瞬间又红了回来,怒道:“你做什么?”

“大街上呢,不方便,先收起来!”白奕眨眨眼,笑容坦荡的回,然后再见秦菁披头散发的模样,突然就换了一副宠溺的表情抬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就算你肯这么走回去,我也不会答应的。不过夫人你又要欠我一次了,一会儿要还。”

说完转身从身后的榻上取了披风,把秦菁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一裹,只露了半张脸孔在外,踹开车门把她抱了下去。

一路行来,众人便只当是秦菁睡着,他怕受了风,才给裹严实了。

秦菁自然是不敢动的,窝在他怀里闭眼装死。

白奕一路旁若无人的直奔提前布置好的新房,里面晴云和墨荷正在整理东西,见他进来,急忙行礼:“四公子!”

“你们先下去吧,我不叫别进来。”白奕颔首,抱着秦菁径自卧房走。

“是!”两个丫头对望一眼,福了福身,带上门退了出去。

白奕把秦菁往床上一放,随手扯掉那披风远远的扔了,弯身坐到床沿上。

秦菁闭眼装睡,抬手压着眼皮,不去理他。

“呵——”白奕轻笑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扯出一根黄色的丝线,变戏法似的慢慢扯出那件他之前私藏入袖的肚兜来。

秦菁本来正在指缝里偷偷的看他,见到他掏出这样东西来,脑子里翁的一下,立时弹坐起来,伸手就要去抢。

“还给我!”

“好了,不闹了!”白奕就势抓住她的手腕,微笑说道,“这会儿房里没人,我帮你穿好。”

秦菁见他神色认真,犹豫了一下才咬牙点点头,背过身去把衣服一件件褪了。

曲线柔美的光洁脊背映在鹅黄暖帐之下,有种暖玉色的光感,柔媚而细腻。

白奕笑笑,抖开手里肚兜从背后绕过去,他坐在她背后,只能凭着感觉动作,时而肌肤相触,便引发她皮肤上面细微的战栗,他一声不吭,手指绕过细细的丝线牵引到她优雅的颈后,指尖灵活打一个活结。

这是第一次青天白日里的相对,秦菁屏住呼吸来压抑心里的紧张情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色悄悄的红。

系好了颈后的带子,白奕再次探手到她胸前去寻背上那一根,手指由下而上,从平坦的小腹一点一点的往上游移,最后慢慢以双掌覆住那两处浑圆,稍稍用力的握了握。

秦菁的身子颤了颤,他便从后面凑上来,以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低低的呢喃:“秦菁,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美!”

秦菁脸上烧的厉害,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却是忍不住浅笑出声,“贫嘴,越来越没正经了。”

“我只对你一个人没正经。”白奕哑声笑道,收回一只手把她肩上披散的发丝拢到一侧的胸前垂下,闭眼用力的嗅着她发间清香道,“昨天晚上怕你难受,我忍着了,现在——好不好?”

其实昨夜的时候秦菁也不是感觉不到他的忍让和匆忙,他无论做什么,首先要考虑的都是她的意志,无关乎国家大事还是男女情事。

心里暖融融的漾起一层暖色的波涛,秦菁笑笑,不再羞怯和避让,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去,把自己所有的美好都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他面前。

白奕的眼底嗖的蹿出出一簇火苗,目光灼烈的胶着在她女子姣好的身体上,却是一时间忘了反应。

秦菁微微撑起身子跪在他面前,然后笑着伸出柔若无骨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声音含笑,轻轻的抵着他的额头,道:“好!”

白奕怔了怔,这一个带着甜腻语气的“好”字入耳,他突然眼眶一热,反手一把握住她的纤腰将她压倒在了身后精心布置好的婚床上。

秦菁不再抗拒,也不再羞怯,由着自己的感觉随他沉浮。

炽热的唇,宽厚的手掌,火热纠缠的身体,带着浓厚情/欲味道的喘息声里,他带着她品尝这人世间最蚀骨销魂的快感。

原来,爱是这样的,不是一味的承受和忍耐,原来——

爱,是可以不痛的!

朦胧之中,不知道是谁的一滴眼泪滑落在彼此交融的汗水里。

白奕,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原地等我,谢谢你等着我,带我彻底走出那段迷失的旅程,找回我自己,也——

找回了你!

荣安长公主大婚的消息递的很快,当初婚期一定,西楚方面也跟着收到消息。

楚明帝对此一直保持沉默,而为此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皇后叶阳氏和太子楚风,不管秦菁当初离开西楚有怎样官民堂皇的理由,对他们而言,只有两个字可以囊括——

拒婚!

更何况现在又是以这样迅捷的速度转嫁他人!

就算她雄才伟略也好,指点江山也罢,对西楚方面而言,这都是个永远洗不脱的污点。

这日早朝过后,趁着楚明帝去了齐国公府上探病,武烈侯叶阳安终于得了机会,改装之后去凤寰宫见了叶阳珊。

自从上次和莫如风暗中相见之后,这几日叶阳氏的情绪一直很暴躁,坐卧不安,夜间失眠,人也迅速的消瘦下来。

古嬷嬷引了叶阳安进去,第一眼见到那个锦衣华服但是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女人,叶阳安僵了半天,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觉带了浓厚的怒意:“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儿一直都是坚韧智慧又明亮的,几时见过她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还问我?”叶阳氏冷笑一声,目露讥讽,“这么多天了,本宫和太子身陷囹圄,父亲你倒是好啊,高枕无忧,似乎人也又见丰润了些!”

“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叶阳安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却是不骄不躁,并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好言相劝:“我做了他几十年的臣子了,你们落难难道我不急吗?可是他定了主意的事儿谁都没有办法,我此时按兵不动也是为你们好,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

楚明帝的脾气,半分不由人。

尤其现在,中间隔着一个莫如风,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谁的劝都不会听,反而会多说多错。

“何必说的这么富丽堂皇,我们父女一场,父亲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吗?你现在不肯说话,不是怕什么龙颜震怒,不过是找着了新的退路,在权衡利弊嘛!”叶阳安说的凛然,叶阳氏却是不以为然:“我告诉你,若是本宫这次不能全身而退,如果风儿的太子之位终将不保,父亲你想置身事外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你不用急着跟我们撇清关系,风风光光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国丈大人,父亲你欠下的这许多孽债也总是要还的。”

“你这是什么话?”叶阳安眉心一拧,不悦道,“这些年我对你的支持还少吗?当年你说想要进宫,任凭你母亲怎么胡闹不依我都替你挡了她为你安排的亲事,后来你如愿入宫,大事小情,我哪一样没有依着你帮衬着你?如果说有孽债,那也是我当年不该一意孤行,一切都遂了你的意!”

“这些旧账,我不想听。”叶阳氏冷然打断他的话,目光幽暗而疯狂,“别说本宫不顾父女情意,不曾警告过你,你现在要去找那姓莫的小子怕是行不通的,我怀胎十月生下了他,他今日既能活着回来,必定也不会辜负本宫厚望,一击必杀,势必要灭了我们整个武烈侯府才肯善罢甘休的。”

对于楚风这个假太子,叶阳安的心里一直都不能放平,假冒皇嗣的罪责,够他抄家灭门来补偿。

但是当初叶阳氏一意孤行,他自己也一时猪油蒙心受了蛊惑,如今莫如风回朝,又是以这般雷霆之势毫不容情的把叶阳氏母子打击至此,于是他心里不可避免的动摇起来——

毕竟,一个假太子放在那个位子上并不稳妥,如果当今圣上是个昏君也还罢了,偏偏是楚明帝那样的一个人。

莫如风不简单,他现在不说也罢,一旦事情真的抖出来,楚风乃至叶阳氏都难逃一死,他现在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确是打的明哲保身的主意。

横竖真假都是他的外孙,这就是一重保障,但也正如叶阳氏所言——

关于莫如风,他还是不了解的,不知道他此次回京的真实意图。

当初调换皇子的事情他也有份参与,真要说到全身而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到底是你的孩子,当初我也劝过你——”心事被叶阳氏洞穿,叶阳安的脸色一阵涨红,恨恨的捶了下桌子。

“你少在我面前装清高!”叶阳氏半分面子都不给的打断他的话,冷涩笑道,“实话告诉你,我见过他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之间全都说明白了,他恨我,自然也不会少了你。”

“什么?”叶阳安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看着叶阳氏脸上近乎可以称之为玉石俱焚的惨烈表情,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自己这个女儿,最是个有主意又狠心绝情的,当初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争得这个太子之位,那么今天,她为了保住这个位子,还会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情来谁都不知道。

“怎么你怕了?堂堂武烈侯原来是这么一个没担当的人吗?说出去您的那些同僚可不要笑掉大牙了。”叶阳氏突然扬声一笑,笑意张扬的几乎泪花四溅。

“父亲的纵横沙场半世有余,扪心自问,除了叶阳敏在时替你筹谋计划的那几场战事外,你还有什么是真能拿出手的?”完全不去理会叶阳安铁青的脸色,她开始幽魂一般不断的在这间空旷的大殿中游走,手指过处,示弱珍宝般抚摸每一件陈设物品:“父亲啊父亲,你何德何能,能生出她叶阳敏那样手眼通天无所不能的女子?十八年,她从这宫里消失了整整十八年年,皇上就整整十八年年不曾踏入后宫一步,所有有名分的妃子都被晾着生不如死,这宫里多少如花的容颜枯败成泥,美人枯骨,不过弹指一瞬的光阴啊,竟然……呵,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叶阳敏啊!她到底有什么好?父亲,你说啊,你告诉我,我们都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这世间偏偏有这样的不公平?”

她这样说着,便真的落下泪来,慢慢俯身下去,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当年她入宫,为的是皇后的位子,但是对那个英明神武的铁血帝王也并不是全然无情。

她也试着爱过,争取过,可是后来才发现,那人不是没有心,而是一颗热血丹心尽数给了别人,给了叶阳敏那个贱人,给了她的亲姐姐,连一丝一毫都不舍得分出来,不给她,也不给别的任何人。

当年叶阳敏死后,楚明帝便再不入后宫一步,当时有个他颇为属意的妃子杨氏为了博宠,强用了催情的药物混入他的茶汤之中,然得他一日宠幸之后却被从一个受了册封的贵人降做宫婢,连带着她诞下的四公主都一同被冷落,眼见着如今已经快要到了及笄的年岁,却连个封号都不曾赐予。

自那杨氏被贬以后,宫中无论嫔妃还是奴婢都噤若寒蝉,真真是将君王视作洪水猛兽,纷纷避之而唯恐不及,再不曾有人痴心妄想的试着爬上龙床。

这些宫闱隐秘,外人不知,又有谁知道她们这些看似光鲜无比的后宫女子心里的凄凉和愤恨?

所有得不到,她便不再奢求,一心一意只谋皇权社稷,却不想眼见着即将功成又是这样的一场劫数难逃。

楚明帝长情,叶阳安知道,却也未曾想到他会决绝至此。

他是头一次见到强悍精干的叶阳氏哭成这样的一副模样,震惊之余,心里突然一软,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终究不过一个死人,走到这一步,总归还是要往前看的。”

“终究一个死人?”叶阳氏怔了怔,突然止了哭声一寸一寸缓缓抬头对上叶阳安的目光,一张被脂粉晕花的脸孔上闪着诡异的光芒道:“父亲你也觉得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是吗?”

叶阳安看着她眼中明亮一闪的幽光,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颤声道:“你不是——”

他说着,愕然瞪大了眼,猛地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大声道:“你疯了吗?这个时候——你——”

“不!”叶阳氏的脸色突一黯,紧跟着再次雍容高贵的笑出来,“不是我,这一次——是父亲你!我们,是一起的!”

现在她身陷囹圄,唯一可以依傍的就是把叶阳安拉下水来一起脱困,所以只有拉他下水,让他退无可退。

“你——你——你简直丧心病狂!”叶阳安的脸色一白,骤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然后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叶阳氏被他打了个踉跄,捂着脸后退一步,脸色的表情已经完全冷凝下来,对着外面明媚的天空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喃喃道:“来不及了父亲,我做的事,你从来都阻止不了。”

彼时天光明媚,艳阳高照,但是在西楚皇朝的日光之下酝酿的却是一场不计后果的惨烈暗杀。

------题外话------

嗯,继续洞房……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0章

三朝回门之日,白爽的夫人韩氏已经提前帮忙打点好一切,着人过来捎了信。

早起梳洗完毕,两人草草用了早膳出门。

月七去赶车,白奕携了秦菁的手慢慢往外走,“一会儿咱们绕道从白府走,要带回宫的礼物大嫂都帮着打点妥当了。”

“从我们大婚开始就没少麻烦家里,这样好吗?”秦菁道,偏过头去看他。

“都是小事情,没关系的。”白奕顺手给她理了理鬓边发丝,温和的笑了笑,“走吧,今天不能晚,我们要赶吉时入宫。”

“嗯!”秦菁点头,两人快走两步迈过门槛。

“少爷,殿下!”月七亲自带人驾了马车过来,跳下车来开门。

白奕牵着秦菁的手过去,刚要上车,却听见前头的巷子里一阵匆忙而来车马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二十余名带刀的护卫拥簇着一辆华贵马车从巷子外疾驰而来,车上明显带着荆王府的记号。

而她后面浩浩荡荡又跟了整支队伍,应当是拉了整个荆王府的武力部署前来。

“是三皇姑!”秦菁道,耸耸肩回头对白奕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终于还是找来了。”

那日她强灌了秦宁的药之后就没再理会,直接回宫,后来在定婚宴客人名单的时候荆王府就给推了,说是秦宁突发恶疾,锦绣公主要留下来照料,两人都没有办法出席。

大婚那日秦菁虽然没在宫中喜宴上露面,但后来白奕也说,鲁国公夫人虽是去了,但脸色十分不好,而暗卫传回来的消息是那日秦宁的确是出事了。

想来也是,那么大分量的药物用下去,她一个未经人事的闺中女子哪里受得了,偏巧苏晋阳又不在,雪英那两个丫头又被秦菁差遣出去,她府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后来锦绣公主和鲁国公夫人前后赶到苏府探病,进门就有幸欣赏了一场活春宫。

鲁国公夫人急怒攻心,当场晕死过去,后来被贴身的妈掐醒也失了风度,把秦宁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当时秦宁身上的药效还没过,浑浑噩噩的似乎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锦绣公主也是气的狠了,连打了个她五六个巴掌,然后以雷霆之势立刻处置了那个色胆包天和她苟合的苏府护院。

想来那护院也是死的冤枉了些,当日也是巡逻经过那座院子外头,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呻吟声就进去查看,想也知道,秦宁速来就有个美人的名头在外,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又刚好赶上男主人不在家,几乎很少有男人能抵御的住,却不想两人正在颠鸾倒凤的时候会被锦绣公主和鲁国公夫人双双闯进来,抓了个正着。

锦绣公主根本一个字的分辨都没有听他说,直接命人堵了嘴就在那院子里乱棍打死了,而雪英那两个丫头,因为不知道替主子遮丑还导致家丑外扬,也跟着一并受了处置,而当时跟着两人一并进了院子的两家下人,除了各自的心腹,也都尽数被灭了口。

鲁国公夫人受了奇耻大辱,怒气冲冲的走了,而锦绣公主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也把秦宁裹了衣服带回来荆王府。

紧跟着后面传出秦宁卧病的消息,就连向来极好热闹又爱出风头的锦绣公主都跟着闭门谢客。

据说,这段时间,秦宁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

想来也是因为当时她把雪英那俩丫头处置的急了些,所有到了今天才从秦宁口中查到了秦菁这条线上来了。

想到那日的事,白奕的目光不由的凛冽三分,握了握秦菁的手,回头对月七吩咐道:“路堵了,我们一时半会儿可能过不去,你先从后巷出去,回丞相府把礼物带上,晚些时候在西华门外等我。”

“是。少爷!”月七转了转眼珠子,转身牵了匹马往后巷先行一步。

锦绣公主来势汹汹,转瞬已经到了眼前。

“停!”她车驾旁随侍的侍卫头领抬手一挥,马车一晃停了下来,下一刻锦绣公主已经一把推开车门从里面探头出来。

看到秦菁,她顿时眼神一厉,几乎要喷血火来。

身边婆子要下车扶她都被她一把推开,完全不顾身份的自己爬下马车,直奔着秦菁和白奕过来。

“荣安,你这个小贱人,你在这里正好,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殿下金枝玉叶,是陛下亲姐,荆王妃慎言!”她来势汹汹,灵歌和苏沐对望一眼,不等主子吩咐已经各自上前一步,横手将她拦下。

“我呸,什么金枝玉叶,本宫面前还由不得她来妄自尊大。”锦绣公主啐了一口,但是碍着曾经吃过灵歌的亏,并不敢用强,只就大袖一挥扭头对身后跟来的护卫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瞎了眼的奴才给我拦下?”

“是!”侍卫们应声,马上拔刀出鞘围过来,从三面把灵歌和苏沐两人围住。

两人一动不动,分毫不让。

说到底这里行业是秦菁的地盘,她盛怒之下倒是什么也不顾忌。

白奕冷冷的看着,冲灵歌和苏沐一挑眉,“你们两个先退下,请荆王妃过来说话。”

“是!”灵歌和苏沐应声,收了手退到马车旁边。

锦绣公主心里暗惊,这才抽出空来悄悄的打量白奕一眼。

这个白家的四公子她从来就没看在眼里,而灵歌和苏沐她却是接触过几次,这两个人都是绝顶高手,而且唯以秦菁马首是瞻,她还从不曾见这两人受过旁人的指挥。

“哼!”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锦绣公主一梗脖子提了裙子过来,冷笑着看向秦菁道,“荣安,你好歹毒的心肠,宁儿与你怎么也算是半个姐妹,你好啊,你好!”

她说着突然不可自控的咆哮起来,抬手便要向秦菁脸上掴来:“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把她害成那个样子?”

秦菁不动,白奕也不屑于沾他的身,只在袖子地下指尖一弹,弹出一股劲风击中她肘下麻穴。

锦绣公主“哎哟”一声,抱着胳膊猛地回退一步。

白奕目光森凉的看着她,语气冷硬的开口道:“荆王妃请你自重,今日我肯让你在这里开口说话,是因为你是内子名义上的姑姑,你若是不自重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着重压下“名义上”这几个字的语气,摆明着是不认这门亲的。

“不客气?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对我不客气!”锦绣公主一窒,跟着冷笑一声,也发了狠,“我不怕告诉你,本宫手下三千护卫此刻就在这巷子外头待命,只要我一声令下,平了你这座府邸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凡皇室子女,都会根据各自所受的荣宠和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而被赐下一定数量的田地和护卫。

当年锦绣公主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为人最是泼辣难缠,所以她出嫁时,还是得了不少的封赏,三千人的护卫的确不算小数目。

“这座宅子是陛下钦赐,如果不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前来,难道荆王妃是存了和当初蓝氏一样的心?”白奕不惊不恼的凉凉一笑,眼睛里却无丝毫笑意。

当日蓝月仙被当众射杀那一幕锦绣公主也在当场,现在想来还每每觉得胆寒。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找的人是荣安,不关你的事。”她心里颤了一颤,但是毁了秦宁就等于毁了她整座荆王府将来的希望,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秦菁冷嗤一声,淡淡道,“三皇姑你的记性似乎不好,既然是本宫的事,怎么能够越过驸马去?你有话就说,没事的话,别挡着路,宫里陛下和太后还在等着本宫回门呢!”

“我知道你是陛下的胞姐,也知道你在陛下面前受宠,所以你不用特意告诉我,也不用拿陛下来压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情绪,锦绣公主一挺胸脯再次走上前来,强硬道,“我今天来是要算一笔私账,宁儿的事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了不起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交代?”秦菁冷笑,斜睨她一眼,“表妹不是重病在床吗?三皇姑你不在家中照料却跑到本宫这里来闹事,还口口声声要本宫的交代?难道表妹重病不治了?可就算她重病垂危,这个责任您安给看病的大夫姑且还能说过去,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你——”锦绣公主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再一看前后左右那么多人,马上又住了口。

秦宁出了那样的事,是宁肯做个哑巴亏捂死了也不能往外抖的。

锦绣公主咬牙,见着白奕夫妻俩的脸色不善,终于还是一咬牙摆摆手道:“你们先退到巷子外头等着。”

“是!”侍卫们也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惊了一下,终究还是没人反驳,训练有素的转身退出了巷子。

侍卫们一走,她便横眼扫过立在秦菁身边的白奕。

白奕不动,只就淡然的摆手吩咐灵歌他们:“你们先进去,把要带回宫的东西搬出来。”

灵歌福了福,转身带了一众下人回了院子里。

锦绣公主冷冷的看着白奕,白奕只做察觉不到她的目光,负手而立。

秦菁已经不耐烦和她继续磨蹭下去,冷然的开口道:“三皇姑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了我们还要赶着进宫。”

锦绣公主咬了咬嘴唇,终于暗暗提了口气,怒声道:“宁儿醒了,那日的事她都与我说了,是你给她下了药?”

“对,是我!”秦菁漠然的看她一眼,语调轻缓的开口承认。

锦绣公主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好无愧疚之心的就这么认了,怔愣之余,眼底突然涌现出疯狂的血色。

她原是要扑上前去抓秦菁的脸,但一眼瞥见立在旁边的白奕,气势一弱,转而一把扣住她的肩头,声音凄厉的撕扯起来,“你这个小贱人,我们母女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能下这样的狠手,你——”

“谁说无冤无仇?”秦菁目光一寒冷声打断她的话,抬手掐住她腕上命门反手反手一捏,一个轻巧的用力就将她推了出去。

锦绣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秦菁已经欺上前去,直视她的目光冷冷说道:“和婉做的事,她到底给你说了多少?她说我下药害她的时候,有没有说本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苏府?有没有说光天化日之下本宫的车驾为什么会在闹市里被人冲散?有没有说本宫的车里被人提前布下了迷药?有没有说她本来志在必得,只有一步之差,今日可能需要上门寻衅讨公道的就要变成当今圣上和当朝太后了?”

“你在说什么?”锦绣公主六神无主。

秦菁的这些话似乎是在指责秦宁,秦宁劫了她的车?掳了她的人?怪不得来时她想了一路都没能明白,秦菁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秦宁去。

“这不可能,宁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的女儿!宁儿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锦绣公主怒声叱道,眼睛充血满面通红。

“你很清楚?”秦菁讽刺一笑,仍是步步紧逼,“你很清楚就不会不知道那晚苏晋阳突然送她回去的时候,灵隐寺的山道上死了多少人。你很清楚就不会在明知道本宫已经与她成仇的情况下,还刻意促成她和苏晋阳之间联姻。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吗?对于你的好女儿你究竟知道多少?”

秦菁不屑的冷笑,锦绣公主在她的逼迫之下步步后退,砰地一声撞到后面的马车上。

那日从灵隐寺回去,秦宁的状态的确是不对!

她心里千头万绪的在想,越想越怕,却仍然没有半点思路。

秦菁后退一步,不再与她纠缠,折返回白奕身边,道:“我们走吧,别让母后等急了。”

“嗯!”白奕握了她的手,两人刚要转身上车,冷不防身后又传来锦绣公主一声凄厉的嘶吼,“你站住,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说清楚!”

她冲过来一把握住秦菁的手腕。

白奕下意识的皱眉,秦菁对他摇了摇头,带了丝笑容慢慢的看了锦绣公主一眼道:“本宫现在赶时间,三皇姑你若是一定要本宫来对你解释这件事——今日中午宫中设宴,不如本宫命人递了帖子给你,到时候咱们再当众的把所有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不管秦菁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但只就苏府发生的那件事往外一抖,秦宁和整个荆王府就彻底毁了。

宫中大宴,众人之前——

“不——”锦绣公主手下一抖,烫了似的马上松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秦菁不再理她,转身上了车,白奕淡然一笑,自门内唤出灵歌等人,不等锦绣公主的人过来,就亲自动手把她的车马赶出巷子。

锦绣公主带来的三千侍卫堵在那里,眼见着秦菁的公主倚仗直压过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众人为难的的面面相觑,但见巷子里呆立着的锦绣公主幽魂一般没有反应,终究还是一步一退,没敢拦着。

秦菁的车队扬长而去,锦绣公主孤身在那巷子里晃荡了好久,她带来的婆子实在等不得了进去拉她,“王妃,荣安公主的銮驾进宫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锦绣公主如梦初醒般回头看她一眼,嘴角抽搐着凝结了一丝冷笑。

那婆子抖了抖,猛地往后连退数步。

锦绣公主却没迁怒于她,只就咬牙吐出两个字:“回府!”

“是!”那婆子不敢怠慢,急忙扯着嗓子喊人把马车赶过来,扶她上去。

上车之后锦绣公主像是突然平静下来,一动不动的靠在车厢上休息,只是那双眼睛始终一动不动的瞪着晃动的车顶。

那婆子看着觉得瘆的慌,只好使劲垂着眼睛锁到角落里。

三千禁卫军声势浩大的护卫着马车折回荆王府,锦绣公主下车之后就打发了随行的婆子,自己一个人仪态端庄从容的穿过花园,进了后宅安置秦宁的那间院子。

因为前两日秦宁刚刚回来的时候情绪不稳有些失心疯的症状,所有这院子里的守卫很是严密,今日一早她转醒之后,不相干的人才撤出去,只留了四个本分的丫头服侍。

远远的看见四个丫头愁眉不展的立在门外,锦绣公主眉头一拧,疾步上前斥道:“怎么不在屋里伺候?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见过王妃!”四个丫头惶惶跪下,禀报道,“方才郡主说是累了要歇息,不准奴婢们进去打扰。”

锦绣公主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们都退到院外去守着,我不叫全都不准进来。”

“是!”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应道,逃也似的转身退到院子外头。

锦绣公主冷眼看着她们离开,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

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关着,光线很暗,秦宁背对门口坐在那里,面前放一碗茶,已经没了热气。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平日在内室里穿的白色衫子,几日之间已经纤瘦的只剩下一抹影子般单薄。

锦绣公主正在气头上,弄出的动静很大,但她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用了一种灼灼生光的眼神,垂眸看着桌上茶碗。

锦绣公主冷哼一声,砰地一声关上门,快走两步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猛地一拍桌子道:“你的脑子现在还清楚吗?”

秦宁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又像是没有,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到具体的表情。

锦绣公主怔了怔,恨恨的一咬牙抬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怒声道,“天天的做出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你背地里到底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一次性把话都给他说明白了。”

她下手的力气很大,毫不容情,手下抓着头皮拉扯的秦宁脸都变了形。

“母亲——您——您怎么了?”秦宁泪眼迷蒙的看着她,却没挣扎,只是略有几分诧异的瞪着她。

“小贱人!”锦绣公主啐了一口,抬手一巴掌把她打歪在桌子上,怒道,“刚才我带人去找了荣安了,灵隐寺是怎么回事?那天你又是做了什么好事?我还只当你是不懂事被人算计了,你说,现在就把所有的事都给我原原本本的说明白了。你要死别拉着我给跟你一起丢人垫背。”

秦宁眼中闪过一丝惶恐,愕然的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防备。

“母亲我——”她张了张嘴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目光闪躲。

锦绣公主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此时见她这幅表情,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好在她方才只是闹到了秦菁那里,万一一怒之下真的带人闯宫,保不准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后怕之余,她一把按住胸口大口的喘息,凄声道:“你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要我到宫里去找荣安问个明白?好,你不肯说,我去!”

终究是气的狠了,锦绣公主转身就要去开门。

“不——”秦宁惊慌失措的大声道,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大声的告饶,“母亲,不要,我是你的女儿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锦绣公主深吸一口气,语气还是带着压抑不住的凌厉。

“我——”秦宁咬咬唇,声泪俱下的仰头去看她,却在触及她冷酷无情的目光时又再瑟缩了一下,埋首在她膝头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晋哥哥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他要喜欢荣安表姐?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啊,我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哭着,再一想到这次受到的侮辱,想到苏晋阳知道以后自己必将面对的嫌恶和仇恨的眼神,心里突然一股无明业火升华,猛地止了泪水,眼中带了强大怨念的铿然怒道:“说到底也是老天不公,那天我明明安排的万无一失,如果她直接死在灵隐寺外面,不就一了百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

她哭的捶胸顿足,眼中愤恨的怒火燃烧,让整张脸狰狞起来有如修罗恶鬼般恐怖骇人。

“你疯了,她是堂堂的皇室公主,你竟敢对她下杀手?”锦绣公主脸色惨白的后退一步,紧紧的贴着身后大门,看着自己的女儿几乎完全不认识一般,充满了震惊了恐惧。

她为人虽然跋扈张扬,但是分寸还是有些的,就是平时仗着公主的身份再怎么目中无人也有个限度,断不会真的去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来自寻死路。

偏偏就是她这个看似温良柔弱的女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对人存一分坏心的女儿,这个丫头,当真是疯了不成。

“难道她不该死吗?”秦宁凌厉的反驳,挺直了脊背对锦绣公主嘲讽一笑:“就因为她是皇室公主,她就能够为所欲为?母亲,你不是也自诩皇室血脉天之骄女吗?我们为什么要怕她?既然那日她能在中央宫当众对姝贵妃下杀手,那天死了多少人?凭什么天下人都可以死,就她不能?她的命难道就要比别人值钱吗?”

“你糊涂!”锦绣公主歇斯底里的怒斥一声,指尖颤抖指着跪伏在她脚下言辞振振的女儿,“就因为她狠,你狠不过人家又凭什么逞能?现在朝中的形势你看不到吗?新帝登基了,大秦的换了天了,她是什么人?是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说句不中听的,太后算什么,太皇太后又算什么?这后宫之中,普天之下,她就是一手遮天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去惹她?说这样的狠话之前,你到底动不动脑子?她要你死,明天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压下来,你死不要紧,咱们整个荆王府上下,就是抄家灭族给你陪葬也是听人家一句话的事——”

“够了,我不要听!”秦宁捂住耳朵大声打断锦绣公主的话,眼泪汹涌而下,“荆王府!荆王府!你心里就只有荆王府,要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只想着荆王府,别让我跟晋哥哥在一起,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什么?你这是在指责我吗?”锦绣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突然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争气,死活非要扒着苏晋阳不放,现在好了,弄了这么个残花败柳的身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他,鲁国公夫人肯定已经传了信函叫他回京了,这件事你瞒得住?”

提到苏晋阳,秦宁的脸色一白,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坐在地上,眼泪淡了线的珠子般不住的往下落。

锦绣公主狠狠的呼出两口气,这才觉得心里压着的气散了些,挪回桌旁重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秦宁六神无主的在地上坐了会儿,紧跟着又是满脸泪痕的扑到她脚下去抱她的腿,哀求道:“母亲,母亲你帮帮我,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晋哥哥,我不能没有他,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啊!”

“帮你?怎么帮?”锦绣公主斜睨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那些瞎了眼的奴才仆妇能处置的我哪样没给你设想周到,现在是国公夫人亲眼见了你的丑事,你让我怎办办?我能支使的了她,今天我就不用坐在这里和你生闷气了。”

秦宁眼睛一红,再次跌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我不要他知道,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锦绣公主见她哭的伤心,发过脾气之后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只能我们先发制人了。”

“什么先发制人?”秦宁眼睛一亮,用力抹了把眼泪,眼光灼灼的盯着她。

“一会儿我备一份厚礼,你去见国公夫人!”锦绣公主道,“你多对她说些好话,就说是那奴才下了药抢占了你,国公夫人心疼你那个夫君是出了名的,到时候为了他的面子,没准可以压下这事儿不提。”

终究还是要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秦宁心里一阵刺痛,祈求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因为鲁国公夫人心疼苏晋阳,所有这件事十有八九她才更不会瞒着他,算来锦绣公主这一招的成事的几率实在没有多少。

“别的办法?好啊,你有别的办法那你告诉我!”锦绣公主冷嗤一声,口干舌燥的端起桌上那碗凉了的茶水垂眸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

秦宁心下一紧,急忙抬了抬手,但是手到一半,却是毫无预兆的骤然顿住,目光诡异而带了丝凛冽的狂喜静静的注视着她。

锦绣公主没有注意到女儿脸色这种奇异的光彩,以碗盖压着把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秦宁的目光闪了闪,突然带了种畅快淋漓的笑意。

锦绣公主骤然回头,察觉她这抹笑,眉头一皱刚要发作,突然觉得胸腹当中绞痛难耐,一股热血急速上涌。

“痛——”她捂着肚子,眉头的褶皱越来越深,伏在桌上冷汗直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似是有些明白,不可置信的瞪着被碰倒在桌上的那只空杯子,唇角慢慢溢出一丝紫黑色的浓稠血液。

秦宁跪在她身边,看着她趴在桌子上死不瞑目的母亲,唇角扯了扯,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母亲,我想过了,这个秘密如果想要守住,那么就只能让所有的知情人都去死,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

她笑了笑,缓缓从袖子里又掏出一粒青灰色的药丸,宝贝似的在手里端详。

桌上的那碗茶,本来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而这枚药丸——

却是事先预备了要给秦菁的!

“既然天意如此,不让我死,那就换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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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更新,最近几天都有事,木有捉虫,大家凑合下哈~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1章

七日后,锦绣公主发丧!

整个荆王府内外一片雪白肃杀之气,来往吊唁的马车从门口一路排到巷子外头。

荆王府这一代没有男嗣承袭,而秦宁作为锦绣公主唯一的女儿则要留在灵堂守灵,所以老王妃就从自家族里叫了两个晚辈过来,在门口帮着接待客人。

到底是个皇亲国戚出身的大户,荆王府眼看着现下里衰败,往来吊唁的达官贵人却也不少,一大早天刚亮前来吊唁的客人和唁礼都开始流水般的往府里送。

秦宁一身素缟跪在灵前,神情哀婉,哭成了泪人儿,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围棺而坐二十余位高僧,连着唱经七日,为锦绣公主祈福超度。

以安国侯夫人吴氏为首的几位命妇,平日里和锦绣公主有些交情,进灵堂拜祭的时候见到孤零零跪在那里垂泪的秦宁,免不了要安慰几句。

“死者已矣,郡主节哀!”

“谢众位夫人前来为家母送行。”秦宁含泪还了礼。

吴氏抬眼往那尊楠木大寿棺处看了眼。

这几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目睹了那日锦绣公主倾巢出动,带着整个荆王府的侍卫奔赴城南荣安长公主的新宅,虽然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但是锦绣公主折回府里的当日傍晚就传来她暴毙的消息。

虽然双方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件事,真要琢磨起来却是甚为微妙的。

那吴氏本身就是个好事儿的,心里有意去看锦绣公主一眼,但转念一想死人晦气,到底还是没有挪过去。

“王妃的身子一向硬朗,前些日子见她还精神的很,这怎么说没就没了。”吴氏叹息一声,说着就抽帕子去抹泪。

“母亲节哀!”七小姐赵水倩扶着她的一只胳膊轻声的安慰,“郡主她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您便当是体谅她吧。”

“谢谢夫人和七小姐的关心,我——”秦宁屈膝还礼,说着又再哽咽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

她人生的柔弱,尤其落泪的样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妇人最是容易心软,几位前来吊唁的夫人们见了,无不心中叹惋,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悯出来,纷纷出言安慰。

一众人正在情深意切寒暄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唱:“荣安公主到!驸马到!”

屋子里的气氛瞬时一寂,吴氏眼尖的注意到秦宁眼中似是飞快的闪过一丝恐惧情绪。

众人扭头朝院子里看去,正好迎着身穿一身素色常服的秦菁和白奕两个被王府管家引进了院子里。

命妇们纷纷避让,退到主人家身后,秦宁披麻戴孝俏生生的立于人前,待到秦菁跨进门来就盈盈拜了下去:“见过公主表姐!”转而又对白奕福了福道,“驸马!”

“参见长公主和驸马!”在场的命妇小姐们也纷纷屈膝行礼。

“都免礼吧!”秦菁神色淡然虚扶了秦宁一把。

“谢公主!”秦宁谢恩重新站直了身子,眼睛却始终向下垂着,像是恭敬又更像是畏惧的不敢去和秦菁对视。

秦菁好像对此毫无所察一般,抬手接过晴云手里的礼单递过去道,“三皇姑骤然离世,和婉你节哀吧!眼下父皇的丧期未过,母后和皇祖母都不方便出宫,皇上那里也不得空,本宫代他们来送送三皇姑,这是皇上的一点心意。”

“臣女代亡母谢过皇上恩典!”秦宁急忙跪下去,双手过头接过礼单。

“表妹节哀顺变!”秦菁颔首。

“谢谢表姐!”秦宁哽咽着起身,转身把礼单递给管家,“收起来吧!”

“是,郡主!”管家仔细的将礼单捧着从院子里退出去。

白奕和秦菁走上前去添了炷香,白奕就转身过来对她淡淡说道:“我先去前厅,一会儿要走了就让灵歌去喊我一声。”

“好!”秦菁颔首,与他各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白奕握了握她的手,随即被一个丫头引着往前厅的方向去了。

这里是锦绣公主的令堂,男宾们都是进来拜祭之后就去了前厅叙话,此时这里聚集的都是些和锦绣公主常有往来的女客。

因为秦菁的骤然出现,这灵堂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微秒起来,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杵在那里,显得十分拘束。

“既然来了,本宫就送送三皇姑吧!”秦菁对这些人饱含深意的目光视而不见,说着就举步往那棺木的方向走去,倒是不见半分的心虚模样。

秦宁的脸色微微一变,仓皇上前一步拦下她,勉强劝道:“死者已矣,不敢劳动公主表姐挂心,表姐盛情,妹妹感激不尽,您不妨在府里稍坐片刻,时辰就快到了,到时一并送了母亲出门就是。”

秦菁这次出门只带了灵歌和晴云两个丫头随行,白奕又去了前厅,她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想多留。

秦宁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焦虑的情绪,急忙道:“这里人多吵闹,我送公主表姐去后室奉茶吧。”

“也好!”秦菁想了想,似是权衡了一下,然后点头,转而对灵歌道,“你去跟驸马知会一声吧,就说本宫要在这里多留片刻,等着送一送三皇姑,让他等着我一道回府。”

“是。”灵歌应道,友善的对着秦宁略一颔首,转身往院外走去。

这个会武功的丫头不在近前,会方便很多。

秦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色却是不动声色的虚弱一笑,对秦菁道:“表姐请到后室奉茶!”说罢,又转身对等在此处的命妇小姐们福了福道:“各位夫人小姐请先在此处用茶,我去去就来。”

皇室公主金尊玉贵,再者如今的荣安长公主更是今非昔比。

命妇们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纷纷附和让秦宁不必顾忌她们。

秦宁感激的扯了扯嘴角,转身引着秦菁往外走。

她这两日守灵辛苦,饭食也没有按时进,刚巧走过赵水倩身边时,突然眼前一花,不胜虚弱的晃了晃。

“郡主小心!”赵水倩低呼一声,急忙扶住她,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谢谢赵小姐!”秦宁摇摇头。

彼时秦菁已经出了门槛,回头看来也是关切的开口道,“你若不舒服就别来回走了,这里还要你照应,叫个丫鬟带本宫过去就行了。”

“公主表姐是贵客,还是我送您吧!”秦宁道,从赵水倩手下抽出胳膊,再要往外走时,身子又是微微一晃,抬手去抚自己的额头。

“哎!”赵水倩再度一把扶住她,抿抿唇道,“还是我陪郡主一块儿送殿下过去吧!”

秦宁欲言又止似是要推脱,最终却是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那就麻烦赵小姐了。”

“举手之劳而已!”赵水倩大方的笑笑。

秦菁面色如常的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也不多言,一行人出门右拐,进了旁边的院子。

秦宁亲自引着秦菁进了花厅,扭头一看才像是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带丫头,不好意思道:“表姐稍后,我去给您沏茶。”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走的不快,身子纤纤弱弱的模样。

秦菁默不作声的看着,眼见着她脚下又有徐晃的架势,急忙对立在门口的晴云使了个眼色。

晴云眼疾手快的一抬手,看似阻拦,实则是用力将她又要假装虚弱的步子给拉了一把,微笑说道:“郡主您身子金贵,这种事还是让奴婢去做吧!”

“表姐是客——”秦宁止了步子,却是欲言又止的回头去看座上的秦菁。

“没关系,让她去吧!”秦菁道,继而扭头对旁边赵水倩道,“荆王府本宫是头次来,这丫头也是个蠢笨的,不认得去茶水房的路,可否再劳赵七小姐给她指了路过去。”

赵水倩自幼得吴氏调教,眼力劲是有的。

秦菁这样说分明就是要支开她,她却只做不知,与有荣焉的飞快点头应承下来:“是!臣女遵命!”

目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秦菁方才收回目光看向立在厅中的秦宁道:“你这么煞费苦心的把本宫留下,应当是有话要说吧?”

“表姐这是什么意思?”秦宁眨眨眼,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不是您说要留下来为我母亲送行的吗?”

看她如此反应,应当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今日这场戏做的滴水不漏了。

秦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道,“你我之间还有必要这样装模作样的演戏吗?”

“表姐在说什么?我不懂!”秦宁道,眼中水雾散尽,倒是透出些微冷凝的气息来。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秦菁反问,忽而凛冽了眸光拍案而起,“还要我给你点提示吗?三皇姑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暴毙?这几天京中那些风言风语又是从何而起?”

秦宁的身子被她惊的一颤,不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秦菁一步走上前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逼视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实话吧,你一定知道所有这些事的内情是不是?”

“我——好痛,你放手啊!”彼秦宁正是背对着门口,她一边带着哭腔挣扎,一张脸上的表情却是极淡,尤其是眼睛里,似乎燃了一簇火苗,以疯狂之势飞快的蔓延成燎原大火。

“表姐你这是做什么?放手啊!”她一边努力的做出挣扎的模样,一边语气颤抖的哀哀开口,“表姐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母亲去找你的事她没有对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她会去找你的麻烦,她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倒是大方!”秦菁语气森然的冷笑一声,“可我今天必须要一个明白,三皇姑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秦宁费力的去掰她的手,语气惶恐,说着突然身体滑软跪倒在她面前,大声的哭道,“你别逼我了,我求求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菁皱眉,似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双方正在僵持间忽而听到灵歌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轻声叱道,“什么人?”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离去,灵歌紧跟着快步奔过来。

秦菁怔了怔,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灵歌咬了下嘴唇,神色凝重的摇头,“没看清!”

秦菁马上便是明白过来,目光一寒,低头看向跪在她脚下的秦宁:“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公主表姐今天真是奇怪,怎么你说的话我统统都听不懂呢?”秦宁擦一把脸上泪水,不等秦菁吩咐就自主的爬起来,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裙子,“好像刚才我也没说什么是不是?”

方才她什么都说的模糊,真要细究起来,的确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对秦菁而言,她只是在单纯意思上的告饶,而对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她这些话,分明就是故意掺杂进去了一种歧义,在引导着不知情的人往那个流言的方向想。

秦菁了然,脸色骤然一沉,“你今天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安安稳稳的送我母亲走!”秦宁道,唇角突然牵起一抹冷笑。

她惯常都是温柔怯懦的,这样骤然一笑的模样,竟像是一朵纯洁雅致的白色荷花上突然被人描摹上一笔血色的红,生生撕裂那得天独厚的美感,张牙舞爪的让人心里发毛。

这句话说完,她便要径自离开。

灵歌上前一步,横手将她拦下。

“公主表姐你现在要留我在这里恐怕行不通,死者为大,出殡的时辰马上就到,我若是不在场,怕是不能够。”秦宁抬头对,对她迸射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有生以来的头一次,她不怕任何人的威胁。

“你还没有回答我,三皇姑到底是怎么死的?”秦菁寸步不让的再度开口。

“怎么死的?”秦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忽而回头看她,反问道,“你说呢?”

秦菁看着她眼中晦暗不明的光彩,心里深深的一凉的同时便是彻底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是你杀了她?”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联想到锦绣公主当时死不瞑目的惨状,秦宁的脸色突然白了白,有些失神的愣了一下。

半晌,她突然扯开嘴角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时辰到了,就派人来请您过去。”

说完,一把推开灵歌横在她面前的手跨出门去。

秦菁冷眼看着她的背影,扶住门框的时候,秦宁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就又顿了一顿,道:“对了,晋哥哥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他就会赶回来,公主表姐应该也想见他一面的吧!”

她觉得,现在秦菁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上苏晋阳一面,向他证明清白。

以秦菁的为人,她自认为没有办法强行将她留下,只有这样,才能多一重的保证。

“公主有没有觉得,这个和婉郡主,今天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秦宁走后,灵歌犹且拧着眉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情理之中!”秦菁冷漠一笑,转身走了两步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再加上三皇姑的为人霸道泼辣,自她小时候起就一力的压着她,她心里的怨气定然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更何况她对苏晋阳痴恋成魔,这次的这件事却是彻底要将她从他身边拉开了,狗急跳墙之下,终究是要把她隐藏的那面心思暴露出来的。”

“锦绣公主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灵歌叹惋,声音里带了点明显的失落。

所谓父母亲人,人之一生,唯此挚爱!

但也有些人,将骨肉血脉看的一文不值,譬如今日的秦宁,再譬如——

当初的景帝!

他们看到的都只有自己,只要是挡了他们路的,无论是谁,全都该死!

秦菁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并不接她的话,抬头,外面刚好晴云端了沏好的茶进来。

“公主!”晴云道,把托盘上的茶盏方才秦菁手边的桌面上,“那会儿刚一出门,赵七小姐给我指了个大致的方向之后就推脱说是急着找安国侯夫人有事,然后便没有再与我一道。”

方才门外偷听那人是赵水倩,以灵歌的目力和轻功,想要当场将她拿下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亏得那两人还自作聪明,一个自认为冰雪聪明窥人隐私,另一个洋洋自得,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秦菁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摆摆手对灵歌吩咐道:“你去前面盯着吧,别出什么乱子。”

“是,公主!”灵歌领命,快速奔出门去,身形极闪,快速的消失在门外。

晴云扯着脖子又往外看了眼,忧心忡忡的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秦菁默然不语,低头抿茶,不多时院外就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女婢温和轻柔的浅浅说话声,“国公夫人您慢点走,前头人来人往的乱的慌,长公主也正在这里小坐呢,您先歇会儿,晚些时候奴婢再来请您二位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把鲁国公夫人送到这里来和自己独处?

晴云心头一跳,也是马上明白了秦宁的意图,不由的大惊失色:“公主——”

秦菁果断的抬手制止她,一笑森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出去替本宫迎国公夫人进来。”

“奴婢遵命!”晴云担忧的看她一眼,然后福了福,转身迎出去。

鲁国公夫人自从上次在苏府受气昏厥,这些天一直卧病,这会儿强撑着过来给锦绣公主送行,自己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被一个贴身的婆子和荆王府派来的丫鬟一道儿扶着才勉强慢慢行来。

秦菁免了她的礼,两人闲坐着聊了两句家常,不多时秦宁就差了人来通报说是吉时将到,请二人过去灵堂。

秦菁起身要走,国公夫人起到一半却是哎呦一声,低头按住了自己的右腿。

她那右腿有风湿的老毛病,现下正是天气转凉的节气里,难免又再发作。

“夫人,您还好吧?”她身边婆子急忙扶她坐下,去给她捋腿。

“不碍的!”国公夫人皱着眉摆摆手,“别耽误了出殡的时辰,扶我过去。”

她这样说着,再要起身的时候那条腿似乎还是使不上力气,额上也隐隐冒了点汗。

“国公夫人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了,心意到了就成,想来主人家也不会怪罪的,您便在这里歇着吧!”秦菁微微一笑,安抚说道,然后扭头吩咐一直侍立在侧的那个荆王府里的丫头:“你们府里应该有大夫吧?快去请来给国公夫人瞧瞧。”

那小丫头自从帮着扶了国公夫人进来就不曾离开半步,想来是有个监视盯梢的意思。

这会儿见着秦菁要走,她略一犹豫便是点头应允,“是,奴婢这就去请。”

“嗯!”秦菁点头,有对国公夫人颔首致意,然后扶了晴云的手往外走,“咱们快去吧!”

前面的灵堂上吉时已到,前厅叙话的男宾和后室里闲聊的女宾齐集一堂,等着起灵,将棺木送出府去安葬。

秦宁恋恋不舍的跪在灵前的蒲团上,一动不动。

“郡主,时辰到了,该封棺送王妃走了!”以前锦绣公主身边贴身服侍的林妈妈上前来扶她。

“妈妈!”秦宁浑身颤抖,拉着林妈妈的手,扑在她肩上哀哀的哭,口中悲恸的嚷着,“母亲——母亲——”

林妈妈抹一把泪水,一边扶着她的肩膀一边对旁边等候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封棺吧!”

“是!”几个下人应声,拿了铆钉锤子上前,另有四个人合力抬起摆在旁边的棺盖就要往上放。

秦宁哭的全身发软,似是一直想往那棺材前面凑,林妈妈拉着她,不让她近前。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王府下人,连带着前来吊唁的客人或是嚎啕大哭或是垂眸抹泪,一时间哭声震天,整个灵堂内外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不——”眼见着棺盖要被闭合,秦宁突然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扶着她的婆子掀翻在地,冲着那棺材扑去。

谁也没有想到她那副身子骨爆发出来能有那么大的撞击力,再加上守在棺材旁边的下人们无所防备,她身子往上一扑,不知怎的,刚好就踢在棺材下面垫着的长凳上。

“啊——小心!”有人惊呼一声,急忙去抢上去要扶那棺材,但是终于还是晚了一步。

棺材失去平衡,一歪一撞,砰的一声就倾在了地上。

棺材里锦衣华服的尸体噗通一声滚出来,摔在地上,碰了满脸灰。

死人出殡讲求的也是个吉利顺当,这棺材没合尸体却给滚出来了,被视为极其不祥的征兆。

所有人就忘了哭,有些惊悚的看着这一幕。

林妈妈怔了怔,暗骂一声老天,跺着脚的急忙尖声叫嚷,“都愣着干什么,快,快把棺材扶起来!”

“哦!”一众下人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围过去,扶棺材的扶棺材,抬尸体的抬尸体。

那尸体滚出来之后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的,此时一搬动,原本蒙在身上的白纱滑下来,露出一张紫黑色死气沉沉的脸。

赵水倩本来是一直被吴氏护在身后的,可是棺材倾倒的那一瞬,慌乱中却不知道被撞了一下,一个踉跄直接挤到人前目睹了这一幕,

“啊——”面对那张紫黑色的脸,她立时抱头尖叫起来,“脸——脸——好——好可怕!”

她这一怕就惊惶不安的往后退去,然后直接翻了白眼,吓昏过去。

所以人都被她这一声尖叫声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站的靠前的人们都纷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都是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命妇,哪家后院没有点腌渍事,锦绣公主的这个面色——

分明就是身中剧毒而死的症状。

看见母亲的尸体滚落,秦宁有些手足无措,惶惶的扑过去。

她先是发愣,然后这样抢过去,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保证了让站在前排的那些人能够清楚的看到锦绣公主的脸,然后错身往正中一挡,故意遮住众人的视线。

她跪下去,眼神闪躲的急忙拉过那素纱就要去掩住锦绣公主的脸,但是在面对母亲的脸孔时,却突然像是哀痛过渡般的凄声大哭,手一抖,也跟着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郡主!”林妈妈惊叫一声,又再哭天抢地的大声嚎叫起来。

“倩儿,倩儿!”吴氏也是大声悲泣,抱着赵水倩求助无门,

灵堂里瞬时乱作一团,林妈妈惊慌失措,下意识的就去掐秦宁的人中,又厚又硬的指甲在她鼻下连掐了数下,秦宁终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睁眼看到满堂那些表情怪异的脸,她马上就开始流泪,一言不发的把头埋进林妈妈怀里哭的全身发抖。

锦绣公主的尸体重新被人安置在了棺木里,眼前没人主事儿,下人们擎着锤子抓着铆钉杵在那里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灵堂里一时极静,慢慢的开始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荆王妃的那个脸色,像是不对啊!”

“是啊!不是说突发恶疾暴毙的吗?发病而死的人哪会是这个模样?不会是中毒了吧?”

“看那个样子的确像是中毒。”

“那尸体都停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这府里的人一点风声都不透?”

“嘘——不要乱说话!”

……

灵堂之内一片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很多人都不期然的想起那日锦绣公主率三千侍卫往荣安公主府上闹事的情形来。

虽然当时巷子里封锁严密,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有不少好事的人尾随,眼见着锦绣公主气势汹汹的进去,后来又失魂落魄的出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或是侮辱的样子。

按理说妇人之间的口角本来不算什么,但偏生的世人记性都好,在场的这些朝廷大员和诰命夫人,人人都记得半月之前那次宫变当场荣安长公主立于皇城之巅时候手起刀落的狠厉。

蓝月仙被利剑穿心,五万禁卫军,五万颗大好头颅,无一幸免,尽数滚落尘埃,还有北城门外的二十万叛军,一路飙洒的鲜血浸染了新帝足下的大好河山。

锦绣公主去找她?两人因故翻脸,不欢而散?

世人的想象力越是丰富,仿佛一切都很快顺理成章的练成一幅画,而且推断合理构思缜密,完全的无懈可击。

“吉时不是到了吗?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冷不防一个浅淡微凉的女声从院外传来。

众人心头集体一颤,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却是秦菁一脚跨进门来,神情冷峻的飞快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脸色惨白昏睡在吴氏臂弯里的赵水倩一眼道:“赵七小姐怎么了?”

“倩儿她方才受了惊吓,昏死过去了。”吴氏抹着泪,一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模样。

伏在林妈妈怀里装晕的秦宁闻言,心里一急,已经有些明白了秦菁的意图。

赵水倩就这样被人带出去她就失去了一个精心布置下来的人证,她险些就要跳起来,但是这个时候明显不能,否则只会把她装晕的实情暴露出来,所以只能捏了捏掌心强迫自己忍下来。

秦菁皱了皱眉,回头对晴云吩咐道,“赵小姐晕了,你帮着安国候夫人把她扶到后面的房里歇息吧。”

“是,公主!”晴云应道,上前来帮着吴氏把赵水倩扶起来。

“谢公主!”吴氏赶忙抹了把泪,两人半拖半抱的把赵水倩价了出去。

秦菁收回目光,又在厅中飞快是皴巡一遍,目光之中询问的意思十分明显。

“是方才和婉郡主太过激动,不小心撞翻了棺木!”有人答道,所有人都心虚的垂下眼睛,尽量不与她对面接触。

秦菁将信将疑的穿过人群走过去,最后停在抱在一起的林妈妈和秦宁面前站定,淡淡道,“死者为大,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还是早些封棺抬出去,让三皇姑入土为安吧!”

秦宁闻言,身体以众人目力所及的幅度剧烈一抖,畏缩的又往林妈妈怀里靠了靠,似是十分惧怕她的模样。

林妈妈被秦宁揪扯的胳膊生疼,这一疼一醒之间脑中突然被什么重重一击。

当时是她亲手给锦绣公主穿的衣服入的殓,那时候就觉得锦绣公主的死状有些怪异,但是秦宁没说话,她也不好妄断,方才尸体翻出棺材的那一瞬她又看了个正巧——

锦绣公主的死,绝对是有蹊跷的。

“公主殿下,奴婢有事禀报!”林妈妈猛吸一口气,放开怀里的秦宁,转身对着秦菁庄重的磕了个头道,“方才棺材翻下来的时候奴婢无意间瞥见王妃的脸色,奴婢觉得我家王妃的死状有异,还请殿下做主,为咱们主子主持公道。”

“哦?”秦菁眉头一挑,似乎还在权衡。

“方才诸位大人和夫人也都亲眼看见了,王妃她印堂发黑,脸色乌青发紫,分明就是中毒而死的症状。”林妈妈肯定道,说着一咬牙,“殿下明鉴,不能让我家王妃走的不明不白。”

她说着,便是情到深处,抬起袖子抹泪。

秦菁皱眉,款步朝那棺木走去,同时淡淡的扫了眼秦宁。

秦宁瘫坐在那里,本来是个浑浑噩噩的模样,却在接触到她的目光的时候迅速的一低头躲避开来。

秦菁心里冷笑,径自走过去,抬手去掀那棺材里的白纱时,手下动作故意迟缓片刻。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众人突然一惊,素来唯唯诺诺的和婉郡主竟然疯了似的突然闪身扑过去,压下她的手,然后跪下去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道,“不——不要——别碰我母亲——”

她的神情畏缩,语气惊惶,话到一半又烫了似的猛然松开秦菁的腿,往后退了退,像是——

受了很大的惊吓,想要阻止又不敢的样子。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番计较,秦菁却只做无所察觉般抬手一把都开锦绣公主面上遮住的那方白纱。

棺材里的女人,中毒而死的迹象其实是十分明显的。

她顿了顿,然后仍是扭头去看缩在一边的秦宁,“和婉,你是三皇姑的女儿,她的事现在唯有你能代她做主,要不要验尸,你决定吧!”

她的语气向来冷淡且矜持,但是在这么个场合上看来却多少有点冷酷的不近人情。

“我——”秦宁瞪大了眼,死咬着下唇看着她,颤抖着就是不肯说话。

秦菁也不急,就好整以暇的回望她,与她这么耗着。

彼时林妈妈的心里对秦菁已经有了怒意,但是她一个奴婢,在确定锦绣公主的死因之前却不敢妄自开口生事。

再看秦宁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她顿时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膝行过去,对着秦宁磕下一个头道:“郡主,今日是王妃出殡的大日子,这撞棺摔尸本来就是不吉之兆,这是王妃走的冤枉,她心里不忿,要您给她讨个公道啊。”

锦绣公主死的有多冤枉,没有人比她秦宁更清楚,而今日她故意撞了棺材却是人为,和锦绣公主本身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可是——”秦宁抿抿唇,痛苦道,“母亲身死,我怎能不让她入土为安,难道还要毁其尸身吗?”

“郡主,王妃要的是一个公道,她不会怪你的!”林妈妈道。

“是啊,荆王妃的死状确实有异常。”有人附和,“郡主孝义,但也总要给王妃一个公道。”

秦宁咬着牙心里还在犹豫,锦绣公主中毒而死的事,这便算是坐实了,但她此时顾虑的却是后面的善后事宜——

赵水倩昏倒被带离了现场,一会儿闹起来,就没了能够帮她指证秦菁的最直接的证人。

双方对峙,正在迟疑间,院子里忽而传来管家半惊半喜的声音道,“姑爷,姑爷回来了。”

苏晋阳回来了!

来的真是及时!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看去,果然便见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从院外快步而来。

秦宁心里一喜,却不更是不合时宜的发现,苏晋阳的身边还另跟一个姿态从容脚步轻快的白奕,和——

背着药箱的林太医。

林太医最擅药理,方才她是一时没有顾到这个人,原来他便是已经借机去把林太医找来验毒了吗?

“姑爷,姑爷!”林妈妈见到苏晋阳进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已经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

秦宁性子软糯,住不了事,苏晋阳虽然是个外姓,但好歹也算自己人。

秦宁被林妈妈这一声凄厉的哀嚎猛地惊醒,眼泪啪啦啦的往外一滚,立时爬起来,抢先一步一头扑到苏晋阳的怀里,哀声的哭:“晋哥哥,晋哥哥你可是回来了,我好怕——”

她哭的梨花带雨,哀怨而凄婉。

苏晋阳沉着脸站在那里,任由她抓着他的衣襟撕扯,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在目光落到停在棺木旁边的秦菁身上时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跳。

“苏夫人,节哀顺变!”白奕心领神会的已经注意到苏晋阳目光的落点,冷不丁的开口打破僵局缓缓说道,“方才进门的时候,大致的情况我已经和苏统领言明了,虽然验尸被视为对死者的大不敬,但有些事还是真相要紧,林太医对各种毒物最有研究,人我已经给请来了,验与不验,你们夫妻给句准话吧。”

这个白奕好快的动作,居然不等她开口对苏晋阳陈情已经先入为主。

秦宁怔了一怔,止了泪水抬头去看苏晋阳。

苏晋阳深吸一口气,把她推离自己的胸膛一寸之外,淡淡的开口道:“验吧!”

秦宁没有想到他会真的一句话都不问自己就这么干脆的做决定,心里一股无明业火升起来,想要发作,却为了不至于给人把柄而强自忍下。

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搬了屏风过来遮住,林太医带了医童在后面操作,其他人全都等在外面。

秦宁一边紧张的注意着屏风后面的动静,一边不时的往院子里看。

秦菁明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却只佯装不察,安然坐在那里等候结果。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林太医洗净了手上血污走出来。

“怎么样?”秦宁急切的一步迎上去。

“荆王府是中毒而亡!”林太医道。

秦宁闻言,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

“那不知道三皇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秦菁道。

林太医张了张嘴刚要你回答,秦宁焦躁的回头,这才看见自己安置的那个丫头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隔着人群对她递了个眼色。

秦宁心下顿时又多了几分安定,不动声色的对她点点头。

“不——不好了——”紧跟着那丫头突然大声的哭喊着冲进来,一边哭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声嚷道,“国——国公夫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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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万更的某岚回来了,这一章我一会儿要修,着急的妹纸先看~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2章

那丫头连滚带爬的扑进来,惊惧恐慌之下被门槛绊了脚,进门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因为事关国公夫人,苏晋阳的眉心一跳,一个箭步迎上去,沉声喝问道:“外祖母怎么了?”

“国公夫人她——她——”那小丫头似乎是惊惧过度,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利索,情急之下就开始抹泪。

秦宁见状,也是两步跟过去,急切道,“绿意,你先别哭,外祖母到底怎么了?”

“夫人——夫人她——”绿意抽抽嗒嗒,终于泪水连连的一咬牙道,“国公夫人突然晕倒了,小姐,姑爷,你们快去看看吧。”

“晕倒了?”苏晋阳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已经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转念一想这里的事还没处理好就又顿住。

“外祖母的年纪大了,这一晕非同小可,可别有什么好歹,还是先去看看吧,这里的事,回来再行处理。”秦宁见他犹豫,立刻上前劝道。

“嗯!”苏晋阳点头,转身对在场众人道歉,“对不住,在下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

“国公夫人的身体要紧,苏大人不必介怀。”马上有人接口道。

苏晋阳抿抿唇,二话不说的一撩袍角跟着绿意大步走出门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灵堂之中又再起了一阵骚动。

秦宁担忧的在原地踱了两步,终于也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外祖母那里我实在不放心——”

死人的事可以暂缓片刻处理,终究还是活着的人更要紧些。

“国公夫人的身子要紧,咱们还是陪着郡主一道儿过去看看吧。”眼见着秦宁六神无主,一位夫人好心提议。

这个提议无疑是正中秦宁下怀,她面露感激之色的同时又偷偷拿眼角的余光过来扫了秦菁一眼,然后感激的点头,“嗯!”

她可以鼓动了这么多人一起去,无疑是用来做人证的,而作为预定当事人的自己如果不出席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秦菁望着她的背影漠然的一勾嘴角,转而对林太医道,“这事儿赶的不巧,怕是还得麻烦林太医,也随本宫过去看看吧,没准能帮上忙。”

“是!”林太医拱手一礼,他的医童马上整理好药箱给他送过来。

一众命妇小姐们拥簇着秦宁快步往旁边的偏院走去,因为国公夫人安置在内宅,不方便男子出入,前来吊唁的官员便暂时留在了灵堂。

国公夫人就近安置在之前她们逗留的那间院子的正屋里,彼时那些命妇也是刚到,堵在门口挤的水泄不通,荆王府的家用大夫正满头大汗的跪在床边给她把脉。

床上的国公夫人直挺挺的躺着,脸色发白,闭着眼,牙关紧咬,手脚僵直的摆在那里,时不时就像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两下。

“大夫,我家夫人怎么样了?”之前跟着国公夫人一并进来的周妈妈焦急的问道。

“夫人这个症状像是中风了啊!”那大夫道,眉宇之间也是一片焦灼之色。

“中风?”苏晋阳皱眉,满面阴沉的移到床边,俯视着床上全身僵直的国公夫人,露出担忧的神色,“外祖母的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就中风了?”

“国公夫人的年岁大了,上了年纪的人,心脉血管就会慢慢萎缩,若是突然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保不住急怒攻心之下就会阻塞血管,中风也就不奇怪了。”那大夫说道,临收手前像是处于习惯,又去摸了把国公夫人的脉象,紧跟着突然“咦”了一声。

苏晋阳心下一紧,眉心不由皱的更紧道,“大夫怎么了?”

“我看国公夫人这脉象似是有些不对啊!”大夫沉吟,重新又把丝帕在国公夫人腕上搭好,又细细的重新把脉,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秦宁搅着手里的帕子守在旁边,一边关切的不住询问,“梁大夫,外祖母的脉象到底有什么不对的?”

梁大夫不语,反反复复又诊了半天才面露惊异之色,仓惶转身对二人跪下去,道:“郡主,姑爷,国公夫人这脉象很反常,看似中风的症状,但是细探之下却是另有一层虚脉浮动,这个症状——这个症状——”

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的迟疑起来,权衡半晌才一咬牙在地上叩了个头,“如果小的没有诊错的话,这应该是外来药物所致!”

换而言之,国公夫人也是被人下了药了?

苏晋阳的脸色一边,袖子底下的手指无声收紧,那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这怎么可能?”秦宁更是六神无主,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被身后站着的绿意急忙扶住。

“郡主小心!”

门口围观的命妇们当中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苏晋阳缓了片刻才语气冷毅的开口问道,“是什么外来药物所致?可还有的医?”

“这个——”梁大夫一阵为难,“小的医术浅薄,所以——”

“既然自知医术浅薄,就不要在这里误人性命了。”门外突然一个清淡漠然的女声响起打断他的话。

梁大夫勃然大怒,与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却见秦菁带着林太医从院外款步而来。

她走的不慢,偏偏给人一种踽踽独行的从容之感,素色的裙裾飘洒起来,带了几分轻柔的味道,但是眉宇之间的气势太强,又硬是将这素色之下的柔软给压下去,给人一种清冷微凉的感觉。

那梁大夫被人辱了自家手艺,本来怒火中烧,但是一见他来,就不得不把所有的脾气尽数收敛起来,谦卑的垂首跪在那里。

见着秦菁过来,众人忙不迭旁边退了退,给她让了路出来。

秦菁也不客气,目不斜视的跨进门去。

“本宫不请自来,还请苏统领不要见怪!”她径自走过去,先是对苏晋阳略一颔首,然后不等他接话已经眉尾一挑,斜睨一眼跪在床边的梁大夫道:“听你方才的意思,就是说国公夫人是被人下毒毒害至此了?”

她刻意加重了“被人”两个字的音调,尾音略略一压,不知怎的,梁大夫听来便是心头一跳,有种被什么东西凭空罩下,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不是——”他下意识的反驳,声音虚弱。

“不是?不是什么?不是中毒还是不应该是被人下毒?难不成国公夫人还会自己服毒想不开吗?”秦菁冷声斥道,语气不怒而威,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对秦宁道,“府上的大夫既然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和婉你还是回头就打发来了的好,省的他以后自不量力,诊错了症,那就后悔莫及了。”

那大夫万没有想到她一进门便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发难,背上冷汗直流,再不敢多置一词,只就伏在地上不敢妄动。

秦宁怔了怔,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秦菁却是已经移开目光转而对苏晋阳道,“既然大夫怀疑国公夫人的病症另有原因,刚好林太医也在这,不如让他给看看吧。”

林太医的医术虽然不及杜明远,但在药物方面的造诣却是非同一般。

苏晋阳心系国公夫人的安危,自然不会决绝,略一思忖便是点头往后让开床边的位置,颔首道,“那就劳烦林太医了。”

“治病救人,医者的本分,苏统领不必客气。”林太医道,走过去往绣墩上坐下,随手把药箱放在床下脚踏上,开始给国公夫人搭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只有秦菁的目光是若有似乎的停留在秦宁脸上的。

大约是对自己这次的布置很放心,秦宁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镇定,除了伪装出来的那一份焦躁之意外,并不见得多少惊慌和闪躲。

林太医微闭了双目,神情专注的替国公夫人把过脉,眉头也是一皱。

秦宁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心安的情绪,周妈妈却是先入为主的急忙一步上前道,“这怎么可能,一大早从夫人起床就是我亲手服侍的,既没有见过外人也没有碰过外人的东西,怎么会这样?”

“是啊!”秦宁也面露狐疑之色的慢慢说道,“周妈妈是外祖母身边的老人了,最是衷心不过,若是有人要对外祖母不利,也不容易得手的。”

一屋子的愁云惨雾,每个人都在拧眉沉思。

半晌,一直缩在秦菁身后的绿意突然愕然的抽了口气。

她这抽气声有些恶意的浮夸,静默无声的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瞬间吸引过去。

秦宁不悦的瞪她一眼,“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没有规矩!”

“郡主恕罪!”绿意急忙跪下告罪,顿了顿才迟疑着开口道,“奴婢——奴婢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说着,却是瑟缩着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秦菁。

察觉到她目光的落点,所有人都尴尬的别开眼,毕竟——

秦菁的事,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你有话说来听了就是,倒像是本宫拦着你不让你说话一样。”秦菁无所谓的轻笑一声。

“是——”绿意心有余悸的避开她的目光,稍坐犹豫这才大着胆子开口道:“之前国公夫人刚进府时就觉得身子不适,郡主让送了夫人来这院里稍事休息,当时长公主也在这里,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坐了好一会儿,还是——还是殿下亲自给国公夫人递的茶!”

秦菁的为人一向傲慢,会突然对国公夫人这般殷勤,确乎就很有些不同寻常了。

众人的脸色千变万化,精彩纷呈,就连苏晋阳也跟着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只有秦菁神色如常的淡然一笑,反问道,“所以呢?”

绿意被她处变不惊的气势压迫着,心里突然一跳,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当时注意到,长公主在端着那茶盏的时候,特意用袖子掩了递给国公夫人的!”

周妈妈勃然变色,秦菁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已经抢先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宫借着给国公夫人递茶水机会在她的茶碗下了药了?”

“奴婢没有这么说!”绿意道,语气逐渐有些凛然,“奴婢只说出自己看到的。”

“那好啊!”秦菁不置可否,面色从容的突然抬手一指外间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桌子道,“本宫和国公夫人当时就坐在那里,桌上的两只茶盏都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想必是还没人动过吧。和婉,既然是你的丫头要指证本宫,那便也顺便让你的大夫去验一验,那茶到底有没有问题。”

“公主表姐我——”秦宁怔了怔,讪讪的回头去扯苏晋阳的袖子,“晋哥哥,我没有怀疑过公主表姐——”

自始至终都是绿意在说话,她是无辜的,清白的!

秦菁目光冷然,讽刺的看着苏晋阳。

两个人,四目相对,苏晋阳的目光亦是沉郁而微凉。

半晌,他开口,声音漠然道:“去看看!”

涉及到鲁国公一家,他便会习惯性的感情用事。

秦菁冷笑一声,往旁边别过眼去。

周妈妈还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再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又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秦宁一阵为难,咬着唇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对一直跪在旁边没有起身的梁大夫道,“过去看看吧!”

“是,郡主!”梁大夫抹了把额上冷汗爬起来,穿过人群走到外间,当着众人的面取了银针去试之前国公夫人用过的那碗茶。

银针入水,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在他把那针从茶水里取出来的时候,空气中一过,上面却是迅速凝结出一层银灰色的暗斑来。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梁大夫更像是吃惊不小,急忙把那阵放在一方雪白帕子上端着呈送到里屋的苏晋阳面前,垂首道,“姑爷您看,这茶水的确是有问题。”

苏晋阳的眼神一深,像是愣了一瞬。

秦宁却是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慢慢抬头看向秦菁道,“公主表姐,你——你——”

她的目光复杂,惊惧有之,悲痛有之,失望之色更甚。

秦菁的目光微微一沉,却不见半点心虚的模样,反而唇角跟着泛起一丝讥诮的笑意从容说道,“不过是一杯茶水罢了,能说明什么?”

秦宁皱着眉头,痛心疾首的不肯接话,只是眼里蓄了泪小鸟依人般偎依苏晋阳身边。

苏晋阳神情淡漠的看着秦菁,一字一顿的开口,“你要怎么解释这杯茶?”

“本宫需要解释吗?就因为这茶是过了本宫的手递给国公夫人的,所以国公夫人现下躺在这里就是本宫的责任?那你怎么不问这茶水又是从哪里来的?”秦菁反问,继而神色一厉,目光凛冽直逼他身边秦宁道,“这里是荆王府,从茶盏、茶叶到泡茶水,乃至于往上送茶的下人都是荆王府的人,如果本宫触了一下那茶盏就要被冠以害人之责,那么和婉表妹是不是就该直接被送去大理寺言行拷问了?”

她这样骤然发难,言辞激烈,不留半分余地。

“公主表姐你——”秦宁咬着唇,一副不甚委屈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害了外祖母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秦菁口齿伶俐的反问,“本宫金尊玉贵的皇家公主,又与国公夫人无冤无仇,甚至私底下连点往来都没有,这样都能被人指认为杀人凶手,你苏夫人为人孙媳,又与国公夫人多有往来,想必需要彼此起冲突的时候也不少,凭什么就不能包藏祸心置人于死命?”

若说秦菁和锦绣公主之间有过节还说得过去,但若是说到鲁国公夫人——

那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杀人动机不成立的话,即使明面上的证据再怎么有力,也没人敢于把这样一个罪名加到秦菁这个正当盛宠的一朝公主身上。

“你——你血口喷人!”你秦宁怔了怔,悲愤的落下泪来,转身一把抓住苏晋阳的衣袖仰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他道,“晋哥哥,公主表姐她这是故意污蔑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我怎么会害外祖母?”

“是啊!”绿意马上也是愤然的开口辩驳道,“是啊,姑爷,小姐的为人您最是清楚不过的,她生性柔弱善良,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会杀人?更何况还是国公夫人!”

她说的义愤填膺,再配合上秦宁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的确,这样的女子,轻灵似水,看上去连把刀都拿不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胆量杀人的主儿。

“嗯,这话也有道理!”秦菁听来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

众人的目光颇为诧异的移过来,却见她眉宇间带了丝戏谑表情的一扯唇角继续道,“和婉貌美,怎么看不像是存了害人之心的歹毒妇人,但是你这个丫头的长相,在本宫看来却是不讨喜的。既然她无嫌疑,那么就是你这个奴婢存了不轨之心,做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了?”

“长公主您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能把这样的重罪强加到奴婢身上?”绿意瞠目结舌,话一出口又马上察觉自己失言,慌忙捂住嘴巴——

这话,便是秦菁照着她之前的说辞推衍而来的。

秦宁脸上表情僵了僵,死抿着唇角,并不开口强辩。

秦菁胜在气势,而她,越是沉默便越是有利。

“怎么大家都没有话说了?”秦菁嘲讽一笑,目光在苏晋阳那夫妻二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却是望定了一直立于床头关切的注意着国公夫人情况的周妈妈道:“本宫方才见周妈妈似是欲言又止的有话要说?”

“是!”周妈妈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同时却是目光古怪的看了秦宁一眼。

这个周妈妈的鲁国公夫人的陪嫁,对国公夫人忠心耿耿,她原来也是打了一张亲情牌,所以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在周妈妈面前,想让她在护住心切的情况下为自己出头——

毕竟如果只是自己荆王府的人一力指证秦菁,难免惹人怀疑,如果由鲁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开这个口,就要公允许多。

方才众人进门时,这周妈妈的确是表现的甚为急切,却不想后面竟然完全沉默下来,而这时候她这么阴阳怪气的看自己这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秦宁心里一颤,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不敢多露端倪。

周妈妈走过去,对着苏晋阳和秦菁各自福了一礼,这才面色不善的开口道,“表少爷,您外出的时候夫人曾经受邀去过您的府上,后来回到国公府便病下了,大夫嘱咐说是她服用的汤药需忌茶水,所以这些天夫人的饮食中已经停了茶水了。今日也是一样,长公主递过来的那杯茶,夫人一滴都没有沾过。”

秦宁愕然一怔,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她突然便有些明白——

秦菁应当是早就知道了国公夫人忌口的事,否而以她的谨慎,在明明知道自己对她有所企图的情况下,是断不会刻意惹人嫌疑,还是碰国公夫人将要饮用的茶水的。

而她自己不察,在方才联合绿意指证她的时候,表现的就未免牵强和急切了。

被周妈妈一提,其他人也都跟着露出了然的表情——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尽数集中在那验毒用的银针上,不曾注意,那杯茶,的确是满满当当没有饮用过的迹象。

然则此时秦宁最担心的却不是如何解释国公夫人中毒一时,而是——

周妈妈说国公夫人是在去了苏府之后骤然病下了,她更怕苏晋阳会追问国公夫人的病因。

“这样一来便是奇怪了,那外祖母中的毒又是怎么回事?”她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急忙把话题拉回去。

“谁说国公夫人这是中毒的症状了?”林太医表情不悦的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终于收了搭在国公夫人腕上的帕子起身,转而对苏晋阳道,“苏大人,老朽仔细的诊过国公夫人的脉象了,她这的确是中风不起的症状,却没有外来药物作用的结果。听同僚的刘太医说,数日前国公夫人曾经因为急怒攻心而昏厥过一次,她身体应当是在那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再加上今日荆王妃葬礼在即,夫人心中郁结悲痛之余才会彻底激发了隐藏的病症。”

“这不可能!”梁大夫大声反驳,“我明明查出国公夫人脉象中还有另一种虚浮之态,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荒唐,老朽专攻各种奇药异草半辈子,是不是中毒我不知道吗?”林太医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好,你说中毒,倒是说明白了中的是哪种毒?也好让老朽心服口服!”

若说国公夫人中毒,自然就是中的茶水中所下的那种毒!

可是现在,周妈妈一口咬定她没碰过那碗茶。

梁大夫左右一想,终于还是无法自圆其说。

林太医却是已然动怒,衣袖一甩,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往旁边桌上用力一放,道,“既然郡主府上的大夫自诩大才,看不上老朽,你们不信便另请高明来看吧。这瓶子里是方才自棺木中取了王妃肝脏化开的毒液,具体是什么,你们也请别人来断吧,告辞!”

他说完,便是怒气冲冲的挤开人群头也不回的带着药童离开。

“太医,林太医!”周妈妈担心国公夫人的病症,急忙追了出去。

秦菁似笑非笑的看一眼他丢在桌上的那个小瓷瓶,继而抬眸看向秦宁道,“和婉,现下这荆王府里是你主事,你看这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林太医是纵横宫中多年的老太医了,有资历也有声望,远不是荆王府家养的一个郎中可比。

“我——”秦宁的脸色发白,有些惶然的看了看梁大夫又低头去看跪在旁边的绿意。

“郡主,郡主奴婢没有说谎,也没有冤枉谁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已。”绿意心下一怕,哭着去拽她的裙摆。

“郡主,小的医术浅薄,不该妄自断症,可是也断没有构陷诬赖于谁啊。”梁大夫的身子震了震,赶忙也跟着跪下去,“是那茶水,那茶水是真的有问题啊!”

荆王府送上来的茶水有问题,并且矛头直指到秦菁这里,而现在既然是国公夫人没有被毒到,那么不言而喻——

这杯水便是针对秦菁的!

只是诚如绿意所言,所有人眼中的秦宁都不该是会存了这样心思的人,而且——

这两个人之间何来仇怨?

“表少爷,夫人这里还是再请别的太医过来看看吧!”周妈妈道。

“嗯!”苏晋阳回过神来,唤了自己的小厮进来吩咐道,“你带着我的帖子去一趟杜太医府上,请他帮忙走一趟吧。”

“是,少爷!”那小厮领命,飞快的跑了出去。

苏晋阳沉着脸目光冰凉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绿意和梁大夫,冷声道,“去把管家给我叫进来!”

“是!”守在外屋的一个婢女应声,急忙转身出去,不多时管家气喘吁吁的进来。

他还不知道此间的具体状况,只就对着苏晋阳和秦宁行了礼道,“姑爷,郡主!”

秦宁心里一抖,不由的拽紧苏晋阳的袖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苏晋阳已经抢先一步抬手指了指摆在外间桌上的那只茶盏道,“那杯茶水里头被人下了料了,有人意图谋害国公夫人,并且嫁祸荣安长公主,尽快给我一个水落石出!”

他的语气果决而肯定,毫不拖泥带水!

秦宁却在听到他说“嫁祸荣安长公主”几个字时,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他这么容易的就已经认定了秦菁的无辜?是真的出于眼前所谓证据的逼迫,还是打从他心里,根本从一开始就对秦菁存了袒护之心?

管家闻言,也是心头巨震,迟疑着抬头递给秦宁一个询问的眼神:“郡主——”

鲁国公是国之栋梁,荣安长公主更是显赫一时,这两人同时在府里出事,若是处理不当,保不准就是灭门之祸。

秦宁使劲的垂下眼睛掩饰情绪,嘴角牵扯的略带几分僵硬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按姑爷的吩咐去做吧!”

“是!”管家应道,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又转身道,“郡主,那前面灵堂那里——是不是该启棺了?”

被国公夫人这里一闹,原先预定下葬的时辰已经过了。

死人的事,耽搁不得,既然林太医这里已经取了毒液的样本来,人也该早些入土为安了。

秦宁抬头去看苏晋阳,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晋哥哥,你看这——”

“嗯!”苏晋阳心烦意乱的闭目缓了下神,然后举步朝外走。

今日府上的客人本来就都是为了吊唁而来,这会儿热闹看完了,也不好再赖在后宅不走。

苏晋阳引了个头,秦菁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纷纷往外走。

秦宁混在人群里,并没有刻意上前去追苏晋阳,而是越走越慢,等到众人相继出了院子,她便在门前止住步子。

周妈妈都不在,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既然是林太医证实国公夫人没有中毒而替秦菁摆脱了嫌疑,那么回头如果杜明远来了,反而验出国公夫人的中毒症状,一切就又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就在这时,床上一直昏迷着的国公夫人突然虚弱的哼了两声。

秦宁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回头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绿意使了个眼色。

绿意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折回房里关了门,绿意快步走到桌前端过那杯下了毒的茶跟着秦宁进了里面的卧房。

“呃……”床上国公夫人似乎是有转醒的迹象,喉咙里发出厚重的喘息声,模糊的念叨,“水——水——”

“喂她喝!”秦宁站在床边,俯视床上那个完全失去行动力的老迈妇人,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奇异而兴奋的光彩。

“是,郡主!”绿意应道,走过去坐在床边,拿了汤匙舀出一勺茶汤喂到国公夫人嘴里。

国公夫人下意识的张嘴咽下去,彼时那茶已经凉透了,入喉冰冷,国公夫人眉头皱了皱,竟然慢慢睁开眼。

初始时候她的视线有些迷糊,待到看清站在床边目光诡异的秦宁时,脸色骤然一变,尖声道,“怎么是你?”

“怎么外祖母这么不想看到我吗?”秦宁冷笑,却并不打算理她,只对绿意道,“外祖母不是渴了吗?你愣着做什么?”

“哦!”绿意急忙应道,又舀了一勺冷茶送到国公夫人唇边。

国公夫人得了太医嘱咐,近来对茶水的味道分外敏感,皱眉往旁边偏过头去,“我不喝!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我也不知道您不想见我,既然不想见我,就乖乖把这碗茶喝下去,以后就不用见了。”秦宁温柔一笑,那语气里却透着凉。

国公夫人被她这语气惊的毛骨悚然,怔了怔,秦宁已经不耐烦的一挥手道,“等着被人发现吗?给我掰开她的嘴灌进去!”

她叫嚷的狠厉且癫狂,国公夫人突然就明白过来,闭紧了嘴巴警惕的瞪着绿意手里那碗冷茶,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只奈何她现在身子行动不方便,完全躲不开,绿意一手狠狠捏开她的嘴巴,强行把茶水灌进去。

国公夫人拼命的挣扎抗拒,冲撞中洒了少许出来,但她还是被迫强咽了大部分的冷茶进肚。

冰凉的茶水冲进肺腑里面,透心的凉,国公夫人脸色发青,被呛的大声咳嗽,一边神情恐惧且愤然的盯着的秦宁,怒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你要做什么?晋儿呢?是不是晋儿回来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她喊的歇斯底里,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嗓音沙哑而无力,出口的声音几乎成了乞求。

“你见他做什么?还想着告密吗?”秦宁嫌恶的看她一眼,突然上前一步,倾身过去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冷声道,“我现在只是让你不能开口,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想要坏我的事,那么下一回,再参加的就该是你的葬礼了?”

国公夫人闻言,身子一阵痉挛,嘴唇都了半天,声音却慢慢的溃散不清,“你说——说——”

“横竖你以后也没机会开口了,就不要问这么多了。”秦宁倾近她耳边,笑的温柔,这表情和以往那种温婉纤弱的模样无甚区别,只是眼睛里突突攒动的火苗看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

国公夫人抖了抖,身子越发僵硬,同时她却是眼睛突然一亮,有些明白过来,不可置信道,“荆——荆王妃——”

这个老太婆,倒是精明的很。

“祸从口出,不过你放心,你今天喝了这杯茶,以后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秦宁冷哼一声,霍的松手扔开她。

国公夫人全身僵硬,动弹不得,重重的落回床上,身上枯瘦的骨骼砸在床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绿意心里多少有些恐惧,手忙脚乱的重新斟茶放回桌上,又把国公夫人脖子上和脸上沾上的茶水擦拭干净,帮她掖好被角,道,“郡主,可以了!”

床上国公夫人还两眼死死的盯着秦宁不放,屋子里头光线阴暗,秦宁被她看的心里一阵发燥。

“嗯!”秦宁点头,随手拿过之前林太医仍在桌上的那个小瓷瓶塞到她的手里,“手脚麻利点,把这里面的东西倒了,换成普通的砒霜。”

“是!”绿意应道,紧张的攥着的那个瓶子用力的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秦宁不耐烦的又看了国公夫人一眼,刚要转身,忽而听见内里的小隔间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这府里的各处住屋,都会在后面以屏风隔开一处暖阁,方便冬日里使用,平时是不会有人的。

秦宁心跳一滞,忽而眸光一冷疾步走过去,猛地一把拉开披风。

“啊——”那屏风后面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却是脸色的苍白的赵水倩正摸索着坐在暖炕边上想要穿鞋下地。

她身后被子凌乱,衣服却是平整,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秦宁瞬时就明白过来,她应当是在昏厥之后被人送到这里休息的。

这府里这么大,为什么她要被安排在这里?

“你都听见了什么?”秦宁眼神一厉,疾步逼上前去。

“不!”赵水倩惊惧的大声哭出来,一缩身子,躲到暖炕里沿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神情慌乱的摆着手,“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只是刚刚醒过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过来!”

她这话无疑就是不打自招!

秦宁心下暗恼的同时,已然想到了杀人灭口,然则还不及她付诸行动,忽而听得身后的门外一声巨响,砰地一声,像是门板被人一脚踢烂,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仓皇回头,却不巧撞倒了身后的屏风,八面的琉璃屏风落地,噼里啪啦溅起一地的碎片。

屋子里一片混乱,秦宁忽然就有些慌了,于慌乱中骤然抬头,却见眼前原本空旷的房门外头人影一闪——

却是苏晋阳嘴角噙了丝冷笑站在那里。

“晋——晋哥哥?”她愣了愣,生平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不敢靠近他,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晋阳道,目光冰冷,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我——”秦宁的嘴唇抖了抖,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没能发出声音,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不知道该想什么。

苏晋阳为什么会突然去而复返?赵水倩为什么会被安置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的真相仿佛马上呼之欲出,但是她的脑子里仍是嗡嗡一片乱响,千头万绪。

她死咬着下唇,远远的看着苏晋阳,直至片刻之后,那女子曼妙的身影从容步入视线,与苏晋阳并肩站在了一起,她才终于肯去相信。

“晋哥哥?”秦宁开口,她似是想笑,声音里却带了种不知道是惶恐还是痛苦的味道,颤抖着抬手指向苏晋阳身边的秦菁,一字一抖的慢慢开口说道,“你和她——一起——布局——算计我?”

几个字,出口的时候无限艰难,掷地有声的坠落之后,终于——

天崩地裂!

------题外话------

嗯,这事儿貌似还差一点,先这样吧,回头我来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3章

秦菁是她的敌人,千般算计,万般争斗都无所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苏晋阳要和秦菁一起?一起将她逼入这种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都是因为不想失去他!

秦宁脸上的表情近乎凄惶,略微佝偻着腰身看着门口的苏晋阳,那神情语气都让秦菁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去理会那两人的眼底官司,秦菁径自走过去里面的大床旁边,把国公夫人扶起来,道:“夫人可还安好?”

“谢殿下关心,臣妇无碍!”国公夫人咳了两声,接过秦菁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下一刻竟然目光清明好端端的坐了起来。

“你——你——”秦宁心下一惊,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

她脚下布满琉璃屏风的碎片,这一动之间就发出一片哗啦啦的响动。

缩在暖炕一角的赵水倩瑟缩了一下,外间的屋子里吴氏已经跌跌撞撞的奔进来,惊慌的嚷着,“倩儿,我的倩儿呢?”

“母亲——”见到吴氏出现,赵水倩的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趁着秦宁分神,直接赤脚跳下炕来,几步扑到吴氏的怀里嚎啕大哭,“母亲,母亲我好怕。”

“倩儿,倩儿不怕,有母亲在这里,我在这里。”吴氏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不住的小声安抚。

秦菁扶着国公夫人走过来,对吴氏道,“赵七小姐受了惊吓,夫人先扶她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坐吧,荆王府这里眼下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本宫自当安排马车送你们回去。”

“是,谢谢殿下!”吴氏惊魂甫定的揽着赵水倩挪到外屋的椅子上安置下来,仍是压低了声音不住的安抚她。

秦宁猛的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目光闪躲的看向苏晋阳,“晋——”

“有话出去说吧。”苏晋阳淡淡的开口打断她的话,目光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秦宁却更是没来由的心惊——

她似乎觉得,这样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哪怕是痛恨厌恶的目光他都是不曾落在她身上的。

苏晋阳说完,不待她反应,已经扶着国公夫人的手转身朝外屋走。

秦菁紧随其后也跟着转身。

屋子里秦宁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略显灰暗的光线透过窗棂上透进来的点点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让那张俏丽绝美的脸庞看上去有种说不出虚弱和苍白。

她看着那两个背影,即使两人没有并肩走在一处,也仍旧觉得刺眼。

“晋哥哥!”秦宁恨恨咬牙,突然一个箭步奔过去,从后面一把拽住苏晋阳的袖子,“我听我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苏晋阳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下意识的垂眸看了眼她抓住他袖口的那只手,道:“的确,有些话,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他说着,目光已经朝院外飘了过去,秦宁心下一颤,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院子里密密麻麻聚拢的那些人,整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晋哥哥!”她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最后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惨然,摇着头后退一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大人都在这里,荆王妃的事你可以不说,但是我外祖母的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苏晋阳道,声音淡漠而疏离,说着已经把院子里几位有身份的大员请进门来,安置了椅子落座。

这个架势,远胜于三堂会审。

“解释什么?外祖母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这个阵仗,秦宁还是生来第一次遇见,她一着急,眼泪就开始在眼窝里打转儿,带了最后一丝希望乞求的看向苏晋阳,哀求道,“晋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他们来审问我吗?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们是夫妻,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需要一个真相和公道。”苏晋阳不为所动,一撩衣摆安然的坐到椅子上,“如果你觉得这样不方便,我可以马上写休书!”

“休——休书?”秦宁如遭雷击,脚下一个踉跄,直接瘫软在地,“晋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苏晋阳却不理会她的落魄,只道,“现在给我一个解释,方才在这间屋子里,你对外祖母做了什么?”

秦宁的心里冰凉一片,缓缓的摇头不语。

国公夫人冷笑一声,道:“你敢做却没胆子认了吗?若不是长公主事先让人调换了那杯下了药的茶水,只怕我这把老骨头这会儿已经交代在她手上了。”

怪不得国公夫人没事,方才她还一直奇怪,这会儿才恍然大悟——

秦菁身边那个丫头的功夫出神入化,之前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大约她便是那时候指使人换了那杯中茶水了。

怪不得周妈妈会追着林太医出去,怪不得苏晋阳会丢下国公夫人不管,反而急着去安排锦绣公主出殡的事,却原来是这些人已经连成一气,共同设计了这个圈套在瞪着她往里跳。

“我没有!”秦宁心惊胆战的爬到苏晋阳脚下,抓着他的衣摆拼命的摇头,“晋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害外祖母,这是个误会!”她话到一半又觉得无法自圆其说,停顿片刻才又继续道,“是外祖母突然醒来说口渴,我才伺候她喝了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国公夫人自己指证于她,按理说她这样的辩解已经毫无说服力,却不想她竟然还是这般不死心的还要做困兽之斗。

想到她方才胁迫自己时候的那个情形,国公夫人就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发寒,觉得断不能再多留这个女人在苏晋阳身边哪怕一日。

这么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保不准以后宝贝外孙的性命都要交代在她手上。

“你还狡辩?当真是无耻!”国公夫人怒然一拍桌子,转向坐在角落里的吴氏母女道,“方才赵家小姐就在这屋里的暖阁里休息,你问问她,问问她我有没有冤枉了你!”

赵水倩原本是她想要用来指证秦菁谋害锦绣公主的,却不曾想,此刻局势完全逆转,也竟成了她自寻死路的一道催命符。

秦宁暗暗咬牙,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却什么也不能做。

赵水倩伏在吴氏的怀里瑟瑟发抖,眼神畏惧的偷偷瞄了秦宁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再度失控大哭,一边哭一边抽搐着指向秦宁道:“是她,是她要杀我,她要杀我啊母亲,她还要杀国公夫人,说要国公夫人闭嘴,好可怕,好可怕啊!”

越是素日温和又看似无害的人,真要害起人来才更是可怕。

想着前一刻秦宁脸上杀机尽显的狠厉模样,赵水倩便哭的越发凶猛,死死的抓着吴氏的手臂,抖成一团。

“我没有,是她在冤枉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秦宁厉声一喝,随即也哀哀的哭泣起来,“方才赵小姐在灵堂受了惊吓,她根本就是神志不清,胡说八道!”

“什么神志不清!”吴氏闻言不由的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几步奔到秦宁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怒声道,“我还没有找你评理呢,我家好好的女儿,来了你们荆王府一趟就被你折腾成了这副模样,我告诉你,今天倩儿没事也便罢了,她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闹到御前去也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她怒气冲冲的嘶吼,素来端庄高贵的大家夫人,竟也像是一只护食的野兽一般恐怖。

秦宁怔了怔,那一瞬间她确乎是想起了锦绣公主,想到她虽然对自己管教严苛动辄打骂,但是凡在人前,无论对错也都曾这般的护过自己!

可是如今,她被人算计,受千夫所指的时候,已然的孤家寡人,彻底失去了依凭!

“哼,我们走!”吴氏冷哼一声,抬手招呼了自家丫头过来扶了浑浑噩噩的赵水倩离开。

秦宁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慢慢升起无限的绝望,瘫坐在那里兀自发愣,半晌之后,她突然冷笑一声,定定的抬头看向苏晋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眼下外祖母的身子无恙,他们再怎么污蔑我都没有用,晋哥哥,难道你也不信我吗?”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有数!”苏晋阳道,轻叹一身,起身甩掉她抓着他的衣摆的那只手,走过去扶了国公夫人道,“外祖母,孙儿送您回去吧,这里,相信众位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还您一个公道。”

说完,看都不看秦宁一眼,抬脚就走。

“晋哥哥!”秦宁一急,急忙扑过去,抱住他的一只腿,不可置信的大力摇头,“你要丢下我吗?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我?”

“郡主,请您自重!”苏晋阳不曾回头,微微扬起脸来看了眼外头明媚的天色道,“今日在你对外祖母下手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之间必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就止于此处吧!”

苏晋阳的语气平静,却是以那样一种雷霆万钧之势飞快的远去。

被自己深爱的男人弃如敝履般一脚踢开?

“不——”秦宁凄声嚷道,扑过去一把却只堪堪抓住他的一片袍角,“晋哥哥不要扔下我,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你别走,你救救我,带我走!”

她哭的凄婉而苍凉,歇斯底里的声音几乎撕裂一般划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晋阳不曾回头,手下动作利落的拔出门口一个侍卫腰间佩刀,利刃一闪——

扑哧!

一声布料的碎裂声过后,秦宁的身子失去最后一点支撑扑倒在了门槛上,而门外他离去的脚步声却是那般绝然而坚定。

两世纠缠,曾经多少次他下定决心要去仔细呵护守候的女子,他的两世人生都因为她而支离破碎,而如今——

完完全全活成了笑话!

大梦一场,痛彻心扉!

于是从今尔后,诀别!

秦宁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毫无留恋的飞快消失,仿佛看在眼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陨落,全身上下都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秦菁冷漠的看着她,却无半分悲悯,只就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带进来!”

院子里死寂的气氛再度被打破,众人让路,苏沐带着几个侍卫横冲直撞的进来,砰的一声扔了两个人在当中,赫然就是绿意和那位梁大夫!

秦宁满脸泪痕的扭头看来,恍然明白——

原来这件事还没有完,即使是自己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秦菁仍旧没有打算放过她。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对望一眼,都各自露出困惑的表情:“殿下,您这是——”

“国公夫人的事,是你们大理寺和京兆尹衙门的事,本宫无权过问,本宫现在要问的是皇室的家事。”秦菁淡淡的开口,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意和梁大夫,然后才是继续慢慢说道,“三皇姑是皇室上了玉牒的公主,皇上和本宫都不能看她枉死而无动于衷,今日便是要水落石出,给她一个交代!”

锦绣公主中毒而亡,虽然她已嫁为人妇,但于皇室而言,只要一国之君愿意承认,她依旧是金尊玉贵的皇室公主。

秦菁铁了心的要插手此事,便没有人再吭声。

秦菁冷冷的看了秦宁一眼,道:“和婉,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些话,你现在想说来来得及!”

“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宁防备的看着她,没了苏晋阳在场,她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破布袋,无精打采。

“既然你不肯说,那便还是由本宫来说吧!”秦菁并不介意她的态度,说着已经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裙子站起来,一步一步朝跪在地上的绿意走去。

“公——公主——”绿意看着她静无波澜的一张脸,想要往后退又似是不敢,满眼恐惧的僵硬在那里不会动。

秦菁走过去,也不说话,只就弯身自她怀里摸索起来。

绿意抖了抖,她知道秦菁在找什么,却不敢躲。

秦菁搜索了一阵,然后唇角带了丝笑,缓缓的自她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温柔的轻声道,“这是什么?”

那瓶子便是装着从锦绣公主身上取下来的毒液的那一只,秦宁让她拿出去处理掉,却不想她才慌慌张张的揣了瓶子出门,就被人按在了当场。

“这——这是——”绿意支支吾吾,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旁边的秦宁。

这个瓶子,当时林太医是当着众人的面扔下的,许多的命妇小姐们都认得。

秦宁咬咬牙,强撑着身子从地面上爬起来,语气冷硬道,“这瓶子是林太医留下来的,公主表姐你忘在了这里,我便差了这个丫头去给您送过去,有问题吗?”

“是吗?那就难为和婉你的一片苦心了!”秦菁不置可否的笑笑,紧跟着却是眸光一敛,忽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绿意道,“是这样子的吗?”

她的语气轻缓,不怒而威。

绿意心里一阵一阵的直打哆嗦,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也自知回头无岸,于是只能咬牙道,“是!”

这一声,却明显是底气不足。

秦菁也不追究,手里把玩着那个小瓷瓶,眼中却有些让人看不懂的特殊深意。

秦宁强打着精神与她对峙,半晌却见她突然抬头对门外的人群吩咐道,“把三皇姑身边近身服侍的林妈妈给本宫找来。”

当日锦绣公主死时,林妈妈并不在场。

秦宁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里不由的又多了一层戒备。

外面的侍卫应声,不多时带着护卫着林妈妈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方才林妈妈一直在灵堂那边帮忙照应,至于这边到底发生的事,她却全不知情,进门就看到一屋子三堂会审一般的架势,更是大惑不解。

“见过长公主,郡主,和各位大人!”短暂的怔愣之后,她急忙跪地行礼。

“妈妈免礼!”秦菁挥挥手,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见到林妈妈还是拘谨的站着,这便缓和了语气道,“妈妈不必紧张,关于三皇姑的死因,本宫这里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还有几个细节问题不甚明了,所以才找了你来询问一二。”

“是!”林妈妈道,她心里对秦菁虽然还存着戒备,但是一想到主子枉死便忍不住的悲从中来,又开始抹泪,“奴婢斗胆,我家王妃死的不明不白,请殿下做主,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是自然,三皇姑不仅是你的主子,也是陛下与本宫的亲人,本宫自然会给她一个公道!”秦菁颔首,紧接着话锋一转,正色道,“本宫找你来是想要问你,平时三皇姑对府里犯了大错的奴才都是作何处置的?”

林妈妈颤了颤,但凡豪门大户的府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私刑之类的东西。

“这个——”秦菁突然问起这个,她心头一跳,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菁见她不语,也不为难,只就径自开口道,“本宫听闻,三皇姑心慈,最是不喜欢折磨人的,即使是对犯了大错的奴才,至多也只是赐下鸩酒了事的对不对?”

锦绣公主并非善类,若要说她心慈,只怕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那些冤魂都不得安生。

而她确实是有个习惯,对于犯了错的奴才,若是最后需要处死的,刑囚过后通常会以一杯毒酒结果。

林妈妈额上隐隐湿了一层细汗,半晌才声音虚弱的迟疑应道:“是——”

秦菁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林妈妈的三皇姑身边的老人,应当知道,三皇姑惯常用以处置下人的是哪种毒吧?”

林妈妈狐疑的拿眼角的余光扫她一眼,语气仍是犹豫,“是——”

“妈妈不要听她的!”秦宁脸色一白,攥紧手心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恍然之间却是明白了秦菁下一步的意图——

锦绣公主处置下人常用的那种毒就是府里的这位梁大夫亲手调配的,毒性极烈,沾上就死,就如当时锦绣公主的死装一般,死者印堂发黑,脸色呈紫黑状,症状其实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

当日她手里的药,就是去向这位梁大夫讨要的。

林妈妈跟随锦绣公主左右,自然也是见惯了服用这种毒药的死人。

秦宁这骤然一嚷,让她乱了心神,但同时也提醒了她,思绪飞转之下,她突然腿一软满脸惊惧之色的跌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这——这——王妃是死装——”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三皇姑便是服用这种毒药亡故的吧!”秦菁晃着手里小瓷瓶接口道,目光微冷,缓缓掠到旁边梁大夫的脸上,“这味药,似乎是奇特的很,不知道平时除了府里的用度,梁大夫您可还曾倒卖给别人?”

锦绣公主治家极严,是断不会容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的。

“不——不敢——”梁大夫结结巴巴道,拽了袖子去擦汗。

“那就是说,除了你和三皇姑,就再没有别人可以碰到这种毒了?”秦菁道。

“是!”梁大夫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接口道,话一出口又猛然觉得不对,急忙摆着手大声的辩解道,“不不不,不是我,小的什么也没有做过,王妃的死,和我无关啊!”

“和你无关?”林妈妈红了眼,扑上去就对他好一番的厮打,“你说,王妃平日里带你不薄,你为什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要毒害王妃!”

“不是我,不是我啊!”林妈妈似是发了疯,那梁大夫一个瘦弱的郎中,竟然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按在地上,不消片刻一张脸已经被挠了个万紫千红。

秦菁已然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完全不予理会。

屋子里乱成一片,最后还是大理寺卿看不过去,鼓着胡子怒喝一声,“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啊!快来人,给我把他们拉开!”

今日大家都是为了吊唁而来,衙门里并没有官差随行。

秦菁抬眸对苏沐使了个眼色,苏沐便带了几个侍卫上前把两人拉开。

“王妃,王妃你死的好冤枉啊!”林妈妈悲从中来,坐在地上嚎啕不止。

那梁大夫瑟瑟的跪着,脸上无数条血痕,样子分外狼狈。

秦菁面无表情的看着,淡淡开口,“说吧,为什么谋害三皇姑?”

“我没有,我没有啊!”梁大夫苦不堪言,急忙磕头告饶。

那日是秦宁来找他拿了药,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就给了,后来紧跟着锦绣公主出事,他心里就已经知道不妙,但是后来秦宁紧跟着塞了他五千两银票,又要了今日要对国公夫人下手的药。

他见钱眼开,再一想着横竖锦绣公主已经死了,这钱不赚白不赚,就给捂下了。

而至于今日国公夫人的事,秦宁则又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直至绿意去请他过来帮忙圆谎诊脉的时候他才知道,秦宁拿的那药是要用来对付国公夫人的。

一个荆王妃,一个国公夫人!

他当时便是吓傻了,但是无上贼船,不得已之下,只能死撑着演下去。

锦绣公主和国公夫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这两人,哪一个的干系都不是他能担负的起的。

梁大夫心里飞快的权衡,终于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没敢把事情抖出来,颤巍巍的试着道,“这世上类似的毒药太多,是不是——是不是也可能——”

不见棺材不掉泪,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个好办!”秦菁叹息一声,打断他的话,一抬手把手中一直把玩的小瓷瓶重重拍在桌子上道,“这个瓶子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你自己配的药,中毒后是什么症状,你应当清楚的很,一会儿给我辨认仔细了!”

她说着,顿了一顿,继而把目光移向绿意,对苏沐使了个眼色道,“给她灌下去!”

“是!公主!”苏沐领命,走上前来拿了那个小瓷瓶在手。

绿意惊恐的瞪大到了眼睛,疯了似的大声道,“不,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也不行了,方才你给国公夫人喂下那碗茶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一想?”秦菁冷蔑的看她一眼。

“不——”绿意惊慌失措的爬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跑,苏沐身形一闪,抬手拍在她肩下,就见她双腿一软重重的摔了下去。

苏沐弯身捏开她的嘴巴,把那一小瓶污秽之物给她灌了下去。

绿意的眼睛大睁着,眼泪汹涌的划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神情紧张的看着。

那瓶子里的东西,虽然沾了毒,但到底也是混了水被稀释过的,绿意捂着腹部蜷缩在那里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发出哀哀的悲泣声,却是怎么也喊不出来,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自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黑血来。

这个死装,当真是和那日她听了秦宁的惊叫冲进门去看到的锦绣公主一模一样,林妈妈身子晃了晃,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秦宁的脸色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整个变了,手里死死的抓着一方帕子,嘴唇都咬出血来。

“断气了!”见到绿意倒在那里不动了,苏沐探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对秦菁禀报道。

“嗯!”秦菁点头,抬眸看向梁大夫,“梁大夫过去比对一下吧。”

当堂杀人面不改色,这个荣安长公主的手段未免太过狠辣了些!

“是,是!”梁大夫急忙应道,他努力的想要镇定下来爬过去查验绿意的尸身,但是抖了半天,面对那丫头死不瞑目的一双眼,愣是没能探出手去,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不消片刻,整个后背就全然被汗水打湿。

“怎么?没有参照物无法比对吗?”秦菁看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再次淡淡的笑了,“苏沐,你方才从梁大夫药箱里截下来的毒药呢?”

“在!”苏沐道,一抖袖子,掌心里就多出一个圆滚滚的褐色瓷瓶,上面还印着荆王府的标记。

秦菁冷然的牵了牵嘴角,略一挑眉道,“既然梁大夫的眼力劲差分辨不清,便别再麻烦他了,回头还是让诸位大人亲眼分辨吧!”

“是,公主!”她这话说的隐晦,苏沐却很明白,甩袖把那小瓷瓶扔到梁大夫怀里,冷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麻烦大夫,亲自试毒吧!”

梁大夫闻言,手一抖,猛的把那瓷瓶扔出去老远。

秦菁神色一凛,不悦的横了他一眼。

荣安长公主的意思,是要拿他和绿意的尸首做个比对以便于验证锦绣公主身中之毒就是他调配出来的这一种。

看着直挺挺躺在那里的绿意,仓惶之中梁大夫终于再也隐藏不住,猛地抬手指向旁边的秦宁道,“公主饶命,不要让小的试那毒了,王妃的确是服用了这种毒药身亡了,可是与小的无关啊,是郡主,这一切都是郡主的主意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来找我拿了药,什么也没跟我说,和我没有关系啊!”

锦绣公主死于秦宁之手?死于她的亲生女儿之手?

无数道惊异的视线齐齐投射过来,落在秦宁身上,似乎是无数双的打手将她齐齐用力一推。

秦宁白着脸,连着往后退出去好几步,直到最后砰地一声,身子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上才如梦初醒。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母亲?没有理由的!”她激动的大声反驳!

荆王府里没有男丁承袭,老王妃又渐渐的年纪大了,这些年来一直都靠着锦绣公主里外支撑,而秦宁的性子弱尽人皆知,自今而后便算是彻底失去依凭了。

她的确是没有理由去害锦绣公主的,可是人证物证确凿,这却又仿佛铁打的事实般不容反驳。

“是什么理由你心知肚明,难道还要本宫给你拿出来说个明白吗?”秦菁冷嗤一声,目光微凉。

“不要!”秦宁怒喝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杀人灭口,杀人灭口!

那天的事秦菁也是知道的,她原以先封住了锦绣公主和鲁国公夫人的嘴,再先发制人的把秦菁扯进去,那么秦菁在开罪无门的情况下就顾不得之前那件事了,而且锦绣公主毕竟是她的生身母亲,谁也不会怀疑是她下的手。

她做了这么多的目的就是在苏晋阳面前瞒下那件事,此时众目睽睽,如果被秦菁当面抖出来,她便真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秦宁这才猛地察觉自己失言,身子剧烈一颤,却是已经晚了。

因为她这一声的反应的确是过于激烈,众人诧异之余,不由低低的议论起来——

似乎是这和婉郡主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怕被人知道,所以锦绣公主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遭了杀身之祸?

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换而言之,就算是再怎么大不了的事,又何至于让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此毒手?

众人看过去的目光仿佛是在看怪物,秦宁满眼猩红的愤然面对秦菁。

秦菁却是笑的云淡风轻:“证据确凿,和婉你是自己认罪,还是需要让本宫把这来龙去脉来替你说明白?”

她毒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即使还能够活着,也再受不得这些人异样的目光,而至于她毒杀锦绣公主的真实原因一旦暴露出来,只会让天下人的笑柄更多一些罢了。

“呵——”极度的茫然和恐慌之下,秦宁突然放声的笑了出来,这一笑之下,脸上表情竟然疯狂的近乎狰狞。

“秦菁,你好!你好啊!”她眼里蓄了泪,一步一步幽魂般朝着秦菁游荡过去,声音尖锐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你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

“你是得罪我了,所以这不是我害你,而是如你所愿,还给你的!”秦菁一把稳稳的握住她挥来的手臂,目光平静的看她,“做了就是做了,该认的还得认,和婉,你没有冤枉,真正有冤的是三皇姑,是荆王妃你的母亲啊!”

她笑的温柔,声音里甚至带了绵浅的蛊惑味道。

秦宁的身子抖了一抖,眼神畏惧而慌乱的随着她的目光四下里在这间屋子里打量起来,最后落在地上绿意的尸体上。

那丫头死不瞑目,嘴角渗血,当真是和当时锦绣公主的死状一模一样。

“啊——”秦宁看着,突然尖锐的一声嘶吼,惶恐的抱着肩膀蹲下去,歇斯底里大声吼叫。

像是在躲避什么,却更像是想要把整个人都藏在自己的胸前来躲避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这种人,至死都不会悔过自己的这一生的错误,真的是多活一日都觉得浪费。

秦菁淡漠的看她一眼,扭头对大理寺卿道,“事情到了这里,也基本上算是真相大白了,大人秉公办理就好,过堂之后,尽早整理了卷宗给陛下过目。”

弑母杀亲,天理难容,应当游街示众,并且受以剐刑。

她说要过堂,也就表明衙门可以公开审理此案,无需特意为皇室遮掩隐瞒。

“是!”大理寺卿躬身受教。

秦菁淡然点头,转身带着苏沐等人离开。

“恭送殿下!”众人纷纷避让,看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开。

锦绣公主身亡,秦宁自寻死路,这样一来,等到老王妃百年之后,这座荆王府就当真是要归为历史了。

秦菁抬头看了看天,出了荆王府的大门,径直转身往稍远的地方停在柳树下的一辆马车走去。

“公主殿下!”车夫自动避让,周妈妈从车内推来门开,笑着见礼。

说话间她便要下车来给秦菁腾地方,秦菁忙是抬手拦下她,“不必了,本宫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久留,替本宫和国公夫人道谢,还有就是这里是事情了结了,请国公夫人放心。”

“是!”周妈妈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也不勉强,只就恭谨的拜谢行礼。

“那本宫便先行一步了!”秦菁颔首,转身快步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

今日与她做下这个局的人是鲁国公夫人,而也唯有国公夫人的配合,才能让秦宁彻底栽进去,至于苏晋阳——

他是个眼力不容沙子的明白人,很多事,其实是无需多言的。

不过秦菁也是承认,她特意现在今日等着苏晋阳出现才对秦宁发难的原因——

让秦宁死太容易,但难能可贵的是,可以让苏晋阳来操刀,想必这个死法才会让她终身难忘。

“公主!”灵歌打开车门。

秦菁扶着她的手上了车,待到车门关上,却是忽而凛冽了眸光,道,“白奕呢?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了?”

方才她和苏晋阳进去后宅的时候,白奕刚好收到一个暗卫的暗号,迟了一步,但是到后来却一直没有出现。

“四少爷先回漪澜小筑了,临走时嘱咐奴婢,说是让你忙完了这里的事就马上回去!”灵歌回答,神色凝重的抿抿唇,又补充,“公主,西楚那边好像是出事了!”

------题外话------

火速火速的赶剧情,虫没捉,今天脑子二了,我先补个眠去╭(╯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4章

秦菁一行匆匆折返漪澜小筑,下了车就看见坐在门槛上焦急等候的月七。

“公主!”月七快跑两步迎上来。

“你家少爷呢?”秦菁问,脚下不停的往里走。

“少爷在书房,特意吩咐小的在这里等着,说是您一回来就请您过去!”月七道,一边跟着往里走。

“行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自己去找她!”秦菁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公主!”几人应声,便没有再跟,往四下里散了。

秦菁一路疾走,穿过花园进了里面的套院,推门走进书房。

彼时白奕正坐在案后看一些书函,秦菁推门进去的一瞬间,竟然难得见到他的眉头似是皱着的。

“回来了?”听闻她的脚步声,白奕于百忙之中抬头冲她招招手。

他的唇角展开一抹笑,便生生将眉宇之间的一点凝重之色给压了下去。

“灵歌说你收到了西楚方面的消息,可是——”秦菁绕开书案走过去。

“你别多想!”白奕笑笑,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了,又从桌上信函之中捡了一封展开来给她,“如风没事,不过楚太子怕是要翻身了!”

不是莫如风有事,秦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心情却并不见放松。

叶阳皇后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悔婚潜反大秦一事,虽然西楚方面一直没有追究,但并不表示每个人都不介怀。

而且当日叶阳氏和楚风落难,虽然说是莫如风的手笔,但要细细追究起来,有些人便很容易联想到和大秦方面的关系,比如——

颜家!

颜璟轩不是傻子,莫如风的身世一经暴露,只要他稍微大胆的假设一下,应当就会明白,除了太子和楚越两方之外——

莫如风也是有理由做那件事的人。

只不过因为莫如风在西楚方面之后就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所以在动机上还不成立罢了。

毕竟,他既没有承认自己的皇子身份,也没有从楚明帝那里求得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秦菁的目光在那封信函上匆匆掠了一遍,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楚太子被刺杀?是他自己的苦肉计还是楚越的离间计?”

“只怕大部分的西楚朝臣都会觉得是如风的手笔。”白奕道,唇边笑容带了几分讽刺,收了秦菁手里的信函扔回桌上。

“这样看来倒是叶阳氏所为的可能性还要大些了。”秦菁思忖道,“且不论这信函上面所言楚风的伤势是真是假,但他没死,这本身就是个极大的漏洞。”

莫如风想要叶阳氏母子的命,不会用这种方法。

而如果是楚越的话,哪怕是为了嫁祸给莫如风的离间计——

楚风占着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生平大敌,既然他已经出手,就没有理由不更进一步。

直接要了楚风的命,反而会更妥当一些。

白奕轻轻的出一口气,“不过楚风这一伤,即使凶手拿不到,他朝中势必也要起了非议之声,到时候楚皇陛下迫于群臣压力,之前对叶阳氏母子的软禁之责,应当也要马上废止了!”

“如果这信函上面所言,楚风的伤情是真,那这叶阳氏母子倒是也不可小觑的狠角色了。”秦菁沉吟,稍稍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重新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回身揽了他的脖子把玩他肩上散落的发丝。

一个人,可以对别人狠,这不算什么。

难得是对自己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是啊!而且这样一来,只怕西楚朝中的动向很快也要变了!”白奕赞同的点头,顿了顿,忽而话锋一转,垂眸看向怀里的秦菁道,“这些事情容后再说吧,你荆王府那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该埋的拉出去埋了,该死的三日后拉出去西大街剐了,又不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来。”秦菁抿抿唇,把头抵在他的肩窝闭目养神。

白奕见她神情困顿,就起身把她抱进内室的软榻上安置好,自己也脱了靴子和衣侧躺在旁。

秦菁见他没有睡意,就重又睁开眼,也学了他的样子侧身撑起一肘与他对望,“怎么了?还在为如风的事情挂心?”

“不是!”白奕笑笑,“我在想前两天跟你说过的,更换祈宁守城主帅的事!”

前段时间,因为秦宣登基,把白奇传召回京。

后来萧羽从西楚帝京折返,又直接留在了祈宁。

前两日闲谈的时候,白奕曾说,想把驻守大晏边境的梁家人和萧羽换过来。

“你觉得西楚方面还会起战事?”秦菁道。

“拿不准!”白奕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目光悠远,“之前楚皇陛下的心思不好捉摸,但是如果楚风能够卷土重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论及实战经验,的确是年少从军的梁明岳要比萧羽来的丰富一些。

眼下大晏方面还算太平,一时之间应当不至于起大的战事,萧羽过去,刚刚好可以有一个缓解适应的间隙。

而西楚这边,一旦楚风复起,便很难说了!

所以,白奕的担心也很有必要。

“那回头你跟宣儿商量一下吧!”秦菁想了想,紧跟着莞尔一笑,“魏国公的年纪也大了,正好下个月趁着梁明岳娶亲把他迎回来颐养天年吧!”

魏国公的为人,太过优柔寡断,以他坐镇军中,威望虽然有之,但是若要遇到真正诡辩难测的对手,变通之术就要欠缺一些了。

“呵——”白奕的心情突然好起来,翻了个身仰躺下去,然后抬手一捞,将秦菁拉靠在他身上,慢慢的开口道,“我总觉得你对那赵家六小姐的态度有点特别呢!”

赵水月曾经也与秦苏合谋害过她,依照她的为人,的确是不该将这种人收为己用,留在身边的。

“一个人,想要活着,并没有错,路我是给了她了,而至于将来会活成什么样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秦菁淡淡一笑,把脸贴服在他的胸口,慢慢闭上眼。

白奕也不再说话,伸手拉过放在旁边的薄被搭在她身上,惬意的闭上眼。

大秦长乾元年十月,西楚太子楚风在太子宫被软禁期间遇刺,身中三剑,一度性命垂危。

西楚朝臣联名上书,要求楚明帝彻查此事,为太子平冤。

后翔阳侯颜玮入京请罪,表示颜汐被杀一事查出新的证据,之前指证太子楚风一事是受人误导而为之。

种种迹象显示之下,楚明帝降旨解除对太子的禁足令,并且大加安抚。

西楚政局,在经历了一场波涛暗涌的动荡之后,再次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同月,大秦方面,魏国公告老回京颐养,由其长子梁旭承袭爵位,梁明翰为魏国公世子。

大秦长乾元年十一月,秦宣帝降旨,赐婚魏国公府四公子梁明岳和安国侯府六小姐赵水月。

婚礼过后,魏国公梁旭并梁明岳夫妇率暂驻京城外郊的三十万人火速赶往祈宁,接替征西大将军萧羽在祈宁军中的统帅之职。

萧羽调任大晏边境,镇守西南关卡。

大秦长乾元年十二月,楚明帝启用多年前的老将武烈侯叶阳安取代楚越主帅一职,驻守大秦边境。

大秦长乾二年元月,正当两国臣民还处于新年的喜庆气氛当中时,西楚方面率先发难,刚刚休战数月的楚秦两国再度交锋。

接下来的两月之内,连战数十场,双方各有伤亡,局势一度万分紧张。

三月,西楚太子伤愈之后,被授以监军之职,往边境督战。

同年五月,西楚方面再增兵十万支援,大秦四十万大军死守。

双方战事升级,打的如火如荼,形势一度万分紧张。

朝议之后,秦宣帝决计亲临祈宁督战,朝中诸事由以白穆林为首的一众内阁老臣暂代。

长公主驸马白奕奉命往江北大营调配皇家卫队五万人,随驾前往祈宁。

五月初七,圣驾离京,快马加鞭奔赴边城奇险之地。

半月后,梁旭父子亲迎宣帝踏入西北军营。

晚间,白奕和秦宣都去了帅帐和梁旭父子探讨军情,赵水月陪同秦菁在远离战场的跑马场上散步。

秦菁趴在草场外围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天幕,眉目之间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道,“军中生活不比别处,虽然你们新婚燕尔,可你也没有必要非得跟着他到这里来,在祈宁城内的府宅里头安置下来也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赵水月的神情平静,神色间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和满足,“他肯带着我出来,我自然是乐意的,至少这里天高海阔,不用再过以前府里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而且,他待我,也很好!”

梁明岳少年将军,文武全才,的确是京中无数名门闺秀心中理想的夫婿人选。

只不过他那人,心性高傲不羁,也并不是随便什么女子能够驾驭的了的。

赵水月的确是个聪明人,懂得拿捏人心,给自己寻找最好的出路。

如果她婚后安安稳稳的留在京中做她的少夫人,那么山高水远有的不过就是虚晃的名头。

而她随着一并出来就大不相同了,一则能让梁明岳看到她的与众不同,二来朝夕相处,更有助于巩固他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有些人要的不过是锦衣华服的生活,而有些人,要的却更多一些。

譬如赵水月,也譬如——

她。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秦菁笑笑,侧目看她一眼。

“是!”赵水月回她一个笑容,这一次的目光里却带了晶莹的水光道,“我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有数,安国侯府虽然听上去风光,却也只是个无功无禄的空壳子,我能攀上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不过是仗着殿下的抬爱。”

她说着,目光一闪,突然屈膝跪了下去,郑重的给秦菁磕了个头。

她不说话,秦菁知道她的意思是对着当初和秦苏一起设计害过自己的那件事。

而且想必赵水月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她给她一次机会,其实更多的还是存了利用之心的。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她不言明,她也不点破。

“路终究还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起来吧!”秦菁抬手扶了她起身。

“谢谢公主!”赵水月恭谨道,起身之后仍然陪侍在侧。

两人又闲话了两句家常,便各自散了,折返自己的帐篷。

因为军情紧急,帅帐那里白奕他们一直探讨军情到半夜,回来的身后秦菁已经睡下了。

“四公子!”留在帐子里服侍的灵歌上前见礼,小声道,“公主已经睡下了,热水奴婢给您准备好了,在屏风后面!”

“嗯,知道了!”白奕远远的看了眼帐子后面秦菁侧卧的轮廓,摆摆手道,“这里不用服侍了,你去吧!”

“是!”

灵歌转身退出了帐子,白奕取过榻上准备好的里衣挂到屏风上,匆匆的洗了个澡爬上床来,发梢上面沾染了些水珠,犹且氤氲着朦胧的湿意。

秦菁本是侧身向里窝在被子里的,见他挤上来,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她眉心微微一动,白奕已经发觉,轻笑一声,从后面揽了她的身子在怀,“是我吵醒你了?还是一直没睡?”

“睡了一会儿,又醒了!”秦菁道,爬起来,就要往床下摸索。

“大半夜的,做什么?”白奕挡在外侧,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拦住。

“你头发还湿着呢,一会儿湿了枕头,晚上该难受了。”秦菁嗔他一眼。

白奕于是也就松了手。

秦菁下地去盆架上取了干净的帕子回来,白奕往里让了让,把她拉上床,自然而然的把脑袋往她膝头一搁。

秦菁无奈的笑笑,拆散他的发丝,手下动作轻柔的一点一点给他擦拭湿了的发丝。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西楚方面的事情很麻烦吗?”秦菁问。

“是有点麻烦!”白奕道,说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西楚方面现在也是压兵四十万,和我们旗鼓相当,而且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常年活跃在这个战场上的老兵,对这个战场的适应性极强。我们军中则有一半左右的人是之前从大晏边境擅长草原战术的队伍里转移过来的,一时半会战斗力发挥不出来。”

“那部分人终究是梁旭父子亲手带起来的,真要运作起来应该也有优势。”秦菁道,想了想,也跟着面露凝重之色,“前段时间不是说西近来士气很盛吗?是因为楚风坐镇军中的缘故?”

“是啊!”白奕点头,神色凝重的继续道,“而且叶阳安本来就是西楚军中颇具盛名的一员老将,早年战功卓著,此次他来,对整个西楚军中的士气就已经起了一定的鼓舞作用,然后再就是楚风伤势刚愈就匆匆赶来,影响力便更胜一筹!之前他因为颜家的事情而受挫,想来是要通过这一次的战事重新立威了。”

西楚方面骤然发动这一场战事的原因并没有对外做过特殊说明,毕竟两国不睦已久,再度开战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她悔婚另嫁的个人因素。

秦菁抿唇想了想,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一咬牙迎上白奕的目光道:“白奕,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嗯?”白奕一愣,抬眸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上次西楚的事情以后,你跟宣儿都各自安插了一部分眼线留在西楚帝京,窥测那边的动静,可是这几个月以来,除了朝廷政局的事情,你们谁都不曾对我提过如风的事情!”秦菁不再避讳,目光灼灼的与他对视。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和莫如风有关的一切,保持着一个不闻不问的态度,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什么也感觉不到。

秦宣手里握着和莫如风息息相关的四海钱庄,而白奕这里,莫如风对他更有救命之恩。

他们双方对莫如风个人的关心程度都应该远胜于朝堂政事,现在他们绝口不提,只能说明他们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对她一个人刻意的隐瞒。

“他没什么事!”白奕笑笑,抽过秦菁手里用完的帕子扔到一旁,将她拉到被子。

“那他到底要做什么?”秦菁就着他的胳膊躺下,并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有些事,她自己想要回避也便罢了,而一旦打定了主意,那就势必会要一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的。

“秦菁——”白奕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唇边笑容慢慢就有些力不从头的微微发苦,“别问了,好不好?”

“那么或者我换个问题来问,他——”秦菁直视他的目光,不容他拒绝,“到底是不是叶阳皇贵妃的儿子?”

白奕闭上眼,抬手用力的揉了揉她脑后发丝,语气里带了诱哄的味道,“有些事,既然他不说,便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别问了好不好?”

“那你跟宣儿过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秦菁寸步不让,重新脱离他的怀抱爬坐起来,“你们走这一趟的初衷就是为了他不是吗?”

“秦菁!”白奕的语气里颇多无奈。

“白奕,我了解你,也了解宣儿!”秦菁望定了他,一字一顿的肯定说道,“你们都承了他的恩,念着他的情,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我是恨过他刻意的欺骗和隐瞒,但是无可否认,自始至终,我比你们欠他的都要多,所以我没有阻止你们这次要做的事,现在我只是要一个真相而已。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

“我——”白奕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他的眸光闪烁,内里情绪却是沉的很深。

“你们,要杀楚风!”半晌,秦菁终于了然的牵起唇角,字字肯定道,“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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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的告诉大家,我有卡文了,所以今天只有这么多了,泪目~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5章

“莫如风的身份就是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否认。”秦菁道,语气磅礴,终于以雷霆之势爆发,而不给人半分的余地,“他也曾对我坦诚过,他回西楚是别有目的,可是自从当日延庆殿上惊鸿一瞥之后,他便销声匿迹,再不肯多进一丝一毫。他不是个盲目的人,不会做无谓的事,他的不为其实正是为了恰如其分的牵制楚明帝的判断力。他意在朝廷?他要为叶阳皇贵妃正名?还是另有隐情,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秘密?”

“秦菁!”白奕苦涩一笑,“他是什么人,你未必就是不知道,上次西楚的那件事,你还没有气消吗?”

她是小气,是霸道,是眼力不容沙子。

正因为一直以来对莫如风这个朋友的期望值太高,所以便耿耿于怀他最后那一次的隐瞒。

可是莫如风是她什么人?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她又凭什么对他那般苛刻的要求?

她也一再的劝诫自己,时过境迁就该放下,可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神祗一般的存在,总是不期然的萦绕心间,无法驱散。

有时候,失望,便是傍着希望而生的,总有太多的矛盾。

秦菁垂下眼睛,不说话。

白奕抬手摸了摸她脸颊,商量道,“夜深了,先休息好不好?”

秦菁不动,却在白奕伸手将要揽她入怀的时候偏开身子,往旁边让了让。

白奕手下动作一僵,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惊之感——

近几个月来,她在他面前已经绝少会有这么执拗的时候。

秦菁重新抬起头面对他,“白奕,你到底在对我隐瞒什么?”

“我——”白奕张了张嘴,面对她那般坚定不移的目光,喉头一阵发涩,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这对你而言,真就那么难以启齿突然吗?”秦菁微蹙了眉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虽然西楚皇室对此讳莫如深,但是以叶阳皇后的为人,若说当初叶阳皇贵妃假死脱身离宫而去的事情和她有关也不为过吧?莫如风就是叶阳皇贵妃的儿子是不是?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他要颠覆西楚皇权?他要拿回这么多年他们母子应得的地位和荣耀?”

她的语气渐渐冷凝,不知不觉就带了浓厚的讽刺味道。

白奕的眉心微动,头一次觉得她的声音入耳竟也会是这般刺耳,如万条冰棱缓缓刺入血肉,一寸一寸,迟钝的疼痛。

“秦菁!”他突然大声打断她的话,字字严厉的脱口道,“不要这样说他,也不要用这样的字眼去侮辱他,你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要——”

他说着,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再度开口,“这样刻薄!”

记忆中,白奕还是头一次对她这般疾言厉色过。

秦菁心里颤了颤,眼底的颜色不觉更深,最后却是怒极反笑,“我从来就是这么刻薄的人,白奕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容不下的就是欺骗和背叛。莫如风曾经为我做的,我感怀于心,但是,我要真相!”

她说着,一把推开白奕,动作利落的穿鞋下地,披了衣服走出帐子。

白奕坐在床上,大半张脸都掩映在纱帐的朦胧的光影里,脸上表情明灭不定。

秦菁一路气冲冲的走出去,一转身钻进旁边紧挨着的一顶小帐篷里。

灵歌和苏雨共用了一个帐篷,彼时苏雨睡的正酣,灵歌刚刚脱了外衫就觉迎面一股冷风袭来。

她是习武之人,本就生性警觉,慌乱中急忙一拢衣服扭头看去,却见秦菁神情冰凉的站在门口。

“公主?”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跑过来,灵歌很是愣了一下,“您不是歇下了吗?”

秦菁不语,先是越过她看了眼身后榻上正在熟睡的苏雨,然后冷冰冰的开口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随我出来一下。”

说完也不等灵歌反应,就又转身走了出去。

若不是处于刀光剑影之下,灵歌还是头次见她这样一幅肃杀冷漠的表情,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她不敢耽搁,急忙重新穿好衣服跟出去。

秦菁等在帐子外头,见她出来也不吭声,转身往旁边一块空旷的场地走去。

灵歌心下狐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秦菁径自走到那块空地当中站定,看见四下无人,就开门见山的对灵歌道,“你跟灵歌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得力助手,你们主子的身世你应该心里有数,最不济,你也该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吧?”

她问的直白且肯定,完全不容人拒绝。

灵歌的眼睛瞪得老大,错愕不定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秦菁看她的表情已经明了,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个丫头聪慧的很,既然莫如风将她视为左膀右臂,那么至少对于他要做的事,灵歌心里就应该是有分寸的。

“不能说?”秦菁见她犹豫,嘴角不觉牵起一丝冷笑。

她今天的脾气确乎是出奇的差,咄咄逼人,很是让人吃不消。

“公主我——”灵歌急忙跪下,心里斟酌着拿不定主意。

她虽然跟了秦菁,但并不意味着就是打从心底里放弃了莫如风那个主子。

双方正在僵持,白奕已经从帐篷里追出来。

之前秦菁一出门他就想到了她必定是来找灵歌了,所以直奔过来,果然就看到了两人。

他快走几步过来握了秦菁的一只手,秦菁心里堵着气,冷着脸不去看他。

灵歌垂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白奕看她一眼道,“你先回去睡吧!”

灵歌不敢妄动,先是下意识的抬眸去看了秦菁一眼。

秦菁不动,白奕便有些无奈,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去吧!”

灵歌又等了片刻,见到秦菁终于还是出言反对,这才忐忑的起身,默默回了自己的帐子。

白奕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秦菁披在肩头,双掌按在她的肩头良久的沉默。

初夏的天气,边塞之地在夜里仍然透着些微的寒气,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数层意料还是慢慢抵达她的心头,慢慢延展到心房。

感觉秦菁心里的防备渐渐松了,白奕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开口说道:“不要为难她了,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把知道的告诉你也就是了。”

到了这会儿被夜风一吹,秦菁也冷静不少,也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不过她向来就是这样,尤其是在白奕面前,似乎这样强势霸道已经成了习惯。

而白奕显然也是习以为常,并不等她接茬就又兀自开口。

“你猜的没错,如风他——”他说着却先是苦笑,像是揭人疮疤一样,极不自在,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他的确是西楚的皇室血脉,可是,他的生母却并未叶阳皇贵妃!”

楚明帝共有八个儿子,自楚风之前的四个都是他还在太子之位时候的侧妃所出,年岁稍长,若要论及莫如风这个年纪的,确乎也只有叶阳敏生下的那个孩子能与之匹配。

“这是什么意思?”秦菁心头一震,脸上也跟着露出震惊的神色,猛地回头看向白奕,一脸的大惑不解。

白奕回避她的目光,唇边虽然刻意带了丝笑,却明显透着力不从心的苦涩。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他一直纠缠于身的恶疾到底是什么病吗?”他再开口,却是不答反问。

秦菁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脱口道,“他的病,和他的身世有关?”

白奕不置可否,只是神色幽远的看着天际夜色继续说道,“十九年前,西楚后宫备受楚明帝宠爱的叶阳皇贵妃和叶阳皇后同时有孕,明帝十分欣喜。后来十月怀胎之后,叶阳皇后提前临盆,产下一子。但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却是十分虚弱,随侍的太医诊断说是那孩子患有隐疾,是不治之症,夭折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即使是勉强保住,至多也活不过二十岁去。”

秦菁的脸色白了白,试着开口道,“那个孩子——是莫如风?”

她忽然想起自己初见莫如风时她问及他的病情时,那男子含笑的回答。

他说:“生来就有的顽疾,没什么大碍!”

也记得他说“久病成医”时候的淡然和洒脱。

他的微笑,从来都是那般纤尘不染,有种恍惚人世的超脱和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再想起他淡雅素净的笑容时,秦菁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白奕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似乎也是并不想要触及这个话题,所以用回避她的目光来掩藏。

然后继续说道,“一个生来体弱,注定活不过太久的孩子,尤其是在面前还摆着一个备受帝宠的叶阳皇贵妃时,叶阳皇后的野心就暴露出来了,她让人隐瞒消息从宫外抱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回来。深宫重重,要瞒天过海做下这种事本来是不容易的,但是那时候因为楚明帝一门心思全部扑在叶阳皇贵妃身上,反而让她有机可乘,达成了这件事。后来为了永绝后患,她——”

白奕说着,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中带了种近乎晦暗的光影一闪而逝,“她让人秘密带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出宫。”

他没有再说下去,秦菁的心里已经冰凉一片,什么都明白了。

“她要斩草除根?”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白奕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颤抖和翻卷的情绪,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压下她心里的躁动。

然后他用力的闭了下眼,继续说下去,“当时叶阳皇后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还是被叶阳皇贵妃洞悉此事,于万难之中,她连夜出宫抢下了那个孩子,但是她自己却因此而动了胎气,后来生产的时候又遇上难产。那件事情之后,她便对宫廷种种心灰意冷,以假死之名带了那个孩子离宫,隐世而居。叶阳皇后心有不甘,相继处死了她宫中知情的一众宫人,之后几年又再先后下了四次手,但是俱都因为因为叶阳皇贵妃的袒护而没能得逞。”

这就难怪,当日自延庆殿上,莫如风对她会是那般冷漠而无视的态度。

这世间可以有千般伤痛,万般背叛,但最痛彻心扉,莫过于至亲至爱之人抬手挥下的屠刀。

正是因为曾经身临其境,秦菁便越发能够理解那种心情。

生而遭到亲生母亲的抛弃,甚至于,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活下去的。

莫如风这一生所承受的究竟都是些什么?金尊玉贵的西楚皇子,这身世漂泊亦如浮萍般草屑不值!

他的微笑,他的淡泊,他的谦谦君子的气宇和风度——

那是需要多么强大的一颗心,才能维持住这么一副毫无破绽的皮相?

秦菁捏紧了掌心,突然有些后悔她今日要这般固执的去剖开这些丑陋的真相。

也难怪白奕难以启齿。

这对莫如风而言,是莫大的痛苦和伤害。

这样不堪的过去,但凡是谁,也都不会甘于奉到人前,供人观摩评断。

秦菁心里彻骨的凉,紧跟着冷笑一声,“她应当是到了这会儿也不曾放弃这个念头吧。”

所以莫如风出现,他们之间所持的并非母子相认的温情画面,而是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

也难得,莫如风那样温和的一个人会为了设计一个人而决绝至此!

生而有疾?活不过二十岁?

怪不得,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毅然回到西楚,也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

“他的病,真的无药可医吗?”心里的那种感觉疼的鲜明,秦菁抬头目光复杂看着白奕的眼睛。

面对她殷切的注视,白奕心里我有苦笑。

他轻轻揽了她的肩膀入怀,用力的拥着,半晌才语气瑟瑟的开口,“他患的是先天性的心悸之症,如果可以,也不会等到今天。”

是啊,如果可以,事情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没有人能为他换一颗心,也没有人能够弥补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上面无尽的创口。

他回到西楚,是因为对这件事还心有不甘吧?

可大约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不久于世,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去揭穿楚风的身世。

荣华富贵,他那样的人,应当看的极淡,但是亲情骨血的缺失,才是人生大憾。

秦菁把脸埋在白奕的胸前,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即使他不介意,那么就当是我们替他介意好了,就算他不屑于那个名分地位,但至少,有些人还是应该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上去的。”

景帝的事情之后,她的情绪已经绝少有这般激烈起伏的时候了。

似乎只要是触及感情的事,她就总会有难以自控的时候。

白奕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心里翻江倒海。

他突然,有些后悔带她出来走这一趟了。

夜晚的风很凉,抚上肩头,吹起他散落的发丝,同时吹乱了狼藉满地的心情。

“外头天凉,回去吧!”半晌,他轻声道。

“嗯!”秦菁点点头,挽着他的臂弯,漫步于苍茫天地间一步一步随着他往回走。

三日之后,两军再度交战。

一大早,梁明岳安排了马车护送秦菁和赵水月回内城暂避。

秦菁没有拒绝,命人简单的收拾了行礼,就和赵水月一起离开。

这一年间,大秦军队扎营的地方一直没变,百名精兵护卫着马车出营。

行过一片山坳野地,秦菁百无聊赖的打开窗帘往外看去,赫然入目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古旧凉亭。

脱了漆的柱子上“杳如黄鹤神童渡,紫气东来仙人停”的诗句依旧还在,古道苍凉,里面空空如也。

秦菁微眯了眼睛,慢慢回想起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确乎是也曾来过这里一次。

那日正当晌午,日光晴好,白衣翩跹的温和男子打马追上来,与她一路同行。

那一路凶险,全是因了他的出现而变得安心。

“殿下,您在看什么?”赵水月见她失神,就小心的凑过来,也跟着探头往窗外看去。

“哦,没什么,车里闷得慌,随便看看!”秦菁收回目光,并不多言。

“咦,这里怎么会有个亭子?”赵水月奇怪道。

“大约是供旅人歇脚用的吧!”秦菁笑笑,端起茶盏垂眸饮茶。

过了仙人亭会有一处三岔路口,一处回祈宁,一处直接通往回京的官道,还有一处是往山里走,穿过那片荒野之地,就是西楚方面的关卡。

秦菁闭上眼,默默的估算这一路上走来的行程,正在仔细的揣摩,冷不防座下马车一晃,紧跟着外面传来一个侍卫的怒喝声,“有刺客,快护驾!”

“有刺客?”赵水月勃然变色,赶紧往秦菁身边退了退。

外面随着侍卫一阵慌乱的移步声,并没有预期之中的兵刃交接声。

秦菁却是皱了眉头,总觉得这动静似乎是不太对。

正在迟疑间便听到那领头侍卫的怒喝声,“你们是什么人,还不让路?”

“阁下护送的可是荣安长公主的车驾?在下与公主的旧相识,偶然路过,特来拜会!”

男子冷毅清凉的声音传来,秦菁忽而冷笑一声,卸下了心里所有的防备,一把推门探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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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五千,撞墙,话说这两天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想要火速结了这文,征求一下你们意见,宝贝们还想继续往下看吗?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6章

重兵护卫的马车对面是一行三人。

为首的一人穿着玄色长衫,虽然坐在马背上,仍然能够辨别出挺拔的身形和体态。

他头上戴了一顶纱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在不长的纱笠下方露出一线断弧度精致的下巴,和隐约微翘的魅人唇线。

是个年轻人的模样,而起一眼看去举止从容,气韵卓然,绝非等闲。

此处离着大秦军营不过十里,他既然大胆敢于公然拦下秦菁的车驾,身边却只带了两个随从。

那两人的相貌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穿着毫无特色的灰色袍子,是那种让人看过之后,第一记不住脸,第二也分辨不出身份特征的样子。

秦菁探头出来,先是目光一扫将这三人打量一遍。

“殿下,这几个人——”负责护卫马车回城的侍卫头领凑过来低声道,说话间还不忘谨慎的注意着对面的三个人。

对方虽然人数不多,而且也要防备着他们会有不轨之心。

“没事!是本宫的一位故人,他们没有恶意。”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吩咐道,“让他们先退下吧,本宫下车去和他说几句话。”

“殿下,万万使不得啊!”那侍卫一惊,急忙出言劝阻,“最近两军交战,这一带都不太平。”

“你们就在原地等候,本宫去去就来。”秦菁道,不等他再开口已经率先一步挪到了门口。

那侍卫不敢违逆她,只好招呼人搬了垫脚凳过来,服侍秦菁踩着下了车。

侍卫们迟疑的往旁边让出一条路来,秦菁款步走到人前,漠然的看那马上男子一眼道,“阁下远道而来,本宫荣幸之至,请下马一叙吧!”

“好!”那人颔首,利落的翻身下马。

男子似乎并没有取下纱笠的意思,而秦菁对他面纱后面的那张脸却也似乎完全不好奇。

秦菁看他一眼,就率先转身往仙人亭的方向走去。

那男子把马缰扔给随从,也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踏着被青草掩盖的小径步入那座废弃依旧的亭子里。

“据本宫所知,七殿下其实应该是在前往贵国东边海域驻防的路上,却不知道您如何分身至此?”秦菁止了步子,就开门见山的开口。

西楚东面临海,常有海寇出没,为祸渔民,这里两国交战,兵权被叶阳安所取代,楚越在京中赋闲数月,半月前才得了新的差事,带五万精兵往东边海域平乱。

按理说这个时间他的钦差卫队应该已经走在了千万东边的路上,谁曾想到他又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里。

这也就难怪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连随行的亲卫都挑了最不起眼的,以防止被人认出来。

“长公主的消息倒是灵通,本宫佩服。”身份被她一眼洞穿,楚越似乎也不甚在意,只是轻笑一声,语气略带几分凛冽道,“时间紧迫,本王便不与殿下寒暄了,咱们长话短说。我本来的确是已经启程往东边水域去了,但是途中听闻长公主銮驾亲临此处,不得已,只好临时更改路线先往这里走一趟了。”

“嗯?”秦菁露出惊诧的神色,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么说来,七殿下是此时,是特意来找本宫的?”

“是!”楚越干净利落的承认,“本王前来,特意送殿下一句忠告!”

“哦?”秦菁轻声一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道:“殿下盛情,本宫洗耳恭听!”

“战场凶险,远非殿下所想的那样的简单,殿下千金之躯,还是听本王一句忠告,早些起驾回京等消息的好。”楚越道,倒像是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隐晦。

秦菁假意揣摩了片刻,然后便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七殿下远道而来的这份心意,本宫感激不尽,谢了,不过——”

她说着却是欲言又止,略一停顿之后语气便凉了下来,讽刺一笑,“眼下两国交战,水火不容,七殿下的这份关心,本宫心领之余却不是十分放心的!”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很多话想必是不需要本王言明的。”楚越有些焦躁的吐出一口气,压抑住情绪道,“总之你听我一句劝,马上回京,不要在这里久留,最好——”

“最好今天连祈宁城都不要进,直接改取官道去变成以内的驿站折换了车马,即刻就走?”秦菁顺口接下他的话茬,语气肯定。

楚越一愣,却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完全洞悉了自己的所要传达的讯息。

“你知道?”他不可置信的开口,语气里还有几分不确定。

秦菁淡然一笑,抬眸往那处岔路口望了一眼,忖度道,“却不知楚太子的埋伏会设在几处?”

楚越倒抽一口凉气,忽然就有些心惊。

他是了解叶阳氏那对母子的为人,楚风时候说是来边境督战,实则也是出境地给他的一个台阶,他要在这里的战场上立威,就势必要打几场漂亮的硬仗。

而当初自己在这里戍边,一直都打折攻下祈宁城的主意,却总是事与愿违不能得手。

楚风这一次为了力挽狂澜,一定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只要他能拿下祈宁城,就是大功一件,那么到时候只怕这里驻军就要名正言顺归到他的名下了。

叶阳皇后的为人,最是不择手段,再加上之前秦菁悔婚与他们母子结成私怨,那么这次得知秦菁前来祈宁,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掳劫秦菁!

一则报当日她悔婚逃逸的一箭之仇,二则,她在秦宣帝心中地位无人可比,有她在手,拿下祈宁城或许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四十万兵权不是小事,哪怕只是暂管,落在太子一党手里,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威胁。

所以楚越才不惜违逆圣旨,擅自从钦差卫队里脱身赶到此处,为的就是劝服秦菁离开此地,断不能如了楚风所愿。

他原以为及时赶来隐晦的告诫秦菁离开就是,却不曾想,秦菁竟然似乎是对楚风的意图也有几分明白。

而且她似乎是想的比他还要透彻——

既然楚风打了这样的主意,必定是要做得十全的准备,只怕不仅仅是回祈宁的那条路,还有另外的两条路也都一并走不通了。

可是明明知道此间路途凶险,秦菁却还要一往无前?这个女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样一想明白,楚越的心里突然一阵发冷,然则只在这个瞬间已经晚了。

嗖嗖几声,利刃划破空气的风声从身边远离道路一侧的山坡上呼啸而来。

楚越心下一紧,下意识的一把拽住秦菁的袖子往身后一带,同时腰间软剑出鞘,手腕灵活一转,连挡数下。

铿然的碰撞声中,激起火星四射。

“有埋伏!”他恼怒的低吼一声,拽了秦菁的胳膊就要撤出亭子。

这亭子的位置虽然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周围空旷,连野草都少,两人站在里面,敌人又占据了高位,显而易见就可以将他们的一切行动尽收眼底。

“不好,有埋伏,快护驾,保护公主!”远处的路口上有人怒吼。

远处秦菁的护卫队离的稍远,一时分辨不出亭子里的具体情况,但是利刃破空之声听的分明,也能马上判断出此间情况。

车队周围一片混乱,一众侍卫剑拔弩张,正要奔过来护驾,岔路口两外两侧山路的草丛后面突然涌出大量伏兵,两面夹击,将那队侍卫死死的困住不得脱身。

亭子里楚越拽着秦菁避在一根石柱后面,躲在半山腰那些弓箭手攻击的死角处。

他不急,只就等着援兵来救。

几面之缘,他对秦菁还是多少有些了解。

她狡诈诡辩,思路周全,既然是已经料到了楚风的动作,断不会毫无准备的就来送死。

他觉得她应该是备了后手,若不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那么至少——

他记得,她身边很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不离左右。

两个人躲在柱子后面,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秦菁从袖子里扯出一方帕子,手下动作利落的把楚越左边上臂处刚被划破的一处箭伤包扎好,一边冷声笑道,“七殿下这次似乎是轻敌了您那太子哥哥还真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

楚越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他抿抿唇,看了秦菁一眼,紧跟着也是冷笑一声,“他有多少能耐我心里有数,保不准又是凤寰宫里的那位的万全之策,的确,这次是我轻敌了。”

他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个性,这般坦然的就认了输。

秦菁心里沉吟一声,心里对着人的防备又多加一层。

楚越没能分神出来主意她的神情变化,只就敏锐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但是很快的,他便察觉出了新的异样——

远处那些侍卫被死死的困住,眼见着一直不得脱身,他期待之中的秦菁的后手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而这边唯一突破重围奔过来的,却是他自己带着的那两位灰袍客,并不见秦菁身边的那些高手前来。

楚越狐疑,思绪飞快的一转,忽然记起来,方才秦菁下车的时候,她身边的确是没有跟着那些熟面孔,就连那个武功高强的婢女都不在车上。

她没有带人来,换而言之,甚至可以说是她故意遣散了那有能力护住她的人,她的目的——

是为了让楚风得手?

山腰上埋伏的弓箭手见到亭子里久无动静,已经开始从外围逼近。

楚越一惊,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地扭头看来,却在那一瞬间被人猛地一把推出了亭子。

山上正往亭子这里围拢的伏兵见到有人影蹿出,急忙搭箭疾射。

楚越跌出来,本来还想回来拽出秦菁,刚一探出手去就被横扑过来的一阵箭雨阻隔了动作。

他身子就势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滚,嗖嗖嗖连着数支利箭破空插入他方才立了片刻的那处空地上。

“殿下,您没事吧!”他那两名侍卫刚好赶到,横刀挡开几支攻击他的箭。

“去,把她带出来!”楚越于百忙之中怒然抬手一指亭子的秦菁。

秦菁的死活和他关系不大,他只是不能顺利让楚风达成计划而已。

他脑中突然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让秦菁死在这里呢?

那么不仅楚风的计划功亏一篑,大秦方面更会震怒,战局就又会有扭转之势。

眼下的情况敌众我寡,而且那些人的目标明显就是秦菁,那侍卫迟疑了——

半山腰上的伏兵已经动作迅速的聚拢过来,秦菁眸光一凛,冷声道,“带你们主子走!”

楚越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而不甘的情绪,远远看一眼那亭子里头神情冷峻的女子。

之前的那个念头,突然之间又在一瞬间消散了。

“主子,走吧!”眼见着山腰上人影飞纵,转瞬将至,灰袍客焦急的拽了一把楚越的手臂。

此时此刻,若是被楚风的人洞悉了他的身份,那么等待他就会是一个为你圣旨私闯边境,甚至可能是勾结外敌的罪名。

最后看一眼亭亭立于那石柱后面的女子,楚越终于还是咬牙一挥手,“走!”

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带着他的两名护卫身形利索的消失在远处的山坳里。

秦菁在亭子里安然站着,看着他的背影淡出视线,终于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方才他眼底凸显的杀气,她看到了,真是好险!

身后的黑衣人急速逼近,转瞬已到眼前。

秦菁马上调整面部表情,似是畏惧的往后推开半步,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殿下不必惊慌,属下们都是奉命行事,只要您肯配合,随着我们走一趟,我们自然不会为难您!”为首一个黑衣人侃侃而谈,说着已经一步上前。

秦菁戒备往后退去,同时便觉得颈后一麻一痛,下一刻就神智涣散,失去了知觉。

她身子一软,滑下去。

那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她。

几人对望一眼,然后将人一扛,几个起落已经窜出去数丈之外。

紧跟着一声清亮的哨音响起,远处围困车队和侍卫的人马也不再恋战,收到讯号,马上训练有素的各自撤散,兵分三路,很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秦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她缓缓睁开眼,动了动身子就觉得后颈酸疼,急忙抬手护住,皱着眉头爬坐起来。

入目是一间宽敞的大帐,里外两间,布置虽然简单,却却十分华贵大气。

她身下一张大床,舒适柔软,她抬手摸了摸上面明黄绣面的锦缎被子,心里已经了然。

彼时外间的餐桌前正有数名婢女在摆膳,一室饭香。

听闻里面她起身的动静,马上有一个婢女跑过来探身来看。

两个人,四目相对。

那婢女却没说话,直接屈膝对她福了福就转身快步走出去帐子。

秦菁翻身下地穿了鞋子,也不急着动,就坐在床沿上,一边打量这座大帐里面的摆设,一边看着外间的婢女们来来往往的摆膳。

不多时,毡门被人从外面掀开,仪态从容走进一个人来。

“殿下!”一众婢女齐齐跪下去行礼。

“都下去吧!”楚风摆摆手,顺带着抬头往内室瞧了一眼。

“是!”婢女们各自低垂着脑袋,收拾了托盘抱在怀里井然有序的退出帐子。

秦菁也不等他开口,就自觉抖平了袍子起身,拨开内外两室之间悬挂的宝石帘子走过去。

她的神色宁静而泰定,并没有半分深入虎穴时候身不由己的惊讶和恐慌。

楚风心里微微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冷然一笑:“一别数月,长公主别来无恙?”

他这一笑森然,反而讽刺的意味颇为浓厚。

“太子殿下客气了!”秦菁寡淡的还他一个微笑,神色之间却带着明显的疏离,慢慢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忙得很,还这般兴师动众的请了本宫前来,难道就是专为叙旧的。”

“你我之间,何来这样的必要?”楚风也不与她兜圈子,一撩袍角挨着桌子坐下,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开口道,“请长公主过来,是想要请您帮个忙。”

“哦!”秦菁淡然颔首,不等他开口就主动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斟酒。

楚风意外的敛了眉,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她,“你就不问本宫请你来是要帮什么忙的?”

“问不问有区别吗?”秦菁反问,从容拿过他手边酒壶,帮他把杯中酒水倒满,“横竖我人在这里,殿下要做的事,是会征求本宫的意见?还是如果我不同意,就还会有商量的余地?”

人在矮檐下的道理,简浅易懂。

但是明知道身陷囹圄,却还能这般从容应对的——

世间男儿都有此胆色的都未曾见得几人,何况眼前这人不过一个女子。

楚风的目光沉了沉,再次细致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的眉目来。

她的这张脸,他见过几次,不说惊艳,但也确实让人过目难忘,难忘的便是那种华贵而雅致的仪容气度。

这世间女子,美貌者甚多,但是这样大气的,普天之下却好像唯此一人。

当初叶阳皇后劝他联姻西楚时,赞的就是这女子的气宇风华,和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

那个时候,他不以为然,但是经此数月,当真是领教颇多。

先是延庆殿上推出莫如风那个小子给了自己一次沉重的打击,随后瞒天过海,逃婚而走。那一夜之间更是惊雷乍起,传出她以雷霆手段击杀秦氏叛逆于宫闱皇城之间,手握乾坤,将整个秦氏江山握于股掌之中。

因为不是亲见,于是便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似娇艳柔弱的女子,也会有那般冷清嗜血的一面。

然而她利用他,并且险些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楚风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这一战,本宫势在必得,祈宁城必须归我所有。请长公主过来没有别的,就是暂留你在本宫军中坐一坐。秦皇陛下那里,本宫已经让人递送了信函过去,只要他能如本宫所愿,让出祈宁以南五座城池,那么咱们皆大欢喜,来日西楚军队接管祈宁之时,本宫会亲自遣人护送长公主回去。”

“五座城池?”秦菁漠然一笑,眼神讥讽,“你西楚与我大秦对峙数十载,唯这一座祈宁城都尚不可得,殿下这次却异想天开的要拿我秦氏五座城池,您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本宫是不是异想天开,还要看荣安长公主您够不够这个分量!”楚风轻蔑的一扯唇角,仰头饮了一杯酒,斜睨她道,“殿下觉得您的性命,不值得这五座城池来换?”

“怎么会?”秦菁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辨真假的又提起壶来给他倒酒,“本宫惜命的很,只不过却是觉得殿下太过拘谨了。本宫承蒙我皇陛下抬爱,任的是监国之职,手掌半壁江山,五座城池换我一条命,殿下,您亏了!”

楚风的脸色变了变,竟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口气。

秦菁把满满的一杯酒递到他手边,看着他眼中渐起的防备之色,这才终于凛冽了眸光,冷声说道,“做人不可以贪心,有些事,要的不过就是个意思,如果今日换做是本宫,我要的定然也不过你退兵三十里,让出你西楚境内第一座城池罢了。可是殿下,您是当真觉得我皇陛下少不更事,还是觉得本宫一条性命,抵得过万里河山壮阔天下?”

她的语调不高,但是字字铿然,于无形之中竟然有种力拔山河的震慑力。

世人皆言,秦宣帝和荣安长公主姐弟情深,此举虽然卑劣了些,可一旦奏效,那对西楚而言,却是裨益无限。

这个道理,秦菁也懂!

西楚和大秦都是地域广博的泱泱大国,五座城池的范围其实对谁来说都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存在。

只是双方对峙多年,胜负难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种平衡的态度。

此时若是秦氏让出五座城池,那么在士气之上,整个秦军方面势必大衰,甚至于也极有可能在国民百姓之间引起恐慌。

民心失,则天下不稳!

楚风的这个如意算盘,当真是打的响当当。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道理,秦菁这女子竟然也领会的如此通透。

他张了张嘴,半晌之后忽然释怀一笑,忽而拍案而起,倾身于眼前方桌之上,以泰山压顶之势将秦菁罩在他身体的阴影之下。

“荣安长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本宫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温度,死死的盯着秦菁稍微朝上仰起的面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之前我还不敢肯定,但是现在,我要一个明白,那日延庆殿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出自你的手笔?那个姓莫的小子,是受你指派?和你一并串通好了的是吗?”

终于,还是要开始算旧账了!

秦菁眉毛一挑,厌倦的看着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同样是语气森寒的回他,“听本宫一句劝,有些事,你还是不应当知道的太多,想必——叶阳皇后也不会希望你追究下去。”

楚风敏锐的感知到她语气之中极不明显的一线叹息之声,心里防备再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阳皇后明白,将来如果还有机会,你大可以去向她问一个明白。”秦菁道,轻而易举的避开这个话题,“说正事吧,如果今天大秦方面不准备受你的威胁,你下一步又准备怎么办?”

这件事的确非常棘手,秦菁在他手上,大秦方面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若是妥协,也便罢了,如若不然——

要杀秦菁,他也还得思量着来。

毕竟之前楚越的想法也有道理,死一个秦菁,保不准就要激怒了大秦方面,进而鼓舞了他们是士气。

“有你在我手中,总是张王牌不是吗?”楚风扬声一笑,紧跟着又再度敛起神色,忽而抬起一手捏住秦菁下巴仔细打量起她的脸孔来,语气悠然的慢慢道,“本宫听闻,殿下新招的那位驸马爷此时也在秦营之中,如若本宫将你缚了带到两军阵前,却不知道会是何种效果?”

秦菁目光凛冽,毫无惧色,闻言却是轻笑出声。

她没有避讳楚风的手,而是就势慢慢起身,一点一点脱离他的控制,在桌子另一侧,摆出对等的架势与他对望,“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殿下不妨一试!”

她的双手撑在桌面上,形容冷酷,明明是纤细的一抹剪影,却仿佛于无形之中迸射出凛冽的杀气,渲染着整个大帐之中的空气都跟着冷凝下来。

“你真的不怕!”楚风的心里震了震,眉心不觉叠起一道不明显的褶皱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头次见到这样强势霸道,不惧生死的女子。

印象里即使果决狠厉一如叶阳皇后者,也曾经失态的哭豪乞求过。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目光刚毅而坚定,他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力,眼中所见,心中所记,永远都是她脊背笔直的那一种姿态。

这女子,仿佛生来就是注定立于万人之上的征服者。

她的脚下,可以踏着血肉白骨,乃至于万里河山。

成与败,所持的永远都是这一副傲人风骨。

这种俾睨天下的凛然之气,他这一生恍惚只在他那至高无上的父皇身上见到过。

可是那一日延庆殿上,那个他一直以为无坚不摧的铁血帝王终究还是露出软弱的一面。

两个人,正面对峙。

楚风的眼神逐渐纷乱出别样的情绪来,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突然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惊慌道,“殿下!”

这样的对视之下,他自己本来就已经处于下风,再被这个奴才惊慌失措的闯进来——

楚风顿觉士气大败,抬手将手边的酒杯狠狠甩在他脚下,怒声道,“没规矩的东西!”

帐篷搭建在野地之上,为了遮掩泥土散发出来的湿寒之气,楚风的这间帐篷里,整个铺了大片的地毯。

杯子落地,没有碎,却是水酒撒了那侍卫一脚。

“殿下恕罪,是奴才失礼!”那侍卫慌忙跪下请罪。

“什么事?”楚风一甩袖,从桌前和秦菁的对视中不动声色的抽身而退。

“是——”那侍卫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眼立于大帐当中的秦菁。

秦菁无所谓的重新弯身坐下,提了筷子,丝毫未曾觉得不自在的从容用饭。

楚风回头看她一眼,心里一堵,嫌恶转身往门口走去。

那侍卫急忙起身给他打开毡门,楚风便是头也不回的一脚跨出门去。

秦菁一边挑着桌上爱吃的菜用上几口,一边侧耳注意听着帐篷外面的动静。

那侍卫压低了声音与楚风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楚风似是刻意隐藏了语气不想被她听到,但是因为太过震惊,声音还是有些拔高的透进来。

随即那侍卫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脚步声。

楚风的这座帐子和武烈侯的帅帐毗邻,建在整个西楚军营的中心位置。

他对这里的守卫似乎是很放心,临走也再没有多派人手管制她。

秦菁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吃饭,楚风去了大约有一刻钟便又匆匆折返。

这一次他回来的动静里混杂了更多的浑厚的脚步声,他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一手抖开毡门闯进来,乍一见到秦菁优雅进食的模样,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灰。

“这个节骨眼上,殿下真是好兴致。”楚风冷笑,站在门口,背对着外面夜色,目光阴测测的看着她。

秦菁放下筷子,拿帕子拭了拭嘴角,依旧笑的从容不迫,“太子殿下的气色不好,可是外头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楚风怒然开口,说着却是话锋一转,恢复了闲适的态度,“外头的确是出了点事,不过有长公主在,再大的事也都不算事了,现在麻烦殿下随本宫走一趟吧!”

他说着,便是一抬手。

“殿下!”秦菁在他落手之前,急忙开口打断他的话,“要本宫走一趟又有何难?只是您不是该先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是长公主太过高估您在秦皇陛下心里的分量了,他竟不顾你的死活,连夜带人袭营。”楚风讽刺一一笑,冷然一挥手道,“走吧,咱们去营前会会他!”

“呵——”几个侍卫正待上前,桌子对面的秦菁却是突然轻笑出声。

因为她这一声笑的太过突然,所有人的动作都跟着略一停滞。

然后就见那饭桌前原本安坐的女子悠然起身,她的眸色乌黑,里面光影闪烁,带着夜色的通透,同时冰冷的笑意蔓延,就有种古井深潭里漪澜轻荡时候的潋滟光彩。

楚风因为她这个古怪的表情,怔了一怔,心里突然一燥,大声道,“还等什么?带她出去!”

两名侍卫急忙奔过去,一左一右向秦菁包抄过去。

秦菁不动,却是身子往前一倾,仍然双掌撑在桌上远远的看着门口静立的楚风,惋惜的摇了摇头:“对不住,本宫不能跟你走这一趟!”

她的语气淡淡,却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威慑力。

楚风心下一沉,虽然明知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她孤身一人,不可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菁话音未落,那两个侍卫已经近得她身,却在探手去抓她臂膀的同时——

“嗤”的一声,帆布碎裂,完好的帐篷从顶部裂开两道巨大的缝隙,两道人影迅若闪电奔雷出击。

灯火下银光一闪,两名侍卫完全不及反应,天灵盖已经被长剑刺穿。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7章

两人抽剑的瞬间血光飞溅,前一刻还踌躇满志的两个侍卫应声而倒,死不瞑目。

楚风的脸色巨变,在初时一刻的惊诧过后,他已近迅速反应过来——

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刺客,穿的都是他军中近身侍卫的服饰!

大秦方面的人混进来了?

或者说只是秦菁身边的人混进来了?

这里守卫森严,位于四十万大军围拢的核心位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

分明就是!

他的思维也是极为敏捷,在骤然看到天降刺客的同时已经恍悟——

既然对方可以用她的侍卫作伪装杀出来两个,那么就绝不可能只来两个人。

“来——”他目光一动,身形疾闪,却没有往门口他的侍卫群里退,而是侧身向里往帐内右侧一个死角移动过去。

因为只是要拿秦菁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这一趟过来并没有防备,只带了十八名护卫。

而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力也是相当精准的,只在他闪身退开的那一瞬,他身后跟着他同进帐子的十八名侍卫已经于无声之中倒下去一半,而他自己,一句“来人”还不及喊出口,之前空降在秦菁身边的刺客之一已经身法迅捷的飘身过来,横剑一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生生将他未出口的后半个字截断!

他带进来的十八名侍卫,竟然混了一半的生面孔,于千钧一发之际临阵倒戈,把他真正的侍卫尽数无声斩于剑下。

楚风突然觉得好笑,一抹阴冷的笑意漫上嘴角的同时他的目光却是直逼秦菁。

秦菁依旧站在桌子右面,双掌压在桌面上,让她原本略显单薄的身影凭空添了一种更强大的气势。

她的目光微冷,唇角却是噙着笑,在楚风愤怒的注视之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慢慢说道:“之前的计划不变,咱们是得要去会一会深夜袭营的秦军战士,不过——”

她说着,故意顿了一顿,别具深意的再开口:“现在要换做太子殿下你——随本宫走一趟了!”

她说的轻巧,从容甩袖将桌子往前推了寸许,自那桌后走出来。

灯光掩映之下,女子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如这破碎的帐篷顶上透进来的夜空一般璀璨清明而又透彻。

楚风看着这个在无形之中以泰山压顶之势款步走向自己的女子,突然觉得,这些年来他心中沉淀的那种身在高位者俯仰天地的气度在被什么东西慢慢的磨损,隐隐的消散。

“这里是西楚军营最核心的位置,你走不出去!”他开口,用刻意冷漠的语气来压抑心里狂躁的不安,和面对颈边冷剑时候那种本能的恐惧。

这个男人,面对生死大局倒也还算镇定!

虽然不是真龙,但是这些年在波谲云诡的皇室整争斗之下也隐约磨练出了身在高位之人的气韵风度。

“有太子殿下相陪,生,或者死,总会有条路走!”秦菁会心一笑,在他面前负手而立。

她带进来的那几个人都是训练有数,说话间已经迅速把门口横七竖八倒着的几具尸体搬进来,在内室最不起眼的位置藏好,然后卷了染血的地毯,又换了新的铺上。

一切打点妥当,灵歌已经换了把短匕首,拉长了袖子遮掩住利刃的寒光,把刀锋从后面抵在了楚风的腰眼上。

彼时秦菁已经反客为主,完全没了身陷敌营的自觉性,率先一步,以东道主的姿态往帐子门口走去。

楚风的目光阴冷,带着说不出的森寒之意,狠狠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秦菁像是突然感觉到他极不友善的目光,走到门口忽而止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殿下,请吧!”

楚风怔了怔,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恼恨的情绪。

因为踌躇满志,他便没有刻意在这座帐子附近多一层保护网,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方才秦菁的人出手又是奇快,并且场面控制的相当专业,几乎完全没有异动传出,远处的人发觉不了。可如果方才秦菁会在得意之余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在最前面走出去,那么守在外围的人也一定会察觉出来。

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思竟会精细至此!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又觉得被一个女人挟持控制于鼓掌很没面子,迟疑着便没有动。

“殿下,请您配合一点!”灵歌手下匕首轻轻往前一送。

感觉腰后尖锐一疼,楚风额上就先出了一层细汗。

两军阵前,谁都不会和谁开玩笑,正如他这次掳劫秦菁过来一样,自始至终都没准备留半分余地。

他知道,秦菁没有想和他开玩笑,虽然不甘,终究也是一咬牙抬脚往门口走去。

“请太子殿下先行带路!”秦菁与他颔首致意,

“荣幸之至!”楚风冷笑一声。

秦菁等在原地,等他先一步跨出门去,才举步跟上。

楚风带进来十八名侍卫,其中八名他的自己人已经尽数损失,加上提前埋伏在屋顶伺机而动杀进来的灵歌和苏沐,出来的人只有十二名。

楚风的心里本来还存了一丝侥幸,但只一走出帐门他便知道自己又一次低估了秦菁的心思的缜密程度——

只在他们一行人走出大帐的同时,帐子两侧的暗影里已经身影疾闪,不动声色的又混进来六个人。

整支队伍的配置还是按照方才楚风来时的模样,楚风当先一步走在最前面,紧贴着他身后跟着苏沐和灵歌,那两人离他极近,虽然有点不合常理,但一眼看去,更像是近身保护的模样,倒也不觉有异。

楚风的侧后方与他凑开半个身位,是一脸神色不悦的秦菁,被四名侍卫困在中间,像是极不情愿的跟着楚风的速度亦步亦趋。

其他人又按照精确的方位布局,构成一个二重保护网,把两人护在当中。

乍一看去像是困住秦菁,实际上,每个人拉低的帽檐下,都密切的注意着楚风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方才楚风也在“无意间”看到了,他们每人除了身上佩刀佩剑之外,掌心里都有别的小型精密武器在握,全是针对他。

一行人在夜色中匆匆行过,经过帐子外围的岗哨时,侍卫们纷纷行礼,“太子殿下!”

楚风的脸色苍白中隐隐透着暗青,即使是在夜色中也分外明显。

只奈何所有人都没想到状况会出在太子大帐,所有人都低垂了脑袋只顾行礼,谁也没有看到他们太子极不寻常的脸色。

楚风的脚步略微一滞,紧跟着又在灵歌手下匕首无形前送的动作中,沉着脸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是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夜里穿行于军营当中巡逻的人手不断,尤其是这一夜,营前有事,为了防备敌人趁乱于后方偷袭,巡逻的卫队又增加不少。

不过也正是因营前有事,所以巡逻士兵都行色匆匆,着重注意着粮草仓库方向的动静,见了楚风过来,只就象征性的行礼,然后匆匆错开。

连着遇到几拨巡逻士兵未果,楚风心知秦菁是不会给他留下破绽的,索性也就放弃。

定了这样的心思,他反而安心。

“荣安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楚风主动开口道,“说句实话,你今天当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他的声音刻意的维持着冷静和风度,但是听在耳朵里,难免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想来是谁被人拿刀抵在腰眼上,也不能和颜悦色了。

“是么?”秦菁毫不谦虚的微微一笑,仍是目不斜视的前行,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是想问,您这里守卫森严,本宫的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是吧?”

这个女子的心思,果真是玲珑。

而此时的楚风,已经完全丧失了欣赏的兴致。

心思被人完全掌握,他心里的燥火越来越盛,只就冷冷一笑,“对于这军中部署,本宫还是有自信的,一两个也还罢了,你这么一队人,哪怕是分批混进来,也绝对没有可能完全的瞒天过海。”

“那么太子殿下觉得,本宫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菁笑笑,却是不答反问。

她笑的十分坦然,并没有半点嘲笑对方浮夸之词的意思。

楚风一愣,紧跟着心头巨震。

他隐隐也在庆幸今日掳劫秦菁的事情做的十分顺利,人员伤亡极少,却不知道,当时回来向他复命的副将为了邀功,刻意夸大了此次行动的难度,从而误导了他的判断。

此时被秦菁一提,他心里才骤然明白过来——

“混账!”楚风额上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暗骂一声。

略一失神,他脚下便又慢了半步,紧跟着后腰又是一疼,再把刚刚散乱的思绪拉拢回来。

“事已至此,殿下还是息怒吧,气大伤身!”秦菁一勾唇角,倒也不见得就是个幸灾乐祸的意思。

楚风偏过头来看她,“你早就知道我有劫持你的打算?”

“殿下盛情款待,本宫不敢推却,但本宫一介女流,孤身前来又实在不放心,所以就提前动了点手脚,殿下莫怪。”秦菁大方的承认,说话间神色却是极为平静的看着远处清明透彻的夜色道,“您的人是昨天夜里就潜入大秦境内,在仙人亭附近设伏的,趁着夜黑风高,本宫让人结果了几个外沿的守卫,顶替进去,偏巧您这位派出去办事的副将急于求成,回营的时候急着向您报功就没有逐一细查他带回来的人,真是万幸!”

她的人先是通过这种方式堂而皇之入得军营,而西楚的这座军营其实是外紧内松,正是因为对外沿的守卫极其放心,所以内里管制反而松懈,漏洞颇多。

然后这批人又趁着入夜,处理掉他一批亲卫军,换了他近身侍卫的服饰顶替进来,伺机而动。

而苏沐和灵歌那两个,大约是一早就埋伏在帐篷顶上,随时窥测着帐篷里头秦菁的情况,以防万一。

果然是步步精确,滴水不漏!

可是单凭着这十几人的暗卫守护,就敢孤身进入西楚四十万大军严防死守的军营重地——

这个女子的胆量,未免太大了些。

“你当真是不怕死!”楚风眉头紧锁,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怎么会?本宫说过,自己惜命的很!”秦菁笑笑,悠然呼出一口气,“不过有些事,必须去做,再冒险也是值得的。”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强烈而坚决的意念。

楚风心头一跳,戒备的看她,“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会冒奇险走着一趟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本宫亲力亲为再把你送出吧?”

“说实话,本宫觉得与太子殿下您走在一处,确实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秦菁抿抿唇,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

她越是不说,楚风就越是着急。

只是经过这一晚上的较量,他多少也拿捏住了秦菁的性情——

这是个相当有主见的女人,只要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说的话,他再问也没用。

在他能掌握主动权的时候尚且这样,更别说现在自己受制于人。

楚风聪明的不再多问,咬牙跟着往前走。

一行人顺利通行无数关卡,慢慢可见远处营前火光闪烁,隐约的兵器碰撞声也越来越明显。

楚风找回了点士气,斜睨秦菁一眼,“刀剑无眼,长公主若是现在改了主意,还来得及。”

“太子殿下何必多言,要讲条件也不是眼下的这个时候!”秦菁淡然一笑,继续前行。

彼时叶阳安已经亲自带人在营前列了阵,他一身银甲战袍坐在马上,神容冷峻,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风采依然,似乎是有种铁血将军与生俱来的那种挺拔和刚毅,风霜磨砺之下,更显矍铄,而无老迈之态。

对面的华盖之下,大秦的少年天子也是高居马上,隔着千军万马遥遥与他对峙。

那个少年,明朗而骄傲,虽然容颜还尚显稚嫩,但却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稚气。

他的目光平静且深远,看着眼前热血沸腾的厮杀,容色不改。

叶阳安隐隐惊诧于他的定力和俯仰之间的气魄,对面的秦宣已经再度开口,“两军交战,生灵涂炭在所难免,但是眼下这般境况,侯爷也不体谅下属,一定要做这些无谓的牺牲吗?”

“两军交战,必有死伤,秦皇陛下既然已经挥军至此,又何必多说这些场面话来乱我军心!”叶阳安微眯了眼睛,泰然反驳,略一挥手,又一队士兵剑拔弩张蜂拥而上。

之前楚风提议掳劫荣安长公主以逼迫秦宣帝就范的主意他并不十分赞成,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秦宣既然深夜孤身出营要人——

楚风的目的目的似乎是答道了。

虽然有欠着光明磊落,但是两军对垒,兵不厌诈,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方军队杀的如火如荼,叶阳安被重兵护卫的着坐在马上观战,正在拧眉观察目前的战势,忽而听得身后人群中一阵骚动。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

楚风一路行来,一众士兵纷纷跪地行礼,可是他走到人前却也未停,一直越过众人,走到了阵列的最前方才突然止了步子。

叶阳安略一沉吟,抬头看来。

他此时正在临战指挥,事权从急,并没有下马跪迎,马背之上显而易见楚风那一脸苍白的颜色。

“殿下——”叶阳安暗暗心惊,恍然间觉出什么不对。

然则还不等他完全想明白,眼前突然寒光一闪,苏沐手下软件灵活翻出,明目张胆的架在了楚风的脖子上。

“呵——”紧跟着楚风一声苦笑才落入叶阳安眼中。

叶阳安勃然变色,身子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身边的护卫也是一片安静,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眼前动向。

“侯爷还要继续打下去吗?”秦菁从容开口打破沉默,“是不是给本宫和太子殿下搬两张椅子来,也好就近观战!”

叶阳安一震,本能的振臂一喝,“全都住手!”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一声怒喝之下,西楚士兵纷纷停手。

但是秦宣那里却未有命令下达,只在这一迟疑的空当,又是数百人的伤亡。

这个秦宣帝,分明就是趁人之危!

惨叫声连连,叶阳安勃然大怒。

他想要再下令迎敌,却又碍着楚风的处境不敢贸然动手,额上青筋一突一突的直跳,拳头握紧了再松开,一直重复数次,直到战圈里他己方三千余人被斩杀殆尽才恍然有所顿悟,可是——

为时已晚。

眼见着前方的障碍被扫除,秦菁唇角一勾,已经火速挟持楚风朝对面秦军的阵营退去。

“弓箭手!”叶阳安慌了神,急忙振臂一呼。

数百弓箭手从外围挤上前来,无数银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秦菁等人,只要叶阳安一声令下,可以预见,即使是灵歌和苏沐这样的高手也抵挡不住几个回合,这一行十数人就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放了太子殿下,否则,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叶阳安怒道,语气凛冽带着狂躁的杀气。

“是吗?”秦菁回眸一笑,继而迈开步子继续前行,“你大可以一试!”

她走的从容不迫,灵歌和苏沐两个揪着楚风落后两步,堪堪好用楚风的身体挡住她空出来的后背。

摆明了,只要叶阳安一旦下令放箭,楚风绝对是要给她垫背的。

叶阳安脸上肌肉抖动,他比秦菁更清楚,自己没办法下令放箭,只能看他们离开。

且不说现在楚风做了秦菁背后的挡箭牌,即使他是在站在秦菁身侧,谁能保证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万箭齐发不会误伤楚风。

叶阳安的一张脸别的通红,眼见着秦菁等人从容不迫的不不远离,直接退回秦宣一侧的阵营里。

“皇姐!”秦宣没有下马,只对秦菁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道,“你没事吧?”

“没事!”秦菁微微一笑,身姿利落洒脱的翻到黑电背上,目光掠过楚风脸上讽刺一笑,“楚太子怎么也是一国储君,分寸还是有的!”

楚风的脸色一阵僵硬,“你到底想干什么?”

“礼尚往来而已!”秦菁不语,却是秦宣眸光一转,冷漠看他,“楚太子既然兴师动众请了我皇姐来你军中做客,朕又岂能小气?自然是要回请你一番。”

他说着,便把目光移给苏沐,“伺候楚太子上马,我们走!”

“这里是我西楚属地,你以为你这区区两万人可以全身而退吗?”楚风冷笑。

“如您所言,就要看太子殿下您够不够这个分量了。”秦菁道,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忽而深刻几分,补充道,“回头咱们再看看,殿下您够不够资格让武烈侯就此退兵三十里,让出一座城池!”

这个女人,竟然异想天开,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吗?

楚风暗暗心惊,虽然极力挣扎,还是被苏沐反缚了双手提到马背上。

“走吧!”秦宣一声令下,大军不再恋战,拔营向北,从原路返回。

因为楚风受制,叶阳安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楚风这样被人堂而皇之的挟持而走。

“侯爷,怎么办?”他身边副将暴躁的跺脚。

“跟上他们,伺机而动,想办法把殿下劫下来!”叶阳安咬牙道,“先带一部分精锐从后面山道包抄,突到龙阳谷的出口设伏,找机会!”

“是!”那副将领命,马上回营点齐人手,带了五万精兵追踪而去。

楚风是一国储君,他的安危,兹事体大。

叶阳安怒火中烧,也不敢马虎,匆匆安排了营中事宜,也带人跟着追了去。

秦宣带着一众人马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趁着途中无事,就凑近秦菁身边和她咬耳朵。

“皇姐,你这一次你先斩后奏,当真是把您那驸马给惹恼了,今天一整个白天都死沉着脸,一个字也不跟我说。”

秦菁心里明白,如果白奕知道她要孤身涉险去诱楚风出营,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这次的事,她又自作主张,瞒了他一次。

当然,秦宣那里她也是事后留了书信言明。

“我知道了!”秦菁心中有愧,就心不在焉的应着,想了想又觉得好笑,“他没事跟你发什么脾气?”

“不就是替你背黑锅么?”秦宣苦笑,“我哪敢告诉他,我事先也不知情,要不然还真保不准这会儿还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白奕那个脾气,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是见不得她有半点损伤,这一天之内,指不定要操多少心!

秦菁侧目去看秦宣,看着那少见眉宇间神采奕奕的模样,忽然觉出了几分恍惚。

仿佛就在不久以前,他还是一个凡事都不会多想,天真烂漫总是拽着她的袖子“姐姐长姐姐短”嚷着的孩子,而转瞬之间,他成长的速度让她自己都觉得震惊。

他懂得了审时度势,懂得了揣摩人心,亦是懂得了隐忍和残忍——

在他原本可以继续天真烂漫肆意生活的年纪里。

秦菁隐隐觉得心疼,但心里更多的是安慰,生在皇室之家,除了这一条路,他们别无选择。

好在,他们都有这样的适应能力,可以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秦菁会心一笑,正和秦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话,后面灵歌打马快走一步追上来,禀报道,“皇上,公主,西楚人跟上来了!”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秦菁沉吟问道,“来了多少人?”

“十万左右!”灵歌道。

秦菁抿抿唇,抬眸看向秦宣,“龙阳谷那里有把握吗?”

“这个我不好说,您那驸马亲自把关,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皇姐你还是自己估摸吧!”秦宣临危不乱的调笑起来,仿佛对身后那十万追兵毫不在意的摸样。

他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这般轻狂的态度却并不可取。

“宣儿!”秦菁皱了眉头,刚要开口告诫他两句话,秦宣已经敛了神色,沉吟着开口道,“是武烈侯亲自带队来追的?”

“是!”灵歌道。

秦宣这一问,有些没头没脑,秦菁目光一闪,突然就明白过来——

今夜秦宣是孤身出营,她没有看到梁明岳随行。

己方军营之中,梁旭坐镇,不能擅自离开。

而秦宣一国之君,万金之躯,即使他受邀须得前往西楚营前讨要自己——

梁明岳作为军中少帅,没有理由坐视不理。

龙阳谷那里有白奕一人足够。

秦宣转身过去对身边的一个亲卫低声的吩咐了两句话,然后摸出腰间一块令牌递过去。

秦菁心中了然,露出赞许的神色。

那亲卫领命告辞,秦菁便对灵歌使了个眼色,“你带两个人跟着,注意别出什么纰漏。”

“是,公主!”灵歌谨慎点头,从秦菁的暗卫高手中抽调两人跟随那亲卫一并离开。

目送四人离开,秦菁才转向秦宣,神色凝重道,“有把握吗?军中国大事不是儿戏,千万不要勉强。”

“都部署好了,没有问题,皇姐不必担心!”秦宣扬眉一笑,紧跟着话锋一转,大声道,“前面就是龙阳谷了,所有人提高警惕,加快速度,争取天亮之前回营。”

“是!”身后队伍里一片应和之声。

秦宣率先一扬鞭,身后烟尘滚滚呼啸而起极大的风声。

后面尾随的叶阳安等人得到线报,马上料到他们的意图。

“龙阳谷是天险之地,两侧山壁高过千尺,下面谷地上的通道又窄,沿途山上和两侧出入口都适合设防,想必秦宣帝就是防备着这一点的。”叶阳安都开地图粗略的扫视一眼,“眼下天还没亮,即使咱们的人已经在那里设伏妥当,可是天色昏暗,弓箭手还是不能用!”

他说着,兀自沉吟起来,然后将地图一卷,扔跟身边一个亲卫兵道,“走,快马加鞭包抄过去,务必在他们入谷之前将他们拦下。”

过来龙阳谷之后,就基本属于秦军的领地了,到时候再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秦菁这边跑的风生水起,后面叶阳安也是追的热火朝天。

远远的看到前面龙阳谷一带壁立千仞的灰色影子,秦菁终于松一口气,拉住马缰对秦宣道,“先走吧,别让魏国公等急了,这里我来善后!”

梁旭的性格和他父亲多有相似之处,遇事总是思虑良多。

此次秦宣孤身出营,他那里必定心急如焚。

秦宣略一权衡,又将今日之事的整个部署在脑中过了一遍,觉得无虞,又把苏沐叫到近前仔细的叮嘱了两句,“保护好皇姐的安全!”

“是,陛下!”苏沐领命。

秦宣这才放心,回头和秦菁交换了一个心安的眼神,带了一队训练有素的金甲护卫先行一步,匆匆消失于茫茫山涧间。

秦宣走了,秦菁反倒不着急了,虽然也刻意做出了撒腿狂奔的姿态,但实际在速度上却慢了好些。

她在速度上拿捏的很好,刚好在线头部队入谷的前一刻,被叶阳安派出从左侧山坳里包抄过来的线头部队拦住。

“留下我们太子,否则今日你们别想出谷!”领队的刘副将是个方脸的中年汉子,手下一并长枪刷的虎虎生威。

苏沐押了楚风的马,仍是挡在秦菁面前。

秦菁从容不迫的与刘副将对视,却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只道,“谷中道路狭窄,四队并作两队,继续前行,天亮之前务必折返大营。”

士兵们无人忤逆她的意思,井然有序的重新调整队形,真就不管身后越聚集越多的西楚追兵,从容不迫的穿谷而行。

刘副将目瞪口呆的看着,似乎不太相信,临危之际那些大秦士兵会丢下他们的公主去逃命。

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冷声一笑,抬手一扬向空中射出一朵亮丽的旗花——

既然秦菁把楚风留在了这里,那么事先埋伏下来的弓箭手就没了顾忌。

秦菁眼见着天上光亮一闪,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鲜明的怒色,然则不等她反应,身后山谷深处已经惨叫声四起,间或还夹杂着利箭破空而带起的风声。

彼时她的队伍已经进去大半,只剩下队尾上千人。

“殿下,谷中有埋伏!”苏沐一扬手,马上一队侍卫聚拢过来将秦菁围住,护在当中。

“公主殿下,您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刘副将冷笑一声,带人往前不断的迫近,“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放了太子殿下,殿下宽宏,没准还能饶你一命!”

秦菁等人在他的逼迫之下不住的后退,却因为顾忌着谷中伏兵而不敢有大的动作,俨然已经是穷途末路。

但是困境之下,她的目光仍旧清凉如雪,带着森寒的凛冽。

刘副将震了一震,却见她眸光一转,忽而抬手抽过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刀,出手的动作干脆一落,一剑削掉楚风的一缕发丝。

“你要干什么?快住手!”刘副将方寸大乱的怒声吼道,手里长枪一亮,却惧于楚风在敌人手里而畏缩不前。

秦菁手下剑花一个翻转,再次拍在楚风的肩上,冷然道,“跟本宫讲条件你还不够这个资格,武烈侯来了没有?”

“你——”刘副将满面通红,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秦菁斜睨他一眼,手下剑锋又往楚风颈边逼近一寸,“本宫不过一个无知妇人,真要让你你们太子殿下与我陪葬吗?马上下令让你谷中伏兵撤走,来日方长,咱们以后还有再继续说话的机会,否则——”

“你别乱来!”刘副将大喝,心里却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秦菁会不会真的玉石俱焚,但若要真的撤走伏兵,那么今天想要救回楚风肯定是没指望了。

楚风倒是不担心秦菁会这个时候真的杀他,这个女人精明的很,不到最后一刻,是不可能放弃他这张保命的王牌的!

但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确实不妙。

他心中愤恨,狠狠的闭上眼。

刘副将踟蹰不前,楚风闭目不语,而叶阳安——

这个时候明明是应该赶到了,却偏偏一直不肯露头。

秦菁知道他在拖延时间,等着天亮,也不点破,就这样与他们耗着。

最后却是楚风忍无可忍,沉声的开口打破沉默,“今日经此一事,你我之间已经注定是不死不休,不用再拖延时间了,要么你现在就带我入谷,咱们一起死,再等下去,最多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是不是两败俱伤还很难说,不过——”秦菁抬眸四下里扫视一眼,眼见着天色将亮,终于也像是有些不耐烦,淡淡说道,“本宫确实是没有心情再跟你们耗下去了!”

她说着,忽而目色一寒,冷眼扫向对面严阵以待的刘副将道,“你们人多势众,本宫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至于贵国的太子殿下——就暂且还给你吧,咱们后会无期!”

言罢,忽然毫无征兆的调转马头,向那山谷里奔去。

苏沐掌下运了内力平推而出,一掌将楚风击飞。

“殿下!”因为变故突然,众人一时都完全反应不过来,手忙脚乱的奔过去接人,却被楚风飞出去带出的冲击力撞到一大片。

“快,拦住他们!”刘副将大骇,一边大呼着让人去追,一边亲身翻下马背给楚风解开手上绳索。

楚风一身的狼狈,抬手往腰后一摸,手上殷红一片的血色顿时让他眼里也染了血。

“滚开!没用的废物!”他恼羞成怒,大力一挥,一把扫开刘副将,转身抢了他的马就往谷中追去。

“快,快跟上,护住殿下!”刘副将惊慌失措的喊。

“殿下——”叶阳安这时才从重兵护卫之后匆匆赶来。

方才秦菁突然转身一走他已经察觉不对,急忙就想冲上来阻止,但却已经明显来不及。

前面楚风带着一队人马已经迅速消失在微明的夜色中,他急忙转身抢了一匹马,可是慌乱中竟然试了两次都没能爬上马背。

“侯爷,殿下那里属下派人跟着了,您不必着急!”刘副将过来扶他。

叶阳安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谷中有埋伏,快发信号,让人快把殿下截住!”

刘副将一时间很有些反应不及,叶阳安更是等不得,跨上马,才要带人去追,忽而听得震耳欲聋一声巨响。

天崩地裂的同时,山谷入口处的两侧山壁无数的巨石滚落,山川震荡,战马嘶鸣。

人群中乱成一片,马匹受了惊吓,纷纷四散逃开。

“吁——”叶阳安用力的去扯那缰绳,左摇右晃之中匆忙抬头往谷中看去。

只见无数的山石从滚落,正是跌落那山谷入口的位置。

那里的道路本来就极为狭窄,这么多的石块落下来,必定堵的水泄不通。

这里的路口封死不算什么,可如果有人故技重施,在另一侧的出口也同样震落山石挡住去路,那么——

“快——”簌簌陨落的大小石块之中,他心急如焚的喊,喊到一半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对面的山谷里一个青衣衮袍的男子端坐在马背之上,正用一双灿若星子般璀璨的黑眸漠然的注视着他。

------题外话------

回头来捉虫,这一卷明天不完就后天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8章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表情。

却唯独那双眼睛,星光般璀璨,又渲染了夜色的浓黑。

沉静深远。

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是会给人一种凛冽而从容的压迫感。

那就那么平静的立于山崩地裂的乱石之下,那些飞溅的石块,似乎分毫没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那距离明明很近,却又似乎极远,极远——

叶阳安浑然不觉,只就从那些越堆越高的石头缝里,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不断的捕捉他的目光,越看心越慌,直至最后——

他座下战马终于一声嘶吼,终于将他掀翻在地。

“侯爷!”刘副将吓了一跳,急忙挤过人群去扶他。

叶阳安挣扎着爬起来,方才落马时他的手臂似是脱了臼,也全然顾不得,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却是一把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刘副将,仍是急急地去往那山谷里寻找些什么。

而彼时山崩之势刚止,十余丈高的碎石块堆垒起来,不仅把众人的视线挡住,就连去路也彻底封死。

“呸!”刘副将吐了一口吃了满嘴的泥,一筹莫展的愤然怒道,“路口彻底堵死了,只靠人力,一时半会儿怕是搬不开,殿下那里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叶阳安站在那碎石堆前,怎么看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摸样,指着前面堵死的路口喃喃道,“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那山谷里头有一个人?”

刘副将愣了愣。

方才山体突然崩塌,下面砸死了不少的临近的士兵,所有人都忙着闪躲避让,乱作一团,哪里有时间去管山谷里头的动静。

“没有啊!”刘副将只当他是为楚风的安危着急,心急如焚道,“这路没有个三五天,肯定扒不出来,侯爷,还是让人从旁边的山麓后面绕过去,接应殿下吧!”

叶阳安恍惚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摆摆手,“你去安排吧!”

刘副将领命,马上去安排了人手。

这两侧山麓地带险峻难行,一般的士兵无法攀爬,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之前派他们过去的一批人已经是军中高手,这会儿又在筛选出一批人来吩咐下去。

等到打发了前去救援的士兵,这边又安排了人手开始着手搬石通路,刘副将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回头见叶阳安还魂不守舍的站在石山之下,就摸着汗水凑过来。

“侯爷,您看今日这事儿,太子殿下不会有事吧?”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乱石堆,刘副将一筹莫展。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不敢再存侥幸,既然这里的山路能被大秦方面设伏炸毁,那么很显然,里面整个龙阳谷都是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他们之前派出去的那批人,或许全军覆没。

而那些大秦士兵的惨叫声,八成也是伪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让他们放松警惕。

秦菁之所以在入口这里和他们对峙良久,就是因为谷中道路狭窄行军不便,为了给她的士兵争取时间全部撤过界去。

此时,楚风孤身带了一队人马过去,无疑是羊入虎口。

叶阳安的脸色略有些发白,彼时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他抬头看了看空谷上方的一线天光,狠狠的闭上眼不说话。

“侯爷!”刘副将见他不语,不由的更急。

半晌,叶阳安再度睁开眼,脸色古怪,眼神晦暗不明,一声不吭的转身往军中走去。

有句话,一直在他的心里徘徊,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在他心里就是有种越发鲜明的感觉——

楚风,回不来了!

正当这边的西楚士兵被突然的山崩之势惊的手足无措的时候,里面正带人追到深谷的楚风也是被这一声响雷惊了踉跄。

方才一路急冲冲的追着秦菁近来,本来正在气头上还不觉得,但是越往里走,他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之前在谷外明明听见无数利箭破空而来的声响和惨叫声,但是他这一路走来,却连半具尸体都没见着。

“殿下,这里的情况似乎是有点不对。”一个心腹的侍卫凑近他的马旁,警觉的提醒。

楚风自然也是感觉到了,正在犹豫着是不是撤回去,突然又听见一人惊诧的大声道,“前面好像有人!”

众人收摄心神循声望去,却见前面半里以外在道路中央似乎是堆起了一座小山模样的东西挡在那里。

楚风烦躁的出一口气,抬鞭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是,殿下!”那人领命,策马疾驰而出。

楚风拧眉四下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是四野寂静,并不像是有埋伏的模样。

他心里也奇怪秦菁那么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就听见他派出去探路的那侍卫震惊过度的呼喊声,“尸体,殿下,是我们自己人的尸体。”

楚风一愣,一时有点没太明白,下意识的策马过去查看。

那侍卫一脸惨白的迎上来,禀报道,“百余人,都是咱们营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是不是武烈侯提前派来接应我们的?”

他军中高手,虽然比不得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家侍卫,但是有多少能耐,楚风心里还是有数的。

眼前这一堆尸体,少说也有百余号人,尽数死在这里,尸体还尚且带着余温。

而且对方出手的方式极为干净利落,大多是一刀毙命,每个人身上是伤口绝不超过两处。

这样精准而迅速的击杀,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身后军中一片哗然。

“啊,殿下您看!”突然有人指着头顶的石壁一声惊呼。

众人仰头看去,赫然发现,山谷右侧本来陡峭的山壁上竟然布满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箭。

楚风心头一震,恍然明白他这一路走来没有发现秦军尸体的原因了。

之前的那些惨叫声都是假的,而那些冷箭破空之声,八成就是这么来的——

由埋伏在另一侧山腰上的弓箭手,朝着对面石壁射出的虚箭造成了假象。

这是个圈套,是个陷阱?

那个该死的女人!

楚风心下噌的起了一股怒火,抬手一挥,刚要下令撤离——

冷不防就是那一声惊雷地动山摇的架势。

被火药爆炸的冲击力波及,虽然他此时正在山谷中部,两侧的峭壁上也有零星的碎石滚落。

“快,有埋伏,保护殿下!”有人大声惊呼。

山谷里乱作一团,但是很快的爆炸声歇止,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到了这会儿若再看不出有问题的就是傻子。

“遭了!”楚风暗骂一声,强压下心里不好的预感,调转马头就走。

一行人风驰电掣的原路返回,果不其然还是晚了一步。

“啊——”有人惊呼,慌乱不已,“殿下,出谷的路被堵死了!”

眼前石山堆垒,乱石之前,一身青衣衮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背影卓然。

虽然看不到脸,也看不到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风就是能够感受到这人的敌意。

“你是什么人?”他拧了眉,沉声喝问。

侍卫们警戒起来,刀剑出鞘,将他护在中间。

白奕自那乱石之前慢慢转身,面容冷峻、目光沉静,随即扯了下嘴角。

“楚太子?恭候多时了!”他脸上表情像是在笑,但是眼睛里却是全无笑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风在他那种沉稳安静、深若古井般的目光的逼视下,心里恼怒之意更甚,防备的开口。

“你这一生,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也不在乎这一两件了。”白奕道,“我留你在这,是要和你解决一些私事。能越过我去,是你的本事,如若不能,那么抱歉,这辈子你就只能埋骨于此了。”

楚风心里震了震。

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和这人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听他的语气,却又恍然真有深仇大恨。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人对他的敌意这般明显,态度又是这般傲慢轻狂。

他这一生,还从曾试过在谁面前这般的狼狈过。

先是秦菁,后面又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

“就凭你?”楚风冷笑。

“就凭我!”白奕颔首。

他不再说话,楚风的一个笑容还不及收摄,已经有警觉性高的侍卫察觉到两侧山壁处的响动。

草木掩映间,无数条黑影起伏飞纵,鬼魅般向着这谷中一点聚拢。

不过片刻,已经在白奕身后筑起一道黑色的壁垒。

轻功卓绝,飘落无声。

楚风的侍卫集体一阵,几乎是本能握紧手中刀剑,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楚风勃然变色,语气森凉。

“我找的是你,他们都可以走!”白奕道,上前一步,顺手从一个暗卫手里抽出一把剑提在手中。

楚风不觉的皱了眉头。

他这一生金尊玉贵,几时需要与人亲自动手了?

可是白奕就那么从容的迎着他过来,完全是个不容拒绝的架势。

两个人,四目相对。

楚风的那些侍卫已经蠢蠢欲动。

他们都很明白,自己不可能撇开主子逃命,否则楚风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无论是天涯海角,他们也都会被挖出来给他陪葬。

白奕的眼中带了种戏谑的情绪,等着楚风表态。

楚风看着他身后黑压压那一片训练有素的暗卫,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弱势,在劫难逃。

“天要亮了!”半晌,白奕道。

“好!”楚风一咬牙,眼中迸射出一抹狠厉的冷光,抽出一把侍卫的战刀,直接从马背上纵身而起,向白奕扑来。

“殿下!”他的侍卫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就想过去帮忙。

然则他人才刚动,眼前就是黑影疾闪,一个黑衣人横剑上前将他逼退。

场中白奕和楚风转瞬已经缠斗在了一起,刀光剑影闪烁间,时而辉映出两人的面孔,一个冷酷森凉,一个愤恨嗜血。

楚风是在拼命,白奕更是不留余地,两个人就像是杀父仇人见面一样,杀的昏天黑地。

秦菁不知道何时出现,坐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

白奕虽然纨绔,但是天资过人,又自幼习武,与苏晋阳还有梁明岳那样的武将世家出来的佼佼者对决都不见得会落于下风,又岂是楚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爷能比的?

她不担心白奕会败在楚风手下,蹙眉却是因为头次见到白奕会这样认真到近乎固执的去做这样一件与他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事。

楚风不是白奕的对手,很快便落入下风。

他手下侍卫,按耐不住,终于有人暴起奔进战圈,一剑直削白奕肩头。

白奕目光一寒,腰肢一扭侧身闪躲。

楚风瞅准时机,手中长刀自下而上就势一劈,直向着白奕背部露出的空门扫去。

“白奕!”秦菁眸光一敛,大声提醒他。

她的声音清脆,语气凛冽,在烈烈山风中风外清明刺耳。

楚风手下动作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清喝而有所迟疑,只在这一瞬间的功夫,白奕反手一剑往背后一挑,隔开他的刀。

刀锋过去,嗤的一声,在他背上豁开一道口子。

秦菁神情一紧,细看之下没有见红这才略松一口气。

那个冲进战圈的侍卫已经被白奕的暗卫解决了,但这些人都是死忠之士,唯命是从,提前得了白奕的吩咐,便死活不肯插手他和楚风之间的较量。

秦菁心里暗恼,抬手对那暗卫的领头人做了个手势:“把不相干的人全都解决了,一个不留!”

她的语气冷厉决绝,不留半分余地。

谁都明白,楚风的那些侍卫势必要与他共存亡的,多留一刻都是祸害。

暗卫们得了她的手势,一拥而上。

厮杀四起,顿时血腥味蔓延。

楚风乱了心神,一个不慎,正被白奕一剑刺穿肋下。

他闷哼一声,眼中血色弥漫,猛地拉起战刀,往白奕喉间扫去。

白奕眸光一沉,极速后撤,抬头的一瞬间却见他眼底一抹森寒笑意,忽而反手一扬,左手正对准了远处坐在马上观战的秦菁——

嗖的一声电光乍起。

一枚短小的袖箭自他广袖之间射出。

“秦菁!”白奕嘶吼一声,弃了剑,足尖点地,以雷霆般猛烈的爆发力,纵身扑过去。

但他毕竟离的远了,这边苏沐已经闪电出手,护着将秦菁拉下马背。

侧身落马的那一瞬,秦菁眼中跟着闪过一丝惊慌的情绪,这一次却没给她机会出声提醒,楚风袖间又是寒光一闪,趁白奕从他身侧擦过的时候又是一枚短箭射出。

微澜的光影一掠而过,这一次——

有毒!

秦菁的神情巨震,瞪大了眼,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白奕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那支毒箭刺中了背心。

嗤的一声!

明明是极其细微的声响,在惨烈厮杀的人潮中,秦菁还是觉得石破天惊。

那一声,震得她整个人都有种被响雷击中的恍惚感。

白奕奔在半空的身形略一停滞,还是没有毫不迟疑的纵身落在她跟前,单膝跪地将她扶起来飞快的打量一遍。

“没事吧!”

秦菁机械化的摇头,一把扶住他的肩头要去看他背后的伤势。

身后马蹄声乍起,却是楚风借着众人分神的空当纵马奔了出去。

白奕眉心一蹙,见着秦菁无碍,一个转身自黑电背上取下那套弓弩。

他错身从旁边过去的一瞬,秦菁目光一瞥他背上入肉三分的那支短箭,心里尖锐的一疼,也跟着一个箭步抢过去,夺过他手里弓弩。

“我来!”

白奕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但是手到一半又顿住了动作,眼见着她上前一步,搭建、拉弓,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一气呵成。

破空的锐利嘶鸣声过后,紧跟着是砰的一声重物坠落,激起千年古道上满目的烟尘。

荣光一生的西楚太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之态跌落在尘埃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壮烈,没有石破天惊的奔雷。

山涧上空有一轮红润的日头化开漫天朝霞破空而出,浓烈似火,昭示着有一个黎明过后更加绚烂的白日来临。

大片金色的阳光,好不吝啬的泼洒下来,浓烈的刺花人眼。

白奕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突然身子一晃,落在了秦菁肩上。

“白奕!”秦菁惊慌失措的转身一把揽住他。

“没事!”白奕苍白着脸色,给她一个笑容,“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嗯!”秦菁点头,探手就去他腰间摸索起来,“如风之前不是给过你清毒的药丸?你带着没有?”

“在马上!”白奕道。

他话音未落,马上已经有暗卫从他的马背上取了褡裢送过来。

秦菁手忙脚乱的在里面乱翻一阵,从一堆小瓷瓶里捡出一个,倒出两丸半透明的青色药丸给他塞到嘴里,一抬手道,“拿水来!”

苏沐递了水囊过去,秦菁喂了白奕两口水让他把药丸咽下去,然后扭头去问苏沐,“宣儿来时乘坐的马车呢?”

“陛下骑马走的,这谷中道路太窄,马车通行不便,车子还留在谷外。”苏沐道,“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秦菁抬手制止他,“这里你来善后,我们自己过去!”

苏沐担忧的看了白奕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强求,叫人扶了白奕上马,护送着两人出谷。

好在白奕的意识清醒,并没有晕过去的迹象。

两人共乘一骑,秦菁控了马,让他伏在自己背后一路小跑的出了山谷,在谷外换乘秦宣留下的马车,快马加鞭火速折回军营。

刚一上车,秦菁的眼泪瞬间弥漫了眼眶,朦胧一片。

“怎么哭了?”白奕慌了神,急忙探手去给她擦眼泪,“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这也叫好好的?

秦菁想要瞪他,但这个时候却显然是没心情。

“别动,肩上应该是啐了毒了,我先给你拔出来,省的毒素蔓延!”勉强定下心神,秦菁飞快的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白奕背上的短箭没有拔出来,无法仰卧。

两人相对而坐,白奕的脸上虽然一直带着丝可以称之为温和的笑意。

秦菁知道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但是那苍白的脸色和迷蒙的目光之下,她看在眼里的就只剩下心疼。

灵歌被她打发了不在身边,身边也没有别的丫鬟随行,只能自己来。

秦菁扶了白奕趴伏在自己肩上,咬牙撕开他后背的衣服。

因为袖箭的爆发力强大,入肉锐利,倒是没怎么流血,整个箭头隐没在背后的血肉里,周围皮肉翻卷。

明明是中毒,那血色却没有化作暗红或黑,却也隐隐有些不对劲,不如正常人的血色那般鲜亮。

“忍着点!”暂且压下心里的疑惑,秦菁轻声的出言安慰。

“嗯!”白奕懒洋洋的应了声。

秦菁先从一个瓶子里取了药水给他的伤口周围消毒,然后用干净的帕子,倒了金疮药,合着之前给白奕服用过的清毒药丸一并碾碎了,一起洒在帕子上备用。

白奕似乎是没怎么有力气,难得软塌塌的伏在她肩上,安分的不动。

秦菁握着那袖箭尾端的手隐隐的有些发颤,心里却明白,这样的情况之下,一刻都不能拖下去,终于一咬牙,用了最大的力气拽着那箭尾狠狠一抽。

血光飞溅的刹那间,她闭了眼。

白奕闷哼一声,同时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溅了秦菁一脸细碎的血沫子。

秦菁抓过左手事先准备好的帕子堵住他的伤口,急忙的唤他,“白奕?你还好吗?”

白奕没动,秦菁怕他昏死过去,就有些急了。

但是为了怕牵扯到伤口让他的伤势加重,也不敢妄动,声音里瞬间就带了鼻音再唤一遍,“你还醒着吗?”

白奕的身子轻微的动了动,紧跟着提过起来却是先咳了两声,然后才含笑应道,“嗯,我没睡!”

他的声音绵软而虚弱,那么一点刻意混淆进去的笑意漫上来,像是三九寒天温润的水珠滚在心头,柔软温暖的让人心悸。

秦菁鼻子一酸,就又落下泪来。

她抱着他,不敢动,眼里滚下来,滑落他衣衫撕裂的脊背上。

白奕感觉到了,身子一颤,似乎是想要动作,但是一动牵扯到伤口就咝咝的抽了口气,低声诱哄道,“我现在没有力气动,你别哭好不好?”

秦菁回过神来,突然想起那箭上的毒,忙是抹了把泪,道,“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怎么样?这箭上该是啐了毒的,如风留下的药虽然有清毒去淤的功效,但毕竟太笼统了不对症,回头还得让随军大夫给诊一诊,你现在有没有觉出什么症状?”

“是么?”白奕的语气倒是一派闲适,他像是拧眉仔细感觉了一下,然后便是如释重负的轻笑一声,“好像没什么,就是伤口有点疼,大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吧。”

秦菁仔细听着他的话,虽然觉得他这语气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还是不放心。

楚风以堂堂一国储君之尊,他身上配置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

虽然就目前来看,白奕的确像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她就是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简单。

白奕见她不语,就迷迷蒙蒙的又笑了笑,道,“昨天你瞒着我做的事儿,咱们是不是该秋后算账了?你好像——还没给我道歉。”

秦菁心里一软,再度破涕为笑。

见着他伤处的血似乎是已经止住了,就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直了身子,重新找了干净的帕子和布带过来,扯掉他的上衣给他把伤口包扎好。

白奕靠在身后软榻的边沿上,微眯了眼睛看着她皱眉给他处理伤势,唇角那抹笑便越发的明朗起来。

秦菁半跪在地毯上,前前后后把转了好几圈才算是勉强把他的伤口粗略的做了处理,又去榻上拽了薄被给他裹住,要退回旁边坐下的时候,白奕却突然抬手攥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冷,秦菁颤了颤,使劲低垂着眼睛,突然就猝不及防落了一滴泪下来。

白奕怔了怔,随即抬手抚上她鬓边碎发,轻声道,“我跟你说着玩的,你还真要给我道歉不成?”

秦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上还沾着些刚刚干涸的血迹——

是白奕的血!

“我是不是太任性,太自大了?”半晌,她开口,语气嘲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实我不想要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我只是——”

“这一次,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白奕笑笑,指尖缓缓在她腮边细腻的摩挲,“而且你若是不去,想要把他从四十万重兵护卫之下单独引出来,谈何容易?”

明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的话,秦菁的心里还是慢慢凝结了一层苦涩。

“不,其实也不是非得把他从西楚军营引出来的,当时还有别的更利落的方法——”秦菁道。

“我明白,我都知道。”白奕轻声打断她的话,语气温润,“那就当你是为了成全了我,是我想亲手来做这件事。”

秦菁终于鼓起勇气重新抬头看他,目光复杂。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手掀开窗帘往后看过去一眼。

“当初二舅舅就是葬身于此,尸身受辱,不得全尸而葬。”秦菁的眼中露出些许苍凉的神色,默然闭上眼,“当初是我用了一具假的尸骨骗了萧羽。”

“都过去了!”白奕宠溺的抬手揉了揉她脑后发丝,就势把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肩头靠着。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马车颠簸着激起大片烟尘,快速消失在旭日的光辉里。

是日,西楚太子薨于两国边境,秦军的埋伏之下。

就在武烈侯叶阳安全线指挥士兵搬山营救的时候,西楚军中风波再起。

通信兵来报,黎明时分,趁着西楚主帅不在军中,群龙无首之际,梁明岳率五千精兵从后方包抄杀入西楚军营,以硫磺之物烧毁大片粮仓。

叶阳安闻讯,带人火速回营堵截,等他的人赶到时,对方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片火海之后的废墟。

太子战死,主帅受伤,西楚方面粮草短缺,一时间人心动荡,士气大衰。

大秦方面瞅准时机,由梁旭、梁明岳和秦宣帝亲自带兵,兵分三路,对西楚大军形成夹攻之势。

一夜之间,西楚大军溃败连退三十里,退到边城内线防守。

一国储君被杀,军队连连受挫,叶阳安身为主帅,罪责难逃,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他却没有选择留守军中戴罪立功,而是秘密返京,亲自去向楚明帝请罪。

紧跟着数日之后,西楚帝京莫如风从东南道秘密出京遭遇截杀。

叶阳晖在翔阳的私宅也被一群未知身份的歹人连夜闯入,夷为平地。

半月之后,西楚方面开始反攻,增兵二十万,再度全线压境,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力反扑。

秦军方面虽然竭力抵抗,却在对方的强势镇压下节节败退,最后封锁城门,退回祈宁城内防守。

驿馆的主院里,秦菁一筹莫展的守在白奕床边。

那天的事果然不出所料,楚风的袖箭上的确是啐了毒的。

回营之后她马上召集了所有的随军大夫会诊,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白奕的伤势看似无恙,伤口也在一日一日的愈合,但是身体却在日渐虚弱,尤其是精神,一日比一日不济。

起初的两天他只是说疲乏困顿,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越发的嗜睡,往往一觉醒来,说两句话,饭都没有吃完就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秦菁知道,一定是楚风那支袖箭上面的玄机,但却束手无策,最后不得已,只能让人快马加鞭奔赴西楚帝京去请莫如风。

按照行程上算,莫如风早两日也应该能够赶到。

莫如风的身体本来也不好,秦菁想来就心乱如麻,正在失神,外面灵歌匆匆的推门进来,面露狂喜之色道,“公主,您看谁来了!”

秦菁疾走两步迎上去,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旋舞时,脸上也跟着露出喜色,但紧跟着却是神色一黯道,“只有你一个人?你家主子呢?”

“我家公子那里出了点状况。”旋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这个是公子看了您让人送去那支袖箭连夜配置出来的,说是先让四公子服下,能暂时镇住他体内毒素。”

秦菁抓着那个瓷瓶,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如风他——是不是出事了?”秦菁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没!”旋舞下意识的否认,说着却是眼神闪躲的避开她的目光,笑道,“公子说他会尽快赶过来,请公主放心。”

秦菁直觉的以为莫如风有事,刚要再追问,外面苏沐已经疾步走进院子,一脸凝重道,“殿下,陛下刚刚让人传旨回来,说是城那里西楚军中有异动,请您马上去一趟!”

------题外话------

咩。只有八千,这卷只能拖到明天结束了o(╯□╰)o,我回头来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29章

“知不知道是什么事?”秦菁问。

“不知道,来人没说,只说是让公主快些赶过去!”苏沐道。

“好,我知道了,去备车吧!”秦菁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瓷瓶塞到灵歌手里,“你先给他把药喂下去,本宫去去就来。”

“是,公主!”灵歌握了那瓷瓶在手,谨慎的点点的头。

秦菁又回头看了床上的白奕一眼,然后取了披风快步出门,直奔北城门。

这座祈宁城的防御工事还是那年冬天白奕和萧羽亲自督工修建的,城墙加固,并且引活水,在城下挖掘了宽约十丈的护城河,此时退居城内,便是一道天险屏障,即使以火炮轰炸,也只能毁城而不容易破门而入。

因为西楚人反扑并且来势凶猛,这些天秦宣一直没有返京,亲自坐镇祈宁。

秦菁下了车,拾阶而上,绕了三重楼梯,最后在城楼门顶见到了秦宣。

彼时他正负手站在瓦垛边缘往城外观望,衣袍猎猎,在阳光下也是给人一种挺拔如松,伟岸壮阔之感。

“皇姐!”听闻她的脚步声,秦宣回头,招呼她道,“你来。”

“宣儿!”秦菁微微一笑,从后面走过去,“苏沐说你找我?这里出什么事了?”

“暂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叫你来看看!”秦宣道,明朗的眉目间竟是难得添了丝显而易见的褶皱。

秦菁见他这样,也不觉得庄重了神色,快走两步过去。

“你看下面!”秦宣抬手指向城下严阵以待的西楚大军。

不知道是不是楚风的死彻底激怒了楚明帝,这段时间西楚方面不断的往两国边境增兵施压,从上次战败后所剩的三十万人一路飙升至如今的六十万,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但是因为祈宁城易守难攻,西楚一时想不出对策,并不强攻,而是自从秦军退入城中之后,就把大批军队驻扎在城外,日夜不离,对内城造成了封锁之势。

横竖这道城门所接只是关外,大秦方面倒也不甚在意,粮食装备供给全部取自自己国内,就这样与他们耗着。

这些情况秦菁都是知道的,她原以为秦宣这么急着找她,可能是西楚方面有强攻的趋势,但是俯瞰而下,却还是一切平平如常。

数十万大军黑压压的围困城下,与那往日无异,摆开了阵势却始终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秦菁蹙眉,正在狐疑,目光忽而一闪,终于发现了秦宣所谓的“异动”从何而来。

西楚这支队伍的主帅一直都是叶阳安,这些天来一直都是他在领军,但是今日他的战马却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硕大的明黄华盖。

华盖遮掩之下,是一辆挂了轻纱薄帐的华贵辇车,车上隐约似是可见一个人影,但是云遮雾绕,只能略微分辨出来一个轮廓,并不见人。

敌营阵中一直很安静,这辆辇车也很安静,看上去不动如山,似乎一切平静如常,却分明透出些古怪之意来。

这辆辇车的出现太过突然,秦菁一时也有些反应不及,站在城楼上看了半天也不见那里面的人露头,才转而对秦宣道,“这辇车是怎么回事?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这辆辇车是三日前就已经出现了的,但他营中仍然一切如常,我也是觉得奇怪,就观察了两天,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秦宣道,神色凝重的注视着那烈风之中舞动的华盖,“这华盖和辇车应该都是特制的,上面虽然没有明显的皇家标志,但是这个颜色的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车里坐着的应该是皇室中人,而且——位份应该不低。”

的确,明黄,是只有皇室才能够加身的颜色。

秦菁的目光微微一动,脑中突然如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念头,“最近西楚帝京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过来?”

“眼前两国战事吃紧,很多的消息渠道都被封锁,暂时没有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秦宣摇头,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扭头看向秦菁道,“皇姐你该不会是说——”

秦菁神色庄重的点头,目光深远注意着对面的西楚军队陷入沉思:“你看,身为主帅的叶阳安都退到了后面,他叶阳家是功勋世家,享一等侯尊荣,试问整个西楚朝廷又有谁能在阵前抵了他的地位,取而代之?”

“如果是楚明帝出京,这么大的事,西楚方面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的!”秦宣拧眉沉思,“而且他来了三日,一直都按兵不动,目前来看也不像是恼羞成怒会有所动作的样子。”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秦菁道,也是一筹莫展,“楚明帝这个人,深沉睿智,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如果真是他亲自来了,那么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目的,我们就要小心了。”

“现在毕竟也只是猜测,那辆辇车神秘的很,一直没见那车里人的真容到底是不是他。”秦宣沉吟,顿了顿又道,“就目前看来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嗯。让人盯紧了,多加防备!”秦菁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的防御工事做的很好,你也不用太紧张,时刻守在这里,眼底都泛青了,回去歇着吧。”

“我没事!”秦宣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扭头再往内城方向看过去一眼,神色肃然:“西楚不断的往这里压兵,感觉不会善罢甘休,或许他们是想借此机会一举拿下祈宁城,一雪前耻为楚风报仇。”

“今时不同往日,西楚的一国储君都折在你手里了,万不得已的之下,让他一座城池也不算什么。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丢了的东西,迟早还是有机会再找回来的。”秦菁弯起眼睛,语气里一扫方才的浓重之气,难得的调侃两句。

秦宣一怔,随即眼底眉梢的笑意就都跟着明朗起来:“这些道理我懂的,皇姐不用担心。这次西楚来势汹汹,提前做好准备也是应当,昨天我已经和魏国公商议过了,让阁臣们早点拟定策略出来,安排这里的百姓往内陆城池迁移。”

审时度势,未雨绸缪,他都已然做的很好。

秦菁眼中闪过些欣慰的情绪,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秦宣敏锐的察觉到她笑意背后的一点疲惫,不由的神色一黯,转移了话题道,“白四怎么样了?还是不见起色?”

“还是老样子。”秦菁牵动嘴角,最终却还是没能笑出来,只道,“不用担心,如风让旋舞先送了药过来,说他过两天就到,应该会有办法的。”

“那就好!”秦宣抓过她的手指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这个时辰皇姐应该还没有用膳吧?一起走吧!”

他这是怕自己没胃口呢,所以每餐饭都找借口过去陪她吃。

“好!”秦菁笑笑,姐弟俩转身一前一后的下了城楼。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顶明黄华盖就成了西楚军中的标志物,风雨无阻的日日都会出现,但也就只是出现而已,其他的事物则是一切如常,他们似乎一直都没有动兵的打算,就是雷打不动的列阵死守。

秦菁偶也去城门处观望一二,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人能够确定那辇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楚明帝。

白奕那里,服用了莫如风给他送来的药,当天晚上突然咳了一口黑血,陷入重度昏迷。

秦菁紧急召了所有太医会诊,最后林太医给出的结论是:莫如风给的那瓶药并非解药,而是另一种毒,可以将白奕体内那种虚无缥缈的毒素转化为药性凶猛的烈性毒药,但具体的解毒之法还是无人知晓。

之后的几天,白奕一直没有醒过来,但他不醒却也不见毒发,就是每日早晚必定会咳一大口黑血出来。

秦菁心急如焚的等着莫如风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十日光景。

这夜无事,他在书房陪秦宣批阅奏章,下半夜太累了,秦宣就直接安排她在后室的软榻上睡下了,他自己忙完就带上门回了院里休息。

这段时间,秦菁一直都睡不太安稳,这夜突然换了陌生的地方,更是容易惊醒。

半夜突然觉得面上一冷,迷迷糊糊的以为是窗子开了,刚好喊晴云去看,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一瞬间睡意全消,秦菁猛地睁眼开,翻身坐起来的同时,就抬手去枕头底下摸匕首。

她的动作极快,在黑暗中也十分流畅,不带一丝的停滞。

短刃入手,她立时拔刀出鞘,眼前寒光一闪而逝,却冷不防腕上一麻,手指突然失去力气。

匕首坠落,却没有预料之中的落地声,黑暗中似乎是有什么力量无形推,下一刻却是嗖的一声细响,快且锐利,穿插入木的声音。

黑暗中仍是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

秦菁静坐不动,对着眼前看似空茫的夜色忽而冷笑一声:“是你!”

“呵——”黑暗中发出一声低哑的浅笑,却又隐隐有种魅惑之感,付厉染的声音穿透夜色,带一点熟悉的香木味道扑面而来,“这样黑的天色,公主殿下竟能一眼便认出我来,本座心里真的是十分欢喜。”

“国舅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秦菁往旁边让了让,避开他的气息,穿鞋下地去掌灯。

付厉染也不阻止,自然的一撩袍角坐在了那张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菁点了灯,外面却不见晴云和灵歌等人的动静,心里已经了然,就坦然立于桌旁,对付厉染道,“国舅大人深夜来访,有事儿?”

“是有点事!”付厉染对她的敬而远之也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他闲适的笑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西楚大军压境,这里很不太平,如果我料想不错的话,近日这祈宁城中必有大事发生,而你未必想要看到。”

他话中有话,非常明显。

秦菁心中谜团渐起,面色却是不动声色,“所以呢?国舅大人此来是要助本宫渡劫的?”

“可以这么说吧!”付厉染淡淡的看她一眼,目光之中那种隐含很深却特别明显的情绪一直没变,“怎么样,眼下是个机会,要不要跟我走?”

秦菁怔了怔,倒是没有想到他还会执迷于这件事。

当时他隐晦的说可以帮她,喜欢她之类的话,她都只做了无伤大雅的玩笑一笑置之。

毕竟他们这样的人,一生只谋权,只想着占得高处的荣耀,实在是不适合谈情来煞风景的。

付厉染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实在是很耐人寻味的。

秦菁的心跳突然没来由的快了两拍,再看他眼底那种陌生而深刻的情绪时,就冷了脸道,“国舅大人说笑了,而且这样的笑话也确实不好笑。本宫的喜酒您是当面喝过的,此时却来与本宫说这样的话,您觉得合适吗?”

“我觉得只要我愿意,就没什么不合适的!”付厉染轻笑,起身朝她走过去,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我想你现在应该还不了解我这个人——”

秦菁没接,往旁边别过眼去避开,同时开口打断他的话:“国舅大人与宫远距千里之外,根本就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你是怎样的人,本宫没有必要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您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付厉染的目光微动,心里突然有些恼意——

她冰雪聪明,明明是已经察觉到他话中深意,却偏要这般强硬的拒绝。

原以为她果断狠厉,却不想到了这个时候竟偏是要自欺欺人的装糊涂。

“荣安!”深吸一口气,付厉染的语气突然也跟着冷了下来,“说实话,这世上能让我看上眼的人或物并不多,但是我却一直在给你机会。你或许不知道,在你之前,我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我不是威胁你,只是想要告诉你知道,只要是我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即使得不到的也要亲手毁掉。”

他的语气平平,看不出任何威胁的迹象,但偏偏强横霸道,给人一种无形压力,压得整个空气里温度骤降,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说笑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一眼望透到她的心里去。

秦菁知道,在他面前自己永远处于弱势,但是她也不准备回避,漠然忘了他半晌,忽而红唇微启,一字一顿的吐出一个字来:“比如——婗嘉公主!”

“你说什么?”付厉染闻言,脸色巨变!

这是头一次,秦菁在他身上看到这种不可自控的情绪流露。

她觉得心里彻骨的凉,但走过他身边仍是言笑晏晏的说着话:“传言大晏的倪嘉公主与国舅大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谊,国舅大人对她情根深种,彼此间又有终身之约,国舅大人爱之深恨之切,一定不忍心她受颠沛流离之苦委身他人的不是么?”

她虽然不知道付厉染和付太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那对姐弟有过节。

从前世种种来看,后来付厉染虽然权倾朝野万人之上,但他却始终没有废弃晏英的帝王之位而代之,由这一点可见他本身想要的并不是至高无上的权柄,他真正享受的反而是那种随意操控他人生死命运的能力。

而他与付太后之间如果不是为了夺权,那么唯一的矛盾就只能出在人情上。

他们是亲姐弟,一奶同胞,付太后对他又极为器重,问题不会是出在亲情上,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

死在和亲路上的晏婗嘉就是那个可能!

秦菁知道她这话过于尖锐刻薄,她也无异于揭人疮疤,但是无可否认——

今夜付厉染出现的姿态吓到她了,让她顷刻之间方寸大乱,不惜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来攻击他,进而让她忽略掉一些别的。

一灯如灯,灯光下付厉染刀雕般的面孔泛着诡异的冷光,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袖子底下的拳头握紧了再松开,半晌之后,慢慢转身往门口走去。

秦菁盯着他的背影,颓然一声叹息,却不想他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止了步子,一字一顿的说道,“记着,咱们之间还没完。”

说完猛地一把推开眼前紧闭的大门,黑色的袍角咧咧翻飞,很快消失不见。

院外本该重兵把守的侍卫一个也没有出现,冷风穿堂而入,秦菁的目光凝滞,再提不起一丝睡意,缓缓转身坐在了桌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明的曙光点点抛洒入内。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艳阳高照的天气下,苏雨欢欢喜喜的跑进来道,“公主,四公子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醒了?”秦菁压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苏雨预料之中的欢喜情绪。

苏雨愣了愣,试着上前去扯她的袖子,“公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秦菁回过神来,侧目看他,“宣儿呢?”

“皇上?好像是那会儿少帅着人来报,说城楼那里有点急务要处理,陛下就带人赶过去了。”

“是么?”秦菁笑笑,站起身来往外走“我给我备车吧,我去看看!”

“嗯?”苏雨诧异的愣在原地,然后快跑两步追上去道,“四公子醒了,您不去看看吗?公主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在等着四公子醒吗?”

是啊,一直都盼着他醒,可是等他终于醒了的时候,却宁愿这时间再过的漫长一些。

“晚点再去吧!”秦菁脚步顿了顿,然后不由分说的快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苏雨满心的困惑,但见她这般坚决,终究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祈宁城外,西楚仍然大军压境,没有丝毫变化,那顶明黄华盖映着日光依旧鲜明亮眼。

秦菁款步走上城门楼,秦宣见着她来,似乎很是惊讶了一下,看她的表情都连带着有点不自然,“皇姐怎么来了?”

“听说这里有事,过来看看!”秦菁道,神色自如的走过去,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旁边一个用明黄绸布裹住的巨大锦盒上,淡淡道,“就是这个东西?”

秦宣讶然,他突然觉得秦菁似乎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未能启齿。

“怎么了?”秦菁只看了那盒子一眼,就把目光移开,“有些事,迟早也会发生,不是遮遮掩着就可以假装不存在的,你不用顾忌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皇姐——”秦宣微微抽了口气,出声叫住她,然后一咬牙快走两步到那张桌子旁边就要去开那个包袱。

“宣儿!”秦菁没有回头,闭了下眼,忽而抬手拦下他的动作,“我不看,直接送过去吧!”

言罢,再不多留,拐过楼梯口快步走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秦菁特意绕道去莫如风的那家医馆转了转,回到驿馆的时候发现白奕果然是醒了。

他的脸色仍是那日中毒之后显现出来的那种异样的白,房门大开,他坐在最里面的桌案后头,垂眸沉默,甚至于听到秦菁的脚步声也不曾抬头。

秦菁走过去,一路带起的也是无声的沉默。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再对他求证什么了,经过这一夜之间,足够她自己去把很多事理顺,同时也想明白了很多她以前无意中忽略掉的事儿。

比如付厉染突然到访的缘由,比如苏晋阳一次次讳莫如深的回避,比如莫如风那种种与他性格不相匹配举动,比如白奕,比如她自己,也比如——

楚明帝之所以会寸步不离在城外死守半个月的原因。

拨开迷雾,千斤巨石从半空陨落,却坠在了心上。

混淆皇家血统是大罪,没有哪一个帝王或者父亲能宽容到对此视而不见。

可是这么久以来,楚明帝不仅没有认回莫如风,也没有处置楚风。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并不知情。

楚明帝这个人,睿智而深沉,手段更是非同一般,有什么理由,白奕可以查的到的事情,他却被蒙在鼓里?

还有莫如风,他既然一直都不肯在楚明帝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会让白奕知晓这一切?

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漏洞。

她竟然,彻底的忽略了这一点。

其实仔细想想,从第一次她来祈宁遇到莫如风的时候起,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白奕受伤,他不请自来,跟着萧羽奔波于内城和军营之间,为他解毒疗伤。

白奕卧床,他代替他,护在自己身边,冒险赴蓝玉桓之约,为她布毒杀人。

白奕伤重,他二话不说,甚至不顾自己病体操劳,随他千里跋涉回京治他。

她原来一直以为莫如风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萧羽的关系,现在想想,他真正要维护的人——

分明就是白奕!

也,只有白奕!

包括一次次助她脱困,帮她布局。

北静王谋逆,所有的太医都敬而远之,他却甘于搅进乱局,替她解开谜团。

她在灵隐寺山下为蓝玉衡劫持,为了找她,他连夜进山,终引得旧疾复发。

假秦宣遇刺,明知道景帝心中不喜,他还是第一时间赶进宫帮他替他医治。

景帝要她和亲西楚,他随她万里跋涉奔赴,以一个惊天秘密换她逃出生天。

只因为——

白奕需要!

白奕想要为她做的事,莫如风,他都不遗余力的去做。

不惜自损身体,不惜身陷险局,甚至于——

不择手段!

他这样的一个人,生而就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再抛弃,几次暗杀想要致他死命,他这一生,本就是最有资格冷酷薄凉的,却什么原因,让他要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白奕这样的掏心掏肺?

在这世上,能让他摒弃自我,不顾一切的就唯有一人——

那个待他如同亲子,几次救他性命的叶阳皇贵妃!

是啊,那个女子多智,既然她自己可以在万众瞩目之下假死逃生,那么,又怎会看着她的亲生儿子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白奕,是叶阳敏的孩子!

是,莫如风的亲兄弟!

怪不得白奕非要亲自出手来动楚风,他其实,是为莫如风做的!

即使这一生莫如风也都不打算回到他自己应有的位置上,但是楚风的存在,就是一根刺,必须亲手拔除。

莫如风不愿意坦诚自己的身份,他不能去做,所以白奕来为他做!

想通了这一点,秦菁突然就觉得释然。

“你走吧!”她耸耸肩,唇角弧度讽刺而冷漠,“之前我一直以为楚明帝看重白丞相的才华而对他另眼相待,现在才知道,真正和白氏夫妻有交情的人是叶阳皇贵妃,据说当年白丞相首次出使西楚半途遇险,叶阳皇贵妃对他们夫妻有救命之恩。”

所以他们撒下弥天大谎,甘冒奇险,给了无尽的宠爱和支持,来为她抚养白奕成人。

也难怪,白穆林夫妇一直那么反对白奕和她在一起。

因为他们知道,她跟白奕不该在一起,也不能在一起。

楚明帝对叶阳敏用情至深,终有一日会意识到白奕的存在,那么到时候就是不遗余力的带走他,而作为皇室隐秘——

白奕,必须消失!

这一点白奕也知道,所以才会有他一开始的挣扎和避让。

之前她一直不懂,以为他迫切的想要接近她又无限的退缩,只是因为大秦皇室不与白氏联姻的那个祖制。

却原来,这不过一场早就预定了结局的错误的相遇。

他会走,他承诺她的再多,也终有一日会让这些誓言化作飞灰。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秦菁!”白奕坐在案后,始终没有抬头,他的声音飘忽的仿佛还在云边,这时候才慢慢抬手将放在桌子上的一套衣冠推到桌子另一侧,秦菁的面前,“或者,你跟我走!”

或者,你跟我走!

“凭什么?”秦菁反问,抬手触了触那细致轻滑的衣料,那一点似曾相识的触感让她心里突然剧烈一抖,手下动作突然顿住,仿佛每动一下都是细沙擦过掌心,生涩的疼。

她突然觉得,这一场梦,该醒了,不过是笑醒了。

“这座祈宁城我可以让给你,之前我欠你的,就以此清算,但是——”她猛地抬头,把眼底氤氲的水汽逼回去,然后一把抓起桌上的锦绣华服用力一扯,决绝的转身,再无半分余地。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夫君。”

太子妃的朝服如展开的蝶翼,在空旷的屋子里被狂风吹起,又败若枯蝶,颓然的落在脚下的的金砖之上。

秦菁大步走过去,头也不回。

白奕一慌猛地回头扯住她的一角衣袖,奈何她挣脱的力气太大,硬生生把那袖口扯掉一片。

门外大片冰冷的日光洒下来,秦菁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

“秦菁!”白奕慌不择路的从殿内追出来。

秦菁只觉得头晕眼花,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脚步声逼近,忽而苍凉一笑。

下一刻,她霍然抬手抽出苏沐腰间的佩剑,以雷霆之势转身,手腕反转之下稳稳地刺入白奕迎上来的胸膛。

“我不是有意骗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那我——”

他说着,突然再度迈步向前,步伐刚毅。

秦菁却是对她摇了摇头,五指骤然松开。

砰的一声,长剑坠地,落在两人中间,将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彻底划开楚河汉界的临界点。

她没有给他机会,手指骤然一松,已经是她能给的,最鲜明的决定和意志。

她看着他,隔着这一步之遥的距离,那目光却已经远到了天边,再也不会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一剑白奕与秦菁之间夫妻情尽,再无半分瓜葛!”

她的声音传来。

语气——

冷。且硬。

白奕惊慌失措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再次伸出手去。

秦菁已经转身,再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苏沐!”

“奴才在!”

“传本宫懿旨——驸马。殉国!”

苏沐骤然回头看向台阶之上还保持着那个试图拉拽动作的白奕,神情剧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菁会决绝至此,半分余地都不留。

驸马殉国?

自此以后,白奕的名字从大秦的千秋史册中摸去,从她秦菁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天涯陌路!

“公主——”苏沐倒抽一口凉气。

“去!”

秦菁一个字打断他的话,不容拒绝。

秦菁一人出了驿馆,孤身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神色木然的走。

无数的人与她错肩而过,她都视而不见,等到最后终于锁定了目光抬头,却发现夜色朦胧,她赫然已经徒步走到了北城门。

秦宣不在,以往重兵守卫的城门又再恢复了以往的肃穆和冷清。

秦菁刻意的回避不愿去想,这样的情景代表了怎样的意义,只是仰头看着高高的城门楼上。

那里是一个清绝冷毅的男子孤身而立的侧影,他手里抓着一个酒壶,时而仰天灌下一口烈酒。

他果然还是来了!

秦菁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举步走上台阶,绕到他身后。

城下六十万西楚军队已经在日暮时分撤回营地驻扎,下面狂野千里,空无一人。

“陛下已经下令,天明以后,让出祈宁!”苏晋阳开口,声音僵硬的有些不自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看来她的脸。

秦菁看着他向来冷漠的面孔,唇边泛起的笑意比他更冷,缓缓抬手取过他手里酒壶放在旁边的瓦垛上,冷笑道,“怎么?心虚?不敢看着我说话?”

苏晋阳回过来,目光复杂。

眼前的女子依旧凌厉倔强,让他看在眼里却是五味陈杂。

他是不敢看她,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

因为心疼。

“又是你!”秦菁没有理会他眼中情绪,只是看了他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闭上眼,仰天长笑一声,苦涩至极。

半晌,她睁开眼,目光已经重新恢复了清明如雪的宁静。

“这辈子,看似是我处处占着上风,利用你,打击你,报复你。我原以为这是老天给我机会,让我出一口怨气,现在才知道,我错了。”苏晋阳不说话,她也不逼他,自己漫步风中一字一句的讲,“苏晋阳,在你面前,我活一辈子是狼狈,重来一次还是,我在你面前的败象根本就是天定的,毫无转机。现在怎么样,看着我从原地爬起来,兜了一圈之后再倒在同样的地方,这感觉怎么样?很痛快是不是?”

“秦菁!”苏晋阳皱眉,眉心几乎拧成了疙瘩,“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

“那是什么?”秦菁反问,止了步子,回头看他,兀自笑的嘲讽,“你也觉得我是个笑话不是吗?那你看见我的不是笑话,还能是什么?苏晋阳,曾经我对你说过,我最恨你的那一点,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苏晋阳怔了怔,眼中光影一闪,忽然闪躲着别过眼去。

“是,你永远都理性、自持、以原则为先。所以你对什么都可以泰然处之,对什么都可以袖手旁观,可是我没有你那么超脱,我还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我不能把一切都置身事外。”秦菁愤然开口,每一个都掷地有声,说着又是目光一厉,带了几分冷凝道:“当初宣儿的事,你明明知道,却眼看着它发生;这一次——可笑的是你又知道!”

最后一声出口,已经成了不可遏止的咆哮。

她霍然抬手一指,手指几乎戳到苏晋阳的鼻尖。

镶嵌着巨大红色珠玉宝石的戒指发出妖艳的光芒,映衬出她眼底如火的愤怒!

苏晋阳啊苏晋阳,你真是好耐性,好定力,好——

你好啊!

苏晋阳死抿着唇角不说话,眼见着她眼底千般情绪翻涌澎湃,他突然觉得——

自己是不是又错了?

是的,秦菁说的对,他知道,他——

又知道?!

那日大雪,他被恨意滔天的她一剑穿心,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绝望死去,而在他自己的血流尽之前,偏偏又看到了一些她没来及看到的事情。

所谓命运,总是不肯给他一个在她面前赎罪,哪怕是——

坦白的机会!

秦菁说,老天对他似乎格外的眷顾,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那眷顾,不过是为了惩戒他前世对她的辜负。

他向来自诩君子坦荡,不屑于背后揭人疮疤,说人是非,何况在他再见她时,她和白奕已然如一双璧人般的姿态走在了一起。

他自负,骄傲,他不能说服自己,也没有资格去对她抖露那样的真相。

而一再避让,终于还是引来了这一日的东窗事发。

“现在有多快乐,将来就有多伤!”

是啊,他知道,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再一次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不是心狠如他,而是——

败在了自己心乱如麻!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就在苏晋阳心中万般思绪翻卷澎湃的时候,秦菁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静默的开口——

“今天我来找你,就是问你一句话。”

苏晋阳的目光一动,眼底神色瞬间转为复杂,显然是已经猜到了她所要问的事情了。

秦菁看他这个反应,也是了然——

她知道她来对了,苏晋阳,他知道!

秦菁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目光瞬间恢复凛冽,从他面前走过去,站在高高的城楼边上,字字清晰的开口道,“告诉我,宣武九年十月初七,那个雪天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宣武,是前世秦宣继位以后所改的年号。

宣武九年十月初七,是她前世的死祭。

那一天,江山易主。

那一天,艳阳高照。

那一天,漫天大雪。

那一天,她从高处坠落,跌入尘埃。

那一天,她横剑自刎,死于启天殿外,白奕的怀之中。

那一天……

她最后触手摸到白奕的那一角里衣的袖口,恰是他穿在便袍里面的——

西楚太子的朝服!

那料子入手滑腻而柔软,是她那前世冰冷的一生里留给她的最后记忆。

她记得,一直念念不忘。

所以今天,当白奕把那套衣服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触便知——

那,是西楚太子妃的朝服!

那一天,她以为她只是又再见到了那个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明媚少年,可是时间往复,直到这一刻才突然发现——

所谓真相,永远都不只是她眼前所见的那一些。

他不是单纯以白奕的身份回宫见她的。

十年之久,她怎么还能指望谁会一直留在原地?

她的背影笔直,立于风中,明明是挺拔而倔强的一种存在,但是看在苏晋阳的眼里,却似乎是比宣武九年最后见她的那一次更为荒凉。

他的心口钝钝的疼,又像是被风卷残云从带血的伤口里贯穿而过一样。

半晌,他偏过头去,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西楚军队秘密潜入,围困云都,文武百官被困宫中,尽遭屠戮,皇城大火,血光冲天,大秦——”苏晋阳的声音刚毅冷静,和着夜里的微风扑面而来,字字森凉。

秦菁立于城楼高处,俯瞰脚下护城河里的琳琳水光,听他狠狠闭眼,荒凉至极的一个字吐露唇边——

“亡!”

呵——

亡!

大秦,亡!

竟然是亡国呵!

茫茫一生,她走的一直都是一条错误的路。

也许就是因为太荒凉,所以才贪心。

她眷恋了那最后一刻的微暖,以为是救赎,却不想……

呵,命运,真的是个神奇的存在,她轮回两世,终究还是走在了同一条轨迹上,一次比一次惨败!

既然挣不脱,那就这样吧!

“谢谢!”简单的留下两个字,秦菁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她走的平静且安然,却偏偏是这种波澜不惊的皮相让苏晋阳心里又是一跳。

他记得那一日,她孤身步入启天殿时便是这般冷漠倔强的模样,而从启天殿出来的时候,他永远的失去了他。

“秦菁!”心里一慌,苏晋阳突然出声叫住她。

秦菁止步,却不回头,端端的站在楼台的暗影里。

苏晋阳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苦涩的开口:“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我想要照顾你!”

我想要照顾你!

我们这样的人,到了今时今日都早已经破败不堪,不敢再说爱,只能说——

放不下!

可是苏晋阳,对于你,我已经放下了啊!

“不!”一个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秦菁迈开了步子继续往下走,语气微凉伴着深夜的风舞动她如雪的裙裾,翻飞如天际永远触摸不到的那一片流云。

“苏晋阳你错了,在我重新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想的很明白,在这世上总是有得必有失,既然我要得到一些东西,相应的势必也要放弃一些别的,在我想要操控别人命运的同时就须得先要放弃自己的,这样才算公平。”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那么,我接受!”

四野空旷,边境之地的风,总要比别处来的阴凉而凛冽一些,即使夏日,也难得清新的让人冷醒。

秦菁一个人沿着临近围墙的小径漫无目的的走,跟苏晋阳谈过之后,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最后走的累了,就在一处台阶下止了步子。

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锦袍少年,仰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出来。

秦菁回他一个笑容,走过去俯身坐下。

秦宣把一件披风裹在她肩上,细致的披好,然后把卧在自己膝头的绒团儿递过去,塞到了秦菁怀里。

“它找了你大半夜,我在花园里遇到了,就给你抱回来了。”

彼时绒团儿睡意正浓,眯起眼睛冷淡的扫了秦菁一眼,马上又闭上眼,在她怀里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我应该把它还给付国舅的!”秦菁笑笑,以指尖轻轻梳理它顺滑的毛发。

“留着吧,好歹无聊的时候可以解解闷!”秦宣抬抬下巴。

这个时辰了,秦菁知道此时她身后必定人去楼空,所以秦宣才会在这里等她,不让她进去徒增伤感。

只是他不点破,她也不说。

姐弟两人静默不语的坐在台阶上,秦宣一直默默的垂眸看着脚下的台阶开口,良久之后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秦菁身子一僵,唇边笑容蔓延出来便带了苦涩。

她偏过头去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了?”

“我见过杜太医。”秦宣转身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中明显带着笑却掩不住的荒凉,认真的笑了笑,“皇姐,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为我筹谋计划,从今尔后,换我来保护你们母子!”

这个少年,她的弟弟!

她曾经发誓要一生一世护着的那个孩子,突然之间对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是啊,她想做的都已经做到,想要的都已经得到,还有什么值得好去难过的?

秦菁的眼圈有些热,默默的偏过头去,怅惘一叹:“我以为你是不想我生下这个孩子的!”

秦宣抬手去擦她腮边滚落下来的泪珠,从白奕走,到苏晋阳对她言明一切,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这一刻终于在秦宣的掌心里一点一点崩溃。

秦宣心疼的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肩上,心疼道,“驸马早逝,这个孩子是他留给你的唯一骨血,皇姐舍得吗?”

舍得吗?自然是舍不得的!

可是这个孩子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莫如风不肯承认他自己的身世,那么西楚太子死于大秦之手就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两军交战,这场战争,势必要如火如荼,蔓延很久。

一旦白奕的身份曝光,这个孩子的存在,势必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在眼下,对西楚方面态度不明的情况之下。

这一点,秦宣明白,但是为了她,他拒绝考虑!

“为了你,我可以舍!”秦菁闭上眼,靠在他肩上,字字冷毅,仿佛连一丝的颤抖都没有。

“这孩子将来也是要叫我一声舅舅的!”秦宣坦然一笑,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道:“天快亮了,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了行装,我们该启程回京了。”

“好!”秦菁点头。

姐弟两人相携而去,抛却身后万张阳光笼罩下崭新的祈宁城。

------题外话------

更新,第四卷的终章,还是回头我来捉虫~

ps:声明一点,关于白奕的这个身份,之前很多妹纸都已经猜到了,我不是临时起意安排给他的,这个线索的伏笔在第一卷的末章最后的一句话上已经留了,所以大家表有意见,这真的不是作者的恶趣味o(╯□╰)o

然后明天正式转第五卷,第五卷可能不会写太长了,新文下个月也该上架了,这个码字龟速的二货作者表示她吃不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文会在下个月之内完结吧,谢谢宝贝们这一路走来的支持和陪伴,爱你们╭(╯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230章

长乾四年,岁末!

腊月初八。

行宫别院。

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雪,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所有的屋顶都莹白如玉,连绵一片,一眼看不到边际。

苏雨带着一众丫头往室内摆膳,热气袅袅好不热闹。

秦菁捧一碗茶在阁楼上临窗而立,看着远处回廊尽头的拐角处露出几分焦灼之色,对身后的正在打扫房间的晴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去看看,郡主是不是还没起床?”

“灵歌方才就已经去了。”晴云道,说着也凑过来窗边往外看了眼,然后就笑了,“公主您看,这不是来了吗?”

秦菁扭头看去,果然就见远处的回廊尽头,一个矮矮的胖胖的小小的身子从拐角处突然出现。

小丫头生在长乾二年的正月,因为那天正赶上天气晴好屋外雪融,就取名白融。

彼时她第二个生日还没过,人却养的白白胖胖,看过去圆鼓鼓的一团,但派头却是很足的。

日她穿一身鹅黄色的小褂裙衫,肩上披着雪白的斗篷,迈着小短腿儿稳稳的走着。

她身后跟着同样颜色雪白威风凛凛的绒团儿,那货倒是昂首挺胸颇有几分俾睨天下的架势,大尾巴一抖一抖的,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一人一兽旁若无人的走过回廊,沿路正在扫雪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行礼,“见过郡主!”

小丫头面上不动如山,像是连眼角都不屑于拿过去瞄人,就那么一路旁若无人的走过来。

秦菁捧着茶碗临窗饮茶,远远的看着她这般架势走来,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他又来了?”

晴云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她话中所指,也跟着露出困惑的神色,“奴婢昨儿个晚上一直在郡主那里,是看着她睡了才回来的,没有见到别人呢。”

“你瞧那丫头的的神气。”秦菁出一口气,把手里茶碗递给她,转身下楼。

晴云站在窗口盯着,直到小丫头过了回廊,这才笑着转身抱了换下来的床帐跟着下楼去。

秦菁下了楼,在餐桌前坐下。

又等了好一会儿,小丫头才神采奕奕的出现在门口。

绒团儿的动作迅捷,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影一纵,下一刻它已经迈着步子傲慢无比的围着秦菁漫步了。

“娘!”小丫头先是隔着门槛晃了晃胳膊,然后两手一撑攀着高高的门槛熟门熟路的翻进来。

几个婢女都憋着笑在旁边看着,却都知道这丫的脾气,并没有人上去搭手。

小丫头从容翻过门槛,丝毫也不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个动作有欠威武,一咧嘴扑过去抱了秦菁的大腿,“娘!”

秦菁抬手摸了摸她带着奶香的柔软发丝,回头吩咐苏雨,“拿帕子来。”

苏雨递了准备好的湿帕子递过去:“公主!”

秦菁解了她的斗篷,弯身把白家丫头抱在怀里,用湿帕子给她仔细的净了手,然后把她挪到旁边特制的小椅子上。

白家丫头笑的眉眼飞飞,不住的晃悠着两条小短腿等开饭。

这个丫头,在样貌上像了白奕五成,大眼睛,高鼻梁,小耳朵粉嫩嫩的近乎透明贴服在黑亮的发丝下面,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似的。

尤其是一双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和小时候的白奕如出一辙,璀璨明亮,怎么看都人畜无害,却又隐隐之中透着丝狡黠。

秦菁盛了晴云亲手煮的腊八粥在小瓷碗里递给她,顺口问道,“今天怎么才过来?”

小丫头自己拿了勺子往嘴巴里挖粥,头也不抬的答:“下雪,路滑!”

简练,干脆!

但她毕竟是年纪还小,说话有些奶声奶气的。

这个孩子,不太喜欢聒噪,但在她面前还是十分活泼爱闹腾的,突然这么说话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做贼心虚了。

秦菁看她脸上毫不心虚的模样,手里捏着筷子久久未动。

白家丫头也知道自己看上去对谁都没脾气的娘,其实脾气是不大好的,很快就察觉了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偷偷捧着粥碗拿眼角的余光去扫她。

秦菁手里捏着筷子,微微皱起眉头,道:“你没有话要和我说?”

白家丫头听见她的语气突然转冷,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

她不说话,实则是在打定了主意不要说实话时候的权宜之计——

有人告诉她,与这世上所有的人说话都不必当真,但是有一点,就是不能对她娘亲说谎。

秦菁被她一双眼睛盯着,心里越发的就带了几分恼意。

白家丫头跟她亲娘的嗜好一样,都喜欢喝晴云煮的腊八粥。

但她更觉得,在自家娘亲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继续喝粥很有压力。

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然后白家丫头终于心一横,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容的放下碗,爬下凳子,整理好裙子。

秦菁愣了下:“你做什么?”

白家丫头不看她,转身又去扯被晴云捧在怀里的小斗篷,一边扯还一边还扭头恋恋不舍的看着桌上她刚刚放下的半碗粥,小声道,“吃饱了,苏沐说教我射箭。”

晴云手里抓着那斗篷不知道该不该松手,苦着脸去看秦菁。

秦菁望着自己闺女眼圈里那满盈盈的一泡泪,慢慢的就有点哭笑不得。

摆谱?撒谎?转移视线?还学会了扮可怜威胁人?

这是个孩子该干的事吗?

真是越累越不像话!

“公主——”晴云手里抓这个斗篷进退两难,只能再向秦菁求救。

秦菁的脸色沉了沉。

眼见着母女俩就要闹僵,外面却是灵歌笑吟吟的走进来道,“公主,宫里头来人了!”

“嗯?今年怎么这么早?”秦菁的思思路被打乱,下意识的抬头看她。

“是国师占卜说下半个月会有大雪,太后娘娘怕到时候雪大封路,所以就让提前送来了。”灵歌道,说话间眼角的余光一瞥,正好看见白家丫头冲她挤眉弄眼的送秋波。

而下一刻秦菁的目光移过去,她马上就别开眼,继续和晴云手里的斗篷作斗争。

灵歌忍住笑,又对秦菁道,“公主,今年墨荷姐姐不在,宫里来人那边,怕是得要您亲自走一趟过去接了。”

秦菁虽然知道她的用意,但是再看一眼旁边撒了欢和晴云较劲的白家丫头——

她要真动怒起来倒也不是压不住她,但这终究也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迟早得把那病根跟除了。

秦菁心里暗叹一声,终于还是妥协,抖了抖裙子站起来对灵歌道,“走吧,过去看看。”

“是!”灵歌含笑点头,跟着秦菁往外走。

走到门口,灵歌回头,果然就见白家丫头咧着没几颗牙的小嘴冲她乐。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待到秦菁一拐出门,白家丫头马上就免了对那可怜斗篷的荼毒,撅着小屁股爬回桌子旁边继续吸溜她那半碗粥。

自从上次从祈宁回来,这两年半多,秦菁都以休养为名,住在这里的行宫,即使逢年过节也不曾回京。

每年夏秋两季萧太后都会过来小住,陪她们母女团聚,年关和中秋两个大节秦宣也会过来。

而关于秦菁,秦宣一直对外封锁消息,只宣称她是因为驸马阵亡伤心过度,去了宫外休养。

仿佛就在那一夜之间,曾经名噪一时的荣安长公主彻底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很快便被人淡忘。

文武百官那里得到的唯一的消息也就只知道她生了女儿,被封安阳郡主,很得秦宣帝的重视和喜爱。

因为秦宣母子也要来这里过年,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都会遣送一批人手过来帮忙打点筹备过年。

往年都是墨荷负责清点这些的,但是今年出了点意外。

上个月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李嬷嬷病倒了,墨荷赶回京中照料她,一直没有回来。

秦菁带着灵歌过去把东西逐一清点入库,等到忙完了已经是午后,这才又想起自家闺女来。

“融融呢?怎么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她?”

“这个时辰,郡主应该午睡还没起吧!”灵歌道。

那个丫头,平日不管有事没事,一天总要在她身边粘上几个时辰,这一整个上午都这么安静——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有更感兴趣的事情需要做。

“未必!”秦菁笃定的摇头,“一会儿你先回去,我去她那里看看!”

“是!”灵歌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白融是吃母乳长大的,不过断奶之后,秦菁就放了她一个人睡。

秦菁住华英馆,他住雪竹轩。

两个院子,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因为布局上面的原因,正门中间却隔了一整座大花园,并且以早上从她阁楼上所见的那条长廊相连。

秦菁一路走过去,在半路和灵歌分道扬镳。

灵歌回了华英馆,她则是抄小路去了雪竹轩,果然没见到白融。

秦菁心中了然,转身出来,前脚刚要出跨出大门外,忽而听见旁边的回廊上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谈笑。

秦菁眉心一跳,却是鬼使神差的后退了一步,没有走出去。

一身白袍的男子,墨发披散肩头,垂眸静坐,眉宇间的桀骜之气散去,神态之间颇有几分雍容而随和的感觉。

白融被安置在一根廊柱旁边挨着,欢快的甩着两条小短腿叽叽喳喳的笑:“明天还去,你教我骑。”

“你喜欢?”男子唇角牵起一个糊涂,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白融的头发还很短,还不太能扎起来,就松松散散的披着。

他手下的力道有些恶意的加重,小丫头脑门上马上就是乱糟糟的一团。

白家丫头虽然不认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肯亲近的,但是看那模样却是被这人收的服服帖帖的,就由着他肆无忌惮的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嗯!”白融两眼风光的用力点头,又是露出她那招牌式的笑容,笑的眉眼乱飞。

她爬下栏杆,蹭过去拽男人的袖子,眼巴巴的仰头看着他:“带我去!”

男人手指在她鼻尖上轻弹一下,不置可否:“不怕你娘知道了生气?”

“娘不知道!”白融眨眨眼,“我们打过勾,讲信用,我没说。”

“骗你娘了?”男人的嘴角又弯了下,眼睛里却看不出多少笑意。

白融歪着脑袋看他,觉得他这表情是熟悉的,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好半天也没能弄明白。

男人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就把她抄起来放在膝盖上。

白融这才有些心虚的低头掰着自己肥肥的手指头道,“我没有!”

男人抬手把她的头发重新理顺,淡淡道,“我知道你没有,你要对我守信,所以什么都没说,可最后你娘为了迁就你,早膳都没用,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白融却若有所思的皱了眉头。

男人见她不语,才又继续道,“还记得上回我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话吗?”

“你说,说话可以不算数,但是,不能骗娘!”白融干脆的点头,说着更是愁眉不展的仰起头去看他的脸,“可是,你也说不让娘知道你来。”

男人的目光沉了沉,“要对我守诺?”

“嗯!”白融再点头,又伸出胖胖的小手,“我们打过勾。”

“那就下不为例吧!”男人俯首就是在她粉嫩嫩的小拳头上吻了吻,片刻之后却是快慰的低笑出声,“丫头你记着,我只是个和你不相干的过路人,有遇见也终究会有分别,再不相见的那一天,你娘亲才是这一生抛弃不了的亲人。”

他说着,忽而敛了神色,拉着白融的小手压向她心脏的位置,“在这里,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能有一个在乎你的亲人,难能可贵!”

白融似懂非懂,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不是很确定的开口,“你会走?”

“是啊,我会走!”男人含笑应道。

白融表情一凝,突然挣开他的怀抱跳下地去,仰着脸焦急的看着他,再确认:“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男人依旧笑,看似漫不经心,那笑容漫过眼角眉梢却都透着决绝的味道。

白融的眼圈突然就红了,“为什么?”

“这个么——”男人脸上表情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半晌之后起身拉了她的手,往花园里走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长大就明白了,跑了一上午了,我们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因为他的那句“会走”,白融的情绪一直不高,耸拉着脑袋,小步子被他拽的一丢一丢的慢慢走远了。

秦菁立在宫门后头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消失,良久,从唇边绽开一抹若有似乎的笑容。

这个人,她永远都看不透,他也从来不让人猜透他的心思!

明明都已经翻脸无情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恍惚都不像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他了。

何苦呢?何必呢?

长出一口气,秦菁转身又折回了白融的卧房。

她原是想等着白融吃过东西回来,却不想那两人一去就再没了音讯,倒是她自己穷极无聊躺在床上睡着了。

对了一上午的礼单账本,累的很,所以不知不觉这一觉睡过去,再睁开眼天色竟然已经全黑。

晚上雪竹轩这里是灵歌守夜,另外还有八名宫女服侍,以备不时之需。

秦菁翻了个身坐起来,屋子里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她立时就察觉了情况不对——

这屋子内外都静悄悄空洞洞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秦菁心头一动,急忙穿鞋下地,凭着感觉两步移到右侧的窗前,却不想窗子刚刚推开一半,就从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题外话------

真是卡文卡的很销魂,暂时只能更这么多了,这一章我明天补齐5k,会填新内容,大家提前订阅的到时候记得回头看,我要哭死了,现在奔去码新文~

然后ps:昨天晚上去跟基友们求赐名,她们异口同声表示“白花花”,我想一口喷死丫的~撞墙,其实我想叫白意,但是不能跟她爹重名,于是,凑合了,叫白融吧~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一章你不配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章敬畏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章二嫁西楚

长乾四年,岁末。

在京外静养了两年多的荣安长公主回朝。

秦宣帝率禁卫军亲自出城接了公主的銮驾进京。

金堂玉马的少年天子高居马上,眉宇之间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稚嫩,坦然接受他的臣民百姓敬仰的目光。

御驾之后,是一辆皇家排场的华丽马车缓缓行来。

窗帘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白融扒在窗口向外张望。

她自小就随秦菁住在行宫别院里头,虽然有时候付厉染来时,也会带她去临近的城镇转转,但到底也比不上京城之地的富丽繁华。

她眨巴着眼睛在看,却怎么都有些意兴阑珊——

从付厉染不辞而别之后,这段时间她的情绪都不高,经常蔫蔫儿的带着绒团儿在花园里的那条回廊上来回转悠,小小年纪,却把暗中惘然若失的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秦菁心里叹一口气,抬眸对坐在车里的晴云和苏雨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点点头,识趣的退出了马车。

秦菁凑过去,把窗帘打的更开一些,依在白融身边往外看了看,轻声道,“融融不喜欢这里吗?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跟娘说,想跟皇帝舅舅来京城玩的?这里就是京城了,很热闹,有各种各样的人群和漂亮的亭台楼阁,你不喜欢?”

“喜欢!”白融闷闷的答,她嘴里虽然说着喜欢,扭头却是毫无兴致的离开窗前,转身挨着那车厢壁坐下去。

秦菁一时间有些无措——

即使是对秦宣和萧太后,这个孩子也从没有这样的留恋过。

每次逢年过节他们来,要走的时候她虽然也有些情绪,但每次都能笑着和他们道别。

而付厉染,他国中有自己的事,来这边又不方便,每次都是藏着掖着的偷偷跑来。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能相处起来的时光并不多。

而且他那个人冷漠又狂傲,实在也不应该是会让孩子感兴趣的人。

“融融不开心?”秦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捋顺她耳边细碎的发丝,故意放轻松了语气道,“跟娘说说,为什么呀?”

白融扁着嘴不说话,靠在她怀里蹭了蹭,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用力揉进秦菁怀里藏起来。

半晌,才闷在她怀里慢慢的开口道,“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

他们母女和付厉染,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秦菁觉得好笑,但终于还是没笑出来,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融融很喜欢他?”

白融埋首绕着她襟前的带子不说话。

秦菁想了想,扶正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笑了笑,“丫头你不厚道了,现在有话也不跟娘说?你这样闷着不说,娘怎么知道融融为什么不开心,又怎么帮你?”

“你不能帮!”白融垂头回避她的目光,使劲的抿着嘴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眼泪汪汪:“他走了,说不回来!”

车厢里的光线不算太明亮,那孩子倔强的仰着头,眼中泪光莹莹,想落下又似是竭力的控制。

秦菁看着心疼也无措,明知道付厉染这一去应当真的是后会无期,却也还是下意识的脱口道,“怎么会?你忘了,娘跟你说过的,叔叔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跟着你的,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看你了。”

“他不会!”白融大声道,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把拽住秦菁的衣襟撕扯着嚎啕大哭,“他不会不会不会!”

那一天早上醒来她没有看到付厉染,心里委屈却没有哭,然而忍了这几天,终于还是以决堤之势爆发,并且不可收拾。

“融融!”秦菁皱眉,试着去握她的手,“你听我说——”

“我不我不我不!”白融固执的用力推开她的手,用鼻涕眼泪把秦菁的衣襟湿的一塌糊涂。

她极少有这么坚持和蛮横无礼的时候,吵嚷声越来越大,大到在闹市之中策马走在前头的秦宣也听到了动静。

“皇姐,这丫头怎么了?”秦宣打马折回来,掀开窗帘看到哭叫着不住踢腾的白融,一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什么,闹脾气呢!”秦菁无奈的笑笑,伸手去抹白融脸上泪痕。

白融一把挥开她的手,仍是双脚踢腾着嚎啕大哭。

秦宣也是头次见她这般模样,怔了半晌,忽而一笑,把窗帘放下。

片刻之后,车门打开,他从外面弯身走了进来。

“大街上呢,也不注意点帝王威仪。”秦菁嗔他一眼,语气里却无责难。

“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要看别的人眼色,这皇帝不做也罢!”秦宣回她一个笑容,伸手就把白融捞过去,“来,舅舅看看,谁欺负我们小丫头了?”

虽然经过这几年帝王生涯的磨砺,但秦宣的性格却未曾多改,在人前把持着人君之风,到了幕后却活的十分随性,恍若还是昔日里那个总是笑容和煦的少年。

也许正是因为性格的原因,白融对他,要比对素来和蔼宽慈的萧太后更亲近一些。

这会儿她哭的难看,再见秦宣这般言笑晏晏的模样,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往旁边别过脸去。

“怎么了?自己也知道哭着难看了?”秦宣有意逗她,抬手去蹭她腮边泪花。

“不要!”白融去推他的手,梗着脖子不让他看。

“知道难看,以后就别这么哭。”秦宣不依不饶,仍是笑嘻嘻的去扳她的脸,“刚才外面很多人都在往这车里看,就因为你哭,皇帝舅舅被人看了笑话咯。”

白融的动作一滞,眨眨眼,连哽咽声都瞬间停了。

这个丫头好面子,尤其被付厉染言传身教,总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

说她被人看了笑话,她也立刻就不哭了,挂着两行泪珠儿气鼓鼓的回头去瞪秦宣,大声道,“我没有,皇帝舅舅你坏!”

“什么没有?”秦宣一本正经的回望她,抬手指指外面,“我本来是想接你出去骑马的,可是现在被你这么一闹,都没脸见人了,只能躲进车里来。”

白融将信将疑,想要爬去窗边看外面行人的反应又不太敢,就在他怀里坐立不安的扭啊扭,连自己哭闹的初衷都暂时忘了个干净。

秦宣看着她这模样,哑然失笑。

这一笑,白融又马上觉得她是被人嫌弃了。

她扭头一把拽住秦宣衣领,整个人都挂上来,憋得秦宣一个踉跄,脸都红了。

“皇帝舅舅,带我骑马!”白融蹭的从他膝上跳下来,两只小肥手揪着他的领口,跟拽绒团儿的尾巴似的把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牵着就往门口走。

她的力气其实不大,但整个身子胖乎乎圆滚滚的,往秦宣脖子上一坠,还是差点把秦宣压趴下。

“咳——”秦宣一个劲的咳嗽,一手撑地支住身子,一边哭笑不得的回头去看秦菁,“皇姐,她这跟谁学的?”

土匪进村也不过如此了!

秦菁看着半倒在地上,被勒的耳红脖子粗的年轻皇帝,一声叹息。

付厉染把这丫头教的,不能说是骄纵,却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秦宣脑中灵光一闪,急忙从腰间解下一枚用柳树皮做成的小巧的哨子递给她。

白融停了手,眼神高傲的打量着那个看上去极其不起眼小东西。

秦宣急忙塞嘴里吹了一道亮音出来,给她做了个示范,商量道道,“你让我在这躲会儿,这个给你!”

白融的眼睛一亮,随即脸一黑,嫌弃的别过头去,“口水!”

说完两手一紧,又要来拽秦宣。

“白融!”秦菁见她闹腾的实在不像话,冷着脸叱她一声。

她发起火来,白融还是怕的,当即就悻悻的停了手。

秦宣整了整领口坐起来,含笑对外招呼了一声,唤了灵歌进来把白融塞给她道,“车里闷,你带郡主出去透透气吧。”

他的衣服被白融拽的全是褶子,肯定是不能以这个造型出去的。

“是,陛下!”灵歌笑笑,伸手把白融抱过去。

白融没有异议,欢欢喜喜的就跟着灵歌爬了出去——

她无理取闹是有,但不会没完没了。

心里的不痛快发泄一通,这会儿也好说话的多。

车门关上,秦宣马上便稍稍敛了神色,扭头对秦菁道,“最近出什么事了吗?我瞅着这丫头有点不对劲。”

“不说她了,孩子脾气,过一阵就好了!”秦菁摇摇头,把话题带过去道,“西楚那边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了?”

关于付厉染和这边常来常往的事秦宣是知道的,但秦菁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白融这莫名其妙的小性子。

秦宣心里多少也有数,于是也不多问,只就庄重了神色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西楚方面的使节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年关前后就能赶到。”

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拿眼角的余光去瞧了瞧秦菁的反应才继续道,“他——传给我的消息前两天才刚收到,我本来正打算让人传书给你,让你有个防备,却不想西楚方面的动作更快,刺客竟然早一天就到了。”

他,是白奕!

不,或许现在,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楚奕!

楚明帝和叶阳皇贵妃之子,两年半以前在祈宁城一役当中横空出世。

当日楚明帝出京秘密前往祈宁的事是国中隐秘,除了坐镇军中的叶阳安,没有旁人知晓。

紧跟着时隔一月之后前线传来战报,说西楚拿下祈宁,以雷霆之势扭转败局,而其中居功甚伟的就是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尊贵皇子。

有关祈宁一役的战况被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皆有。

或说的是一场如火如荼的大战,或说的深夜潜入敌营的刺杀,但综合了所有的版本最终得出的结论——

就是这位独得帝宠的六皇子的强势回归。

前线的战报出自叶阳安之手,那一夜也的确是有人见到英姿勃发的少年带领一队精锐之师跃入敌营,随后大秦方面军中一片恍然彻夜不眠,再到次日就传出大秦主帅遇刺受伤,秦宣帝撤兵留下祈宁城而走的消息。

那一夜秦军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无人知晓,但一座事关重大的祈宁城却是不容忽视的铁证。

那一座城池,挽回了前段时间西楚全线战败带来的耻辱,重振军威,也成为六皇子楚奕飞跃龙门的第一块基石。

他的身份,有叶阳晖和叶阳安两方面的佐证来支持。

而事实上,对于楚明帝,或是那些见过叶阳皇贵妃的西楚老臣而言,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证词来证明他的身份——

因为那个少年的那双眼睛,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沉静深远,带着包容天下藐视一切的冷傲和淡泊。

那,是一双独属于叶阳敏的眼睛,甚至于其中目光也完全承继了女子的气韵与风华。

那日在落月谷外,乱石雨下,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叶阳安在那一瞬间彻底放弃到了叶阳珊母子。

所以战败之后他火速回京向楚明帝“陈情”,并且顺利的借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外孙免除了战败的惩处,将功抵过。

楚奕的回归,得到了楚明帝空前的礼遇,甚至于连因为楚风之死而被推断需要空置一段时间的太子之位都没能留住。

仿佛了落空了多年的感情终于找到了新的寄托,楚明帝给了这个儿子无尽的殊荣和光环。

短短一月之间,西楚朝中改天换地。

这些都是秦菁早就预料到的,而她和那人分道扬镳之后,就当真对自己封锁了有关西楚方面的一切消息。

这两年间,楚奕做了什么?过的怎样?她像是对待一个完全的陌路人一样,不闻不问。

无论是在谁看来,哪怕是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的秦宣,只要一个不经意,几乎也都要相信——

万里迢迢,秦菁与楚奕,不过两个不相干的人。

而事实上,真如付厉染那般对一切洞若观火的人并不多。

他们都是弄权者,他能冷静的分析判断出秦菁每一个举动的用意。

如果当初她真的是只要和那人决裂,那么以她的性格,睚眦必报,又何必送他一座祈宁城?

毕竟——

楚明帝寻来,要找回的只是他的儿子,而非别的。

她用一座祈宁城为他铺路,也为自己铺路。

那个时候,她不随他走,是因为不能。

而那一剑,化开楚河汉界,却是为了逼迫他走!

那个时候她的夫婿是右丞相府的四公子,两人情深,众所周知。

她不会像秦薇那样抛弃一切只为和一人相依相随,她要的是爱情,也要别的。

分别,只是为了某一天的重逢!

仅此而已!

那一晚,付厉染跟她说不会轻易罢手,但转瞬第二天见她背影萧索退出祈宁就知道——

他必须得要放手了。

他可以接受一个女人的不爱,然后试着慢慢去折服她,却不能,强行将另一个在她心里根深蒂固的人挖走。

即使她当初放弃的态度再怎么决绝,但是她原因用更长的等待去慢慢重新填平那道沟壑。

她是上位者,冷血无情,谁相信,她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做到这种地步?

怕是连她自己也未曾想过。

而两年蛰伏,终于还是等来这一天——

西楚再次递呈国书,为楚太子,求娶荣安长公主!

“意料之中,我有准备!”秦菁淡然一笑,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淡淡道,“今非昔比,我现在是个寡居的身份,即使有你给我撑腰,终究也是不体面,有多少人看不上我都不足为奇。”

听她调侃,秦宣扑哧笑了一声,然后随意一仰,靠着身后的车厢壁,偏着头道,“依照我说看不上是假,真正是害怕的人太多,现在楚太子在国中风头无两,一旦再和我们秦氏联姻,他的地位就更加牢不可破,有些人动不得他,狗急跳墙把主意打到咱们这里也是正常。!”

这段时间,秦菁从不向任何人打听有关楚奕的任何消息。

秦宣知道,她会感兴趣,于是也不等她问就主动说道,“楚明帝给了他御林军和帝京卫队虎威大营的完全指挥权,就相当于是在朝臣面前明摆着表了态,要巩固他的实权和地位。而且叶阳安也精明的很,很懂得审时度势,自从楚风死后已经干干净净的从叶阳皇后的阵营里择了出来,这两年半多,他都自请留在祈宁戍边,轻易不回朝中去掺和,想来也是想往这位新贵太子的阵营里靠。而且据我安插在祈宁的探子回禀,说是叶阳安这两年曾经先后遭遇五次刺杀,皇姐觉得会是谁的手笔?”

一个皇子上位,并不是只靠帝王的宠爱就可以的,需要考虑的方面太多。

武烈侯府是名门望族,功勋世家,有叶阳安站咋这个阵营里,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也有莫大的助益。

“两者都有可能!”秦菁笑笑,垂眸抿一口茶,“或者说是叶阳皇后恼羞成怒,或者说是他的离间之计。不过到底是哪一种都无关紧要,叶阳安是聪明人,只从当年叶阳皇后和楚风落难时候他袖手旁观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原本就是个圆滑自私的个性。如今楚风没了,叶阳皇后就更不可靠了,该靠着哪一棵树,他自己根本就有主意。”

秦宣赞同的略一点头,紧跟着话锋一转,正色道,“对了皇姐,楚风之后,叶阳皇后似是和三皇子楚原走的近了些!”

“正常!”秦菁深以为然的出一口气,目光略带了几分嘲讽之意道,“西楚的老大和老二都是庸才,而且都有自知之明,很早就自请离京去了封地,手下既无兵权又无京中势力扶持,都是用不得的。四皇子的母妃又健在,她打不得主意,八皇子又是楚越阵营的,她要拉拢,便只能对老三下手了。毕竟——她这个正宫皇后的名头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西楚的皇子都已成年,即使她是正宫娘娘,现在把楚原拉拢过去,也不能被承认为嫡子。”秦宣道,神色略带几分忧虑道,“不过那个女人阴狠,应该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随她去吧,横竖现在楚明帝还在,她有顾忌。”秦菁冷笑一声,想了想又道,“对了,关于这次联姻的事情,楚明帝是个什么态度?”

“嗯?”秦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的皱了眉头,“皇姐你不会是怀疑行宫的刺客是跟楚皇陛下有关吗?”

“不可以吗?”秦菁笑道,神色之间却无恼恨或是忧愁之意,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楚奕和我之间的来龙去脉他一清二楚,他会力排众议把太子之位传给他,这其中虽然叶阳皇贵妃的存在居功甚伟,但说到底,他还是要经过深思熟虑为他的江山延续做打算。无论是谋略还是手段,楚奕样样都合格,但偏偏我的存在是个败笔,他要提前确认,我会不会拖他宝贝儿子的后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楚明帝不是个昏君货庸才,相反,他甚至是个非常强干且睿智的人。

也许他会为了叶阳敏而对楚奕不断的迁就,但这个迁就也必须要有一个底线——

那就是不能危及他西楚江山的万年基业!

身处同样的位置,秦宣对此也有同感。

他不置可否,只就露出一个笑容,提壶给秦菁把杯中茶水蓄满,这才慢慢说道,“那人是列国君王之中难得的情痴,推己及人,却也未必。”

“何必说些口不对心的话来安慰我?谁都不可能真把自己和别人一视同仁,尤其是在他那个位置上的人。”秦菁捧着杯子与他对视,眼中笑意不减,说着却又忽然凛冽了眸光,淡淡道,“我也就这么一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那天的刺客,我还是觉得楚越和叶阳氏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没有线索?”秦宣道。

“他们怎么可能留下线索?”秦菁反问,放下茶杯转身掀开窗帘往外看去,“不管是谁,这些人都已经注定了是敌人,只在早一刻或是晚一刻而已。”

彼时仪仗已经过了闹市,进了连通南华门的大街。

外面灵歌换乘了战马,拐着白融一颠一颠的四下里瞧热闹,小丫头的情绪倒是难得的高涨起来。

秦宣也凑过去看一眼,紧跟着眼中露出一丝怅惘之色道,“真要把你跟这丫头送走了,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又孩子气了!”秦菁收回目光,抬手去给他认真的整理着之前被白融抓皱的衣襟,道:“谁家也没有姐弟两个一直过在一起的。”

秦宣怔了怔,看着她唇角翘起的那一个弧度,心里微微有些发涩。

他是舍不得,却很明白,这些年秦菁为他所做的一切。

她为他争天下,抢皇位,不顾一切的做了太多太多,而他却从来就没有机会为她做些什么。

这一生,她在他面前只就自私了这么一回,而作为弟弟,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她的?

唇角绽开一丝笑容,秦宣慢慢握了她的手在掌中,用自己逐渐宽厚了的掌心将她依旧纤秀的食指尽数包裹。

“我有皇姐你,是此生之幸。”秦宣一字一顿道,“不管将来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皇姐,我和整个大秦皇朝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守护你,也守护融丫头!”

秦菁诧异的抬眸看他,这少年的面孔相较于五年前已经变化太多,再找不到当年的稚气,唯有他看她的目光一成不变。

这些年,只要每每看到他这样真诚而不含杂质的眼神,就会更加确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为了值得的人,去做值得的事!

秦菁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急忙垂眸下去掩饰:“你的心意皇姐明白,但是这样的话,万不要再说了!”

“不!”秦宣固执的打断她的话,“以前我拿这天下时还有很多的不得已,我总觉得是自己的身世勉强我我背负太多,但现在,我庆幸,我拥有这天下,可以用这天下来护你,也护着母后和融丫头,我站在高处,就是为了让你们活的随心所欲,皇姐,你放心的去西楚吧,大秦的江山天下,我会自己把握!”

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这般坦言自己对这皇权天下的渴望。

不是为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快意,而是要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去守护他在乎的人。

可是唯有秦菁知道,他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离开,让她能够安心去走自己的路。

她恍惚也记得,曾经有人于黑暗中紧紧的拥着她,告诉她:秦菁,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别人一样去争去夺去抢了,请你,也一定要相信我一次!

就是那一次隐晦的告白,让她最终放开了所有的防备,决定相信他一次!

她记得宣武九年那场个雪天里那男子落在她睫毛上的冰冻的眼泪,亦是记得他曾经一次次或是悲伤或是欢喜拥抱她的温度。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样的人注定冷情冷血,却不知道她终究还肯在心里留一个不设防的角落,为他持有那一份珍贵的信任和守候。

姐弟两人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执手相望,长久的沉默。

马车穿越道道宫门,终于再度抵达这座铁血帝国最核心的位置。

长乾四年腊月的一场大雪,见证了那个传奇女子的回归。

长乾五年的新春,继两年半以前的大战过后,西楚使臣再度进入云都。

又一次求娶,又一纸婚书,又一次远嫁之路。

长乾五年,二月初八。

西楚八皇子楚临抵达云都,代兄长楚太子奕迎亲。

红妆百里,连绵不绝。

秦宣帝赐一万禁军护卫,并且御驾亲临护送长公主往西楚边境,以示自己对这个长姐的重视和礼遇。

这日一早,送嫁的队伍踩着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离开云都,一路北上。

秦菁抱着白融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小丫头的情绪有点特别,既像是对传说中未曾谋面的西楚充满期待,又时不时扭头恋恋不舍的往后张望。

“别看了!”秦菁把她拢在怀里轻声的安慰,“墨荷姑姑没有随我们来,我让她回行宫守着了,她会给你把信传到的。”

“真的吗?”白融一声雀跃,眼睛瞬时瞪得老大,但旋即又是耷拉下脑袋小声咕哝道,“如果他不回来怎么办?”

她的心里还一直对付厉染那天说过的话耿耿于怀。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等叔叔忙完了才能再过来看你。”秦菁叹息一声,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道,“现在娘能做的都帮你做了,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嗯!”白融点头,“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叔叔!”

母女来达成共识,一路上走的也稳妥。

晚间队伍停在事先安排的一个小镇上休息,镇子不大,没有驿馆,是提前征用了一个富户的别院作为落脚之用,而送嫁的禁卫军则就近在镇子四周扎营,正好也可以起个保护作用。

用过晚膳,秦菁打发了丫鬟独自一人去花园里散步。

二月初的天气,她披了个斗篷沿着条小径慢慢的走,正在惬意的时候,就见前面的池塘边上一锦衣公子大力的朝她挥手——

赫然正是西楚的那位八皇子楚临。

秦菁笑笑,绕了路走过去,“殿下好兴致,这是在赏景吗?”

“哪儿能呢,这大冬天的,池子里都光秃秃的!”楚临咧嘴一笑,还是当初那么个没心没肺的模样,对着秦菁一躬身端端正正的拜下,“之前我在云都也呆了几日,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嫂嫂,这不是要当面见过,略表心意吗?”

他这个嫂嫂一如既往叫的十分顺口,秦菁也觉得造化弄人,到头来居然还得听他叫一声嫂嫂。

“殿下有心了!”秦菁颔首也坦然受了,说着就是话锋一转,淡淡道,“你在这里等我,不会是只为了问好吧?”

“呃——”心思被人猜中,楚临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半晌才红着脸道,“其实我就是想问您一句话来着,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还能有转机么?”

“你说呢?”秦菁反问,好整以暇的看他。

楚临干笑两声,一脸的不自在,却不接话。

秦菁唇角一勾,往旁边让开两步,瞬间冷了眸光道,“这次的话该不是楚越让你带给我的吧?”

这回心思再被料中,楚临也不尴尬了,马上笑道,“是臣弟私底下要对太子妃嫂嫂表示一下关心,毕竟上回那事儿不欢而散,怪遗憾的。”

秦菁心头一震,再看眼前这笑眯眯的少年时眼中就多了几分深意。

他这是在隐晦的提醒她,现在西楚朝中的局势——

还有人对上次和亲所出的事故耿耿于怀!

可是这个楚临这个老字号的七皇子党,说话真的靠得住吗?

“可以不可二,你也知道,本宫现在的这个身份,是没得挑了!”秦菁不懂声色的笑笑,“这一次,大约是得要七皇子殿下失望了。”

“呵呵,怎么会!”秦菁这话说的有些尖锐,楚临急忙陪笑打圆场,“五哥大喜,我们做兄弟的自然都是为他高兴的,嫂嫂您说笑了。”

“是啊,玩笑而已,殿下不必当真!”秦菁莞尔,“当日之事,七殿下虽然没有守信,但歪打正着本宫也算帮了他的大忙,不仅没让他屈就去娶翔阳侯府的千金,现在他想要的东西应该也已经到手了,怎么算,他与本宫都不该成仇不是?”

翔阳侯和楚越之间结盟的事一直捂得很严,朝中不管是楚奕还是叶阳皇后都没能拿到把柄,所有人都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那个,嫂嫂我晚上多喝了两杯,没事就先回去睡了。”楚临隐隐有些发虚,直觉的判断自己不该再把这场谈话进行下去,转身要走。

“八殿下留步!”秦菁轻声一笑,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果断的出言拦下他。

楚临似是不太情愿,慢吞吞的回头,脸上仍然挂着大大咧咧的笑容,“嫂嫂,太晚了——”

“就是因为太晚了,有些话还是夜深人静时候单独说的好,若是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怕是就不怎么好听了。”秦菁不甚在意的开口,唇角笑意隐隐带了几分让人发寒的诡异,慢慢道,“你的问题问完了,难道就不想听听我还有什么话说?”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只觉得女人深沉,却没有真的把她当回事。

但这一次,她却明显从头到尾透出来的都是凛冽的杀气了,半分余地都不留。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夜色之中,楚临的脸色变了变,半晌仍是咧嘴一笑,“太晚了——”

说完不等秦菁反应,逃也似的跑了!

秦菁看着她的背影,唇边绽放的笑容慢慢沉寂下去——

此时她还在途中,却已然闻到西楚土地上之上弥漫的战火和硝烟,但却不知道对方这第一刀会是给自己的,还是直接送给楚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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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更一万,但是没能憋出来,于是只能九千了~

ps:这章貌似过渡章,明天正式转战西楚~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四章他抱你?

半月之后,送嫁的队伍抵达大秦边境最后一座城池,宛城。

日暮时分,队伍抵达驿馆。

地方官员齐聚,亲迎帝王圣驾,并于当夜在驿馆当中摆宴,为长公主践行。

这一顿饭,秦菁吃的有些食不知味,象征性的露了个面,就带着白融离席,提前回了房间。

秦宣和楚临又在席上多坐了坐,然后就各自以明日一早返程需要休息为名早早的撤了。

秦宣从席上离开,并没有直接回他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打发了随从独自去了相邻的秦菁那里。

“皇帝舅舅!”一进门,白融就火箭炮一样砰的一下撞上来,抱住他的膝盖。

秦宣被她撞了个踉跄,急忙稳住身子弯身抱起她来,抬手去刮她的鼻子,“怎么还不睡?”

“嗯!等你!”白融抿抿唇,神色十分的严肃,然后不由分说就把两只胖胖的爪子贴在他脸上,一会儿摸摸鼻子,一会儿蹭蹭眉毛,一会儿歪头向左,一会儿偏头向右,把他上上下下极为认真道研究了一遍。

秦宣被她左右摆弄着,略有些不自在的偏头让让,“找什么呢?皇帝舅舅的脸上可开不出花来。”

“看看你!”白融干巴巴道,爪子仍是上下左右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秦宣正在一阵的莫名其妙,下一刻她却脑袋用力一撞狠狠的压在他肩头。

“怎么了?”秦宣哭笑不得的扯她的衣领。

白融不说话,死死的把脸藏在他的肩窝里,八爪鱼一样使劲的扒着他不松手。

“别管她了。她自己别扭一会儿就没事了!”秦菁无奈的叹一口气,转身把秦宣让到桌旁。

秦宣抱着挂在他身上的白融挨着桌子坐下,目光瞥了眼放在手边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食盒,“这是什么?”

“哦,几样小菜,我想你在席上应该吃不饱,让晴云另外做了点,给你睡前垫垫肚子,刚想给你送过去,你来了正好。”秦菁微微一笑,先把那食盒推开放到一边,然后正色看向秦宣道,“你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过来和你说两句话,省的明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话也不方便。”秦宣的目光先是一软,然后紧跟着神色便有几分黯淡道,“皇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在这里各奔东西了。”

当初楚奕以秦菁驸马的身份出现在祈宁之后,并未在西楚军前当众露过面,西楚上下唯一见过他的就是叶阳安,还是在落月谷被炸的那天兵荒马乱的情况下。

所以后来他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回国才没有惹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是大秦方面不同,自从蓝月仙和司徒南的谋逆案以后,白家的四公子锋芒毕露,被很多人所熟识。

别人姑且不论,起码秦宣身边心腹的内侍和近卫就个个都认得他。

所以这一次事关重大的迎亲大事,他借故没能抽身过来,只让楚临代为前往。

也正因如此,秦宣才不能任由自己身边的人和他照面,否则一旦有丝毫的流言蜚语传出去——

楚奕和秦菁二人在西楚的路都会走的格外辛苦。

毕竟楚奕的养父白穆林不是普通人,是贵为天下第一臣的大秦丞相。

楚奕在他的身边长大,又接触了大秦皇权最核心的隐秘,十几年养育之恩、君臣之份,随时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士拿来作为攻击他的致命武器。

“我明白!”秦菁微微牵动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好好照顾母后,至于旁的事——你自己都有数,皇姐就不多言了。”

“嗯,你放心!”秦宣点头,神色之间慢慢透出几分忧虑,“我反而更担心你们,西楚那边现在的朝局不稳,你这一去也是步步危机。尤其是明天的那段路,我不能和楚太子碰面,只能先把你们交给楚临护卫去祈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想太多了,我若是真要有事,怎么也不会等到今天。”秦菁拍拍他的手背聊作安抚,“楚临是个聪明人,没事!”

这些天一路从云都过来,秦菁都是由秦宣直接护送的。

而等明晚抵达祈宁以后,就会正式由百忙之中“赶到”那里的楚奕接手。

只有明天一天,从宛城到祈宁的那段路,他们彼此双方都插不上手。

换而言之,如果是在宛城之前出事,那么只能是大秦方面自己的责任,而如果在祈宁之后有什么闪失,这责任就会有楚奕来担。

只有宛城到祈宁之间,是楚临一人负责,一旦有什么差池,双方追究起来,他哪一方都交待不了!

“但愿吧!”秦宣长出一口气,脸上却怎么也无法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

“好了,别想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秦菁道,说着就起身过去要把白融从秦宣身上扒下来,“来,舅舅累了,我们不缠着他了。”

白融咬着嘴唇回头去看秦宣,目光清澈明亮,像是有一丝依恋,但却没有再闹。

从付厉染的不辞而别之后,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再试着去挽留任何一种形式的离别。

秦宣抬手摸摸她的头,秦菁低头看一眼怀里安静的有点反常的白家丫头,心里突然有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不过片刻,她马上收摄心神,叫了门外的灵歌进来,“把食盒带着,给皇上送过去吧!”

“是!”灵歌进来取了食盒。

屋子里姐弟两人对望一眼,秦宣转身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秦宣早起回京,天才蒙蒙亮,整个驿馆里就已经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两方人马各自打点行装,准备就绪了在大门口作别。

很场面化的告别仪式,之后秦宣上了回京的辇车,秦菁也带着白融钻进了送嫁的马车。

两队仪仗,一队黄旗招展,一队炽烈如火。

从此天南海北,天各一方。

车驾继续上路,她的车驾刚一出了宛城,秦菁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马车四周多加了守卫,马蹄声四下里的围的密不透风,滴滴答答的响。

车厢里白融倒是不受影响,带着绒团儿蹲在一角摆弄苏沐给她新编的蛐蛐笼子。

秦菁听着外面阵仗宏伟的守卫,心里却并不轻松。

虽然前夜她对秦宣轻巧的一语带过,可自己心里却没有底——

现在楚越和叶阳皇后面对楚奕时都是如临大敌,而且那两个人又都是难得一见的狠角色,真要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深吸一口气,秦菁弯起手指在车厢壁上扣了扣。

那声音不大,却清澈干脆。

不多时,车外一骑迫近,有在外轻咳一声。

秦菁弯了弯嘴角,将窗帘掀开一角,果然看到楚临已经凑过来。

他驭马在马车和她车窗平齐的位置跟着,脸上竟然一扫往日里的嬉笑之气,表情慎之又慎的一边看她一眼,一边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道路两边林木间的动静。

秦菁抬眼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一眼,淡淡的笑了声,“怎么了?这条路有什么不妥吗?”

他们走的是光明正大的官道,这条路本身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怕只怕沿路生出什么不妥来。

“没,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备无患,有备无患!”楚临敷衍道,一边仍是心不在焉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秦菁目光瞥了瞥,整个马车周围从内到外围了三重守卫。

最里一面一重还是苏沐领着她的护卫,紧跟着是西楚的皇家亲卫军,再外一层就是从送嫁禁卫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

马挨着马,人并着人,铸成铜墙壁垒一般的架势。

秦菁自认为也算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层次的保护,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八殿下,你这么防备着,倒是让本宫没来由觉得紧张了。”

“你以为我不紧张吗?”楚临抹一把额上冷汗,脱口说道。

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消停的四下里观望,一边喃喃低语,“千万别出什么事,千万别出什么事!”

冬末初春的天气,他又是坐在马背上的,着实不能热到哪儿去。

但隔着车窗秦菁看的分明,楚临额上的确是在不住的冒汗。

他紧张,他甚至比她还要紧张。

秦菁看他这模样,心里又紧了紧,面上却是不禁露出笑容,调侃道,“眼下这支队伍的暗卫八殿下您要负全责,七殿下要顾及着手足之情,想必是我们多心了!”

楚临的神色微怔,随即不能苟同的摆了秦菁一眼,道:“那可不是!七哥再怎么和我兄弟情深,但他远在帝京,到底是鞭长莫及,帮不上我。这里荒郊野外的人蛇混杂,还是小心为上。”

他说的一派自然,秦菁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一抹黯色。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不过楚越手里的一枚棋子。

想用就用,想弃就弃!

如果楚越真要有什么动作,才不会管他会为此间所担待的关系,也不会因为他而有一丝的顾虑和犹豫。

所以他方才那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却不是他自己。

秦菁突然觉得他这一路走来也听不容易的,无奈的扯了下嘴角,终于还是没能把一个假笑的表情露出来,只就手指叩在车子内壁又敲了两下。

楚临马上警觉的回头看过来。

秦菁望定了,没有马上说话。

他略一犹豫,还是打马凑过来,碍在了车窗外,“怎么了?”

“你跟我说句实话吧!”秦菁悠然倚着车厢,目光落在远处道,“你这一次过来,楚越有没有暗示过你其他的任务?”

她唇齿嗡和的幅度拿捏的极小,声音又压得很低,短暂清晰,穿过楚临的耳朵便在她自己这一重护卫的马蹄声中被踩灭。

楚临身子一僵,终于顾不得别的,回头看向这个倚在窗边上,姿态从容的女子。

最初一刻的诧异过后,他心中便是了然,苦笑一声,同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回她,“嫂嫂说笑了,我这一次的差事兹事体大,关系着我自己的身家性命,这就是天大的事,自然马虎不得。”

换而言之,楚越是聪明人,不会拿这种不可能的条件来要求他。

秦菁想想,觉得楚越也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边楚临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问这做什么?”

“如你所言,你走这一趟差事也关系着本宫的身家性命,问清楚了本宫也好心理有个数!”秦菁道。

“有什么数?嫂嫂你——”楚临警惕起来,心道你就算是打算秋后算账,也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计较的吧?

“有数就是——”秦菁玩味着抿抿唇。

楚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是有所顾忌。

他左右看了眼,虽然知道这样与立法不合,还是按耐不住,直接压低了身子把脑袋凑到秦菁窗前。

秦菁唇边展开一个笑容,探了探身,像是要凑近他的模样,一手探出窗外扶住上沿的窗框,俯首于他耳边慢慢说道,“本宫和八殿下的预感一样,总觉得今天这条路上得出事,提前心里有数的话,也好让我决定,要不要顺便救你一命。”

话音未落,她置于窗上的手突然从高处向着楚临后颈闪电拍下,指缝里有细碎的微光一闪。

楚临正在琢磨她那两句话,一时不察,被她一掌拍下,身子一晃趴在了马背上。

就在秦菁出手的瞬间,护卫在马车边上的侍卫和守在外围的禁卫军齐齐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夹在中间的那一队西楚皇家亲卫军一并以麻药放倒。

西楚的仪仗走在前面开道,而秦菁的这辆车是走在她一万送嫁队伍的靠前方向,一万人的长队作掩护,可以完全遮掩住西楚人的耳目。

所有人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把被迷晕的西楚人扶下马背,移到路旁。

后面的队伍里提前安排好的人手马上赶出两辆装运行礼的大车,帮着把人搬进去。

马车上下来的事先换了西楚侍卫服的二十名暗卫,不动声色的填补在了他们原来的位置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和顺利,队伍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行进当中,对前后各方半点痕迹也没露。

“公主,一切顺利!”一切尘埃落定,苏沐打马过来回禀消息,顺手把秦菁一直提在手里的楚临的领口拎过去。

“嗯!”秦菁颔首,看了楚临一眼道,“把他搬上来!”

“是!”苏沐道。

前面驾车的灵歌和旋舞打开车门,苏沐把楚临扛着放进来。

秦菁拽了白融在手给他腾地方,指了指放在最里面的软榻道,“把他安顿好,一会儿换了晴云和苏雨驾车,你换上他的衣服带解药跟在旁边,把握好分寸,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西楚人要找她的晦气,针对的目标肯定就是这辆马车,这辆车上的人一定会成为攻击的目标。

其实她原是没有必要非得叮嘱这一句,但苏沐也不问,只就顺从领命去做,“奴才明白!”

“嗯,那本宫就带着融融先行一步了,晚上咱们在祈宁会和!”秦菁道,携了白融下车。

从事发到现在,白融一直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即使秦菁没有嘱咐过她,她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声的惊呼或质问,就是眼睛里的光彩灼灼,极度惊诧又好奇的模样。

她的这个反应也在秦菁的意料之中——

从那天看见她在行宫的凉亭顶上从容不迫的指挥放箭杀人开始,秦菁就对自家丫头彪悍的胆量和适应能力心中有数。

这会儿白融突然被她抱起来也没多少惊讶,只是于百忙之中一把拽住绒团儿的大尾巴,死命的把那物一起拖走。

灵歌和旋舞护着母女两人下了车,三大一小四条影子很快隐没到旁边的矮树林中。

掩护他们躲进树林,之前一直堵在旁边的那两辆装载着西楚人的马车车才又退回队伍里,在原来的位置上跟好。

晴云和苏雨从前面的队伍里无声退下来,顶替灵歌和旋舞驾车。

苏沐扒了楚临的衣服穿上,仍然回到马车旁边领队。

一切如常,整支队伍并没有因为四个人的离开而出现任何的异样。

这边灵歌带着秦菁和白融躲进树林,马上掉站方向往回走,一行人踩着枯枝碎雪行色匆匆的走。

秦菁没有让苏沐带人跟着,一则是一次出来的人太多,容易被察觉,二则也是她心里有数——

即使她的人不跟,楚奕留在这边的那批暗卫也绝对不会让她们母女脱离视线。

所以后方保卫不是她的计算范畴,她要做的只是脱离送嫁队伍那个火力吸收器,抄小路直奔祈宁。

因为知道白奕那批暗卫的存在,所以行动中即使偶尔能听闻身后一丝细微的异响,几人也不在意,自林子里左右奔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右拐出现在另外一条较为僻静的小道上。

这一带接近边城,比较荒芜,有了官道之后,别的道路就逐渐被废止。

秦菁会选择在出城之后马上行动的原因,主要的一点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而另外一个比较重要是因为——

直接通往祈宁的路,除了官道,就只剩下宛城外围的这一条岔路可行。

否则再往前走,她们脱身之后,就得徒步穿行大段的密林野地。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带着白融就不太方便了。

马车是提前准备的,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让自己的人出面,而是昨天傍晚刚入城的时候趁着人多混乱,让灵歌去当地一家大的车马行制备的,定了时间地点,让车马行的伙计把车送到路口来等。

一行人片刻都美誉耽搁,选了最近的路穿过树林,直奔那个路口。

灵歌付了另一半的定金打发了那伙计回去,转身对秦菁道,“公主,上车吧,这一带的路我都熟,不过就是这条路绕了点儿,可能要多耽误一些时间。”

“嗯!”秦菁点头,从旋舞手里接过白融,“苏沐那边有分寸,送嫁队伍的行程他会控制,咱们只管赶路就是。”

“是!”灵歌和旋舞对视一眼,然后上前给她打开车门,“为了路上方便,这车上的东西都从简了,要先委屈公主和小郡主了。”

“没关系!”秦菁笑笑,抱着白融钻进马车。

这次要走的是小路,马车不宜太过奢华,所以灵歌只选了个中等大小的车厢。

为了节省空间,撤了里面的软榻和矮桌,好在他们只走这一段路,也没有行礼。

上了车,秦菁先给白融拍掉方才过树林时粘在肩上的松针枯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都不说话?”

“娘,我们去哪儿?”白融把周围这个密闭的小空间打量一般,终于开口的时候倒真有几分紧张,手里死死拽着绒团儿背上的一缕毛发。

这一路被携着过来,她到底还是有些怕。

“跟着大车队走太麻烦了,融融不是也不喜欢总被人盯着吗?”秦菁冲她眨眨眼,“今天我们甩掉他们自己走!”

她竭力让自己笑的真实些,白融歪着头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然后越过秦菁往最里面的角落爬去。

对于自己的这个娘,她还是知道的——

这个女人,做什么事必定得要个十全十美的理由,说她溜出来玩儿?

不合理!

白融撅着屁股挪到车厢最里面的角落,摊开两腿坐着,又一把拽着绒团儿的尾巴把绒团儿揪过去。

难得绒团儿一只野性难驯的狐狸,在她手里拽来拽去被当做猫来养,却也没有异议。

秦菁倒是常常会觉得,是不是付厉染背地里又揍了它了,才让它不敢对白融伸爪子。

“走吧!”收拾了散乱的情绪,秦菁叹一口气,回头要去带上车门,竟然还一下没能拉动。

她愣了一瞬,正要抬手再试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外面探进来按下了她的手指。

手指纤长,掌心温热!

秦菁心跳一滞,脑中突然似是被什么重重一击。

然则只是刹那功夫,门外突然人影一闪,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刻,眼前天翻地覆,她就被人锁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秦菁!”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战栗自她头顶响起。

秦菁心头一热,眼眶就有些发湿。

整个身子僵着动不了,她埋首在他怀中使劲的嗅了嗅。

时隔两年零九个月后的重逢,毫无预兆突然扑入鼻息的味道。

沧海桑田,顷刻间脑中像是突然有数不尽的山川画面一一晃过。

那些破碎的、残缺的,因为一个人的离场而总是感觉欠缺着完整的记忆——

仿佛只在他出现的这一刻就又分毫不差的完整续上。

谁也没有质问谁,就好像当年祈宁城内那一场毁天灭地的诀别,才是过眼云烟中不曾真实发生过的一场梦境。

楚奕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摩挲着,同样也是在回味着记忆里失而复得的熟悉味道。

他用力的闭着眼,良久的不愿意动,像是怕突然一睁眼,就又碎了眼前这一场让他魂牵梦绕的痴想。

没有过分的动作,两个人抵靠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紧紧相拥,仿佛这天地间再无旁骛,整个世界就凝聚在这一小方狭窄的天地里,直至——

这存在于同一方天地里的其他成员表达了被忽视的不满情绪。

白融没动,有意见的是绒团儿。

楚奕上车的瞬间它没动,说明它的立刻就分辨出这人的气味了。

“呜呜……”极不分明又婉转低缓的呜咽声突然在身后荡开。

楚奕的动作僵了僵,秦菁已经想起了什么,急忙把他的身子往后推了推。

楚奕下意识的垂眸看她,两个人的目光骤然一撞,各自心头都是震了震。

“秦菁——”短暂的沉默过后,白奕于唇角慢慢绽放一个笑容。

相较于两年前,他的容貌并无改变,只是脸部轮廓少了些当年的柔软细致,而慢慢磨砺出几分刚毅和冷傲的味道来。

此时,他是西楚朝中炙手可热,迂回于刀锋利刃之上的皇朝太子。

但是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却在眼底泛起熟悉笑意时被完全的冲淡下去。

他在她面前,还是当年那个眉目清明,笑起来带几分散漫又带几分狡黠的纨绔少年。

秦菁的目光明亮一闪,唇角微弯自然的勾起一个弧度。

楚奕胸口一热,心里突然就有几分躁动,下意识的就要倾身下去采撷她唇瓣上面久违的芳香。

可偏偏他身子刚一前倾,背后绒团儿又再次适时的表达了它不甘于被忽视的小情绪。

秦菁脸上表情瞬时就不自在起来,急忙偏头躲开,以眼神示意对楚奕使了个眼色。

楚奕心头一震,恍然想起了什么,眉尾诡异的一挑,缓缓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车厢最里面的角落里安静的坐着一个粉娃娃。

圆脸蛋,高鼻梁,大眼睛,小嘴巴。

头上梳双髻,点缀着深海明珠的发针。

穿一身水粉色的小袄褂,同色的小裙子。

胖嘟嘟圆滚滚的一团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若不是那双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光彩太真实,但真像个美玉雕成的工艺品。

彼时娃娃手里正揪着一直都不怎么亲近人的绒团儿,胖胖的小手旁边落了好些细碎的狐狸毛。

绒团儿呜呜的伏在她旁边,一双乌黑溜圆的小眼睛转啊转,怎么看都有点水汽弥漫的感觉。

她的表情十分镇定,脸蛋红扑扑的,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嚎哭,微微仰了头,虽然只是摊开两条小胖腿毫无形象的坐着,却仍然是用一种君临天下般的面瘫表情定定的看着对面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这些年他的暗卫一直潜伏在秦菁母女的身边,秦菁只当他们不存在,却也从未干涉过他们往西楚给他传递她们母女的消息。

楚奕隐隐的已经找到了这娃的存在感,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措的不知道该把突然从天而降的这么大只娃儿往哪里摆。

尤其还是在这么个小别胜新婚的当口上。

向来脸皮奇厚,上得朝堂,闯得闺房的西楚太子殿下生平以来头一次尴尬了,一张俊俏的小白脸上慢慢凝聚出一种近乎五雷轰顶般神奇的表情。

他保持一个回首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偏偏对面那娃儿的适应能力异常强大,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楚奕看看她。

她看看楚奕。

楚奕看看她。

她再看看楚奕。

直到最后,把楚太子看的满脸通红,都面不改色。

眼见着白家丫头把她亲爹给吓着了,秦菁想想这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轻咳一声拉开白奕压在她肩上的手,扭头吩咐外面的灵歌道,“启程吧!”

放下楚奕刚一进来,灵歌就识趣的把车门给关了。

得了秦菁的命令,她便不再迟疑,招呼了旋舞,驾车上路。

马车一动,车厢里僵持之下的气氛也稍有缓和。

秦菁绕开楚奕,去把白融牵过来,温和一笑,诱导道:“怎么不说话?”

白融一直沉默以对的表情终于动了动,又再从头到脚把对面那外来者看了一遍。

楚奕突然就有点紧张,不觉坐直了身子,等着她发问。

却不想白融把他看了一遍之后却什么都没问,只就绕过两人回到角落里又去拽绒团儿的尾巴。

绒团儿扒着车厢内垫着的软毯呜呜叫,楚奕皱眉借机给秦菁使眼色。

秦菁无奈的笑笑,转身去帮着白融把绒团儿从地毯上扒下来抱在怀里,然后又一手牵着她送到楚奕面前道,“这是你爹爹,他来接我们了。”

虽然当年白奕的去向是以战死沙场来对外解释的,但是对白融,秦菁却从未传达过父亲的死讯。

原来还担心下丫头会问,但也许是付厉染的出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终她竟然一次都没有问过,让秦菁想要对她解释都找不到契机。

这是第一次,需要她来面对有关“父亲”的问题。

秦菁的心里也有几分忐忑,而对面的楚奕更是紧张的捏紧了手心。

他自认对这个孩子亏欠的太多,所以突然面对,就手足无措。

白融闻言,小身子似乎是震了震,站在两人中间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楚奕看着孩子明澈的眼睛,心里突然一暖,唇边不觉展开一个笑容,僵硬的张开手臂:“来,我抱抱!”

白融小眉头皱了皱,看着眼前目光明艳的男子。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尤其是眼睛,闪闪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

说实话,对这个陌生人,她并不觉得讨厌。

但是对于他的突然闯入,还是莫名的抵触。

尤其——

她娘对这人,似乎亲近的过分了点。

楚奕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娃娃拧眉沉思的表情,正想着是不是还要再想别的办法哄一哄,白融突然脑袋一歪,转向秦菁道,“他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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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最近这剧情太平静了,本来想凑一万,写一个激情事件的,但是木有码出来啊,所以,今天就当重逢的温情章来吧╭(╯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五章我是你的

楚奕被噎的低声咳嗽起来

秦菁面上飞红一阵尴尬,斟酌半晌才勉强错开目光道,“他是你爹!”

“抱你?”白融固执的再问,似乎是一定要明明白——

你说她是我爹,可这跟她冲上来就抱你有什么关系?

白融站在中间,拧眉沉思的表情越发的引人深省。

楚奕和秦菁一左一右僵直的坐着,两个向来立于千军万马之前而容色不改的人上人,瞬间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融融——”半晌,秦菁勉强开口打破沉默。

白融马上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秦菁喉头一堵,又觉得无法启齿。

“咳——”对面的楚奕见她尴尬,终于慢慢找回点状态,轻咳一声道,牵过白融的一只小手在掌中裹住。

白融直觉的想要甩开,却在触及他掌心里陌生的温度时突然犹豫了一下。

孩子的小手柔软滑腻,搁在掌心里软绵满的。

这对楚奕来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心里像是被什么骤然一撞,血液翻涌出一种别样浓烈的感受。

他僵硬的握着那孩子的小手,即使他一直都有意识到白融的存在,但直到这一刻,两掌交握,那种陌生而奇异的感觉才突然鲜明而深刻的融入血液——

这是他的骨血,他的女儿。

是他深爱的女子为他孕育出来的一个崭新的生命。

是,他和秦菁两人血脉的共同延续。

白融看着他眼中变幻莫测越来越亮眼的神采,眼神闪过一丝困惑。

白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露出一个笑容,他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你爹爹,你和你娘都是我的人,明白吗?”

这算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占有权。

以一个孩子的思维方式,这算是强势的掠夺。

白融眼眶里瞬时浸了一层水雾,扭头去向秦菁求证道:“你是他的?”

秦菁无奈的出一口气,拉过白融的另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温和一笑,肯定道,“不是,娘是你的!”

白融眼睛一亮,眼底的水雾散了散。

楚奕却是眉毛一挑,马上就要开口打岔。

秦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没让他开口,继而又指着他对白融继续说道,“娘是你的,可他是你爹爹,你是他的,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白融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是啊,一家人!”秦菁笑笑,想到这几年因为她和楚奕各自的私心而给这个孩子造成的缺憾,眼神一黯,心中就颇多感喟,“每个人都有爹和娘,以前是你爹爹太忙一直没空来看我们,现在他来接我们了,以后我们都要跟他在一起。”

白融歪着脖子在思考,一脸的茫然。

楚奕轻笑一声,突然觉得这孩子认真想事情的样子真可爱。

这一笑,之前的局促情绪就淡了。

楚奕逐渐恢复了往常那种散漫慵懒的模样,慢条斯理的往身后车厢上一靠,含笑道,“丫头我跟你说啊,我呢,是你爹爹,所以你是我的;你娘呢,是你的。但你是我的,所以她也是我的。是我的,我就可以抱,但是不能让别人抱!”

他绕来绕去说了一堆,明摆着是要把这娃娃绕晕。

白融眉头皱了皱,先看看楚奕,再看看秦菁,最后又回头去看楚奕。

楚奕好整以暇的指指自己的鼻尖,加重语气再强调一遍:“是我的,就可以抱!”

他也算看出来了,要跟一个奶娃娃讲道理是说不通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让她认清状况并接受这一既定事实!

白融扁扁嘴,眼见着是要哭,鼻翼都一抖一抖的抽着气。

秦菁也是头次见她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一时有些微愣,看着对面一大一小两只斗鸡眼。

白融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就在秦菁防备着她恼羞成怒去扑上去挠人的时候,小丫头却是突然头一扭,摇摇晃晃的走到旁边去拽绒团儿。

绒团儿不甘被蹂躏,又死命的去揪地毯。

白融哼哧哼哧的把它拖过来,仍是往秦菁和楚奕中间一站。

这是搬救兵吗?

楚奕眼中闪过丝玩味,不由的稍稍坐直了身子,唇角笑意更浓。

他本来是已经做好了绒团儿空降的准备,但下一刻雄纠纠气昂昂站在他面前白融却突然背过身去。

楚奕来还不及反应,就见她肥嘟嘟的小屁股往自己面前一凑,砰地一声,毫不客气的撞在他怀里。

这小肉球浑身软绵绵,压下去并不觉得怎么疼,但是她这个投怀送抱的冲击力还是把楚奕惊得浑身一震,急忙坐直了身子。

他是头次抱孩子,手足无措。

白融安安稳稳坐在他大腿上蹭了蹭,一直把屁股挪到一个相对最舒服的位置上坐好。

然后手下仍是死命的去把绒团儿拽过去,强势往自己膝盖上一搬,用力一搂。

身后楚奕又震了震,不惑不解的以眼神向秦菁求救。

秦菁嘴角抽了抽,也觉得白家丫头今天这举动有点反常。

“融融——”秦菁张了张嘴,试探道,“你在干什么?”

白融一手揪着绒团儿一耳朵把它往人前一展示,干巴巴道:“它是我的,我抱!”

说完,又扬起脸神情严肃的看了楚奕一眼:“我是你的,你抱!”

“……”

秦菁和楚奕同时呆了呆,反应了好半天才隐约有点跟上小丫头的思路——

既然我娘跟我都的你的,那你就受累抱着我吧,至于我娘,那还是我的,咱们谁都别想碰!

秦菁忍俊不禁的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初次见面,正是需要培养感情的时候,断不能这个时候把娃儿给推出去。

楚奕低头看看怀里娃娃的大脑袋,再抬头看看对面近在咫尺却摸不得碰不得的自家媳妇,只能默默的咽血了。

其实白家丫头这报复性的一屁股开始坐的实在还是十分勉强的,但不一会儿就发现,在这个颠簸的马车上,自己选的这个肉垫实在是个好物,越坐越省心,最后就倚着摇摇晃晃的睡着了。

她人睡着,却还严防死守,攥着楚奕的一边衣袖不放,口实滴滴答答的湿了一大片。

这车上简陋,楚奕也不忍心把她放车板上放,就一直动作笨拙的把她抱在臂弯里。

“睡着了!”秦菁凑过去,抽了帕子去拭白融的嘴角,动作娴熟而自然。

楚奕垂眸看着怀里那粉嘟嘟白嫩嫩的一团儿。

孩子的小脸,睡着的时候完全的舒展开,细密卷翘的睫毛在眼底压下一层浅浅的影子,小嘴吧嗒吧嗒的不时吸溜两下口水,唇色红润的像是沾了露水的樱桃。

楚奕突然就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他抬起另一只手,去触摸秦菁的脸颊,“如果这条路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不用停下来该有多好!”

秦菁抬眸,瞬时触及他眼中柔光。

她笑笑,并没有偏头让开他的手,淡淡说道,“走哪一条路有什么关系?而且对眼前的这条路,你和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是非要站在皇城之巅做那至尊王者,不是不想和别的夫妻一样过最平凡简单的生活,但是这样的出身让他们彼此都别无选择。

皇室之家,步步危机,从来就不是你想让,别人就会放过。

他们的自由,注定是要站在云端才能捕获!

好在他们都是那样的人,习惯了争斗和跋涉。

座下车辙滚过,马蹄声声。

狭小的车厢里,像个人默然相望。

然后楚奕落在秦菁腮边的手指往后一滑,就是扣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

馥郁而清甜的气息迎面而过,他闭眼,含住那阔别已久的唇瓣,细细品尝其中甘甜的芳香。

因为中间夹着白融,秦菁并不太近他的身,以手撑在他胸前小心的隔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轻柔的吻她,神色间带着满足的回味,辗转吸吮,却因为怕过于忘情而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良久之后,他摩挲着她的唇喃喃低语:“真好,你又回到我身边!”

秦菁不语,唇角弯了弯,俯身坐下靠在他身边。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默然相依。

马车走的很急,一路未停,直到正午时分,楚奕才把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的秦菁推醒。

秦菁睁开眼,靠在他身上未动,只就微微扬起脸去他,“我休息好了,你说吧!”

这个女人的心思,当真是细密周到,半点破绽也不留。

楚奕垂眸看她,无奈的笑笑,“我们不能这么进城,你那边的队伍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前面有个岔路口,我们下车,我让人备了快马在那里等着,我们赶回你的队伍里去。”

其实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秦菁有所警觉——

过去差不多三年彼此之间都等了,现在重逢在即,他断不能只是为了早半日见到她就偷偷跑来,这其中必定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因素穿插在里头,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她会改走这条路一般人绝想不到,而且走了这半日都风平浪静,就说明问题不是出在她这里的。

“怎么回事?”秦菁目光一沉,转身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

“有人要狗急跳墙了,我要借你的送嫁队伍避一避!”楚奕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压下她的手,“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五天前,我正在赶来祈宁的路上,武烈侯在他的府邸遇刺了!”

“什么?”秦菁一惊,“怎么我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城内封锁了消息,你又在路上,不知道也正常!但是事情有点麻烦,武烈侯的命虽然是保住了,可至今昏迷不醒。”楚奕道,脸上神色不觉凝重三分,“这两天祈宁城里乱糟糟的,随我一同前来接你的几位大员闹腾的尤为厉害,上蹿下跳的嚷着要抓刺客。武烈侯这一倒下,整个军中群龙无首,几个副将意见不合,再由这些京官一搅和,军营和城里两方面都鸡飞狗跳。”

武烈侯叶阳安是西楚在祈宁的守军将领,是祈宁城内最高级别的将领。

他在这个时候遇刺,绝不简单。

只要他出事,军中必定大乱。

再加上祈宁这里并不是西楚的本土,他们的军队入驻才不到三年,当初大秦方面也有不少的百姓故土难离,留在了城中。

也就是说,整个祈宁城里人蛇混杂,一旦群龙无首,闹到多过分都顺理成章。

而现在,还那么巧,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楚奕过来的路上——

明摆着,是针对楚奕!

却不知道那幕后主使,要走哪条路线来出手。

“那刺客呢?没抓住?”秦菁抿抿唇,忖度着开口。

“武烈侯对此早有防范,那刺客刺杀成功以后,也被当场灭了口,没给他指证任何人的机会。虽然是这样,那些老顽固还是坚持说这样周密谨慎的刺杀计划,不可能是一人所为,那刺客肯定还有同党藏在城中。”楚奕道,语带嘲讽,“就算是有同党,现在也过去整整五天了,要逃要走要灭口的必定是早就处理的干干净净,还等他们去抓?他们把城里上上下下搜罗一遍他们还不满意,然后就有人上奏,说是城中不稳,要我传信大秦方面,把你的送嫁队伍暂时留在宛城几日,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接你们入城。我把折子压了,没让他们遂愿。”

“这样说来,却是有人打定了主意不想让我们这门亲事顺利结成了?”秦菁玩味着牵了牵嘴角,却知道,既然有人要借此发难,就绝对不会只是搅和他们这次的联姻这么简单。

她顿了顿,心里更是明了三分,眸光一转,冷冽道:“又是你那位姨母的手笔?”

“除了她还能有谁?”楚奕反问,语气倒是无喜无悲,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你行宫闹刺客的事我听说了,十有八九也是她,这一次祈宁的事说是针对我,实则也是在报复武烈侯,自从楚风死后,武烈侯府跟她,明面上不说,实际上却已经断了来往了。这一次的刺客来势凶猛,绝对不只是为了嫁祸谁才做的一场戏,也是存心想要他的命的。”

武烈侯叶阳安,从辈分上讲,也是楚奕的外公。

秦菁不太清楚当初叶阳敏和整个叶阳家之间的宿怨,但只从楚奕对他的称呼上看,他却像是并不十分待见这门亲戚。

他不说,秦菁也不提,只是把整个事件串联一遍,心里开始慢慢的有些发冷。

“那现在城中的情况怎么样了?”秦菁道,“刺客的事,他们当场没能拿住把柄,肯定马上还有别的动作。”

“当初你从祈宁城一经退出,西楚的守军也撤了大半,只留下十万守城。”楚奕道,说着却是莞尔一笑,“十万人,对于控制一座祈宁城来说,足够了。”

“这就难怪!”秦菁侧目看他一眼,也跟着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我是来迎亲的,又不是来打仗!”楚奕抿抿唇,仰头靠在车厢上悠然一叹,“三千御林军护卫而已。”

三千御林军,用以抵挡祈宁城内十万乱军?

果不其然,武烈侯遇刺只是个幌子,背后那人真正要做的应该是趁乱调动军队起事。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上奏的折子上完全可以说是祈宁城中内乱,楚奕是为了平乱而被乱民所杀!

这个叶阳皇后,当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秦菁想了想,“你应当是昨晚连夜出城的吧?他们已经有动作了?”

“嗯,就在昨晚!”楚奕点头,“武烈侯遇刺的消息传到我那,我就在路上做了点小动作,耽误了两天时间,让那群京官先行一步过来自由发挥。昨天上午我才带人进的城,并且以督查捉拿刺客为由,一直由重兵护卫着等在大街上,没给他们下黑手的机会。晚上祈宁府衙设接风宴迎我,我便直接乔装出来了。”

所谓接风宴,应当就是传说当中的鸿门宴。

那些人为保万无一失,一定会在府衙内外层层布控,只等着他自投罗网。

同时,为了配合城中行动,城外的守军也会出动。

现在楚奕不辞而别,他们扑了空,现在整个城中必定戒严,上天入地的找他。

“我明白了!”秦菁深吸一口气,握了握他的手,“宛城东南二十里是梁明岳的驻军,那次大战过后,宣儿把这里的守军也撤走了一部分,现在只有二十万,需要的话,我就让灵歌走一趟。”

“犯不着这么麻烦!”楚奕就是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我信你,有你护着,区区一座祈宁城又岂能留住我?”

“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笑!”秦菁好笑的白他一眼,甩了他的手。

“不,我说真的!”楚奕忽而敛了眸光,正色道,“只要看见你,我就觉得安心!”

他的目光深刻而真挚,定定的望进她沉静如水的眸子里。

秦菁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就到了地方,灵歌急收缰绳把马车停在路旁,“殿下,到了!”

秦菁从楚奕怀里把白融抱过来唤醒。

白融揉着眼睛,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抬头一见头顶笑眯眯看着她的楚奕,瞬时就把眼睛睁得老大。

楚奕忽视掉她眼里的防备,伸手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脸,“睡够了?”

白融嫌弃的别过头,往她娘怀里让了让。

楚奕不甚在意的笑笑,转身先一步跳下马车。

“起来吧,时间有点赶不及了,我们不坐马车了,骑马去追苏沐他们。”秦菁把她抱起来,取过旁边的斗篷给她系上,又抱过绒团儿,然后牵着她下车。

楚奕等在门口,见他们母女出来,就习惯性的要抱秦菁下马车。

白融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急忙挤过去,脖子一梗,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抱我!”

白融的性子,不是个太容易亲近人的。

即使楚奕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毕竟素未蒙面。

灵歌和旋舞齐齐一愣,随即还是性子活泛的旋舞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到底是父女,小郡主对太子殿下倒是不觉生分。”

这哪里是不觉生分?分明就是把他做贼来防!

车辕上白融张着胳膊仰着头,一副君临天下施恩般的架势。

楚奕却未有苦笑,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前挪过去半步。

白融生怕他隔着自己再去捞旁边的秦菁,不等他来抱,噌的一下就主动扑过去,两手一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奕被她撞了个踉跄,脸上陪着笑把她抱着要递给旁边的灵歌。

灵歌笑着伸手去接,那娃娃却攀着他的脖子死紧,楚奕扒了一下,愣是没能扒下来。

楚奕被她勒的呼吸一窒,软声劝道,“我们要换马,让灵歌带你!”

“不要!”白融答得干脆,把脸往他颈边一埋,“你带我!”

楚奕束手无策,僵硬的愣在那里。

秦菁笑笑,自己从车上下来,把怀里的绒团儿塞给灵歌,然后对楚奕道,“别耽搁了,马上换了马,走吧!”

因为是秘密出城,他并没有多带人,只提前吩咐两个心腹带了几匹快马在这个路口等候。

山路颠簸,孩子又太小,带在身前也不好安置。

楚奕无奈,只能任由白融在她脖子上挂着,转身翻上马背。

两个暗卫看着他们风采斐然的太子殿下以这样一个怪异的造型走来,面色铁青的各自垂下头去。

楚奕在马上稳了稳身子,临了才拉过白融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叮嘱道,“你自己抱好了,半路掉下去我可不管!”

白融喜欢开阔的视野,之前付厉染和苏沐、灵歌他们也偶尔带她骑马出去晃晃。

但那时大家都在逗着她玩乐,只把她安置在马鞍上打马悠悠的走。

真要在山路上策马狂奔,这还是第一次。

白融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知半解的和他对望。

楚奕笑笑,一边从马背的褡裢里摸出一个轻便的小勾子,把两人的腰带扣紧,然后骤然一拍马股。

那马噌的一下窜出去老远,带起的风扑面而来。

白融被冲撞的“哇”的一声叫出来,急忙一把猛地抱住她爹的脖子。

“吁——”楚奕点到为止,马上反手一拉收住马缰。

白融埋首在他肩头颤了颤,楚奕伸手搔搔她的脖子逗她,“怕不怕?怕就让灵歌带你!”

白融的眼里蓄了点泪,惊吓之余小脸也有点微微的白。

楚奕云淡风轻的笑着,白融使劲抿唇憋着哭意,想哭又觉得不好意思,半晌再想想方才跑在风里那感觉——

确乎是挺不错的。

“哼!”哼唧一声,她又是猛地一头撞在楚奕怀里,气势如虹的吼,“走啊!”

这个丫头,跟她娘一样,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楚奕一笑,遂不再耽搁,一行人匆匆打马上路。

白融起初还有些畏惧高处的风声,死死抱住楚奕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边避风。

不一会儿,她像是察觉了白奕设在两人腰带上的机关,胆子也就慢慢跟着放开,时不时就伸出手去冲跟在后面的秦菁和灵歌等人咯咯的笑着打招呼。

就在这边楚奕和秦菁夫妻重逢一家团聚的时候,与他们平行走在官道上的送嫁队伍也如秦菁所料,出了点意外。

队伍刚刚走到离开宛城十里开外的地方,突然一群刺客从旁边的密林杀出来。

三十余人全是高手,从两面夹攻,直取荣安公主的车驾。

一群人来势凶猛,看那架势是想拼死冲破守卫跳上车,杀人就走的,却不想那马车外围的封锁严密的三重侍卫在看到他们冲下来同时突然闪电散开,把马车扔在了大路当中。

一众刺客被这诡异的场景吓住,正在权衡是否有诈,那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西楚的八皇子殿下打着呵欠跳下来,而他身后的马车里空荡荡的,再不见一个人影。

刺客们惊觉上当,可就在这一晃神的空当,四面已经被弓箭手围住。

紧跟着有人一声令下,箭飞如雨,不过片刻,三十余人死了个干干净净。

苏沐命人火速处理好尸体,又把刚刚睡醒的楚临安置好,然后遵从秦菁之前的吩咐继续赶路。

送嫁的队伍在当天傍晚抵达祈宁城外,当时天还没有全黑,但是城门守卫却增派了数倍于平常的人手把整座城门围的水泄不通。

彼时正逢城里一富户家中老母过世,送葬的队伍不知道软磨硬蹭的在那里纠缠了多久,守卫就是不肯放行。

“咱们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这尸首停在家中超过十日是对死者不敬,这位军爷,您就行行好,放我们出去吧!”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对着城门守卫拜了又求,袖子底下塞过去一张银票。

“我不管你们是死人还是活人,统统不准出城!”那守城的将领强横的将人往后一推,满面肃然的扬声道,“传太子殿下谕令,今日要接大秦荣安长公主入城,其他闲杂人等,一律回避,不准进出!”

“你们——你们这也太霸道了。”那人被他一把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坐在地上呸呸的吐了两口,就要爬起来再找他理论,“太子怎么了?公主怎么了?家里死了人也不让埋?你们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别在这里胡搅蛮缠,马上退回城里去,再磨磨蹭蹭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那守城将早已被这家人磨的不耐,抽刀出鞘刷的一声狠狠钉在那人两腿之间,离着裆部只差毫厘。

那人顿时就怂了,一头的冷汗直流。

“周管家,民不与官斗,太子殿下总不能天天娶亲,多等一日就多等一日吧,咱们回去!”旁边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上前扶他。

那周管家颤了颤,手脚发软的被他拉起来,再看一眼这些凶神恶煞的守卫,终于是一个字也没敢多说,一挥手带着家人抬了棺材打道回府。

这边送葬的队伍火烧屁股似的刚走,城外突然烟尘滚滚一骑奔来。

那守城将脸色一沉,顿觉事情不妙,挥挥手示意手下士兵将路障移开一道,走了出去。

对面一骑绝尘而来,不消片刻已经到了眼前。

一个短打扮的圆脸小子风尘仆仆的翻下马背,单膝点地仓皇跪下:“林参将,不好了,大秦的送嫁队伍到了。”

“什么?”林参将大惊失色,远远的往他身后的官道上看去一眼,“你没看错?怎么可能这么快?”

之前明明有派人出去制造事故,拖住他们的,他们的速度非但没有受阻,还比预期当中早了大半个时辰?

“属下亲眼所见,先头部队已经到了五里开外,再过一会儿就能开到城下了。”圆脸小子摸一把汗,满脸的焦灼之色。

“遭了,怕是得坏事!”林参将震了震,犹豫之下有些心神不稳,半晌才一咬牙道,“你再去沿途盯着,我马上回城禀报!”

“是!”圆脸小子应道,转身又翻上马背往城外奔去。

“给我备马!”林参将匆匆越过关卡,一边大手一挥,命令道,“快把这些收了,全都藏好,不要在秦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一众士兵鱼贯而出,手脚麻利的把路障搬到了门内。

林参将一骑快马奔往内城府衙,这边不过短短半刻钟的功夫,站在城门楼上的士兵已经看到西楚送嫁队伍的旌旗飘入视线。

楚临作为迎亲使,带着一队西楚亲王的仪仗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松绿锦袍、翠玉金冠,唇边笑意曼曼。

城内礼部尚书黄安带着一众大小官员行色匆匆的赶来,在门口迎候,“拜见八殿下!”

“免了免了!”楚临扬扬马鞭,笑的春风得意,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没有见到楚奕不禁奇怪,“咦?我五哥呢?难道还没来?”

“哦,太子殿下早两日已经到了,正在赶过来。”黄安急忙道,说着就带人往旁边让开路来,“八殿下一路辛苦,城内驿馆已经已经给你备好了院子休息,殿下先行过去沐浴更衣歇一歇,晚上太子殿下要设宴为荣安长公主接风,少不得还要敬您两杯。”

楚临左右看了看,他在朝中是个闲散皇子,和这些臣子交集不多,也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嗯,也好,这一路可真累死我了!”想着这一路提心吊胆的日子,心里唏嘘,楚临便不作他想,抬鞭一指后面正在逐渐逼近的新娘仪仗,吩咐道,“我就不在这里等五哥了,回头他过来,麻烦黄大人替本王跟他打个招呼。”

“是,微臣已经把代为转达!”黄安始终躬身低着头,态度恭谨,额上却在隐隐的冒汗。

楚临不觉有异,莞尔一笑,就款步打马进了城门。

黄安站在原地拿眼角的余光目送,一直看着他悠悠的晃进去,确定门外等候的人看不见了,忽而目光一寒,在袖子底下对着旁边是林参将做了个手势。

林参将不动声色的略一点头,两步跟过去,只往大路当中一站,两次的城门之后就鬼魅般闪出一队埋伏好的士兵,长枪凛冽从后面对楚临围过去。

------题外话------

今天突然接到通知,摄政王妃八号上架,作为两篇文一起裸奔的某只,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咩?撞墙啊撞墙~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六章 这人,我杀了!

寒芒如刺,猝不及防的抵在了腰眼上。

“大胆!”一个侍卫沉声一吼,刚要拔剑,外围又是数十人围上来,长枪森森,将他的动作生生打断。

变故突然,楚临一惊,骤然回首,险些从马背上落下来。

“你们——你们反了吗?”长枪如林,将他团团围住,他便僵直的坐在马背上,只怕稍微一偏身就要被哪个士兵误伤。

“末将这也是为了殿下您好!”林参将站在人后冷声一笑,“殿下一路奔波,还是先回驿馆睡一觉吧,回头等您睡醒了,应该也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楚临虽然是个闲散皇子,但小半辈子过下来也是金尊玉贵前呼后拥,即使被人这般胁迫过?

他一张俊脸别的通红,居高临下对林参将怒目而视,“你们这是要挟持本王吗?”

“不敢!”林参将皮笑肉不笑的略略移开目光,随即一挥手,“伺候八殿下下马,换成马车回驿馆歇息。”

他话音未落,楚临已经觉得后腰那物又往前迫近一分。

这两天城内戒严,城门一带的闲杂人等更是早就被遣散。

此时林参将等人俨然一副只手遮天的架势,完全是有恃无恐。

左右看着要吃亏,楚临恨恨的瞪了林参将一眼,翻下马背。

马上人上前将他全身上下搜罗一遍,摸出他藏在靴子里的一柄防身匕首。

楚临一脸怒色,冷冷的看着林参将,“林豪,你小小的一个随军参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对本王用强?”

“殿下说的对,末将不过一个小小一个参将,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林参将冷哼一声,“所以,还请殿下委屈,配合一下吧!”

京中赶来的黄安等一众大员此时就在门外等着接秦菁的驾,一道城门的间隔,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看不到听不到?

楚临也不是傻子,略一回味马上就想明白了——

合着那群王八羔子的所谓朝廷栋梁刚才就是道貌岸然的在演戏,为了就是把他骗进城来。

他心下一恼,同时一惊——

后面秦菁的车驾正在赶来,这些人不会是丧心病狂想要在这城里对大秦的送嫁队伍做什么吧?

这样一想,他心中焦躁,登时冒了一手心汗。

“殿下请吧!”两个士兵上前,把他朝着停在旁边的马车推了一把。

楚临被推了踉跄,慢悠悠的往那马车的方向挪。

就眼前的这个形式上看,大约是这整座的祈宁城都已经被黄安这些人控制了。

楚奕没有出现,他不确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但直觉上总觉得秦菁一行若是进来,铁定就是羊入虎口。

他心里飞快的权衡,捉摸着这些人既然没有对他下手,到底是对他这个皇子的身份还有几分顾忌。

要么,就是得了上头主子的嘱咐,暂时不让动他。

外面马蹄声越来越密集,眼见着送嫁队伍抵达门口。

“哎——”楚临一咬牙,就想着大吼一声给城外的人提个醒。

却不想还不等他张嘴,腰后已经尖锐的一疼——

赫然就是一直抵在他腰眼上的那柄长枪入肉一分!

“八殿下,我劝您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林参将鄙夷的冷笑一声,“这里的守城士兵可不是帝京皇城那些摆着看的御林军,兄弟们战场上杀人杀顺了手,您若妄动,回头有所损伤,咱们可是概不负责的。”

“你——”楚临回手一摸腰际,一点粘稠的液体擦伤指尖,顿时惊的面色铁青,“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请殿下上车!”林参将并不答话,冷着脸把头偏向一边。

楚临怒气冲冲的赖着不动,可明摆着这些人是要动真格的,他也不敢太强来。

几个士兵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他推进马车,车门一关就往内城的方向扬长而去。

林参将面对那一溜轻烟,冷笑一声,挥挥手,示意手下把刚刚制住的楚临身边几个贴身亲卫一并押解下去。

城门外,黄安一脸得体的笑容,带着几位礼物官员立在烟尘扑面的冷风里。

大秦的送嫁队伍快速逼近,很快就到城下。

“停!”领队的侍卫振臂一喝。

走在最前面的仪仗齐齐停下,然后人马朝两侧退开,远远的一骑轻骑自队伍中部电掣而来。

苏沐一人一马,排开万军护卫,直逼城门。

他身穿一等侍卫服,容色冷峻,黄安等人极有眼力,马上就推断出此人的身份,定然是荣安长公主身边的亲信。

而在他身后半里之外才跟着秦菁此行的赐婚使鸿胪寺卿王延寿等人。

这位赐婚使王大人,已经年近六十,是个实打实的文儒学者读书人,十分的本分。

这次来西楚,秦菁并没有再额外调配得力的人手担任赐婚使一职,一来是因为有秦宣亲自送她到宛城,二来,这一次她就是单纯为了两国联姻而来,所谓赐婚使也就是走个过场,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再调配别处得力的人手过来,随便拉一个懂规矩的充数也就是了,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前两年她和白奕在朝中翻云覆雨闹的风生水起的时候,这位鸿胪寺卿正赶上老母丧期回乡丁忧。

他,不认识白奕!

苏沐坐在马上,冷淡的看了候在门口的众人一眼,“荣安长公主的銮驾到了,众位是西楚派来接驾的大人们吗?”

“正是!”黄安含笑点头,对着远处秦菁马车坐在的方向重礼一拜,大声道,“微臣,西楚礼部尚书黄安,代我朝太子殿下恭迎大秦荣安长公主凤驾!”

“呵呵,各位大人辛苦,快快免礼!”王延寿被人扶下马,笑吟吟的上前亲自把黄安扶起来。

“不敢不敢!”黄安急忙推诿了两句。

两个人都是文臣,官场上就数文人的礼数多,彼此间你来我往很是寒暄了一通。

“咦?”王延寿的目光在黄安等人身上瞥了瞥,忽而露出困惑的神情,“不是说贵国太子殿下会亲往此处迎候我朝公主銮驾吗?怎么——”

“哦,是是是,太子殿下此时就在祈宁。”黄安急忙道,“不过因为本来预计公下的凤驾要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到,又适逢军中有些要务亟待处理,殿下便过去了。方才我已经着人前去通禀了,殿下应当会尽快回城的。”

王延寿是个讲究礼数的,闻言,脸上便有点不高兴。

黄安察言观色,又再笑道,“公主殿下舟车劳顿,这一路上定是辛苦的很,王大人您看——是你是先请了公主的凤驾移步进城,去驿馆歇息?”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在昨夜动手,把楚奕解决掉,再经过这一夜一天把事情好好善后,然后等到秦菁等人今日抵达,就可以用楚奕的死讯再把人原路请回去。

毕竟——

新郎官都没了,这所谓的联姻也就自然没了意义。

可谁曾想,箭在弦上,竟会出了那样的纰漏,已经被拖到案板上的楚奕人间蒸发。

虽然眼下的形势已近是无路可退,必须不能让楚奕活着离开祈宁城,但在正式尘埃落定之前,他们还是不敢贸然先把死讯公布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让人沿路袭击秦菁的送嫁队伍,想要刺伤她以拖延时机。

却不想,这个拖字诀也没能奏效。

现在她人既然已经到了城下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行把她骗进城——

只要将她控制在城里,那么她的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也算个起个制衡作用。

黄安等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同时心里却也在暗暗打鼓。

因为传言,大秦的这位长公主殿下十分的精明强悍,并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这样怕是不妥吧!”王延寿一门心思的觉得,他家长公主身份尊贵,必得要西楚太子亲自相迎才合礼数,脸上表情一垮,“大人莫不如再叫人去军营探探,如若贵国太子正在赶来,我们多等上一等也是无妨的!”

“人已经派出去三拨了。”黄安道,脸上竭力的陪着谦和而得体的笑,“此处城南,我军驻扎的大营在城北,实在是不近的,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及,王大人您看,眼下这天也快黑了,让公主殿下一直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回头怠慢了公主,太子殿下追究下来,我也是难辞其咎的。”

王大人吹着胡子挑着眉毛看他,心里终究还是不乐意。

心道,总是你们西楚方面思虑不周,这会儿怎么也不该让咱们公主殿下屈就的。

“王大人,咱们都是为人臣子的,您就体谅一二吧。”

他死咬着不肯松口,黄安不觉得急了一脑门汗。

眼下楚奕行踪不明,谁都保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而荣安长公主的那个护卫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不得了的人,被他一直杵在这里,万一看出什么破绽可就糟了。

这边场面正在僵持,远远的,又是一骑自队伍里疾驰而来。

黄安等人心中突突直跳,不觉循声望去——

这一次来的是个女子。

旋舞一身火红衣裙策马而来,对着双方的朝廷大员也不下马,只就冷傲的一挑眉看向苏沐道,“你们在这里磨叽什么?怎么这么久还不进城?郡主都饿了!”

苏沐冷眼看着,不动不语,缓缓把目光移给王延寿。

黄安见缝插针,忙不迭的开口,“王大人,驿馆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王延寿皱着眉,当真是把他那文人的迂腐劲儿发挥的淋漓尽致。

旋舞看着黄安等人隐隐透着汗湿的领口,心里冷笑,也不再催促,很惬意的看着这一群人干着急。

王延寿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他心里却很明白秦宣帝对那个外甥女的看重,斟酌半晌,终于一咬牙看向苏沐:“苏护卫,还是劳您过去征询一下殿下的意思吧!”

苏沐没动,却是抿抿唇,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语气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进城!”

言罢,策马扬鞭折返队伍。

旋舞一笑,对身后仪仗挥挥手:“护送殿下和郡主进城!”

黄安等人目瞪口呆的张嘴吃了一嘴巴的马蹄灰——

合着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冷面护卫一句话的事儿,早知道,他们还跟个酸儒的王延寿纠缠个什么劲儿?

黄安定了定神,继而庄重了神色,对一并等在城外的己方仪仗指挥使吩咐道:“太子殿下有令,这两日他在城中暂留一切从简,不得扰民,你们这部分仪仗就暂时在城外安营吧,等过两日和殿下一同回京。”

西楚方面的仪仗两千,如果进了城,这么一大批人确实也不好安置。

“是!大人!”那人也未多想,欣然领命,转身去安置自己的人。

因为另有万人的送嫁护卫队,再加上西楚的仪仗开路,秦菁这边的仪仗就从简处理,不过八百人。

黄安不好拦着,就只要命人打开城门迎了他们进城。

横竖从头天夜里开始,祈宁城就被他们的人全线控制。

西楚十万守军,其中不肯顺从的两万余人被看押起来,剩下的八万人尽在掌握,即使回头会有什么冲突,秦菁这区区八百人的仪仗队也不足为惧。

他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剩下的那一万人留在城外。

苏沐折回队伍里不久,秦菁的车驾便被护卫着缓缓驶近城门。

“恭迎荣安长公主大驾!”黄安带人跪迎。

“尚书大人免礼!”马车里,秦菁手持杯盏,微微一笑,“您辛苦了!”

“微臣的本分,不敢谈辛苦!”黄安伏地磕了个头,等着她的马车过去,便带着众人爬起来,抖了抖袍子上的泥土迎上正在不远处指挥队伍的苏沐,道,“苏护卫,借一步说话。”

秦菁如今是大秦朝中,秦宣往下的第一人,她的贴身护卫苏沐也跟着水涨船高,提了三品。

虽然历来护卫都是奴才,品级再高也无实权,但这个名分却还是要看的。

黄安的态度称的上客气,苏沐于马背上淡漠的看他一眼,然后翻身下马走过来,“见过尚书大人!”

“呵呵,苏护卫客气了!”黄安干笑两声,随即正色道,“太子殿下的三千护卫前两日刚刚进城,现在驿馆别院挪腾不出多少地方,公主殿下这送嫁的队伍,您看能不能暂且安置在城外候两天?”

黄安心里估摸着,这个侍卫就是个虚有其表的冷面疙瘩,肚子里却未必就有那么大的花花肠子能跟着他绕。

而祈宁城不比帝京,到底有多大,苏沐也心里是有数的。

苏沐极目远眺,看了眼停在官道上的那支队伍,想了想就点头道,“可以,我这就传令下去,让他们就近在这城外扎营。不过这一趟陛下给了我嘱咐,我要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所以得请大人留下进出城门的令牌,有备无患。”

“这是自然!”黄安从容应道。

横竖这守城的都是他们自己人,到时候要放谁进来不放谁进来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所谓令牌——

现在不过就是个摆设。

只不过苏沐这一提,倒是让他对这个冷面护卫多看了两眼——

这人,似乎还并不是太木。

黄安不动声色,抬手招呼了林参将过来,“这两日殿下要在祈宁暂留,先把你身上的令牌借用两天,好方便大秦方面的人进出。”

“是!大人!”林参将领命,恭迎的从怀里摸出一面铜制的令牌呈上来。

按理说,林参将是祈宁的守军头目,应当是只有持有虎符的叶阳安才能驱策。

这两人自认为安排的天衣无缝,全然不觉他对一个朝廷外来的文官这般唯命是从已是破绽。

“谢谢!”苏沐颔首,收了令牌,就转身去寻他军中将领交接。

黄安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慢慢露出狰狞的冷色,对身边的林参将冷声吩咐道;“回头再去调派一千弓箭手在城门埋伏,防着他们点儿,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是,末将明白!”林参将道,拱手施了一礼就匆匆退开。

苏沐安排好队伍在城外驻扎,就匆匆赶进城去和秦菁会和。

彼时秦菁的车驾刚在驿馆之外停下。

黄安因为在城门处帮忙安置她是随行队伍,就差了一个甚为圆滑的左侍郎带她过来。

“驿馆到了,请殿下下车吧!”那左侍郎鞍前马后的十分殷勤,马上快跑两步过来,就要亲自给她开车门。

旋舞眉毛一挑,不悦的挡开他的手,自己开了门,递出手去:“这车辕高,公主小心点!”

“嗯!”秦菁不冷不热的应着,扶了她的手踩着垫脚凳走下来。

路上为了方便,从第一日出京之后她便把嫁衣换了,此时一身淡黄绣袍,样式虽然略显简单了些,但是被她天生的皇家贵气一烘,仍然给人一种艳光逼人,不可直视的压迫感。

那侍郎急忙垂下眼睛,只拿眼角的余光去瞄她袖口银线织就的凤穿牡丹图。

那衣服的料子甚是精美,绣工超绝,明明是绣的死物,却恍若真实绽放一般。

头顶火红的灯笼晃啊晃,他顿时就有点眼花,忙不迭错开眼,一抬头,目光正要往那车厢里扫去,眼前又是一花——

一个穿着与秦菁同色裙褂的粉红娃娃摇摇摆摆的走出来,已经以一种君临天下的架势站在了车辕上。

气势好大的娃娃!

那侍郎心里一声感叹。

灵歌已经在之前的垫脚凳上又叠放一个稍小的凳子。

然后下一刻,那个看上去威风凛凛贵不可言的娃娃就转了个身,把圆乎乎的小屁股往众人面前一展示——

呃……从容不迫的扒着那车辕踩着凳子往下爬。

彼时秦菁已经步调从容的上台阶,进了院子。

“这位就是小郡主吧?”那侍郎噎了一下,心道“你们这么多人跟着就这么看她自己撅着个屁股爬来爬去?”却没敢吱声。

没人理他,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融那晃悠悠的小屁股上。

看着她安全着陆,那侍郎不死心,又想再往车厢里瞄。

然后这回他眼前没花,直接腿一软,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

厢里步子从容走出来的一物——

那东西白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像是个白猫一类的宠物,但是夜色昏暗那不分明,只就见它一双眼睛绿光莹莹,瘆人的很!

“这——这——这——”那侍郎眼神惊恐,两腿发颤,“这是个什么怪物?”

“这是怪物吗?”旋舞一笑,走过去抬袖一抚。

绒团儿警觉性极高,噌的一下凌空窜起,不偏不倚,正向着那侍郎脸上扑去。

“啊——”那侍郎一声脚尖,脚下一绊,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慌忙抬手去护脸。

绒团儿没停,轻盈落下,踩着他的胸口绕了两圈,神态倨傲。

白融本来正晃悠悠的准备去撵她娘,闻声又折回来,两手一抄,拽着绒团儿的尾巴就走。

绒团儿条件反射的两爪扒地,哧溜溜几声碎响,就在那侍郎的官袍上开了数道亮眼的口子,若隐若现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料子。

旋舞早就关了车门,悠然坐在车辕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把方才的后半句话说完整了,“那是我家郡主养的宠物猫。”

“驾!”言罢,就听她清叱一声,亲自驾车去了后院安顿。

大门口白融拖着大尾巴的绒团儿哼哧哼哧的爬台阶,遇到熟悉的大门槛,屁股一撅身手利落的翻过去,颠颠儿的消失在院子里。

那侍郎坐在门口冰凉的石砖上,低头瞅着胸前一片破布,似乎很是挣扎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爬起来追进门去。

白融爬门槛又爬了一身灰,秦菁进门就让晴云带她进去换衣服。

那侍郎步履匆匆跟进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坐在椅子上垂眸品茶。

“殿下,这行宫里的一切用度都给您安排好了,屈就您暂居这里两日,回头等太子殿下忙完了,再一道回京。”那侍郎一手掩着胸口万分尴尬,但仔细看了看,却发现秦菁一直在专心品茶而没有把目光往他身上移这才稍微好点,继续道,“这驿馆的管事是自己人,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去办!”

“嗯,劳殿下费心,本宫知道了!”秦菁听他说完才淡淡的点头应下。

“应该的!”那侍郎赔笑道,“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秦菁沉默片刻,像是在思量什么。

那侍郎紧张的拿眼角的余光扫她,生怕她提出要见太子一类的要求。

半晌,秦菁才压下碗盖,问道:“今晚,这里需要设宴吗?”

这是大秦公主第一天踏入西楚的过境,怎么都免不了一场接风宴。

“是!”那侍郎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还是不动声色的应下,“厨下这会儿已经在准备了,还有下官这就过去吩咐他们,把给郡主准备的点心送来。”

“这点小事就不用劳烦大人了。”秦菁道,“回头本宫吩咐婢女走一趟就是。”

“是,那下官告退!”

关于接风宴,黄安那里已经有了对策,到时候宴席照开,然后就推说太子在军营有急事被绊住了一时不能脱身回来。

这荣安长公主不是个蛮横无理之人,应当也不会有别的话说。

秦菁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侍郎恭谨的退到门边,才要转身,又听身后秦菁沉吟一声道,“对了,这一路护送本宫过来的八殿下呢?怎么进城以后,便没再见到他?”

“哦!”那侍郎心里一颤,垂眸回道,“八殿下一进城就赶着去军营拜谒太子了,下官忘了转告您了。”

“这样啊!”秦菁笑笑,从她一直微垂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绪,语气却是极淡,“今天的晚宴他会到场吧?这半个多月承蒙他照料,本宫得借花献佛敬他一杯酒,聊表谢意。”

“当然,八殿下——他一定会出席的!”

“那就好!”

那侍郎又再等了等,见她再没有别的话说才转身匆匆出门去。

他一路疾走,一直到出了大门才猛地停下来来回回擦了一遍汗。

“大人!”一个衙役指挥人抬了轿子过来,见着四下无人就凑近他身边低声道,“尚书大人刚才差人来问话了。”

“一切顺利!”那侍郎道,“晚上的接风宴怕免不了了,你去回了尚书大人,就说无论想什么办法,怕是的得让八殿下到场露个脸了,要不然够呛瞒得住。”

“是!”那衙役领命,打开轿帘服侍他上轿,目光不经意的往他胸前一扫,脸色顿时一变,迟疑道,“大人您这是——”

那侍郎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破烂衫子,胸口被一口气顶着,愤然甩袖,钻进了轿子。

这几年叶阳安坐镇祈宁久不回京,就在城里重新置办了一座武烈侯府。

黄安在城门外看着苏沐安顿好大秦的送嫁队伍,然后坐轿匆匆赶来。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这一众人等在这城里不敢招摇,四处往来都是坐的毫不起眼的四人小轿。

门口的守卫认得他的轿子,并没有拦,引着轿夫一路把轿子抬了进去,穿过中庭绕过花园,最后在一处出口比较隐秘的小院门口停下。

“行了,你们先退了吧!”他下轿摆摆手打发了轿夫,然后快步进了院子。

那院子里面是叶阳安府中专门用来处理军机要务的书房,布局虽然简陋,但设计奇特,有很多的四角可以安插守卫暗中保护。

他一路疾走进了院子,直奔右手边的书房,抬手徐徐叩了三下门板,然后侧身往旁边让了让。

紧跟着那门吱的一声从里面被人拉开,一个小眼睛的护卫目光敏锐的往他身后一扫,没发现异样才把他让进去,同时自己闪身退到门外带上门。

黄安一步跨进门去,之前在那屋里焦躁不安走来走去的锦袍人突然回头,急切道,“怎么样?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黄安一筹莫展的摇头,“这座城里但凡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过了,连城外的军营也派人全面排查了一遍,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呵——”锦袍人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你只会跟我说找不到?整个祈宁城就这么大,难道他还能钻到地底下不成?”

他说着便有些气急败坏起来,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微臣倒是觉得他应当还在城里,他随驾的御林军全部被我们扣着,城池内外又都遍布我们的眼线,他一个人,断不可能逃出生天!”黄安颤了颤,使劲的垂着头不去看那人愤怒扭曲的脸,“现在的问题是,大秦的荣安长公主已经进城了,我找了个借口,最多也能拖上几日,如果再不能把这事儿处理干净了,怕是要留下后患了!”

“那又怎么样?”锦袍人不屑道,“横竖不过一个女人,也就叶阳氏那老贱人才把她看在眼里。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你人都在这里了,难道还不明白?她今日既然进了城,就等于趟了这趟浑水了——哼!”

楚明帝对楚奕的感情非同一般,他们既然铤而走险要对他下手,就必须做到天衣无缝,半点把柄都不能落下。

所以,那个荣安长公主既然迫不及待的来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主上所言甚是!”黄安担忧道,“她那一万人的送嫁队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秦宣帝对他这位长姐的感情非同一般,如果——”

“两国之间出了乱子自然会有人出面收拾,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文臣,操的哪门子心?”锦袍人不耐烦的斜睨他一眼,紧跟着目光一厉,“再去找,就算把整个祈宁城翻开,也务必要在今晚之内给我把那人找出来。”

“是!”黄安大气不敢出的应着。

“对了!”锦袍人又道,“那个女人那里先尽量稳住她,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是,微臣明白!”黄安点头,谨小慎微的转身退出门去。

他前脚一走,就听见身后屋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明显是笔墨纸砚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黄安心头剧烈一跳,再不敢多留一刻,匆匆出了院子。

晚间月初时分,秦菁下榻的驿馆里婢女小厮们开始车水马龙的来回忙开,整个园子上空饭香四溢。

大厅里所有大秦和西楚两方朝中过来的官员都已经按照位份入了席,秦人居左,楚人居右,双方隔着桌子热络的寒暄,怎么看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是作为今日主宾的荣安长公主一直没有出现,半个时辰以后,奉命前来陪同做戏的西楚官员们脸上笑容便渐渐的有些勉强。

彼时黄安还在穿街过巷翻天覆地的找人,座上群龙无首,他们心里都不安生,就在如坐针毡的时候,终于听到院子里一个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唱道:“荣安长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跪在席位旁边迎她。

秦菁换了正式的锦衣华裙,在灵歌和旋舞的拥簇下由门外款不进来。

“众位大人平身吧!”她面上笑容淡淡,先做不经意的瞟了眼上首的座位安排。

那里一张桌子,虽然几案宽大,但也明显是配着她的身份设的,只可供一人入座,而且——

她现在跟楚奕还没有回京正式行过大礼,即使共同出席今日的接风宴,也断然没有两人合用一席的道理。

黄安这些人只顾着糊弄她,却忘了这些细节。

因为明知道楚奕不可能来,所以主位上也只这一席。

秦菁笑笑,也不点破,走过众人面前,径自到主位上坐下。

两边跪伏的朝臣这才纷纷爬起来入席,待到众人坐定,下午送她过来的那名左侍郎才两步走到大厅当中对她施了一礼道,“殿下——”

“大人!”秦菁四下环视一圈,猝不及防的开口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跟本宫说,八殿下会来吗?他人呢?怎么还不到?”

黄安正忙的不可开交,无法分身前来,提前交代了这位部署,让他给楚奕的缺席编排借口。

这人本是腹稿打了一箩筐等着接受秦菁的询问,却不想秦菁进门压根就没想她这未来夫婿的行踪,反而先关心起楚临来了。

他猛地噎了一下,把准备好的话咽下去,再开口时神色就难免有几分不正常。

“八殿下那里说了会来的,怎么还不到?”他说着就装模作样的去往院子里张望,同时对门口他带来的一个小厮使眼色,“你去看看,就说荣安公主在等着八殿下开宴,请他快些过来。”

楚临不是他们的人,本来他们也是打算,能不让他出现就不要让他出现,省的横生事端。

但是秦菁心心念念的提了,便不好再推辞,只能让人去请。

“公主殿下,那个——”小厮领命去了,那左侍郎深吸一口气就准备旧事重提。

彼时秦菁已经端了被茶在慢慢的品,闻言就是轻笑一声,“本宫带着孩子,出门不是太自由,方才劳各位大人久候了,本宫先以茶代酒向诸位告罪,回头等八殿下来了,再敬大家一杯。”

她说着,盈盈举杯。

座上众人忙是谦逊的推辞。

那侍郎又是一肚子被当场堵了回去,不得不黑着脸摸回自己席上先饮了秦菁敬的茶。

西楚的朝臣见她这般从容,一则暗中清醒,一则也是纳闷的紧——

太子殿下久久未到,她不可能没有发现,怎么就是不提呢?

这边他们正一肚子的疑问吐不出来,纠结的厉害,院子里小厮已经把楚临请了来。

因为同样是祈宁城的客人,楚临本来也就被安置在这间驿馆,所以他来的也快。

秦菁坐在主席位上远远的看着,院子里那锦袍玉带的年轻皇子携美而来。

容颜俊美,气韵绝佳,就是嘴角那抹笑容一抽一抽的,有点不太自然。

“八殿下真是难请,本宫还以为今天请不动你来了呢!”秦菁笑笑,目光不经意的在他手边挽着的美人身上扫了眼。

中等姿色,却冰肌玉骨,有一副好身段。

两人挽着手臂自殿外进来,那女子像是羞怯的略垂了眼眸,并不去和任何人对视。

“路上太累,闪了腰,就小睡了会儿,忘了时辰。”楚临笑的有些讪讪的,说着就要对主位上的秦菁拱手行拜礼,奈何他身边没人羞怯,死死的挽着他的胳膊,让他一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僵硬的顿住,最后只能咧嘴一笑,“臣弟来迟,还请嫂嫂莫要见怪。”

虽然私底下他也一直唤秦菁嫂嫂,但这个场合还是不合礼数的。

不过众所周知,西楚的这位八皇子闲散惯了,所以大家也都一笑置之,并不与他较真。

楚临的座位安排在秦菁的下首,两席紧挨着。

“八殿下!”有婢女过去引他入席,秦菁的目光便是停在那美人儿落在他腕上的纤纤玉手玩味一笑,“本宫听说你好像尚未娶亲?”

那女子闻言,指尖像是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抬头。

楚临的脚步顿住,也未看那女子一眼,只对着秦菁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本王的确是尚未娶亲,受不得那个束缚,回头还得太子妃嫂嫂您多关照我。至于这个么——”

他说着语气一顿,“小妾,今天刚纳的!”

小妾?还是今天刚纳的?

他也不过傍晚时分才刚进的城,哪儿来的时间纳妾?

他说着话,也就拖拖拉拉不再往座位上挪了。

秦菁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圆滑,失笑之下就冲侍立在侧的旋舞抬了抬下巴,戏谑道,“你那位小妾,本宫瞅着太过木讷了点儿,不合适你的性子。既然你话说下了,本宫也不好推脱,你觉得本宫的这个丫头怎么样?你若是看着顺眼,便送给你了!”

楚临身边那女子闻言,终于愕然抬头往秦菁这边看过来,满脸的讶异。

楚临眸光一转,随即却像是带了几分腼腆的轻声一笑,“嫂嫂忍痛割爱,臣弟只有愧领了。”

这边他正笑的羞赧,同时已经飞快的瞧了旋舞一眼,对她眨了下眼。

旋舞眉毛一挑,刚要瞪他,秦菁的目光已经飘过去,“还不过去服侍八殿下入席?”

“是,公主!”旋舞乖顺的对着秦菁福了福,然后踏下台阶朝楚临二人走去。

见她走过来,楚临身边倚着的那女子似乎瞬间慌了神,目光乱飘在楚临、秦菁和旋舞三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晃着。

“殿下——”半晌,她丝丝抽了口气,像是惶恐的乞求,但是在那哀怨的语气里,几个当事人都听的分明——

那是一种冷凝而阴狠的警告。

楚临不动,横竖这人是秦菁主动塞给他的,跟他没有关系。

旋舞步子轻快的走过去,那女子防备的看着她,抱一线希望,她会站到楚临的另一边去,却不想她就那么直着走过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旋舞偏了偏头,笑眯眯的盯着她落在楚临腕间的手,声音清脆道,“是你主动松了手走出去,还我帮你拿开手,送你出去?”

荣安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这么大庭广众的说出这样话,是不是太有失体面了?

她笑的明朗而美好,但是那目光却如两把冰刀,削在那只白璧无瑕的手腕上。

那女子手下突然痉挛般的一抖,旁边楚临的眉心就跟着痛苦的一皱。

虽然座上的那些文臣无所察觉,但是从他们出现在院里秦菁几人就已经注意到,那女子看似挽着楚临的动作,指下捏着的却是他腕间命脉。

因为秦菁执意要楚临出席,黄安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就在他身边安排了这么个会武功的女人,全场挟制于他。

“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成何体统?”那左侍郎等人见势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却未想到秦菁一个女儿家会看出什么破绽。

“不过就是个侍妾罢了,要什么斯文体面?”秦菁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旋舞已经听到她话中深意,眸光一敛,闪电出手,一把拿下那女子手腕。

那女子却未想到她竟也是个高手,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一被人攻击就下意识的还手,另一只手腕间翻转,并拢的四指间蓝光一现,顺手就要拍向楚临的后心。

旋舞心下一惊,急忙将她往后一松,另一只手就势一拽,将楚临甩开。

那婢女一掌拍空,已经是满堂皆惊。

她这才猛地回神,猛地察觉自己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留下只会被当做刺客处置,她心里一惧,也不恋战,扭头就跑。

旋舞推开楚临,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凝光刃寒芒一闪骤然挥出。

半月形的弯刀,在她手中收放自如,灵活程度竟然丝毫不输暗器,回旋一转之间,那女子才刚奔到整个宴席的中间,就已经觉得背后一凉。

嗤的一声,血光飞溅!

彼时她人刚好奔到那左侍郎桌前,顿时溅了那人一脸血。

“啊,死人了!”座上文官齐齐哀呼。

旋舞面不改色的拭着刚回到手里的凝光刃,回头把还愣在那里的楚临提溜着扔到他的座位上。

整个厅中一片冷凝的抽气之声,满脸血的左侍郎颤抖的指着面前尸首,“这——这人——”

“这人,我杀了!”秦菁坐在高处微笑看着,浅声询问,“现在,咱们可以开宴了吗?”

她说的闲适,也不叫人进来处理尸首。

席间一众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沉默半晌,却是一个胆子大些的西楚官员拍案而起,铿然怒道:“不问青红皂白的当堂杀人,公主殿下,您太过分了!”

说完就怒不可遏的离席,往外冲去。

这里的变故,必须马上告知他的主子知道!

秦菁静坐不动,嘴角却泛起一丝凛然笑意。

因为见识了方才旋舞杀人的手法,那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严谨的防范着身后不要被人偷袭,好在旋舞并未出手。

眼见着再有一步就要跨出门槛,他突觉喉间一凉,发出一声咯咯的怪响。

下一刻,就捂着脖子双目圆瞪着倒了下去。

苏沐一身青袍,剑锋染血的站在大门口,目光冷肃的只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尺三寸地,就好像倒在面前的这个人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但是人人都看的分明,就是这个如鬼魅般突然飘出来的冷面侍卫闪电出手划破了那人的喉头。

楚临目瞪口呆的看着座上秦菁,慢慢回过神来,目光就转为复杂。

上一回见到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就只看到莫如风出面搅乱朝局,他原以为背后的秦菁不过只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女人而已,却不想他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她不仅仅善于权术,更有此时刀锋出鞘时候这种嗜血的凛冽。

当初她不对任何人直接出手,是因为不屑于对那些过客浪费精力和时间。

而这一次不同,她要留在西楚,便是用这鲜血淋漓的一场接风宴,一剑劈开她踏入西楚朝局的第一步!

这个女人的狠厉决绝,全都让人心惊。

大厅当中一片寂静,这一次众人连抽气声都不敢有。

秦菁看着他们,仍是神色平和的微笑,“现在,可以开宴了吗?”

如果不开宴,如果还有人妄图离开这间屋子——

躺在他们面前的那两个人就是最好的榜样。

“是——是——”席间陆续有人词不达意的开口。

秦菁牵起嘴角,满意一笑,忽而回眸看了眼身后那张绣着锦绣山河图的巨大屏风。

此时整个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见她回首也都纷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屏风后面有像是重叠的两个影子在款步走动,众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片刻之后,身穿明黄锦袍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奶娃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那娃娃贴靠在他胸前,两只小手死命的拽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尾巴另一头,是一物泪委屈的满是泪水的俩眼睛。

“五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向粗线条的八皇子楚临。

秦菁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在桌后让出半张席位来,楚奕面容冷峻的从容入席,坐定最后才是目光凛冽一闪,对着满座见鬼模样的西楚朝臣道:“今日驿馆设宴,为本宫未来的太子妃接风,本宫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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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七章口是心非

一句话,淡而缓,就好像他才是这场盛宴真正的主人。

王延寿等大秦官员倒是没觉得怎样,整个西楚方面却是齐齐震住。

他们上天入地,找了整整两天两夜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这般堂而皇之,从容优雅的出现在众人之前?

这里的驿馆明明遍布耳目,尽在掌握,这人——这人——

怎么会?

灵歌上了茶,楚奕开始优雅的品茶。

他也不急,就等着这群人自主反应过来。

大秦跟过来的众人也没动,虽然这两年多秦菁未曾回朝,但对于这位长公主的性子大家还都是多少知道的。

她不是随便就会出手开杀戒的人,而且今天这事情,也确实诡异的很啊。

西楚的乃些官儿们不是一开始推三阻四的推说太子前往军营无暇过来吗?而且就算是他临时忙完了赶回来招待公主——

这些西楚人也不该是这样见了鬼的表情!

有事儿!一定有事!

王延寿一介文臣,察言观色的还是懂的,当即也是稳坐不动,静观其变。

整个大厅当中一片死寂的沉默,白融坐在楚奕怀里,左扭右晃,四下里看新鲜。

这样的场合,楚奕本来是不准备带她来的,但小丫头一听说她这个便宜爹爹要和自己的娘一起赴宴,立刻就拽着上他的袍角,表示了浓厚的兴趣。

并且在楚奕的强势压迫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两人约法三章——

不乱动,不乱说话,只能吃东西!

小丫头虽然觉得不让动不让说话的要求很不人道,但她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霸着某人胸前的位置,倒也不觉怎么吃亏。

片刻之后,她眼睛突然瞪了瞪,直勾勾的盯着倒在厅中的两具尸体困惑道,“那两个人怎么了?”

虽然上一回在行宫一次死了不少的刺客,但是最后关头,付厉染捂了她的眼没让她瞧见。

这里的两具尸体,秦菁之所以没让处理,就是留着起个震慑作用,刚在想着是不是要哄她说“睡着了”的时候,身边楚奕已经淡定的开口,“死了!”

在场的西楚朝臣终于被这一句话惊醒,以那位左侍郎为首的众人急忙离席,纷纷下拜,“见过太子殿下!”

楚奕没理,只就略略垂眸看着怀里拧眉做沉思状的白融。

小丫头似乎是在很仔细的考虑“死”是怎么一回事,她观察了半天,见那两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天还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眨巴着眼仰头去看楚奕,“为什么?”

孩子的眼睛,纯澈而清明。

尤其是这个孩子,纯明之中又给人一种沉静深远之感。

楚奕本来也在思忖着要用个什么婉转点的解释不要一次吓着她,此时对上她的眼睛,却是顷刻之间笑了笑。

在他的朝臣子民面前,他的笑容内敛而冰凉,不似一贯面对秦菁时候的那种肆意和散漫。

“因为他们不听话!”楚奕道,“所以该死!”

他的语气平平,还是让跪在当前的西楚臣子们隐隐发颤。

这里的所有西楚官员,对楚奕而言都是叛臣,换而言之——

他们都在不听话的人之列。

白融抿抿唇,还是很认真的思索。

她是个对任何事都愿意耐下性子去琢磨的孩子,不是带着浓厚求知欲的那种热切,只是不喜欢那种懵懂而不被人认可的感受。

看吧,这个孩子,轻易还是吓不着的。

无视满厅伏着的那些战战兢兢的的臣子们,楚太子觉得自己起步晚了,择日不如撞日,机会难得,他必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契机给自家闺女补课,以增大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感。

“你看那个人!”他裹住白融的一只手,指了指倒在当中的那个女子的尸首,“她刚刚站在了不该站的位置上,还拉了你小皇叔的手,你娘让她松开,她没有听。不听话,该死!”

“噗!”楚临刚从九死一生的边缘回魂过来,正端了杯茶要给自己压惊,闻言一口水喷出来,咳嗽都十分勉强,“五哥,这好歹是个孩子,你慢慢教,慢慢教!”

楚奕唇角弯了弯,只就专心看着怀里娃娃,不置可否。

白融倒是没有被他这个论断吓着,默默的揣摩了一阵。

之前秦菁进门的时候,楚奕就已经带她躲在了屏风后面,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没看到,隐约也听了些。

沉默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明白了,最后白融却是目光转了转,看向苏沐的那个方向。

相较于那个死的明明白白的女杀手,那个意图混淆视听去通风报信的西楚官儿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了。

楚奕沉吟,“嗯——今天这里,我们是主人,他做客人的,敬酒不吃,还不打招呼就往外跑,这就是不给主人面子,唔——面子,你懂么?”

楚临这回没有喝茶,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这哪里是教孩子,分明就是教强盗呢!

旁边坐着的秦菁,本来在听了他前面的开场白时还皱了皱眉,这会儿反而不闻不问,脸上的表情都木了。

楚奕悠悠的说完,这回也不管白融到底听懂没有,直接又将她抱起来往怀里裹了,换了个语重心长的口吻道:“总之你记着,一个人,只能活一次,走错了路,就是这个下场。”

他这个斯斯文文的哄孩子的语气本来就已经听的在场众人毛骨悚然,却不想这一刻话锋急转直下忽而化作凛冽,漠然一声冷笑,“吕爱卿你觉得呢?本宫此言可有道理?”

吕颂即为那位口才破佳为人圆滑的左侍郎名讳。

彼时他脸上染的血本来应该干了,但是冷汗涔涔之下,被冲刷出一片沟壑,既狼狈又恶心。

“是——殿下所言极是,微臣——微臣受教!”他战战兢兢的回,却不敢抬头去碰触座上那人的目光。

“既然受教了,那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去吧!”楚奕笑笑,唇角弯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吕侍郎的身子震了震,苦笑之余,心肝肺全都抖成一团。

今天这个情况他一时还有点理不清,他们的人已经调兵把整座城池围困,这位太子殿下此时出现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偏偏这人泰定自然,没有半分身陷囹圄的自觉性。

秦菁会毫无顾忌的在这里弄成这么大的动静,这就说明她的人已经把这座驿馆控制住了,那么城里呢?城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

“微臣——微臣不明白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吕侍郎强打着精神开口。

“不知道?”楚奕冷然道,秦菁却是叹一口气接过他的话茬,淡淡的吩咐苏沐道,“你去吧!”

“是,公主!”苏沐领命,躬身退下。

院子里的仆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他这一走,便是中门大开,然则所有人还都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大门两侧已经飞快涌出左右十六名带刀侍卫再次把去路封死!

楚奕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没说什么。

以今天这种情况,在场的西楚官儿们是一个也不能留的,他知道,秦菁尽量压制着不让他当堂动手,是顾及着白融在场。

即使这小丫头的心智坚韧过于常人,终究也不过一个两岁多的娃娃。

他沉默下去,秦菁却是缓缓笑开,回头吩咐灵歌道,“去吩咐厨房,继续上菜吧!”

合着——

这位荣安长公主还想把这顿饭继续吃下去?

有人看着厅中那两具尸首就觉得倒胃口。

大秦人捏着筷子抖着落不下去,西楚人则是跪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楚临席上的开胃菜全被他自己喷了茶水,他性子活泛,平时最是受不了这种压抑,自己提着酒壶自斟自酌,间或突然扫了眼已经回到秦菁身边的旋舞,突然咧嘴一笑,“嫂嫂,你之前说赏我的那个丫头还算不算数?”

旋舞眉毛倒竖,一个冷眼嗖的杀过去。

诚然,这不过是楚临他用以调动气氛的一句笑谈。

秦菁从善如流,先是侧目看了眼身边杀气腾腾的旋舞,又再看向斜对面言笑晏晏的楚临,“本宫说出来的话还没有不算的,这个丫头,人就在这里,你若是胆子够大,就领了她去吧!”

旋舞那杀人手法,狠厉决绝,尤其是那凝光刃控在她手里,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楚临眼睛眨了眨,半真半假的冲楚奕扬扬眉,“五哥给我做主不?”

彼时楚奕正捏了筷子在几盘糕点里翻来翻去,想挑几块白融爱吃的,闻言头都没抬一下,只道,“这主我可做不了。”

“怎么不行?”楚临反问,随即目光从他身边的秦菁身上一扫而过,笑的贼兮兮的,“就算现在做不得主,等回头进京行了大礼,嫂嫂的不也是五哥你的了吗?”

楚奕手中筷子顿了顿,随即把白家丫头往他面前一摆,摇头道,“女儿是我的,她的丫头——我可不敢沾!”

这话虽然说的隐晦,却隐隐的已经是个态度问题。

王延寿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陛下当是可以放心咯!”

而西楚的几位朝臣,已经有些跪不稳了。

他们实在是不很明白,这位性子向来沉稳冷漠的太子殿下怎么也会有这么好说话的一天。

且不说这荣安长公主是寡居带了个女儿,就只凭他这句话里隐晦的暧昧气息,就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众人各怀鬼胎,思绪纷乱。

楚临执杯饮酒,目光越过袖口往主位上那一家三口之间扫了扫,神色微顿,然后不动声色的别过眼去。

这边驿馆正翻天覆地人心惶惶的时候,苏沐已经已经一骑快马在一条胡同口堵住了正带兵四处搜人的黄安。

“什么人敢挡本官的路?不想活了吗?”黄安忙了半夜还是一无所获,正在火头上,轿子骤然被阻,马上就暴跳如雷的掀开轿帘跳出来,给了前面两名轿夫一人一记耳光,“没眼的东西,停什么停,还不走?”

那俩轿夫捂着脸屈的要命,只就抬手指了指胡同外头。

傍晚的时候他们都见过苏沐,知道他是大秦荣安长公主的贴身护卫,也曾得了黄安的吩咐不要招惹这些秦人。

若是寻常人拦路,他们指定理也不理,直接让人上前掀翻,但是这个人——

黄安气呼呼的扭头看去,马背上的长安依旧是一张冷脸,却是难得主动开口,“尚书大人好大的官威。”

他不善于讽刺人,语气平平,甚至有些呆板,但正是这种近乎木然的声音,才更让人觉出其中深刻的嘲讽之意。

骤然见他出现,黄安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听了这话,面皮就不受控制的涨红,“苏护卫?您怎么在这里?”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驿馆那里是不是出了岔子?但见苏沐只是一人前来,心又稍稍放下。

苏沐高居马上,也不觉得不妥,只道,“奉我家公主之名,请尚书大人前去驿馆走一趟。”

“嗯?”黄安一愣,随即便有几分警觉起来,“公主殿下要召见本官?可是我们的人招待不周?怠慢了公主?太子殿下那里实在是对不住的很,军中事务有些麻烦,殿下说了,容后一定亲自向公主赔罪。”

他一心以为吕侍郎已经把他交代的说辞都转述给了秦菁知道。

“这个赔罪大约是不必了!”苏沐道,神色淡淡,“但是现在,还是要请上述带人随我走一趟。”

“这个——”黄安想想自己的差事还没办妥,一阵的焦躁,犹豫着想推辞。

“尚书大人这么重兵护卫着是要去哪儿?”苏沐做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一支步兵,“怎么最近这祈宁城里的治安不太平吗?”

“没,没有的事儿!”黄安急忙道,生怕苏沐察觉他们的猫腻,不得已只能一咬牙,“本官刚从城外办事回来,原也是要去拜会长公主殿下的,人还没来得及遣散。”

“是吗?”苏沐颔首,却不再说话,只就漠然转身往路边移了移,给他的轿子让出路来。

黄安骑虎难下,却又听到苏沐冷淡的声音在夜色中突兀的响起,“方才丞相大人出城是去军营探望贵国太子的吗?”

“啊——”黄安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硬着头皮转身上轿。

“那怎么方才没有听太子殿下说起?”苏沐又道。

“哦——”黄安心不在焉,模糊的脱口而出,然后后知后觉的一反应,刚刚钻进轿子里一半的身体骤然僵住,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回头道,“你说什么?”

“嗯?”苏沐扬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黄安见他眼神平和,似乎是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抖着腮帮子道,“你刚说太子殿下什么?”

“太子殿下不是回城给我家公主接风的吗?”苏沐道,眉目之间不辨表情,“这会儿酒过三巡,一直不见丞相大人过去,就让我来看看。”

“什——什么?”黄安猛地上前一步,眼睛瞬时瞪得老大,“你说——你说太子殿下现在就在驿馆?”

他的问的急切而疯狂。

苏沐微微皱眉。

黄安心跳一滞,猛地察觉自己失态,想要再伪装出一个笑容又调动不起面部表情,只能干巴巴道,“那个——本官刚从城外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烦请苏护卫代我先行传个话,我回去换件衣服就来。”

“太子殿下和公主等您很久了。”苏沐不为所动,他却也用强,整个人都如同一根冰雕停在那里,自有那么一种无形的压力迫近。

黄安心知事情不妙,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半夜一直在街上往来,这城内的部署还是他们的,并无纰漏,不管楚奕是怎么出现的,总归就是个自投罗网。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稍稍安定下来。

“那——好吧!”一咬牙,他便对随轿的仆从打了个眼色,然后转身上了轿,“麻烦苏护卫带路吧。”

苏沐点头,只做不见那二人之间的眼神官司,悠然打马前行。

黄安身后那支三百人的士兵全部带着,一行人穿街过巷,浩浩荡荡的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待到这一众人出了巷子,已经退到墙角躲避视线的那名仆从扭头就往另一条街奔去。

黄安的轿子跟着苏沐取近道直奔驿馆。

苏沐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他从窗子探头出去看了几次都没能见出端倪,最后也只好放弃。

进了驿馆所在的那条街巷,黄安突然觉得气氛不对,他虽然是坐在车子里,还是觉得周围都空气都凭空冷了好些。

心中不安,他便一个机灵,大喊一声:“落轿!”

这一声太过凄厉雄浑,身后跟着的整支队伍都跟着颤了一颤。

然则不过瞬间,突然从两侧的街口和眼前那扇驿馆的大门内涌出大批的人潮,不由分说,将两侧的出路堵的严严实实。

不管这城里有多少自己人,但此刻这就是个关门打狗的架势。

黄安大骇,两腿打颤来回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惊惶道,“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黄大人不是说今晚有宴,让本王先行过来歇着吗?这会儿我歇好了也睡饱了,特意来接您的。”回答他的是墙头上的一声雅笑。

黄安一惊一乍的回头,便看到一身锦袍玉带的八皇子楚临蹲在墙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旁边一个红衫少女亭亭玉立,不宽的墙头,两人都呆的稳稳妥妥,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黄安嘴角抽了抽,却明白,楚临在这城里是孤家寡人,动用了这么多人的圈套,肯定不会是出自他的手笔。

“八殿下!”有了这点认知,他便是定了定神,狞然道,“这里是事我劝你还是少插手,省的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本王怎么个死法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只不过你肯定是不得好死的,而且——”楚临笑的没心没肺,眼睛眉毛都要飞起了,“就在今晚!”

他说着已经纵身一跃,轻巧的从墙头跳下来,一把夺了一个侍卫手里的佩刀,啪啪啪的往黄安那张老脸上连拍三下。

她没拿刀锋对着他,但是这三下拍的却很有技巧,黄安脸上没见血,紧跟着却是噗的喷一口血,吐出一嘴的碎牙来。

“你——你——”他颤巍巍的捂着自己的腮帮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永远笑眯眯的小王爷。

“你什么你?”楚临扬眉,砰的又把那刀摔地上,“这三下算是还你傍晚在城门戳我的那一枪,至于你们祈宁城里的这笔烂帐,就等着你们自己去跟五哥算吧!”

说完,转身又蹭回墙根底下,冲着上面的旋舞招招手。

他自幼懒散,不爱习武,只就粗略的练了点拳脚功夫,从这墙头跳下来不至于栽跟头罢了,而至于爬墙么——

旋舞站在墙头,赏他好大一个白眼。

然后就见墙头人影一动,站在墙根底下的楚临就被人扯着领子甩过了墙头。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干脆,真就是一副只为报私仇的样子。

黄安捧着烂腮帮子,气的满脸铁青,半晌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扭头看向苏沐,冷冷道,“我们你们是上当了,事到如今我不怕实话告诉你,现在这整座祈宁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只要我一声令下,大军杀入,就凭你们这区区上千人?保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还真当楚奕是一朝太子吗?为他出头,自不量力!识相的就马上把他交出来,毕竟你们是客人,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他缺了一半的牙,又正疼的紧,更是被血水绊着,说话都不利索。

苏沐却不打断他,一直听到他说不动了才木然的一挥手,道:“卸下他们的武器,反抗者,就地格杀!”

说完也待黄安反应,一把提着他的领口,转身进了院子。

黄安一个文弱的读书人,破布袋似的被他拽着,连滚带爬,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这整个驿馆的人都已经被自己人控制,他一路行过进了大厅,砰地一声把人往当中一扔。

彼时最上一席,楚奕那一家三口吃饱喝足,秦菁已经离席抱着白融下去睡了。

而大秦的来人,也被遣散。

西楚的官员都还跪在那里,被这一声巨响震着,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

黄安的半边腮帮子肿的老高,有点不辨模样,吕侍郎第一个认出他来,惊叫一声:“尚——尚书大人!”

紧跟着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席上楚奕看着人都到齐了这才冷然的一扯嘴角,“你们彼此都认认,看看自己人可都到齐了,还有没有缺了谁?”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黄安外在地上,看着上座上那男子冷峻犀利的眸光,身子颤了颤,嘴巴已经肿的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被聚集在这里,这楚奕摆的就是个关门打狗的架势。

自知在劫难逃,便有人大着胆子妄图自救,“殿——殿下这是何意?”

楚奕手中捧着茶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沉吟一声,慢慢道,“行了,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就闭嘴吧。这里你们全都轮不上说话,等着你们的主子来吧!”

一众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但黄安所剩的就只有心惊——

楚奕居然知道他们身后有人,而且断定了那人就在祈宁?

要知道,为了不至于惹人嫌疑,他们主子的行踪极为隐秘,楚奕怎么会知道他在?

他口不能言,心里越发的焦躁,半歪在地上,嘴里滴滴答答的不住往外冒血。

想着他之前派了人回去通信可别有什么闪失,他正有些心不在焉,忽而听得上首楚奕一声冷笑,“三哥姗姗来迟,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宫还以为今天请不动你了呢!”

西楚的官儿们心神一凛,如同迎来了救星,个个喜出望外的扭头看去。

院子里一片深黑的夜色红,一人步履稳健匆匆而来。

那人穿一件宝蓝色长袍,料子上乘,做工却极为精简,明显的刻意压低格调,但举止之中仍然有种掩不住的高贵之气。

即使他此刻脸色暗沉,目光阴鸷,但那种久居高位者日积月累出来的气度还是隐隐呈现。

三皇子,楚原!

楚奕入主西楚朝堂之后,第一个要去挥刀相向的——

兄弟!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说这些虚伪的客套话?”楚原嘴角一扯,再一看眼前跪了乱七八糟的一地爪牙,脸上阴沉的几乎能滴出血来,“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你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底下藏到现在?”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了。”楚奕并没有因为他的暗算而露出丝毫的恼意,反而手持杯盏,姿态悠然的往身后坐榻上一靠,淡淡说道,“既然你舍得出来了,那么现在咱们就来研究一下这事儿如何善后吧!”

“你跟我?”楚原听了笑话似的冷笑一声。

“对,你跟我!”楚奕肯定的点头,神色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他手持杯盏,修长的手指绕着雪白杯沿轻轻的摩挲了两下,然后就着那只执杯的手空出一指,指向跪在当前的黄安等人,“这些人大逆不道,策动祈宁守军制造叛乱,意图谋害当朝太子,该死!”

“殿——殿下——”黄安口齿不清的爬到楚原脚下,因为有人撑腰,就肆无忌惮的回头目光怨毒的瞪了楚奕一眼。

楚奕的目光扫过,没有特殊的表情,只是那种淡然而随意的冷漠,却又看他的心里一寒,生生大了个寒战。

“楚奕,你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吗?”楚原眉头拧起,想要一脚踹开浑身脏兮兮的黄安,但又碍着眼前这么多人,做出来不好看,就不动声色的避开,往前两步站在大厅当中,面对楚奕道,“这座驿馆乃至于这座城,都被我围了,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治罪别人?”

“我能不能脱身,那是后话!”楚奕摇头,手里把玩着那个杯子,却始终没有喝酒,“我要处置,叛臣,现在!”

他言罢,忽而眸光一凛,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惊雷乍现,说不出的冷傲轻狂。

话音未落,两侧的偏厅里就持刀涌出二十多个西楚侍卫,上去拿人——

他自己的所带的御林军都在城外,此时手下用的全是秦菁的人。

楚原眉头皱了皱,只以为是大秦那个荣安长公主不明情况被他利用,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放肆!”他厉声一喝,一步上前,挡开那个要去抓黄安的侍卫的手臂,“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西楚,可不是你们大秦的云都,轮的找你们动手?”

那侍卫虽然没有冲上前去和他强行抢人,却也半步没退,目光冷毅无所畏惧的看着他。

楚原心里隐隐觉得有几分怪异,却听到脚下砰的一声脆响,却是楚奕手里那个瓷杯砰的砸裂在他脚下。

他本来坐的很远,但是这杯子摔出来,里头酒水却一滴未洒,只在落地时轰然炸开,溅了楚原一身。

楚原下意识的往后半步,阶上楚奕已经款步迎下来。

楚原进门时候腰间带着佩剑,他也不以为意,径自走到他面前一步站定,看着满堂惶恐的西楚臣子讽刺道,“没想到三哥你居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子!”

他的话楚原哪有不懂的,眼中瞬时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气,冷笑一声,神色晦暗道:“老五,别说做哥哥的没有关照过你,且不说今天这祈宁城内的守卫你无处可否,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过的去今天,可你杀了他们,回京之后你要如何对父皇交代?”

黄安是一品大员,纵使有罪也该押解回京,交给刑部处置。

“三哥,你何必口是心非?扪心自问,你真敢让我把他们带回京中去交给父皇亲审?”楚奕同是冷笑,目光锐利而没有温度。

兄弟两人交汇的目光当中火星迸射,楚原毫无征兆的突然出手,却没有去动腰间佩剑,而是直接额滑出藏在袖子里的一柄短匕首,利刃如洗,直刺楚奕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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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次的幕后黑手是便宜三哥,我争取速度的解决了,明天回京去会老妖婆~

ps:就更这么多了,我要赶着去准备新文明天上架的首更,大家祝我好运吧orz~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八章 只为他人作嫁衣

寒光逼近,只在毫厘。

楚奕不避不让,只在最后一刻以奔雷之势闪电出手,以两指夹住那匕首尖端,生生将楚原满含杀意的一招给封了回去。

如果对面的人是自幼习武少时从军的楚越,他倒未必敢强接他这一刀。

可是三皇子楚原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你——”楚原断没有想到他能徒手挡了自己的利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另一手也用上,不管不顾的拼命就把那匕首往前推,却奈何没能撼动眼前那人一分一毫。

而等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狼狈时,楚奕已经手上运力——

嘎嘣一声脆响,匕首断做两截。

同时楚奕身形一偏,楚原收势不住,一个踉跄扑出去好远。

“来人,来人!”楚原出了丑,顿时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冲着院外大声嚷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这个欺世盗名的野种给我拿下。”

这驿馆不大,他方才气势汹汹奔进来的时候也带了百余人的精英护卫,想着把楚奕一举拿下,后面跟来的人更是将整条巷子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

此时他一声怒吼,门口跟着他一并进来的一个守军副将,马上一挥手,从院外冲进来三十余人,就要和楚奕动手。

楚奕的身份,楚明帝是认了的。

但无可否认,却有更多的人不肯信服,尤其是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

楚原盛怒之下这一句着实骂的难听,楚奕眸光微微一动,整个人周身的气场突然哗变,从一种睿智深沉的冷毅,顷刻间堕入无数冰凌压顶的雪山冰壁之下。

凭空而来的一股寒气逼人,就连站在门口的那名副将都跟着心头一跳。

只在所有人动作一缓的瞬间,楚奕手腕突然一动,一股强力逼出,指尖半截断刃飞出,铿然一声削在楚原的鞋尖上。

他没有下狠手,只断了楚原两根脚趾。

“啊——”楚原惨叫一声,想要抱脚,但那半截断刃将他的靴子死死的钉在地上,他一下子竟然没有抽动,最后一用力,整只脚就从靴子里脱离出来。

门外刚刚冲进来的士兵都被这场惊在当场,他的贴身护卫也是一愣神才急忙掏了金疮药过去要给他包扎。

“滚!”楚原痛极,单脚触地,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眼中怒火熊熊恨恨一指楚奕,“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那护卫抽刀,扭身向楚奕扑过去。

楚奕身后突然一道青影掠出,苏沐抵剑相护。

却没有想到楚原的那个护卫也是个难得的高手,两人剑锋相抵,竟然不分上下,各自后退一步。

那护卫目色一沉,像是生怕苏沐会对楚原出手一样,一转身又果断退回楚原身边,似是耳语与他说了句什么。

楚原心有不甘,神色微怔,终究还是咬牙没再对他要求什么。

而就在这两大高手对决的瞬间,门外闯进来的士兵也一拥而上,却被秦菁的侍卫在中间隔开,一道人墙壁垒,只把楚奕两兄弟以及那些早就瘫软无力的西楚官员留在殿内。

“给我杀进去!”站在门口指挥的那名副将见对方人手不多就想硬闯。

苏沐横剑就要去挡,却听得身后楚奕冷然一声:“让他们杀!”

这一声震撼远胜于“住手”“你敢”之类的场面话,反而把所有人都震住。

“你们要杀我,不是不可以,但在动手之前,最好想想清楚!”楚奕的目光从楚原脸上一晃而过,最后却是落在缩于他脚边求得庇护的黄安脸上,漠然道,“黄安你也算是饱学之士,朝中大儒,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草包而已。你们想杀我,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楚奕就是楚明帝的心头肉,楚明帝对他的感情比对其他的儿子都不同。

有人对他下手,即使这次楚原他们顺利事成,那么回头等他的死讯回京,必定也是山海翻覆,楚明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就算黄安等人可以把这个所谓“意外”的理由编排的再怎么天花乱坠——

楚明帝恼羞成怒之下,也势必拉了他们给楚奕垫背。

原因没有别的,谁让他们跟着太子办差出来了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

做了这件事,那么无论成败,黄安等人都必须得死。

当然,这也是楚原需要的。

他不能让这么多人知道他秘密的人存活于世,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你——你——好歹毒——”黄安脑中轰然一响,满脸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面前的楚原——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都在暗处指挥自己在这城里跳来跳去,原来根本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利用他,然后杀人灭口的主意!

这个三皇子,当真是恶毒!

其实也无怪物黄安等人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上来,他们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早就习惯了皇室之家的尔虞我诈,兄弟暱墙。

楚明帝对楚奕的感情,却习惯性的被忽略。

底牌被人翻出来,楚原已经恼羞成怒,完全不顾黄安质问的眼神,本来是想抬脚踹他,但他脚上受了伤,于是仓皇解下腰间佩剑,用那剑鞘在黄安胸口重力一捣,冷声道,“蠢货!活该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黄安噗的喷的一口血出来,用能吃人的眼神恨恨的瞪了楚原一眼,然后便是急怒攻心,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其他人怔怔的看着。

即使反应再慢的人,在听了三人的对话和见了楚原那一下的情况下也能把事情想的七七八八。

一群人,见鬼了似的盯着当庭而立的楚原,都恨不能扑上去咬死他。

每个人的表情不同,但眼神千篇一律,愤恨有之,不甘有之,却唯独忘了忏悔——

若不是他们自己居心不良,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你胡说什么?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没有用。”楚原昏了头,这会儿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就有些慌了,气急败坏的对僵在门口那副将大声命令道,“事到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张广你还犹豫什么,叫你的人进来,给我杀了他,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

楚原两眼充血,杀气腾腾。

有士兵不知道该进该退,犹豫着回头去看张广。

张广死咬着牙,一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可是——

他没有动,冷冷的看着被护卫扶着站在厅中的楚原。

“张广,张广你还在等什么?”楚原跳脚,不住的大声叫嚣,生怕再拖一刻,会有什么变故。

张广愣着脸,目光穿过人群看他一眼,然后从人后走出来。

现在屋子里和楚奕对峙的,除了楚原自己的那个护卫,其余的都是他的人。

他走过来,那些士兵便自动往后给他让出路来。

楚原见他脸色怪异,已经下意识的不再出声。

张广却是径自走到楚奕面前,膝盖一弯,重重的跪下去。

他跪在地上,恭敬的对楚奕磕了个头,“殿下,末将有罪,罪该万死,今日大错已成,不敢请求殿下宽恩,自愿以死谢罪,但我手下这些兵士无辜,他们不知内情,只是奉命行事,求殿下仁爱,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恳请殿下放过我的父母家人,不要追究他们的罪责。”

谋杀太子,事关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所以即使调动军队控制了祈宁城,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真正的知情人也只有几个军队上层,对下只说是城中动乱,调军平乱的。

因此,今天他带来的这些下属在进这个院子之前其实都不知情,并不知道他们此行所要围杀的人就是当朝太子。

可现在他们掺和进来了,既然始作俑者的楚原连那些京官都没打算放过,更别提他们这些虾米。

换而言之,他们所有参与这件事的知情者,包括冲进院里的这百余个士兵,今晚过后唯一的下场——

就是死!

“你——”张广临阵倒戈,楚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本能的后退。

张广却一眼都没再看他。

今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很清楚,即使他就此收手,楚奕也不会放过他,但同样,就算事成,楚原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人就是这样,既然同样是死,他便是宁可成全了与他们无冤无仇的楚奕,也断不会在明知道前面是死路的情况下,还是蠢到要给楚原当枪使。

张广是叶阳安麾下副将,从军多年,在手下士兵当中极有威望。

他此言一出,士兵们当中一片哗然。

“副将军,不能啊!”

“张大哥,咱们兄弟同心,断不能让你一个人送死!”

“全都闭嘴!”张广面色不动,冷然打断他们的话,“不忠不孝的人是我张广,今日我大错已成,根本就是自寻死路,都想想你们的老爹老娘,以后断不能走我的老路。”

他在军中威信极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反驳,面面相觑的杵在那里,却再没了抵抗的打算。

“呵——”楚原像是看了场笑话,但是想笑的时候又笑不出来,霍然一指楚奕道,“他楚奕是什么人你能可不知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指望他会放过你们?别做梦了,既然咱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今天除非你们孤注一掷给我把他留在这里,否则咱们谁都别想活。”

他的神色疯狂,语气凄厉,仿若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般狰狞的大叫。

张广冷笑一声,仍是目光坚定跪在楚奕面前,面容刚毅的恳切道:“殿下,祈宁城的十万守军都是叶扬老将军的旧部,与您也算一脉相承,末将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担保,他们不会对您有异心,请您开恩,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些人,若是秘密将楚奕困于此时围杀,那是意图不轨,大逆不道,即使事成,这事儿也要一辈子藏着掖着,不能光明正大的受封受赏。

可楚奕光明正大,即使要对楚原动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这些人若是倒戈,马上就会变成协助太子剿杀叛臣的义士。

意义完全不同。

权衡利弊,那些木楞楞的士兵都对张广的良苦用心感激涕零,不觉的纷纷丢了手里兵器,跪伏在楚奕面前请罪。

可笑的是,前一刻还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刺杀行动,转瞬之间便是这么个收场。

楚原骇的步步后退,满脸的不可置信。

楚奕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不知者不罪,本宫可以体恤他们被人利用的苦衷。”

一句话,便免了在场上百人的灭门之祸!

“不要听他的!”楚原情急之下失声大叫,“他这是缓兵之计,你们今天闯进来就已经是死罪,现在你们放下并且就是中了他的诡计,回头全都要死在这里!”

可是,所有人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这些人都是些服役军中的小人物,天潢贵胄的皇子他们听说过,可那些人是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真正尊崇的,还是和自己一起刀山火海上阵杀敌的兄弟。

“谢殿下!”张广听了楚奕的话终于放心,忽而目色一厉,扭头对他手下士兵厉声道,“你们全都给我听着,今日我张广以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为你们作保,求得殿下宽恩,你们日后谁若是对殿下生出异心就是断我张家的香火,不配做我张广的兄弟,记住了吗?”

“记住了!”一众士兵感激涕零,齐声高呼,“效忠殿下,肝脑涂地!”

楚原倒抽一口凉气,顿时面如死灰。

所谓的攻心之术,无非就是这样。

祈宁城外围困的八万大军,败于楚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难怪他敢孤身出现在这里,可他怎么就不想,万一他这一招不得奏效,很可能就是横尸当场?

楚原看着眼前这个弟弟,目光复杂。

张广心下一定,紧跟着眼中寒光暴涨,突然抓起放在脚边的钢刀向着楚原扑过去。

楚原身边那个护卫目光何等锐利,当即出手将楚原往后甩开半步,然后横剑将张广的大刀隔开。

却不想张广自知死罪难逃,所以没有留半分的余地,完全是个同归于尽的架势扑过去,他刀既然被挡也不后退,直接以血肉之躯顶上那侍卫的剑锋,同时手腕一压,把大刀从那剑锋底下错开。

那侍卫的剑整个儿压在他的胸前,他的刀锋已经再度从下方斜插而上。

嗤——

的一声,血花飞溅,刀尖深深刺进楚原的肋下。

“噗——”楚原一口血喷出来,溅了他满脸。

那个侍卫一见主子中招,急忙一个回手一剑抹了张广的脖子,同时回身一把扶住楚原的身子,焦急道,“殿下!”

说着已经连连出手,封住楚原腰腹一带的穴位,防止他因失血过多而亡。

张广一死,他带进来的那些士兵顷刻之间全然愤怒,大吼一声就捡起长枪冲上来把楚原那主仆二人围困在了大厅的最里边。

每个人的眼中都烧着仇恨的火焰,恨不能将眼前这两人生吞活剥。

楚原惨白着一张脸被自己的护卫拖着,看着人群之后长身而立的楚奕,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颤声道,“你——你——老五你——你敢对我动手?我要是死了,你对父皇也交待不了!”

“我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楚奕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上前一步,在众人之前以一种绝对领袖的姿势望着对面狼狈不堪的楚原,然后挥挥手,示意那些士兵:“把张副将的尸体抬下去安葬,这些乱臣贼子死有余辜全都给我处理干净了。”

这就说,那些原来是陪同他来祈宁迎亲的京官一个不留。

那些文臣本来胆子就小,紧跟着眼珠子一翻就晕过去好几个。

士兵们拖麻袋一样把他们拉下去,不过片刻,这厅中就只剩下楚原主仆和楚奕带着苏沐等一干秦菁的心腹护卫对峙。

楚原一手按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边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是个文弱的读书人,但在皇室之家摸滚打爬这么多年,什么都清楚,到了这会儿虽然是怕,却也放弃了向楚奕求情的打算。

楚奕看着对面那人竭力维持之下还掩饰不住的颤抖,整张脸上都写着嘲讽,“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三哥,事到如今,我也总还是要叫你一声三哥的。既然你今天肯于出来与我相见,我也不能做的太绝,总要让你死个明白的!”

他们之间成王败寇,其实无需多言。

楚原忍着痛,还是从楚奕这话里听出几分诡异,下意识的脱口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觉得三哥你不算笨!”楚奕道,却没有答他的话。

楚原痛的脑中一片混乱,咬牙与他对视,恨声道,“楚奕,天不佑我,今天我也没话说了。我知道,老头子宠你疼你,你杀了我,他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所以你便不用这般羞辱我了,要杀要剐,你动手便是。”

他脸上冷汗直流,粘着头发贴在脸上,衣衫上面都是血,靴子还落了一只,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而邋遢,即使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也是半分气势也无。

楚奕看着他,乌黑深沉的眼眸里忽而一闪而逝一丝悲悯,摇头一叹,“三哥,你真的觉得你今天败在我手是输在天命上吗?你也觉得自己就该命丧于此?”

不是天命,其实是技不如人。

楚原紧绷着唇角冷哼一声,往旁边别过头去。

横竖是已经你死我活了,楚奕也懒得再和他绕弯子,紧跟着目色一寒,负手走到旁边冷声道,“你今天会死在这里是因为你蠢,你以为皇后会扶持你?你以为她和你坐在了一条船上,她便不会再推你下水?”

楚原震了震,瞬时起了防备,“你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

“跟你一个将死之人,我有必要吗?只是兄弟一场,我不想你做个冤死鬼而已,”楚奕道,语气冰凉而讽刺,“仔细想想吧,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跟你怎么说的?事关重大必须要你亲自动手?别人都靠不住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楚原皱眉。

他来祈宁的确是叶阳皇后的意思,理由也跟楚奕说的差不多。

毕竟布局暗杀太子非同小可,而且楚奕又得楚明帝的宠爱,这件事必须要做的天衣无缝,半点闪失也不能有,当时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和叶阳皇后也是布局了好一阵子。从行刺叶阳安搅乱军中,到暗中操纵楚奕此行的随从,全都换成己方阵营的人,再到这边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每一个环节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当时叶阳皇后就是说,此事事关重大,黄安虽然是自己人,但毕竟只是个臣子奴才,怕他在关键时刻镇不住,所以才说动了他亲自来。

当时楚原也觉得正在情理之中,此刻一被楚奕提起,他才恍然有所顿悟——

这里的事,本来就是兵行险招,叶阳皇后那么谨慎周到的一个人,不可能想不到,她如果真的有心助他,那么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牵涉进来的,更别提以真身出现在祈宁!

只要他在祈宁现身,那么无论这次的事成败与否,总会是个把柄。

所以——

叶阳皇后其实是想利用他?利用他对付楚奕,然后将他一脚踢开?

楚原越想越心寒,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不不不——这不可能——”他摇头,神情间却是连他自己的都不相信的凄惶,最后怒吼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她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她害我做什么?这样把我搭进去,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她是皇后!”楚奕道,一语道破关键,“将来我们之间无论谁得了大位,她都是太后,但同是太后,一国之君的位置换了人坐,她能得到的也大不相同。老七和卢妃一党在朝中根深蒂固,早就和她是势同水火,若是将来老七上位,卢妃掌管后宫定不会给她好过;而我与她之间虽是姻亲却从不同心,她容不得我你也是清楚的见了。老大和老二不争气,自是没什么想头,剩下的你跟老四,老四的母妃家里虽然不是权臣骨干,但盘踞朝中这么多年,多少也有自己的一方关系摆在那里,现在怎么看,她要选个人来辅佐都只能是三哥你了是不是?”

楚奕说的这些都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楚原不是傻子,当初叶阳珊找上他时,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是如今通过楚奕的口再说一遍,他突然就起了疑心,“这有什么不妥?她别无选择,断了我的后路对她也没好处。”

如果叶阳皇后有意把他赔上,那她似乎也再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皇子来辅佐了。

“是啊,由上面的那些现状分析,她的确是只能和你结盟。”白奕耸耸肩,重新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突然意味不明的深深一笑,“可是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她最终要的是什么?她是需要一个人来与她结盟,但她要的这个人不是随便的一个皇子,而是将来的西楚帝君,一个能稳稳妥妥把她推上太后之位,权倾天下的人!三哥你觉得,自己在这个大位之争中有几成胜算?”

楚原怔了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失血的缘故,整个人如堕冰窟,从头到脚都冷的发抖。

他的母妃出身不高,不过是帝京临县一个县丞之女,而且又早死,没有给她留下半点的庇佑和保障。

若要说到这个大位之争,在叶阳珊找上他之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也就是在叶阳珊对他伸出这根橄榄枝的时候他才有了这种非分之想,现在回头仔细一看——

他有什么?唯有的指望就是叶阳珊这个堂堂皇后一国之母。

而在他做着鱼跃龙门美梦的时候却全然忘了——

他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得到叶阳珊不遗余力的支持?

楚奕见他神情突变也不以为意,只就只顾说道,“你知道,自从当年落月谷楚风丧生以后武烈侯府和凤寰宫已经貌合神离,叶阳氏她这些年苦心经营,在朝中虽然是有些势力不假,但其实武烈侯府才是她最强硬的后盾,失去了这个后盾的支持,她自己本身就是泥菩萨过江,在这种情况之下,以她的为人,你觉得她会狗急跳墙同样找一个白手起家的你来拼死一搏吗?”

楚奕问,又径自答:“不会!”

他说的肯定,掷地有声:“她不是那样的人,当初楚风的死也没有将她打倒,反而让她迅速的把目光转向你,这说明她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不要亲情不要盟友,她要的,只是最后能让她权倾天下的助力!”

楚原的神情一震再震,到了这会儿已经像是全然失了力气,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是靠在那侍卫的身上来支撑。

不得不说,楚奕的这番剖析无懈可击,让他如醍醐灌顶般骤然惊醒。

“她——你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楚原的声音虚弱,虚弱中又有种难平的怒意缓缓灼烧,额角青筋暴起,皮肤下面几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在因为愤怒而隐隐的跳动,“她还有后招,她是拿我做了幌子?那么她真正的盟友是谁?会是谁?”

他喃喃低语,很快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神情恍惚的不时由喉咙深处发出轻微的怪声。

楚奕只是看着,却并不急着打断他。

“不是你……老七?不……老七也不可能,是谁?是谁?”楚原自顾想了半天,突然怒极反笑,一张脸扭曲的如同修罗地狱的恶鬼,大声道,“是老四!她真正押宝的人是老四!”

“是啊,老四!”楚奕叹一声,微微露出赞许的神色,“老四的舅舅掌户部,那可是尊不折不扣的财神爷,百万大军也要吃饭穿衣啊,明面上他不争不抢,再有你给他做了挡箭牌,咱们那位皇后娘娘又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啧啧,来日他一朝崛起,岂不是一鸣惊人?就是不知道三哥你为他人做了嫁衣,到时候还能不能含笑九泉!”

含笑九泉?怕是死不瞑目才对!

“她想要利用完我就一脚踢开,真真的是好一个如意算盘!”楚原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很快被仇恨吞噬。

“三哥你自己有眼无珠,也实在怨不得别人!”见他想明白了,楚奕突然一改方才的惋惜感喟之色,面上一片冰寒的厉声道,“该说的我都与你说了,也不算让你枉死了,既然是你先对我出手,也就怨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他说着便是竖手为刀冷然挥下。

苏沐手中长剑闪电出鞘直取楚原的心口。

楚原惊惧的瞪大了眼,却已然是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苏沐的剑锋逼近,没有半分手软或容情,就在楚原准备闭上眼安心赴死的前一瞬,变故突生,他身边那护卫眼见着大势已去,突然便也不去阻拦,直接身形一闪扑过来挡在了楚原身前。

苏沐的剑尖上头运了内力,收势不住,一剑从那侍卫的肩胛骨贯穿,嗤的一声又再扑了他身后的楚原一脸。

那一剑的气势如虹,刺穿那侍卫的肩头剑尖竟然还生生在楚原肩上挑破了一层皮。

楚原整个人都呆在那里,苏沐一击不成,眉头一皱就要拔剑再刺,却不想那侍卫当真是个硬骨头,竟然直接徒手一握剑神,用肉掌把剑卡主。

苏沐的动作被阻,也只在那一瞬的功夫,那侍卫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怪笑,砰的一掌将近在咫尺的苏沐一掌拍了出去。

楚奕脸色一变,还不等他身后剩下的侍卫扑过去,楚原那侍卫却在一张推出苏沐的同时也从袖中抛出一枚烟雾弹。

爆裂声平地而起,室内顿时笼罩子一片白雾之中。

“殿下——殿下——”侍卫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伴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那白雾只持续了片刻功夫就无声散去,楚奕甩甩袖子,神情略显狼狈,仰头看着房顶上突然出现的大洞勃然大怒的吼:“追!一定不能让人给我跑了,上天入地,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他这边暴跳如雷,吼的嗓子冒烟,凝重而紧凑的气氛里却是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愉悦的浅笑传来。

------题外话------

嗯,更新,昨天熬通宵了,我拼了命只能写这么多,《摄政王妃》今天上架了,有追问的妹纸记得去看哇o(n_n)o~

ps:不要小瞧皇后,那是个人才,尊的~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九章 不介意,为你死

侍卫们得了楚奕的命令,一哄而散。

秦菁含笑从后室款步走出,弯身去扶了跌在地上的苏沐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苏沐爬起来,拿袖子抹净嘴角渗出的一丝鲜血,摇头道,“没事,一点轻伤!”

秦菁见他脸色无异这才稍稍放心,吩咐道:“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这两天好好休息!”

“谢公主!”苏沐颔首,施了一礼,仍是亲力亲为的转身去安排这里的事。

秦菁走到楚奕面前,看着他脸上刚刚平和下来的表情不禁又是一笑,“虽然说是做戏,可如果我是楚原,却是打死也不会信你的。”

“其实除了上朝和宫里一些大宴等必要的场合,我和他们彼此接触的也不多。”楚奕一笑,从容的抖了抖襟前落下的一点瓦上灰,“而且方才那种情况下,功亏一篑,我若是不把嗓门拔高了吼出来,怕是他才会起疑的。”

“随你吧,你朝中的事,总归还是你自己有数。”秦菁道,神色颇为凝重,“后面的戏份也要做足了,这楚原虽然没有楚越的心机和谋略,但是生在皇家的孩子,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好糊弄的,这几天城里戒严一定要把声势做大,最好是能让他在城里躲几天,回头等咱们离了这里再慢慢放松警惕。”

“我明白,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让你的侍卫出去搜人就行。只是我倒是觉得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倒未必还有耐性在这祈宁城藏下去了。”楚奕思忖着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不过这里的事刚刚平复下来,有许多需要善后的地方,可能我们要在这里缓两天。打乱的军队需要重新整编,还有当地官府和衙门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需要更换,我想直接借此机会换成我自己的人。”

“嗯?”秦菁心下突然闪过一丝困惑,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这座祈宁城我想拿回来,放在别人手上,我不放心!”楚奕笑笑,并不多做解释。

秦菁知道,他其实还是因为她。

这座祈宁城与别人来说可能不过死城,但对他们二人的意义却完全的不一样。

前段时间秦宣提过,说楚明帝那边要拟定国书为楚奕求亲的时候,曾经有人提议以交还祈宁城作为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的诚意,想来就是楚奕的意思,但是后来,朝议之后很多老臣反对没能通过,这事儿也便作罢。

现在祈宁城虽然还在西楚手里,但想来楚奕倒是不甘心的,倒是楚原这次的事儿,间接着成全了他,可以借机把这城中里里外外整个来一次彻底的大换血。

怎么说来这都应当算是楚奕的私心了,那便由着他吧!

“你看着办吧!”秦菁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充:“哦,我来是要告诉你,刚才暗卫来报,说是围困城外的守兵已经被武烈侯劝退了,这会儿遍布城里的这些也让人连夜疏散出去。天亮之前就可以处理妥当,不会惊扰了百姓的。”

“那就好!”楚奕点头,携了她的手往外走,“也折腾了半宿了,回去休息吧!”

“楚奕!”秦菁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

楚奕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武烈侯那里,你还是有心结是吗?”秦菁道,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复杂,“这一次你虽然提前给他传了信,让他有所准备,免了他的灭顶之灾,却自始至终都不肯与他照面,过两天就准备这么直接离开吗?”

“你多想了。”楚奕笑笑,指尖挑过她耳畔一缕发丝绕到耳后,“我不见他,是觉得没必要,你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当年叶阳敏和叶阳家最后似乎是闹的很不愉快,而这些年叶阳安又一直也叶阳皇后一体,其中穿插着的关系似乎有些玄妙。

当初莫如风一直回避,现在楚奕似乎也不想提起。

秦菁知道他不想说,于是也便不再多问,两人并肩回了后面的院子。

楚奕是在当日抵达祈宁城的头一天晚上就潜出城去迎她的,城里并没有来得及安排他的住处。

两人一路进了秦菁下榻的那座院子,秦菁才觉出不妥来,在门口止了步子仰起脸来看他,“既然你不去武烈侯那里,楚临住的那个院子旁边还有一个大院子,我让灵歌带人去给你安排一下吧。”

这是个变相的逐客令,楚奕心里明白,却是痛快的点头,“好!”

秦菁正觉得看他这个眼神似乎就不像那么回事的时候,他一口应着却已经推开门拉她进了屋子。

晴云和苏雨晚上要给白融陪夜,这里便只有灵歌在。

“公主!”灵歌迎上来行礼,看到一起进来的楚奕,又再屈膝下去,“太子殿下!”

“嗯!”楚奕颔首,道,“这里正乱,找不到人手,你带人过去,把老八隔壁的院子给我收拾出来吧。”

“是。”灵歌没有多问,福了福便转身退了出去。

几乎是在房门合上的瞬间,楚奕已经一把捞过秦菁的腰身锁在怀里埋头吻下去。

他的呼吸炽热而疯狂,带着急切的渴望撬开她的齿关,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吻她,舌尖扫过攻攻城掠地,完全不容她退拒,仿佛就是要用这一个吻的力度来宣告他对她失而复得的所有权。

三年,整整三年,曾经多少次他灯下独坐,忍受着那种蚀骨的思念,只用回忆来填充一个个空寂的夜晚。

也曾经有多少次,他都想抛开一切回大秦去找她,哪怕只是万里跋涉之后远远的看上一眼都好。

可是,他不能!

西楚朝中无数人虎视眈眈,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他,他的每一步都在限制之内。

他不能去找他,哪怕是思念成灰,要将他整个人焚成灰烬,他也只能隐忍,等待。

当初他弃她而走的时候就有很多的挣扎,可是那个出身是他选择不了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世迟早有一天爆开之后将要面对的局面。

楚明帝不会让他流浪他国,叶阳珊和楚越等人,更是个个都不会容许他的存在,哪怕他不争不抢远远的一个人躲在千里之外。

所以与其等着他们刀锋袭来,拉着秦菁和他一起面对这些危机,莫不如他先行一步——

回国夺权,拿到足够自保和保护她的资本再将她重新接到身边来。

可是秦菁的个性他也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她会怪他,甚至于永不原谅,却还是不得不做。

当初她刺他那一剑的决绝让他痛了许久,当真是以为她对他彻底寒了心。

那一天当他拖着满身疲惫孤身一人踏出祈宁城的时候,那种冰寒彻骨的感觉至今还记得分明。

因为中毒,他整整昏迷了两个月,那段时间似乎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噩梦,她一剑刺来万念俱灰,他的世界分崩离析满地残缺。

两个月后,他转醒,听到莫如风说她让出了祈宁,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她没有放弃他,那一刻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漫长分离冲撞在一起,每一日都是煎熬。

于是他拼命的让自己忙,用这三年时间取信于楚明帝,并且无所不用其极,一步一步渗入到西楚政权的核心位置。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迎回她。

漫漫三年,一千个日日夜夜,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唇齿纠缠,带着近乎毁灭性的痴狂和执念,两个人相拥在这个刚从动乱中平复下来的夜晚,用这一个绵长的吻,把中间缺憾的三年重新续上。

秦菁的心里微微发苦,极力的想要回应他,可是他强势的不允许,以唇舌掌控她,来势汹汹的恨不能把她整个吞下去。

直至最后秦菁的身子完全软在他怀里,楚奕才意犹未尽的暂且放开她。

秦菁伏在他怀里剧烈的喘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楚奕的手压在她的背上,带点恶意的隔着衣服去挑弄她肚兜的带子。

秦菁不自在的躲了躲,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去与他对视,微微喘息着道,“你在我这不合规矩,人多眼杂的,回头传出去了要怎么办?”

“这里不都是你的人吗?怕什么?”楚奕不理,挑起她的下巴再去吻她的唇,厮磨了一会儿才又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你要实在不放心,回头全部杀掉灭口好了,看谁还敢嚼舌头。”

“你又贫!”秦菁忍俊不禁,张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哎哟!”楚奕夸张的抽了口气,随即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哑的浅笑,一弯身抄起她的腿弯抱了她放到床上。

他将她放下却不退开,秦菁的双臂缠在他颈后红着脸与他脉脉相望。

他埋首去吻她的唇,火热柔软的唇瓣从她的嘴角轻移,落在腮边,眉睫,细细的回味着他曾经熟悉的每一寸轮廓。

衣衫从肩头滑落,大片玉色的肌肤印染着情动时候的迷离红晕绽放在他的眼底。

灯影迷离,映着她娇颜如花,轻颤着抖在他的臂弯里。

楚奕一笑,抖落垂在床边的水色幔帐。

这一夜他在她身上索取的近乎疯狂,躯体交叠,嘤咛婉转,曾经浮在云端的时候有几次秦菁都甚至恍惚的以为自己就要昏厥过去,呻吟都化作小声的呜咽。

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似乎觉得他还在卡着她的腰一次一次冲撞的时候秦菁就已经疲惫的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似是睡了很久,后来睁开眼才发现不过还是夜里。

估计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灵歌去了就没再回来。

楚奕睡在身边,也没有回他自己的院子。

秦菁全身无力,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什么碾过一样,全身的骨骼都酸软的不听使唤。

她皱眉,动了动身子。

虽然已经尽力的放轻了动作,也还是觉得那只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紧,将她拢在了怀里,紧跟着楚奕含笑的声音从耳后响起,“醒了?”

秦菁嗯了一声就不敢再动,她倒不是顾及着和他之间的碰触,是真的全身僵直使不上力气。

当初新婚燕尔都不曾这样放纵过,这个认知让她羞恼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背后楚奕还不自觉,大掌孜孜不倦的在她身上游移点火,最后就覆着她胸前柔软没完没了的揉捏起来。

秦菁想要闭眼装死,在他的撩拨之下呼吸却又逐渐急促起来。

楚奕在她耳后一边不时的吹着气,一边暗暗的偷笑。

秦菁终于忍不得,抬手去拉他的手腕,羞恼道,“别闹了,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可是我还想,怎么办?”楚奕的唇贴在她后颈吻了吻。

秦菁偏开脖子让了让,强撑着力气翻了个身,以手抵在他胸前把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天都快亮了,好歹你避讳着点儿,我这个样子,明日万一要被人看出来,你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臣子还不得栽我一顶狐媚货主的帽子?我可吃不消。”

“呵——”楚奕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就势拉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膛一路往上,把她如玉的藕臂环在他颈边。

他喜欢她这样勾着他脖子的姿态,举止亲昵,姿态妩媚,他垂眸就能看见她仰头凝望他的那一缕眸光,这是他能接近她的最近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倒影着的他!

他的目光灼灼,倒是让秦菁有了小小的不自在。

楚奕不怀好意的笑了,这才于她耳边戏谑道,“你这样不算,如果明日我下不来床了,大约这顶帽子你戴了也才值得。”

语声未落,已经再度翻身欺上来。

秦菁揽着他的脖子,为难之余只能勉强引开注意力与他打趣,“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可是个以寡居之身入你西楚皇朝的二嫁公主,万再担不起任何的流言蜚语了。”

楚奕屈了膝盖去顶她的腿弯,秦菁想动又拗不过他,索性红着脸咬唇往旁边偏过头去不看他。

不同于洞房花烛那夜的生涩和勉强,楚奕现在对这事掌握起来倒是熟门熟路,还一边不忘逗着她乐,“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为夫侍候的夫人可还满意?”

这人,三年未见,较之当年,可谓是越发的无赖和无耻了。

“无赖!”秦菁窘迫的满脸通红,就要滴出血来。

楚奕笑着吻了吻她的鼻尖,于是不再逗她。

月影西斜,洒一地柔亮的光,帐子后面人影浮动,暧昧的姿势,缠绵的纠缠,隐约有破碎的呢喃滴落心房,起一片波光荡漾的涟漪,却不知是谁的柔情融化谁,又是谁的心扉献给了谁。

最后随着楚奕一声压抑的低吼,夜色再次归于沉寂。

秦菁软软的伏在他的胸口,两人一身的汗水交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半晌,楚奕小心的将她移开,自己披衣下地,站在床边上突然又再倾身下来在她鬓边吻了吻,闷声道:“我不介意为你死,一次两次都没有关系。”

像是情到深处的一句玩笑话,但那语气还是没来由的让秦菁一阵心惊。

这里秦菁还愣着,随后楚奕已经转身出去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她净身。

秦菁默然躺在帐子里,想了半天才恍然明白,他这是隐约的回答了她前头的一句话,同时也是间接的告诉她——

这一生,他都不再允许她离开身边。

曾经他为她英年早逝了一回,而她也为他带着女儿守了三年的寡。

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没有别人能够取代。

秦菁埋首在被子里无声的笑,因为太累的缘故,竟然没等着灵歌把热水送来就睡着了,睡意朦胧间感觉像是被楚奕抱进浴桶里简单的洗了洗,换了一身舒爽重又塞进被子里。

次日,秦菁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连动都不想动。

楚奕已经走了,应当是去为昨天那事的善后了。

她躺在床上勉强偏了偏头,正在收拾屋子的晴云听见动静就扭头一笑,“公主醒了?”

“嗯!”秦菁懒洋洋的应着,“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传午膳了。”晴云道,过来见她眉宇间还有倦色就笑的多了几分暧昧,“公主要不再睡会儿?回头午膳好了我叫您。”

“不了,总躺着我也不舒服,给我拿衣服来吧。”秦菁摇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时不察,丝被滑落,就露出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淤痕。

晴云捧了衣服回来,抿着唇偷笑,“怪不得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呢,奴婢记得大婚那日殿下也没把您折腾的这么厉害。”

“胡说八道,小心隔墙有耳!”秦菁嗔她一眼,脑中一闪而过又是昨夜帐中的旖旎,耳后不觉的又漫上一层薄红。

“是,奴婢不敢胡说八道了,说正经的。”晴云脸上嘻嘻哈哈的笑着,语气却是一本正经道,“公主和殿下大婚在即,可要千万保重身体啊!”

“嘴碎!你们这一个个,都跟谁学的,越发没有规矩了。”秦菁瞪她,主仆两人凑了两句,也就尴尬着由她服侍穿好了衣服。

“要现在给您传膳吗?”晴云道。

秦菁越过她去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他呢?”

“殿下去了府衙,处理昨天晚上清理出来的叛党,说是午膳不回来用了,让您不用等她。”晴云道,想起了什么又补充,“哦,对了,一早殿下走的时候已经吩咐下了,说您在昨儿个的晚宴上受了惊吓,身子不适,这几天不露面都没关系的。”

楚奕那混账,这是算准了她今天下不来床,早就打算好了借口是吧?

秦菁闻言,脸上刚刚平复下来的神色就又扭了扭,苦笑一声道:“亏他想得出来!”

谁人不见昨日接风宴上荣安长公主面不改色纵仆杀人时候的凶悍强硬,说她被吓着了?说给鬼听都没人信,!

也得亏是昨天西楚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儿们都被处置干净了,否则今天指不定有多少人要来听她的墙角。

秦菁这边想着正在暗暗庆幸,紧跟就听见院外隐约的吵嚷声,不知道是几个人,但有一个声音异常清亮熟悉。

“外面嚷嚷什么?”秦菁扬眉,狐疑的扭头给晴云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我怎么听好像是旋舞的声音。”

“是旋舞!”晴云笑道,像是深知其中名堂,并没有过去查看,“灵歌不在,殿下就吩咐了旋舞给您守门,说是不让人进院子里来扰您,别人倒还好,武烈侯府和衙门那边各自送了些礼物过来就退了,偏偏那位八殿下不死心,一定嚷嚷着要亲眼探了您的病,略表心意。一上午,这都是第三趟了,前两回都让旋舞给挡了,这会儿啊——估计是又闹上了。”

楚临?说什么来着,说她被吓病了这样的理由多没说服力。

“那是个火眼金睛的,我还是出去隔门让他见一眼吧,否则他是不会死心的。”秦菁无奈的出一口气,扶着晴云的手刚要往门口走,忽而外头就是噗通一声巨响,什么落水的声音。

这院子进门的过道是修在水上的一座小桥,不用说,铁定是有人强行闯门被推入水了。

秦菁脚下一顿,晴云已经查出事情不妙,急忙先奔到窗前往外看了眼,回过头来脸都青了,僵硬道,“旋舞把八殿下绊下水了。”

秦菁无奈扶额,这回是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

“走吧,去看看!”秦菁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举步推门走了出去。

门口那俩闯祸的孩子似乎彼此都吓傻了眼,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斗鸡眼。

楚临站在齐腰的水池里,顶着一头的水草烂泥,头上脸上啪嗒嗒的往下滴着泥水,一张向来都笑的春风得意的小白脸上表情难得的呆滞,嘴巴半张,怎看都是一副吃了苍蝇又不肯相信的模样,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站在桥上的旋舞。

旋舞也愣在那里,似乎是没想到真就一下把那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绊水里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死捏着拳头不说话。

院里的奴才们听见了响动都奔出来,本来是想瞧热闹,再一看水里站着的那人就死活都笑不出来了。

秦菁眼前发晕,强打着精神快步走过去,一边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八殿下拉出来。”

“是,公主!”门口把门的两个侍卫离得最近,得令马上就快走过来。

原本愣在那里的旋舞听了她的声音也是猛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砰的一声跪在秦菁面前,咬着嘴唇,目光竟然难得带了几分懊恼和惶恐道,“公主我——我——”

她本来也只是一时起了玩心,却没想到真就把人给绊到水里了。

“你!你什么你!”她一开口,楚临登时也炸了起来,一把揪掉耷拉在头上一根长水草远远的甩开。

大约是真气的狠了,他竟然就那么气急败坏的在水里踱起步子来,一边走还一边像是斗鸡一样自言自语的嚷嚷,“推我下水,竟然推我下水?本王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国皇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栽这臭水沟里算怎么回事?”

这位西楚皇子一直都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秦菁也是头次见他这样,当即愣了愣,急忙赔不是,“八殿下,水里头凉,你先上来,是我的丫头冲撞了你,本宫回头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不上来,你不先给我交代好了,我今天就不上来了。太子妃嫂嫂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如果只是湿了我的衣服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是面子,面子您知道吗?”楚临暴跳如雷的甩着湿淋淋的袍子,一手戳着自己的鼻尖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我!堂堂的西楚皇子,这是哪儿?臭水沟!”

他嚷嚷的厉害,如果不是站在水里,估计头发都要竖起来烧着了。

秦菁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这种没脸没皮的无赖。

遇到一个楚奕已经让她吃亏不少,眼前这个更有变本加厉的架势。

想着让他站在水里理论实在说不过去,秦菁隐隐的开始有点头疼,正寻摸着要实在不能把他哄出来就只能动强了,旁边旋舞却是气鼓鼓的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臭水沟,明明是鱼池,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这丫头就不是个吃亏的脾气,以前跟着莫如风,那是个没脾气的主子,后来跟了秦菁,秦菁也极少限制她,所以这会儿虽然明知道闯祸,脾气上来了,还是不甘心被人这么数落。

她这一咕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楚临两眼一瞪,蹭蹭蹭的就涉水跑过来,池子里水花四溅,围观的人群忙是不迭往后退开。

旋舞苦着脸跪在那里,怎么都是不是个认错的模样,反而十分的不情愿。

楚临跑过开,从池子里面仰头盯着他她,嘴角抽搐的大声质问:“你说我强词夺理?你说我颠倒是非?难道不是你把我弄水里来的吗?你——你——你——你还恶人先告状。”

“我——”旋舞脖子一梗,由着脾气马上就要发作,但再见他一身一脸的狼狈,自觉理亏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别过头去直挺挺的跪着不动。

楚临哼哼唧唧,不依不饶。

劝架的活儿秦菁自认为干不了,于是就给晴云使了个眼色。

晴云会意,只能再上前去打圆场,一边陪着不是一边道,“八殿下,你好歹是先上来,这么泡在水里,这院子外头人来人往的那么多人看着,岂不是更没面子?”

楚临眼珠子转了转,脸上表情终于有点松动。

秦菁见好就收,急忙冲旁边的侍卫抬了抬下巴,“快去把殿下拉上来!”

“是!”两个侍卫凑过去,楚临递了手过来,但在空中一划突然改了主意,衣袖一甩沾了旋舞一身的泥点子,趾高气昂道,“不行,是她把我推下来的,让她把我拉上去!”

“你——”旋舞眉毛一挑就要跟他翻脸。

“旋舞!”秦菁冷声喝住她。

旋舞噤了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情不愿的往楚临面前递过去一只手。

“哼!”楚临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拿眼角的余光瞟着把手搭过去,本来是该搭她的手,却不想就在两手相握的前一刻,他突然桃花眼一勾。

秦菁瞬间暗叹一声不妙,然则为时已晚。

只见他猝不及防的扣住旋舞的手腕用力一拽,旋舞本来是等着他搭手过来就发力将他提上来,哪曾想他是有心使坏,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又是噗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

旋舞的身子往里一歪,楚临倒也没有真昧着良心看她遭殃,顺带着托了她一把没让她大头朝下跌下去。

旋舞从水中扑腾着站起来,一时间像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杵在那,整个人都懵了。

楚临倒是觉得见这丫头吃瘪是件难得的稀奇事,顿时眉开眼笑,一点也不见刚才那股子气势汹汹的模样。

“一人一次,这回扯平了。”心满意足的一撞旋舞的肩膀,这回他也不用人拉了,自己攀着石桥就要往岸上爬。

旋舞被她一撞,回过神来,低头一见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珠子似的吧嗒吧嗒的往水里掉。

许是从小习武摸滚打爬练就出来的性格,她哭的时候也不出声,只就肩膀抽搐着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滚。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头次见她掉泪,一时间全都没了声响。

半晌,晴云木楞楞的唤了声,“小舞?”

彼时楚临正兴冲冲的往那石桥上挂了一般的身子,觉得周围气氛有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

这池子虽然是鱼池,但是建了也有些年头,里面积了不少的淤泥,他扭头便见那少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水里,衣服浸了泥水狼狈不堪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衣裙下面玲珑的体态,同样沾了污秽的脸孔上,冲出两行泪痕,再没了一点平日里那种带点俏皮带点桀骜的笑容。

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撞,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点?

虽然开始也不过就是个玩笑,想要逗逗她,但她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罢了。

岸上的都是秦菁的人,因为今天得了楚奕的吩咐不让人进来打扰,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多,加上门外进来帮忙的俩侍卫,总共也就七八个人。

旋舞站在水里,楚临心里一阵懊恼,忽然觉得她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身段儿很刺眼。

往后一瞥,他立时又跳回水里,脱了自己湿淋淋的外袍裹在她肩上,弯身从水里把她抄起来,抱着往岸边走去。

旋舞哭的正厉害,一时也忘了跟他唱反调,就是不住的抽搭。

秦菁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底颜色沉了沉,不动神色的支开了周围的人,又悄悄吩咐晴云,“进去取两件干净衣服来。”

楚临把旋舞放在石桥上,自己也湿淋淋的爬起来。

旋舞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是不住的掉眼泪,一串一串的不住往水里滚。

楚临心里想着这丫头看着瘦巴巴的,哪儿藏了这么多的泪,但还是有点心慌,低声下气的赔不是道:“我就是开个玩笑,逗你玩儿的,你别哭了成么?”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旋舞的眼泪顿时掉的更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也一把甩开。

楚临这辈子也是金尊玉贵没给女人认过怂,这回当真是束手无策,蔫蔫儿的蹲在旁边,半晌无奈,只能扭头去向秦菁求救,“嫂嫂,你好歹替我说说话啊?是我小气,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也知道自己小气?”秦菁幸灾乐祸的一扯嘴角,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冷嘲热讽,“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儿个晚上本宫的这个丫头可还救过你的命呢,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楚临自觉理亏,急的满脸通红,小声的嘀咕道,“谁知道这丫头这么个脾气,昨天晚上还牛气的跟什么似的,杀人都不眨眼,我还以为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今天被水一泡怎么就化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招她,我把她供起来。”

他这边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全然不觉声音有点大。

“谁要你供起来?我又没死!”旋舞听着更是大光其火,噌的一下跳起来,转身就走。

楚临蹲在旁边被她推了个踉跄,急忙就去追,不敢碰她的身子就去扯袖子,一边扯一边苦着脸告饶,“小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我真不知道你那么见不得水,不不不,是说错了,是我不该拖你下水,我给你赔不是?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你要觉得气不过,干脆再把我推下去一次得了?”

他说着就往水边一站,狠狠的一闭眼等推落水。

身份尊贵的龙子龙孙,他倒是实诚的很,即使昨夜旋舞救过他,但是能放下身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来的——

大约也是天下奇葩了!

他这么一干脆,旋舞反而愣住,再看一眼他那悲壮的表情,终于破涕为笑。

楚临如蒙大赦,听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那根绷着的弦一松,一屁股坐在了桥梁上,大口的喘气,“可累死我了!”

秦菁忍俊不禁,笑着调侃,“人都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今天也算给你长长记性。”

“臣弟受教,多谢嫂嫂!”楚临撇撇嘴,一脸的似笑非笑。

晴云从屋里取了两件披风出来,给旋舞披了一件,秦菁接过另一件扔给楚临,“赶紧的回去换身衣服吧,别着了凉。”

“嗯!”楚临裹着披风爬起来,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顿,像是想要回头,但一犹豫还是直接抬脚出了院子。

秦菁目送他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才想起来好像没见到灵歌,“灵歌呢?今天怎么好像没见到她?”

“哦。灵歌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衙门!”晴云一边给旋舞擦着头发一边道,“殿下怕郡主起来吵了您,一早就把她一起带着走了,灵歌跟过去照看郡主。”

就说刚醒来那会儿她怎么觉得有点不习惯,原来是白融没来闹,楚奕倒是想的周到,直接把那丫头给调虎离山了。

秦菁无奈的笑笑,见旋舞一身湿淋淋的就道:“那你去吧,赶紧的带旋舞下去洗洗,换身衣服!”

白融不在,下午秦菁又回房小憩,睡了一下午,傍晚起来的时候灵歌已经带着白融回来了,而楚奕那边说是事情还没处理干净,晚上就直接在衙门办公,不回这边了。

楚原逃走之后,这边城里一再作势,大张旗鼓的搜人。

当然,也跟当初他们秘密搜寻楚奕那时候一样,并没有声名要找什么人。

总之是摆出一副上天入地挖地三尺的架势,不死不休。

而同时,楚奕也让人八百里加急上了折子递送回京,把这边的事情详细的对楚明帝交代了一遍,只是奏折上他却并未言明楚原逃出生天一事,只说他是在做困兽之斗的时候被坍塌的房梁坠落不小心给压死了,同时找了一具面目全非身量和他差不多的尸体出来,并着黄安等人的尸首一起运回帝京交差。

祈宁城这边,叶阳安当初虽然受伤却无大碍,为做戏躺了几天之后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两天趁着楚奕在时他连夜重新整顿了军队,把因为这次叛乱折损的一部分人马招兵补上,另外楚奕在递进京的折子上也为他请了功,请求拨放一批库银粮草下来填充军备。

为了处理这些事,楚奕在府衙和军营两地来往忙了一天一夜,第三天一早才折回驿馆睡了个昏天黑地。

日暮时分,他从床上爬起来,精神养足了就有点闲不住,再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回京路上可能就不方便了,于是就摸着要出门。

隔壁院里住着楚临,他便走的很小心,蹑手蹑脚的刚摸到门口,迎面门板突然被人大力一撞,紧跟着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电扑来。

------题外话------

哭死了,昨天说涉黄,我改啊改,改了n遍,好不容易把关键字都留着给你们发挥想象力了,结果今天起来发现又打回,说说暧昧段落过10%违禁,然后我又拼命的删删删奏成了酱紫了,宝贝们你们凑合看吧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章 借刀杀人

那一道扑进来的白影,是绒团儿。

门外拖着个大枕头站着的,是白融。

楚奕眉头一拧,看着站在门外仰头看着他的女娃,就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只是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回去。

父女俩,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脉脉相望。

一个仰着头天真无邪,一个低着头,拧眉沉思。

跟着白融过来的灵歌看在眼里,急的额上直冒汗,可是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还是楚奕妥协,弯身尊在了白融身边摸了摸她额前软软的刘海,“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白融眨巴着眼睛看他,一脸的无邪,把拖在手里的大枕头又往前拽了两下,简练干脆的吐出一个字:“睡!”

白奕皱眉,飞着眉毛去看她身后惴惴不安的灵歌,是个询问的意思。

灵歌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默默的摇了摇头就垂下眼去不再看他。

那意思很明显,你们父女的家务事,还是自己解决去吧。

楚奕蹲在门口不想动,夜里的风很有些凉意,又觉得这么把孩子堵在门外不地道。

白融人就那么一点点,那么大个枕头拖着一路过来,早就辨不出模样。

他两指拈了那枕头嫌弃的往院子里一抛,然后才不太情愿的伸手要去抱白融,商量道,“送你回去睡觉?”

心里想着这也算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回头把孩子哄睡了,他也就可以死皮赖脸的到对面屋子蹭张床。

他探手过去,白融却小肩膀一抖,不自在的扭了扭没让他碰。

楚奕有点头疼,她知道这丫头对他日防夜防戒备深的很,也不敢硬来,只能赔了笑脸软语相劝,“怎么了?大晚上的,不是睡觉吗?我送你回去。”

“睡!”白融点点头,眼睛直勾勾的越过他去看里屋的床。

白奕循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眉头不由拧的更厉害,“睡这里?”

白融的看看他,神情像是有点忐忑,再不是那天在马车上气势汹汹墩他怀里时候的那种悲壮架势了。

楚奕也觉出了小丫头今天似乎是有点不对劲,担心之余就把她揽在怀里抱起来。

“哎——”灵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楚奕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示意她先走。

灵歌犹豫了一下,在两人进门后帮着带上房门才转身回了秦菁那里。

楚奕把白融抱进去放在床上,白融露着几颗米粒牙甩着小胖腿就开始四下里打量,怎么看都不是兴致很高的模样。

楚奕坐在旁边捏了捏她的脸,“你今晚要睡这儿?”

白融垮下脸来,抬头眨巴着眼睛看他,小眉毛也有点往中间收拢的架势。

楚奕的眉心已经拧成了麻花,“怎么了?你娘不知道你来我这?”

白融不答,苦着脸,歪着头,那神情明显是在纠结什么的样子。

她越是什么都不说楚奕越是不适应,几乎就要抓耳挠腮了,还不能发脾气,“你娘不知道?我带你回去找她?”

他伸手要去抱她,白融小身子往后一倒,就势又一滚就滚到了最里面叠好的被子上趴着。

她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只露了一只眼睛出来往外瞟,一边闷闷道,“我睡这!”

楚奕一直摸不清状况,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白融赖在被子上面拿一只眼对着他,他坐在床沿上瞪两只眼回望过去。

父女俩拿三只眼打着官司,楚奕正在苦不堪言的时候,院外却是一阵急促脚步声,楚临不请自来的推开门叫了声,“六哥!”

白融听到动静,马上把脸往被子里整个一藏,赖着就不动了。

“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儿?”楚奕回头瞧了楚临一眼,又怕白融闷着,就去扯她手下抓着的被子。

“那个——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楚临笑嘻嘻的关了门走进来,有些尴尬道,“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什么事?你先坐。”楚奕坐在床边,那里白融死揪着被子不松手,他拉也不敢大力,生怕把孩子甩出去,无奈只能去提她的领子,想把她拎起来放一边。

白融扭头去扒着他的手,不让他碰,力气不够使就想方设法的想用那三颗门牙啃他的手。

楚奕还是头次见她这种小无赖的脾气,一时兴起就两指拈着她的领子躲,不让她够着。

“那个——”外屋楚临进来也不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踱了两步又是欲言又止,一见里屋楚奕大半个身子都掩在帐子里还一动一动的,顿时眼睛一亮就有个想要喷鼻血的动作,结结巴巴道:“六哥你干嘛呢?”

“你说什么?”楚奕那里正和白融的三个门牙捉迷藏捉的兴起,一时没注意他说什么就扭头来问。

这一扭头他手下动作就缓了半刻,白融眼珠子一瞪,龇牙就啃在他的虎口处。

孩子的小牙,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但却十分锋利。

楚奕咝的抽了口气,怒声道,“松口!”

白融瞪着眼和他示威,死活不松口。

楚奕怕掰掉她那两颗小牙也敢把手用力往回抽,整张脸都绿了。

楚临见势不妙,快走两步冲过去,再一见床上红眉毛绿眼睛对着的两只,一张小白脸也是歪七扭八纠结的厉害。

“六哥你——”他想笑又好像觉得不太好笑,结巴半天才狐疑着开口,“这不是未来六嫂那个宝贝疙瘩的女儿?是叫安阳郡主是吧?你们这干嘛呢?她怎么在你这?你把人给偷来的?她咬你干嘛?”

楚奕被白融几颗小牙叼的正是胸口发闷,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横他一眼,“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说完又眉毛倒竖,黑着脸对白融道:“松口,要不我马上送你走!”

这也是他头一次对着小丫头发狠,白融一愣,眼睛里瞬时就涌出两泡泪。

“不走!”下一刻,她松了口,往后一滚又趴到被子上把脸埋进去,闷着自己大声道,“我睡这!”

楚临听的一脸的莫名其妙,嘴角抽搐着把目光移给楚奕道,“她为什么要睡你这儿?”

楚奕哪有心思理他,看白融又把自己埋起来就有些着慌,狠狠的瞪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问!不问了!”楚临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却是个幸灾乐祸的心思,凑过去挤眉弄眼的撸袖子,“六哥你让让,哄孩子这事儿你不行,我来我来!”

楚奕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让到一旁。

楚临扯了扯嘴角,调整好表情趴在床沿上,探了指头去戳白融的肩。

他不说话,白融抖着肩膀躲了两下终于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掀起一边的眼皮不耐烦的吊着扫了他一眼,却是满脸的防备死抓着被子不松手。

楚临咧着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颜悦色,然后拿手指点了点她在手里的被子,一本正经道,“这被子,我的!”

白融低头看了看被子,看了看他,又把眼皮子掀的更开了点去看了看楚奕,半晌,盯着楚奕干巴巴道:“他的!”

“我的!”楚临道,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刚说送给我了!”

言罢,不由分说的往白融两边腋下一抄,然后一墩,把她墩在床上坐着。

白融目瞪口呆,眼见着他伸手去把被子往怀里拢,扑上去就抢。

可是她那动作和力气哪样都不是楚临的对手,两人扯着被子一阵撕扯。

白融两只小胖爪子费力的揪阿揪,眼见着最后一点被角被楚临一扯哧溜钻他怀里,眼睛都红了。

楚临笑的春风得意,丝毫不以为耻,指着旁楚奕临诱哄道,“吶!你刚才咬人呢,是不对的,现在先给你的太子老爹道个歉,小叔叔我一高兴,没准就把被子让给你了。”

小丫头木楞楞的坐在光溜溜的床上,死抿着唇角,小鼻子一吸一吸的,眼里蓄着的两泡泪眼见着就要挂不住了。

她却也不去向楚奕求救,就是泪汪汪的瞪着楚临怀里的被子。

楚奕倚在旁边床柱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楚临跟她讲条件。

楚临觉得利诱有用,于是越挫越勇,“反正呢,这里被子就一床,一会儿抱走了,晚上你可就没得盖了。”

他说着就往后欠了欠身子,做出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白融坐在大床中间瞪着他,小胸脯起伏的越发厉害。

眼见着她那小嘴抿的越来越紧,楚奕终于不忍直视的抬手挡了眼。

但遗憾的是他站的位置在楚临背后。

前面楚临正抱着棉被洋洋自得等着白融对他低头服软的时候,忽见面前气鼓鼓的白家丫头小炮仗似的一甩胳膊,怒喝道:“挠他!”

挠他?

他平时听的最多的是“杀了他”“拿下他”抑或“抓住他”之类的字眼,挠他是怎么回事?

而且眼前这屋子里就只有白融、楚奕他们三个,让谁挠他?

不过是一瞬间,楚临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绕了无数圈,也同样是在这一瞬间,他看见眼前嗖的一道白影飞纵,从床下不知道哪个角落噌的跃起扑面而来。

那东西的动作实在太快,直扑他的面门。

楚临脸上一白,下意识的把怀里棉被一拉扯过头顶。

嗤的一片裂帛之声,他感觉手里被子一轻,紧跟着就听见白家丫头咯咯的笑声响起。

他心有余悸的缩着脖子从撑在面前只剩半面被单的被子后面偷瞄了一眼,对面小丫头还稳稳的坐在床上手里笑的前仰后合,终于把挂在眼眶里好长时间的那两泡泪给笑了出来,三颗洁白的米粒牙分外刺眼。

她身边那只尾巴翘上天的倒霉狐狸优哉游哉的踩在床板上散步,楚临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扯着的被单上由上到下碎成九片长布条,棉絮散下来落了一床。

楚临看着那招展的一把碎布条,再想想自己那张毫无缺憾的小白脸,脑门上瞬时滚下一滴汗。

白融抱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笑的满床打滚,滚够了就把落了满床的棉花往他怀里踢,“你的,拿走!拿走!”

这孩子哪里是能哄的?搞不好是要被毁容的!

还没有娶上媳妇的八皇子殿下哭笑不得,心有余悸的从床边蹭开。

楚奕倒是觉得自家丫头此举甚有其母之风,反而心情大好的上前摸了摸她顺滑柔软的发:“想睡这就睡这吧,不过绒团儿不能睡床上!”

白融止了笑,很认真的仰头看他,眉头又有了那个轻微皱起来的趋势,让楚奕一直很费解。

半晌,她点点头。

楚奕抱了绒团儿弯身放到床边的脚踏上,又转身去柜子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

白融扯着一条往大床里边挪了挪,然后咬着嘴唇拍拍外沿:“你,在这里!”

是个命令式的语气。

前天晚上他去秦菁那里,大约还是惊动了这个丫头的。

楚奕苦笑,唯有点头:“嗯!”

楚临一直抿唇沉思在旁边看着,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六哥,她睡你这不合适!”

皇室当中各种礼仪规矩向来把持的十分严格,皇子皇女,即使是在哺乳期也都是被奶娘带着,不允许和母亲同榻而眠,更何况楚奕堂堂一国储君,和白融之间又是这么一种“所谓的”父女关系。

“有什么不合适的?”楚奕反问,收拾了床上那些散落的棉絮连带着破被子里一股脑儿都塞到楚临怀里,“是我的女儿,又没让她跟你去睡。”

以往的两年多他欠这个孩子的太多,那么现在,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许她需要,他都会不遗余力的给。

他强迫自己和她们母女分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给她们随心所欲的自由,这自由,当然包括不被那些刻板的皇廷规矩所束缚。

诚然他所谓的“我的女儿”听在楚临的耳朵里就只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含义。

楚临向来都知道自己这个五哥虽然不似七哥楚越那样阴狠诡诈,但也绝对不是个随便与人为善的主儿,别的不说,只就从他这次处理祈宁一事的作风上就可见分晓。

也许即使是敌人他也能一直忍着不去主动动你,可一旦你触怒了他,那么他偿还你的就是千百倍于你所加诸于他的。

这一次的事,换做是其他的任何人,哪怕是盘踞朝中多年的楚越,他都未必有那个魄力不留余地把黄安那一众人尽数铲除,半分余地都不留。

毕竟朝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常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可是楚奕不管,他就是以雷霆之势,将那些敢于违背他算计他的人全部斩于剑下。

他要昭告天下的,是一种绝对的臣服和忠诚,没有半点迂回的余地和空间。

正是因为亲身领略了这个人极其残忍和独断专行的一面,所以此刻面对他对白融另眼相看的这份真,才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楚奕却没理会他,弯身趴在床边去捏了捏白融的脸颊,认真道:“跟我睡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白融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楚奕等了片刻,然后才道,“你是我的人,今天又睡了我的床,所以以后你也要跟我的姓,明白吗?”

“噗”站在旁边的楚临喷了一口,不住的咳嗽。

白融似乎并不明白所谓姓氏是怎么一回事,一声不吭,目光始终透着茫然。

楚奕露齿一笑,也不跟她解释,只是强调:“记住了,我姓楚,以后,你叫楚融。”

娘亲和舅舅,或是喊她“融融”或是“融丫头”,灵歌那些人开口闭口只会说“郡主”。

白融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像是也没觉得白融和楚融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于是也就断了须得回去跟她娘商量的念头,很爽快的点头:“成!”

楚临抱着一床破棉被无语凝噎——

同样都是讲条件,怎么人家一句连祖宗十八代就可以抛到九霄云外,他威逼利诱用全了,还差点被摧残在狐狸爪下?

最后一直到抱着床破被子被人扫地出门八皇子殿下才如梦初醒——

他是来找楚奕帮忙的,而现在,正事儿没说就被赶出来了。

楚临独自站在凄冷的夜风中,若有所思的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灯影融融的房间才一步一沧桑的抱着他抢来的被子走了。

屋子里楚奕给楚融扒了衣服,塞进被子里。

倒不是西楚的太子殿下多会伺候人,只是术业有专攻,而且熟能生巧,扒衣服一事对他而言的确是没有多少难度。

楚融把整个身子都缩在绵软的被褥里,并不急着睡。

楚奕沐浴过后披衣回来,就见她只露一张小小的脸窝在大床里边苦着脸走神。

他倾身过去捏捏她粉乎乎的小脸,“怎么了?想你娘了睡不着?”

楚融不答,偏偏脸躲开他的手,抱着被子倒下去。

楚奕总觉得这娃娃这晚有点古里古怪的,但是想不明白也懒得再去计较,翻身上床。

怕楚融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他便先没有熄灯,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半晌,感觉小丫头的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扯了他的一边袖口。

这个娃娃,当真是拿他做半路劫匪来防的。

楚奕心里苦笑一声,抬手放下床边帐子。

他却不知道楚融一直以来的习惯,她并不是个特别喜欢亲近人的孩子,从断奶以后都是分房出去自己睡的,而这一晚,下定决定来和他睡这一张床是做出了巨大牺牲以后的决定。

这也是那会儿在听说她要留下时,灵歌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父女两个各自愤愤不平,自觉损失惨重的在一张床上将就了一夜。

次日一早,西楚太子以三千御林军护卫,亲自护送荣安长公主的凤驾回京,而与此同时,记载着祈宁城中动乱经过的折子并逆贼楚原等人的尸首也早他们一步被运送回京。

这日一早,皇后的凤寰宫宫门大开,叶阳皇后穿戴整齐正闲闲的坐在偏殿的暖炕上修剪一株从南方运来的稀世海棠盆景。

她修的极为仔细,几乎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打量过去,端详着整个盆栽的姿态,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就从容的剪掉。

旁边椅子上坐着的纪良妃早已经把手里帕子绞的皱成一团,不安道,“娘娘,您倒是拿个主意啊,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好好的过你的日子,你急什么?”叶阳皇后一笑,完全的不以为意。

“我能不急吗?”纪良妃手里捏着帕子用力的按在桌子上,“三皇子那事儿办砸了,听说祈宁那边又是封城又是杀人,连军队都调用出来了,闹的天翻地覆。三皇子死了,他死了!”

纪良妃说着眼中便露出惶恐的神色,声音也跟着拔高,“那可是一朝皇子啊,即使再怎么重罪在身,没过皇上的面儿去审就这么把人杀了,那个野种也当真是心狠手辣,回头要是让他知道是您在背后——”

“什么本宫在背后?”叶阳皇后闻言不由的脸色一沉,打断她的话,讥诮道,“难道你没有在背后吗?良妃,这个时候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难道出了事你还想把自己摘出去让本宫一个人替你背着吗?”

“是臣妾一时口误,娘娘您瞧您这生的哪门子的气啊?我这不就是着急嘛!”纪良妃脸色一白,急忙赔了笑脸,心里却是不屑。

这叶阳珊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半进冷宫的皇后,早些年太子在时大家还忌讳着小心供着她,如今她儿子没了,娘家也转去支持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六皇子楚奕了,谁还真会把她当回事?

现在她也是看着她这么多年在前朝积累的威势,想着拿来给自己儿子的大位之争做一步垫脚石才扒着她来用一用,这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

纪良妃越是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表情就越是恭顺的低声告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三也太不争气了,当初不是说娘娘都为他打算的步步精确天衣无缝了吗?怎么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反而让那小子给吃下去了?”

“是啊——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叶阳皇后神色晦暗不明的出一口气,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又恢复之前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道,“大位之争从来就是这样,没有谁是注定顺风顺水会走一路的坦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死的到底是老三还是老六,你不是都该高兴吗?”

当初楚风在时,因为叶阳皇后和武烈侯府的地位根深蒂固,谁都不敢有非分之想,可是楚风一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叶阳皇后哪里不知道纪良妃的私心,看着她这样上蹿下跳也不过是越看越恨罢了。

而且再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叶阳皇后眼中就闪过一丝阴冷的不甘和愤恨。

纪良妃却被她一句话戳中心事,眉尾不禁挑起,即使极力压抑也是难掩的喜色,垂眸道,“那是那是!好在是娘娘为我们考虑的周到,臣妾代替华儿谢过娘娘的恩典。”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谁让咱们是自己人呢!”叶阳皇后微微一笑,语气却不见多少热络。

纪良妃想了想,还是心里不安,“可是这一次的事儿,皇上真的不会查到您这里来吗?毕竟——您和三皇子一直都走的很近。”

“那又怎么样?”叶阳皇后反问,“走的再怎么近,他也不是本宫亲生,即使他被抄家灭族,到时候被拉上断头台也只能是他们姓楚的,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能怎样对三皇子楚原,将来也就有可能怎样去对四皇子楚华。

纪良妃恍然明白她话中的警告之意,心里一惊,眼睛就瞪得老大,“娘娘,您说这话可别是——”

“瞧瞧你那小气劲儿!”震慑的目的达到了,叶阳皇后随即又是轻笑一声,换了语气,“本宫现在所有指望也都在你们老四身上了,我还能怎么样?”

纪良妃想想也是,但不知怎的,面对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心里的防备始终不能完全放下。

心不在焉的又再附和了两句,纪良妃始终因为她这句话在心里起了疙瘩。

叶阳皇后却不在意,手下动作仍然细致而熟稔的动着那株海棠。

又过了一会儿,古嬷嬷神色凝重的匆匆从殿外进来,沉声道,“娘娘,奴婢刚刚得了个大消息。”

纪良妃闻言立时噤声,腰杆挺得笔直,眼珠子紧张的咕噜噜乱转。

叶阳皇后不慌不忙的问道:“什么事?”

“三皇子那一众人的尸身被押解回京了。”古嬷嬷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纪良妃脸色一白,再也坐不住,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

叶阳皇后手下动作一顿,然后又从容的运作起来,一边道:“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儿个下半夜的事儿了!”古嬷嬷道,“快马加鞭给送回来的。”

“哦!”叶阳皇后不痛不痒的应着,“既然是昨晚就到了,那陛下那边应当派人去验过了吧?”

古嬷嬷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谨慎点头道:“是!三皇子妃也被宣进宫来认了尸首,说是屋梁压下来破了相,但验明正身,不会有误。”

“死了,死了好啊!”叶阳皇后似是感慨的轻笑一声,随即眸光一敛正色道,“最后决定怎么处理的?”

“廷议刚刚完毕,前朝的眼线传下话来,说是陛下下令直接葬到西山,就不按规矩办了。”古嬷嬷道。

不按照皇子的仪式下葬,这就说明楚明帝还是动怒了。

叶阳皇后沉吟一声,没有接话,古嬷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王府那边也降旨下去,子女全部贬为庶民,所有的家眷一并发配北疆,永世不得回朝,应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如此一来,整个三皇子府就算是彻底没了。

虽然事不关己,但纪良妃还是听的胆战心惊,就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外面一个叶阳皇后的心腹宫女锦春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娘娘——”

“没规矩的东西!”古嬷嬷脸一沉怒喝一声。

“奴婢失礼,奴婢该死!”锦春脸一白急忙跪下。

叶阳皇后拿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什么事?”

“门口——门口出事了!”锦春道,“三皇子妃闹上门来,嚷着要见娘娘,这会儿正吵嚷的厉害,说是要您为他们孤儿寡妇的做主,您是不是去看一眼?”

三皇子妃找上门?

“娘娘——”纪良妃勉强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满脸的焦急。

“嗯?”叶阳皇后皱眉,“不是说要流放了吗?她怎么还能进宫?”

“早前那会儿她奉命进宫来辨认三皇子的尸首,本来是送了出宫的,可是走到泰和门的时候却甩了内监随从奔了咱们这里。”锦春道,面露焦灼之色,“娘娘是不是去看看?她这会儿闹的正凶,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被人听了去是要传是非的。”

三皇子妃江氏原是一位朝中大儒的嫡亲孙女,但是人走茶凉,这些年也是家族没落没什么人了。

三皇子人又迂腐,什么事都避讳着不让她知道。

叶阳皇后倒是不担心她会狗急跳墙抖露些什么出来,而且她做事向来都谨慎小心,也没什么有力的证据和把柄可以给人拿捏的。

“不用理她!”叶阳皇后淡然道,“她做的不合规矩总会有人将她拉走的,跟那种无知妇人计较什么?”

“可是——可是她确实骂的很难听。”锦春嗫嚅道。

“哦?”叶阳皇后微微一笑,并不气恼,倒像是略微提了丝兴致,漫不经心道,“她都骂了些什么?”

锦春自知失言,心里一惊,仓惶垂下头去。

这位皇后娘娘的城府很深,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她不敢随便议论。

她不说,叶阳皇后倒也不为难她,轻叹一声道,“不过就是些见死不救的老话而已,不听也罢,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锦春如蒙大赦,磕了个头谨小慎微的退出殿外。

目送她走,纪良妃扯着脖子往院外看了看,面上表情越发的不安,“这个江氏您真的就这么放着,由她闹腾?”

“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她能成什么气候?”叶阳皇后淡淡道,说着却是手下动作一滞,顿了良久之后脸上满满的露出少有的凝滞之色,“不过说到女人,本宫倒是有点不放心现在路上正往这边来的那位。”

纪良妃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谁,面有鄙夷道:“您是说大秦嫁过来的那个寡妇公主?”

叶阳皇后摇头一笑,却有几分苦涩,“这次祈宁的事,老四难道没有跟你提过?”

“提是提了——”纪良妃皱眉,思忖着却是不以为然,“可臣妾倒是觉得那不过一个巧合罢了,传的倒是神乎其神的,祈宁城里那么大的事,又是娘娘亲自出手谋划的,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不知道那野种是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数坑了三皇子,是怕陛下怪罪才拿了女人做挡箭牌吧?”

自从楚奕的折子递送回京,关于祈宁城里发生的事,京中就传的沸沸扬扬,只是说到秦菁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便有很多人都和纪良妃一样持鄙薄的态度——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但愿吧!”叶阳皇后放下剪刀,兴致缺缺的坐下揉了揉额角。

纪良妃见她竟然真是一副十分忧心的模样,心里就突突的有了几分不安:“娘娘您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丫头会有什么通天之能吧?”

叶阳皇后不语,只是神色忧虑的凝神沉思,半晌慢慢说道,“本宫只是在想,这朝中家世背景佼佼的名门淑媛那么多,为什么老六就非得舍近求远去万里之外娶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进门?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说到大位之争的助力,一个外人能帮上什么忙?常大学士的那个孙女不好吗?”

听她这么一说,纪良妃心里也隐隐的犯了嘀咕,思忖道,“前几年大秦方面的传闻臣妾也多少听过一些……”

“是啊!当初延庆殿上的一面之缘,本宫都还有些印象,的确像是个精明,如果这次祈宁的事只是传言也便罢了,怕就怕老六真跟她走到了一处,迟早是个祸害!”叶阳皇后一叹,像是有些回味的样子,说这样又自嘲的笑笑,摆摆手,起来继续修剪那盆海棠盆景,“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横竖这人都已经在路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荣安长公主在大秦朝中很有声望,又很得秦宣帝的倚重和信任,只就这次送嫁赐下的万人护卫就可见一斑,寻常公主能得三千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她若是软柿子也就罢了,怕就怕真是应了叶阳氏所言——

纪良妃心头一跳,终于还是有点坐不住了,勉强陪着笑脸起身告辞,“娘娘,臣妾在您这也坐了有一会儿了,这就先不扰您了。”

叶阳皇后侧目,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严厉了语气恨铁不成钢道,“本宫告诫过你多少次了,这些前朝的事儿,咱们妇道人家不要掺和,这么个节骨眼上,可别说本宫没有提醒你,千万不要把老四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头牵扯,还有你自己,也不要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这纪良妃是个不经事的,同时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但凡有点大事小情就爱和四皇子互通有无。

“是,臣妾心里有数,请娘娘放心。”纪良妃道,“没什么事,那我便先去了。”

“去吧!”叶阳皇后不耐烦的摆摆手,“以后我这里你也少来,没得让人怀疑。”

“是,臣妾告退!”

古嬷嬷亲自送了纪良妃出门,叶阳皇后站在厅中看着她明显有些散乱的步子,端庄的容色一点一点慢慢沉寂下来,晦暗而深沉。

自从四年前被禁足了一次之后,楚明帝与她之间就生了隔阂,虽然后来因为楚风遇刺一事一并对她开恩,解了她的禁足令,但这几年态度却是明显的冷淡了。

如果说早前的二十年他对她是相敬如宾,那么现在不说相敬如冰,甚至是连“相敬”二字都没有了。

他只是留着她这个皇后的尊位,看在——

叶阳敏的面子上。

他不动他叶阳家的任何人,也不管他们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对所有的一切都放任自流。

他知道她近两年和三皇子楚原走的近,也不闻不问。

呵,那个人啊,当真是视她为无误。

这样想着,叶阳皇后唇边不觉牵起一丝冷笑,转身剪掉最后一簇斜出的枝杈放下剪刀。

旁边服侍的婢女马上端了温水过来给她净手,又有人递了干净的帕子和香精服侍她一一用了。

古嬷嬷送走了纪良妃从殿外进来,打发了一众丫头下去。

叶阳皇后端着茶碗坐在炕沿上垂眸抿了口茶,“她走了?”

“是!”古嬷嬷恭敬的点头,神色古怪的又扭头往院外看了一眼,“娘娘觉得她会出手吗?”

“这宫里的女人啊,没有儿子也便罢了,否则的话,性情再温顺的母猫迟早也会跳起来挠人的!”叶阳皇后没有笑意的笑笑,表情阴厉而冷酷

古嬷嬷看着也是暗暗一惊,心道自从楚风死后,自己的这位主子的性格就更得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可那荣安长公主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初连太子殿下都——”古嬷嬷勉强定了定神,还是有些担忧,提到楚风又是扼腕一叹,“唉!这良妃娘娘怕也未必斗的过她的。”

“她当然不成!”叶阳皇后早知如此的冷笑一声。

“那娘娘您刚才还暗示她——”古嬷嬷不解,“怎能您不是要借刀杀人吗?”

“是借刀杀人,但是杀谁不是杀呢?”叶阳皇后悠然抿一口茶,语气轻松,“就纪良妃那个没脑子的贱人也想和本宫平起平坐?她道本宫不知道她的那点花花肠子吗?于是等着有朝一日她来过河拆桥,倒不如本宫先下手为强,而且——大秦的那个丫头初入朝中就惹上人命官司,那些老臣本就排外,又从一开始议亲的时候就对她的身份存有成见——本宫说是借刀杀人,但最后能死几个还是未知数呢!”

纪良妃不过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犯不着她特意用心对付,至于荣安那个贱人——

欠了债总是要还钱的!

------题外话------

嗯,我发现了前面一个错误,这章先纠正过来,然后我去翻前面的改,楚奕的排行我一直写成老五,其实他应该是老六的,如风锅锅比他大几天,那是老五orz~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一章 妖精

楚奕从祈宁递送回京的折子一经收到,帝京就马上开始加快速度紧罗密布的筹备大婚一事。

半月之后,太子楚奕亲自护送荣安长公主的銮驾抵京。

京中由两位大学士常文山和李巍代表楚明帝率文武百官往城外亲迎,一切似乎都与四年前的那次无甚区别。

因为是女眷,秦菁只在车里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

婚期定在三日之后,常文山等人只将她送到下榻的驿馆门外就散了,进宫去向楚明帝复命。

楚奕晚走一步,亲自送秦菁和楚融进去安顿。

晴云带着一众的仆从婢女往里搬东西,楚融在车上睡着了,两人把她抱回房去安置。

楚奕给她掖好被角,却不急着走,坐在床沿上,唇边牵起一丝无奈的笑容道:“这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生她出来折磨我的,也不知道是像谁。”

“像谁?可不就像你么?我可不是这么个脾气。”秦菁忍俊不禁,倚在旁边的床柱上看着两人目光柔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初次见面对她产生了阴影,从祈宁这一路上回来,楚融对楚奕防备的越发厉害,而且明显又聪明了许多,还改变了对敌策略。

以前她是只要一见楚奕往秦菁这来马上就精神抖擞的奔过去保驾护航,搅和着不让两人单独相处,后来想明白了“防不胜防”,索性也就不盯秦菁那里了,直接一门心思的去粘楚奕,一天十二个时辰,包括晚上睡觉都攥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楚奕本来也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没个长性,不想由着她折腾了几天之后她却更像是习以为常了。

以前她盯秦菁那里还好,秦菁真要严厉起来,说的话她多少还是要听的。

这会儿好了,柿子挑软的,小丫头似乎也是拿捏住了自己这个半路老爹心虚不敢训她,完全就是一副女霸王有恃无恐的架势。

这一路走下来,当真是把楚奕守得死死的。

白天车队赶路还好,没什么想头,晚上只要一入夜,必定拖着枕头准时去楚奕房里报道。

有时候楚奕连夜处理公文,她就搬个凳子坐旁边,明明是困的眼皮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是坚守阵地拽着他的袍角等他上床了才肯安心闭眼。

“我现在当真是见她这么睡一睡就比过年还高兴。”楚奕笑笑,以指腹蹭了蹭楚融的脸颊,由衷的感慨,说着就蹑手蹑脚的站起来拉着秦菁往外走。

他走的极其小心,秦菁看他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无奈的笑笑,由他牵着去了外间。

方才抱楚融进来的时候,他的前襟被小丫头揉的有点皱,秦菁抬手去给他整理,“宫里陛下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呢,快走吧!”

楚奕垂眸看着她雪白圆润的指头在他胸前跳跃,心里一软,突然就觉得像是被什么搔了一下。

回头看看里间楚融睡得正熟,突然恶向胆边生,就势一把握住秦菁的手,闪身藏到旁边的帷幔后头去。

秦菁自顾埋头给他整理衣服,指尖骤然被他握住就愣了一下,抬头一看他波光荡漾的眸子就知道他是又起了坏心思,皱眉嗔道,“别闹,陛下和文武百官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说着,就要转身让开。

“哎!”楚奕探手往她腰上一捞,转了个身把她困在身后的雕花门栏和他自己的身体之间,语气颇为委屈的低声道,“好不容易得一刻清净——”

说话间,似乎无意的以胸膛抵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蹭了蹭。

他的胸膛坚韧而有弹性,压着她胸前柔软,即使隔着衣服,彼此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属于对方身体特有的那种触感。

秦菁一口气提不上来,呼吸窒了一窒,急忙抬手去推他。

楚奕没让,身形不动如山,将她卡在那个角落里不动。

秦菁推了他两下未动就略带了几分气恼,面红耳赤的往旁边别过头去,没好气道,“你可别在这里闹,这里不比祈宁,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不是说你家老七也赶回来参加婚礼了吗,好歹你也收敛点儿。”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楚奕皱眉,不满的嘟囔一句,“煞风景!”

“我是与你说正经事呢!”秦菁焦急道,不住的想要回头去看院子里的动静,生怕有人闯进来撞见。

楚奕见她心不在焉就以一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收回目光,只能看着他。

“我也说的是正经事,按照规矩,回头大婚之前这三天,我不能再来见你,你也不好好多看我两眼?”他微眯了眼,眼神迷离的仔细观摩秦菁的唇,似乎是在精挑细选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下口。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秦菁又好气又好笑,却总归是他一耍起懒来她便拿他没辙,只能好言相劝,“女儿都多大了,你还真当咱们是新婚燕尔吗?别再胡闹了。”

楚奕却不理她,反反复复在她唇上打量了许久,终于确定了个比较满意的方位俯首吻下去。

说吻他又不好好吻,又是咬又是舔,像是在找滋味的样子。

半晌又像是觉得这个角度其实选的还不太好,退了开去,又细细的打量起来。

他虽然没和她对视,秦菁还是被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红了脸。

不过她也知道,每逢这个时候他就是存了心的又在想歪点子,能不理就尽量不理,省的他顺杆子往上爬。

楚奕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反复又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试着触了触,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

秦菁忍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狐疑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楚奕一笑,眸子一闪万分狡黠,是一副“我折腾半天你终于舍得主动开口问我了”的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然后他略带余味舔舔唇,“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你第一次主动吻我时候的滋味是不是跟这一样!”

说话间他舌尖若有似无的在湿润的唇瓣上面一扫而过,明明是个男人,竟也是风情万种带了极致的诱惑。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是在秦宁设计约她去灵隐寺见面之后她回到宫里的那个清晨。

他抱着她,试图将她从刚刚被亲情背叛了的冷水里捞出来捂热。

也许是情之所至,也许是真的需要他能给的那一线暖意,她生平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并且,主动吻了他。

恍惚还记得,那个冬日的阳光还十分的绚烂,他们依在窗前那般默然相拥的情景。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而到后来,他们在一起,从成婚、分离到这一次的重逢,亲密的举动有过无数次,她虽然从心底里接受了他,但真要说到在这种事上主动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的。

楚奕的目光暧昧,眼神带了点点慵懒的邪魅之气,定定的看着她笑。

心里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缓缓化开,秦菁嘴角噙了丝笑,踮起脚尖仰头蹭上他的唇。

湿润的触感,温柔而细腻的碰触。

她以牙齿轻轻扯开他的唇,一痛一麻,有什么奇异的感觉惊雷般翻卷在血液里,往心头重重一击,楚奕瞬间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半边。

他僵立不动,秦菁闭上眼,舌尖卷入,在他毫不设防的默许之下主动侵占他的国土,在那一方意乱情迷时候她甚少有心思仔细探寻的领地里,游鱼一般懒懒的徜徉。

开始不过是带点好奇的试探,后来也便觉得有趣,慢慢的就有点沉迷。

她小巧的舌尖灵活的在他的唇齿之间打着旋儿,游戏一般,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毫无目的的游览观光一般,偶尔扫过他等候已久的舌尖,却在他发了狠想要将她卷住的时候轻巧一避,恶意的躲避开来。

那一点若有似乎的清浅碰触,更像是猫爪子挠了一样让楚奕心头发痒。

他十分享受她难得一次的主动亲近,但又像是不满于这样浅尝辄止完全不让他尝个够的感觉,心里几分失落之余又带着浓烈的愉悦感受,纠结之下就懒洋洋的赖着没动。

在他几次试图反客为主卷住她舌尖的时候,秦菁就心里有数——

这人是已经被撩拨出了火气了。

可是这会儿她也动了坏心,平日里总是他刻意的戏弄她,难得这一次她也有了兴致,便存心报复。

她没有太过贴靠上楚奕的身体,以至于楚奕只要略一垂眸就能将她的整张脸和柔媚的姿态收入眼底。

她双臂柔若无骨攀附他在颈边,微阖了双眸,面上带了层微薄的红晕,眼尾一个微微上扬的角度说明她是在笑着的,但这笑又完全不同于平时的那种端庄或者温柔,带了一丝恶意的坏,有点媚,有点——

妖?

这女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带几分羞赧和柔和,却没有想到真要柔软起来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妩媚的像个妖精!

听着他的呼吸不觉的厚重起来,秦菁一时觉得好玩,就退了开去把脸埋在他肩头轻笑出声。

她这一声笑,因为方才恶意的一番动作而带了几分低弱的娇喘,更填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楚奕喉结一抖,方才一直散在天边的理智瞬间尽数回拢,一把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抱起来。

秦菁低呼一声,就势勾住他的脖子,下一刻再度天旋地转被他压到了旁边的睡榻上。

楚奕的脸上是一种罕见的血色的红,目光灼热而痴狂的直望进她柔波似水的眸子里。

秦菁知道他的这个状态代表了什么,突然就有些慌了,然后就听见他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妖精!”

他埋首下来,神思迷乱的去吻她的唇,同时手下动作近乎粗暴的探入她的领口去扯她的衣服。

眼下光天化日的不说,楚融就睡在里间的床上也不说,重要的是宫里楚明帝正等着他回去复命,当真是不能耽搁的。

秦菁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该一时兴起逗了他。

他的呼吸狂乱灼热,有点压抑不住,胡乱的在她唇上蹭两下之后又俯首下去埋头在她一边肩下的锁骨处噬咬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咬,齿关碾过,那种酥麻的感觉还不及融入血液,较之更强烈的疼痛感就先冲破感官刺到了心头。

秦菁一痛,咬牙皱了眉头,却没让自己喊出声,只是缩着身子颤了颤,正想着要推开他,却突然发现,楚奕除了疯了似的埋首在她肩上肆虐之外竟然再没了别的进一步的动作。

他毕竟还是有分寸的,这个时候,断不是他们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再多去碰她,只疯狂而执迷的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火气都通过唇齿呼吸留在她身上。

秦菁于是按捺不动,由着他在她肩上又吻又啃的拼命折腾,直至最后,他像是自己慢慢克制住了,埋首在他颈边不住的喘着气平复呼吸。

感觉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秦菁才试着开口,“你还好吧?”

诚然,她这也不过是找个话茬儿随口一问,却不想伏在她身上那位却是极不自觉,随口就闷闷的答:“不好!”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这才抬手去推他,“别没轻没重的了,再不走,你的那些侍卫就该闯进来了。”

楚奕垂眸看她,眼神竟是颇为哀怨。

半晌,他不怀好意的一勾唇角往她鼻尖上啄了一下,轻声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诱惑人的本事。”

这混账这是拐着弯的在暗示她勾引他吗?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紧跟着脸上一红,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楚奕看着她的羞恼之余的窘态,就又蹭到她耳边软软的笑,“今天我不能多留,下回再试试?”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秦菁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不经意的一瞥他耳后还不及消散的那层薄红,顿时就起了破罐破摔的心,手臂从他胸前一移灵活的缠上他的脖子。

楚奕身子一颤,笑容僵在脸上诧异的垂眸看她。

秦菁的脸上还带着怒意,明明早就没了前一刻勾魂摄魄的娇媚姿态,但是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么个暧昧体贴的姿势,楚奕顿时觉得下腹压下去的那股火马上又要窜上来。

他脸色一黑,也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图。

秦菁没事人似的挂在他脖子上不肯主动放手,楚奕的呼吸又有些狂乱的急忙压下她的肩头,别过眼去,“别——再这样,我一会儿真就走不了了。”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秦菁肩头,那里三四个明显的牙印和青紫淤痕印在她玉润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方才他的确是有些难以自控,力道有些狠了。

楚奕疼惜的拧起眉头,抬手抚过去,有些懊恼道,“疼不疼,我让灵歌拿药膏来,给你敷一敷。”

“没事!”秦菁拉过衣服掩住肩头,无所谓的笑笑,又重新把他的身上衣袍整理好,“已经耽搁很久了,你快走吧,回头我自己会敷的。”

说话间,门外已经传来力道极轻的敲门声。

“殿下,宫里张总管派人来催了,说是请您安顿好了公主就早些回去。”是灵歌的声音。

宫里楚原的事还需要他当面向楚明帝说明,再也有三日后大婚的事情得去准备,楚奕知道不能再留。

“嗯,知道了,就来!”楚奕道,又握了握秦菁的手,仔细的叮嘱,“虽然说只有三天,但是以我对叶阳氏的了解,她保不准还得见缝插针,这驿馆例外我都安排好了,却也不得不防,你仔细着些,等三天以后,我来接你。”

“知道了,我又不是头次和她打交道。”秦菁笑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嗯!”楚奕勾了勾唇角,起身抖平了袍子推门走了出去。

秦菁又半倚在榻上坐了会儿,等到脸上的热气渐渐散了这才整了整衣服去看晴云她们整理的东西。

因为大婚在即,到时候宫里宫外都会有宴会无数,所以这一次西楚方面就没有安排接风宴为她洗尘,但是为表礼遇,晚上还是由宫里做主,在驿馆这里摆了一席,宴请了几位王妃、公主和郡主说是热闹热闹。

如今三皇子一家获罪,三皇子妃刚被发配出京,不在此列。

之前楚风的太子妃娶了不到一年他人就死在了落月谷,太子妃寡居闭门不出,自然不会出席。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为了楚奕大婚携带家眷赶回来,四皇子和七皇子虽然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办差,府邸却是留在帝京的。

这样,如今健在的五位皇子,除了八皇子楚临游戏人间尚未娶亲之外,其他四人的正妃都到齐了。

而皇室公主,楚明帝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长女成渝公主,一个是幺女广泰公主。

成渝公主是楚明帝的第三个孩子,比楚原还要年长一岁,是荣妃的女儿,据说她早年在京中还曾有过一个才女之名,而且为人十分惠敏,端庄持重,并不与哪位兄弟走的太近,却也谁都不得罪,早早的嫁人生子,身在皇室却不争不抢,日子过的十分如意。

广泰公主则是楚明帝最小的一个孩子,比八皇子楚临还要小四岁,这年正是十七。

其实这件事秦菁一直没太想通,当年楚奕、楚越和楚临这几个兄弟相继出世的时候,楚明帝应该正值壮年,但是自那以后他后宫之中却一改之前的枝繁叶茂的繁荣之势,二十余年,就只出了这个小公主。

而且据说,广泰公主自幼就不得明帝的宠爱,别的皇子公主满周岁都有的封号,她却是在两年前及笄将要议亲时候才予以册封的。

只是这个女子当真也是运气不好,明帝刚刚替她指了婚,她那未婚夫婿便在一日酒后失足溺死了。

广泰公主守了望门寡,明帝对她的去处似乎也不怎的关心,后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入夜时分,驿馆的偏厅里众美云集,香风习习,好不热闹。

秦菁带着楚融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脂粉衣裳。

见她过来,一众人急忙止了交谈,纷纷起身招呼。

几位老亲王家里的郡主见到她是要见礼的,而其他王妃公主则是象征性的彼此让了让。

“六弟妹您这姗姗来迟,可是让那几个丫头好惦记,再不见你的人过来,她们便要到后院寻过去了。”先开口的是二皇子妃曾氏,她说着就抬手指了指后面几桌眉开眼笑的少女们,当是几位亲王家里未嫁的郡主。

曾氏人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姿色只算中等,但人却十分爽朗,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不逊,却让人听了舒服,没有含枪带棒的冷嘲热讽。

“是我失礼,让众位久等了。”秦菁温婉一笑,颇带了几分歉意的垂眸捏了捏楚融的小手,“都是这丫头调皮,临走把茶汁洒到了衫子上,又把我绊住了。”

这荣安长公主和上一任太子楚风之间的那段纠葛姑且放下不提,只就说现在。

她是二嫁,虽然是皇室公主,天之骄女,但总归不是什么体面事,偏偏她还带着个女儿。

若是换做其他人,大约是不好意思这就把个身份尴尬的丫头领出来招摇的,她却是一派从容,并无一丝半点的不自在。

再看那小丫头,蓦然见了这么多生人也不局促,大眼睛水汪汪清澈澈的依在秦菁身边大大方方的打量她感兴趣的人。

本来对于楚奕力排众议坚持娶了这么个女人回来,这些人就都是心思迥异的带了看戏的姿态,这会儿骤然一见这双母女光鲜亮丽的出现在眼前,突然之间就集体尴尬了。

大皇子妃看看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讪讪一笑别开眼。

七皇子妃看看四皇子妃,四皇子妃鄙弃的一扯嘴角露出抹讽笑。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茬。

眼见着场面僵住,却是成渝公主的反应最为自然,微笑着蹲下去拉了拉楚融的另一只手道,“这就是安阳郡主吧?生的真是漂亮呢!”

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全身上下的气质又极为柔和,向来不愿意被陌生人碰触的楚融竟然没有抵触,歪着头看了她两眼。

秦菁笑笑,弯身指引她道,“这是成渝大公主。”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反正迟早要改口的,便直接唤我一声皇姑好了!”成渝公主一笑,眉眼弯起,脸上表情便更加随和几分。

楚融看了看她的眼睛,歪头想着,突然小嘴张的老大,指着她的眼睛惊喜道,“月亮!”

所有人俱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便是笑开了,这一笑反而刚好把之前的尴尬气氛吹散。

楚越的王妃是镇国公刘家的嫡女,人生的温婉端庄,见状便是从容走上前来道,“这个丫头真机灵,太子殿下好福气,居然后来居上得了个这么漂亮聪慧的女儿。”

她与楚越成婚也有三年了,家里妾室出了一儿一女,而反倒是她这个正室七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在场众人都知道她有心结,于是笑的便有些讪讪的。

刘氏说着便要探手去触楚融的头发,小丫头大约是很不喜欢她身上这股子幽怨的气息,头一偏侧了开去。

动作不大,刚刚好让刘氏的手落空僵在那里。

刘氏一阵尴尬,嘴角抽了抽,脸上表情便有点发冷。

除了将就她亲娘的脾气,楚融这一辈子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于是谁也不管,只就贴在秦菁身边冷漠的避开。

然后她扭头,蹒跚着步子挪到旁边对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干巴巴道:“团子,来!”

众人的目光都追着这个古怪的娃娃往门外看去,只见黑暗中噌的一道白影飞纵,一团毛茸茸白花花的东西就冲着站在大厅当中的娃娃撞了过去。

“呀——”几案后面有人惊叫一声。

眼见着那团东西就要和小小的楚融撞个满怀,却不想那东西的反应却是极为灵活,只在她面前一尺开外突然身形一顿,下一刻已经尾巴翘的老高以一种一场尊贵的姿态款步走了过去。

站在远处几案后面的少女们逐渐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新奇道,“呀,这是哪里来的大猫?好快的动作呢。”

“我怎么瞅着那脸长的不太像猫呢?”有人质疑。

“是啊,还有那尾巴——”

那娃娃却不理这些没见识的皇室贵女,突然嘴一咧露出三颗米粒牙,然后两只肥肥的爪子一拽,倒拖着绒团儿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就往席后挪去。

尾巴被她一拽,绒团儿马上就蔫儿了,无精打采的去死命的扒地毯。

所有人都被这娃娃彪悍无礼的举动震在当场,秦菁笑笑神情略带了几分宠溺和纵容道,“不用管她,这丫头是自小被她舅舅惯坏了。”

她知道,日后他们母女要在西楚生活下去,那么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身份都会很尴尬,尤其是对重视血统的皇室而言,楚融相对而言会比她还要尴尬。

所以她便有意的在人前这般宠她,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去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

而从祈宁回来的这一路上,楚奕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人前纵容她,也是这个意思。

她是大秦皇帝最宠爱的外甥女,也是得到西楚太子认可和爱护的长女,即使不能将她的身世公诸于世,但至少也不允许任何人因为血统而伤害到她。

成渝公主目光一闪有些失神,像是有些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笑着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站着说话了,有什么话都等入席了再说。”

有了方才刘氏的那一出,她也不好再去牵楚融的手,省的刘氏误会,只就身子一侧给秦菁让出上面的主位道:“快入席吧,孩子该饿了。”

“这怎么成?我可当不得。”秦菁不肯,握着她的手腕让了一让,“成渝公主是殿下的长姐,又是此处帝京的主人,我这个客人哪好喧宾夺主,这主位自当是您来坐的。”

“有什么当不得的?”成渝公主微微一笑,“自古君臣有别,六皇弟即将迎娶你为太子正妃,这里便是你的位份最高。再者秦皇陛下肯将你许嫁西楚,也是我朝的荣幸,不过是家宴上的一席座位而已,就不不要与你我推辞了。”

她这话说的看似婉转和气,但秦菁还哪有不明白的。

想必今天成渝公主过来也是受了楚明帝的指派,这番漂漂亮亮的场面话,看似是她自己的推诿之词其实字字珠玑,关乎朝政国运。

她秦菁是大秦的掌权的监国公主,一般的皇室公主与她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现在虽然大婚仪式还没有举行,成渝公主这话也明确的提醒了在座各位,她要嫁的西楚太子一国储君,即使是姐妹妯娌之间也是要肯定她的身份的。

她跟楚奕之前的事,别人不知道,楚明帝却是清楚的。

只是秦菁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好奇,老爷子突然给她来了这一出,这到底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见的这样在提前帮她立威,还是隐晦的使个绊子先把她放到火炕上烤一烤,看她配不配的上他那宝贝儿子。

成渝公主这么一说,四皇子妃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开口便有些酸溜溜的,“是啊,横竖也不差这几天了,都是自家姐妹妯娌,你便也不必推诿了。”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虽说只是家宴,却也好为我而坏了规矩!”秦菁淡然一笑,仍是执意把成渝公主让到了主位上,自己抱着楚融坐在了下首一席。

成渝公主见她如此,倒也没有强求,大大方方的坐了。

因为秦菁没有坐那个主位,后面的宴会上倒是没有因为这事儿再生出什么口角,女人们坐在一起也甚少忌讳,无非就是互通有无聊聊现下帝京时兴的衣裳首饰之类,在就是寻些达官贵人府邸的隐秘私房事叫嚼舌头。

酒过三巡,开始有人微醺,慢慢的席间就热闹起来,有人串了桌子谈天,也有人嫌屋里嘈杂三五个聚在一起出去透气。

楚融受不得这种长时间饮宴的气氛,秦菁和成渝公主打了招呼抱着她出门要送她回去休息。

母女俩出了大厅,刚刚拐进花园,不远处的花圃前头正在谈笑的两个少女就听到动静扭头看来——

却是广泰公主。

“见过六嫂嫂!”广泰公主一笑,往前迎了两步。

少女的容貌清秀,不是特别美,却显得婉约。

也许是自幼在宫中不得宠的缘故,让她的眉目间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是秦宁那种故作柔弱的软糯,而是刻意收敛光芒的那种谦卑。

十七岁的年纪,她穿一身若草色镶银边的衣裙,这种颜色在她身上明显显得老气,也容易被忽视。

之前在宴会上,便是年过三十的大皇子妃都比她容易吸引视线。

秦菁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不动声色的一扫而过,心里瞬间闪过一丝异样,但一时没能察觉出什么什么,也就按下不提。

“广泰公主!”秦菁含笑还了礼,“方才里面成渝公主还问起你呢,怎么在这里?”

“我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忍不住出来透透气了。”广泰公主腼腆的笑笑,目光一瞥看到秦菁怀里的的楚融道,“六嫂嫂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时候晚了,融丫头该睡了,我正要把她送回去!”秦菁道,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跟在她身边的蓝衫婢子。

那婢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柳叶弯眉樱桃小嘴,脸蛋巴掌大的一点,下巴尖尖是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她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素净,装束简单,还始终低垂着脑袋,像是与广泰公主一般不愿引人注意的模样。

其实之前在宴上秦菁就已经注意到广泰身边跟着这么个人,纵使从头到尾都做出谦卑的姿态把脑袋垂在胸前,秦菁也知道她那仪容举止绝对不会是个婢子。

只不过这两人自作聪明的不说,她也懒得点破,即便是这会儿也装聋作哑的当看不见。

楚融是真的有些困了,若在平时她是宁可自己走也不愿意被人抱的,这会儿眼皮打架就什么也顾不得,红扑扑的小脸埋在秦菁肩窝里,两只爪子拽着她的衣服不自在的扭了扭,迷迷糊糊道,“娘,团子呢?”

绒团儿本来正跟在秦菁脚边,这会儿突然听见小主子的声音,耳朵一竖就要往上窜着往秦菁怀里去扒楚融。

它往秦菁身上倒不敢太用力,只象征性的往上一弹,爪子一勾刚好把秦菁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给扒了下来。

秦菁拿脚尖踢了它一下,它自己也知道闯祸就灰溜溜的耷拉下脑袋。

广泰公主看一眼缩在秦菁脚边的绒团儿,赞道:“这倒是个识趣儿的。”

“山野之物,到底也是野性难驯!”秦菁一笑置之,接过她递来的香囊,又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宴会厅道,“成渝公主和几位王妃都还在呢,我去去就来。”

楚融正是困得紧,听她跟人寒暄便有点不乐意,在她怀里撕扯着动来动去,这一拉扯的力气有点大,就好把秦菁的领口给拉开了一点。

彼时广泰公主所站的位置刚好就在秦菁身侧,目光一瞥好巧不巧的就看到她领口底下若有似无的半排牙印。

广泰公主的目光一顿,秦菁心里暗叹一声糟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怀里楚融往怀里一拢,压下掀起的领口从容离开。

广泰公主愣子那里,眼睛发直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像是失了魂一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秦菁的背影在小径尽头消失不见,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蓝衫婢子才柳眉微蹙拍了下她的肩膀,“公主,您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广泰公主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神色极不自然的垂下眼。

那婢子的心思显然也不在她身上,一直盯着方才秦菁消失的方向。

这会儿没了外人,她也不再掩藏,神情高傲,于举止间也露出几分岑贵之气的不屑冷哼,“这就是荣安长公主?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了不得的女人,也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

她这话说的鄙薄,眼神里也跟着带了几分阴冷的怨毒之色。

“芷馨,你这是要害死我吗?”广泰公主见她这般口无遮拦,当即吓的花容失色去捂她的嘴,紧着四下无人才惶惶不安道,“你小点声,是你说只要见她一面,我才冒险带你来的,你可不要生事!”

“我生什么事?同样都是天家公主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还不如个外人。”那少女不悦的推开她的手,言语之间对她并无丝毫的尊重之意。

“你——”广泰公主眼圈一红,嗫嚅道,“我只是不想生事罢了。”

“你是不想生事还是不敢?”那少女讽刺的反问。

广泰公主咬着唇,却没跟她争执,只是缓和了语气劝道,“你也别不甘心了,婚姻大事靠的都是缘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也收收心吧,以你的品貌和家世,什么也不用愁,自然也是安稳康泰的一辈子富华荣华。”

那少女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她的话。

广泰公主不安的扯了扯她的袖子,“芷馨——”

“好了好了!”那少女不耐烦的拉开她的手,“我知道你难,今天肯带我来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我又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你回去吧,我也先走了,省的一会儿宴会散了,跟那些人挤在一块儿被认出来。”

她这般干脆,广泰公主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偏厅。

秦菁回房去把楚融安置好,又回到席上和众人寒暄了一阵,一直闹腾到临近四更才散了席。

秦菁亲自送了众人出门,成渝公主和广泰公主随她一起留到最后。

待到其他人的轿子相继离开,一直等在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才下来一个人。

那辆马车秦菁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并不十分华丽,却也不容忽视,她本来心里也正奇怪,这会儿见着那人下来广泰公主已经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我就说呢,今天怎么不见驸马来接皇姐,原来是早就到了!”

“小妮子,就你贫!”成渝公主嗔她一眼,眼眸弯起却是笑的甜蜜。

那男子走来,也就只是常人之资,但是气度翩翩,整个人看上去明朗而干净。

他穿一身素白的居家长袍,隔着远了的时候秦菁甚至差一点有种错觉——

以为是莫如风。

但等他走近了才在心里自嘲的笑。

莫如风的那般气韵风华,这世上怕是再无人能及,哪怕是幻影都觉的太假。

大驸马走来,成渝公主引荐双方互相打了招呼,就随他一并上车离开。

秦菁又送了广泰公主上轿,这才转身回了住处。

进院之后她便没让人跟,进门也不点灯,直接往桌旁一座,就对着黑暗中某个空无的方向冷冷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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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从早上八点码到下午六点半,中午饭都没吃,我觉得我这个速度可以先去shi一shi了,嘤嘤嘤,现在奔去码王妃~

哦,然后我觉得,我这文最近写的越来越暧昧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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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二章 不爱

黑暗之中有人声音清浅的笑。

某个刚刚扬言要等三天之再出现结果去了不到几个时辰就又堂而皇之出现在眼前的人丝毫不以为耻,翩翩而来,从背后把温香软玉拥了满怀。

“怎么知道是我?”

黑暗中,秦菁并不试图回头去寻找他的目光,只是把他压在她肩上的下巴往旁边推了推,“你是有话要说吧?”

院子里灵歌和苏沐苏沐等人都不在,除了楚奕,没人能够无声无息的支走他们。

楚奕笑笑,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去点了立在墙角的一盏宫灯,转身回来把秦菁抱到了榻上。

他自己也脱鞋上榻,仍是从背后环了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声音轻缓的慢慢道,“那会儿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广泰和你在花园里,她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秦菁侧目看他闭着眼的样子似是有些疲惫,想着大约是之前在宫里的事办的不很顺利劳了神,就转身从他怀里挣出来。

“先靠一靠吧!”她拖了旁边的软枕过来,把楚奕安置在榻上躺了,一边道,“没说什么,就是遇上了,大约是想带个什么人给我看一眼,也大约是想带个什么人来看看我。”

楚奕仰面躺在睡榻上,似乎没太在意她说什么,随手一捞把她也拉过去,枕着自己的胸膛。

秦菁伏在他胸口随意的靠着,就又接过他刚才的话茬道:“你刚刚说广泰公主怎么了?”

她和广泰只是错肩而过打了个招呼,楚奕对此这般警觉,定然是有什么问题的。

“嗯!”楚奕轻声应道,一直闭着眼睛养神,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抖落发间饰物,一边轻轻的摩挲着她柔软的长发一边慢慢说道,“我母亲和父皇的事,上次你来西楚的时候应该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的。”

“嗯!”秦菁点头。

关于叶阳敏的那些过去,他和莫如风似乎一直都是讳莫如深。

秦菁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提起,但直觉上还是以为应当和她提到的广泰公主有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爱或不爱的陈年旧事了。”楚奕道,语气慵懒而闲适,像是对那段往事并无多少感触的样子,“我母亲是武烈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可是外祖母短寿,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外祖父才续娶了现在的夫人江氏,有了叶阳珊和后面其他的孩子。舅舅说,母亲是个慧敏多智却又十分淡薄的女子。外祖父很重视她,在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他们父女两人的感情曾经十分要好。那时候母亲在府里得宠,威望甚至盖过正室夫人江氏,你知道,世族大户人家里无非也就勾心斗角那么点事儿,可是母亲的性情冷淡又心比天高,不屑于和他们迂回做戏,久而久之和江氏那些人之间的隔阂也就深了。母亲和父皇初遇应当是她十五岁及笄那年,有人传闻那时候还是太子的父皇在宫宴之上对母亲一见倾心,可是母亲从来就不喜欢他。那时候朝中的形势和现在也差不多,先皇年岁高了,各个皇子和藩王都蠢蠢欲动,父皇的太子之位也坐的不甚稳当,外祖父是父皇的拥护者,手上又有兵权,经常和父皇往来谋事。等到当时朝中势力最大的二皇子和驻守东南海域独霸一方的外姓安顺王相继被连根拔起之后,父皇终于有一次偶然得知,其实外祖献予他的很多行之有效的破敌之策都是出自母亲之手。他本来就一直未能对母亲忘情,于是便越发的不可收拾,越陷越深。”

西楚方面的史料秦菁也曾读过一些,关于当年楚明帝登位前后的事多少有些印象。

别的不提,只就当时盘踞海域的安顺王,西楚东南临海,海线长达千里,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而且安顺王又是开国功臣的嫡系一脉,在那一带势力十分稳固,更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全国九成以上的盐务,而使得朝廷十分忌惮,不敢轻易动他。

据说那时是还是太子楚承岳亲自带暗卫深入虎穴刺杀拿下了安顺王的人头,然后由他事先安插在安顺王军中各处的内线散播谣言,扰乱军心。

安顺王一死,群龙无首,趁他们分裂内乱的时候,楚太子直接越过朝廷的掌控,私自夺回了那一带盐务的总管职权,掌握手中,断了安顺王一脉最大的经济来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曾经盛行一时的安顺藩终于为五斗米折腰,二十万大军被楚太子强势收编,并且成为后来和二皇子一党较量的最大助力。

谁都没有想到,为霸一方的安顺藩最终竟会败在了他们一直用以胁迫朝廷的盐巴上面。

当时就有人说楚太子诡诈的,却原来——

真正诡诈的竟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

“皇贵妃大才,不拘泥于府宅须臾之地,她应该是个心胸十分豁达而开阔的人吧。”秦菁有些唏嘘,想着那女子最后碌碌一生的结局,心里便多了几分怅惘。

“她可以把江山天下俯瞰在地,却不见得心里真的就能容纳百川,舅舅说——她终究,不过一个女子。”楚奕淡然一笑,继续说道,“父皇想以正妃之礼聘母亲入府,当时大局已定,他的储君之位稳固,一个太子正妃的头衔,将来就是一朝皇后。外祖虽然偏宠母亲,但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却是不言而喻的,他希望母亲入宫,但是母亲的性子却是半点不由人。就因为这件事,她和外祖之间起了嫌隙,一怒之下离家而走,三年之间音讯全无。父皇一直不甘心,登基之后也是中宫之位空悬为她留着,同时暗中派了人天南海北的找她。文武百官不解其意,催促立后的折子递了一拨又一拨,直至三年后,失踪了三年的母亲终于再次有了消息,却是让人送了大婚的帖子给外祖报喜。她要嫁人,嫁的是岭南首富莫家的三公子莫翟。莫家公子,惊才艳绝是名冠天下的当世才子,为人洒脱不羁,只是生来身子就不大好,是个尽人皆知的病秧子。但母亲的行事从来别具一格,但凡她决定的事,就谁都没有办法更改!这个消息对父皇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许是心灰意冷,许是怨愤丛生,总之是赶在母亲成婚的大喜日子之前,他一纸诏书将叶阳珊迎入宫中推上了中宫之位。叶阳家如愿出了一位皇后,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世事无常,母亲大婚那天——”

楚奕说着,顿了一顿,再开口时语气便有些扼腕,却不知道是遗憾还是烦恼:“莫翟旧疾复发,当堂咳血,死在了喜堂上。”

那女子,跋山涉水,走遍天下也抛却天下才寻到的归宿,便是在她身披嫁衣满怀希望与期盼的那一天突然归于尘土。

灯影明灭间,秦菁睁着眼,仿佛是透过眼前的浮光看到那骄傲明艳的女子一身嫁衣悲恸泣血的场面。

她突然便觉得有点冷,缩着身子往楚奕身边蹭了蹭。

“后来呢?”这样的故事太厚重,厚重到如果不是身边伴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她都没有勇气再听下去,“皇贵妃为什么会入宫?”

有一种女子便是这样,她们狠心决绝,既然不爱,那么便会一直维持这种骄傲到死也不会妥协。

叶阳敏既然当初可以弃开皇后之位去做一个一世庸碌的商人妇,那么即使所爱成灰,她那样的人,也断不会主动回头去那帝王的三宫六院里取那一席之地。

“父皇的心思想必你是能够想到的,可是母亲不肯,只是莫翟死的那天她悲恸过度吐了血,之后又心情郁郁,身子便弱了下去,这样撑了两年,我不知道她后来为什么会答应入宫,总之,最后她还是去了父皇的身边。”楚奕明白她的心思,牵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慢慢睁开眼看着屋顶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不爱父皇,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曾爱过,哪怕一丝一毫!”

“是啊!”秦菁感慨着叹了口气,“如果爱,她便不会在生下你之后又那般决然的离开,死生不见。”

陪侍君侧,受尽宠爱,但终究山海阔大,抵不过她心里冰冷的两个字——

不爱!

“说到她离开,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楚奕道,“其实早在莫翟死去的那一天她的整个精神就已经垮了,她会去父皇身边,大约也只是因为生无可恋,而那般强自支撑下去,不过是因为对莫翟的承诺,因为在莫翟临死前曾经要求过,让她好好的活下去。而她那样的人,与其将她困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边行尸走肉一般的庸碌等死,还是自由自在着好。只是父皇,他这一生却似乎都没能够从母亲的影子下面走出来。那一年母亲以难产之名假死脱身,带着我和如风离开,他整个人突然之间就消沉下去,隔绝后宫,不再宣嫔妃侍寝,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扑在政务上,成了一个不食人间冷暖的怪物。”

楚越与楚临和楚奕相差都不到一岁,也难怪从那以后,西楚后宫就再没有皇子降生。

楚明帝,一代英武帝王,杀伐决断,一生建立功勋无数,谁能理解他这一生得尽天下所有却唯独得不到所爱女子的那种心情。

那一日的延庆殿上,他那般落寞的身影凄惶的眼神。

他彷徨,他迷茫,他恐惧,却——

没有恨!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那是要以一种怎样坚定不移的爱情支撑,才能让他不计一切的去原谅那女子那般狠辣无情的欺骗。

秦菁的心里突然觉得微微的苦,她撑着胳膊爬起来,去捕捉楚奕的目光。

楚奕自房顶把目光移给她,对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实想来,他这半生夹在双亲的这种爱恨纠葛间必定也有很多的尴尬和凄凉。

秦菁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动容,俯首下去吻了吻他微微发冷的唇,然后仍是伏在他胸口和他说话,“你怪过你的母亲吗?”

她伏在他胸前,收敛了锋芒,温顺柔和的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楚奕的手抚摸着散落背上的发丝,神情柔软的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她,她这一生实则过的比谁都苦。那个时候从宫里出来,她的身体已经如强弩之末,心血损耗的差不多了。当时我和如风都还很小,如风——如风又是那么个身体状况——”

说道莫如风,他的语气突然顿了一顿。

秦菁的心脏,突然也有一刻的悬空。

生而就有的心悸之症,大夫预言,活不过二十岁。

现在那个时限已过。

其实这次重回西楚之后,秦菁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都盘旋着一缕冰冷的风,她不敢去问,也刻意回避不让自己去想起莫如风,因为——

不想去亲自证实那个可怕的预言。

楚奕并没有停的太久,语气很快又恢复平静,又再开口道,“那段时间,她殚精竭虑,一心都想医好如风的病,再加上还要防范追查上来的叶阳珊,就实在没有精力把我们两个都带在身边抚养,后来便让舅舅暗中送走了我。她只活到二十九岁,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了,那七年,我只见过她三面,我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叶阳敏的死祭是在初冬,秦菁突然记得他们七岁那年发生的事了。

那一年夏天去行宫避暑她和楚奕初遇,后来皇帝的銮驾回宫她没有走,一直和他玩在一起,后来初冬的时候白夫人说代他回乡省亲,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而等他回来,曾经很是情绪低落了一阵,甚至大雪天一个人进了其庐山。

大雪封山,她带着人和白夫人一起满世界的找他,最后从深山里一步一步半背半抱的把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的他给拖了出来。

现在才恍然明白,他那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亲生母亲离世。

而秦菁不知道的是,这也就是在那一次,当她用瘦弱的肩膀将他从冰天雪地里带出来的时候,楚奕便将她牢牢的刻了心里。

“我不怨恨她,她也从来不叫我和如风去恨任何人,在这一点上,她当之无愧,的确是个豁达的女子。她从来没有要求我,因为她的不爱而去否定我父皇的存在,也尽量说服如风,不让他因为那样的身世去毁了自己平和的心境。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如风很像她,如果是我,我便定然是不会让叶阳珊那样的亲生母亲得到善终。只是终究——”往事历历,楚奕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她的最后七年尽数给了如风,如风心里便一直都有心结,觉得那是他抢了我的,亏欠我的。所以虽然他放弃了他自己,终于还是自甘的卷进这巍巍皇城铁血壁垒的阴谋诡计中,不遗余力的为我铺路。”

两个人默默相依,彼此都不再说话。

而关于莫如风的事,也都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

秦菁伏在楚奕胸前,手指随意的顺着他袍子上的花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等到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才又突然想起了正事,敛了眸光道:“对了,你不是说皇贵妃离宫以后楚皇陛下就不入后宫了吗?那么广泰——”

虽是这样问着,她心里却已经有七分明白广泰公主之所以自幼不得帝宠的原因。

楚奕苦涩一笑,“是,你猜的没错,广泰的母妃就是因为设计父皇得了一夜的宠幸而被废弃,后来连带着广泰也不受待见,几乎没有人能够想到父皇在这件事上的坚定和决绝,可他就是这般做了,当时母亲在时,他都不曾为她放弃三宫六院红粉佳人,却在她离宫以后做了苦行僧,有时候我也觉得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曾得到就无所谓失去,也许正是因为曾经得到,在失去之后才会更加怀恋曾经拥有过的可贵吧。”秦菁的心里倒像是有几分明白,她笑笑,撑着身子爬起来,拈了一缕发丝去搔楚奕的眼睫毛,“这么说吧,就譬如你我,如果当初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也便罢了,可是现在,如果——”

楚奕的脸色瞬时一变,敛眉一把抬手掩住她的唇,沉声道,“别说这样的话!”

秦菁一愣,随即笑着拍开他的手,“我只是打个比方,干什么这样小题大做?”

楚奕翻身坐起来,脸色却是少有的庄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如果,你是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种结果,不会再有别的。”

他的目光坚决而带着一种强势的执念侵入她的眼底,仿佛宣誓一般。

秦菁本来想说这不过一句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但在他这目光的逼视之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啊,本来就没有别的。”她微笑着抬手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知道他对这个问题敏感也就不再纠缠于此,想着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我之前想问你来着,却被你给打断了,广泰公主在京中的官家小姐之间是否有和谁十分要好的?”

“怎么?”楚奕警觉起来,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却是先回了她的问题,“我与她接触的不多,但要说到性格的话,因为从小不得宠,她为人便十分的谨慎胆小,轻易不同人往来的,尤其是两年前,从父皇给她指的未婚夫婿死后,她受了很多非议,人便更加沉默寡言了,所以我来时无意间看她和你站在一起才觉得奇怪。至于她会与什么人交好嘛——她母妃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大约是不会有什么要好的姐妹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可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胆小懦弱,又不常与人往来的广泰公主突然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前来见她?

这事儿想想,似乎是很耐人寻味的。

“她倒是没说什么。”秦菁唇角慢慢展开一个玩味的笑容,重新抬眸看向楚奕道,“不过你还是去帮我查一查吧,我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怪异,你大约是当时离得远了没注意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婢女,却不知道是哪家小姐顽皮,跟着她一起混进来了。”

“嗯?这倒是奇了。”楚奕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小脸尖下巴,眉毛细长,十五六岁的模样,她一直低着头我只恍惚看了这么多。”秦菁道,眼中笑意越发显得意味深长起来,“我初来乍到,怎么想都不能是得罪了这般人物,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招惹的。”

她在这里,除了叶阳皇后和那两个夫君有望夺位的皇子妃,若再要说谁会对她这么一个远客产生兴趣——

那便只能从楚奕身上下手了。

他回国三年,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却一直没有选妃,想必他朝中那些家有千金的臣子都不会少蹦跶了。

楚奕闻言,先是脸一黑,然后眉毛一挑,坏笑出声,“我为你守身如玉,你不是已经验过身了吗?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要现在再重新验验?”

说着就已经凑过来,拥着秦菁往榻上一倒,就要动手。

秦菁先是被她的噎了一下,然后一回神又觉得他反应的太快反而隐隐有点不对,皱眉挡下他的手,“你知道是谁是吧?”

“我怎么会知道?”楚奕反问,目光往旁边一让,竟是带了点心虚的意思。

秦菁心里突然一堵,倒不是怀疑他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只是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

两个人,保持着一个压倒和被压倒的姿势僵持在那里,半晌,秦菁推开他坐起来。

“你占着这个位子,有人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在正妃的位置虽然是被我占了,但是你的那些朝臣兄弟,甚至于楚皇陛下,只怕都不会省心的。”秦菁说道,神色始终淡淡的,“这几年你虽然做了很多,但终究不比当初的皇位巩固了的陛下,你现在瞒着我做什么?以后总归是少不得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想要往你的后院塞人的。”

楚奕的脸色略带了几分阴沉,也就势起身坐起来。

秦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她不容他身边有别的女人,而他也从未对她强调过,他这一生就只要她一个。

但不说,并不表示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想法——

他们彼此之间,都容不得任何人。

深吸一口气,楚奕开口:“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其实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我并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就把你们接过来的,至少也要等叶阳珊和楚越两者去其一,我的地位稍微稳固之后。我回来这三年,一直都有人明示暗示的要父皇早日替我选妃,之前的很多次他都含糊着给压了下去,直至前几个月,又有人提出要把大学时常文山的孙女配给我,父皇突然一反常态,让内务府备了所有世家未婚女子的资料给他,说是让几位阁臣去斟酌。我去找过他一次,他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只说我现在这个年纪再不娶亲,朝臣非议,以后很难稳定朝纲,在年前一定要给我定下来。不得已,我只能提前把你们接过来了。”

楚奕和自己的事,别人不知道,楚明帝却是心知肚明的。

以他的为人,楚奕的心思他未必就不知道,这样看来倒也有可能是他有意为之。

秦菁思忖着沉吟一声,“当时说是让阁臣去斟酌,其实陛下的意思,还是属意常家小姐的是吧?”

“常文山是两朝老臣,在朝中极有威望,但你也知道,作为文臣学士,虽然显赫一朝被视为君上的左膀右臂,但终究比不得功勋侯爵之家盘根错杂的势力网。换而言之,虽然现在常家人显赫一时,但在常文山百年之后就未必。”楚奕冷笑,“父皇是不是真的属意常氏我是不知道,可在旁边窥测的老三和老七他们几个都属意的很,当时朝中各方呼声很高,几乎不等我表态就先要把事情定下来了。那段时间父皇作壁上观,态度一直保持的很模糊,甚至到后来我动用了各方力量把和你这边联姻的事情提出来,他也保持着那么个模棱两可的态度,很是看了一段时间的白戏,最后才勉强点头应下。”

秦菁心中了然,不觉也是一声冷笑,“所以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你便是将常大学士给得罪的狠了吧!”

“那个老顽固,在朝中倚老卖老,本来就不在我的阵营之内。”楚奕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嘴角,“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这些年他跟父皇之间一直都君臣和睦,父皇明知道我的打算,却还要把常氏的孙女搬出来搅局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他似乎是有意让我和常氏反目,这些年我做什么他都一直不闻不问,当初为了争祈宁那里的统帅权,他明知道我和老七都各怀私心,最终都没插手。甚至帮我给了老七一个台阶,把他调到北疆去领兵,但是这会儿他却主动出手,把个栋梁之臣强推到我的对面去,有点不合常理。”

和大秦休战以后,楚越曾经也有打算拿回那里的兵权的统帅权,但是楚奕却不肯将祈宁交到别人手上。

两个人很是一番较量之后,祈宁守军的控制权终于还是交到了叶阳安手里,而楚越则被楚明帝一纸调令派往北疆镇压蠢蠢欲动的草原人。

这三年,楚奕后来居上,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他在北疆那边巩固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这样说来,楚明帝似乎也没有就是偏帮着楚奕的。

“有什么不合理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秦菁道,态度反而平和不少,苦笑道,“陛下的心思你还是不用猜了,我倒是觉得不等你和那长大学士明刀明抢的较量上,怕是那位常小姐就要先把我给惦记上了。”

说到这件事,楚奕的心里总归是不太高兴。

但他不高兴归不高兴,却觉得秦菁比他更有理由不高兴。

“惦记上你也总比惦记着我好不是?”收拾了散乱的情绪,楚奕脸色重新挂了笑容过来拉她的手。

秦菁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紧跟着话锋一转正色道,“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你去而复返又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

“哦!”秦菁这样一说,楚奕也不由的敛了神色,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折子递给她,“晚上礼部把大婚宴客的名单送到我那,这是其中的一部分,你看看。”

秦菁狐疑的接过去展开,自上放下一排排的名字扫过去,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目光便是骤然定住。

“颜璟轩?”竟然是翔阳侯世子颜璟轩?

这个人,是目前为止,西楚朝中唯一一个和当年的“白奕”有过正面接触的人。

楚奕是在敌国重臣之家长大的,此事只要一经曝光,那么就算楚明帝可以护住楚奕,大秦朝中也必定天翻地覆,不仅白氏一族要遭殃,就连秦宣这个皇帝只怕也要备受非议。

“就是他!”楚奕从她手上取回名单扔到一边,神色凝重道,“我暗中做了点手脚,这几年一直把他困在北疆和老七作伴,本来这次的婚宴也是没有准备让他回朝的,但是颜玮最近重症卧床,实在没有理由不准他回去探望,却没想到阴错阳差,竟是他代表翔阳侯府前来观礼的。”

“这几年颜璟轩在北疆?”秦菁微微抽了口气,“这样说来,颜家现在是真的已经完全归楚越所有了?”

楚奕把颜璟轩安排到楚越那里,明摆着就是给二人提供了一个互通款曲的机会。

“横竖是因为上回和亲的事颜家已经和你我成仇,与其让他们藏着掖着伺机给我背后捅刀子,我倒不如把他们放在明处。老七和我迟早也要对上,颜家陷进去,到时候也便是省事了。”楚奕道,说着起身整了整袍子,又把那折子揣回袖子里收好,“好了,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儿,顺便给你提个醒儿,毕竟你与颜璟轩也算旧相识,别后面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嗯!”秦菁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广泰公主的事,记得帮我查。”

“记得!”楚奕笑笑,弯身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我还有事,先走了。”

“去吧!”秦菁回他一个笑容,目送他离开。

次日歇了一天无事,下午的时候成渝公主递了帖子过来,说是邀请秦菁去她府中小聚,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灵歌拿着帖子进来的时候神色十分不安:“公主,成渝公主这个时候请您过府,奴婢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和楚奕大婚是后天晚上,按理说,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请她的。

成渝公主大方得体不是不识趣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掺和?

秦菁捏着帖子看了眼,然后就随意搁到桌上,“昨晚的接风宴上本宫和成渝公主算是相谈甚欢,她要回请本宫也说得过去。”

成渝公主那般大方得体的人,怎么看都是个心胸坦荡的人,而且之前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掺和进皇子们的明争暗斗里,这个时候总不至于要前功尽弃,来趟浑水吧?

“话是这么说,可奴婢还是觉得明日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灵歌道,“后天就要举行大婚了,太子殿下也交代过,在这之前要慎之又慎,省的节外生枝,要不——”

“算了!”秦菁抬手打断她的话,“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果真是有人要对我做什么,这一次不成,大婚之后也会再出手。”

“可是——”灵歌皱眉,还是不很放心。

“这帖子上的印鉴确实是成渝公主的,总不会有错的。”秦菁的手指点在那烫金的请帖上面微微一笑,然后提笔写了回帖递过去,“你亲自去送回帖,说本宫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由灵歌亲自去送回帖,这样便可以进一步印证原来的这份拜帖到底是不是成渝公主府送出来的了。

听到秦菁这样说,灵歌才稍稍放心,领命带着帖子去了。

次日一早,秦菁收拾妥当了就带着灵歌和苏沐等人前往成渝公主处赴她的赏花宴会。

西楚帝京你的线路他们本来并不熟悉,头天晚上苏沐特意找驿馆里当地的仆从问了,然后自己往返一趟亲自确认无误才放心。

车驾离开驿馆,按照提前定好的线路出发,拐过两条巷子,眼见着就要驶入主街区时却被人拦下。

“颜世子?”苏沐见到那人吃了一惊。

“是我!”马上颜璟轩微微一笑,翻身跃下,却未理会苏沐而径自走到秦菁的马车前,朗声道,“公主殿下,他乡遇古交,不下车来和颜某叙叙旧吗?”

楚奕明明跟她说颜璟轩是要明日一早才能抵京的,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是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马车里,秦菁蹙了眉头,略一权衡才含笑命人开了车门。

马车前面十步开外的地方,颜璟轩一身深青袍子负手而立,许是这两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缘故,原来偏白的皮肤被晒成了好看的蜜色,只是那神情,相较于五年前那个温和高贵的世家公子而多了些内敛的锋芒。

他不笑,脸上表情平淡的却是让人心惊。

“颜世子!”秦菁微微一笑,却未有下车的打算,只就委婉的拒绝,“本宫与世子似乎没有叙旧的必要,而且我现在急着去别处赴约,是不是请您行个方便?”

“抱歉!”颜璟轩纹丝不动的站着,微笑摇头,“您和成渝公主的约会,已经取消了!”

他知道她要去赴成渝公主之约?所以特意守株待兔在这里等她?

秦菁眸光微微一沉,再看这个人的时候就全线戒备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璟轩不语,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烫金帖甩过去。

苏沐抬手接了递给秦菁,秦菁狐疑着伸手接了,却赫然发现,这帖子竟然和昨天成渝公主递送给她邀她一同赏花的名帖一模一样。

颜璟轩的耐性似乎不是很好,并不等她开口就又催促,“怎么样?现在是有时间和我谈一谈了吗?”

秦菁手里捏着那请帖紧了紧,灵歌从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子递给她一个不可的眼神。

秦菁拍了拍她的手背,跃下马车。

颜璟轩倒是不吃惊,似乎料准了她会妥协一样,唇角一勾,往旁边的巷子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公主——”灵歌从车上跟下来。

“你们全都留在这里!”秦菁目光一厉,回头喝止将要跟过去的苏沐和灵歌等人。

灵歌忧心忡忡的按着腰间软剑,终于还是没敢强行跟上。

秦菁随着颜璟轩进了旁边的巷子,不等他开口已经冷声一笑,“颜世子向京中递交的行程是明日一早抵京,你这个时候出现这里,不知道算不算欺君之罪呢?”

“算又怎样?不算又怎样?说起欺人的本事,颜某和公主殿下您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颜璟轩反问,止了步子回头。

他这话明明是意有所指,秦菁心里隐隐便有了几分明白。

见她不语,颜璟轩眼底神色便越发冰凉,突然上前一步逼了过来。

秦菁知道,他今天既然敢把她堵在这里,必定是有备而来,所以也不避讳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颜璟轩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唇角一丝笑容尽是讽刺。

他真正见她的次数不多,却几乎每一次,无论面对何等状况,她都是这般冷静泰然的模样。

他极不喜欢她这样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便有了一丝恼意,心思突然一转,倾身与她耳畔低声道,“方才在南城门外,我已经见过他了!”

见过他?他?楚奕?

他一个字一个咬的极清楚的,却可以用了个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语调。

原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秦菁就算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必定是勃然大怒,但是等了半晌,却未见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半晌,却是他自己按耐不住,后退一步戒备的望着她,“难道你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

“说什么?”秦菁冷蔑的看他一眼,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既然是秘密,就总有被揭露出来的一天,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只是你想怎么样?总不会是好心过来提醒本宫让我有所防备吧?”

颜璟轩一怔,倒是一时不知如何接茬。

秦菁见他这样便是笑了,笑意当中几分冷酷几分嘲讽,“本来昨天下午在收到成渝公主的请帖时我还有几分忐忑,但既然你是刚刚才见到他的,我反而放心了!”

“你什么意思?”颜璟轩警觉的后退一步,眉心拧成了疙瘩,“你早就知道那份请帖有问题?不可能,那——”

“那请帖是你们安排在成渝公主府上的内应从公主府带出来的,毫无破绽是不是?”秦菁接下他的话茬,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可怪就只怪本宫的人缘太差,今天想要借成渝公主的名义来对本宫下手的人可不只你一个!”

秦菁说着已经于瞬间敛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两封帖子啪的摔在颜璟轩脚下。

------题外话------

今天脑子有点不好使,感觉思维有点混乱,暂时先这样吧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三章 至关重要的棋子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四章 鸿门宴

颜璟轩心头一惊,立时警觉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撤手已经迟了。

旁边的软榻下面一个轻巧的影子翻滚而出,寒光破空划过眼底,带出一串血珠飞溅。

颜璟轩手上一疼,虽未退让,但在动作上还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滞。

就这么一瞬,对一般人而言或许起不了作用,但旋舞的动作何等灵活迅捷,手中凝光刃划出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迅速自那婢女怀中把楚融抢了出来,塞给秦菁。

“只是被人点了睡穴,公主放心!”

方才她下手也没有容情,颜璟轩的手背上一条两寸长的伤口,鲜血奔涌,深可见骨。

只是他却未想到这软榻底下竟然会藏着一个人,一时间反倒有些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

这马车上也安排了人?秦菁竟然连这里都提前做了防备?怎么会?

他掳劫她也是临时起意?她怎么都不可能提前有所觉察的?

颜璟轩猛地打了个寒战,一边出手扑向护在秦菁母女身前的旋舞时,一边已经怒声喝道,“来人!”

刚才他闪身过去灭口那婢女的时候,长剑留在了秦菁身边,此时两手空空,就试图去拿旋舞的手腕。

那凝光刃小巧,又是旋舞用惯了的,她只就手腕灵巧一转,就以利刃之锋将颜璟轩逼退。

“公子?快停车!”外面押解马车的侍卫已经闻声停了下来,颜璟轩略有一点心安。

方才旋舞突然出现的一瞬,他恍然就以为秦菁是有备而来,外面的侍卫别是也被她控制,否则即使她抢了楚融,那么在这重重围困之下,也是不可能脱身的。

听见马车外面是自己熟悉的随从的声音,颜璟轩才又暗叹一声自己多心。

然则还不等他这个念头完全定下来,下一刻却没能等来侍从开门闯进来,反而是噼噼啪啪此起彼伏的一阵乱响,破麻袋一类的东西相继从马上坠落的声音。

颜璟轩心惊肉跳,不由的勃然变色。

他想要转身从窗子去查看外面的状况,却又防备着马车里虎视眈眈的旋舞不敢妄动,一时间进退两难,脸色十分难看。

秦菁把楚融抱在怀里,低头摸了摸女儿的脸,慢慢笑道,“不用看了,我那些侍卫的外袍上都熏了迷药,这会儿应当是药力发作,不会再有人进来听你的差遣了。”

在侍卫的衣服上做手脚?她就当真是防范的这样滴水不漏?

“好!千算万算,总还是我低估了你!”颜璟轩紧绷着唇角,脸色阴沉的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骄兵必败,这也是寻常道理。”秦菁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

后面尾随而来的灵歌等人上前打开了车门,“公主,您还好吧?”

“还好!你先把融丫头抱着,本宫还要和颜世子说两句话。”秦菁笑笑,转身把楚融递给她,自己却没有下车,仍是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和颜璟轩对视。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中计,从头到尾,这就只是一个引我上钩的圈套而已。”颜璟轩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外面严防死守的苏沐等人,眼中戒备的神色就越发明显。

“是啊!”秦菁坦白承认,说着也是不无惋惜的摇头一叹,“只可惜本宫千般算计,终究也还是低估了世子您的谨慎程度。”

她说着,目光一转,看了眼马车外面的那座宅子,“我原以为你应当是会直接带我去七皇子府上的,却不曾想,你会这般小心谨慎,只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颜家虽然久居翔阳,但在帝京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

这里的宅子,是颜家的私产,尽人皆知,楚越和颜璟轩这次谋划的事情又非同小可,想来里面是不会藏着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

秦菁的原意是将计就计,顺藤摸瓜跟着他,没准能发现什么线索。

却不曾想,颜璟轩也是严防死守,凡事留了一线,即使是在把握十足将她拿捏住的情况下,也没有得意忘形。

这样想来,双方都遗憾的很。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颜璟轩冷笑,“横竖现在风水轮流,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杀人灭口最好是现在就动手,省的和我一样,夜长梦多。”

他手背上的伤口一直在不断的往外流血,让他的那只手臂隐隐有些抖。

外面的人,都已经换成秦菁的了。

这个时候,他也不试图以卵击石,只就占据着那个位置还算对他自己有利的死角。

背后的位置被那个婢女的尸首掩着,他要防范的便就只是眼前的旋舞罢。

秦菁也看明白了他的打算,所以也不急着让人把他拿下,只是冷了眸光,神情淡漠的与他对视,“楚越安排的那些人都藏在哪里?你是一定不肯说的对吗?”

“不用白费心机了。”颜璟轩冷哼一声,却不见一丝的慌乱和挫败,目光阴冷的盯着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的秦菁道,“你我之间这个敌对的立场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了,现在我不妨实话跟你说明白了,即使当初没有颜儿的仇,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们也是不可能握手言和的了。你说得对,各为其主,既然我们处于不同的阵营之下,就必定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今天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动手吧!”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秦菁目光沉了沉。

“有什么是荣安长公主不敢做的?”颜璟轩反问,“区区一个颜璟轩,莫说陛下未必就会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你要为我安排一个名正言顺的死因又有何难?”

翔阳侯世子,颜氏一脉的继承人。

如果他真的不明不白死在了帝京,那么颜玮手下三十万大军,这一次是不想反也不行了。

先是爱女,再是嫡长子——

颜玮那人可是个一点就着的。

秦菁一直都知道颜璟轩那种临危不乱的豪气从何而来,因为——

他笃定了她轻易不敢真的动他。

这个男人,可以君子,可以小人,可以对颜汐兄妹情深,同样,作为一个政客,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颜璟轩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说话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身边软榻上,运了内力一掌狠狠的推了出去。

下一刻就是砰的一声碎响,黄花梨木所制的矮榻连带着最里面的整面车厢壁都跟着砸了出去。

彼时这马车是被人团团围住的,守在后方的人猝不及防,软榻飞出,直接将那一片六七个人全体扑在了地上。

而同时,因为车厢被破坏所带起的冲击力,拉车的马受了惊吓,撒腿往前冲去。

秦菁的身子一晃,被旋舞一把拉住,颜璟轩已经纵身跃了下去。

“苏沐!”百忙之中,秦菁厉喝一声,“截住他!”

旋舞护着秦菁从马车上飞身纵下。

颜璟轩落地,却未试图从他打出的那个缺口往巷子外头冲,而是足尖点地,几个起落进旁边的院子里。

他现在失去先机,一旦被人发现他和秦菁交手,怕是很难说清楚。

而明显的,对于这一带他自己宅子附近的地形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借助地形掩护比较容易脱身。

苏沐穷追不舍的跟着他,两人在不远处一间柴房的屋顶上缠斗了两招。

颜璟轩无心恋战,只想脱身,分神之下被苏沐一剑刺在了肩头,他却也顾不得寻仇泄恨,转身跃入后面的院子,和苏沐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里。

其他人的轻功不及两人,落在后面,紧跟着又有七八个人追了过去。

旋舞和秦菁快步折回去,灵歌已经抱着楚融迎上来,把楚融身上穴道拍开了递给秦菁,“公主!”

楚融睡的有些迷糊,似乎没太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半梦半醒的在她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的问,“这是哪儿呢?”

“街上呢,昨晚娘不是说今天要带您去成渝公主哪里玩吗?”秦菁道,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背,同时越过她的肩膀去给灵歌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郡主没事,就是这一觉睡的有点深。”灵歌笑道,看一眼停在稍远地方的马车,“那马车坏了,奴婢马上让人重新备车送过来。”

“嗯!你去安排吧!”秦菁颔首,说着却是眸光一敛向着方才颜璟轩和苏沐消失的方向看去。

灵歌收了凝光刃在腰际藏好,从后面凑上来,神色一脸的凝重,“公主,需不需要奴婢过去看看?”

“嗯?”秦菁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苏沐会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你让他们收拾一下,我们得赶紧过去公主府,再晚就该惹人疑心了。”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旋舞点头应下,去指挥人把地上摔烂的木板和软榻一并清理干净。

不多时,灵歌带人重新备好了马车送过来。

主仆一行没事人似的上车扬长而去。

秦菁和成渝公主约定见面时间是上午,她这样一耽搁,到的时候,就不是太早了。

成渝公主得了下人禀报,亲自带人从里面迎出来,含笑道,“本宫还担心你不认得路,正准备差个人去看看呢。”

“劳大公主费心了,我那几个侍卫也是的,带着我绕了老远的地方。”秦菁象征性的弯了弯膝盖,两人便算是见过了。

成渝公主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弯身去捏了捏楚融的小手,轻声道,“安阳,还记得我吗?”

她笑起来的时候,的确是非常讨楚融的喜欢的,楚融虽然没笑,还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皇姑姑好!”

这个孩子,对人便有三分冷漠,但却不是那种傲慢无礼的模样,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成渝公主目光一晃,脸上笑容便是更深,“真乖!”

说完起身握了握秦菁的手,“走吧,快进去,里头大家都等着了。”

“好!”秦菁颔首,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楚融不喜欢被人抱着,可是她那小步子着实迈的太不起眼,成渝公主便吩咐了一个婢女带着她和灵歌跟在后面。

秦菁和成渝公主一前一后,直接去了内院的花园。

成渝公主的为人看上去谦逊柔和,但她的府邸建的却一点也不含糊,占地面积庞大,在帝京算作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大却不奢靡,内里房屋殿宇林立,也都只是寻常大户的做派,并没有因为她出身皇家而雕龙画凤的彰显身份。

秦菁隐隐的有些明白她的心思——

她是皇室公主,天之骄女,即使低调,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在人前过那谨小慎微的日子。

她用这座大宅子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同时却不逾矩,也不让皇帝和她的那些兄弟们生出别的心思来。

这个女子,的确是聪敏而大气的。

无形之中,秦菁在心里对这女子便多了一分尊重。

两人穿过拱门,进了内院。

成渝公主这院子里的精致却布置的很有些特色,花木相应,山水交辉,每一条小径都若隐若现被景物半遮掩着,一眼看去,给人一种山重水复无限诗情画意的感觉。

“大公主这院子的布置倒是别具匠心,雅致的很,不知道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两人漫步在小径之上,秦菁有感而发。

“什么能工巧匠?不怕你笑话,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子川带人亲手打理的。”成渝公主道,面庞之上带着满足而骄傲的神情,“他是个闲不住的,早些年的时候总爱天南海北的四下里走,遇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就便弄回来往院子移。这园子也是有次他去了南边的水乡之城回来,突发奇想带人改造出来的,前后折腾了四五年。不过前几年,我生了旭儿之后落了病根,身子不爽利,他也便也不再出京,留在家中陪我了。说起来,还是我拖累了他。”

成渝公主的驸马吴子川也是名门出身,祖父曾经也是天子重臣,一朝学士,他们吴家,便是今日在朝中也十分显赫。

而秦菁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楚奕与她交代朝中形势的时候曾经提过,如今四皇子的正妃吴氏,正是和这位大驸马出自一门。

户部尚书吴敏之是当初吴大学士的长子,承继吴氏家业做了一家之主。

而吴子川是二房嫡子,虽然为人很有才华和见地,却被大房嫡系所不容。

吴子川十六岁就被钦点了进士封了官,但在官场之上却很不得意,后来成渝公主选婿,他雀屏中选,便弃了官场领了个驸马都尉的闲职在身逍遥去了。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成渝公主的母妃荣妃在宫中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一位妃子,而她自己又是楚明帝长女,她的夫婿极有可能是要从三公侯爵的嫡系子弟里面来选的,即使各大世家的嫡长子需要继承家业不能自毁前程,但嫡系兄弟里面也应当会有好的,怎么想这大公主驸马的位子会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吴子川身上都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可信。

不过他与公主成婚十几年来,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倒是真的,别的不说,只就成渝公主提到他时候眼中掩饰不住的柔软就可见一斑。

其实无关乎身份地位,一个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就是这样。

看着成渝公主脸上洋溢的笑容,秦菁不觉跟着露出一个笑容,两人有说有笑的沿着小径往花园深处走去。

那花园的中间地带有一处以河卵石铺就的空地,内置石桌石凳,摆了三四席,桌上摆着香茶点心,前来赴宴的客人们有三三两两站在旁边的花圃边上赏花的,也有聚在石桌旁边吃茶谈天的。

四皇子妃吴氏端着杯茶,不耐烦的不住往小径的方向张望,“人都说贵人架子大,果然是不掺假的,这一回看着新鲜,两回三回了,她也真好意思。”

“横竖大家也就是出来走走逗个乐子,在哪里坐着不是坐着,四嫂你要是无聊,我陪你去那边看看花?成渝公主府里收拢的牡丹花广聚天下奇品,可不是随时想看都能有的。”七皇子妃刘氏矜持一笑,乍一听去像是打圆场,实际上却是正戳在了吴氏的痛处。

吴子川好花草,尤其钟爱牡丹,他又经常外出游历,时不时的就会搬些稀罕的品种回来,引得一干附庸风雅的文臣贵妇趋之若鹜。

早前他有一盆从西域带回来的不知名的野牡丹,十分奇特,花株虽然不显眼,但是花开时花香分外浓郁,据说只要往这园子当中一摆,整个花园里都能闻道香气。

偏偏纪良妃闲来无事也好养些花草消磨时间,听说吴子川有这么一盆宝贝牡丹就动了心。

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就找了吴氏过去,吴氏为了巴结婆婆,大包大揽的应下,随后就找了个机会来公主府向她堂兄吴子川讨要。

吴子川的为人平时十分谦和大度,家里的奇花异草也经常会有朝中同僚上门讨要借用,他也算是有求必应,可是那次不知怎的,却没有给吴氏面子,婉言拒绝了,拒绝了还不算,转手没隔几天纪良妃去荣妃处走动,却发现那花摆在了荣妃的殿里。

纪良妃为此大光其火,吴氏也受了责难,自那便也算是把成渝公主夫妻给记恨上了。

如今刘氏旧事重提,吴氏的脸色马上就有些难看。

“可不是?咱们这回也算是沾了那外来和尚的喜气,得个机会长长见识。”吴氏冷笑一声,搁了茶碗起身,却没理刘氏,自己起身悠悠的往旁边的花圃走去。

旁边二皇子妃皱眉递了帕子给刘氏擦她手上沾染的茶水,不悦道,“这老四家的,当真是个度量狭小的。”

“二嫂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刘氏笑笑,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两人正在说话间,那边秦菁和成渝公主已经到了。

成渝公主看一眼漫不经心站在远处的吴氏,不悦的皱眉,明显是听见刚才的对话了。

刘氏和曾氏对望一眼,脸上表情都有些讪讪的,急忙起身迎过去打招呼。

秦菁镇定自若,唇角带一抹清浅的笑意,和几人见了礼。

成渝公主今日请的人不是很多,大抵也就是那天在驿馆参加接风宴的几位。

这样因为一众人之前都已经见过,便也省的重新介绍,寒暄了两句,就各自散开了赏花去。

眼下不过三月下旬,原还不到牡丹花期,种在院子里的花还没开,吴子川花房里的那些却已经姹紫嫣红,开的娇艳可人。

一大早成渝公主就命人把花盆抬了出来,吴子川今日有客,在前院招待,只过来打了个招呼就没再露面。

众人在花园里说说笑笑时间过的也快,正午时分,成渝公主的贴身婢女雪玢含笑过来给众人见礼,“公主,后厨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请各位贵客移步过去?”

“嗯。”成渝公主颔首,“饭厅那里今天驸马要用,你去吩咐下去,让他们把饭菜安排自偏厅吧。”

“是!”雪玢应道,福了福转身去厨房传信。

曾氏挽了成渝公主的手笑道,“成渝,今天我们这已经厚着脸皮来你府上叨扰了不少,你还要管我们的饭吗?”

“二嫂这话说的,怕是我今天不留您吃饭,回头您倒该说我小气,好不容易来我府上一趟,还是让你们饿着肚子走的。”成渝公主一笑,嗔她一眼。

“我倒是听说皇姐府上有一位异域的厨子,很会做几样不同寻常的小菜,今儿可得给我们这些土包子长长见识。”刘氏也笑。

一群人凑了两句,就相携往花园外面的偏厅方向走去。

秦菁刻意慢走了两步,落在人群的最后头。

灵歌示意旋舞把楚融领着走远一些,凑过去道,“公主,您想问什么?”

“方才我一直在想,她们今天到底要做什么!”秦菁道,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凝重,想了想又道,“前院那边吴子川在招待什么客人?”

灵歌倒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道这个,一时微愣,随即道,“这奴婢倒是没有太在意,只就之前听府里的婢女提了一句,说是大驸马同科的几位大人前来拜访。怎么,公主觉得这事儿有可疑?要不要奴婢现在去查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是草木皆兵,看什么都可疑,也许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今天的客人身上。”秦菁摇头,自嘲似的笑了笑。

成渝公主会留他们吃饭不稀奇,可这么不凑巧,吴子川那里也有客,这就未免太过巧合了。

灵歌抿抿唇,思忖着没有接话。

秦菁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话锋一转正色道,“苏沐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嗯!”灵歌警觉的四下扫了眼,没见到有人跟着才压低了声音于她耳边道,“按照计划,一切顺利,太子殿下方才命人传信过来,请您放心!”

“那就好,颜璟轩那人,这次必须得要一次除掉,万不能让他和楚越再有碰面的机会。”秦菁颔首,脚下加快了步子往前面去追成渝公主一行人,走了两步,却听见人群里有人嗓音尖锐的大呼一声,“小心!”

然后紧跟着一群女人围拢上去,乱糟糟的乱成一片。

秦菁侧目和灵歌对望一眼,然后快走两步跟上去。

当时那一群人刚好行至一处浅水池塘的边上,秦菁挤进去,赫然发现是广泰公主不慎落水。

好在沿岸的池水不深,彼时她已经被人拉了上来,裙子上面,膝盖以下的地方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袖子也湿了一半,大约是落水的时候被岸边石头刮到,手心里有一道划痕,慢慢的泌出血珠来。

她一身狼狈的站在那里,像是吓坏了,苍白着一张脸,神情畏惧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个只有十一二的女孩子吓得直哭,拽着成渝公主的袖子惊慌失措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公主大表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成渝公主没空理她,叹息着急忙招呼婢女脱了外衫给广泰裹住,一边去查看她手上伤口,焦急道,“你没事吧?除了手上的伤,可还有伤到别的地方?”

“没——没事!”广泰公主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人还有些愣愣的。

“快去请大夫。”成渝公主拉着她左右看了看,一边吩咐自己的婢女,一边又扭头对其他人道,“本宫先带广泰去厢房换件衣裳,让婢子先引诸位去偏厅入席吧。”

“不——不用了。”广泰公主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急忙拦下她,“我没事,皇姐您还是陪着诸位嫂嫂一起先去偏厅吧,让婢女送我过去换件衣服就行,我去去就来。”

今日成渝公主是此间主人,撇开一众客人不顾确实失礼。

成渝公主又将她大量一遍,见她似是真的没事,这次松口,“这样也好,你先去换了衣服,我已经让丫头去请大夫了,回头等着让大夫给你看看伤再过来。”

“好,我知道了!”广泰笑笑,就有婢女上前来搀了她下去。

秦菁看了她不胜虚弱的背影一眼,唇角勾了勾,一抹冷笑一瞬即逝。

人群里,之前闯祸的庆王府小郡主云霓还在肩膀抽搐着不断抹泪,二皇子妃曾氏是个热心肠的,将她揽在怀里安慰了两句,“没事没事了,就是个意外,别哭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云霓郡主毕竟年纪还小,受了惊吓一时很难平复。

“好了好了,广泰又不是个刻薄不晓事的,云霓也别太放在心上,都走吧,再不去,饭菜都该凉了。”成渝公主叹一口气,招呼了大家继续往偏厅去。

广泰的身份,这些年在宫里一直不受重视,既然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有人再过在意。

曾氏又再握了握云霓的手,和大皇子妃相携离开。

云霓站在那里,还是抽搭着略带了几分茫然。

“好了,比哭了,脸都花了!”秦菁走过去,递了帕子给她,聊作不经意的瞥了眼旁边的水池,笑了笑道,“以后再遇到有水的地方切记着可不要争抢了,这也得亏是这池子边上水浅,要不然可就得惹下大祸了。”

那池子周边都修的十分平整,特意用石块垒平了的,而且路又不是太窄,说是踩偏了脚似乎都有点勉强。

“我没有!”云霓捏着帕子擦眼泪,一边委屈的指了指那池边,“我和广泰姐姐本来就是并肩走在一处的,刚刚到这池子边上,不知道是谁踩了我的裙子,我身子不稳,本来也顾忌着她那边就是水池想要去拉身边婢女扶我一把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广泰姐姐撞下去了。”

云霓郡主绊到是人为?广泰公主落水也不是意外?

所以呢?这便是有人要出手了吗?

秦菁心中了然,不动声色的侧目给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会意,无声无息的退到旁边的树丛后头让了开去。

“好了,广泰公主不是也没怪责你吗?只是个意外,快别哭了。”秦菁笑着,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闯了祸,云霓自然是怕的,不过好在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责难她。

这会儿再听了秦菁的话,她便是破涕为笑,绞着手里帕子唏嘘道,“得亏广泰姐姐人和气,要我方才撞了四嫂嫂,那才叫闯祸呢。”

她自己说完,又马上察觉失言,脸一红,急忙吐了吐舌头跑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秦菁摇摇头,举步跟上。

一众人去了偏厅,并没有等广泰公主回来就先开宴,菜色不多。

但却样样精美,尤其是那位异域厨子烤的一道羊肉,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料烹制,肉质松嫩鲜美,而且没有一点羊肉本身的膻味,连楚融那个素来忌讳羊肉的小祖奶奶都大快朵颐吃了好些,抓的两只爪子油腻腻的。

“旋舞,你带郡主下去洗洗吧!”看她吃的差不多了,秦菁就招呼了旋舞过来。

楚融吃的小肚子圆鼓鼓的,爬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晃,就在秦菁的袖子底下蹭上去一小片油渍。

秦菁也未曾留意,只是自顾和成渝公主说着话儿,倒是过了会儿成渝公主身边的婢女过来给她倒酒时低声笑道,“小郡主真是调皮,殿下您那袖子脏了呢?”

说着就就探手去扯了秦菁的袖子,翻过来。

秦菁垂眸一看便是笑了,“还真是!你倒是眼尖,要不是你说,本宫这还没看见呢!”

那婢女垂下头,笑的温婉,“奴婢也是不巧刚好刚好瞥见了。”

“是啊,的确是怪不凑巧的!”秦菁似是感慨的一声轻笑。

那片油渍,明明是压在肘下,她不大幅度抬手的时候根本就完全看不见。

的确是不巧的很,还真就被人看见了。

那婢女闻言,心里突然一跳,但拿眼角的余光扫去,但见秦菁神色如常,只是有些惋惜的反复的扯着袖子瞧才又放下心来。

旁边成渝公主见她在秦菁身边滞留不去,终于忍不住好奇的看过来,“怎么了?”

秦菁看过去,可是还不等她开口那婢女已经抢先回到,“哦,是荣安公主的衣服上沾了油渍,大约是方才郡主起身时候不小心给蹭上去的吧!”

连她袖子上的那点油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都看的清楚,可见这整个席间人家的眼珠子就都是定在她身上的。

也的确是,与其让谁来泼她一身茶或是倒她一身酒,回头追究起来意图就太过明显了。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索性也便不再说话了。

成渝公主起身过来扯着她的袖子瞧了瞧,本来不过一点不起眼的污渍,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既然有人当众给挑出来了,她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于是提议道,“这油渍沾上了怕是不太好清理,你若不嫌弃,本宫那里到还留着几件前些年的旧衣,瞅着你的这段儿跟我那时候也差不离,叫人取一件给你换上?”

“融丫头顽皮,倒也没什么。”秦菁推脱,还是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成渝公主闻言也不强求,坐直了身子移回自己的位子上。

那婢女见状,眼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焦灼,急忙道,“公主,您不是说一会儿用完膳还要请客人们去花厅品尝新到的贡茶吗?荣安公主这衣服回头被人瞧见了似是不太体面的。”

“你瞧我这脑子,”成渝公主一扶额,便是再度笑了,再次转向秦菁凑了她耳边小声道,“你还是去换了吧,回头再让哪个眼尖的瞧见了可不好看。”

四皇子妃最是个刻薄多事的,七皇子妃也不是善类,虽然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事儿,回头她们真要嚼起舌头来也指不定会拿做笑料来说。

这边成渝公主正和秦菁耳语,果然斜对面刘氏已经眼尖的看过来,调侃道,“皇姐这是和六嫂说的什么悄悄话呢?还要避讳着咱们几个?”

“知道我是避讳你的还问?”成渝公主半真半假的嗔她一眼,继而吩咐那婢女道,“荣安公主的衣服脏了,你去我房里那个红漆木双锁头的箱子里找一件给她换上。”

她话已至此,秦菁也好再推辞,只能道了谢跟着那婢女离席去内院的厢房换衣服。

那女子谨小慎微的在前面引路,秦菁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下里的景物,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铃!”那婢女答道,十分谨慎的一个字也不多说,再不似方才席间那热情机灵的模样。

“雪铃?”秦菁口中重复着,“方才本宫听闻成渝公主身边的另一个大丫头是叫雪玢的是吧?这样说来你也是公主的心腹丫头了?”

“是公主抬爱!”雪铃道,态度十分的谦逊温柔。

这是个十分谨慎机灵的丫头,大约是得了她主子提前的嘱咐,所以对她才更是防备。

毕竟多说多错嘛,现在她尽量不说,会露出马脚的机会也就相对要少了许多。

知道她有意避讳,定然也问不出什么来,秦菁索性也便不再多言,默不作声的跟着她穿过花园一角进了后面一座院子。

雪铃开了正中的一间房门把秦菁让进去,道,“这里是府上的客房,请殿下在此稍后片刻,奴婢过去取了衣服就来。”

“嗯!”秦菁颔首,漫不经心的四下里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雪铃却未马上离开,而是笑着上前引着她瞧了瞧挂在正中墙壁上的几幅墨宝,道,“咱们府上摆设的所有字画都是出自驸马爷之手,殿下若是感兴趣,不妨鉴赏一二。”

吴子川多才,尤其擅画山水,笔锋琼劲有力,颇为大气。

秦菁对书画文墨也略通一二,被她一指就饶有兴致的往前走了两步凑过去细看。

雪铃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莫无声息的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秦菁的目光虽然凝在那画上,同时却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待到房门一关,她便瞬时敛了神色捂住口鼻往后退了老远。

这个丫头会“好心”指引她赏画,目的绝不单纯。

秦菁心里看的很明白,先是广泰公主意外落水,被人扶下来看大夫,再就是她袖子上沾了油污,被人劝下来换衣服。

两者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公主府用来招呼两人的客房应当同是在这同一处的。

所以今日这场鸿门宴里头的局,应当就是设在这里的。

秦菁捂着口鼻离那话老远的避开,同时房梁上青影一闪飘下一个人来。

“公主!”灵歌道,目光往那几幅画上一扫,目光中隐隐透了丝阴冷道,“都处理过了,已经没有关系了!”

秦菁松一口气,脸上表情却不见轻松,直接道,“广泰呢?她还没前面的宴会上。”

“是,她现在人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灵歌道,说着就引秦菁往里屋走去,“公主您先过来看。”

秦菁见她一脸的凝重,就举步跟着他进了里面的卧房。

进门一股浓厚的酒味迎面扑来,秦菁微微皱眉,抬头就见床榻之上衣衫半敞,满面绯红的仰卧着一个人。

是——

成渝公主的驸马吴子川。

他的脸色红的十分不自然,人却睡的很安稳。

秦菁心下狐疑,扭头递给灵歌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回事?”

“应该是中了媚药,不过我点了他的睡穴,刚才外间那几幅画上也被人动了手脚。”灵歌道,“广泰公主就在隔壁,应当马上就会发难了,我们怎么办?”

她和吴子川共处一室,留在隔壁等着看病的广泰公主就是现成的人证!

秦菁抬手,隔着衣服抚上肩头那里的几个齿印——

森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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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没捉,赶去码新文,明天回头修改~

然后ps:我最近状态有点不好,更新时间不稳定,让大家刷的很辛苦,我尽量调整吧,看看这几天能不能整顿过来,可以的话,尽量还放在下午三点好了,不过明天不一定行,你们晚上来会保险点/(ㄒo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五章 险局

“这些人,当真是无孔不入!”秦菁森然一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前天晚上,广泰公主不过是偶然瞄见她肩上的齿印,紧跟着来了这么一招。

回头有人冲进来捉奸拿人,想必这便是会被“无意间”暴露出来作为罪证的了。

也难怪他们会迫不及待的选在这个时候当口下手,因为回头一旦她和楚奕成婚之后,这个所谓证据也就失去意义了。

“刚才那个丫头,应该是想办法去引成渝公主他们过来了。”灵歌道,眼中露出几分焦灼之色,“公主,要不然您先出去?广泰公主就在隔壁——”

她的话没有说完,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横竖是要捉奸在床的,既然广泰公主想要设计害人,那么便让她自食恶果也好。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秦菁看一眼昏死在床上的吴子川,却是淡然的摇了摇头:“难得成渝公主和驸马一对有情人,便当是我也偶尔行善积德一次吧!”

“那现在怎么办?”灵歌道,说着一咬牙,就上前抓了秦菁的手腕,“不管怎样,此地不宜久留,公主您先得离开这里。”

“太晚了,既然我进了这个院子,他们便不会再给我机会。”秦菁的语气里却带了几分戏谑,抬手指了指外面院子大门的方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不出去也便罢了,否则也不用等着成渝公主等人被引过来,马上就会有人出声,把声势往死里头闹!”

只要引了人来,即使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下人,众口铄金,也足够给她定罪的了。

这话灵歌倒是信的,不过她心里再怎么忧虑,看着秦菁此时泰定的表情也给冲淡了不少。

“你先别急。”秦菁回忆着方才自己一路过来所走的路,估算着着还有时间,就冷静问道,“既然他们能把主意打到了吴子川身上,还给他下了药,那就说明他们在前面的饭厅里也有内应,如果不是他府里的人被人收买,再有一种可能就是和今天前来拜会他的客人有关。先跟我说说,吴子川这里具体是怎么回事?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也没什么!”灵歌道,一边拧眉不断思索着,“之前您示意我跟着广泰公主过来,下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看诊,她也没用把脉,只就处理了手上的伤口,然后推说不是很舒服,让婢女带着去了隔壁房间休息。后来等人都走了,她又悄悄摸回来,在这画的背面抹了些东西,又挪了回去。奴婢唤了手下精通药理的暗卫李朗前来查验,他说是精炼的依兰花汁子,挥发出来有催情功效,我们两个都觉得事情不对,就趁着房里无人把沾了花汁的画从后窗拿出去风干了。为了防止这里有事,奴婢藏在了梁上等着。然后就在刚刚,您进来之前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厮把驸马扶了进来,把人安置在里间床上就走了。”

“也就是说,吴子川身上的药,不是在那小厮进来之后下的?他是先被人下了药才扶进来的?”秦菁问,心里却是已经笃定了八九分。

“奴婢躲在高处,看的真切,那小厮只把人扶了进来,很快就出去了,没有做其他的手脚。”灵歌肯定道。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今天到访的客人上!”秦菁眸子一眯,眼中潋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影。

广泰公主和人里应外合,而在成渝公主中又有她的内应?

按理说,以广泰在宫中不受宠爱的现状,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来,今天这事儿牵扯进来的人还不少。

心中千般思绪一转,秦菁马上敛了心神,扭头看向灵歌道,“李朗还在附近吗?”

“在!”灵歌心里一喜,马上明白了她的打算,“奴婢这就叫他来!”

“嗯!”秦菁点头,继续吩咐,“前面的饭厅里饮宴的客人应当还没有出府,如果本宫所料不错的话,里面应当会有一个是常家的人,你过去,想办法把他给我弄来。”

“好!”灵歌容不得多问,急忙应下,转身快走两步推开后窗学了两声鹧鸪叫。

不消片刻,窗外一个短打扮的小厮翻窗进来,先是砰的一声扔了个人在她脚下,然后才是单膝点地对秦菁施了一礼,“见过公主。”

灵歌拿脚尖碰了碰他扔在地上的锦袍男子,狐疑道,“这是——”

李朗没有看她,只是垂首跪在秦菁面前快速说道:“之前太子殿下命属下在暗中防范,刚好看见这个人就给您带来了,殿下说,您会有用!”

秦菁走上前去,以鞋尖挑起那男人的脸来粗略的扫了眼。

是个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子,面部的面条却不似读书人那般柔软,肤色偏黑,即使是此时闭着眼,也略能看出几分英武不凡的气度来。

“常家的三公子?御林军校尉常海林?”秦菁笑的玩味,心里本来残存的一点点的不安也烟消云散。

她没有等李朗回答,只就抬手一指旁边床上昏迷中的吴子川道,“你看看,他身上的药能马上清了吗?”

“是!”李朗从地面上站起来,一步跨到床边去查看吴子川的情况,神色略带几分凝重的摇了摇头,“一般的媚药,若是吃的不多,拿冷水一泼人也就醒过来一半了,可是他被人下了重药,解法我倒是有,只是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却配不出药来。”

吴子川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着实不好解释。

秦菁拧眉看了眼倒在旁边的常海林,马上有了主意,道,“他现在不能出现在这里,你从后窗把他带出去,找个别的妥帖的地方暂时安置吧!”

“是,属下明白!”李朗应道,从床上把吴子川扶起来往肩上一扛,仍是翻窗出了屋子。

屋子里,秦菁和灵歌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秦菁斜睨一眼脚边的常海林,道,“你知道怎么做!”

“是!”

横竖今天广泰公主既然对自家主子下手了,那就说什么也要让她留下代价,不能看她全身而退。

之前顾及着成渝公主不能动吴子川,现在有了现成的替代品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灵歌也不含糊,刚要去提常林海,院子里却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飞快的逼近,里面隐约夹杂着那个叫雪铃的婢女的声音,“公主您慢点,就在这里了。”

这些人的动作,竟然她预期中的还要快?

秦菁的脸色不由的变了变。

“我马上去办!”灵歌不由的倒抽一口气凉气,弯身就要去提常林海。

“来不及了!”秦菁果断的抬手拦下她。

果不其然,她话音未落,隔壁屋里广泰公主已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迎出去,略带几分惊慌的讶然道,“皇姐?您怎么来了?”

“哦,没什么,刚有下人说是驸马醉酒被送到了这里,我来看看!”成渝公主道,见她手上缠着的绷带就又关切道,“你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除了手上,可还伤到别的地方了吗?”

“没——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擦伤,谢谢皇姐关心。”广泰垂下眼去,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嗯,你没事就好!”成渝公主心里念着吴子川,也不是很有心思与她寒暄,径自朝正对门口的那间厢房走去。

“哎,皇姐!”广泰公主见她就要进去,忙是脱口叫住她。

“怎么?有事?”成渝公主脚下步子一滞,侧目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广泰公主目光闪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说着却是欲言又止。

成渝公主心里疑窦丛生,还不及追问,却听到屋子里秦菁怒不可遏的一声清喝:“你是什么人?”

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脆响,什么瓷器碎裂的声音。

作为知情人的雪铃和广泰俱是一愣,但随即又是心照不宣的各自避开目光。

这动静虽然是闹的和她们预期中的不太一样,但总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要被抓了现行了,而至于是两厢情愿还是有人情不自禁的单方面动作——

这,并不重要。

成渝公主被这一声怒喝惊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两步奔上前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正屋当中的桌子前,灵歌还保持着一个摔砸的姿势满面羞恼的站在那里。

她脚下一地的碎瓷片,显而易见,来自于旁边桌上缺了一只的那对八宝雪瓷观音瓶。

碎裂一地的瓷片当中软趴趴的倒卧着一个锦袍男子,因为整个人趴在地上的,第一眼没有看到脸,却是一脑门的血汩汩的往外流,不过片刻功夫,地面上已经积了一滩。

成渝公主前脚跨进门来,当时是想着吴子川在这,一见那人一身血先是腿一软,但再一定神,便认出了那背影不是吴子川,一手扶着旁边门框狠吸一口气又缓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定了定神,她从门口挪开,举步迈了进去。

彼时秦菁正满面的肃杀之气站在里间的门口,冷着脸不说话。

因为当时雪铃报的是吴子川醉酒,所以其他人便没有掺和,只有一向热心肠的二皇子妃曾氏跟着一起过来。

几人相继进门,曾氏先是被那血腥味冲撞,猛地回头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啊——血——”广泰公主尖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连连后退,眼见着就有些弱不禁风的想要翻白眼。

“公主小心!”雪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两人暗地里对望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一种先是忧虑后又自得的光影闪烁——

没能捉奸在床固然可惜,但现在荣安公主的婢女打杀了成渝公主的驸马,这照样是一笔需要好好清算的糊涂账。

屋子里,灵歌被广泰公主这一声尖叫猛地惊醒,眼圈一红,赌气似的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正对着秦菁和成渝公主的方向铿然怒道,“公主,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还从不曾受过这样的欺辱,这个人——这个登徒子——他——”

灵歌说着,便是泣不成声,受了莫大委屈一般不住的拿袖子掩着拭泪。

秦菁一直倚在门边不吭声,显然也是怒到极致。

“这怎么会?”成渝公主震了震,不可思议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吗?”秦菁不冷不热的瞧一眼躺在地上的常海林,讽刺的对灵歌抬了抬下巴,“你来说吧,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对成渝公主说明白了,看看到底是不是误会。”

“是!”灵歌哽咽着跪在地上愤然哭诉,“奴婢那会儿去如厕,在园子里迷了路,后来听旋舞说我家公主衣裳脏了过来这里更换,于是就寻了过来,可是谁曾想我前脚才进门,紧跟着后面这人就闯进来,不由分说从后面扑了我一下,还动手动脚的不安分,我当时吓了一跳,一时羞愤,就随手抄起旁边桌上的花尊给了他一下。”

有人偷摸进来,想行这等龌龊事?

这好在是被个丫头碰上,但倘若刚才站在这里的人是秦菁——

成渝公主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脚下步子虚晃了一下。

“张嬷嬷!”成渝公主心中一气一恼,素来温和大度的女子容颜之上也增显了几分狰狞的味道,凛然转身对扶着她进来的乳娘张嬷嬷道,“你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狂徒?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堂堂公主府行此龌龊之事!”

在她的府里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可是天大的丑闻,当真是在打他们夫妻的脸面。

更何况现在牵扯进去的还是大秦的长公主、未来的太子妃。

“是!”张嬷嬷领命,招呼了两个仆妇过来,三人合力把倒在血泊里那人翻了个个儿。

常海林这人,她们是不认得的,而且此时还一脸的血污形容难辨。

“这人——好像不是咱们府里头的!”张嬷嬷狐疑着开口。

不是吴子川?怎么会?

门口被堵在了外围的雪铃和广泰公主俱是一愣,雪铃更是忍不住挤上前来查看。

成渝公主也正在气头上,一把拉开她,自己走过去。

一看确实是张生面孔,成渝公主心里马上一松,再一紧,仍是厉声喝道,“这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去把林管家给本宫叫来,我堂堂公主府的后院,是任由什么人都可以乱闯的吗?今日惊扰了荣安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当?”

“是,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去!”雪玢惊慌失措的应着,转身飞快的朝院外跑去。

旁边两个仆妇对望一眼,于张嬷嬷耳边小声道,“张嬷嬷您瞧,这人的装扮——”

上好的锦缎料子,腰带上镶嵌的宝石也非凡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方才屋子里一阵乱,所有人又惊又惧,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张嬷嬷的脸色一变,神情不由的又再凝重几分。

秦菁冷眼看着,此时才是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道,“成渝公主,本宫瞧着这人的衣着,倒也未必就是你们府上的人,可是他会出现在这里,确实太奇怪了。”

被人一提,成渝公主也才发现这人穿着不凡,她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明白过来——

即使是外人,想要无声无息的混进这后院里来也不容易,眼下吴子川正在前厅宴客,八成是今天入府的客人了。

“公主,您看是不是先请个大夫过来,给看看伤?”张嬷嬷试探着一提。

如果真是府上的客人,且不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但这人的身份必定非富则贵,万一流血过多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少不得要惹麻烦。

成渝公主正是一肚子火,一看这个污了她府上名声的登徒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管。

她一迟疑,秦菁反而冷涩的笑了笑,款步移过来对张嬷嬷赞许的点点头道,“那就烦劳嬷嬷着人请个大夫来处理一下吧,虽说他今日动了本宫的人,已经注定难逃一死,本宫却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人背上一个纵仆行凶的恶名,让他分辩一二也是应该。”

张嬷嬷看了成渝公主一眼。

成渝公主略一犹豫,终于还是点头。

见她首肯,张嬷嬷便遣了个妈妈去请大夫。

成渝公主不耐烦的挥挥手,“先把他搬到旁边的椅子上,拿点金疮药来把血止住,没得让他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她这样吩咐着,众人心里却是一阵嘀咕——

荣安公主的那个丫头下手还真够狠的,脑后那么大一血窟窿,只怕就算请了大夫来,救不救的活还两说。

张嬷嬷命人端了水进来,又叫了丫鬟给常海林清洗伤口,正在忙碌间,外头林管家满头大汗的赶来:“见过公主!”

方才一听雪玢说后院出事,他顿时吓的三魂七魄都飞了,这会儿一路跑来,再一见满地鲜血手脚都软了。

“这里的事,雪玢都跟你说了,你去看看,这是不是今日过府的客人!”成渝公主道,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软在那里的常海林。

彼时丫鬟们已经拿帕子擦了常海林脸上的血,一张苍白而失去血色的年轻脸庞慢慢显露出来。

一直伪装作胆小怕事缩在人后的广泰公主看着,脸上血色开始点点消褪,半晌,露出也不知道是恐惧惊慌还是沉痛讶然的表情,脚下步子不觉得一寸一寸往后移,直至最后无声无息紧紧贴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屋子里乱成一团,除了秦菁,甚至没有多余的人有精力注意到她的反应。

“这——这是常校尉啊!”林管家走过去,登时大惊失色,说着又怕成渝公主不知道此人来历,就又解释,“是常家的三公子,咦,奇怪了了,他不是该在前厅和驸马一起饮宴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常家的三公子?常大学士的家人?

那常文川是两朝老臣,当朝学士,怎么教养出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孙儿?

“雪铃,你马上去前院请驸马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成渝公主恨恨的咬牙,一时却也忘了雪铃把她引到这里来的初衷。

明明吴子川应当出现在这屋子里的,现在人却不翼而飞,此时成渝公主却吩咐她去找人。

雪铃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一时间愣在那里。

“你还愣着做什么?”成渝公主不悦的瞪她一眼。

“啊?是!”雪铃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就要转身。

秦菁使了个眼色,灵歌已经一个箭步过去抬手阻了她的去路。

“你——你做什么?”雪铃一惊,诧异的看着她,眼神中忽见一丝的慌乱。

雪铃说吴子川醉酒的事张嬷嬷却是记得的,这会儿已经上前一步偷偷扯了扯成渝公主的袖子。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但是只看成渝公主从愤怒转为森凉的表情也可以猜测出个八九分。

灵歌此时却已经不再是受害者的可怜娇态,堵着雪铃在门口,目光冷毅口齿清晰的大声道,“方才姑娘进门之前不是跟成渝公主殿下禀报说驸马醉酒,就在这院子里头休息吗?既然就在这里,烦劳您去请驸马出来就是,又何必往前院里去?”

雪铃颤了颤,成渝公主听了张嬷嬷的话,突然眼神诡异的瞧了雪铃一眼。

雪铃无法自圆其说,一时害怕,砰地一声就跪了下去,急躁道,“公主,我——”

成渝公主满面怒然冷冷的看着她,像是给她机会等她解释。

“回禀公主,之前奴婢送荣安公主过来的时候的确是遇见驸马醉酒被人扶到了这个屋子里,否则——否则奴婢也不会直接就去了偏厅寻您过来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没有办法回头的了,雪铃一咬牙,索性心一横就延着原来编排好的套路实说。

横竖吴子川他有腿有脚,实在在这院里找不到人,也没人能把事情强压给她。

“是吗?”成渝公主也不是好糊弄的,压根就不信她的话,只就冷笑一声,“咱们府上那么多的院子卧房,你倒说说,是哪个奴才办的差事?驸马醉酒了,不送他回主院卧房,不送他回书房,就连花房那里的内室都撇着,偏偏要送到这个招待客人的厢房里来吗?”

“奴婢——奴婢——”雪铃咬着牙死撑,“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来时,驸马就已经在了,奴婢只是怕您担心。”

“哦?”不等成渝公主发难,秦菁已经轻声的笑了笑,款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笑吟吟道,“本宫却不知道你这丫头倒是生了一双好眼睛,陪着本宫一起进来,却能看见本宫看不见的人,遇见本宫遇不见的事。”

“殿下这是什么话?”雪铃眉心一拧,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拖秦菁下水,“当时您明明也在场的不是吗?还是您让人扶了驸马进房,又差遣奴婢去拿醒酒汤的,只不过奴婢怕我家公主担心,才先去请了公主过来。”

雪铃说的振振有词,一副衷仆模样,倒也算是个唱作俱佳的妙人儿。

她跟在成渝公主身边的时日不短,很清楚成渝公主对驸马的感情,别的事都好说,但在驸马的事情上,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都有可能让成渝公主心神大乱。

果不其然,成渝公主闻言,脸色已经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变,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向秦菁看来。

这雪铃是成渝公主的心腹,平时人也温和大度,应当不是个会随意诬赖人的主儿。

所有人千奇百怪的目光瞬时都朝秦菁射去。

“是吗?”秦菁神色坦然的笑着,只就四两拨千斤的问了声,“那么大驸马他人呢?”

“奴婢怎么知道?这不是得要问荣安公主您吗?”雪铃冷哼一声,说着目光就往里屋的方向扫了眼,道,“反正我离开的时候驸马就在那屋里躺着。”

成渝公主目光一晃,下一刻突然转身,疾步闯进了里面的卧房,全然忘记她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举动,无论是对在场的秦菁还是不在场的吴子川,乃至于她自己都是一种无言的侮辱。

这女人啊,就是不能对情事认真!

秦菁心里暗叹一起口气。

但是无可否认,雪铃这丫头的攻心之术的确是上乘之作。

成渝公主一个扑空,看着里面平整干净的床铺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完全没有注意,身后曾氏等人诧异而窘迫的目光。

她这个样子,很容易便会再中了别人同样的圈套。

秦菁远远看着她的侧脸冷笑一声,讽刺道,“灵歌,你过去把床帐卸了柜子打开,帮着成渝公主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好好查查,可别是大驸马醉酒不晓得睡在床上,摸到哪个角落里给闷着。”

她这话说的着实不留情面,正因为完全不见怒意,反而让那种嘲讽的意思更浓厚。

成渝公主闻言,像是被人猛地一巴掌抽在脸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愚蠢的举动。

她怀疑秦菁本来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她同时也怀疑了吴子川!

整个帝京,乃至于整个西楚,所有人都将她和吴子川之间的这段姻缘传为佳话,她这到底是做了什么?

成渝公主如遭雷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更没想到的是灵歌竟然真的听了秦菁指派,不由分说闯进内屋,床底下,柜子里,连带着桌上存放零散物件的丁点儿大的小木匣子都一并掀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瞬间,好端端一个屋子已经面目全非,一片凌乱。

“成渝公主,可看仔细了?”灵歌道,唇角亦是和秦菁一样带了丝冷笑,“如果公主还是觉得不放心,奴婢可以帮您把屋顶也卸下来,仔细的瞧瞧,保不准驸马醉酒之后爬上去纳凉了!”

成渝公主指甲掐着掌心,脸上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半晌,才像是醒过味来——

她为什么要怀疑吴子川,为什么要怀疑和自己情深意笃的夫君?

她本来就不是蠢人,这会儿再被秦菁主仆二人冷嘲热讽的一激,马上就拐过弯来,自己这是被人误导了。

一个箭步冲回去,成渝公主扬手给了雪铃两个耳光。

她素来自恃身份,端庄得体,亲自动手教训奴才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下手极狠,雪铃脸上顿时就呈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你不是说驸马在屋里吗?人呢?”成渝公主怒不可遏的一挥手,“来人,给我抬板子进来,把这个巧言令色倒弄是非的贱婢给我往死里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是,公主!”

院子里有小厮一路小跑着下去抬板子,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前,一左一右架了雪铃就走。

“公主!”雪铃惊吓之余惶恐大叫,大力推开两人,扑在成渝公主脚下去抱她的腿,“公主,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啊,奴婢跟在你身边多年,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奴婢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啊。试问,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奴婢怎么敢胡乱攀咬府上的贵人?而且——而且——”

她说着又满腹委屈的扭头去看秦菁,“奴婢和荣安长公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拿这种事出来嚼舌头?我走的时候驸马就在这里,是真的。”

“本宫现在就只问一句——你说驸马他人在这里,那他人呢?”成渝公主不为所动,事实上她一旦明白过来,也是个坚韧而强悍的性格,不会轻易被花言巧语所惑。

她再度挥挥手,示意仆妇们把雪铃拖下去。

雪铃狗急跳墙,抱着她的腿死活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哭喊,“公主,公主您信我,您要相信奴婢啊。至于驸马去了哪里,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奴婢走后,是荣安公主在这院子里,啊——还——”

她说着,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扭头看向一直靠在门边,连存在感几乎都找不到的广泰公主。

广泰公主碰见她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的情绪,仓皇就要后退,奈何她彼时已经抵在了门框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可以避让。

她不必像雪铃那样孤注一掷的盲目,明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把握了,怎么也不愿意再往里跳。

“还有什么?”秦菁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没等雪铃开口就抢先一步反问道,“你是不是还要说,广泰公主当时也在这院里,她也可以证明大驸马曾经来过?还和本宫单独在这屋子里呆过?”

雪铃的确是想这样说的,但此时先机被人骤然占去,却是一时哑然,噎在了那里。

秦菁淡然微笑,走过去在广泰公主面前站定,款款说道,“那么广泰,就由你来说吧。你与成渝公主是亲姐妹,想必是不会偏帮着本宫这个外人来欺瞒她的。”

吴子川不在这里,而且连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我——我——”广泰公主的神情有些怯怯的,紧紧贴靠在身后的门框上。

若换在寻常时候,她未必就会这么没定力,但是自从认清血泊里倒着的那人是常海林时,她却是已经六神无主。

此时此刻,她当真是巴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断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去指证谁。

见她犹豫,曾氏也终于忍不住的走上前来,焦急道,“广泰,有你皇姐和嫂嫂在这里,自家人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你倒是给句明白话,也让你皇姐安心啊。”

她倒是压根就没往歪处想,吴子川虽然多才,但楚奕她也熟悉,而且二皇子私底下常和她讨论朝中形势,对于秦菁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当初秦菁可是连楚风都看不上眼,谁信她现在会以一个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无缘无故跑到人家公主府上和驸马厮混?

雪铃尚且还带着殷切的期盼定定的等着广泰公主的统一战线。

广泰公主咬着下唇勉强定了定神,最后便是垂下眼睛,轻声道,“我一直都在隔壁的厢房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见。”

事实上当时小厮扶着吴子川进来时候的动静她听到了,后来雪铃引着秦菁进来又故意提高了嗓门吆喝给她知道,但现在问题是捉奸没能拿双,她还能说什么?

“我就说嘛!”曾氏如释重负的抚着胸口出一口气,抬脚踹了雪铃一下,冷着脸道,“成渝,不是我做嫂嫂的说你,你也就是平日里脾气太好,身边的人也不知道管制的严厉一些,才让这些个欺上瞒下不识好歹的小贱人近了身。”

“真相大白”,成渝公主也是气的狠了,目色一厉就将雪铃一脚踢开,怒声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公——公主——”雪铃摔在地上,整个身子都软了。

但是如今事情到了眼下这一步,她却很明白——

自己完了!

不管她翻不翻供,都是死路一条。

两个妈妈把她拖出去,外面小厮也搬了长凳和板子过来。

厚重的板子落在皮肉之上,啪啪啪的响声,听的人毛骨悚然,雪铃杀猪般的嚎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广泰公主一声不吭的靠在门边,雪铃每叫一声,她的指甲抠在门框上便更用力一分。

成渝公主满脸煞气,半分情面都不容。

曾氏听着,脸上却露出不忍的神色,走过去道,“这院子里头乌烟瘴气的,前头大嫂他们还都等着,还是先过去吧!”

成渝公主不置可否,心里却很明白——

诚如方才雪铃所言,她和秦菁无冤无仇,而既然她是栽赃陷害,那么背后必定会有主使。

现在,成渝公主不知道当查不当查!

查下去必定翻天覆地,但不查——

秦菁是怎么个态度姑且不论,可算是居然有人会把吴子川利用上,她自己本身就咽不下去这口气。

成渝公主沉默了一阵,然后缓缓抬头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

毕竟——

秦菁才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秦菁一笑,这一次也不拐弯抹角的装糊涂,眯起眼睛看着院子里正在行刑的太监,眼底竟然露出些许陶醉的神情来。

广泰公主倚在门边看着,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菁不语,半晌,估摸着外头已经有二十来个板子下去,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行了,给她留一口气吧!”

她的语气平缓,声音也不见得多凌厉,院子里正在监督动刑的林管家听了,却是心头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挥手喝止:“停!”

一声喊完之后才蓦然醒悟——

这荣安公主,不是他的主子。

成渝公主深吸一口气,走到秦菁身后,也看着院子里被打的去了半条命血肉模糊伏在地上的雪铃道,“在我的身边出了这样包藏祸心的丫头,是我的疏忽,今天的事,本宫应当给你一个交代。”

“成渝公主,本宫知道您为人公正,不会因为这丫头是您自己的家奴而偏私护短。可是眼下,咱们不妨先放下这件事不提,本宫倒还想问问别的。”秦菁从院子里收回目光。

成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解的看着她。

“咱们且不说今天到底有没有大驸马醉酒一事,毕竟眼下没有真凭实据,可是本宫的丫头被人轻薄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秦菁道,说着故意顿了一顿,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眼站在旁边的广泰公主。

广泰公主被她一个眼波横过来,心里突然一跳,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秦菁却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素手一指旁边正在被赶来的大夫服侍着处理伤口的常海林,“本宫现在要说的是这个人!”

成渝公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常海林是常大学士的嫡亲孙儿,事情闹到这般,已经是注定不能草草收场了。

成渝公主皱眉,对雪玢吩咐道,“去,马上叫人去常大学士府上,请个能主事的人来。”

“是,公主!”雪玢应道,急匆匆的转身出了院子。

秦菁也不阻止,反而扭头对灵歌道,“现在在帝京这里,我们还是客人,有些事本宫也不好喧宾夺主,你去差个人请太子殿下过来吧!”

“是!”灵歌点头,转身就走。

找了太子殿下过来,这便是要把事情闹大。

虽然荣安公主的这个丫头受了委屈,但毕竟也只是个丫头,真要因为这事儿闹的满城风雨,势必要得罪常家的。

曾氏和成渝公主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曾氏急忙一步上前将灵歌拦下,陪着笑脸对秦菁道,“六弟妹,今天这事儿是让你的丫头受了委屈不假,可好在是发现的及时,没闹出什么大事来。明日便是您和太子大婚的好日子,他现在必定忙的很,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是不是就暂且不要惊动他了?”

言下之意,横竖你们也没真的吃亏,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本宫的丫头吃点亏不算什么,可是大驸马的客人被无故打伤了,本宫怕是苦主的家人回头不饶我。”秦菁笑笑,仍是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于是不再犹豫,对曾氏福了福,快步出了院子。

成渝公主斟酌了一下,终于也还是没有让人去拦。

今日这事儿出在她府上,她本来就是理亏,而且常家人那边,一会儿来人的态度,她也着实不好揣摩。

秦菁看她妥协,脸上的表情也未见轻松,反而愈发凝重的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怕是得要麻烦公主您亲自走一趟了。”

公主府里下人无数,有什么事是得要成渝公主亲自去办的。

成渝公主皱眉。

秦菁的目光落在昏死在旁边的常海林身上,然后像是有所避讳的拉着成渝公主的手将她扯到旁边,低声道,“有些事,你我插手都不方便,还是烦劳大公主亲自走一趟,去宫里请了皇后娘娘过来做主吧!”

成渝公主怔了怔,一时有些不解其意,目光犹豫不定的在众人身上走了一遭,突然“呀——”的惊叫一声,脚下险些一个踉跄:“你——你是说——”

其他人都没有听见秦菁之前所说的话,只见成渝公主白着脸,神色古怪,死死的拽着秦菁的手,一脸的惶然。

秦菁不可能认识常海林,可是常海林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不由分说就对屋子里的人动手动脚?

这——这——这——

她不敢再想下去,眼神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本宫承认自己不是个宽宏大度的人,所以这件事我一定要个水落石出。”秦菁道,语气不容拒绝,“事关皇室清誉,所以——是非曲咱们直姑且不论,还请大公主代为走一趟吧。”

秦菁摆明了不肯罢手,而成渝公主虽然不信她传递过来的讯息,也终究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半晌,她一咬牙,“好!”

言罢,撇下众人急匆匆的提了裙子出门,临走还对院里林管家冷冷的吩咐了一句:“把府上给本宫看管好了,让人去前院后院都知会一声,就说本宫现在有事出去一趟,让他们在府中稍后,等着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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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鉴于最近更新不固定,让妹纸们都辛苦的刷新,某岚良心发现,昨晚熬了熬,把进度赶上来,如果不出不意外的话我以后还尽量保持在下午3点更吧~

ps:让灵感大神保佑我不卡文吧orz~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六章 反客为主

成渝公主火急火燎的一走,一院子的人都明显有些无所适从。

林管家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命了两个小厮分别去前后两院传信。

屋子里,曾氏显然是对成渝公主的去向十分好奇,一边狐疑着往院外张望一边挪到秦菁身边道,“你刚跟成渝说了什么?她这是去哪里了?”

“二皇子妃稍安勿躁,成渝公主不是说了去去就回吗?”秦菁微微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瞧了眼一直僵立在门边的广泰公主,然后才是慢慢说道,“大公主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咱们这些客人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等着吧。”

曾氏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谁都不傻,仅是凭雪铃那一个丫头能成什么气候?

她敢诬陷大秦的公主?西楚未来的太子妃?

既然秦菁口风紧,死咬着不说,曾氏也不好强求,便叫人上了茶,招呼了广泰公主一并坐在正屋里头等着。

广泰公主端着茶碗静坐,始终垂眸不语,连唇色都隐隐有几分发白。

虽然她不知道秦菁和成渝公主说了些什么,但是只就之前秦菁几次的明示暗示,她心里也多是有数——

今天这事儿,怕是不得善终了。

曾氏担忧的看她一眼,“广泰,你怎么样?可是受了惊吓?要不让人先扶你去旁边的厢房里歇一歇?”

广泰公主谨小慎微的日子过惯了,众所周知是个胆子小不担事的,却只有秦菁不以为然。

她自幼长在宫廷,和曾氏这些半路嫁入皇家的皇子妃不一样,她很清楚宫里长成的女人的韧性。

就如同当初的蓝月仙一样,眼前的广泰,越是在那样卑微狭小的缝隙里求得了一线生机,内心里的强大,才是外人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到的。

眼下的这个情况,虽然常海林还昏迷不醒,但哪怕是和他同处一室都让广泰公主觉得如坐针毡。

曾氏此言无疑是正中下怀。

“好——”广泰公主虚弱的应了一声,慢慢把茶碗搁在桌上就要起身。

“广泰!”秦菁就势一把按下她的手。

她的指尖细腻而略带了几分凉意,落在皮肤上,明明是极其清润温和的触感,广泰公主却觉得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一般,猛地一个机灵,险些将手边茶碗撞翻。

秦菁笑意绵绵的看着她,温声软语的劝道,“现在成渝公主这里正乱着,可别是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人物潜在暗处,依照本宫看来,你还是留在这里,和我们呆在一起比较稳妥些。”

她不确定,除了这常海林和雪铃之外,今天这个局里面,广泰公主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又怎么能给这女人一个可能去与人串供另寻出路的机会呢?

广泰公主似乎也是明白秦菁有意防着她,死咬着下唇,使劲垂眸不去和她对视。

旁边的曾氏闻言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话说的也是,反倒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眼下这里正乱,还是大家呆在一处安全些。”

“是,还是嫂嫂们考虑的周到。”广泰公主小声应道,使劲低垂的眼眸之下却隐隐透了丝幽光出来,不巧又被压下去的浓密睫毛盖住。

秦菁侧目看一眼稍远处还在给常海林处理伤口的大夫,抬手招呼了一个婢女近前,吩咐道,“正好这里有大夫,广泰公主方才受了惊吓,去请大夫给公主开一贴定惊安神的药,煎了送过来。”

“是,殿下!”那女婢应道,走过去把秦菁的话对大夫说了。

之前对付常海林,灵歌下的狠手,他的伤口又在头发底下掩着,并不十分容易处理。

“知道了知道了!”大夫本来就焦头烂额忙的一身是汗,性情难免有几分暴躁,但是碍着对方达官贵人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就着婢女准备的纸笔潦草的写了张方子甩给她。

那女婢捧了方子出门。

屋子里三个人各自坐在椅子上,秦菁什么也不肯透露,曾氏也识趣的一字不问,广泰公主更是没有理由说话的一个。

好在旁边有那大夫在不住的忙碌,否则当真是连心跳声都遮掩不住。

不过她们这里也没能冷场太长的时间,林管家的人去偏厅传了成渝公主的口信之后,不多时刘氏和吴氏等人也都循着血腥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院子里趴着个皮开肉绽的婢女雪铃,屋子里一滩血来不及清理,椅子上还歪着个半死不活的常海林。

就在这样血腥味浓烈的环境中,厅中三人神色各异,居然——

还能镇定自若的品茶?

广泰公主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二皇子妃曾氏,虽然一眼看去气定神闲,眉心那里却有个小小的褶皱,明显是在硬撑。

所以虽然说是镇定,三人之中真正镇定着的,也就只是秦菁一人。

“这又出的什么幺蛾子?这前后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没个人样了!”吴氏才刚走进院子里就先嫌弃的掩着鼻子瞥了眼雪铃。

随行而来几位郡主里头不乏年纪稍小些的,当即都被吓的面无血色,畏畏缩缩的在人后一声不吭的跟着。

刘氏先是不语,待到进了屋里见着脸色惨白的常海林才是突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拧眉道,“这不是常大学士府上的三公子吗?怎么弄的这是?”

曾氏下意识的从茶碗里抬头去秦菁,这整个事件怎么也算是因秦菁而起,而且这荣安公主看着又不是个怕事儿的主儿。

曾氏原以为秦菁会解释,但无奈她盯得人家眼睛都要抽筋了,秦菁却自始至终垂眸饮茶,完全是一副“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你们有事别问我”的事不关己的从容表情。

“二嫂,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回事?大公主呢?说是让咱们等,她这个主人家却是人也不见了?”吴氏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急急地一再追问。

曾氏被她逼着没办法,只好含糊着答,“府里出了不省心儿的奴婢生事儿,成渝说是有事出去一趟,没见这里还有病人吗?你也别吵吵了,先坐下来喝杯茶,等着吧!”

吴氏问了一通一无所获,冷哼一声,讪讪的坐下。

皇子妃们一并入了座,随行而来的各家郡主姑娘们则是三三两两的站在了后面。

不多时,院外传来一阵吵嚷声。

众人如蒙大赦,急忙扯长了脖子往外看去,本以为是成渝公主回来了,但片刻之后进门的却是常家大夫人蒋氏和身边仪态雍容的嫡小姐常芷馨。

两人被小厮引着一路匆匆而来。

成渝公主派过去送信的人并没有多说,只道是三公子在公主府上出了点事让来个看看,却不巧正赶上常大学士父子被楚明帝宣进宫去议事了,这便是蒋氏过来。

蒋氏带着女儿进了屋子,骤然一见满堂高坐的锦衣华服的皇室女眷,先是一阵惶然,屈膝下去拜了拜,“臣妇见过各位皇子妃,广泰公主金安!”

她不认得秦菁,所以称呼上头便是自动省去了。

曾氏的热心劲儿一上来,刚要开口提醒,却被吴氏欢快打断。

她是巴不得有人看不见秦菁,什么大秦公主,什么未来太子妃,大家明明都是皇家的媳妇,她就是不乐意被人压一头。

“常夫人还是免了吧!”吴氏一笑,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就着手里捏着的茶碗盖子兰花指一翘,指了指远处昏迷不醒的常海林道,“您家三公子在那里,夫人还是先去瞧一眼吧!”

蒋氏进门,先是被这群花枝招展的女眷晃花了眼,反而没有注意到被安置在角落里的儿子,此时扭头看去,却见儿子一脸惨白毫无生气的歪在那里,哀嚎一声就甩开扶着她的婢女扑了过去,“林儿?林儿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

常芷馨勃然变色,也要跟过去看她三哥,却不想刚跑了两步就正好一脚插在地上不及收拾的那滩血水里面。

因为跑的急了,她脚下的力道踩的有些偏重,一脚踏上去溅起一片的血点子,把坐的近了的吴氏和刘氏两人扑了一裙子。

“你干什么呢!”吴氏勃然大怒,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就气急败坏的跳起来收拾她的裙子。

常芷馨吓的白了脸,但再转念一想——

这些是不是都是她哥哥的血?

这念头划过脑海,她脑中嗡的一下,突然就整个儿炸开了,也不去管吴氏的责难,怒声道,“是谁伤了我哥哥?为什么把我哥哥伤成这样?凶手在哪里?”

在场的人虽然不少,但除了那些守口如瓶不敢乱说话的下人之外,仅剩的知情人就是秦菁、曾氏还有广泰公主三个。

常芷馨一声清音吼过去,声音都有点发颤,可是——

没人回她的话!

所有人不是垂眸喝茶作掩饰,就是目中无人根本不去理她。

只有蒋氏被她一声惊醒,哀嚎一声,涕泪横流的扭身问道,“到底是谁伤了我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伤了我的儿子?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说话。

常芷馨一腔怒火,愤恨的扫视众人,却发现连最该发言的广泰公主都沉默以对,完全不理她三哥的死活。

别人她是不指望的,这会儿便是两步奔到广泰公主面前,气急败坏的扯了她的袖子道,“公主,到底是谁把我哥哥伤成这个样子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广泰公主暗暗咬牙,却是恨不能马上甩开她的手。

她和常家人之间的关系是秘密,半分都不能透露!

常芷馨这个没脑子的,大庭广众之下,在场的这么多人里偏得要来拽出她来?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她们之间有私吗?

她想要甩开她,可她广泰公主一直都是谦卑有礼的,即使常家小姐再怎么失态,她甚至于连一个警告性的眼神都不能给。

“常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事实上广泰公主的反应还是极为迅捷的,她甚至连停滞一下去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马上就满脸惊慌的抬头向常芷馨看去。

眼神里,几多讶异,几多委屈,也有几多茫然。

但真正表现出来的不过两个字——

无辜!

常芷馨被她这个招牌式的表情震住,恍然之间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她急忙一步后退,把眼中一瞬间惊慌失措的神色掩盖住,跪地请罪道,“臣女无状,不是有意的,只是见我哥哥无故受伤,一时激愤才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常小姐言重了。”广泰公主小声道,还是一副怎么都没脾气的模样,自始至终两人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再碰一下。

但诚然,这在秦菁看来便是欲盖弥彰的遮掩了。

广泰公主终究还是没有回答出来常海林受伤的始末,蒋氏和常芷馨两个面面相觑,一则悲痛一则愤恨,但是堆在那里的表情也唯有两个字——

尴尬!

是的,尴尬!

皇子妃们各自调开目光不予理会,无知少女们纷纷低头盯着自己绣鞋露在外面的头花看着省的招祸。

常芷馨愤恨的死捏着拳头。

这一次是她们母女两个吃饱了撑得自己跪下去的,可是没人叫她们起身,她们也不敢随意妄动。

场面僵持,就在马上要结出冰来的时候,院外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众人松一口气,心道这成渝公主可算是回来的,却不想再循声望去,赫然入目的却是朝服在身一路风尘仆仆的楚奕。

他应当是从宫里直接过来的,脸上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明明是健步如飞几乎就要小跑着进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仍然能给人一种踽踽独行翩然而近的从容之感。

他的面容一如往常般清俊而冷毅,没有刻意把威严庄重之气渲染在眉宇之间,但气质使然,只要人往那里一站,就能给人一种凛然而雍容高贵的姿态,偏生的这种极端华丽的岑贵之气中又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冷的气息,有天生王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桀骜。

血脉天授,这种气宇风华,并没有因为他自幼长在民间而有任何的缺失和损伤。

看着他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楚奕道,随意的跨进门来,在大皇子妃让出的主位上坐了。

除了曾氏和广泰公主,再没有人知道秦菁让人去请楚奕的事。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吴氏忍不住困惑,开口问道,“这个时辰,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楚奕没看任何人,只接过婢女送上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淡淡道,“方才在宫中和父皇议事,正好遇到皇姐进宫,她说是府里有事,就叫本宫过来了。”

“怎么——成渝公主进宫了?”众人一阵茫然,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楚奕却不多说,只就端坐饮茶。

“哦——成渝说今日事情虽然出在她的府上,但事情却是太大,她不敢贸然做主,就进宫去请皇后娘娘过来主持了。”曾氏实在忍受不了众人的目光逼视,这才丢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出来,算是暂时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广泰公主手里捏着帕子,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的不太平。

如果就是为了那个叫灵歌的丫头,断然犯不着请皇后过来。

而且即使是雪铃那丫头污蔑了秦菁和吴子川,事情发生在公主府上,成渝公主自己也是有权处理的。

去请皇后?成渝公主为什么要去请皇后?

她心里突突直跳,下意识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了眼角落里的常海林。

难道是——

不,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人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竟然还要闹到宫里,把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都惊动了?”吴氏一知半解,还想着套曾氏的话儿。

“有什么话都等皇姐和皇后娘娘过来了再说吧。”楚奕道。

在这间屋子里,虽然人人显贵,却还是他的位份最高。

吴氏讪讪的闭了嘴,旁边的常芷馨咬着嘴唇略一权衡,突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大声道,“太子殿下,请您为我哥哥做主,讨回公道,我哥哥今日来成渝公主府中做客,却无端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现在还生死未卜,殿下仁爱,请为我们常家主持公道,严惩凶手。”

她说的悲愤且哀怨,临了扬起脸来,一张巴掌大的清丽脸庞上泪水连连,别有几分楚楚的韵味。

前段时间给楚奕议亲的时候,楚明帝那里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颁下明确的旨意来要把常家小姐指给他,但在座的都属皇亲国戚,无论是在后宫还是朝堂都有眼线,谁不清楚这事儿?

眼下秦菁也在场,这常家小姐一站出来,怎么说也是个不清不楚的三角关系。

这常芷馨生的俏丽,又得常大学士的悉心调教,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书香门第,家世又好,真说起来,这太子妃之位她倒也是担得的。

自古女人都好八卦,一众人等全都噤了声,一时也忘了关心成渝公主的去向,千奇百怪的目光分别交汇于三人之间不乏暧昧之意。

秦菁安之若素的默默品茶,只当不知道这些女人们目光之后饱含的深意。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天真纯澈的二八少女,但是她这样的女子,胜在气质风华,她的容貌不差,可是很奇怪,每个人看她的第一眼都不会主动去评定她的样貌长相,而是要先被那种置身茫茫红尘却优雅从容永远波澜不惊的气度所震慑。

常芷馨年轻漂亮,美则美矣,但是往她面前一站,放佛再怎么明艳的珠玉也会失了颜色。

不是因为它们本身的光华不够强盛,而是,有些人如沧海遗珠骤然现世,在那种沉稳内敛的光彩折射下,所有明艳的美丽的东西都会显得肤浅而飘忽。

在场的皇室贵女无数,方才的感觉还不那么明显,却在这一刻楚奕出现之后,两个人并肩往那里一坐,那种与生俱来的雍容睥睨之态尽显,无人能出其右。

于是常芷馨就连跪在地上,都显得格格不入。

楚奕没有看她,自始至终他都不看任何人,只是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慢慢道,“本宫说一切都等皇姐回来再说,常小姐听不懂?”

语气不严厉,却疏离而冷漠,像一个无形的巴掌啪的抽在常芷馨脸上——

知书达理的常家小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不识好歹?

常芷馨被噎了一下,眼泪也忘了流,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座上那清俊高贵的男子。

她甚至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这人是在故意的羞辱她,但再看他眉目之间那种平和的姿态,又恍然觉得是自己多心。

太子殿下没有理由给她难堪,而也的确,是她自己一时急于脱颖而出走到他面前而忤逆了他的意思,他是一国储君,要顾及着人前威严,说这样的话也算正常。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不觉捏到紧了紧,常芷馨定了定神,急忙垂下头去告罪,“是,臣女知罪,臣女方才只是一时激愤,所以——”

她款款解释,似乎是想把这一个理由打磨的圆滑而无漏洞。

楚奕显然是十分不喜她的啰嗦,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西楚太子难道第一次在人前不耐烦的皱了眉。

其实这个女人说多少话,都根本进不来他耳朵,他只是很不悦有女人当着秦菁的面来对他献殷勤。

而奈何,常芷馨一心都想着怎么用话把方才的不愉快掩饰过去,并未察觉,直到蒋氏见状不妙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常芷馨一时茫然,声音也戛然而止,又再孤零零的跪在那里无人理会。

蒋氏也不敢说什么,正在尴尬之余,外面终于传来一个老太监嗓音激昂的高唱——

“良妃娘娘到,成渝公主到!”

成渝公主终于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来人会是纪良妃而非叶阳皇后?

众人起身相迎,秦菁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皱了一下。

楚奕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神色如常。

趁着众人齐齐往院里走的功夫,他便起身走了两步蹭到秦菁身边,悄声道,“借刀杀人手不沾血的本事她练的如火纯情,习惯了就好!”

“你明知道她不会来,还让我在这里辛苦布局?”秦菁不悦道,一边撇了他目不斜视的快步往前走。

楚奕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也急忙收摄心神,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院子里,纪良妃穿一身正统的妃子朝服仪态雍容、步调款款,被身边嬷嬷扶了进来。

她人生的孱弱,气场也不是很足,但偏生走路的姿态倨傲,反而会给人一种略显滑稽的感觉。

“见过良妃娘娘!”屋子里一众女眷全部迎到院子里屈膝见礼。

“嗯!”纪良妃淡淡点头一路走过去,进门第一眼见到楚奕也在,先是一愣,一只脚在门槛外面差点忘了收回来,好一会才调整过来表情,笑道,“见过太子殿下。”

“嗯!”楚奕也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淡淡的应了声,并无后话。

纪良妃心一恼,面上却带了几分尴尬,问道,“不是说今日陛下要和您商量明日大婚的事吗?殿下怎么有空来这里?”

“本宫和娘娘一样,都是被皇姐请过来的。”楚奕道,神情语气都同方才一般,丝毫不见热络。

纪良妃讪讪的走到旁边的位子上坐了,这才对身边史嬷嬷吩咐道,“免了他们的礼,都宣进来吧!”

“是,娘娘!”史嬷嬷应道,先扶她在上座上坐了,然后才转身到门口传了她的话,把众人引进去。

“皇姐!”见到成渝公主进来,楚奕倒是礼貌的颔首和她打了招呼。

纪良妃见了,脸上表情便越发难看起来,想着今日这事儿一定要往大里头闹,非得让这个狗仗人势的小子知道厉害。

“成渝!”她不能对楚奕发作,心里烦闷,就把这股子怨气发泄到了成渝公主身上,冷着脸老大的不高兴,“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进宫去把本宫和太子都请了过来,到底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的语气不善,即使是对成渝公主也用了苛责的语气。

成渝公主贵为皇女,又不是广泰公主那般不受宠的身份,哪里肯受她一个妃子的气?

她唇角笑容当即便多了三分讥诮,一扭头找了张椅子坐下,在纪良妃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不冷不热道,“本宫也是受人之托,至于到底什么事,自然会有人同娘娘说个明白。”

她说着,便是缓和了语气,微笑着扭头看向秦菁道,“荣安公主,抱歉的很,你托付本宫的事,本宫就只给您办成了一半,皇后娘娘说是抱恙,正在卧床休养出不得宫,良妃娘娘便自告奋勇的代为辛苦一趟跟着过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她这话说的不客气,但明示暗示该交代的却都已然是交代清楚了——

叶阳皇后果然是小心谨慎,明知道今日这事儿有诈,就称病不出,倒是送出这个不知死活的纪良妃来做替死鬼。

纪良妃听了成渝公主的话,脸色已经变的十分难看,声音尖锐的开口道,“成渝你说什么?你这就是怪本宫多管闲事了吗?别忘了,是你说的你府上出事一时处理不得才请了本宫来的,现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话虽这样说着,她心里却已经隐隐不安。

今天广泰在这边整个计划的布局她都是提前知道的,成渝公主对那个驸马宝贝的紧,她也是算准了出事之后成渝公主必定会进宫去求楚明帝做主,而楚明帝向来是不管子女后院里的那些事的,到时候势必要推给皇后处理。

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凤寰宫请安,并且一直赖着不走。

原来的打算是等成渝公主进宫,然后从旁边推波助澜怂恿着叶阳皇后出面,叶阳皇后等着机会除掉楚奕和秦菁也不是一两天了,肯定是要下狠手的。

可是却不想,事到临头叶阳皇后却是病了,死活推脱着不肯过来。

她情急之下便自告奋勇,代着来了。

当时成渝公主也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就是一脸的阴沉像是十分火大的模样。

她只当是因为吴子川被人抓包而触怒了成渝,所以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的就跟着来了。

一直到来时的路上她都洋洋自得,可直到这会儿进了这间屋子才切切实实的觉出了不对劲。

成渝公主然后恼怒有之,但自始至终都不见一丝一毫被丈夫背叛之后的伤心和疯狂,而且这屋子里的气氛也着实诡异——

秦菁仪容端庄的垂眸饮茶,婢女们侍立在井然有序,还有另一个当事人的吴子川竟然完全不在现场?

怎么回事?事情还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往前发展吗?

说话间她已经暗暗拿眼风去示意,想要和广泰公主通通气。

到了这个时候,广泰公主也再不能伪装下去,不动声色的对她摇了摇头。

纪良妃并不知道这一个摇头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旁边却是秦菁已经开口打破僵局,“良妃娘娘不必动怒,成渝公主并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只是今日这府上发生的事情——”

她说着,刻意顿了一顿,等着纪良妃的心跳因为她这一顿而漏跳了一拍之后才又忧心忡忡道,“今日这府上发生的事情关乎本宫,也关乎到整个西楚皇室的体面声誉,娘娘肯出面做主自然是好的,只是事情太大,成渝公主和本宫都怕连累了娘娘。”

她一则说自己,一则又说成渝公主,无形之中又把纪良妃的思维引到吴子川身上。

广泰公主心下一急,生怕纪良妃得意忘形被对方误导,再也顾不得伪装和矜持,只就拼命的对她使眼色。

奈何纪良妃的思绪已经被打乱,压根没有把视线往她那里移动。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本宫今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的,代表的就是皇后娘娘,这宫里宫外还没有本宫做不得主的事儿。”纪良妃脖子一挺,神情倨傲又带了等看好戏的嘲讽,冷声道,“到底什么事,不要故弄玄虚了!”

“好,有娘娘这句话,本宫也就放心了!”秦菁闻言,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紧跟着却是眸光一转对灵歌使了个眼色,“灵歌你是当事人,就由你来把当时的事说给娘娘和太子殿下听吧!”

“是!”灵歌颔首,走上前来端端正正的跪下,然后又一本正经的把之前自己和秦菁是怎么到了这里,常海林是如何强闯而入,又是怎么被她一个花瓶打晕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了。

纪良妃正等着秦菁和吴子川的丑事被爆料,乍一听闻这丫头的一套说辞就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没有转过弯来。

而常芷馨和蒋氏在听到是灵歌打伤了常海林时已经是勃然大怒。

“你——你这个小贱人,原来是你!”蒋氏哀嚎一声,完全顾不得眼前是个什么场面就扑过去,想要去抓灵歌的脸,“你这个小贱人,原来是你打伤了我的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盛怒之下,她的动作已经算是十分迅捷,但在灵歌看来,不过不动声色的一个侧身就轻巧的躲避过去,而且还能不叫在场一干不懂武功的女眷完全看出端倪。

蒋氏一下扑空,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痛的她“哎哟”一声,扭头嚷着还是不依不饶的要往灵歌身上扑。

“都是死人吗?还不拦着常夫人?”成渝公主抬手一指,厉声喝道。

马上就有三四个仆妇上前把蒋氏扯住。

“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贱人,她打伤了我的儿子,她不得好死!”蒋氏哭天抢地,拳打脚踢的死命挣扎,不消片刻头发都乱了。

常芷馨白着脸,见她实在闹得难看了,不得已就只能上前去劝,“母亲,母亲你冷静一点,有太子殿下和良妃娘娘在,他们会给哥哥主持公道的,您冷静一点。”

说话间,她隔着衣服用力拧了下蒋氏的腰。

蒋氏一痛,神智才有些清醒,慢慢放弃了挣扎,神情还是愤愤,用一种要吃人似的的目光狠狠的盯着跪在那里的灵歌。

常芷馨见自己的母亲被人做了笑话来看,心里也是恨的牙根痒痒。

但她自幼得常大学士悉心调教,还颇有几分见地,知道在这个时候万不能再无理取闹下去,就也本本分分的跪了下去替蒋氏的行为告罪道,“请殿下和娘娘息怒,家母只是爱子心切,不忍哥哥遭此横祸才一时失仪忘了规矩,请殿下和娘娘体谅。”

“罢了!”纪良妃不耐烦的摆摆手,她根本就不想听常家人和一个丫头之间的风流韵事,便有些不耐烦,“常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常夫人,本宫体谅你的爱子之心,你也莫要不知进退,再坏了礼仪规矩。”

“我——”想着半死不活的儿子,蒋氏总归是咽不下去那口气,但在看满室虎视眈眈的目光,终于还是没敢发作,抖开拉着她的仆妇的手跪下去哀哀哭道,“臣妇失仪,谢娘娘的不责之恩,可是犬子无故遭此横祸,的确是冤枉的很,请娘娘和殿下给我们常家主持公道。”

她说着,一个响头叩在地上。

“无故?”秦菁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口气,神态间尽是嘲弄,“什么叫无故?难道本宫的婢女方才话还没有说清楚?还是常夫人也和常小姐一样,听不懂?”

她这话,便又是把之前楚奕奚落常芷馨的话给旧事重提了。

云霓郡主几个藏不住事儿的小姑娘都躲在人后吃吃的笑,常氏母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殿下、娘娘容禀,请切莫要听这丫头的片面之词而冤枉了我哥哥。”常芷馨深吸一口气,也在地上叩了个头:“臣女的哥哥自幼得祖父调教,饱读诗书,最是守礼的本分人,又蒙圣恩报效陛下,断不是那种宵小之徒。今日他来公主府是做客的,断不会行此无状之事,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请殿下和娘娘不要被这个婢子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她说的恳切,也不似蒋氏那般蛮横冲撞,反而能让人静下心来思量。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奴婢和常家公子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清白去冤枉她?”灵歌不忿,怒然反问,“而且当时我家公主,成渝公主,二皇子妃还有广泰公主都在院子里,奴婢就不明白了,令兄既然是在前厅饮宴,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内院厢房?”

但是成渝公主等人开门就撞见常海林在屋子里,这是不争的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而现在他又被灵歌打成重伤,昏迷不醒无法为自己辩驳。

“你——”常芷馨一时语塞,略一思忖还是强辩道,“这里不是府里安置客人歇息的厢房吗?大约是我哥哥醉酒过来歇息,反而被你这丫头下了狠手打伤嫁祸也不一定!”

“这种道貌岸然,随便欺辱人的混蛋死不足惜。”灵歌冷哼一声。

常大学士的清贵之名在外,哪怕今天常海林只就弄了这个名声传出去,也够他们常家吃不消的了。

“你——”蒋氏一口火冲上心里,气的浑身发抖。

“想来常公子应当只是醉酒走错了地方,不如——”纪良妃抿一口茶,只想着早点把这事儿早点结了好办她的正事。

她这样,便明显的要偏帮常家了。

二皇子妃和成渝公主几个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却是秦菁轻笑一声,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娘娘慧眼,本宫也觉得,常公子应当是走错地方了!”

她方才不是恨不能把常家人整个人吞下去的吗?怎么转眼却为常海林开脱起来?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纪良妃端着茶,话音卡在喉咙里。

秦菁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常海林,“这个人本宫与他素未平生,但想来你们都是认的,他会出现在这里,又二话不说就对本宫的婢女动手动脚,良妃娘娘觉得可有道理?”

她话题转的飞快,纪良妃一时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但显然的,在常家人和秦菁之间,她是断不会帮着秦菁的,于是冷蔑的扫了灵歌一眼道:“你说你不认识,保不准你这丫头私底下与常家公子有些交情也为未可知!”

霸王硬上弓为人所不齿,但若是这事儿的性质变了,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良妃娘娘,您不要血口喷人!”灵歌闻言,激愤的一声怒喝,“奴婢是前天早上才跟着我家公主一起进的京城,这几日都是寸步不离的在主子身边服侍,您若不信,可以随便去公主下榻的驿馆寻了仆从来问,您贵为宫里的娘娘,怎么可以这般颠倒是非毁人清白?”

灵歌不是寻常的婢女,凛冽之气一出,愣是将纪良妃惊的手下一颤,碗里茶水都溅出来几滴。

“你——你——”反应过来,她指尖发颤,直直的指着灵歌,“反了反了,你这个贱婢居然敢编排本宫的不是,你——你——”

眼见着她便是要叫人来掌灵歌的嘴,秦菁不知何时已经微笑起身,款步走到她面前以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缓缓抬起一手,以掌心握住纪良妃颤抖不已的手指,眼中笑意温暖柔和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缓声说道,“良妃娘娘,方才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您是不是先听一听。”

她笑的温柔而平和,纪良妃皱眉看着她眼中款款笑意,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秦菁便只当她默许,松开她的手,回转身来在房间里从容的踱了两步,继而美目妖娆一转瞥开所有人落在一直默默无闻的广泰公主身上。

“方才良妃娘娘说常三公子是找错了地方,本宫深以为然。这里是公主府的客房,之前本宫的衣服脏了移步过来更换,可是常公子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就抱了我的婢女。”她笑,笑容仍是绵浅而柔和,“如果他真正想要抱的不是本宫的婢女,那么——这院子里还能有谁?”

这个院子里的厢房都是客房,平时都是没人住了,偏偏今天来了两位贵客,一位是这位荣安公主,另一位——

就是之前在隔壁屋子里面休息的广泰公主!

如果常海林闯入这里不是意外,而真是为了见什么人,秦菁与他素未平生,他要见的——

“六嫂嫂,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广泰公主脸色苍白,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秦菁的拿眼角的余光扫过,包括蒋氏在内,其他人脸上多是狐疑或者探寻的味道,却未有常芷馨的神色震惊。

所以,对广泰和常海林的事,常芷馨是知情人?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秦菁也不给她留情面,耸耸肩,语气轻松。

“你——你血口喷人,我——”广泰公主气的两眼通红,说着就要掉下泪来。

秦菁从怀里抽出帕子甩到她脸上,冷声道,“广泰公主先别急着哭,现在还不到时候。”

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真就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广泰,转身两手往纪良妃面前桌上一撑,漠然道,“现在,请良妃娘娘帮忙清清场吧,除了几位皇子妃,两位公主还有常家夫人、小姐,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纪良妃一头雾水,隐隐觉得她是该发火,却又觉得找不到契机。

“我?”秦菁一笑,目光冷酷,语气铿然的字字说道,“我要揭露一宗皇女私通世家子弟的宫廷丑闻,查办一个意图毁我名声的无耻贱人,同时,还要一个天理公道!”

“什么丑闻?什么公道?”纪良妃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心里千头万绪,声音隐隐都有点发抖。

但事实上,她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秦菁到底在说什么,僵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本宫之前就说了,这事儿其实是得要皇后娘娘来的,你做不了主!”秦菁见她不语,也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冷笑一声才又转向楚奕道,“既然良妃娘娘做不得主,那便烦请殿下代劳吧!”

“荣幸之至!”楚奕颔首,一张俊逸非常的脸孔上,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紧跟着他一个眼波横过去,其他人不待吩咐就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急匆匆的退出了院子。

秦菁微眯了眼睛目送一群人争先恐后的离开,然后冲灵歌抬抬下巴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大驸马醒了没,如果他没事了就请他过来。”

大驸马?

广泰公主和纪良妃心里同时一凉,一股寒意齐齐从脚底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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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更,回头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七章 什么东西?!

虽然在她们的布局里面吴子川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但是从事发之后到现在,已经足有两个时辰,他自始至终都不曾露过面。

广泰公主本来已经断了这方面的念头,只想着自己如何能够脱困,从今日这是非里头摘出来。

谁都不曾想到,到了这最后关头,竟会是秦菁主动提起吴子川来。

楚奕端着茶碗的手动作一滞,目光不觉暗沉三分,不动声色的瞧了秦菁一眼。

之前他在宫里,并不是灵歌去请得他来,而是成渝公主找到明帝那里,他便跟着来了,所以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牵扯到吴子川?还有之前秦菁说到的有人意图毁她名声?

前后一关联,即使秦菁还什么也不曾说,楚奕心里大约也明白了八九分。

而他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上,前朝后宫千般算计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独这样的事——

足以让他动了真怒。

“驸马?”成渝公主一个机灵,这才突然想起吴子川来。

之前雪铃口口声声说他在这院子里,但事后却不见人,后来她自己又一惊一气,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八成吴子川那里是真的有什么事。

成渝公主心里一慌,本来是想先跟秦菁问个究竟。

但转念一想,这场合之下也不太合适,就自主起身拦下灵歌,道,“这府里的路你不熟,还是本宫自己去吧!”

灵歌回头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秦菁略一颔首示意她不必再管。

成渝公主带着张嬷嬷急匆匆的出了院子,这屋子里的气氛就又冷寂下来。

纪良妃缓了这么会儿,情绪稍稍平复几分,怒然道,“荣安公主,之前本宫敬你是客,又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故而对你一再忍让,你在这里故弄玄虚到底是要做什么?”

“良妃娘娘,稍安勿躁!”秦菁漠然一笑,回头望她,“不仅仅是之前,就是现在,本宫也还姑且念着您是陛下的妃子,太子殿下的长辈,对您礼让有加,但倚老卖老这事儿可是要不得的!”

纪良妃十六岁入宫,又生了四皇子楚华,算是宫里资历比较老的一位妃子,只不过因为养尊处优保养的好,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再者她在宫里也被人吹捧惯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一句重话,更何况还是像秦菁现在这样暗讽她倚老卖老的?

“你——你说什么?”纪良妃一怒,整张脸都涨红了,又再颤巍巍的抬手指向秦菁,“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般狂妄放肆没有规矩?你信不信——信不信我禀了陛下,让她把你——”

她自己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秦菁是大秦的公主,还受封监国之职,她的地位,哪怕是在大秦,也不是哪个后宫妃子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西楚。

在明日大婚之前,她和西楚还半点关系也没有。

当真是如她自己所言,她要对纪良妃是个什么态度,全凭自己高兴罢了。

纪良妃心里愤恨,一时不得发作就霍的扭头看向楚奕,气冲冲道,“太子殿下,这个地方,本宫不想待下去了,既然您在,有什么事就都由您来处理吧!”

说完,拔腿就走。

楚奕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等她前脚跨出门去才试试开口道:“良妃留步!”

他的面子,纪良妃是怎么都不能驳的。

所以她虽然一只脚已经跨过门去,不得已还是保持着这么一个尴尬的姿势止了步子。

不过为了保持气场,死撑着没有回头罢了。

“良妃不用这么急着走,难道您就不想听听荣安公主说什么?”楚奕淡淡说道,“而且您不是说是代替皇后娘娘出宫的吗?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回去也没有办法对她交代。”

前半句是个命令的语气,而后半部分虽然有询问的意思,却也当真只是意思意思罢了。

叶阳皇后那里其实纪良妃已经不打算做什么交代了,今天她会过来,却是出于自己的意思,没有半点叶阳皇后的授意。

而现在她其实是隐隐已经察觉到今日事情有变,所以这便借故想要抽身而退,从这趟浑水里赶早的避开。

不过人都既然已经来了,无论是楚奕和秦菁,都是不会给机会让她走的。

而糟糕的是自始至终楚奕的态度都很客气,她甩了秦菁的脸子是名正言顺,却不能明着和楚奕呛起来。

纪良妃略一迟疑,楚奕已经递了个眼色示意:“还不扶良妃娘娘坐下。”

灵歌主动上前,往门口一站,笑容可掬道,“良妃娘娘请坐!”

纪良妃被人堵了门,胸口里噎着一口气,狠狠的剜了灵歌一眼,终于还是退回屋内坐回了椅子上。

旁边的蒋氏和常芷馨则是面面相觑。

自进门时候起,楚奕的态度就一直保持的很模糊,她们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而纪良妃这里,先是兴冲冲的跑来,屁股还没坐热扭头又要走?

蒋氏一阵的莫名其妙,常芷馨却是心明如镜——

这个纪良妃,这是要临阵脱逃了?

秦菁说那话的意思,明显是把广泰公主已经带出来了,这事儿是怎么都要闹起来的,她现在走?

这个阴险的老女人!

常芷馨心里暗恨,但在场所有人位份都比她高,完全没她说话的份。

她为了不再给人留把柄,也就只能忍了。

吴氏见到秦菁公然寻衅纪良妃,已经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会儿纪良妃不甘的一个眼神横过来她才如梦初醒,急忙正色开口道,“六弟妹,眼见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你把咱们几个都刻意留下来了,也就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秦菁爽快的应道,唇边重新挂上一丝平和的笑容,道,“本宫首先要说的,还是刚才说了一半的那件事,却不知道现在在座的各位可还有人怀疑本宫的婢女和常家公之间有私交的?”

之前那些不入流的话是纪良妃信口胡诌的,完全经不起推敲。

“六弟妹,那话就莫要再提了,想来当时良妃娘娘也只是急着把事情查清楚才胡乱揣测的。”曾氏笑道,抬眸看了灵歌一眼,“刚才这丫头说的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咱们也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再这么闹下去就没意思了,难不成还要逼着这丫头意思以示清白吗?”

她是心思活络的主儿,一句算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抛出来,反倒让双方都没有办法计较了。

纪良妃却不领情,冷哼一声往旁边别过头去。

刘氏已经长时间的不说话了,只是一动不动泰定的垂眸饮茶掩饰情绪,这会儿听了她这一声冷声心里突然冷蔑的叹了口气——

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居然还是这么个难等大雅之堂的蠢货,真是活该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死的。

秦菁对她的情绪也不在意,顺理成章的再次扭头看向广泰公主道:“那么广泰公主,您现在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在前头的?”

“六嫂嫂我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广泰公主咬着下唇,神情防备,语气中却是十成十的委屈,“您要为您自己的丫头开脱,证明她无辜也便罢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我的身上来。”

她不哭,从头到尾都只是眼睛里蒙了层水汽,可见心里还是十分冷静清楚的。

“那就要问常小姐了。”秦菁道,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垂眸下去呷了一口茶。

“问我什么?”常芷馨也急了,一步上前,怒声道,“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见不得自家哥哥被人欺负,跟太子殿下和娘娘要一个公道而已。”

“常小姐好健忘,之前不是您说的,常三公子是将本宫的丫头错认成别人才毫无顾忌的闯进来轻薄的吗?”秦菁反问。

诚然当时常芷馨说那话也不过是为了替常海林开脱的借口罢了,明眼人都知道不能当真,可那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不假,现在再被秦菁严封不动的搬出来,反倒让她无所适从起来。

“我——”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不经意的一抬眸正好看到楚奕唇角似是戏谑的一点笑容,心头一动的同时,突然就没敢把这种强词夺理的话给说出来。

秦菁却不理会她此刻纠结的情绪,继续慢慢开口说道,“广泰公主,常三公子是来这院子里找人的,当时这院子里就只有你和本宫两个人,既然他不可能是来找本宫的,那么请问,您约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约了他了?你不要信口雌黄!”广泰公主脸色一白,下意识的脱口辩驳,“我只是落水之后有点不舒服,就在旁边的屋子里休息,哪里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休息吗?难道不是休息的同时顺便等等什么人?”秦菁不以为然的仰头吐出一口气,像是在思忖。

“六嫂嫂,广泰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广泰公主眼圈一红,声音都气的有些发抖。

“你得罪本宫的事自然是有的,回头等先把这件事弄清楚了,本宫也自然会跟你清算。”秦菁道,竟然把个挟私报复的意思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当真是明白了这个在大秦朝中显贵一时的荣安长公主确实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只是别人不明白,广泰公主却是心里有数,她跟秦菁见面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若要说到她得罪秦菁的——

无非就是今日设计吴子川的事。

曾氏勉强定了定神,试着开口道,“六弟妹,今儿个这里就只有咱们妯娌几个,按理说有些话凑凑热闹也无伤大雅,可是——这广泰毕竟一个姑娘家,开不得玩笑的。”

这意思便是,要么秦菁就得拿出证据来,要么这话还是不宜乱说的。

毕竟广泰公主的事,事关皇室的体面。

“证据么——”秦菁笑笑,像是故意吊着所有人的胃口一样,慢悠悠道,“如果广泰公主今日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她有意为之呢?如果她不是意外落水,那又有什么原因让她不惜自损身体也要做出落水的假象?再者,当时大夫明明已经替她处理好了伤口,也说了无碍,她明知道我们大家都在偏厅饮宴,一向知书达理的广泰为什么还要推脱身子不适,赖在这里而不去偏厅同我们会和?而且——她说自己不舒服,本宫看着,即使继落水之事以后,她又受了惊吓却也没见出什么大碍来。广泰,你确定你是不舒服吗?”

咄咄逼人问了这么一通,她却是连一点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往外拿。

只不过,单就只凭这些话,已经足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过来,因为——

被灵歌着人偷偷叫回来的云霓郡主走到门口刚好听见这番话,而在得了提示之后马上已经想到之前秦菁问过她的广泰公主落水的经过,下意识的低呼一声,“我就说呢当时我好像根本没有撞到华泰姐姐的——”

她一句话说到一半,马上察觉失言,仓皇捂住嘴。

广泰公主是故意落水,又在这里滞留不去?然后常海林偷偷摸进来,不由分说就来抱人?

这么一连串的遐想串联到一块儿,所有人再看向广泰公主的目光就都带了几分审视。

广泰公主脚下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门口骤然出现的云霓,怨愤道,“云霓,当时明明是你撞了我的,为什么要这样说?”

纪良妃冷笑一声,语气严厉,“云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话是谁教给你说的?”

“没有——”云霓眼睛里蓄了泪,委屈的想哭,小声道,“当时太乱,我原来也以为是我不小心撞了广泰姐姐下水的,可是后来仔细想想,我是没有碰到她的。”

常芷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情绪,但是碍着身份,她却不能对云霓疾言厉色的恐吓,只就莲步轻移走过去试着想要拉云霓的手,一边微笑道,“云霓郡主还是个孩子,可别是被谁吓着了。”

她笑的柔软无害,眼见着就要握上云霓的手腕,半空却有另外一只手横空出世,先是一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常小姐,令兄还躺在那里没有醒,您还是多去关心关心他吧,云霓郡主这里就不用你来费心了。”灵歌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手下轻轻一带就已经把她推开三步之外。

常芷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恨不能把这个几次三番坏事的丫头撕碎了,但好歹是要顾及着他世家小姐的体面,没能发作。

蒋氏被灵歌这么一提突然就醒过味来,眼神一厉两步冲到当中对着秦菁怒声道,“你这个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先是无缘无故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现在又污蔑他和广泰公主?当真是把我们常家做软柿子来捏?以为我们常家没人了是吗?”

她当前正是愤怒之极,浑然不觉在称呼上已经逾矩冒犯了对方。

“常家?”秦菁冷笑,漫不经心道,“什么东西?”

蒋氏脑中轰的一下炸开,若不是捋了头油,怕是连头发都要根根直竖冲天而起。

常芷馨也是勃然变色。

母女两个都濒爆发的边缘。

“这个女人?”一直保持着旁观者态度的楚奕突然冷笑一声,自茶碗里缓缓抬眸看来。

他的眸子天生就异于常人的黑亮,尤其是目光一深时候,那种内敛而深邃的气质便有种慑人的光芒闪烁。

蒋氏的目光一碰这眸子里头的幽暗之光,两腿马上就开始发软,结结巴巴道,“我——殿——殿下——”

常芷馨的眉毛皱了皱,不动声色的山前一步扶住她的母亲,一边对楚奕福了福,软声道,“殿下,我母亲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您息怒,只是——大婚的仪式明天才——”

言下之意,眼下大礼未成,秦菁还不是楚奕的太子妃,而跟这个女人有关的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说的小心翼翼,同时也充满了试探之意,但是等了半天却再没等到楚奕的只言片语,倒是隐隐之中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净的带了几分诡异。

常芷馨心里突突直跳,终于忍不住缓缓抬眸看去。

楚奕靠在椅背上,一向冷峻而秦菁的面孔上竟是破天荒的带了浓厚的肃杀之气。

常芷馨一个眼波飘过去,紧跟着心里一颤,却见楚奕动作优雅的对门外招招手道,“掌嘴!”

常氏母女面面相觑,还不及反应,楚奕留在门口的侍卫里头已经疾步走进来两人,一个人拿了蒋氏,另一个不由分说不过片刻已经噼里啪啦十个耳光打下去。

楚奕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手下工夫还远不是那些仆妇婆子可比,直打的蒋氏眼冒金星满口是血,牙齿都混着血水吐了两颗出来。

楚奕这人,回国以后就致力于朝堂争斗,纪良妃等人这也是头一次见他跟一个内宅女眷一般见识。

“殿下!”纪良妃一怒,霍的站起身来,“你太过分了,常夫人怎么也是陛下钦赐的三品诰命,即使她在言语上一时不甚冲撞了荣安公主,你也不该随便就对她动私刑的,更何况常小姐说的话也在理,明日才是你们大婚之气,她——”

“良妃!”楚奕冷声打断她的话,反问道,“蒋氏一个内宅妇人浅薄无知有情可原,你是父皇身边的人,难道也和她一样不知死活吗?”

“什么?好,好的很,好一个西楚太子!”纪良妃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的大声道,“就为了这么个女人,难道你还想连本宫也一并打了吗?你——”

“是又怎样?”楚奕再次打断她的话,神情冷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他这是要护着秦菁?就因为蒋氏无意间言语冲撞了他未来的太子妃?还是个未来的!

这个名声若是坐实了,朝中反对他的那些臣子少不得要大做文章的弹劾。

极为皇子妃神色各异,心里雀跃或是惶惑,脸上表情也变化的相当精彩。

“我是陛下的妃子,你的长辈,难道还反了你不成?”纪良妃一手按着桌角,心里隐隐发颤,却强迫自己没有因为腿软而跌回去。

“本宫看,反了的是你们吧!”楚奕冷嗤一声,一撩袍角从椅子上站起来,款步走到瘫在地上的蒋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语气漠然却强硬,“你们都给本宫听好了,今天本宫动你,用的是国法,不是私刑。你们妇人之见,几句口角之下,若冲撞的真是本宫的太子妃也便罢了。可是眼下,的确如你们所见,现在本宫和荣安长公主只是有婚约在身,她还是不是本宫的太子妃,她是秦皇陛下的长姐,秦氏的公主。今日她这里,代表的不是本宫,而是大秦的皇室乃至于整个天下。便是父皇也明确降下旨意,明言要与秦氏修好,以礼待之,你们常家人算个什么东西?出言不逊?公然侮辱皇室?却不知道是有意摒弃父皇的圣旨不尊,还是根本就存了不臣之心?今日本宫若是不在这里,由着你们胡来,回头秦皇陛下怪罪下来,两国兵戎相见,生灵涂炭百姓遭遇,却不知道这份责任是不是由你们常家人来担当?”

明明就是他自己偏私护短,却生生把这弯子绕了一个天花乱坠,几乎要把蒋氏和纪良妃等人砸晕过去。

秦菁心里忍俊不禁,默默的别开眼去不予理会。

纪良妃僵硬的脸站在那里,一张脸上上面如死灰,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梁氏更是被这一番话砸晕了——

抗旨不尊?不臣之心?侮辱皇室?

这样的罪名随便搬出一个,就足够他们整个常家满门抄斩的了。

“殿下,殿下恕罪,是臣妇无知,一时失言。”她刚刚挨了打,脸上肿的跟馒头一样,说话也不利索,抬手又往自己脸上扇去,“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楚奕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走到门口负手站在了那里,就不再管事。

可是只就着他方才这一番话,所有人再面对秦菁的时候就像见了刺猬,都恨不能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省的被她碰上。

见到楚奕说完,秦菁这才又重新开口。

她并不在意其他人敬而远之的心态,只就把所有的矛头一力对准广泰公主:“广泰公主,现在你还要否认你落水是被云霓郡主所负累吗?”

云霓已经亲口否认了,她再把责任强推给云霓便成了恶意诬告。

“我不知道云霓是怎么回事,但我落水的确是被人推了一把,当时云霓就在我身边,我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她了。”广泰公主抿抿唇,语气却是镇定的,“至于后来在这里的事,两年前病过一场之后我的身子就不好,各位嫂嫂也都是知道的,那会儿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才不得不留下来休息的!”

“公主的身子不好?”秦菁上下打量她一眼,笑意却不友善,“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广泰公主为什么会身子不好?”

两年前,楚明帝替她指婚,然后不久之后未婚夫就因为醉酒落湖而亡,那之后她在京中的贵族小姐之间颇受非议,便狠狠的病了一场。

按理说,这便算是广泰公主此生最不如意的疮疤。

曾氏有些不忍,就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也是广泰公主命苦,六弟妹,这事儿你便不要问了。”

“广泰公主命苦?”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说着却是眸光一敛,厉声道,“只怕真正的苦主另有其人吧,她命苦?她命苦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若是命苦,齐国公加那位落水的二少爷怕是就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齐国公家的嫡次子,便是两年前楚明帝指给广泰公主的未婚夫婿,因为醉酒落湖而死的那一位。

所有人都听的一头雾水,常芷馨的身子似乎不易察觉的微微晃了晃,而唯有广泰,始终是那么一副卑微凄楚的模样,默然站着。

只是此刻,她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却是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的掐在掌心里。

当年那件事,除了她,常海林和常芷馨,没有别人知道的。

她确定秦菁这个才来帝京不过两天的远客不可能洞悉她的秘密,可秦菁这话,分明句句都指向了那个方向,让她开始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秦菁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反应,越发觉得这广泰公主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此时此刻,若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女子,只怕都要心虚发抖语无伦次的辩驳了,唯有她,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便越是冷静。

“六弟妹,你这话的意思——咱们似是都不太明白!”即使一直沉默隐忍如刘氏也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追问。

因为——

她从秦菁这段话里,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本宫便说的明白一些吧。”秦菁道,“两年前广泰公主根本就没有生病,而那齐国公府的二少爷也不是失足落水淹死的,他是被人故意灌醉了推下湖去的。”

“什么?”曾氏一惊,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想想广泰公主今日落水的情况就能知道了,本宫曾经请人去京兆府帮忙调出了当年的卷宗查阅,说齐国公府二少爷是得了陛下赐婚的半月以后和一众同僚在京中心月湖的湖心亭饮酒,出来时因为醉酒落水的,当日与他同行的官员和世家子弟足有二十三人之多,那么多人当中,若是有人推他一把,应当也会如今天广泰公主的事情一样,直接盖棺定论了吧?”

“你没有证据,所以,不要污蔑我!”广泰公主慢慢说道,神情还是那么个悲戚苍凉的模样,语气却是出奇的果敢和冷静。

“是啊,我没有证据!”秦菁笑笑,略带几分惋惜的侧目看向墙角里昏死着的常海林道,“因为当初和你一起做这件事的常三公子现在也开不了口说话了。”

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秀眉一挑,略带几分玩味,“广泰公主,本宫现在突然在想,你是不是原本就是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约了常家公子来这里,然后借本宫的手让他永远的闭上嘴?”

听到儿子的死可能另有内幕,梁氏即使的顶着一张猪头脸也忍不住怒发冲冠,霍的的扭头看向广泰公主。

她本来是想张嘴质问,却被常芷馨暗中拽了一把。

因为就算常海林是被广泰设计了他们也不能追究,追究下去保不准再牵出旧案,又会给常海林冠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齐国公府二少爷是齐国公的嫡次子,事情捅到齐国公那里,常家铁定是要吃官司的。

蒋氏狐疑的看了女人一眼,心里一跳,恍然觉得女人和儿子是不是瞒着她做了什么事?

然而常芷馨已经心虚的别过眼去,不敢与她对视。

秦菁自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走过去递给楚奕,道,“这份名单,是从京兆府誊写下来的当初和齐国公府二公子一起饮宴的人员名单,其中就包括常家三公子,还有现在正被成渝公主留在府中的,今日几位来府上拜会驸马的客人,麻烦殿下出面,让衙门的人挨个找了他们出来询问一二,人多眼杂,本宫相信天网恢恢,既然有人做了恶,总会露出马脚的。”

“嗯!”楚奕点头,随手把那名单交给一个侍卫道,“一事不劳二主,你马上送去京兆府,还是让邱府尹查吧。然后去跟皇姐打个招呼,在她府上的几位客人也一并请去,省的邱大人挨个传召了。”

当时在场的二十多个人,的确有可能百密一疏。

广泰公主心里暗惊,表情上也只是在那个惶然无措的表情基础上把眉头皱的更紧。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讪讪的笑了声道,“六嫂,就算彻查之下能够证明当初齐国公府少爷的死和常三公子有关,那也未必就是广泰啊。”

“七弟妹真是健忘,从一开始六弟妹不就说了,常三公子来此是和广泰见面的吗?”吴氏垂眸拢着碗里茶叶,幸灾乐祸的插嘴。

旁边纪良妃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她虽然是和广泰公主一起设计要对秦菁下手,但对于广泰自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却是不知道的。

如果广泰身上真要牵扯出她与人合谋杀了自己未婚夫婿的事,这个丫头的话反而就没人信了,而且——

自己还极有可能因她而受了连累。

这会儿吴氏跳出来掺和,她心里正是气的发慌,猛地一拍桌子,“妇道人家,还有点规矩没有,论什么是非?”

别的皇子妃她还不好意思当面呵斥,而吴氏是她自己的儿媳,顾忌就没那么多了。

吴氏被她一声怒喝吓了一跳,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菁却不去理会这些各怀鬼胎的皇子妃们,只是一瞬不瞬认真的看着广泰道,“广泰公主,关于您和常三公子的关系,您自己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

“嫂嫂今天这是一定要逼死我才肯罢休了吗?”广泰公主道,神色之间隐隐带了丝凄惶的味道,“今日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似乎是一定要将是置之死地才肯罢休了对吗?”

“其实也不尽然!”秦菁抿唇一笑,“你最终是生是死还的看你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孽,却不是本宫要怎样便是怎样的,不过想来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有些事,也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本宫体恤你,就代劳了吧!”

她说着,双掌一击,对门外唤了声,“来人!”

两个侍卫应声走到门口,拱手道,“公主有何吩咐?”

“本宫让你们找的两个人,去给我带进来。”秦菁道,目送两个侍卫离开,见到众人眼中一知半解的困惑又耐着性子解释,“本宫听闻广泰公主这几身子抱恙,但大约是惧着宫里陛下和娘娘们忧心便没有宣太医,而是让贴身婢女秋荣出宫去了城西一间老字号的小药铺广和堂,从那儿的葛掌柜手里抓药来吃,所以就让人把这两人一并请来,大家都担心着广泰的身体,当面问问也算尽点心力。”

秋荣自自小服侍广泰公主的婢女这个众人都知道,可是葛掌柜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山葱?

不过秦菁说是广泰公主生病,所有人的目光倒是不觉往她脸上仔细瞧了瞧,却赫然发现,脂粉之下她那脸色的确是有种异样的苍白。

虽然这两年她一直声称身子不太爽利,脸上本来就不好,但却未想到脂粉之下还是藏了一层。

“呀!广泰你这脸色的确是差得很,怎么也不早说?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曾氏咝咝的抽了口气,突然想起来这屋里就有大夫,于是赶紧的招呼了大夫道,“大夫,劳您过来给把把脉,可别是那会儿落水受了寒气。”

广泰公主自己心知肚明,她今天落水时候的确是受了寒,但她更清楚自己真正的症状并不在此。

“好!”那大夫洗了洗手上血迹,提着药箱过来。

秦菁好整以暇的看着,广泰公主往后一让,一直维持着镇定的声音里终于带了明显的怒意,“不用!”

她的声音不高,但这一声却是完全不同于往日里和顺乖巧的样子,颇有几分犀利之气。

那大夫手探到一半,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宫也是好意,怎么,广泰公主你不领情?”秦菁扬眉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

广泰公主看着她,终究还是那么一副谦卑的姿态垂下眼睛,苦涩一笑,“六嫂嫂,我已经一再忍让了,您何必如此逼我?”

众人齐齐震了震,恍然觉得她这话似是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秦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本宫不仅拿了秋荣和葛掌柜,手里还有你最近这段时间抓药用的方子,你躲是躲不过去的。”

说话间,秦菁便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一个箭步闪身过去,不由分手,以膝盖顶下广泰公主的腿弯,同时一手拿住她的手腕往大夫摆在桌上的诊脉带上一搁。

广泰公主倒是没挣扎,她是个识趣的,明知道挣扎也没用,何必让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弄的那么难看?

那大夫也是聪明人,在屋子里待到这会儿已经看的一清二楚,这里现在是秦菁在横着走的,是以也不犹豫,接过灵歌递过去是丝帕盖在广泰公主腕上认真的把起脉来。

众人或是狐疑或是紧张的看着,只有广泰公主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半晌,那大夫脸上神色越来越是凝重的收了手,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产生道,“这位夫人刚刚小产,正是身弱体虚的时候,又浸了冷水,受了寒气,得是要好好调理的,否则很容易留下病根。”

他不是没有听清楚广泰公主的身份,而是广泰公主一个未嫁之身,患了这种病症,宣扬出去,皇家为了遮丑,他这个大夫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小——小产?”纪良妃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大怒道,“怎么会?你会不会诊错了?”

“小的行医二十余年,这种病症是不会断错的。”那大夫战战兢兢的跪着。

一屋子的人都噤了声,谁都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女人们都沉默着心里飞快的计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楚奕这时候才漠然转身看过来,像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慢慢道,“那人是谁?”

是谁?不过就是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的常海林么?

这些都是他去查出来的,现在这般问出来,倒真是把个为人兄长的语重心长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蒋氏看看广泰公主,再看看常海林,心里一明白过来,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常芷馨惊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她开始抹泪,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广泰公主的反应。

可是这么大的事被揭露出来,广泰公主却还十分镇定,脸上谦卑而柔顺的神色不变——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个表情姿态她用了十多年,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分割的习惯,所以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下意识的保存着这样一种表情来做伪装。

广泰公主缓缓扭头看向逆光站在门口的楚奕。

那人一身正统的朝服光鲜亮丽,像一尊神祗一般华丽美好的男子,有独属于皇室子弟的尊贵和光环,笼罩之下是那般夺目而绚丽,仿佛是能刺伤人都眼睛。

“是啊,是我不知廉耻,自甘下贱,做下这样有辱皇室清誉的事,是我做的,我认了!”她淡淡说道,并无一丝的恐慌和畏惧,看着楚奕的眼神里反而带了丝轻蔑的嘲讽,“我的存在本来就被父皇视为皇室的耻辱,怎么样都无所了。可是太子哥哥,您金尊玉贵是他最器重最宠爱的儿子,现在你确乎也并不比我好多少呢!”

广泰公主说着便是悠然起身,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那大夫怀里,冷冰冰道,“实话说了吧,雪铃那丫头是受我指使的,之前我在这屋子里用力催情香,后来引了大驸马和您未来的太子妃,这位荣安公主一起进了这里。”

一件接着一件的皇室隐秘暴露出来,那大夫捧着小瓷瓶却不敢查验。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皇子妃们都用见了鬼一眼的表情看着广泰公主,以为她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所以之前六嫂嫂说我得罪她是真的,我不仅得罪了她还得罪了您呢,她要杀我灭口,您现在是不是也要插上一脚?”广泰公主却不在意,仍是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

其实当时她就在隔壁,根本没有听到这屋子里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可是现在她知道秦菁身上的秘密,只要众目睽睽之下验出她身上痕迹,这就是一条死证!

“广泰!”然后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团彩色旋风选了进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广泰公主已经被人一个巴掌扇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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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头捉虫,对不住,广泰没模样喀嚓掉嘤嘤嘤~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八章 咬死一个是一个

就在这时,外面成渝公主和驸马也终于回来,两人都沉着脸,一副乌云盖顶的架势,脸色沉的十分难看。

“广泰!”成渝公主进门就是声色俱厉一声怒喝,一个巴掌把广泰公主掀翻在地。

她为人素来宽厚温和,府里下人也习以为常,这一声厉喝当真是吓到不少人,院子里但凡是她公主府的奴才都各自纷纷惶恐的跪了下去。

广泰公主倒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缓缓抬头对着站在她面前的成渝公主笑了笑,“皇姐,你这一巴掌似乎是打错人了吧!”

成渝公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之前她回房去找吴子川,李朗和吴子川两人已经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和她说了。

她的断没有想到,今日在她府中设下这个连环局狠心使坏的人会是自己那个一直都看似软糯温和的妹妹。

“本宫自认为这些年待你也算不薄,今天我好心叫你来我府中做客,你居然把这些龌龊手段用到我这里来了?你真是对得起我!”成渝公主怒不可遏的指着伏在地上的广泰,越是性格宽厚的人一旦发起怒来才更让人觉得可怖。

广泰公主趴在那里,以一个相当狼狈的姿势。

可是她却也不急着起来,脸上反而用一种十分惬意的表情欣赏着成渝公主的怒火。

“啧啧!”她先还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到后来就快慰的笑了起来,“皇姐,世人都说你端庄大度,高贵得体,看来还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了解你,什么宽厚?什么高贵?那都不过是做在人前的表象罢了。你瞧,你现在这样凭着真性情发起怒来,是不是很快活?很自在?比你平日里端着一张假脸在人前装善人要痛快多了吧?本来嘛,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何必过的那么辛苦,处处都要在人前演戏。”

自己的这个妹妹,一直都谨小慎微十分的得体,说出这些话来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成渝公主本来正是满腔怒火亟待发泄,这会儿却被广泰公主这破天荒的表情惊的震了震。

半晌,她突然一个机灵惊醒,愤然道,“你这都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失心疯了不成?”

“是啊,我疯了,而且疯了又何止是这一两天了?”广泰公主笑着,慢慢撑着地面爬起来。

所有人都用诧异而戒备的目光看着这个一反常态,几乎让人完全认不出来的她。

而她自己却似乎毫不介意,然而自在随意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游荡起来,一边慢慢说道,“从我懂事的那一天起,从我四岁那年扒在广绣宫的门缝里第一次见到我的父皇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疯了。我这种生来就被人厌弃而恨不得掐死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疯不傻好端端的活着?皇姐啊皇姐,你说你待我不薄,可你不觉得你在我面前存在的本身就很碍眼吗?我们同样都是父皇的女人,你生来什么都有了,地位尊崇的母妃,疼你爱你的外祖,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卑微的连蝼蚁都不如?你们一个个都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只有我活该是个疯子傻子任人践踏吗?”

广泰公主这些年在宫中所受的待遇的确很不公,甚至于大多数人对她都抱有几分同情的态度。

尤其是成渝公主,对这个小了她十几岁的妹妹一直都关爱有加,她虽然出嫁早,这些年来知道广泰在宫中过的不如意,总是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接她来自己的府上散心。

诚然,她却未想到自己的这种好心,落在广泰公主眼里反而成了炫耀和折辱。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不了这个妹妹的思维了。

曾氏皱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的插嘴道,“广泰,你这话说的未免太没有道理。你哥哥姐姐们哪个愿意看到你受苦?可是父皇之所以对你冷淡,是因为叶娘娘犯了错——”

广泰公主的生母叶氏原来也是有封号的,只因为那一次触怒明帝,所有才被贬谪废弃,让她在宫里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

曾氏现这般称呼她一声“叶娘娘”其实完全都是为了成全了广泰公主在人前的颜面,只可惜这三个落在广泰的心里无异于火上浇油,刺耳之余,更是让她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儿喷薄而出。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广泰公主目光一厉,怒声打断她的话,“他们都说我母妃犯了错,可我母妃到底有什么错?她十三岁就入了宫,未得盛宠却皇恩先断,你们一个个金尊玉贵,不食人间烟火,可是那种被下等宫女太监欺辱践踏的滋味你们知道吗?慢慢宫廷路,进了宫就注定是要走上一辈子的,她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寻一条出路而已,她有什么错?”

是啊,宫里的女人,为了求得一时圣宠得一生庇佑,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生存而已,谁都不能说她们有错。

可是这叶氏却当真是错了,她的错不在于不甘寂寞想方设法要为自己寻一条出路,而是错在——

她遇到的人是楚明帝,一个把人情冷暖乃至于自己的一颗心都葬在了叶阳敏身上的楚明帝。

对于一个男人的不爱,谁都无能为力。

“宫中女子,为了争得君王宠爱而无所不用其极,本来就是最稀松平常的事。”秦菁平静的开口,却是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陈述了一件实事,“可是运气这种事,是谁都估算不准的。有人成功就有人失败,有勇气跨出去那一步的人,最终得到怎样的结果都不该归咎于别人。老天不会同情失败者,并给予庇护。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要么你就做永远的强者,站在云端俯视别人,而如果你不够强,自己爬不上去跌下来粉身碎骨了——自己亲手种下的因果,承受而已,有什么对错是非可言?”

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披荆斩棘踩着别人血肉一步一步往上攀爬的人,所以她不去指责任何人的野心和报复,只以成败论结果。

对于叶氏最后到底过的怎样的日子,其实广泰公主是不太在意的,她只是恨,为什么叶氏倒霉还要牵扯上她,让她出身富贵却享受不到一点点皇室公主应有的待遇。

而一旦说到叶氏,女人们的心思就跟着活泛起来。

“冠冕堂皇的借口倒是一堆一堆的往外搬,说什么受人欺凌迫不得已?还不是自己下贱,耐不住寂寞?”最先开口的自然是为人刻薄的吴氏。

“四嫂,毕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少说两句吧!”刘氏皱了皱眉,像是出来打圆场,可是话到一半却是突然目光往旁侧一瞟,扫了扫被安置在角落里的常海林,喃喃道,“眼见着天色也晚了,这常三公子又不醒,是不是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瞧什么?”吴氏闻言,笑的便越发欢畅,“还嫌不够丢人吗?把他弄醒了再来个当面对质?怪不得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果然是不掺假的,不过真要说起来,咱们那位叶娘娘好歹也是名正言顺,诚如六弟妹所言,就是运气差了点。这女儿更厉害,养在深宫的堂堂公主嘿,这偷人都偷到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去了,回头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果然是天生的淫贱,上不得大台面。”

吴氏是个口没遮拦的,又好幸灾乐祸,这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只是难听了。

她原是想奚落广泰一番,却不想广泰听了却是面不改色,只就无所谓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

吴氏怔了怔,随即就更有些不甘心起来,“人要脸树要皮,真没有想到咱们皇室百年难得一遇,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人才,里子面子全部不要了,今天我还真是大开眼界,唉——”

“全都给本宫住口!”纪良妃已经沉默良久,这会儿见她们把广泰挤兑的实在是狠了点,终于忍不住黑着脸沉声喝止了自家儿媳。

其实从心底里来说,她是不愿意掺和这趟浑水的。

只奈何今日这事儿她有把柄抓在广泰手里,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广泰被逼急了竟会是这么一个疯子的状态,直觉上,纪良妃总觉得广泰今天要是翻不了身,指定是要拖着自己去垫背的。

所以不得已,只能尽量的出面控制场面。

等着几个女人发挥的差不多了,楚奕这才开口。

他对广泰公主母女的那些琐事没兴趣,只道,“行了,眼见着时候不早,大家都别耽误时间了,广泰,你的婢女和那药铺的掌柜随后就到,你是要等着他们来了当面对质,还是自己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秋荣是广泰公主身边的唯一的心腹宫女,常海林在宫里当差,他们暗度陈仓,自然少不得要人帮忙掩护,所以她的事,秋荣都知道。

“不用麻烦了,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便是了。”横竖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广泰倒也无所谓,随便捡了张椅子径自往上一坐就大大方方的开口道,“没错,我的确是刚刚小产拿了一个孩子,孩子就是常校尉的,而且这也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她说的轻松,像是在陈述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小事,只是语气里偶尔会带着淡淡的嘲讽,“四嫂嫂你说的对,我就是下贱无耻,可那又怎么样?父皇他不是不喜欢我吗?我以为他是这辈子都不准备管我了,可是就算他不管我,我也不能干坐着等死啊,总要给自己寻条出路不是?我原来是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谁曾想我想破罐破摔了,他却又破天荒的把我给想起来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冤孽啊?”

曾氏的眉头打结,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怒,“既然父皇终究还是惦记着你的,你这又何苦呢?齐国公府的那门亲事,原也是不错的,你真的——”

“是啊,齐国公的二公子也是我怂恿常海林去杀了的。”广泰扬扬眉,打断她的话。

“你——”成渝公主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天才提起一口气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皇姐我说你伪善你还不承认,你自己嫁了如意郎君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是吧?”广泰公主冷声一笑,目光从吴子川身上一扫而过就带了几分嘲讽,“他让我嫁给谁我就要嫁给谁吗?我就是不愿意称了他的心。我这一辈子他都没为我做过主,凭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要让他来支使我?我就是要逆着他的意思做,而且无否认,我做到了不是吗?皇姐,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是幸福啊,在这世上,我终于得到了一样你所拥有的东西了。”

广泰说着,脸上竟然露出些许陶醉的神情来,众人看在眼里,各自神色复杂。

“喜欢?”旁边秦菁也一直冷眼看着,这时候才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

她走过去,一把将广泰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由分说将她拖到角落里安置常海林的那张椅子前面,指着那里脸色苍白的男人道,“你说你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他家里妻妾成群还要跑到宫里和你鬼混,这叫他喜欢你?今天你进门就看他倒在血泊里生死未卜,却连眼泪都没为他掉一滴,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他?”

广泰怔了怔,愣愣的看着眼前苍白虚弱,生命流逝的万分单薄的男人,突然之间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来。

半晌,她缓缓闭上眼,用力的笑了笑,“不是喜欢吗?那你说我们这算什么?”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秦菁道。

“可是我一直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广泰公主茫然道。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常海林那样的人靠不住,什么喜欢不喜欢?即使喜欢,那他喜欢的也只是她的身体。

而她,也不过是想要从他那里找一点刺激,找一点依靠,来挨过那深宫之中冷寂而荒凉的人生罢了。

这是她的疮疤,成渝公主可以得到的,她永远都无法企及。

所以今天在这个局里,虽然直接用一个自己人来对秦菁下套会更保险一点,可她还是一意孤行,冒险动用了吴子川。

她就是不想看成渝公主过的比她好,她就是要亲手毁了成渝自以为美满的生活和人生,让她也尝一尝和自己一样的凄凉和痛苦。

还有秦菁,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而已,凭什么就能金尊玉贵活的这般畅快淋漓?大秦的公主?西楚的太子妃?

这些人,所有这些和她所受的命运背道而驰的人,都该死!

这样想着,广泰公主马上一改方才的颓废之色,缓缓笑了起来,“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总之是我做了什么我全都认了,回头要杀要剐你们随意就是。可六嫂嫂你一再的翻我的旧账来提做什么?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视线,让大家都忽视了之前你和大驸马在这屋子里做过什么吗?”

不管秦菁和那吴子川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只要这个罪名坐实了,他们双方就都不得善终。

“你胡说八道什么?”成渝公主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升起来,两步排开众人走到最前面,怒声道,“广泰你当真是丧心病狂,今日是在本宫的府里,还由不得你这样颠倒黑白搬弄是非。驸马已经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本宫说清楚了,你是居心不良,可根本就没有得手,即使是这样也不肯死心吗?当时荣安从偏厅走的时辰大家心里都有数,前后不过就那么一会儿,亏得你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知羞耻,本宫都替你脸红!”

“口说无凭,皇姐你这样气急败坏会让人觉得是你心虚的!”广泰公主不以为然的淡漠一笑,“而且皇姐,我也觉得这个时候你站出来指责我很不合适,驸马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同情你才站出来帮你要个公道罢了,难道我这样也错了?”

“你——”成渝公主七窍生烟,万想不到她竟是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明明是睁眼说瞎话还如此的大言不惭从容镇定。

广泰公主见她一张脸涨红,噎的半天无话,然后又嘲弄的看了吴子川一眼便不再说话。

“你怎么就没错了?”秦菁心里叹一口气开口说道,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广泰,你是不幸,你是没有从陛下那里得到你身为皇女应有的待遇,你怨恨他,甚至于怨恨你自己的母妃,都有情可原,但这却不能成为你迫害无辜草菅人命的理由。齐国公家那位莫名其妙被你们杀了的二公子难道不冤枉?就因为他是你所憎恨的父皇指给你的夫婿,所以他就该死?今日在这里被你诬陷算计的大驸马又何其无辜?就因为你皇姐得了你不曾享受过的待遇和殊荣,所以你便要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一生?让她也和你一样的凄惨落魄?就是为了弥补你心里一直缺失的那种平衡感,所以你便不惜要毁了更多的人给你垫背?”

“你教训我?”广泰公主的眸光阴冷,讽刺的笑出声音。

“怎么会?”秦菁反问,转身坐回椅子上,“我知道你听不进去,又何必白费那个力气。本宫不过是在罗列你的罪行,方便你提前估算出自己应得的下场罢了。”

“你倒是坦白!”秦菁这话算是极端残酷,但是落在广泰公主的耳朵里她却是笑了,笑过之后目光便更显阴冷,“不过死就死吧,横竖我这样的人也是生无可恋了,早死晚死都一样。可是六嫂嫂,哦,不,现在还应该称呼你一声荣安长公主才对,您和大驸马之前在这间屋子里所做的事,是不是也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楚奕不是说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太子妃吗?那么正好,就让这个女人从此处永远的跌下去,永远做不成这个太子妃好了!

“交代?”秦菁冷笑,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徐不缓的从容问道,“你想要本宫怎么交代?”

她的表情平和而宁静,甚至还带着一直以来那种睥睨的姿态,像是一幅完全波澜不惊的模样。

广泰公主看着,心里也觉得奇怪——

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极少有人可以保持冷静的。

当然了,她是个例外,那是因为她一无所有无所畏惧,可是秦菁为什么?为什么也可以是这样一种冷静自制的态度?

她确信,这个女人现在的平静都是伪装出来的。

“大家都是过来人了,荣安公主你何必推三阻四的装糊涂?这种事,既然做了就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如果您是清白的,何不如到里面的屋子里去脱了衣服找个得力的人一验便知。”广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又再镇定下来,她走过去,却并未真等着秦菁松口带人进内室去查验,只瞧着在大家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突然伸出手去就要抓秦菁的衣领。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多人亲眼看到越好,她何必要为这个女人遮掩?

因为蓄谋已久,她出手的动作也快,只不过却是高估了自己。

只在那一瞬间,灵歌的手已经横插过去,甚至不等秦菁吩咐就是“咔”的一声脆响,骨骼碎裂之声。

“啊——我的手!”广泰公主惨叫一声,整只右手就从手腕处软了下去。

灵歌面无表情的一甩手,疼痛之余她便跌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满头大汗。

可是一瞬间的晕眩过后,她却没哭,只是略带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咬牙坐在地上半晌没动。

广泰即使再怎么有错,但终究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公主。

谁都没有想到秦菁会毫无征兆的对她出手,屋子里一众人等面面相觑,目光百转千回之后却是移给了楚奕。

而楚奕,自始至终站在门口,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早就背过身去负手看着院子里的一缸睡莲出神,似乎——

没有注意到里间发生的事。

纪良妃左等右等,终于还是觉得楚奕指望不上了,她想要开口厉斥秦菁放肆,但再一看面无表情护在她身侧的灵歌就下意识的又把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怎么?你心虚了?这是要当众杀人灭口吗?”广泰公主坐在地上,惨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可怖异常。

“你罪行累累,何必脏了本宫的手!”秦菁不以为然的垂眸浅笑,轻啜一口茶。

广泰公主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发难好借题发挥,但左等右等,秦菁那里却再没了后话。

可是不管秦菁怎么想的,她今天都是孤注一掷,必须得要将秦菁置之死地的。

目光一厉,广泰霍的扭头看向纪良妃,冷声道,“良妃娘娘,太子殿下和荣安公主的关系非比寻常,想必此时不语是想着公正起见须得避嫌的,可是这件事事关皇室声誉,容不得半分马虎,在这里,您是长辈,怕是少不得要您来做主,查个清楚了。”

其实原本要算计秦菁的主意就是纪良妃起的头,她找上广泰也不过是因为拿捏准了广泰那性子就一软柿子,肯定能被自己牢牢掌握住。

可谁曾想人不可貌相,竟然惹上了烫手的山芋。

今天广泰自己已经声名尽毁,回头传到楚明帝那里,少不得一死,谁跟她牵扯上,定然也没有好下场。

纪良妃想抽身而退,但广泰公主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所以威逼之下已经肆无忌惮的给了她一个严重警告的眼神,让纪良妃想要忽视也不能。

她咬咬牙,终于一挥手对身边嬷嬷道,“你去,请荣安公主到里间瞧一眼吧!”

说话的语气像是随意,只求做做样子息事宁人,但她心里此时的想法却和广泰公主如出一辙。

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以及击杀,整倒秦菁,否则——

单只就广泰公主就不可能放过她。

“是,娘娘!”那嬷嬷得令,对纪良妃福了福,转而款步走到秦菁面前陪着笑脸道,“荣安公主,咱们娘娘没有别的意思,委屈您——”

秦菁却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只是凛然一笑,语气森然,“纪良妃,本宫提前警告过你不要倚老卖老,看来你是听不进去。”

“大胆!”纪良妃勃然大怒,手腕一震,手里端着点茶碗直接泼了半碗水出来,“你——你竟敢——”

这个丫头,当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次两次的奚落取笑,当真是以为自己不敢动她吗?

而事实上她想动,只是在动之前又难免想到楚奕之前的警告,下意识的有些踟蹰。

而广泰公主唇边却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说到底,这位荣安长公主终究也还是怕她那点丑事暴露的。

“事关皇家声誉和太子哥哥的颜面,良妃娘娘,您还犹豫什么?”广泰公主狞然一笑,强子撑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声色俱厉的一挥手,“赵嬷嬷,你还等什么?听不懂良妃娘娘的话吗?”

她此时的样子虽然狼狈,但神情语气间那种杀伐之气却胜过弱不禁风的纪良妃太多。

赵嬷嬷心下一颤,她是纪良妃的心腹,当然知道纪良妃和广泰公主之间的勾当,于是一咬牙就另外带了两名宫婢上前想要强行“请”走秦菁。

宫里头,这种事多的是,莫说秦菁不过一个未过门的太子妃,就算是叶阳皇后,那日因为触怒了楚明帝照样也被人当众羞辱拉扯的十分难看。

所以现在,他们一心就只想着坐实了秦菁的罪名,至于别的——

和皇家声誉比起来,一点冒犯的小罪名,还是不足为惧的。

赵嬷嬷领了人气势汹汹的冲上去,照样的没等近秦菁的身就被灵歌逐个扔出去,其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打滚,而赵嬷嬷肥大的身子飞出去刚刚又把才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广泰公主撞翻在地,一屋子里鬼哭狼嚎,乱成一团。

曾氏等人本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会儿也都隐隐的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荣安公主,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广泰公主两眼通红,当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一扭头对纪良妃吼道,“你来愣着做什么?今天要我让她避过去,你以为你还可以全身而退吗?还不叫人进来,给我扒了她!”

她吼的近乎疯狂,张牙舞爪活像是一个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

纪良妃当真是被她吓住了,手下的动作远在思维之前,一个机灵对着门口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全都给我进来!”

院子里她带来的一众内监侍卫就想往冲,可是楚奕站在门口,他始终不懂不语,但整个人往那一站的气势就坚如磐石,生生的将一群人挡在外面踟蹰不已。

纪良妃慌了,广泰公主却是不肯轻易放弃,挣扎着就要再从地上爬起来。

灵歌一个箭步上前又将她一脚踹爬下,然后足尖轻轻一碾踩在她断了的手腕处。

“啊——”广泰公主咬牙忍了,却还是禁不住一声惨呼破空而出,恨恨的抬头看向秦菁。

“广泰公主,你应当不会不知道本宫是什么人吧?”秦菁端坐不动,优雅一笑,“莫说我现在清清白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我有,说句打不敬的话,莫说是你,就算是楚皇陛下,他都不会这么无礼的想要动我。要羞辱我?你还不够资格,所以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她的笑容惯常都是冷淡矜持的,极少有这么温和柔软的时候。

但也正是这种柔,这种软,落在广泰公主的眼睛里,更让她有一种难言的愤怒情绪在血液里翻滚。

是了,她是权倾天下的大秦长公主,就算今天她们顺利得手闹到楚明帝那里,楚明帝要做的也是为双方遮丑,而不会闹的翻天覆地的找什么证据。

所以,她走这一步棋,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失误。

秦菁不是她,不是像草芥一样可以随意被人踩入尘埃的她啊!

广泰公主怔了怔,悲凉之余,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似的软在地上。

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大皇姐,一个看上去比一个端庄高贵,一个看上去比一个优雅得体,他们是皇室公主天之骄女,理应这般华贵从容高高在上,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广泰也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为什么一样的出身,她却要被人踩进尘埃里?随意的践踏?

秦菁不耐烦的扭头看向吴子川道,“大驸马,这里是您和成渝公主的府上,劳驾,请您把整个事情对大家解释一下吧!”

吴子川也不是蠢人,当时在前厅的宴会上隐隐发觉中招就多了个心眼,急忙推说不胜酒力想要离席回房,却不曾想广泰公主和常海林布局严密,早就派人在半路上埋伏,不仅截下了要去给成渝公主报信的婢女,还把他强行搬到了这里。

“好!”吴子川冷着脸,招招手示意家丁从院子里拖了个人进来,赫然就是之前扶他进到这间屋子里后来又被李朗打晕藏在柴房里的那个小厮。

“这个人广泰你应该认识吧?”吴子川道。

广泰倒是没有想到吴子川手上会有这个人,眉头不觉微微一皱,漠然的别开眼去,“你们公主府上的奴才,我怎么可能认得。”

吴子川似乎也是知道她不会承认,倒也不再别问,弯身从那小厮怀里掏出一物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却是突然转向纪良妃道,“那么这件东西,良妃娘娘总是认得的吧?”

那是一支八宝凤钗,凤凰八尾,以红宝石镶嵌了眼睛,华贵无比,正是宫中有地位的妃子才有资格佩戴的,现下宫里只就纪良妃和荣妃各自持有一支,荣妃的那支是绿宝石镶嵌的凤凰眼,所以这一支,不言而喻就是纪良妃的。

“你——”纪良妃骇的脸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指尖颤抖指着被灵歌踩在地上的广泰公主。

她自己出宫不方便,为了收买广泰公主帮她在成渝公主府上设局,她就忍痛用了这支凤钗做谢礼送给了广泰,却万万没有想到广泰居然会毫不避嫌的把东西带出来,当众把她咬出来。

广泰公主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她那吃人般的眼神,漠然的别过眼去。

吴子川一脚踹在那小厮的小腿上,冷声斥道,“还不说?”

“是是是,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那小厮身上无伤,也无半点被刑讯逼供了的痕迹,但事实上之前李朗已经用毒将他很是折磨了一番,他心有余悸,说起话来也顺溜,很快便把广泰公主是如何用这支凤钗收买他,常海林又是怎么交代他,几个人如何里应外合把吴子川弄来了这里,后面又怎么事情败露图谋的事一一说了,临了又颤巍巍的膝行到半死不活的常海林身边从他怀里摸出一个还剩下半包粉末的纸包。

如此一来,便是人证物证确凿了。

“广泰,你还有什么话说?”成渝公主沉着脸,气的胸口起伏。

“说什么?真是可惜啊!”广泰公主目光阴冷的看着她,说着嘴角又再带了笑扭头去人群之后努力的藏起来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纪良妃,怅惘一声叹息,“良妃娘娘,咱们输了!”

“你——你不要胡乱攀咬!”纪良妃惊的花容失色,坐在椅子上还忍不住的拼命的往后缩着身子,“你自己做的龌龊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只是代替皇后娘娘出来走一遭的。”

“呵——”广泰公主鄙夷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当初若不是你找上我来,又给了重礼答谢,我何苦来哉要搀和进这样的事情里头?”

楚奕丢了面子,成渝倒了霉,她充其量也就是心里快活些罢了,真要说道实质性的好处,还是在四皇子和七皇子那里。

可是七皇子那里没有任何迹象牵扯进来,而纪良妃偏偏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这能怪谁?

“你——你——一派胡言!”纪良妃自然是不肯认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极力的想要遮掩。

广泰公主却已经认定她跑不掉了,反而目光一转,在人堆里更不起眼的角落里寻到早就察觉事情不妙销声匿迹藏了好久的常芷馨。

秦菁察觉广泰公主目光落点,目光也不觉的跟着沉了沉。

广泰这种人的想法她太清楚,住这么久以来压抑忍让的生活已经造成了她极端扭曲的性格。

既然眼下她自己是注定活不成了,那么就是咬死一个是一个,无论盟友还是死敌,总之垫背的越多越好。

常芷馨的目光与她骤然相碰,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了颤,目光之中带了浓重的乞求,瑟缩着把怀里犹自昏迷不醒的蒋氏抱的更紧了些。

她不想死,不想折在这里。

但是相较于纪良妃的懦弱和惶恐,她眼中更多燃烧的却是那种对于生之渴望。

广泰公主看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突然又抿紧了唇角沉默下去。

是的,她是巴不得所有的人都跟着她一起死,可是今天她在秦菁这里吃了亏,即使是死这一口气也轻易咽不下去的,常芷馨喜欢楚奕,还对秦菁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耿耿于怀,所以她临时改了主意——

留下那个女人!

即使是死,她也不能让那些人好过了。

对于她态度的突然转变,常芷馨明显也是惶惑不已,整个人都懵了,半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整个屋子里接下来的是长时间的沉默,楚奕一直立在门边没有动,亲近知道,他在等,等下一轮更大的风暴袭来好一并把眼前的这个战场冲刷干净,所以她也不急,安然坐在那里陪着他一起等。

黄昏的光线黯淡,在众人脸上都洒下一层模糊不清的阴影。

约莫一刻钟之后,院外一个侍卫急匆匆的闯进来,满头大汗的跪下对楚奕磕个头道,“殿下,出事了!”

所有人俱是心神一凛,齐齐循声看去。

“什么事?”楚奕长眉一挑,脸上便跟着暗沉三分。

“一个时辰以前,北疆有紧急战报入京,信使在宫门外等候传召时被刺客所杀,战报被劫。”那侍卫道,用力抹了把鼻尖上的汗,“宫里今日齐国公当值,派了人去查,说是,说是牵扯了一些人须得要拿了拷问,这会儿他已经带人过来了!”

齐国公的人?怎么这么巧会是齐国公的人?

北疆的战事正是吃紧,那边的要紧战报被劫,牵扯进去的人翻的人必定会被以谋逆之罪论处!

在其他人都还懵懂无措的时候广泰公主心里已经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霍的扭头向座上秦菁看去——

这个女人,当真是狠辣至极,这便是要她不得好死了?

楚奕闻言模棱两可的“唔”了一声,下一刻,还不等那侍卫从地上爬起来,院外已经重兵围困冲进一队御林军来,齐国公长子赵岩带队火速将整个院子围困。

“太子殿下!”赵岩单膝点地施了一礼。

“免了吧!”楚奕颔首,往前跨出门槛虚扶了一把让他起身,问道,“听说北疆战报被抢?找回来了吗?”

“是!”赵岩道,“刺客已经伏诛,似乎和翔阳颜家有些关系,所以陛下命我父亲彻查,因为是在宫里出事,所以这里有两个人牵扯在内,微臣必须马上提了人回去审问。”

牵涉到宫里,唯一在宫里住着的就是广泰和纪良妃。

“去吧!”楚奕并不过问。

“是!”赵岩点头,手一挥指挥了一队人上前,大声道,“奉陛下旨意,将纪良妃和广泰公主拿下,天牢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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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暴躁,有点语无伦次,先酱紫,有事出门趟,晚上回来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十九章 烫手山芋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章 疯狂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过来shui

“芷——芷馨——”蒋氏又惊又怕,嘴巴张的好大,可是出口的声音却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常芷馨咬着牙,一声不吭狠狠把那匕首戳进常文山的胸前,目光痴狂而执念。

但她到底也是头次做这样的事,脸上汗水涟涟,事后就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蒋氏原来想说什么,到了这会儿也再无从说起,抖着手爬过去,盯着常文山的尸首干吞了口唾沫,做贼心虚的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母亲你听我的。”常芷馨咬咬牙,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声音里略带了一丝颤抖道,“祖父刚才不是刚在宫中和齐国公起了冲突吗?这样正好!横竖看赵家人这个架势,三哥哥的事他们是准备往大里闹了,他们占着理,在陛下面前根本就不会给咱们说话的机会。可是现在,如果有人指使刺客闯进咱们府上杀了祖父,母亲您说,这会是谁做的?”

“你是说——”蒋氏惊了一惊,不可置信的一骨碌爬起来,“可这万一要是被查出来——”

“母亲,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常芷馨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被赵家压死,不如借这个机会反戈一击。谁能想到祖父的死另有蹊跷?这世上再傻的人也不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去陷害对手的。”

“可是——可是——”蒋氏虽然泼辣蛮横,但到底一个手无寸铁的内宅妇人,闻言还是犹豫不决。

“母亲,你别再婆婆妈妈的了,三哥哥的命你还想要不想要了?”常芷馨烦躁的一跺脚,厉色道,“我告诉你,齐国公就那么两个嫡子,尤其是那赵拓,国公夫人可是拿他当宝贝一样的护着,现在三哥落在他们赵家人手上,指不定这会儿正在牢里受什么折磨,就算你不为我,不为你自己,难道也不管三哥哥的死活了吗?你还当真以为就这么等着他就能全身而退吗?”

常海林到底是蒋氏的亲生儿子,想到下午他被人带走时的惨状,蒋氏心里就跟着一疼。

“那好!”蒋氏一咬牙,终于胡乱的点点头。

常芷馨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冷笑的弧度,转身两步跑到后窗前面将窗子打开,一边回头一边道,“那好,现在咱们必须口风一致,是刚才有个黑衣刺客翻窗进来刺伤了祖父,我过去阻挡的时候他又推了我在桌子上碰伤了。”她说着,已经回到另一边墙壁底下抄起一个装饰用的大花瓶举在手里,对蒋氏道,“母亲你怕多说多错的话,现在就喊一声,然后装晕就行,后面的事,我来做。”

她也是看出来了蒋氏魂不守舍的犹豫劲儿,所以说完也不等蒋氏应承下来,手里花屏利落一砸狠狠摔在蒋氏脚下。

“啊——”蒋氏始料未及,一声尖叫冲破云霄同时一蹦三尺高。

常芷馨也顾不上她,翻身一扑,整个人用力往屋子正中的圆桌上一撞。

桌子倾翻,上面茶具摆设摔了一地。

“夫人?夫人?”与此同时院外的丫鬟们听见里面的动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但是因为常文山在这里,并不敢贸然闯屋子里,只在门口不断的拍着门板,焦急道,“夫人您怎么了?您还好吧?”

“母亲!”常芷馨倒在满地的碎瓷片中,霍的回头,沉声喝了蒋氏一声。

蒋氏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一咬牙就扑过去拽着常文山干瘪的身子凄声叫嚷起来,“公公?公公?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们那!”

两个丫头听了,终于敢推门进来,可是进门一见屋里这一幕,都又呆若木鸡的杵在了门口。

片刻之后,常府后院骤然炸开了锅,无数的尖叫声,哭喊声铺天盖地而来。

当天夜里,常文山的长子常栋就去京兆府衙门报了案。

当朝阁臣大学士被杀,非同小可,邱大人立刻从被窝里爬出来,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次日早朝,常栋又上殿对楚明帝当面陈情,声泪俱下的要求楚明帝降旨彻查,还以公道,言辞之间虽不言明,但满朝文武都不是瞎子,只从他看齐国公父子的眼神里就能分辨一二。

这样的案件,在京中也算首屈一指的大案,按照西楚的规矩,楚明帝应当指派一位皇子亲自督办协理。

因为常栋明指暗讽的把矛头正对齐国公,楚奕便以赵岩是自己的部属需要避嫌为由给推了;楚越却在事发一大早被连夜突发恶疾的卢妃叫进宫里来侍疾,早起顶着两个乌眼圈,楚明帝就也没舍得找他;四皇子楚华更绝,干脆就以纪良妃涉嫌盗取军报的嫌疑未曾洗清为借口,跟楚明帝上书罪己,关在府里闭门思过。

纵观满朝,最不成气候的八皇子楚临本来正事不关己的耷拉着脑袋开小差,冷不防一抬头,却发现他虽未上前一步,但自家青年才俊的哥哥们却已经不知何时达成默契,集体退避三尺之后。

于是一枝独秀的情况下,这个一夜之间就在京中闻名遐迩的大案又光荣而艰巨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刑部,大理寺,京兆府,都得了明帝吩咐,以他马首是瞻。

光杆王爷的八皇子摇身一变,一夜之间已经迅猛蹿升至整个帝京掌握典狱生死大权的一敌人。

就是楚临得此殊荣,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恍若乌云盖顶,好好的一张小白脸扭曲成了长了褶子的苦瓜。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又被陛下训斥了?”出来宫门,一早驾车等在那里接他的亲随唐觅就贼头贼脑的探头赔小心。

楚临为人闲散,和气惯了,近身的侍从们倒是都也不惧他。

“乌鸦嘴,能说点好听的不能?”楚临怒目一瞪,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气冲冲的钻进车里,“回府!”

“回府?”唐觅一脸的为难,“您不去刑部提审犯人吗?”

“今天六哥大喜,去什么晦气的刑部?审什么倒霉催的犯人?回府睡觉!”楚临上车,往软榻上一靠,当真就不再理事。

“小唐,这——现在怎么办?”另一个随从也犯了难。

陛下难得给自家主子吩咐了一趟差事,这要是第一天就挂个偷闲摆谱的名声出去可就糟了。

唐觅眼珠子转了转,一咬牙道,“走,去刑部,反正王爷他就是要睡觉,在哪儿睡不是一样。”

把马车往刑部院子里一赶,管他王爷是在车上打盹还是问案,但好歹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不是?

两个小子定了主意,立刻喜笑颜开,拐着自家王爷往那晦气刑部方向一溜烟的去了。

这一天,西楚的太子殿下娶亲,整个帝京张灯结彩,所有的主街道都装点一新,一片的喜气洋洋,丝毫没有被接踵而至的两件大案影响到。

喜宴设在宫中举行,午后宫里派了轿子前来驿馆接秦菁母女进宫。

她的娘家不在这里,为表隆重,楚明帝自然不能让她从驿馆出门,于是索性就把人接进宫,由荣妃和成渝公主帮着打点,等到晚上大婚仪式和晚宴过后同楚奕一起回他的府邸。

荣妃请了最好的嬷嬷过来替秦菁梳妆,前后来回倒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打点妥当。

秦菁一身嫁衣如火坐于镜前,连楚融都换了一身同样鲜亮的红色衣裳被成渝公主牵着小手从旁边的偏殿领进来。

进门的时候小丫头还是自发自觉的就要去爬门槛,惹得一众宫女忍俊不禁。

旋舞怕她要脏了衣服,急忙过去帮了一把将人抱进来,于是小丫头就有些不乐意了,嘟囔着小嘴瞥她一眼,嫌弃的从她怀里滑下来,歪头看着秦菁那一身红的亮眼的嫁衣,像是不很适应的模样,一时倒也没往她身边蹭。

成渝公主笑着走过去,把她领到秦菁面前,指了指秦菁道,“安阳看看,你娘亲今天漂亮吗?”

楚融啃着自己的一根指头,一双眼睛亮亮的,璀璨耀眼的宝石般定定的落在秦菁脸上看了又看,那举止看上去极幼稚,但表情却极认真。

“安阳怎么了?认不出来了吗?怎么不说话?”成渝公主见她久不说话,忍不住的诱导。

“融丫头,皇姑姑和你说话怎么不理?”秦菁也觉得这孩子今天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就探手过去把她抱在膝头。

晴云和苏雨两个怕她弄皱了衣服,急忙先过去帮着扯平襟摆。

成渝公主以为是母女俩有话要说,就笑着挥退左右道,“你们母女俩说说悄悄话,我去前头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有劳皇姐了。”秦菁颔首,感激一笑。

“这就是一家人了,不许这么生分!”成渝公主嗔她一眼,转身带着宫人们走了。

“晴云,你也带她们去前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秦菁抬眸对晴云使了个眼色。

“是,公主!”晴云会意,和灵歌几个也都自觉退了下去。

秦菁抬手摸了摸楚融的额前细软的刘海,声音温和的轻轻问道,“融融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楚融闻言,终于有了动静,扬起小脸看她。

秦菁一身红妆,夺目而绚烂,那一张眼角眉梢都含笑的脸庞映在这样浓烈的色彩里,那样子瑰美华丽,像是一个华美无边的梦境一般。

楚融觉得,在她的印象里,从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这般明亮耀眼的一瞬笑容,她的母亲,娴静端庄高贵,有时候会对她笑的软绵绵的,温和而柔软,但是这般明艳,这般璀璨,却是她记忆里所没有的。

孩子的脑海中有迷迷蒙蒙的梦境在起伏,隐约似乎是突然想起谁曾说过的一句话。

她的目光突然闪了闪,蹬着小腿儿甩了鞋子,小心的按着秦菁的膝盖爬起来站在她腿上。

秦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就张手臂小心翼翼的在她背后护着,看着她一点一点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突然用力一扑,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软糯清甜的童音如风拂过耳畔,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甜美:“娘今天笑的最好看!”

秦菁怔了怔,一时间没太明白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一个孩子的话实在犯不着费心去琢磨,于是也就眼眸弯起,跟着笑了笑,“我的融融今天也好看!”

一片炫目的红艳色彩当中,母女两人相拥而坐,等待这一夜不同寻常的时刻到来。

虽然同是皇家喜事,但娶媳妇和嫁女儿的规矩还是大有不同的,夜幕初降,宫中就奏起礼乐正式忙碌起来。

暂时把楚融交给成渝公主带着,秦菁一路被有经验的姑姑们扶着走了无数过场,等到最后当着楚明帝和叶阳皇后的面行完大礼,已经初更过半。

叶阳皇后保持着矜持的笑容,按照规矩给她传了几句规矩,就将太子妃的印鉴递给楚奕,由楚奕亲自交到秦菁手上。

秦菁伸手去接。

一步之遥,终于尘埃落定!

楚奕就势轻轻捏了些她袖子底下的手指,那一下微微用力,带了丝微疼痛的感觉。

秦菁垂下眼去,两人携手于万众瞩目之下一路从大殿走了出去。

一会儿的晚宴楚奕要出席,秦菁暂时还是去荣妃那里休息等他。

楚奕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殿外,临出门前,秦菁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侧目扫了眼灯影辉煌里坐在楚明帝身边的那端庄女子。

楚奕敏锐的察觉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不必介怀,对我和我母亲而言,那个位置上到底坐的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边站着的,是你!”

“我知道!”秦菁回握他的手,回他同样一个坦白的笑容,“你进去吧,别喝太多。”

“知道了。”楚奕眨眨眼,笑意之中突然飞快的闪过三分狡黠,“我有经验,不会耽误晚上的正事。”

秦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飞快的垂下眼睛掩饰,“我先过去荣妃那里了。”

楚奕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会心一笑,然后敛了眸光转身重新拾阶而上往灯火通明的大殿里走去。

夜二更,宫中喜宴酒过三巡,楚奕得百官亲送出宫,心满意足的携带自己的妻女回府。

他的府邸建在皇城东南方向,说是从他刚回西楚不久就选中了那块地方,一直在修建打点。

他在帝京这三年也没住楚风以前的太子宫,而是由楚明帝在外宫给他安排的一处偏殿暂居。

这边的府邸到年前婚事定下来之后那府邸才算是做完最后一道工序,正式落成,他人倒还没搬进去住过,这便算是和秦菁母女一起正式落户了。

红毯从宫门一路铺展到太子府邸的大门外,花轿落地,又是一大堆的繁文缛节,跨火盆,过马鞍,几步路又是倒腾了小半天的功夫。

不过好在大礼已经在宫里行完了,门口的这套仪式一完,楚奕就打发了众人下去领赏,连楚融也打了眼神让灵歌想办法抱走了,门口的轿子抬开,孤零零的就只剩下穿着大红喜服的夫妻两个。

“你在这宅子里头藏了什么?”秦菁偏过头去看了楚奕一眼,也不急着往里走。

“能藏什么?我只是想把你藏进去而已。”楚奕一笑,见着周围人都散了个干净,也就不再耽搁,一把牵起他的手绕过眼前汉白玉的照壁闪身跑了进去。

秦菁猝不及防被他拽了个踉跄,低呼一声,急忙一手抓了裙子快步跟上。

一片宽大的照壁后面别有洞天,现出精致玲珑的院落山水,一草一木极其陌生又极为熟悉——

奇草异树,家山怪石,东南角一处水榭蜿蜒,水下种睡莲,此时正是开放的季节,碧绿粉红的一片铺洒在波光旖旎的水面上,月色之下清新而纯美。

楚奕快活的仿佛还是那些年里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牵着秦菁的手在乱花山石间轻门熟路的穿梭,走过四季的院落,将春夏秋冬曾经错失的那些景致一一踩在脚底——

重温。回味。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的停在了睡莲池上,额头抵着额头,默然微笑。

恍惚还是当年,他们也曾置身于同样的山水景致当中以同样的姿势依偎着,这般耳鬓厮磨,软语呢喃。

“喜欢吗?”楚奕轻声的问,语气里却再无一丝半点当年那般的试探和紧张,“那天你说的话,我现在兑现给你,这座记在账上的大宅子,喜欢吗?”

一样的格局,雷同的景致,将漪澜小筑扩建数倍搬来西楚的帝京。

从回来的那一日就开始筹谋,为的就是有朝这一日,再把他们彼此之间错失的那一段光阴续上。

“如果我说不喜欢,你是不是就要拆了再给我重新建一座新的?”秦菁闭着眼并不去看他,眼角眉梢都揉着一层满足的笑意轻轻荡开。

“是!”楚奕答的肯定,半点也不含糊,“只要你喜欢,我就找最好的工匠,照你心里的意思再重新给你打造一座你真正想要的。”

“不怕那些御史弹劾你?”

“由他们去说,不过我会等到父皇百年之后,拆了那座占地百倾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然后和你一直住在你的宅子里。”

这人啊,还是小气记仇的。

秦菁忍俊不禁,双手环在他腰上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跟你说着玩的,没有什么比这座宅子更好了,我就在这里,重新开始!”

“秦菁,这是我欠你的。”楚奕突然睁开眼,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认真而诚挚,“我们今天不是重新开始,而是把过去续上,那些有你的记忆,我一天都不愿意抛开。不要怪我,原谅我不在你和融融身边的这三年,我会用余生所有来补偿,只要你在我身边。”

新的开始就意味着须得放弃过去,可过去的那些记忆,不管是美丽还是残忍,只要有她,那便都值得铭记。

所以,在他与她的世界里,他不需要任何崭新的开始和未来,一步一步,都是从她的轨迹里出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关于三年前那最后一幕的拒绝,重逢以后,他们彼此也都默契不曾再提。

这却是第一次,楚奕就着当年那事儿对她道歉。

秦菁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是粲然一笑,“我没怪过你,融融也不会!”

可是那一夜,站在祈宁的城门楼头听苏晋阳述说那段如烟往事的时候,那些血流成河血光冲天的片段还是重重撞击在了她的心口上——

嘶哑疼痛。

不是怪他,只是——

痛恨自己!

毕竟那是她前世耗尽毕生心力守候着的大秦王朝,那一生她孤身一人一无所有,只有那座风雨飘摇的王朝才是她存活于世的全部寄托。

即使到了最后,在她失去不能再有的时候,看着自己先祖打下基业繁荣昌盛了八百余年的铁血王朝一夕坍塌,对她而言,都是遗憾。

她觉得楚奕懂她,也甚至会想他最后那倒戈一击的惨烈或许真的和政治无关,只是冲冠一怒之下的疯狂之举。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楚奕你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要破了我守护一生的那座秦氏王朝,可——

那毕竟是上辈子的陈年旧事了。

这一辈子的楚奕,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但也庆幸,他给她的是一方崭新的天地,一种全新的命运。

这一世,没有前世的血光和惨烈。

那些凡尘过往,不过繁华一梦,陨落了即可消散。

什么都比不得他现在拥着她的臂膀这般有力而温暖。

秦菁笑着,主动贴了唇过去想要问她。

楚奕的目光明亮一闪,随即飞快的偏头让了让。

秦菁主动投怀扑空,一时便有些尴尬的僵在那里面红耳赤。

楚奕自然看得见她的尴尬,一牵她的手,倾身过来于她耳畔哑笑一声,“别急,先欠着,现在——还有点正事要办!”

秦菁脑中轰的一下炸开——

她方才不过是情之所至才一时失态罢了,谁会跟他脑子里那些混账想法同日而语?

她羞愤的想要去甩他的手,楚奕却牢牢握住不放,牵着她一路绕出水榭往秋波苑方向走去。

彼时秋波苑遍植的桂树还不到花开的季节,少了些旖旎的风景却很雅致清净,两人相携庄重的跨进院里,沿路已经有无数的喜娘丫鬟在等候。

楚奕端着他皇朝太子的架势,走的庄重而岑贵,却是趁人不备偷偷对秦菁飞了个媚眼过来。

秦菁亦步亦趋的跟着,这才恍然明白他方才坐怀不乱保持君子作风的真正用意——

交杯酒还没饮,万一她进门前就被添没了唇上胭脂,这些女人的眼光也足以将她生吞活剥了。

楚奕见她看懂了自己的暗示,不经意间再一个眼波横扫过来,就更加的不怀好意。

秦菁假装看不见他,两人各自端着架子往里走,一路到了新房门口,里头迎出来的两个喜娘却是一脸的神情古怪,急忙道喜,“太子殿下大喜,太子妃娘娘大喜!”

楚奕和秦菁狐疑的对望一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待到跨进门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正对着房门的大红喜床上,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裳,梳着一对羊角小辫子的某丫头端端正正的坐着,怀里抱了床上两只龙凤枕头里头的一只,甩着两条小肥腿左右观光。

见到楚奕从门口进来,立刻一拍床板,“过来睡!”

神情语气,十分的理所应当。

红光满面的西楚太子被她小手一拍,差点两腿一软跪下去。

孩子她娘,淡定的露出一个微笑,不动声色的掐着太子殿下的胳膊扶了一把。

满屋子的喜娘丫鬟都使劲低垂着脑袋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其实灵歌带着楚融进了府门,本来是打算直接带她去自己房里睡的,可谁曾想小丫头曾经跟秦宣去过一次楚奕和秦菁在云都的旧宅,然后就对这院子里所有的小路布局一清二楚,就一个如厕的功夫,人已经跑到了全府最热闹的这座秋波苑来守株待兔了。

喜娘丫鬟们轮翻的上来劝,死活劝不走。

她倒也不用人帮忙,自己办了个小凳子踩着上了床,端端正正的一坐就不肯挪窝了,闲着无聊还把喜被底下的花生桂圆摸出来吃了好几颗。

楚奕黑着脸,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挪到床边,和秦菁一左一右,把某丫头夹在中间坐了。

眼见着时候不早,喜娘也不敢耽搁,都憋的满脸通红,上前伺候着一对新人带着个娃娃把交杯酒喝了,又走了几样过场,吉祥话说了一堆,然后不等吩咐就自觉自发的鱼贯而出——

至于今晚这洞房之夜怎么过,就不是她们该操心的了。

大床上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的坐着,楚融先是看看楚奕,然后又再看看秦菁。

楚奕黑着脸,起身一声不吭的往门口走去。

秦菁看他浑身肃杀之气升腾,有心开口唤一声,终究还是忍了。

楚融瞪大了眼睛看着,起初大约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在他要探手推门的时候,眉毛倒竖又死命的拍了两下床板,“睡觉!”

楚奕手一抖,脚下袍子被自己一绊,砰的一下撞出了门。

后面楚融抱着枕头,还是把床板拍的啪啪响。

楚奕在门口倒是没走,耳朵里头嗡嗡的听着身后魔音穿耳,一边强作镇定的随手招呼了一个婢女过来吩咐了两句话,又再淡定的转身回了屋里。

见他回来,秦菁无奈的笑笑,最后还是抬手摸了摸楚融的头,“晚上睡觉老实点,别踢被子。”

“知道!”楚融爽快的点头应下。

秦菁笑笑,终于还是在楚奕极端抽搐的眼神里自觉的起身走了出去。

目送秦菁离开,楚融就更加理直气壮的仰脖子去看她爹那张锅底灰一样的脸,“过来睡!”

说完就自觉的往里一滚,让出外面的半张床。

“好,睡觉!”楚奕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泰然躺进和衣躺进被窝里。

小丫头见他穿的严严实实的衣服,一边从被子里往外扔花生红枣核桃仁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脱衣服?”

楚奕双手环胸,笑的越发带有慈父情怀,“今天被子里头硌得慌,我这样,舒服点。”

小丫头将信将疑,钻进被子里抓了两把果仁出来,后来嫌费事,想了想,横竖她爹今天晚上披的皮厚实,索性小腿一阵乱蹬,把一堆东西都踢腾到她爹的被窝里,然后舒舒服服往那一躺,习惯性的拉过楚奕的一角袖口酣然入睡。

楚奕睁只眼闭只眼,听着身边娃娃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就开始动手脱衣服,把楚融爪子手里的两层衣服都扒下来,只穿一层中衣摸下床,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彼时秦菁已经在夏院里安置下来,楚奕的动作倒是快,那会儿一件小丫头去搅局,马上就打发了小厮过来,把这房里的主卧都按照新房那里布置装点好。

秦菁进门一见这摆设就知道他这是不死心,晚上必定是要想办法摸过来的,所以早早让人在浴房备好了水,就把下人都打发到了院里。

楚融睡下已经是三更,秦菁沐浴完毕本来是侧卧在榻上看书,等的时间久了就迷迷糊糊的带了几分睡意,刚欠了欠身要起来,院子里就是一连串的问安声。

“行了,这里没什么事了,都退下去吧!”楚奕的声音于冷肃之中略带了几分烦躁,话音未落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秦菁自榻上翻身坐起来,笑道,“融丫头睡下了?”

“他再不睡,我都想拍她睡穴了。”楚奕咬牙切齿,说着却已经狡黠一笑,凑过来俯身撑在榻上,用鼻尖去蹭秦菁的鼻尖,“你养出来的混世魔王,专门坏我的好事,是不是得代她补偿我?”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秦菁并不上当,抬手搭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

“也是!”楚奕倒也爽快的认了,拥着她往旁边一倒,落在榻上,就探手往她浴后披在身上的睡袍里头摸去,“那要不我补偿你?”

秦菁抿唇一笑,伏在他胸前不动,“怎么补偿?”

楚奕沉吟着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双手捧起她的脸邪肆一笑,“就让你为所欲为,做——那会儿在花园里头想做的事!”

秦菁微眯了眼睛看他,楚奕原是以为她会羞恼的避开,却不曾想,下一刻唇上一软,就有馥郁芳香的唇瓣贴合上来。

楚奕心头一动,恍然又再记起几天前她那一个吻徜徉在他的唇舌之间那种陌生而又新奇的感受,呼吸重了重,却故意放纵自己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不动,带几分恶意笑眯眯的看着她。

秦菁被他看的恼了,就移唇过去迫使他闭上眼。

温润的唇瓣,带着湿润而轻滑的触感,入骨销魂。

楚奕的唇角带了丝笑,手掌按在她光滑细腻的脊背上细致的游移。

秦菁被她撩拨的心里一热,突然想起那天广泰算计的她的事,顿时就起了点挟私报复的小心思,一手拉开楚奕胸前衣衫,舌尖一扫往他锁骨之下的位置舔了舔。

如同鸿羽过隙飞快的一扫,楚奕心里突然一颤,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心里心里低低一笑,就在身下那人自顾销魂的时候,突然牙关启开,选了自觉不错的位置一点一点用力的咬下去。

她绝对是要一箭之仇,虽然没有直接撕下他一口肉来,但是牙齿点点发力,最后齿关之间都有点淡淡的血腥味弥散。

痛也只是有一点,楚奕倒也不觉得,倒是颇为享受的由着她在自己身上折腾。

秦菁这一口咬下去,便点到为止,轻声笑道,“还你的,两清了!”

“就这样了?”楚奕不满的哼哼一声,压过去咬她的鼻尖。

秦菁偏头侧开,心一横用了全力将他旁边掀开就要越过他翻下地去。

却奈何楚奕的动作反应太快,只在她堪堪越过一只脚去就横手一捞将她拦下。

秦菁往后一挣脱,身子不稳就直接跨坐在他腰上,不依不饶的再问,“就这样了?”

她的宽袍本来就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刚才两人这一番折腾衣带都不知道什么被楚奕扯开。

女上男下的姿势,楚奕仰躺在床上,很容易就将她坦露在他面前的美好尽收眼底。

秦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想着聊胜于无,这才急忙横臂往胸前一挡,恼怒的瞪他。

她这一瞪,完全不同于寻常那般凶悍强横的睥睨之姿,反而粉面酡红全是女儿态的娇柔软腻。

“老夫老妻了,遮什么?”楚奕心间一麻,下腹那种灼胀的感觉便越发汹涌难耐,赶在秦菁反应过来想要逃脱之前,两手卡在她的纤腰两侧没让她动。

虽然生了白融,她的身材还是恢复的很好,腰身纤柔没有一丝赘肉,骨骼柔韧而轻巧,他一双大手卡住,几乎可以慢慢掌握。

眼底燃起一簇炽热的火焰,楚奕的喉间干涩咽了两下,紧跟着眸光一转暧昧的一勾嘴角,“回回都是我在出力,要不这一次——你来?”

她来?来什么?

秦菁脑中一空,下一刻再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就恍然明白过来。

这混账,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你——”秦菁满脸羞红,挣扎着要从他身上翻下来。

楚奕死卡着她的腰身不放,倾身来吻她的额头,死皮赖脸的哼哼:“就一次,你来,要不然真要折腾到天亮去了,回头再把咱们那宝贝金疙瘩的小祖奶奶招来了怎么办?”

楚奕说着就一脸可怜巴巴的拼命给她飞媚眼儿,他大约也是难受的紧,眼波柔软眼底隐隐的泛了层水雾出来,越发衬的他那双黑眸明亮。

左右是力气上推不动他,脾气上也拗不过他,秦菁嘴角抽了抽,最终也还是妥协,垂眸默许。

楚奕一笑,有种奸计得逞的狡黠。

秦菁咬着嘴唇,自始至终不去看他,由着他帮她做准备。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心神一颤,下意识的缩了缩把脸伏在他胸前躲避,“我——我不行——”

“没事,慢慢来!”楚奕去咬她的耳垂。

横竖是到了这一步,再避无可避,索性一咬牙全都依了他。

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自由的,既然愿意放开了胸怀去接纳他,倒也没什么真不好意思的。

红烛高照,灯影下扮掩在红纱暖帐里面旖旎的风景,躯体纠缠,汗水融合,耳鬓厮磨,似是带着谁嘤咛婉转的呜咽声妆点了这夏夜里最后一点微凉的寒意。

窗纱外,一池荷塘月色弥漫。

夜深沉,却不再凉如水。

------题外话------

嘤嘤嘤,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今天又没有按时更~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除了爱

西楚太子和大秦荣安长公主喜结连理,楚明帝十分重视,降旨全国上下免征赋税三年,百姓和乐,欢天喜地,西楚帝京更是繁华一片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因为秦菁的娘家不在这里,三朝回门的礼仪就省了。

是日,宫里设家宴,太子殿下携太子妃进宫给明帝谢恩。

早上楚奕早起上朝,然后又回来接了秦菁母女一起进宫。

这日家宴,没有外人,只就几位皇子和皇子妃,加上后宫几位有位份的妃子。

楚明帝已有二十余年不曾扩充后宫,他的妃子还都是当年生育皇子皇女获得封赏的那几位,如今健在的就只剩下大皇子的母妃张氏,二皇子的母妃赵氏,再就是荣妃和卢妃。

而其实这样算来,倒还是没有野心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命要好些,母妃安康,儿女双全,上天对他们似乎格外眷顾。

临近中午,几位皇子各自携家眷进宫。

楚明帝下朝之后,先去御书房处理了几份要紧的公函也早早赶了过来,姿态随意的半靠在几案后面的榻上闭目养神。

因为是新妇过门之后的第一次家宴,正式开宴之前又走了个过场,由楚奕带着秦菁逐一认了人。

除了当年的叶阳敏以外,楚明帝对他后宫的任何女人都不偏私,再加上他这几位妃子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几十年荣辱浮沉,让她们将世事看得通透了许多,几个人都温谨守礼进退有度,完全不似当年大秦后宫那般斤斤计较,诡计连天的样子。

几位长辈都很和气,各人都很周到的准备了见面礼赠送给秦菁母女。

对于这样的场合,楚融明显的兴致不高,却很乖巧的扯着秦菁的一角袖口随在她身边。

前后走了一圈之后,楚奕就和秦菁在皇子席位那边的第一桌坐下。

楚融自觉主动的挤到两人中间,占了整张几案最中心的位置。

秦菁接着转身给她整理衣服的间隙瞄了眼楚明帝左侧下手一直空着的位子,狐疑道,“怎么卢妃真的病了吗?”

起初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卢妃生病,七皇子楚越进宫侍疾,秦菁也就只当是她为了帮儿子从常家和齐国公之间的麻烦里头撇出来,但现在,楚明帝已经明确下旨把事情交代给楚临了,她再这样继续“病”下去,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似乎是真的病了。”楚奕道,端起桌上茶盏抿了口茶掩着嘴,“她那里这几日一直声称有病闭门不出,听说太医院的太医都连着往她宫里跑。老七与他母妃素来母子情深,除了必要的公文须得及时处理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和刘氏一起在他母妃宫中侍疾。你没见老七的眼底都是一层乌青吗?八成倒是真的了。”

“是么?”秦菁心里微微诧异,不好肆无忌惮的去瞧隔桌坐的楚越,只就拿眼角的余光勉强扫了眼,果然见他精神不佳,脸色也不太好,真像是个连日熬夜忧思过剩的模样。

“不觉得卢妃这次病的有点太突然了吗?”秦菁道,“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吗?”

“恰恰相反,她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些年来,大病小情,几乎没有。”楚奕玩味的转着手里茶碗在眼前佯装欣赏上面的花纹,目光之中也略带了几分深意道,“我也觉得她这一次病的是有蹊跷,不过父皇后宫的事——我不想做的太过分。”

楚奕是皇子,而且和卢妃没有任何的牵连,即使是想假意探病去看她的虚实都能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不合情理。

而人他虽然是可以往宫里插的,但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很避讳这样做。

毕竟——

这是楚明帝的后宫。

“应该的,他那样的人,更何况还是你的父亲,还是不要随意亵渎的好。”秦菁深以为然,勾了勾唇角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暂时先看着吧,她要是背地里有什么迟早也会露出马脚。”

两个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儿,聊的投机,一时倒是忘了身处何地,直至惊动了旁边紧挨着的大皇子一桌。

“老六和弟妹真是浓情蜜意,般配的紧,这出来吃顿饭的功夫就有悄悄话说,当真是要羡煞我们咱们这些早早娶妻的兄弟了!”大皇子笑道。

大皇子生的温文尔雅,比楚奕要大上整整十岁。

他在气质上和同样爱好文墨的三皇子楚原颇有几分相似,但他在为人上却要低调淡泊很多,也很有自知之明,自知资质平庸,在很早以前就自请去了封地做他的闲散王爷,这些年非逢年过节也不主动回来,一直本本分分逍遥在外。

他的正妃林氏与他夫妻同心,几乎是一样性格,从不惹是生非,这只从那次在成渝公主府上的事就能看出来。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按理说她身为长嫂,本来是最有资格也最有理由说话的一个,但从头到尾她都一句话也没有掺和。

这和耿直热心肠的二皇子妃曾氏又大为不同。

这一双夫妻,平庸却很聪明。

诚然,大皇子这一句玩笑并无恶意,但他这一笑,便是引起了另外几桌的注意。

二皇子也笑,“大哥你这是吃味呢?人家六弟现在是新婚燕尔,夫妻俩的感情哪里是咱们这些老夫老妻能比的。”

“两位哥哥这也拿我打趣!”楚奕端着茶碗,继续做状掩饰,“我还羡慕哥哥们膝下儿女成群的热闹呢。”

他说着便是有意无意的错开大皇子和二皇子看来的目光,眸光一瞥,便在茶碗后头对着秦菁挤眉弄眼,唇角勾起的笑容隐约透了丝暧昧的意思出来。

秦菁被他乱飞的眉眼弄的一阵紧张,生怕别人看见,想要掐他一把,中间又隔着楚融,动弹不得,只好垂眸下去做羞赧状,不予理会。

“当着长辈们的面呢,说话也没个忌讳,六弟妹该不好意思了。”曾氏见状,瞪了二皇子一眼,在桌下拿胳膊撞了一下他的腰。

“好好好,是我失态说错了话,等一会儿开宴了,我亲自斟酒向六弟妹赔罪还不成吗?”二皇子大大咧咧的一抚掌,又重新偏头过去和大皇子讨论他前两天新得的一匹千里良驹。

众人你来我往的凑了会儿话,

临近未时,叶阳皇后刚要命人传膳云霞殿,殿外正好被宫女嬷嬷们拥簇着走进一个人来。

身体虚弱,脚下步子虚浮,脸上脂粉虽然尽量的遮掩,但还是掩不住一片过于苍白的脸色。

来人——

是卢妃!

卢妃的封号是“惠”但因为这个字和她的闺名“卢锦惠”相冲,宫里人忌讳着,一般就只称之为“卢妃”。

见她这幅样子进来,不仅仅是秦菁,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打出所料。

“母妃!”楚奕低唤一声,急忙已经从席间站起来,和刘氏一左一右迎上去从宫婢手里把她搀扶过来,低声道,“父皇不是去了旨意,说您身子不适就不要过来了吗?”

“这样的大场合,本宫缺席了怎么行?”卢妃一笑,笑容之下更显的容颜虚弱而苍白。

这些年,楚明帝不临后宫,后宫诸事都由叶阳皇后做主,其他的妃子也知道她的脾气,既然不用争宠,也就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并没有人刻意高人一等的抢风头,只是却唯独出了一个行事高调,丝毫不懂得何为韬光养晦的卢妃。

也许是她出身将门世家,开始的飞扬跋扈的性子没能克制住,但许是因为楚越自幼就聪慧机灵,在众位皇子之间大放异彩,让她有骄傲的资本。

总之若是真要盘算起来——

这位卢妃,的确应当算作这座西楚后宫里难得的异类,是除了叶阳皇后之外,宫里风头最盛的女人。

她这一副病容倒是把在场众人都惊的不轻。

不过横竖她人已经来了,楚越拗不过她,只能扶着她上前去给楚明帝和叶阳皇后见礼。

“臣妾来迟,请皇上和皇后恕罪!”卢妃道,说着便要屈膝见礼。

“卢妃你身子抱恙,就免了吧!”叶阳皇后抬手跟着老远的虚扶了一把,面容端庄,并无一丝异样。

“该有的礼数怎么能废?”卢妃并不领情,仍旧坚持让楚越夫妻扶着给楚明帝行了大礼。

楚明帝的精神似乎不济,这才摆摆手冲楚越抬了抬下巴道,“你母妃身子不适,把她扶过去入座吧。”

然后又侧目对张惠廷道,“一会儿上菜的时候吩咐下去,卢妃那桌上茶就行,免了酒水。”

这些年,他很少当众关心过哪个妃子。

此言一出,即使早就断了争宠念头极为老妃子脸色也是难免一变。

“是。陛下!”张惠廷应道,躬身退下去传达他的旨意。

叶阳皇后见到人到齐了,也对身边海公公道,“吩咐传膳吧!”

随着海公公殿前一声高唱,已经候在殿外的宫婢们开始鱼贯而入,穿梭于席间往各桌上面摆菜。

趁着正式开席之前,卢妃招招手叫了身边嬷嬷递了个托盘过来,隔席对楚奕和秦菁那一桌道,“今天这顿饭既然是迎接新妇进门的第一次家宴,本宫也不能空手过来,这里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安阳郡主吧!”

早前在大秦的时候,秦宣为楚融赐号“安阳”,楚奕大婚当日,楚明帝又正式以西楚国君之名,再次对她进行册封,依旧沿袭了她原来的封号,封“安阳郡主”,并且作为楚奕长女,上了皇家玉牒。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作为上位者,通过行动来表示了对秦楚两国这次联姻的重视。

但在秦菁和楚奕看来,这却是私底下,楚明帝对这个孩子血统身份的肯定,意义非常。

“娘娘厚爱,荣安代安阳谢过。”秦菁微微一笑,起身欠了个礼。

卢妃但笑不语,她的身子虚弱,动一动都吃力,但也似乎并没有让那嬷嬷直接把东西递送过来的意思。

当年为了大位之争,楚风和楚越之间闹的是水火不容。

后来楚风身死,本以为风水轮流,这皇位应当是落在呼声最大的楚越身上,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冷不防从天而降一个备受楚明帝宠爱和倚重的楚奕。

于是对大位势在必得的卢妃母子又和楚奕虎视眈眈的对上。

这会儿皇室家宴上,卢妃这么主动的示好,反而让人心觉得反常。

整个大殿之中一时极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卢妃和楚奕一家和卢妃那两桌上。

只是这种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秦菁已经淡然笑着回头摸了摸楚融的肩膀,“融丫头,卢妃娘娘有礼物送给你,你自己过去谢谢卢妃娘娘。”

这个时候,横竖大家都知道他们双方不睦,只要秦菁叫个丫头过去把东西接过来也就是了,却没有想到她会让楚融亲自过去。

全殿上下几十道目光瞬间齐刷刷的移到那个孩子身上。

彼时楚融刚好费力的将放在几案一角的一大串玛瑙提子抢过来,还没来得及扯下一颗往嘴里送。

她抬头看了看秦菁,又看了看病恹恹的卢妃,却唯独没再低头去看手里的提子,神情里似乎带了一线迷茫。

“过去吧!”秦菁笑笑,弯身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又抬手指了指卢妃那一席,“卢妃娘娘有礼物送给你!”

楚融手里抱着那一大串提子,犹豫了一下,就抿抿唇从席后退出来,蹒跚着小步子走了过去,一身翠色的小衣裳,衬着怀里同样鲜绿欲滴的大串提子,莹润水嫩,十分动人。

她不喜欢陌生人,但却也不怕见生人,直直的走过去在卢妃面前一步之外站定,稍稍偏着头,用一双浩远明亮的漆黑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卢妃十分惊讶于这个孩子漠视一切的定力,脸上表情僵了僵。

秦菁敏锐的注意到她唇角莫名抽搐一丝古怪的笑意,然后才见她回过神来,笑了下,掀开手边托盘上的红布,拈起上面用红色丝线拴着的一个物件出来。

那东西只有成人小指的大小,呈奶白色,玉质十分的奇特,不通透,但看在眼里却赏心悦目,十分舒服。

是一柄玉石雕刻而成的小剑。

上面似乎隐隐有些什么浮雕图案,但因为是出自雕功精湛的大师之手,肉眼竟然分辨不出。

这么一件东西,绝对是价值连城。

如果说只是为了做戏,那卢妃今日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秦菁心中生疑,下意识的侧目和楚奕交换了一眼神色。

楚奕不动声色的略一偏头表示不知,目光却往主位上的楚明帝那里聊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

楚明帝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有些倦怠的靠在身后软榻上,目光在那凌空晃动的小玉剑上,神色无异,但目光却似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深。

而等到楚奕想要细看的时候,他已经垂眸别开眼,再没了其他意外的动作。

楚越的反应则是最平常也最反常不过,从头到尾,他甚至连看都没有抬眸看一眼他母妃到底是拿了什么样的礼物出来,只就事不关己的喝着茶。

所以——

他应当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根本就是他和卢妃商量好的?

“喜欢吗?”卢妃笑笑,手指拈着那丝绳在楚融面前荡了荡。

楚融歪着脑袋看着,似乎是在努力的试图分辨那剑身上雕刻的纹路。

半晌,略略点头,“嗯!漂亮!”

她嘴里说着喜欢,却没有去接,两只小胖手里仍是慢慢的捧着那一大串玛瑙提子。

卢妃似乎是觉得这孩子很有趣,竟然难得好心情的费力直了直身子凑过去,“那我帮你带上。”

她伸手过去,却就在之间触及楚融衣领的前一刻,楚融突然脑袋一偏,往后退了一步让开。

这一步退来,可谓完全的不留情面。

卢妃一手捞空,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都木了。

所有人都等着秦菁上前打圆场,却在这时见到楚融突然扭头看向对面案后的楚奕,一手费力的扯着衣摆兜住提子,一手招了招,用了种十分熟练的命令语气道,“爹爹!你来!”

“爹爹”二字,她始终叫的带了几分僵硬,但后两个字则十分的顺溜,完全是把当朝太子当狗使唤了。

如果真的是亲骨肉,在场众人也许还不觉得怎样。

但是半路父女做到这份上,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都说秦宣帝把安阳郡主当他自己的女儿一般娇宠的养着护着,当真是养成了这孩子这般目中无人的骄纵脾气么?

即使是个孩子,但她当众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似乎有点失礼。

她不让卢妃碰她,这种意志十分鲜明。

楚奕目光一动,从容起身走过去,从卢妃僵在那里的手中接过那玉剑的挂饰,淡然道,“谢过卢妃。”

“殿下客气了。”卢妃讪讪的收回手,捏着帕子开始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

“带上?”楚奕玩味的捏着那丝绳在楚融面前再次征求她的意见。

楚融想了想,点头,“嗯!”

楚奕一笑,刚要给她往脖子上挂,上首的楚明帝突然轻轻的“唔”了一声道,“丫头,把你那宝贝拿过来,朕瞧瞧。”

所有人都是一愣,万没想到楚明帝会突然插手进来。

一直以来,他都很少关心什么人,即使是对楚奕,那也只是看重和一味的偏袒支持而已,而至于其他皇子皇女膝下的子女——

偶尔宫宴上见了,也是礼节性的请安,他不亲近他们,似乎也不喜欢有人亲近他。

可是现在,却对一个别人的孩子破了例?

叶阳皇后的目光沉了沉,楚越手中茶碗晃了晃,泼出几滴茶水,卢妃的目光中带了丝冰冷的讽刺,别过眼去。

当然了这种无上的殊荣,楚融是不会知道的。

楚奕抬眸看了楚明帝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把那丝线缠了缠,把整件东西塞到楚融的小手里道,“去吧!送给皇爷爷看看!”

楚融抿抿唇,似乎是很有些发愁的看了看眼前那高高的几级台阶。

所有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话不多的孩子。

半晌,她把手里大串的提子依依不舍的塞到楚奕手里,然后蹒跚着步子,朝楚明帝的方向走去。

那台阶虽然不及门槛的高度,但她毕竟人太小,每一级台阶都到她膝盖的位置。

“哎——”张惠廷张了张嘴,想要叫宫婢下去抱她。

楚明帝漠然的一个眼神横过去,他便识趣的闭了嘴。

楚融迈着小短腿过去,她似乎是有些知道这样的场合,并不像平常那样遇到障碍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而是很仔细的一级一级的慢走,尽力的抬起一只腿踩上去,然后小身子用力前倾,压低了身子拉过去另一条腿跟上,上去的时候整个人是蹲在台阶上的,然后站起来,再走一步。

这样她每爬一阶都很慢,但是动作看上去却十分的从容而利落,丝毫不见狼狈。

楚明帝坐在高处静默的看着,眼睛里始终没有什么过分的神采,看着那孩子一点一点倔强而高贵的走到他面前,最后喘着气摊开掌心,把那枚拴着红线的玉剑送到他面前。

“唔!”楚明帝出一口气,这才自榻上坐直了身子。

他捏着那玉剑在手,却一眼都没看,只是目光定格在那孩子泌出一层稀罕的宽阔额头上看着。

管海盛会意,急忙回头从宫婢手中的托盘里取了帕子递过去,“陛下,帕子!”

楚明帝接了,就着帕子给她擦了擦。

他的目光一直平静,不带任何的感情,但是这个举动看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已经算作温柔——

石破天惊的温柔。

这个孩子的长相只是和楚奕又几分相似,但楚奕本身,除了那双和叶阳敏如出一辙的眸子之外,在样貌上并没有承继他父母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此时,楚明帝在楚融身上见到的,也不过是她一双又完全承继于楚奕的眼睛。

可是这个孩子的气质秉性,那种沉静而刚毅的性格,突然之间就像是透过那双眼睛穿越了无数的年华岁月,将他的所有隐藏的混沌记忆劈开,重新目睹了多年前那一幕风景的绝艳光彩。

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盯着王座之前那一老一小两个身影。

楚明帝扔了帕子,然后亲手把那玉剑给楚融挂在了脖子上,塞进衣服里,道,“喜欢就带着吧!”

楚融眨巴着眼睛看他,似乎并不适应他这种始终如一的表情,不过她向来不喜欢过问别人的闲事,所以什么都没有说,自顾垂下头去,用一只手扯着衣摆打发时间。

叶阳皇后见到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宣布开宴。

“陛下,奴才送郡主下去吧。”张惠廷试着道。

“不用了。”楚明帝摇头,对楚融招招手,“不要下去跟他们挤了,朕这里宽敞,你就坐这里吧。”

除了十分必要的隆重场合,这些年来,后宫宴会,他都是和叶阳皇后分席而坐,此时两人虽然同在高位,却是各自一桌互不相干。

再者他的位子的确比其他人都要宽敞许多,若是换了别家孩子大抵是不敢造次的,楚融却不介意,还是自己动手撅着屁股爬到他坐的软榻上。

而其他人也都视而不见——

楚明帝的脾气没有人比他的妻儿更清楚,只要他愿意,就没什么不可以的,谁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去触霉头,哪怕是指桑骂槐的私底下讨论一句也不曾。

楚明帝让人在楚融面前添了小几,捡着她喜欢的吃食让婢女给她端过去。

楚融饭量小,没一会儿就已经腆着肚子甩着两条小短腿在旁边消食。

一席宴吃的规规矩矩,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就在婢女陆续开始往殿里送果品的时候,外面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内侍满头大汗的在殿外求见。

张惠廷过去听他嘀咕了两句,回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跪地回禀道,“陛下,刚才南安门守卫来报,常栋常侍郎击鼓鸣冤,求见陛下!”

常栋?

秦菁和楚奕不动声色的对望一眼,心里便是有数——

八成,是常海林出事了。

之前颜璟轩和常文山两件案子楚明帝都交代给了楚临,但无一例外,全无线索。

这几天常栋一直因为这事不依不饶,但却都没有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来,现在也唯有常海林能给他再加一把火,彻底把他激怒。

大殿之中饮宴的气氛戛然而止,楚明帝冷淡的抬眸看过去一眼,“什么事?”

“说是常校尉在狱中被赵岩赵大人折磨致死,还有要替枉死的常大学士要一个公道。”张惠廷如实回道,“齐国公也被他强行揪来了,宫门外闹的正凶,说是厮打起来,十分的难看,后来常侍郎一怒之下就击了鸣冤鼓,说今天一定要一个公道。”

常家人闹上门来,楚临冷汗直流,不等楚明帝点名问道他,他已经识趣的主动离席跪了下去,请罪道,“儿臣无能,还没能把这案件审查清楚,请父皇降旨责罚。”

他不是审不清楚,是压根就没有去审。

颜璟轩的事,牵扯了一个妃子一个公主,常氏的案子虽然好点,却也扯上了当朝三公之一的齐国公,再者赵、常两家偏偏又和颜璟轩案子的重点嫌犯广泰公主之间还有冤枉官司,这整个事件牵扯起来根本就是拔出了萝卜带出泥。

吃饱了撑的,他要去趟这趟浑水。

其实楚临的打算也简单,横竖他是游手好闲惯了,拖一阵一直不能把这个案子给个交代出来,楚明帝自然就得换人来审。

死人的事,哪家也不能善罢甘休。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自己父皇的火眼金睛,却更知道,楚明帝不会真的为难他——

他虽然不关心他们这些子女,却也断然不会刻意为难他们。

楚明帝看了一眼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楚越放下酒杯,卢妃目光一闪突然压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她身边嬷嬷惊慌失措的上前去递茶,又给她拍着背顺气。

卢妃抬抬手,想说什么却终究因为咳的太厉害而未能成语。

楚越把酒杯按在桌上,然后起身走到当前躬身见礼道,“父皇,母妃她不舒服,儿臣先送她回宫宣太医吧。”

“去吧!”楚明帝略一颔首,“不行的话就把所有太医一并宣进宫来给她好好瞧瞧。”

“是,儿臣遵旨!”楚越道,疾步走过去,几乎是半抱着把咳嗽不止全身无力的卢妃扶着出了云霞殿,上了外面等候的辇车。

卢妃这一病似乎是真的不轻,几天之内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身子薄弱跟一张随时就能被吹走的纸片似的。

楚越不放心她就跟着她一起上了辇车,往琼华宫的方向走去。

上了车卢妃的咳嗽声才逐渐压制住,整个人却没个力气,都靠在楚越身上。

楚越一路沉着脸一声不吭,下车就把卢妃抱着回了寝殿,顺便打发了宫人去请太医。

婢女送了提前准备好的汤药过来,卢妃摆摆手道,“放下,你们都出去吧!”

婢女们不敢耽搁,井然有序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楚越负手立在窗前,窗户紧闭,他也不去开,只就面色铁青的盯着那窗户纸。

“怎么,我这个样子,你都不敢看了?”卢妃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的喘了口气,“放心吧,你母妃没这么容易死。”

“你到底要怎么样?”楚越的声音冰冷,人所皆知的冷面皇子,面容之上竟然难得露出几分怒意,蓦然回过头来,“你要我争我就去争,你不要我争的我也可以听你的。你要杀人放火全都告诉我,我照单全收,一样不落的肯定样样都给你做成,你何必像现在这样作践你自己?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他看着面前无力坐在床沿上的卢妃,目光冰冷。

“你母妃争强好胜一辈子,还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时候,这一次,也一样。”卢妃也看着他,目光比他更要冷上三分,“我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委屈你,可我是你母妃,即使再委屈,这也都是你的命,你不能违背我。”

“母妃!你就这么信不过你自己的儿子吗?这几天之内,你把这些话对我说了无数遍了。”楚越闭上眼,突然自嘲的冷笑一声,“母妃,这些年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凤寰宫那人称心如意,可是她不如意了,你就如意了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鬼样子了?从我很小的时候外公就常常对我说,他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是个直爽而勇敢的女子,可是我从你身上却从来都没有看到外公口中这样的一个女子。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你对我言传身教的都是这些。你教我对人残忍,你教我不择手段,现在呢?还要教我杀身成仁还是置诸死地而后生?”

“要死也是我死,你是我的儿子,我死了也会让你好好的活着!”卢妃冷声道,说着又是一阵低咳。

“你死了我能活的安心吗?”楚越像是听了笑话,手指在袖子底下收握成拳,重重压在身后的窗框上,“你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既然你想方设法把我从这次的脏水里拉出来,那么现在正好老六的婚事也完了,这几天我就会跟父皇去提,带你一起回北疆,就借口医你的病。”

“你自己都说是借口了,你以为你父皇会信?”卢妃冷冷一笑,身子似乎又软了软,有些摇摇欲坠。

“不信也没关系,这些年我的准备也不是白做的,只要回到北疆,一切就由我说了算。这帝京现在乱成这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楚越强忍着上去扶她的冲动,咬牙道,“你自己想清楚吧,下次再见你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说完一撩袍角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站住!”卢妃厉喝一声,撑着身子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她的眉目之间凌厉无比,很有平时纵横宫中那种跋扈骄横的姿态。

楚越心里怄着气,不肯回头。

卢妃眼神一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楚越的背影怒声道,“你只要现在敢跨出这道门,到时候就带着我的尸首一起出京吧!”

楚越的心头剧烈一阵,脚下步子不由的止住。

自己母亲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只要是她敢说的,就没有不敢做的。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却是怒极反笑,“母妃,我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你会拿你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

方才爆发力极强的那一下似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卢妃脚下虚浮,一手撑住旁边的桌子,却没有理会楚越的话,只是自顾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北疆到底是什么打算,我早就告诉过你,做什么都别当着你父皇的面。”

“呵——”楚越别过眼去,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母妃,你这是在提醒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孽障!”卢妃一怒,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给了楚越一记耳光。

但她本身正是虚弱的时候,所以这一巴掌下去,非但没能把楚越怎样,反而是自己的身体受到冲击,险些跌出去。

好在是楚越手快,一把将她捞住,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卢妃喘着气,瘦骨嶙峋的身子整个都在不住的起伏。

楚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冰冷的眸子里慢慢染上一层悲悯的情绪,“那是父皇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为什么把它送出去?”

卢妃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胸口剧烈的起伏。

她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原本苍白的脸孔都憋得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润色彩来,艳丽的让人心惊胆战。

“连外公都以为你当初入宫是不情愿的,可是只有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爱着那个男人,不管是当时自恃骄傲躲避他不肯承欢,还是后来突然改了主意,生下我,你都是为了他。”楚越握着她的手,叹息一声,“既然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一日快乐,就跟我走吧。我答应你的事都算数,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像一个父亲那样给过我爱,但至少,除了爱,其它什么能给的他也都给足了我。而且就算只是为了你,这些年但凡是你要求我去做的事,我有什么没有做到的?”

卢妃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直没有去看儿子的脸。

除了爱?这三个字真的是很贴切!

这些年,出了爱,他给了她们这些后宫女人她们应得的一切,地位财富荣耀。

可是,除了爱,她却是什么也不需要的。

如果不是因为爱,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这个深宫牢笼之中一生禁锢了自由?

可是,毕竟时间久远,有很多的感情都已经禁锢结成了冰壳包裹,再也不会融化裸露在阳光之下了。

所以现在,她不再谈感情,也不再说爱,对儿子情真意切的宽慰置若罔闻,只就冷酷说道,“我了解叶阳珊,她这么久的按兵不动毫无动作,恰恰说明她是在暗地里谋划什么。”

“她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我!”楚越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似乎是对她这样的回避态度习以为常。

“覆巢之下无完卵,迟早也会轮到你,那个女人你还不知道吗?”卢妃反问,目光阴郁而冰冷,说着却也不等楚越回答就又继续说道,“中午过去云霞殿之前我刚刚得到消息,三皇子的家眷在被押解北疆的途中遭到截杀了。”

“什么?”楚越一惊,猛地一下站起来。

他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缓和了一会儿情绪才不可置信道,“不过一群妇孺罢了,而且他们都知道,父皇最痛恨不过骨肉相残,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没有半点好处。”

“这还是后话。”卢妃冷冷说道,目光悠远而没有落点,“重要的是,在刺客出现的同时,又有另一批人出现,把中了箭的皇子妃救走了。”

如果说对楚原家人下手的人,还有迹可循,无非就是叶阳皇后和楚奕两者之一。

可若要说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救她的人,那关系的确就玄妙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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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脸见人了,明天再保证不了准点更新,我提头来见(╰_╯)#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奴才

云霞殿里,楚明帝得了张惠廷的回禀,神色息怒莫辨,执杯不语。

张惠廷垂首站在阶下,等了半晌不得答复就有些急了,再度开口试探道,“陛下,您看——”

楚明帝的目光动了动,移向楚临。

“儿臣办差不利,儿臣知罪。”楚临急忙磕头告罪。

“父皇,八弟毕竟是头次办差,差些经验也是有的,您再给他点时间,总会问个水落石出的。”成渝公主见势不妙,急忙劝道。

对于这个知书达理的长女,楚明帝一直以来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略略看她一眼,便是挥手吩咐楚临道,“既然是你的差事没办妥惹下的麻烦,那就还是你去把人请进来吧。”

“是,父皇!”楚临不太摸的清老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自知理亏,见到台阶就急忙顺着下了,给楚明帝见了礼就被内侍引着往南安门方向快步而去。

常家和赵家的事最近闹得很凶,朝野尽知,是件了不得的大案。

楚明帝要在这里召见两家的苦主,也就相当于要开堂议政了。

殿里的宴席还没撤,可是楚明帝不说,一众人也不敢自作主张,最后还是叶阳皇后拿帕子拭了拭嘴角道,“皇上,既然你要召见外臣,那依臣妾看,这午膳也用的差不多了,臣妾等人就先行告退了吧。她们妯娌几个难得一起进宫,让荣妃招待她们去御花园里坐坐。”

既然是要审案断冤的,皇子们留下参与意见无可厚非,但一众女眷在场就犯了忌讳了。

叶阳皇后这话也算是顾全周到。

“不用了,这里不是前朝,没那么多规矩。”楚明帝听了却是直言拒绝,示意张惠廷道,“还有几样消食的果点没上?叫他们送上来吧。”

张惠廷领命,躬身退下。

叶阳皇后讪笑一声,很快也就面色恢复如常,端起茶碗默默的饮茶漱口。

婢女们陆续把剩下的点心上齐,殿里的气氛却是变了,每个人捏着筷子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碰了杯盘碗碟坏了楚明帝的心情。

先是齐国公夫人大闹宫门,后是常大学士之子击鼓鸣冤。

这前后两件案子,这几天早朝楚明帝都一直避而不谈,却是先后两次被闹到了皇宫门口大庭广众之下。

这也算是西楚开国数百年来,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楚融一直都我行我素,甚少关心周遭的环境变化,这会儿也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楚明帝。

楚明帝迎着那孩子的目光看过去,唇角似是牵起一个像是笑容的弧度,道,“吃好了吗?”

“嗯!”楚融点点头,仰头看着他的脸,片刻之后突然小手一抬指向他的眉心处,奶声奶气道:“不开心!”

语气困惑却肯定。

孩子的眼睛纯真而明亮,目光璀璨如星子,可以让一切不美好的东西瞬间就都无所遁形。

不知怎的,她就像是透过那张这位纵横天下的帝王沿用了几十年的钢铁面具之下,看到了他眉目之间隐藏极深的那一抹戾色。

楚明帝微愣,一直都所向披靡的帝国君王,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在一个娃娃面前无所遁形。

孩子的声音软软的,本来音调也不高。

但因为此刻云霞殿中一片寂静,轻轻的传来,还是听的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一凛,毕竟——

这帝王心事,并不是可以随便揣测的。

四皇子妃吴氏眼中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仰头饮尽杯中酒。

四皇子见她得意忘形,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袖子。

对于楚明帝这人,秦菁也一直都带着天生的戒备心理,此时便是微笑着开口道,“融丫头,陛下一会儿有客,你吃好了就跟旋舞去花园里玩会儿去。”

她不当众呵斥女儿无礼,这般隐晦的话,她知道楚融懂的。

楚融坐在高处远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由分说手脚并用的爬下榻。

楚明帝讶异于这孩子竟然能听懂她母亲的暗示,却不打算挽留,只就握了握她单薄的小小肩膀道,“去吧,园子里大,多找几个人跟着,别走迷了路。”

楚融点点头,然后破天荒的一咧嘴,露出几颗米粒牙,转身蹒跚着步子,仍然一步一顿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往殿门外走去。

秦菁回眸对身后侍立的旋舞使了个眼神,旋舞会意,快步从侧门追出去。

楚融走了不多时,外头内侍就领了常文山之子常栋和齐国公赵传进来。

两个人都是铁青着脸,红眉毛绿眼睛的不理对方,而且各自又都在气头上,尤其是常栋,自认为怒发冲冠,气焰很盛,一心只想着当面向楚明帝讨一个公道。

两人一路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常栋进门就准备先发制人,可是前脚才一跨进门槛,看着满殿后妃女眷峨眉深锁的表情和未及撤下的宴席,顿时就心虚气短,整个士气顷刻间就落了一半下去。

今日是宫中为太子妃所设的家宴。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听了常芷馨的话,特意选了这么个特别的日子进宫,为的就是趁着人多也好给楚明帝施压给齐国公难堪,逼着他们不得不赶紧给自己常家一个交代。

他却没想到,楚明帝会用这么个排场来接他。

破坏皇室家宴,这首先就是他为人臣子的不义之举。

“微臣参见皇上,各位娘娘。太子殿下和各位王爷金安!”相较于常栋的无所适从,被他强行揪来的齐国公却要镇定很多,走到殿中从容的一撩袍角就屈膝跪拜,“今日之行虽然非微臣所愿,但是打扰皇室家宴,亦是微臣的不是,请陛下降旨责罚。”

他一开口就慷慨陈词请罪,无异于当头棒喝反将一军,常栋就再怎么怒气滔天也不敢立刻发作——

毕竟有了齐国公这么个“表率”在前,他若是劈头再无礼叫嚣,无异于是授人以柄,自寻死路。

这一气短,常栋马上回过神来,慌忙屈膝跪下,“给陛下和各位娘娘请安。”

楚明帝不叫平身,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人伏在地上的背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秦菁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这楚明帝果真是个攻心的高手。

先是一室女眷灭了常栋的气焰,再是用这诡异莫辩的态度进一步施压,怕是再拖个一时半会儿,两人当真是连半点的脾气都被消耗干净了。

那日常海林和广泰公主设计陷害吴子川的事,成渝公主都对荣妃说了。

荣妃是个不吃亏的个性,一见到常家人就想起那事儿,顿时火冒三丈。

她一个气不过就是冷笑一声,“请安?这里又不是你们平日里议政的朝堂,常大人真是有心了,还特意巴巴的跑到这里来给咱们问安呢?”

搅和了皇室的家宴,本来就是他自己理亏。

常栋一介文人,是个软骨头,本来也正心虚,再被荣妃冷嘲热讽的一激,就红了面皮,讪讪道,“娘娘说哪里话,是臣莽撞,坏了陛下和娘娘们饮宴的雅兴,可是——可是——”

他说着,原来是想找借口搪塞,但再回头一想到家里蒋氏哭的撕心裂肺的情景,眼眶一热,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就又瞬间升腾起来。

“陛下,微臣今日莽撞坏了规矩,自当领罪认罚,可是也请陛下体谅微臣丧父丧子之痛,今日之举,也是迫于无奈啊。”常栋霍的抬头看向楚明帝,满眼火光指着身边齐国公道,“他们齐家人欺上瞒下,乱动私刑,我儿子被他们强押入狱,好好的断送了一条命,陛下圣明,请你做主,为微臣主持公道啊!”

“嗯?”楚明帝神情倦怠的靠在软榻一边的扶手上,支肘撑着头,听到死人的事,目光略略一抬递给张惠廷一个询问的眼神。

张惠廷急忙点头表示知情,上前一步轻声的回禀。

“常家是三公子常海林,之前因为涉嫌——”他说着顿了一顿,之后的话便更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广泰公主的事,还有当年齐国公二公子溺水案,前几日被京兆府收监待审。”

说到广泰公主的事,常栋的心里就突突直跳。

不过横竖现在是他家里死了人了,便是一咬牙道,“陛下,微臣那不孝子的确是不成气候,可是就算他犯了王法也该由府衙审讯定罪,是关是杀,臣都不敢有半句怨言。可是据臣所知,犬子的案子到现在还一直被压着不曾正式过堂,根本还没有定罪。是他们赵家人罔顾国法,欺上瞒下在狱中杀了我儿子。这等罔顾君恩的狂妄贼子,请陛下一定要严惩不贷,正我朝纲。”

常海林本身就有罪,即使案子过了堂也难免一死,但正式被判死刑和受审之前就死于狱中,两者的概念却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现在的常家今时不同往日,若在以往,常栋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犯了死罪的儿子冒险闹到楚明帝这里,但是现在,常文山被杀案也是悬案,一直挂在大理寺没能给个明白的说法。

常海林的事他不可以不管,但常文山那里却必须尽快要一个交代的。

他坚信常文山的死和赵家人脱不了关系,但奈何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只能借由常海林一事发难,句句都针对齐国公府,他相信只要楚明帝肯下令审查齐国公府,就总会为常文山的死寻出一些证据来。

常栋慷慨陈词,说的激昂。

旁边齐国公赵传却始终沉默如一。

楚明帝像是用心听了常栋的一番道理,却不表态,只是等他说完才冲齐国公抬了抬下巴,“赵爱卿,常侍郎指证你赵家人的罪名,你可有话说?”

“臣有话说!”齐国公一抬头,相较于常栋的气急败坏,他的神情语气都要平和坦然很多的冷静说道,“常家人事事攀咬,句句诬告,微臣并不认同。”

“攀咬?诬告?”赵栋眼睛一瞪,怒目而视,“你敢说犬子不是你赵家人强闯入府带走的?你敢说我儿子突然死在狱中和你赵家人没有关系?”

“陛下。”齐国公却不理他的质问,只对楚明帝道,“当日入常府拿人的事,之前内子已经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做过解释,当时是他们常家人护短,又自恃官宦之家,阻碍京兆府的人捉拿嫌犯,邱大人迫于无奈才求助于我长子赵岩,请御林军帮忙入府拿人。而且御林军也不是犬子私自调用,也有向太子殿下禀明的。而至于嫌犯如何在狱中丧命,这就怕是得要邱大人来解释了,与我齐国公府半点关系都没有。我齐国公府的人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做那些欺世盗名的勾当,常大人你现在闹到殿前,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往我赵家人身上乱扣帽子,这不是攀咬诬告又是什么?”

“你闯了我常家人的府邸是真,我家小二丧生狱中也是事实,我对陛下不过如实回禀,齐国公你却这般巧言令色急着开脱,该不是做贼心虚吗?”常栋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我找某人纵使心虚,也犯不着在你常家人面前心虚。”齐国公目色一寒,冷冷的横过来一眼。

他这一眼,杀意浓厚,看的常栋一个哆嗦。

齐国公见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立刻又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赵拓的死,现在已经找到了人证,的确是证明和常海林有关,而虽然常海林自己是死无对证,但是作为共犯的广泰公主却是供认不讳。

所以这罪名,只要京兆府一升堂马上就能定下来。

而一旦到了那时候,常海林一个戴罪之身受千夫所指,就失去了一切的利用价值。

常栋心里飞快的权衡,心知今天既然走了这一步,就必须得要孤注一掷,讨到楚明帝的口。

“陛下!”常栋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重新再一抬头已经涕泪横流,悲愤道,“我父亲死的冤枉,事到如今凶手还都逍遥法外,他九泉之下难安,臣为人子,不能为父亲沉冤,已经是大不孝。如今在他身后又庇护不得他的孙儿,心中哀痛,将来实在是无颜见他于九泉之下。”

他哭的悲痛欲绝,七尺男儿,竟然委屈万状的像个孩子。

秦菁相信他的真的伤心,真的委屈。

堂堂一国阁臣的常文山突然暴毙,对他风华鼎盛的常家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失去的不仅是一个父亲,还是眼下一直以为凭借,在朝中平步青云的助力。

而常海林么——

虎毒不食子,真如叶阳皇后那样对自己亲生骨肉的死活毫不吝惜的,这世上当真是少之又少的。

只是他不提丧子之痛还好,这一提之下,齐国公也跟着脸色一沉冷笑起来,阴阳怪气道,“丧子之痛?就你常侍郎才其心拳拳知道何为丧子之痛吗?你们常家人死了就是冤枉,就是天大的委屈,那么我的儿子呢?就活该枉死沉尸湖底永世不得超生了吗?亏得你还能理直气壮的跪到御前来喊冤,你今日人前这般理直气壮的叫嚣过后,就不怕午夜梦回有真正的冤魂不散,找你常家人索命吗?”

齐国公为人沉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常栋也是头次见他这般疾言厉色针锋相对的狠厉模样,被惊的哑口无言。

“京兆府都还没有断案,你不要血口喷人。”常栋一个机灵,强打精神大声的辩驳。

齐国公面冷如冰,冷声反问,“那令尊和令郎的也尸骨也都还没有入土,你今天又何必心急,无端闹到这皇城门外,搅了陛下的家宴?”

他这话算是极为阴损,常栋一张脸被憋成了猪肝色,瞠目结舌的指着他,“你——你——你竟敢——”

“我怎么了?”齐国公不以为意的斜睨他一眼,满脸鄙夷,“常侍郎你是要和我讨论为臣之道王法天威?别忘了,今天众目睽睽之下入我府上,将我强行拽进宫里来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愿意来的!”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若不是当着景帝的面,怕是早已经厮打起来。

楚明帝却只是听着,半点喝止的意思也没有。

两个朝廷重臣,一个还是三公之一的齐国公,这——

当真是岂有此理。

荣妃等女眷看在眼里,胆战心惊,个个都脸色不好。

若在早几年,大抵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楚明帝不管,叶阳皇后也会开口打圆场的。

但是现在帝后不睦,楚明帝不管,叶阳皇后更是不动如山,泰然的垂眸饮茶,一副深宫妇人不理朝政的模样。

这边云霞殿里正闹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楚融已经带着灵歌走出去老远。

之前进宫的时候,因为各家皇子都要携带家小,为了方便,所以楚明帝就破例没有让他们在宫门处下车,侍卫查看了之后就直接放行让人驾车送进了三重宫门之内。

楚融迈着小短腿一路颠颠的走,旋舞不解其意,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咱们走了很远了,一会儿公主他们出来找不见您该着急了。”

楚融停下脚步,似乎也是走的不耐烦了,果断的双臂一张,道,“你抱我,去找马车。”

她虽然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但更有一个原则就是——

绝对不委屈自己,也不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

旋舞弯身抱她起来,还是有些不解道,“郡主这会儿去找马车做什么?宫里一会儿还有别的节目,肯定要等天黑以后才能出宫的。”

“不说,带我去!”楚融抱着她的脖子用力一搂,然后死活就不吭气了。

旋舞无奈的叹一口气,满心狐疑的抱着她去三重宫门附近的一个小院里寻到自家马车。

楚融爬上车,径自摸到最里面的软榻前,撅着小屁股开始在软榻底下掏啊掏。

旋舞皱眉看着,“郡主您找什么呢?”

楚融不答,摸了两把未果,干脆两只胳膊都伸进去,片刻之后终于咧着嘴回头冲旋舞一乐。

“呜呜”的两声呜咽从软榻底下传出来,楚融小眉毛拧着两手用力一扯,拽出毛茸茸一物。

旋舞惊的一个踉跄,焦急的四下张望,低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把它带来了?这是宫里啊,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以前皇帝舅舅就准我带。”楚融不以为然,全然不顾绒团儿四蹄并用在地毯上扯出无数条丝,一意孤行的把它踹出来。

“郡主,这不行啊!”旋舞跺脚。

“它很乖!”楚融坚持,两手倒替着绒团儿的尾巴往她面前一送。

那小狐狸的从尾巴尖儿算起,到鼻子落地,其实和楚融的整个身高差不多。

不过从来就被楚融这么好不温柔的倒提着也成了习惯,但凡楚融去拽它的尾巴,它势必四爪并用寻找一切可能勾住的地方扒着抗争,可一旦反抗失败,就马上认命的脑袋一耷拉,垂头丧气的瞪着一双小眼睛,跟一条任人挫圆揉扁的狐皮围脖没什么两样。

“真的不行啊,郡主奴婢求您了,还是把它留在车上吧,快点,别让人看见了。”

绒团儿不是猫,而且脾气也不大好。

旋舞急的就差当场给楚融跪下了。

楚融站在车辕上,歪着脖子看她。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表示拒绝沟通。

旋舞拗不过她,又怕在这里耽搁下去,秦菁那里一会儿找不到人会着急,权衡之下终于一咬牙,“那好吧,省的它一会儿乱跑走丢了,郡主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去借条绳子过来。”

虽然绒团儿没有被拴着的先例,但非常时期也只能暂时这么办了。

楚融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拒绝。

旋舞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她两句别乱走,就匆匆出了院子去找附近的侍卫借绳子。

楚融高高的站在车辕上——

旋舞走时故意没把她抱下去,怕她乱走,而这个高度,没有两层垫脚凳,她是下不去的。

楚融拧着小眉毛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正在沉吟的时候,院外急匆匆的刚好路过两个人,是常芷馨急匆匆的追着常栋赶来,被一名宫女领着去云霞殿拜见。

常文山的事一直没定下来,这两日她心里乱的很,正好今天一早衙门来人传消息,说常海林死在了狱中,她心思一动就怂恿了常栋,想要快刀斩乱麻的赶紧把事情了了。

常栋这两日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经得起挑拨,被她几句话一激,气冲冲的就去揪着齐国公进宫理论来了。

她自己担心常栋一介文人的脾气应付不来,急匆匆的就以劝架为名跟了来,不曾想走到这院外,不经意的一侧目,刚刚好就看到楚融一个人站在车辕上。

秦菁不仅是抢了她太子妃之位的仇人,还是挑起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就连她带着的这个小野种也被大礼册封为郡主,如不是这双母女从中搅局,这一切的殊荣就是她的。

见了楚融,她自然是分外眼红,再一细看,这院里竟然没人陪这孩子一起,眼神一动,突然就止了步子。

“常小姐,您怎么了?”引路的婢女见她停下,不解的回头问道。

“哦,你看,那里怎么有个孩子?”常芷馨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楚融。

楚融她是见过的,但横竖也只是一面之缘,为了不被人事后咬上,她索性便当做不认识。

那婢女倒是真的没见过楚融,但看她的穿着隐隐也能猜测出来几分,道,“是不是哪位王爷家里的小郡主陪着进宫赴宴的?”

“大约是吧!”常芷馨附和,说着目光一转,略带几分困惑道,“咦,怎么不见有婢女陪着?”

“是啊!”那婢女也是狐疑。

常芷馨便道,“她站的那么高,可别摔下来,去帮忙把她抱下来吧。”

“是!”那婢女不作他想,含笑应下,“那常小姐您稍等一会儿,奴婢去把她抱下来。”

“好!”常芷馨颔首,却没有再原地等候,款步跟着她一起进了院子。

那婢女也就十三四的年纪,活泼开朗,无甚心机,笑眯眯的走到车前对着傲立车上的楚融福了福道,“您是哪家王府的郡主吧?这里太高了不安全,奴婢抱您下来?”

楚融抿着唇,歪着脖子看着,却没人注意到她目光真正的落点是这婢女身后的常芷馨。

那婢女只当她是小孩子怕生,说着就探手过去抱她。

背后常芷馨唇角微微牵扯出一丝病了笑意,不动声色的往前又挪了半步,选好了一和合适的角度,垂眸注意着那婢女脚下,估算着如何能在她接到楚融的瞬间把她绊倒。

那婢女全然不觉身后有人正在算计,友好的伸手去抱楚融,却不想就在要把人抱个满怀的时候,楚融突然往后偏身让了让躲开她的手,鼓着嘴道,“不要你!”

那婢女脸上笑容一僵,正要尴尬,却见那孩子露齿一笑毫无心计,然后十分可爱的一抬下巴看向她身后常芷馨道,“要她抱!”

那婢女含笑让开一边,常芷馨脸上表情却是瞬间定格,面对那孩子笑得灿烂的一张粉嫩嫩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心底里生出几分畏惧的情绪来。

不过这种想法也消失的极快。

不过是个奶娃娃而已,怕什么!

她心思微动,瞥一眼这马车旁边临近的水池,马上便又有了主意——

如何是婢女失手都有可能被查出来,可如果是这马受了惊吓把人甩进水里,是不是就是个哑巴亏了?

“来吧,我抱你下来!”深吸一口气,把刚刚要害人时候升起的那种心虚的情绪压下去,常芷馨换了张笑脸款步上前,行走间她便有意无意的往那拉扯的马匹旁侧凑了凑。

她身上常年喜欢佩戴着一种味道奇特的香草做的香囊,那香味有祛除蛇虫鼠蚁的功效,而且一般的畜生也都不甚喜欢,很容易狂躁躲避。

她施施然走过来,笑容和煦。

车上那孩子眸子静若止水静静的看着她,歪头一笑,“姐姐,你见过我的团子么?”

那孩子的笑容太过纯真无暇,常芷馨刚走了一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楚融已经再度开口,“团子很乖,我给你看!”

她几乎是没做什么,只就两手一松,被她倒提在手里的那条一直被忽视的狐皮围脖突然坠落,却在落地的瞬间,如电搬纵身一窜,直扑常芷馨。

那东西的眼睛莹莹晃动,阳光下眸沉若碧,折射出诡异的幽光。

常芷馨来不及细看,只就觉得心里发寒,一声惊叫,白着脸急忙往旁边错开,冷不丁一挪步脚下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咕咚一声水花四溅,跌进了旁边池子里。

她落水的同时,马匹受了惊吓,楚融小身子一晃的同时,那旁边受惊过度的婢女又是一声尖叫。

旋舞飞身抢过来之前,却是听见一声闷哼——

有人功夫不济,却在第一时间四仰八叉的往车下一卧,做了肉垫。

“郡主!”旋舞扑过去,一把抢了楚融在怀里喜极而泣。

楚临一脸惊魂甫定的模样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按着胸口直咳嗽,“好像摔的是我吧!”

旋舞吸了吸鼻子,瞪他一眼没说话,然后把楚融放在地上仔细的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见她没事才彻底放心。

院外巡逻的侍卫们听见动静,已经冲进来下水救人。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自从那次在祈宁的落水事件之后,旋舞一直耿耿于怀,见了楚临一直都躲着走,这会儿便是火急火燎的把楚融一抄,急匆匆的趁乱走了。

楚临喊了她一声未果,也懒得管这里闲事,追着就跑了。

好在这池子里头水也不深,常芷馨很快被捞出来,虽然没受伤,她人却是被惊吓的不轻,湿漉漉的坐在岸边不主的发抖。

有管事的嬷嬷过来,带她下去换了干净衣服。

她魂不守舍的道了谢,从偏殿出来才稍稍定下神来,也容不得多想别的,急忙就去了云霞殿,含笑对着门口执勤的内侍道,“麻烦公公替我通禀一声吧!”

她进宫来也是提前通禀,得了楚明帝首肯的。

“好,小姐稍等片刻!”那内侍道,转身刚要往殿里去,冷不防面前白影一纵把他惊的急忙后退一步,刚好怒喝那里来的大猫,转头却见楚融蹒跚着小步子走了过来,而那所谓大猫当空一旋之后不知怎的已经退到她身边,翘着个大尾巴趾高气昂的一起过来。

“奴才见过郡主。”内侍一惊一愣,马上迎上去。

之前的宴会上这小祖奶奶投了楚明帝的眼缘,他不敢怠慢,急忙跪地请安。

“你为什么要跪我?”楚融停下来,不解的歪了脖子看他。

那内侍陪着笑道:“奴才是陛下身边的侍从,郡主是主子,奴才见了您自然是要请安的。”

“哦!”楚融想了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然后突然一扬脸侧目向旁边被堵在门口的常芷馨看去,“她是谁?”

常芷馨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再看这孩子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就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刚刚在花园里吃了楚融的亏,却也不敢乱来,只能咬牙杵在那,等这内侍被折腾够了好进去帮她通传。

太子殿下的这个宝贝闺女,明明之前见了人都爱搭不理的,连在楚明帝身边都没几句话,这会儿能连着听了两个问题,那内侍正是受宠若惊的时候,陪着笑脸答道,“这位是常大学士家里的小姐,里面那位常侍郎常大人的千金。”

楚融抿抿唇,像是在思考侍郎到底是个什么官儿。

旁边常芷馨已经等的不耐烦,终于忍不住上前催促道,“公公,麻烦你,帮我进去通传一声好吗?我真的有急事要向陛下陈情。”

“这——”那内侍一阵为难,拿眼角的余光瞟着面前楚融给她递眼色。

楚融见常芷馨凑过来抢了她的话茬似乎是不太高兴,突然抬手一指道,“她也是奴才?”

常芷馨七窍生烟,想要还嘴,但再一看对方不过一个三岁不到的娃娃,觉得掉身份,于是只能作罢,死咬着牙不提。

那内侍却不敢含糊,答道:“常小姐不是奴才,是常侍郎家的小姐。”

“她比我大?”楚融问。

这孩子今天的问题太多,那内侍一时也顾不上多想,只就如实的答,“郡主是皇亲,太子殿下的长女,常小姐是臣女,怎么可能比您大?”

“那就是我比她大?”楚融再问。

“是!”内侍点头。

楚融顿了一顿,然后小眉毛一挑,十分不解又十分的天真的再一指常芷馨道,“那她为什么不跪我?”

“……”

常芷馨一个踉跄,脸都绿了。

那内侍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看看楚融又在看看旁边气的常芷馨,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楚融死活就是堵在那里不让。

这会儿已经不仅仅是常芷馨着急了,连那内侍都急了。

他跪在那,实在是找不着理由起身,又怕这么耗下去一会儿里头的人完事了出来撞见不好交代,急得满头大汗。

孩子天真的目光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就是一副你们今天不找规矩办事我就不走,非得给我一个解释一个交代的意思。

半晌,他实在扛不住了,就抹着汗抬头试探性的看了常芷馨一眼道,“常小姐,您看——”

给一个孩子下跪?

还是要给一个她看不顺眼,生吞活剥了的孩子下跪?

常芷馨手里绞着帕子,死死咬着下唇,若是为了在人前的体面极力的控制,当真是恨不能把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娃娃一口吞了。

自古以来,的确是关高一级压死人的,但对于未成年的世子、郡主,官家小姐见了也就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就成。

其实今天这事儿楚融不提也便罢了,偏偏小丫头不依不饶。

若是换做一般王府里的郡主也便罢了,她还是前几天刚刚被楚明帝大礼册封的安阳郡主太子长女。

常芷馨恼怒之余,甚至想要一跺脚转身走掉,但再转念一想,今天这事儿她不在场实在不能放心,终于恨恨的一咬牙草草弯了弯膝盖,见了个礼。

楚融从头到尾都不理她,只是盯着那个内侍不放,确定道,“不跪?”

那内侍顶着一脑门汗,赔着小心解释道,“常小姐已经给您见礼了,按照祖宗的规矩,若不是正式参拜的场合,这样的礼数就可以了。”

楚融没有多琢磨他的话,这一回倒是很痛快的招招手道,“你起来吧。”

“谢郡主!”那内侍松一口气,刚要爬起来,却见跟前楚融已经从容的走过去爬门槛了。

他一惊,又不敢上去拦,只能跟过去苦口婆心的劝,“郡主,陛下和太子殿下他们正在里头议事,您不能进去啊!要不奴才先让人带您去花园里玩会儿,一会儿等陛下忙完了,奴才再过去请您好不好?”

楚融先没理他,等到翻过了门槛站在大门里头了才回头两手一把抓住绒团儿的尾巴,倒提着把可怜的小白狐狸送到那内侍面前道,“皇爷爷要见团子,我去花园,你叫他出来看?”

叫皇上出来?还看一只狐狸?

他哪里来的胆子!

那内侍苦着脸,进退不得。

楚融见他没话说了,小脖子一梗,扭头绊着小短腿儿带着尾巴翘上天的绒团儿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

常芷馨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整张脸都扭成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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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马上回了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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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他身边的位置,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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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噩梦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死来看看(二更)

京兆府的地牢阴暗潮湿,长长的一条甬道走进去,两侧的牢房无数,却多空置。

众所周知,京兆府衙门虽然总管京中一切典狱,但却只是个过堂问案的地方。

这里的牢房只用来暂押尚未来得及定罪的嫌犯,待到正式定罪以后,则会根据犯人各自的身份和所犯案件的不同而另外送出去别的地方服刑。

一般的市井小民涉案,多会发回各地衙门看押,而江洋大盗或是涉及朝中显贵之家的重案犯,则会移交刑部大牢或是天牢。

按照往常的规矩,广泰公主和纪良妃二人是不该被带到这里的。

但是这次案件主审官八皇子楚临却因为借拖京兆府的衙门来过堂,为了问案方便,便是提前一天把人带了过来。

“就是这里了!”满脸横肉的牢头打开生了锈的铁锁,带着一个干瘪瘦弱身材高大的女狱卒一路走进来,一边嫌弃的拿袖子掩了鼻子道,“这里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女犯过堂的案例了,你闻闻这味儿,是该趁那天日头好的时候开门换换气咯。”

“不过是些将死之人,徐家老哥您何必为她们操这个心。”女狱卒谄媚说道,听那说话的语气,两人倒像是十分相熟。

“可我这来回走一趟也不好过啊。”牢头啐了一口。

女狱卒陪着笑脸讪讪的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徐牢头引着她熟门熟路的往前走,过了前面一道窄门就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随手从旁边的墙壁上取下一个火把点燃,举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又过了前面一道带锁的铁门,他才止了步子抬手一指,“就在里面了!”

“徐家老哥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女狱卒弯腰陪着笑脸,伸出手去。

徐牢头并不矫情,很痛快的从腰间解下钥匙递给她。

女狱卒道了谢,提着手里食盒单独走进去。

那门内单独设了一间牢房,布置和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其他牢房也没什么区别,生锈的铁栅栏隔开不大的空间,靠在里边的角落里堆着一些腐败的稻草发出糜烂的气味,地砖陈旧,砖缝里都隐隐透出那种让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与牢门相对的墙壁上,在高处开了一个很小的窗户,点点稀薄的星光从窗口透进来,晒在狭小的牢房正中的地方,照着蜷缩在那里的单薄女子。

她并没换囚服,身上虽然满是斑驳的污迹,仍然能看出那一身的料子十分金贵。

女狱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回头到时可以把她这身衣服扒了拿去当铺换几吊钱买酒吃。

听到脚步声,呆呆坐在那里的广泰公主掀了掀眼皮往门口瞧了一眼。

她那眼神十分阴沉晦暗,不知道为什么,那女狱卒下意识的就有点心虚,扯出一个笑容道,“公主殿下,小的给您送饭来了。”

说着,就举起手里脱了漆的食盒对广泰公主晃了晃。

“这个时辰了,送什么饭?”广泰公主一动不动,坐在那一角天窗的的暗影里,头发蓬乱盖住半边脸,更显得乱发之下那双眼睛阴冷而恐怖。

狱卒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别过眼去错开她的目光,粗着嗓子道,“是八殿下体恤,怕这里的牢饭你吃不惯,特意叫送来的。”

说话间她已经拿钥匙开门走了进去,麻利的从食盒里取出几样手艺虽然略显粗糙,但还犹且冒着几分热气的饭食来,一边喋喋不休道,“你现在虽然是戴罪之身,但在没有正式过堂定罪之前,殿下还是认你这个妹妹的。快吃吧,别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好意。”

广泰公主冷冷的看着,人却一直缩在那有光的一角不动。

“吃啊!”女狱卒有些急了,手里抓了筷子过去强行塞到她手里,然后一把将她推过来。

广泰公主被她推了个踉跄,趴在地上,手里的筷子也摔出去。

女狱卒恍然察觉自己似乎是做的有些过分了,讪笑一声过去捡了筷子在半旧的制服上擦了擦,重新递过去,“公主您知道,京兆府这里的犯人在正式定罪以前是不准探视的,小的也不能在此久留,你赶紧的用了吧,回头我也好送出去,这万一让人发现了,八殿下也得跟着受牵连。”

“八殿下?”广泰公主爬起来,手里抓着那筷子似笑非笑的斜睨一眼摆在地上的四碟子小菜,冷冰冰道,“楚临他跟我无冤无仇,用得着这么迫不及待的毒死我吗?”

意图被她洞穿,女狱卒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广泰公主冷笑着看着她,说着用力一扔,把手里筷子远远的抛开,然后衣袖一拂,在那狱卒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几个盘子尽数扫到一边,大声道。

饭菜泼洒出来,倾了一地。

女狱卒想要上前抢已经来不及了,正在气急败坏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徐牢头已经听见响动闯了进来。

广泰公主再见到又来一人,眼中怒意更盛,大声斥道,“滚出去,这菜我是不会吃的。而且你们真的以为毒死了我,回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撇清吗?”

徐牢头看着洒了满地的饭菜,心里马上就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就沉下脸来。

女狱卒回避他的目光尴尬的搓着手,急忙出去将他拉到一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然后从袖子底下塞了一张银票过去,“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徐家老哥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徐牢头绷着脸,借着插在旁边的火把射过来的一点光线瞟了眼银票上的数额,脸上的表情立刻就见松动。

“老哥!”女狱卒手搓的更勤了,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露出一口黄牙劝道,“横竖都到了这份上了,一定不能让她活到明日过堂的,否则这事儿——”

她说着,就四下里瞟了眼这间阴暗的牢房,那意思,很明显,一旦让广泰公主见到第三个人把这事儿抖出去,他们俩谁都活不成。

徐牢头在这暗牢里当差当了二十余年,类似的猫腻也搀和了不少,最是明白其中厉害关系的。

他假惺惺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若有所指的瞟了眼放在牢房一角那桶水,“做的干净点。”

女狱卒刚被广泰公主掀了那几碟菜,正在发愁的时候,得了他的暗示登时心花怒放,响亮的应了一声,就狞笑着扭身又钻进了牢房里。

广泰公主眼见着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这会儿再见她这样一副表情回来,心里惧意顿起,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往后缩了缩,防备道,“你还想干什么?”

“干什么?在这京兆府的衙门里还没有咱们想干而干不成的事呢!”那女狱卒狞笑着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制住,拖着就往角落里走。

广泰公主没有想到她真的敢对自己用强,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抓那栏杆,奈何那狱卒力气太大,用力一甩就把她带到墙角,不由分说先是一把将她的脑袋压进了水里。

那桶水在这里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时日,虽然说是供犯人饮用的,但却也隐隐的透出一股腐臭味道。

广泰公主猝不及防的连着呛了好几口才反应过来——

这人,是想要溺死她!

不!怎么可能!这里是京兆府的牢房,这些人是疯了不成?怎么敢就这么让她死?

“是谁?到底是谁想要让我死?”她拼命挣扎着试图把脸从那木桶里面拔出来,然则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带着腐臭味道的脏水就又一次从七窍涌入,呛得她赶紧的闭了嘴,手脚胡乱踢腾着一再挣扎。

那女狱卒身材高大,又是庄户人家出身,自认为要制住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在话下,却忽视了人在濒死之际求生的意念大到惊人。

广泰公主憋了一口气,突然手臂大力一推将她掀翻在地,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女狱卒痛呼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嚷大叫,“快,徐家老哥,快拦住她。”

不等她说完,守在牢门外头的徐牢头已经一把拽住广泰公主的头发将她拖了回去。

“放开,放开我,你们这两个贱民,本宫是一朝公主,皇室贵女,你们敢动我,我让你们不得好死。”广泰公主拼命的挣扎。

那徐牢头显然是见惯了这样拼死挣扎的犯人,手下攥着她的头发灵巧的一个翻转,将那一头乌发缠了几圈在手上,广泰公主再一用力挣脱,只觉得整张脸皮都在他手下被撕扯着变了形,抬手往头上一护,竟然摸到一把粘稠的液体——

赫然是头皮都被生生的拽下来一片。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狠人,强挣之下无果,又开始拼命的哭喊,“你们——放开,放开我!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谁说是咱们杀你的?可不就是公主殿下您自己不堪忍受牢狱之苦自戕而死的吗?”徐牢头嘿嘿一笑,一抬下巴对那女狱卒使了个眼色。

女狱卒也不含糊,爬起来又把剩下的大半桶水提过去。

“不——不要!”广泰公主人在徐牢头手里动弹不得,只能脚下一力的扒着地,死命的试图后退,一边面有戾色的凄声嚷道,“是谁?是谁指使你们的?成渝还是楚奕?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咱们可是回不了您!”徐牢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手手下用力一压就将她的脑袋再次送到那半桶脏水里。

他的力气比女狱卒要大上好些,广泰公主虽然还在极力的挣扎,却无法撼动分毫,手脚踢腾之下,眼前一片漆黑。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呼救,很快的心口就像是被千斤巨石强压上去一般,整个胸口都要被那种根本不存在的力气崩开。

铺天盖地冰冷的黑暗袭来,手脚像是被人注了铅,慢慢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地狱火海里活了一辈子,生死都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但是直到死亡的气息真的逼近,才知道,即使这一生活的再怎么卑贱,她终究还是不想死的。

她不想,不想死!

她这一世生的那般金贵却活的轻贱,这已经让她大为不甘,却不想最后的死亡更加卑贱。

意识在恐惧中不断的涣散,伴着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泪水,她在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去思考,自己的这一生为什么会活成这样?

可是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成渝公主所能得到的一切她统统没有,却只在意识最后消散的一瞬间,猛然起了一个念头——

当初他们设计溺死了齐国公府的二公子、楚明帝指给她的未婚夫婿赵拓,后来那日她在成渝公主府上落水,就被秦菁拿做了旧事重提的契机,而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溺毙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

算不算是报应?

徐牢头明显是做这种事的老手,明明感觉到手下那人一点一点失去挣扎的力气他却一直没有收手,一直又多撑了半盏茶的功夫,确定人已经死透了这才松了手。

广泰公主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在水桶边上一动不动,

“死了?”女狱卒把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用力的吐出来,走上前去弯身试了试她的脉搏。

“这里留下的痕迹太多了,得把她换一间牢房,省得被人发现。”徐牢头道,以脚尖提了提脚边的几片碎瓷片。

女狱卒看一眼满地狼藉的饭菜心里却在暗暗庆幸,好在是没有真的毒死,否则被仵作验出来,少不得要受到牵连。

这会儿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忙是不迭点头,“一切全仰仗徐家老哥您了,妹子真得要好好谢谢你。”

“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徐牢头嘿嘿一笑,示意道,“你把她身上整理一下,帮我一起给她换个牢房。”

“好好好!”女狱卒应着,急忙动手给广泰公主抹了脸,扒了扒头发小心的把撕掉头皮的那一块地方藏好,又再整理好挣扎中扯乱的衣服。

一切做完,两人便抬着尸首出了牢房。

临出门前,徐牢头仰头往左侧隐隐透出一线灯光的一个不起眼的空洞的方向瞧了眼,略一颔首,然后又飞快的移开视线,搬着尸体退了出去。

同时那空洞之后的暗室内,赵岩也收回目光退回去拍了拍旁边坐着的齐国公的肩膀道,“已经解决了,这样咱们多少也算是对二弟尽了一份心意了,父亲,你以后也不要太过介怀了。”

“真是便宜那个贱人了!”齐国公端着手里茶碗,半晌也没喝一口,“若不是为了让她尝尝拓儿的感受,我是应当等着她被千刀万剐的。”

“就算是剐了她又有什么用?我的儿子,我的拓儿还是活不过来了。”旁边齐国公夫人王氏还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母亲!”赵岩叹一口气,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安慰了两句,然后对齐国公道,“父亲,此地不宜久留,这一次邱大人肯破例让咱们过来,都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一会儿怕是这里还得有的闹,咱们不方便出面,为了不惹麻烦,还是先回吧。”

“嗯,也好!”齐国公点头,放下茶碗亲自过去扶王氏起身。

一家人悄悄从旁侧的暗门退了出去。

下面的牢房里,徐牢头和那女狱卒一起给广泰公主换了间干净的牢房,然后仍是把她的脑袋按进一桶水里做出溺毙的假象。

女狱卒千恩万谢的拉着他的手很是谢了一番,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离开。

女狱卒出了牢门却未去她自己今夜当值的值班房,而是蹑手蹑脚的从侧门偷溜出去,看着四下无人,一猫腰快跑两步闪进前面的一条巷子里。

那里,一辆不起眼的油篷小马车停在暗处。

女狱卒一见那车,登时眼睛一亮,脚下步子就更显轻快的疾步奔过去。

车夫见他过来,急忙从车辕上跳下来,对身后马车里的人道,“小姐,人回来了。”

“嗯!”车里一个女子轻轻的应了声,就再没了后话。

那车夫迎上去,开门见山道,“怎么样?办妥了吗?”

“妥了妥了,我又不是头次做这事儿,自然是做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那女狱卒一脸谄媚的笑着,两颗眼珠子却是贼溜溜的越过车夫去看他身后的马车,试探道,“不知道你们这是——”

“问那么多做什么?该给你的报酬自然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车夫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用施恩一般的态度一下子拍在她脸上。

“是是是!”女狱卒一拿到剩下的酬劳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得意忘形之下甚至都等不得回去,直接就着天上星光就抖开来查看上面数额,浑然不觉身后一道寒光骤然闪现,那车夫狞笑着一抬手。

嗤的一声穿刺之声,有血腥味弥散。

女狱卒不可置信的缓缓回头,手里犹且死死的握着那一把银票。

车夫一把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尖叫出声,一边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贪财。”

他说着拔刀,紧赶着又要再度刺下去——

冷不防黑暗中有人轻笑出声,“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说的真是好啊,却不知道阁下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没有?”

少女的声音娇俏清丽,回荡在夜色中却凭空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车夫手上动作一滞,下一刻便觉得腕上一疼,又是嗤的一声血光飞溅,方才还凶残有力的右手手筋就被人挑断,无力的耷拉下去。

“啊——”他痛的再顾不得去杀被他提在手里的女狱卒,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马车里的人震了一震,下意识的一把打开帘子探头看出来,却只在一瞬间,原本黑漆漆的巷子四周顿时火光大盛,无数人举着火把仿佛从天而降,从两侧的围墙后面探头出来,把整条巷子都用人墙压住。

因为火光太盛,常芷馨一时不适应,慌忙抬手去遮眼。

指缝里有人轻袍缓带,笑的如朝阳暖日般徐徐而来。

紫金冠、青罗袍。

赫然正是那个闲散不堪大用的八皇子殿下——

楚临!

常芷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半跪在车门处不知道该上还是该下。

楚临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十步开外的地方笑的落落大方,“常小姐是来探监的吗?这里眼下是本王在主事,招呼不周了哈!”

他说的客气,笑的亲切,反倒是让常芷馨没法接茬,继续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楚临见她不语,脸上笑容就越发的绚烂起来,死活不再多说一个字,悠然悠然的开始仰天观星。

旋舞立在旁边,看着凝光刃上最后的一滴血滴入尘埃,才把刀锋收入剑鞘之中。

楚临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她脸上安之若素的表情,嘴角不觉抽了一抽。

旋舞却不理他,兀自略一转身,悠然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笑吟吟的看着那被她挑断了手筋的车夫抱着断腕在地上打滚。

那惨叫声连连,刺的常芷馨头皮发麻。

她远远的看着,几次张了嘴,最终却都未能吐出声音来。

旋舞看着她那样子都替她着急,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不住好心的一直腰板走上前去,一脚踏在那满地打滚的车夫胸口上,寒声道,“不许吵!”

那人被他一脚踩着,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冷汗直流。

旋舞一脚踏在他胸口上死活不挪地方,然后冲常芷馨一抬下巴,“我看你这样子,也是拿不了刀的,需要帮忙吗?这个人可是对你今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了若指掌,这杀人灭口的戏码还要继续往下唱吗?”

先利用狱卒杀广泰公主灭口,再用车夫杀了这狱卒撇清关系,而下一步回府之后,定然就是今晚这车夫暴毙,然后毁尸灭迹了。

所谓杀人灭口,不杀到最后一个人死绝,怎么能彻底灭口?

那疼的直哼哼的车夫闻言,瞬间闭了嘴,不可置信的猛地抬头看向常芷馨,“小姐——”

常芷馨一个机灵,顿时就慌了,怒目而视看着旋舞,虽然努力的想要维持镇定,出口的声音都忍不住发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旋舞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手里灵活的把玩着她的凝光刃,蹲下去戳了戳那车夫的胸口,“嘿,你家小姐不知道我说什么,想必你也不知道的对吧?”

这个丫头,下手就是毫不容情。

那车夫一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一会儿偷偷的去瞄常芷馨,一会儿又扫一眼全程都袖手旁观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楚临。

常芷馨要买凶杀人,他是帮凶,即使常芷馨的确存了事后杀他灭口的心,可是现在,若是要把常芷馨扯进去,他自己一样无法脱罪。

“我——”那车夫心里飞快的权衡,干吞了口唾沫才要开口,旋舞已经抢先的一扬眉对楚临说道,“殿下,这位常小姐和她的奴才脑子似乎都不太够用,我看也不必浪费口水去审讯了,横竖这奴才当街杀人的罪名是坐实了。听闻西楚的律法还算宽和,素来只有杀人的才能处以死罪的,为了这么个奴才,实在犯不着浪费您的时间,我们这些人都是人证,直接斩了吧,也好别耽误了常小姐回府睡觉。”

杀人者死,而现在常芷馨是同犯。

那车夫已经被手上的伤口痛的半点抵抗力都没,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声嚷道,“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殿下这人还没死呢,她还没死。”

女狱卒虽然被他刺伤,却似乎并且伤及要害,一直趴在地上直哼哼。

楚临有点犯难的瞧了瞧,捏着下巴似乎在权衡。

他死活的不肯开口问任何人的罪,常芷馨纵使权衡好了千般借口也无从发挥,贸然开口只能落个做贼心虚欲盖弥彰的嫌疑。

场面正在僵持不下,巷子外头又是一片火光连天,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逼近。

常芷馨一阵紧张,但她人困在车上,又找不到缘由下来,半跪在那里腿都麻了。

楚临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快跑几步迎出去,不多时又引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来,禀报道,“殿下,是邱大人来了。”

“邱大人?”楚临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作势往前迎了一步,一边打着官腔一边陪着不是,“哎呀呀,邱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本王不是说在正堂相见吗?”

“呵呵,刚听衙役回报,殿下在这里,府衙这一块儿的路有些绕,下官恐着夜里难找,就亲自过来请您了。”邱大人陪着笑,心里却是老大不愿意的在嘀咕——

我的确是在前堂等你来着,你跟我约了初更升堂,可我把人苦主都请过去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你人都未到,常栋那两口子就差要掀桌大闹了,见过不靠谱的,就没见过您这样不靠谱的。

“是本王的疏忽,本王的疏忽。”楚临拉着他的手开始赔不是,好话说了一箩筐,就是死赖在这条死胡同里不肯走。

邱大人眼尖的注意到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有意要追问,却回回都被楚临“不经意”的打断。

两人各打着太极好一阵的绕,终于等得人后又是一阵喧闹,却是一人气急败坏的声音道,“这三更半夜的,不是说要升堂审我父亲的案子吗?早早的把我们请了来,就是为了来你京兆府衙门喝茶的吗?”

常栋的声音,理直气壮,中气十足。

车上的常芷馨一颤,不可思议的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始终笑的一脸灿烂的八皇子楚临。

怎么她的双亲会被请到这里来了?他祖父的案子要过堂?不是说要等到明日上午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一阵紧张,千头万绪还不及理顺,常栋和蒋氏夫妇已经怒气冲冲的从人后挤了进来。

“八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楚临常栋先是大吃一惊,他脾气暴躁,本来在衙门里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正是火大的时候,见了谁都想发作,但却在看见楚临的一瞬间,十分的火气顿时灭下去八分——

经过前天下午云霞殿里发生的事,他是已经下意识的把楚临做自家人来看了。

“常侍郎。”楚临扯了下嘴角,脸上笑容不知道什么消失不见,一副冷淡摸样。

常栋一愣,正在反应他这个表情从何而来,冷不防就听到身后蒋氏声音拔高的一声惊呼,“芷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常芷馨苍白着一张脸,刚要说什么,就见楚临身后逼近女牢方向的巷子里一个人惊叫着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失魂落魄的大声嚷道,“报——报——大——大人——不——不好了——”

蒋氏伸了手要去扶常芷馨下车,常芷馨的腿本来就已经跪的麻了,再一见那个方向来人,腿一软,直接从车辕上摔了下来,砰的一声双膝砸在地上,伴随着卡崩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

她自己的腿本来就麻着,没有多大感觉,反倒是蒋氏一惊,已经哇的一声尖叫起来,“芷馨,芷馨你怎么样了?”

她这边手忙脚乱的要去扶人,对面徐牢头已经跌跌撞撞的扑到跟前,二话不说就跪下来对他唯一认识的邱大人磕了个头,“大人,小的失职,小的失职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邱大人一阵紧张,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最近女牢里没有别的犯人,只就是今天刚刚提过来的广泰公主和纪良妃两个。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出事他都担待不起。

“是——是——”徐牢头紧张的语无伦次,目光凌乱一扫,突然看到半死不活倒在那里的女狱卒,结结巴巴道,“咦这裴江氏怎么了?刚才她不是还奉大人之命过去探视犯人的吗?”

“探视犯人?”邱大人勃然变色,“什么奉命?奉谁的命?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是广泰公主,公主她——死了!”徐牢头猛地回过神来,颤巍巍道。

“什么?”邱大人一惊一吓一个踉跄,下一刻已经惊的脸色惨白,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红着眼睛道,“你说什么?说谁死了?”

“是牢里的广泰公主!”徐牢头道,始终难掩一脸的惶恐之色,趁着众人还在发愣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继续道,“就在前不久,入夜之后裴江氏奉命进去探视公主之后,刚才小的巡视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断了气了。”

邱大人脚下一个趔趄,楚临却不是不由分说的转身就走,“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是!”徐牢头擦一把汗从地面上爬起来,急忙小跑着追过去。

邱大人不敢怠慢,回过神来也急忙抬脚去追。

常芷馨刚从车上掉下来的时候摔碎了膝盖骨,这会儿反应过来,正痛的撕心裂肺失声痛哭。

蒋氏抱着她哭天抢地,常栋一把就要抄她起来去找大夫。

“常大人留步!”旋舞悠然一笑,飘身过去将她拦下。

“你做什么?”常栋对她怒目而视,“滚开,别拦着我的路。”

“我也是好心,常大人不领情,就尽管把人带走好了,回头常小姐若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旋舞闲闲一笑,然后就不甚在意的往旁边让开。

常栋见她真的让了,心里反而更没底,“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好痛,别听她的,快带我去找大夫。”常芷馨满头大汗的抓住他的衣襟,一边惴惴不安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旋舞——

今天她在这里被楚临抓了个现行,必须赶紧借机离开,否则一会儿等他们从牢里查看完了再出来就没有办法脱身了。

蒋氏心疼女儿,半点也等不得的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没见芷馨她疼的厉害吗?快去找大夫啊。”

“哦!”常栋被她一推回神,弯身又要去搬常芷馨。

旋舞冷眼看着,慢慢说道,“常小姐的膝盖骨摔裂了,你现在随便动她,一旦骨头移了位,再想接回原位去怕是不容易了,常大人可要想好了。”

常家人集体一震,这回就是连常芷馨都不敢妄动了——

膝盖骨出了问题,她就有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到头来却是妇道人家的蒋氏反应最快,爬起来去揪了个衙役过来,急匆匆的吩咐道,“快去请个最好的接骨大夫来。”

常栋到底是有官职在身的人,那衙役不敢不给她面子,应了声就转身去了。

常氏夫妇不敢再动常芷馨,只就围着她小声的安慰。

旋舞见他们放弃了离开的念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冷涩一笑,仍是退回墙壁底下,守着那两名人证不再挪地方。

地牢里,徐牢头引着楚临和邱大人一路疾走找到安置广泰公主的那间牢房。

里面空空如也,墙角一桶水,周围的地面上溅了好些脏水,广泰公主身子冰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扒在桶沿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气有一段时间了。

“啊——”邱大人倒抽一口凉气,回头一巴掌扇掉徐牢头一颗带血的门牙,怒不可遏的大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看管犯人的?才移进来几个时辰,怎么就死了?”

“我——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徐牢头跪在地上,擦着满嘴的血战战兢兢的道,“许是公主她自己想不开——”

“一派胡言!”邱大人兜心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气急败坏的在牢里来回踱步。

楚临一脸阴沉的看着牢里广泰的尸首,对于这个心思狠毒又素无交集的妹妹,若说到兄妹感情,似乎是淡泊的可以,但现在看她这样凄凉的死在这里,心中多少还是升起一丝悲悯之心来。

邱大人原地转了七八圈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回头一看一动不动杵在那里的楚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广泰公主到底也是皇室宗亲一国公主,不管楚临对她有没有感情,却都不可能就让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否则——

哪怕是在楚明帝面前也是没有办法交代的。

“殿下,您看这事儿——”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邱大人神色凝重的开口。

楚临闻言,终于回过神来,脸上表情却没有缓过来,仍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模样。

他看了邱大人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给跪在地上的徐牢头,问道,“你说广泰是自杀?”

徐牢头颤了颤,使劲的伏在地上,并不敢去看他的脸,低声回道,“小的也只是猜测。”

“那好啊!本王今天就给你证实一下这个猜测到底对不对。”楚临冷笑,抬手招呼了侍卫过来,吩咐道,“去提一桶水来。”

“是,殿下!”那侍卫应声下去,不多时就提了满满一桶水送进来。

楚临抬脚一送,把那水桶推到徐牢头面前,面无表情的慢慢说道,“水在这里,现在,你死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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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二更,我回头捉虫,如果12点前检查不完,就只能等明天重发了~

ps:我好废柴,二更了还木有写到我想写的地方嘤嘤嘤~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凶手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惊变

“殿下这是何意?”常栋怔了怔,盯着那匕首,一时没太明白楚临话里的意思。

“常大学士的伤,当日是太医和仵作先后验过的,正中心脏,窒息而亡对吧?”楚临道,把玩着手里匕首,脸上笑容敛去,再不见一丝半点平日里那般闲散玩笑的意思。

“是。”常栋如实答道。

那日常文山一出事,他急怒攻心,一面找人去京兆府和刑部分别报了案,随后京兆府的仵作和宫中闻讯赶到的太医就都一并过去给常文山查验了尸首。

常芷馨的那一刀虽然是后来补上去的,但是不凑巧的很,堪堪好正中心脏。

当时他府里抓刺客的流言闹的正凶,再加上事情发生及时,常文山基本上是刚断气马上就挨了那一刀,是以仵作和太医顺理成章的没往别的地方想,急匆匆的就给断了个遇刺身亡的结果出来。

邱大人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事儿会是常家内院里的自己人做鬼,他不可思议的瞧了眼旁边被秋荣打的半死不活的蒋氏母女,同时嘴角已经挂了丝冷笑走到常栋面前道,“常侍郎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难道殿下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令尊常大学士的是死于这把匕首之下的,凶器又是令嫒的贴身之物,这事儿着实是费解的很啊。”

“邱大人!”常栋面有愠色,语气也带几分尖锐,“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怀疑小女?”

话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潜意识里的不能相信而带了点茫然。

毕竟常芷馨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常文山又是她的亲祖父,虽然常文山平日里对待儿孙的态度比较严苛,但是对于这个孙女还是娇惯着很是疼惜的。

不是他听不懂楚临的暗示,而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常芷馨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邱大人冷冷道,转而取过楚临手里匕首绕过常栋走到蒋氏母女面前,把那匕首往蒋氏面前一亮,“常夫人,方才常侍郎已经确认过了,这东西是常小姐所有,您应当也没意见吧?应该是用不着本官再着人去您府上请其他人来辨认了吧?”

常芷馨被秋荣掐的半死,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了,蒋氏焦急的抱着她正在给她顺气。

两人同时回过神来,身子都是剧烈一颤。

“我——我——”蒋氏开始结巴,颤巍巍的低头去看怀里常芷馨的反应。

从头到尾她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没有办法当堂指证女儿的罪行的。

常芷馨心虚的错开眼,伏在她怀里,手里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襟小声的叫着,“母亲,母亲!”

声音细弱点点入耳,带着浓烈的乞求。

邱大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旁边常栋已经等不得,疾步走过来,暴躁说道,“夫人,你倒是说句实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日刺客闯进门来的时候你也在场,为什么刺伤父亲的凶器会是芷馨房里的东西?”

蒋氏到底是不似常芷馨那般心狠,心里已经抖成一片。

只不过她也知道,到了现下的这个境地,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路摸黑走到底。

她心里飞快的权衡,最后一咬牙将怀里常芷馨用力的抱了,瑟瑟道,“当时太乱,我又害怕,事后没敢仔细想,现在想想,好像是那刺客进门之后随手在芷馨桌上摸了凶器来行凶的。”

这个理由,倒也解释的过去。

常栋顿时松一口气,邱大人却是不依不饶,“夫人确定,这一次的口供没有错了吗?”

“是——”蒋氏咬牙道。

横竖常文山已经死了,断不能再为了一个死人把常芷馨赔进去。

当然了,一旦她把事情捅出去,那么赔进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常芷馨了——

常氏的嫡小姐残害自己祖父的尸身,即使不是杀人的罪名,这也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历来不孝好弑亲的罪名都被视为天理不容,判的很重。

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哪怕是不死人,他们常家人背负上这么一个骂名,以后在人前也是抬不起头来的。

常芷馨见蒋氏还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的,心里这才勉强定了定,顶着满头乱发和被秋荣抓伤的脸看向邱大人道,“大人,那刺客深夜潜入我们常家杀人,案子告到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您却一直压着不审,如今还对我们这一家子失去顶梁柱的苦主左右询问,到底成什么道理?”

她说着,又伏在蒋氏怀里哀哀的哭起来。

必须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这样官府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他们才有机会。

邱大人见惯了公堂之上巧言令色的刁钻小人,哪里会被她一个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

是以邱大人并不理她,仍是对蒋氏问道,“敢问夫人,本官手上和这匕首匹配的刀鞘,当日凶手行凶之后可是一并被带走了的?”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凶手,当日那匕首用完之后,刀鞘自然是留在常芷馨那里。

蒋氏百思不得其解,东西怎么会到了楚临手上,却一心只想着把嫌疑全都推出去,急忙就道,“是!”

常芷馨想要去拽她,然则已经晚了一步。

楚临站在旁边墙壁的暗影里,眼神嘲讽的看过来,“夫人都不问这刀鞘本王是从哪里得来的,就这么急着回了邱大人的问题,不怕后面难以自圆其说吗?”

“我——”蒋氏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眼神惶恐。

楚临站在那暗影里不动,继续悠然说道,“本王记得夫人和常小姐留在府衙的口供上说,那刺客入府行凶闯入常小姐闺房刺死了常大学士之后又从后窗原路逃走的。贵府地形邱大人都已经命人勘测过了,出了常小姐的闺房的后窗出去,再过一座小花园,只就是围墙和后门。如果诚如常夫人所言,是那刺客行凶之后带走了刀鞘了,那么就算他随手丢弃也要将将其丢弃在后面的小花园里,却不知道怎么会被本王的人在贵府前面大花园的池塘里捞出来?夫人不会解释说是那刺客当日遁走之后又悄悄遣返,将东西扔进您自家池塘毁尸灭迹了吧?”

那刀鞘是事发之后常芷馨做贼心虚,趁着夜深人静扔进水里作掩饰的。

“这——这——”蒋氏支支吾吾,这回连常栋也察觉出了事情似是另有隐情,然后又听她马上改口道,“许是我记错了。”

“夫人记错了什么?”邱大人寸步不让,咄咄逼人,“夫人是记错了凶手是谁?还是只是记错了凶手逃走的路线?本官已经命人再三的盘查过常府,当日小姐后窗的窗台上和常府后门附近的围墙上都没有被任何人踩踏的痕迹,哪怕是花园里和墙根底下都没有一个多出来的脚印。而且那日你家后门门房里值夜的家丁仆妇足有六个人,谁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的迹象。常夫人,您真的确定自己没有记错?那夜确实有人闯进小姐的闺房行凶吗?”

“许是——许是那贼人走了别的路也不一定。”蒋氏眼神闪躲,心虚之余就有些忍无可忍的发起火来,“邱大人,你不去捉拿凶手,却在这样没完没了的盘问我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常家还会拿老爷的死来开这种玩笑吗?是有人图谋不轨杀了我公公,您应当缉拿凶手,给我们一个公道才是!”

“本官只是不明白,据说当夜常大学士是从宫里回来临时起意去和常小姐叙话的,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人蓄意谋杀常大学士,那凶手怎么就那么巧,会去到小姐房里行凶,而不是在常大学士的院子里等着?而且蓄意行凶,连凶器都没有提前准备,得要去小姐房里顺手牵羊,这道理说的通吗?”邱大人不愠不火,他说着,不由的上前一步,狠狠的逼视蒋氏的眼睛,“夫人,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话,您现在说明白了,总比一会儿到了堂上再开口要体面很多。”

“你——你还要对我动刑不成?”蒋氏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是苦主——”

“谁是苦主,现在就来讨论还为时过早。”邱大人冷哼一声,就听见一个衙役在巷子外头远远的通报,“八殿下,大人,齐国公府来人了,说是前来听审二公子一案过堂的。”

自从得了楚明帝要为他指婚的话儿,楚临当真是一天都不愿意等,迫不及待的就想把常家的事给了了。

常芷馨神色大骇,畏惧的看了眼被旋舞提在手里犹且疯疯癫癫的秋荣。

“殿下您看——”邱大人回头递给楚临一个询问的眼神。

“嗯,到前面升堂吧,父皇给了本王三天时间,越快越好,本王还急着回宫复命。”楚临道,言罢就当先一步出了巷子。

邱大人招呼了人来,把秋荣和贾六那一行人该押的押,该拖的拖,一并清出了巷子。

然后又有人去拖常芷馨,常芷馨摔坏了膝盖骨,动不得。

衙役们粗鲁的就要上去拽人,蒋氏惊慌失措的扑过去把人拉开,指着衙役的鼻子怒声道,“你们做什么?芷馨的腿受伤了,我们要在这里等大夫,若是我女儿有什么损伤,你们担待的起吗?”

“担待?”那衙役狞笑着斜睨一眼痛的满头大汗的常芷馨道,“常夫人,现在咱们是要提邱大人指定的犯人去过堂,谁认识你什么常家小姐,阻挠官家办案,这罪责你也担不起的。”

说完,两人一左一右上来架了常芷馨就走。

常芷馨疼的大喊大叫,半条腿拖在地上,死狗一样被人拎了出去。

“你们——”蒋氏在后面气急败坏的追着往外跑。

一行人拖拖拉拉的,沿途拉了好长的战线,连带着广泰公主的尸首一起抬到了前面的公堂上。

齐国公府的来的人是赵岩,彼时已经坐在堂上喝茶等着了。

楚临仍然命人遣散了衙役,换了自己的亲卫把守整个公堂内外。

先审的是广泰公主和常海林合谋溺杀齐国公二公子赵拓一案,有广泰公主的贴身婢女秋荣,和当日湖边饮宴的两位目击者指认,毫无悬念的定了常海林和广泰公主的杀人罪。

但是现在两名凶手都罪有应得先后死于非命,倒是省了判刑处罚。

只是秋荣死咬着不放,一定说是一切都是常芷馨在幕后指使。

常芷馨哭哭啼啼的不肯认,又因为双方俱是口说无凭,就暂时搁浅。

紧跟着审下去,又是广泰公主被杀案。

衙役去常府取了贾六的卖身契,再有两名共犯裴江氏和贾六的联合指认,常芷馨百口莫辩。

而前后两个案件再一联系起来,说她参与谋害赵拓的案子也就顺理成章了——

否则,她又何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杀广泰公主灭口?

不管常芷馨认不认,这个罪名她都是赖不掉的了。

两件案子水落石出,满堂皆惊。

谁都没有想到常家这个饱读圣贤书又端庄娴雅的小姐会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常栋更是急怒攻心,两眼一翻,当堂吐了血。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蒋氏哭天抢地的奔过去,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把人拉回了一口气来。

“孽女,孽女!”常栋倒在地上起不来身,手指颤抖的指着瘫在那里的常芷馨,当真是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

先是撺掇自己的哥哥和广泰公主勾搭不清,又暗中唆使二人行凶伤人,及至把性命搭了进去;然后还谋杀当朝公主意图杀人灭口?

这就是他常家的小姐?他父亲亲自教管养出来准备用来光耀门楣的女儿?

“父亲,父亲我——我没有啊——”常芷馨还是死不承认,越是在即将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便越是清楚,自己不能放开常家这根救命的稻草。

“走,我们走,丢人!丢人现眼!”常栋怒气冲冲,揪着蒋氏的衣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老爷,老爷!我们走了,芷馨怎么办?”蒋氏终究还是心疼女儿,只不过碍着常栋的那个脾气,又不敢忤逆,一步三回头。

“常大人留步!”一直坐在旁边闲闲的喝茶的赵岩突然放下茶碗,目光冷凝将他叫住。

常栋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回头对他怒目而视,“世子还有何指教?你赵家人所要的公道,不是都已经由殿下做主给你了吗?还拦着我来做什么?”

“那却也未必。”赵岩唇角牵起一丝冷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他,“常侍郎你家门不幸,尽是顾着处理家中私事,应该还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朝中与令尊交好的五位同僚联名上书,指证我父亲买凶杀人刺死当朝学士国之栋梁的常文山。常侍郎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此刻我父亲被冤入狱,这个公道你常家人还给是不给?”

“什——什么?”常栋一惊一个踉跄,“你不要信口雌黄,今天整个晚上本官都在这里,齐国公入狱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们异口同声,指证我父亲买凶所杀之人是常大学士,常侍郎也说这和你没有关系吗?”赵岩反问。

这一点常栋的确是毫不知情的。

他不知道,就在昨日他和齐国公大闹进宫之后,楚明帝有意将常家小姐许配八皇子殿下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到了几位和常文山私交甚密的大员那里。那些人只当是楚明帝偏袒常家,又知道赵岩是楚奕手下总管御林军的副统领,赵家人偏向太子的阵营。后来随即受到常栋派去的书函,要他们帮忙造势,说今夜事情必定会做一个了解。几个人再左右一打听,的确是听闻八皇子火急火燎要连夜提审常家的案子,于是权谋了一下就进了宫中请命。

因为相信自己揣摩透了圣意,几人孤注一掷把乌纱都压上来,一定要楚明帝惩处奸佞,为国之栋梁的常大学士讨一个公道。

楚明帝刚刚就寝又从被窝里爬起来,听了几人洋洋洒洒长达数千字的一番激烈陈词,直接下令将齐国公赵传入狱。

关于常文山的死,常栋不忿是真,急着想要讨要一个公道也是真的,但他胸无大志,却是从未想过要牵扯到党朋之争的漩涡里去。

听赵岩这么一说,他便知道事情是闹大了,而且还是向着一个他不曾预料到的方向急剧发展下去。

几次张了张嘴,常栋也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堂上主审邱大人已经冷笑说道,“常大人,令尊的案子本来今夜也正是要一并了结的,现在怕是就算您不肯听审也是不能了,否则回头陛下那里询问起来,您也没法交代。”

常栋面如死灰,被蒋氏又扶回椅子上坐下。

邱大人一拍惊堂木,冷冷看着瘫软在地的常芷馨道,“常氏,之前本官问你的问题你还是不肯回答吗?你说那夜有人入你房中行凶杀死了常大学士是否确有其事?凶手用了你的匕首行凶,并且从后窗逃走,刀鞘又因何出现在你常家前院的池塘里?你常家自己的家奴都言说那夜没有见到陌生人出入,你又要如何解释?常大学士到底是何人所杀?你还不给在座的诸位一个明白?难道真要本官对你动刑才肯说实话吗?”

一听说要动刑,蒋氏就先惊了一下。

常芷馨嘴唇蠕动,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没了主意。

刚才赵岩所说的那些话,她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道理,但大致也是听懂了的,知道事到如今事情似乎已经闹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邱大人见她不语,也失了耐性,直接一招手。

侍卫们训练有素,马上退出去一拨人,不多时就抬了写刑具过来,乱七八糟一堆染着血生了锈的东西重重往地上一扔。

常芷馨脸色惨变,常栋和蒋氏夫妇更是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要对常芷馨动刑了?

邱大人却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二话不说一指地上的一幅夹棍道,“动刑!”

那夹棍并不是一般用来夹指头的那种小刑具,粗枝大叶总共不过分三条,都是用结实的硬木所制。

侍卫们手脚利落的过去,把常芷馨的两条腿往里一塞,不用邱大人吩咐就自觉的卡在了她膝盖的伤处。

“不——不要!母亲、父亲,救我救我啊!”常芷馨惨叫连连,两边侍卫扯着绳索用力一收,下一刻她便尖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芷馨!”蒋氏看不下去,扑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邱大人冷眼看着,只道:“泼醒!”

侍卫们提了半桶冷水进来,二话不说对着常芷馨兜头浇下去,蒋氏也跟着溅了一身。

常芷馨身子一阵痉挛,缓缓的睁开眼,腿上伤处一用刑,血水就浸透了裤子晕染出来,疼的她头脑里几乎一片空白。

“常氏,别说本官没有给你机会,你再不如实招来,我还有的是别的方法让你说实话。”邱大人高坐堂上,砰的将手边那把匕首扔到她面前,“说,常大学士到底是何人所杀?这凶器又是怎么会是?”

“我——我——”常芷馨颤抖着,任由脏水流了满脸。

蒋氏瑟瑟的抱着她,有口难言,只就不住的抹泪。

邱大人耐性告罄,目光一横又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个侍卫立刻抬了老虎凳上前。

“不,不要动我的女儿!”蒋氏惊慌失措,死死的将常芷馨护着,心急之下终于狠狠一咬牙,大声道,“我说!我说!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我的女儿了,我什么都说!”

她心里想着,既然常文山其实并不是死在常芷馨那一刀之下,现在把实情抖出来,常芷馨和整个常家的名声虽然会有损伤,但总好过搭上女儿的一条命。

但常芷馨却比她要清楚很多——

眼下事情闹到这一步,楚明帝那里都把齐国公给入狱了,这件事就怎么也不会善了了。

而且对这件事有绝对处置权的楚临又明显像是要为了他身边那个贱婢整死自己,蒋氏把事情抖出来,她身败名裂不说,命八成也是不保的。

不,不能,她一定不能给任何人机会来攻击她。

“不,不母亲,不——不要!”常芷馨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用力的扣着蒋氏的手臂。

“都这个时候了,我不能看你死啊。”蒋氏哭着抹一把泪就要开口,常芷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往后拽开,声泪俱下的对着堂上邱大人率先磕了个头道,“大人,大人您饶了我母亲吧,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失手,没有真的想要祖父的命啊。”

蒋氏脑子里乱糟糟的,怔在那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的眼神盯着这双母女。

楚临微微眯了眼,再看向常芷馨的时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深意,冷然的一扯嘴角。

不过他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就悠然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

“把话说明白了!”邱大人下意识道,反而是被这对母女给绕晕了。

“那天母亲因为哥哥的事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事后祖父十分震怒,从宫里出来就训斥了母亲,后来就起了争执,母亲盛怒之下一时失手才——才——”她说着就泣不成声,拼命的给邱大人磕头,“大人,母亲她不是故意,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大人开恩,开恩啊!”

蒋氏目瞪口呆,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护着女儿为女儿开脱,最后换来的是会是常芷馨为了自保而毫不容情的反咬一口。

她颤抖着,却是气的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常芷馨已经继续道,“当时我也是吓坏了,要去告诉父亲的,可是母亲她——她求我。她是我的母亲啊,我不能看着她吃官司,所以——所以才昧着良心!”

“夫人!”常栋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从椅子上翻下来。

蒋氏猛地回神,拼命的摆手,“不,不是我,老爷,不是我,你听我解释啊!”

“母亲!”常芷馨情真意切的一把握住她的手,“母亲,我早就劝过你了,可你就是不听,早点对父亲言明一切又何至于闹到这一步来?”

“芷——芷馨你——”蒋氏气的浑身发抖,这会儿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你这个孽女,分明是你——”

“母亲!”常芷馨哪里还肯让她说话,顿时厉声打断。

彼时常栋已经气急败坏的从冲过来。

常文山不仅是他敬重的父亲,还是他平步青云的阶梯,现在他的死因还关乎到整个常家的脸面,这会儿他看蒋氏的眼神就像是一头凶残的野兽,二话不说先是一巴掌将蒋氏掀翻在地。

“老爷,老爷你听我说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蒋氏爬起来,扑过去抱住他拼命的解释。

整个公堂之上,他们一家人撕扯滚打在一起,乱哄哄的闹成一片。

常芷馨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趁乱摸过地上的匕首,就要往常栋的手里塞——

到了这个时候,只有让蒋氏彻底闭嘴,她才能撇清嫌疑,把真相永远的盖住。

之前因为楚临当众唤了声夫人,升堂之后邱大人不敢怠慢,就在楚临旁边给旋舞安排了座位。

几次交锋,旋舞自是深知常芷馨这个女人的恶毒心肠,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以她的目力和观察力,自然是将常芷馨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常芷馨用自己的袖子掩着,眼见着就要将那匕首塞到毫不知情的常栋手里。

旋舞唇边荡起一丝冷笑,不动声色的摸下发钗上一颗珠子,指下运力一弹。

下一刻,正在和蒋氏撕扯的常栋突然脸部表情抽搐,整个人木了一样,僵在那里。

蒋氏也正在情急拼命的时候,好容易得了上风,一把将他向后推开。

常栋顿时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直挺挺的向后栽去,一手按着腰部,指缝里鲜血汩汩直流。

蒋氏呆了。

随即是砰的一声脆响,匕首落地。

常芷馨举着一手血,神色惶然,满脸的不可置信。

常栋抽搐在那里,气息微弱。

“老爷!”蒋氏惨叫一声,爬过去。

“快,快请大夫!”邱大人也没想到会当堂闹出这么一出,惊魂甫定急忙吩咐。

然则还不等侍卫应声走出去,常栋已经脖子一歪,闭过气去。

眼见着丈夫鲜血淋漓倒在眼前,蒋氏急怒攻心已经完全疯了,回头狠狠的给了常芷馨一巴掌,“你这个贱人,疯子,杀了你祖父还不够,现在连你父亲也下得了手?亏得我还一再为你遮掩,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小贱人。”

诚然,她却并不知道,方才常芷馨真正想要杀人灭口的对象其实是她自己。

不过只就这样已经足够,足够让她恼羞成怒把常芷馨彻底舍弃,甚至是为了报复那个恶毒女人杀害她丈夫的罪行,蒋氏也刻意没有解释当日常文山的真正死因,反而添油加醋,把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恶毒罪名狠狠的加冠于常芷馨身上。

人证物证,即使常芷馨生了一张巧嘴,也再不能翻出天来。

更何况,就算没有当日常文山的事,只就她今日当堂刺死自己的父亲的一条罪名,就足以让她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了。

这件案子,最终还是以闹剧收场。

一切的始作俑者常家小姐以弑亲之罪被判以凌迟之刑,刑期定在半月之后。

常文山和常栋相继身死,常氏一族如大厦倾颓,一夜之间没落到了尘埃里。

然而这事儿却还没有完,紧跟着因为当日和常家联手构陷齐国公的党鹏案被提上议程。

这一次楚奕没有再推脱,甚至是和四皇子楚华红了脸拿下这个案子的主审权,大张旗鼓的查办起来,最后以一个勾结常家,诬陷忠良意图霍乱朝纲的罪名,罢免处决了大小官员四十八人,其中三品以上就有四名。

凤寰宫里,叶阳皇后仍是闭门不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古嬷嬷小心翼翼端了定惊茶给她送进去,“娘娘,天晚了,您该歇了!”

叶阳皇后坐在案后撑头假寐,闻言,睁开眼侧目去瞧了瞧放在一侧墙角的水漏道,“已经三更天了吗?”

“是啊,娘娘!”古嬷嬷道,绕过去把茶碗递给她,“您趁热喝了吧!”

这几日叶阳皇后的精神更加不好,即使一直在不断的加大定惊茶的分量,还是噩梦不断。

她自己努力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却是每到夜里就一直找借口拖着推迟就寝的时间。

她这做恶梦的毛病,是从两年前莫如风突然之间音讯全无之后就有的,古嬷嬷心知肚明,却一个字也不敢往外漏。

叶阳皇后接过那茶碗嗅了嗅,露出十分厌恶的神色,仍是没有说什么,闭眼把茶喝了。

古嬷嬷收了空碗,过去收拾她桌山的一些信函,一边问道,“这些都不要了吗?”

“嗯,处理了吧!”叶阳皇后挥挥手,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没有动。

古嬷嬷去端了火盆进来,当着她的面把那些信件一一的烧成了灰。

叶阳皇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火光映着她越发苍白憔悴的面孔,但那双眸子里却是精光四溢,越发显得精明强干起来。

半晌,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老七那里有动作了,今儿个朝上老头子是个什么反应?老七手上掌着兵权,老六想要坐稳这朝中的那把椅子,肯定要先除去这个后患的,这事儿应当是马上就要闹起来了吧?”

有关常家的案子全部告破,但是涉及到颜璟轩的那桩私劫军报的案子却还压着,纪良妃也一直被关在天牢,景帝没有再逼楚临破案,也不说交给其他人负责。而楚越却没在京城久留,常家的案子一审完,他便主动请辞回北疆主事。

这几日他人刚到,马上又传出草原部落有人生事的消息,再加上原本邻国之间的就不断的有战事发生,这样一来便算是内忧外患。

楚越以此为由,上折子请求朝廷拨粮置办军备。

折子明明已经到了两天了,却被楚奕故意压下没有上报。

然后紧跟着昨夜就有八百里加急的密报递入宫中,说是七皇子以军备不足为由,暂缓对外的战事,压兵草原部落边境。

这样一来,便算是控制了整个草原,并且摆出了对内的架势。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只说皇上似乎是不太高兴的。”古嬷嬷道,说着却是面有难色小心的去看叶阳皇后的反应道,“自从常大学士的那件案子之后,娘娘您在前朝能说得上话的暗桩被拔除了一半了,现在没有人能参与到朝下御书房议事里头去,皇上那里的消息有很大一部分都不能及时上来。”

“他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从来不都是这样?不过这骨肉相残的戏码,他越是不不想看到,在这皇家,他的眼皮子底下,却少不了的。”叶阳皇后不以为然,剔着指甲冷笑一声,忽而目光一闪,沉吟道,“老四那里——”

“娘娘,奴婢正准备和您说呢,就在刚刚,四皇子又命人递了帖子要求见您了。”古嬷嬷急忙回道,“这几天,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娘娘还是不见吗?”

“不急。”叶阳皇后微微一笑,脸上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这个孩子谨慎周全,以前都是纪良妃剃头挑子上蹿下跳的在替他张罗,本宫真要用他,自然是得要他心悦诚服的拜在我脚下的。”

楚华的性子的确是十分沉稳的,只从这一次纪良妃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

按理说自己的母妃被牵扯到那样一桩要命的案件里头,而且还入狱被关,换做任何其他人怕都是要按耐不住或是去走关系疏通,或是找楚明帝求情要求宽纵纪良妃的罪责的。

可是楚华不然,从头到尾他都泰然处之,绝不插手,甚至于还为了避嫌,远远的撇开不提。

但是这种遇事不乱,隐忍周到的性格,就好过好大喜功的三皇子好些。

而同时,这样的人,想要拿捏起来也更不容易,所以叶阳皇后这便一直吊着他的胃口在等,等他彻底妥协,臣妇于她的脚下供她驱策。

“是,娘娘拿捏人心的手段从来都是没有错的。”古嬷嬷附和道。

主仆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古嬷嬷才伺候着叶阳皇后歇下。

接下来的几天,朝中形势巨变,七皇子那里在草原边境屯兵,态度强硬。

北疆外围的敌国见状,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一再的越境滋事。

楚明帝去了圣旨也无济于事,楚越递送回京的每一道折子用词都十分的客气,总之是咬死了一个字——钱!

他不能让手下二十万兵士空手夺白日,拿血肉之躯去和敌人抗衡。

楚越这样和朝廷僵持下来,楚明帝却是不能不管的,四日之后,楚奕就得了密令,并且携带虎符秘密出京。

只不过为了朝局稳定,这一切都发生在暗中,除了那些朝廷大员,没有人能看到背地里的风起云涌,帝京之中仍然车水马龙,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

转眼半月之期已过,常芷馨被从京兆府大牢中提出来,游街顺带着送往刑场行刑。

最近楚奕不在京中,楚临往太子府跑的越发勤了,这日便又借口请了楚融出门去瞧热闹。

旋舞带人跟着,几人选了一处囚车必经的酒楼,在楼上定了个雅间瞧热闹,等热闹瞧够了就顺带着一并在外吃了饭。

日暮十分,秦菁叫人过来传信,说是她有急事要去一趟成渝公主府上,让楚临和灵歌直接带着楚融过去。

楚临和旋舞对望一眼,直觉上都觉得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匆匆的招呼了人,刚要结账离开,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三十余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先将车夫和随侍在侧的侍卫砍翻了七八个。

随即弥漫的血腥味里,听到一人沉声喝道,“孩子留下,其他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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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的事写的我都恶心了囧~

ps:还是回头捉虫,我先出去换换气~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章 是你?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下手稳赚很,毫不恋战,所有的目标都直指楚融。

甚至于对当朝亲王的楚临,下的也是杀手。

楚奕安排在暗处保护楚融的十二名精英暗卫毫无保留的全线出击,竟然也就只多撑了片刻功夫。

前后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酒楼门前一地残血,尸横遍地,大堂里躲在柜台后面避祸的掌柜和伙计都未能幸免,倒在血泊里。

这样一来,在消息传递的渠道上就慢了好些,等到路人根据留在酒楼门前的马车上的标识认出是八皇子府所有——

秦菁闻讯赶来,也只堪堪比京兆府的衙役们早到一步。

楚临一身紫金长袍被血水浸染,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倒在马车旁边,手中犹且以肉掌死死握着一把被刺客丢弃的长剑的剑锋。

秦菁策马而来,远远的就先是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撼住。

“娘娘!”邱大人火急火燎的从对街过来,骤然一见血泊里的楚临先是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吩咐衙役道,“快,快去看看八殿下怎么样了?”

几个衙役涌过去,秦菁强压下心中焦躁的情绪,勉强按耐着利落下马拨开众人先弯身去看楚临。

楚临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胸前直穿到背后一个血窟窿,这一处应当是最致命的,另外身上还有大小的伤口无数。

秦菁过去先试了试他的脉搏,微弱虚浮的一点,生命的迹象流逝的可怕。

“有金疮药吗?”秦菁道,顺手撕下他的一片袍角。

“金疮药?有!”衙役们都被这当朝亲王喋血街头的一幕震慑住,这时才反应过来,摸遍全身,马上有人递了金疮药来。

秦菁也容不得多想,就着楚临胸前的伤口就倒了半瓶下去,然后用撕下的那一片袍角给他裹住,又翻过他的身子,如法炮制,把他背后的洞也给堵上。

“殿下受了重伤,不宜车马颠簸,先把他扶到对面的客栈里找间客房安置。”秦菁果断的吩咐,一边起身往那酒楼里走一边吩咐,“先找个大夫来看着,然后叫人进宫去通知陛下,召集所有的太医都赶过来,看能不能保住他一条命。”

“是,下官这便吩咐人去。”邱大人也不含糊,急忙就吩咐了几个得力的人去办。

一边把楚临抬到对面客栈的房间里安置,一边着人分头去请大夫和通知楚明帝知道。

秦菁走近那酒楼大堂,先是目光敏锐,飞快的四下扫视一圈。

没有见到旋舞和楚融,她心里先是一紧,然后随即又跟着一松——

没见到尸体,总归是好的!

不是她有多镇定,而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便是她唯一能够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了。

邱大人在门口询问了几个路人之后,抹着汗一脸凝重的走过来,“娘娘,下官已经问差问过邻近的百姓了,说是一行三十余人,乘坐四两马车突然从人群中出现,俱是黑巾蒙面,动作十分迅速,见人就杀,统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走时四辆马车,分别走了左右两边,随后百姓们再出来看到的已经是这般情景。”

“融丫头呢?”秦菁问,单手按在一张桌子上。

她仰头看着二楼雅间之前楚临他们下来时候忘记关上的那扇门,那房间里的饭菜还有隐隐的热气升腾,但这楼下却已经整个被血腥味掩盖。

“这个——”邱大人一脸的愧疚之色,“衙役们已经搜遍了没有寻到安阳郡主,但是百姓中有人说,好像当时听谁说了一句,只要孩子,其他人可以杀。这样想来,郡主暂时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只要楚融?有人的目标会锁定在楚融身上这不足为奇,可是为什么,他们居然对当朝亲王的楚临都能下杀手?

“有人看见他们带走了融丫头?”秦菁不动,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冷静而强韧。

却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按在桌角的那一只手才是支撑她在此间屹立不倒的唯一的支点。

“这倒没有,当时那些黑衣人下手太过凶残,百姓们避之而唯恐不及。不过现在没有找到郡主,再从他们话里的意思推断——娘娘您还是暂且放宽心吧,事情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还有,下官已经让人传令下去,通知各城门守卫加紧盘查。”邱大人看着她站的笔直的背影,如实答道,心里却在暗暗惊诧于她此时的反应——

不管换做是谁,在得知亲生女儿被绑票之后都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即使不嚎啕大哭,也应该六神无主。

这样冷静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没用的。”秦菁苍白着一张脸,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

“娘娘的意思是?”邱大人不解。

“他们是乘坐马车掩人耳目,出了门又分批撤退,明显就是打好了主意,要借助人流遮掩行踪,现在最有利的时机已经错过去了,再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秦菁道,手下微微发力,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她的指关节都已经隐隐有些泛白。

“如果他们人还在城里,总归是——”邱大人道。

“照你的话吩咐下去吧,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秦菁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到几乎马上要控制不住的情绪,拖着沉重的步子又再慢慢挪到酒楼门口。

那里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为了留作破案的凭证暂且还有动。

秦菁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错开楚临的侍卫,只把目光落在那些青袍人的几具尸体上来回扫了两眼。

苏沐刚好探查完现场走过来,明白她心里疑惑就马上开口道,“这十二人都是太子殿下精挑细选出来的,有几个的武功还犹在我和灵歌他们之上,即使对方人多势众,但能在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之内就能将他们全部击杀的——可见那些人的武功定然不俗,甚至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秦菁虽然没亲自训练过死士,却也知道死士训练的规矩和生存法则。

一旦他们接下了这项任务,就等于放弃了自己身为一个人的所有权利,从今以后只能做一件工具存在——

服从主人的命令,保护主人,不惜同归于尽也要为主人杀人!

颜璟轩的事情之后,楚奕从他上千人的暗卫里蹭蹭选拔,挑选出这十二人配给了楚融。

这已经相当于是一道牢不可破的活动屏障,轻易很难破除。

但就是这么一重他们自认为无坚不摧的保护网也这般轻易的被人冲破——

可见对方那些人的实力非同一般。

而能从暗中操控这么一批训练有素高手的——

会是什么人?

“这些人如果要强行闯出城去,城门处的那些守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怀揣着希望“楚融现在应当还没有事”,秦菁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很难平复下来心情去思考。

“既然他们借助城中百姓掩藏身份,也有可能暂时不会冒险出城——”邱大人的心里颤了颤,仿佛是为了验证秦菁的猜测一般,两侧的街道上同时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邱大人之前派出去往各城门传信的衙役。

“怎么样了?”邱大人一个箭步迎上去。

“大人,一刻钟以前,西城门被人强行冲破,一辆马车强闯路障冲出城去了。”

“大人,前不久,南城门被人强行冲破,几个黑衣人杀了三个守卫,带着一辆马车出城去了。”

“大人,就在刚刚,东城门处有人强闯,守城官被当场射杀。”

“大人,西城门也被人强行冲破,一辆马车闯出去了。”

片刻之间,四条同样的消息。

着是纵横官场多年的邱大人听着也有点两眼发晕,一把揪住一个衙役的领口道,“在他们之间可有听到孩子的哭声,或是有人见安阳郡主露过面?”

“听城门守官所言,那些人似乎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马车捂得很严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车里的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个衙役回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俱都表示其他城门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样一来,却不知道郡主是一起被他们带出城去了,还是这些人就只是玩了个声东击西的伎俩迷惑我们,郡主实际上还在城里?”邱大人揣测,急得满头大汗。

“这些人的准备果然做的很足。”秦菁眼中闪过一丝微凉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四辆马车,分走四处城门,分明就是混淆视听,意图截断我们追踪的线索。”

不过他们既然大费周章,浪费人力物力,不惜冒着暴露行迹的危险从四面都做了出城的假象,似乎也断没有理由把楚融留在城里的。

“那现在怎么办?”邱大人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用力一捶手,“我立刻把京兆府所有的衙役都召集起来,不管怎么样,四面一起追吧。”

他说着,就已经一跺脚转身吩咐下去。

“公主,以那些人的武功,衙役们去了完全就是羊入虎口,半点作用也没有。”苏沐神色凝重的护在秦菁身边,总觉得她很有可能下一刻就要晕倒,想要伸手去护,又因为身份有别不好动手,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万分。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秦菁道,眼神空洞的落在眼前满是泥泞和鲜血的街道上,慢慢道,“你去,传本宫的命令,把阿奕的那些死士全部集中起来,往各处城门外去追查线索,即使是大海捞针,也要给我查到融丫头的下落。”

“是!奴才这便就是。”苏沐颔首,急忙应下,又再担忧的看了秦菁一眼就抢了匹马夺路而去。

有人抢了楚融,还迫不及待的将人带出了城?

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拿楚融来挟制楚奕?还是为了用以威胁她?

楚越?叶阳珊?又难道是心有不甘的楚原?

“灵歌!”秦菁心里千头万绪,勉强定了定神,抬头招呼不远处正在尸体堆里来回翻找的灵歌。

“公主!”灵歌喘息着快步迎上来,直接道:“尸体我已经翻找了两遍了,没有小舞,她不会丢下郡主一个人的,这样的话您也不用太忧心。”

没有发现旋舞的尸首,却并不意味着她就是活着的。

既然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明确为楚融一个,那么旋舞越是意图保住楚融,她本身的危险性也就越大。

灵歌的脸色也略带了几分苍白和掩饰不住的惶恐,面上却是勉强笑着在安慰秦菁。

秦菁知道,自幼相依为命,她一向把旋舞那个妹妹的性命看的比她自己都重要。

“带人去找吧!”秦菁扯了扯嘴角,本来是想要回她一个同样宽慰的笑容,可是到头来却还是没能把这个表情做出来,只就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握了握她的手,“苏沐回去调人了,你再带一批,就沿着四面出京的沿路找,就算暂且只能把旋舞带回来也是好的。”

“嗯!”灵歌死咬着下唇压下眼底泛起的酸意,“我让别人去吧,公主这里——我留下来陪您!”

秦菁心头微微一动,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还忽略了一些别的事——

如果那些人带走的楚融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针对楚奕的话,那么她也有可能成为他们下一个目标。

在楚奕面前,她和楚融具有同样的效力。

“也好。”秦菁感激道,两人各自对望一眼就没有再说话。

宫里楚明帝得了消息,因为他自己不方便出宫,就派赵岩紧急调配一万御林军带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一并赶来。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赵岩翻身下马,着是武将出身的他也是先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住,缓了口气才拧眉道,“陛下得了邱大人派人送的消息,甚是着急,特命下官火速赶过来了,哦,还有今日当值的所有太医我都给带来了,八皇子殿下怎么样了?”

“他受了重伤,不宜颠簸挪动,本宫让人把他暂时安置在对面那间客栈了,有大夫在看着,快请太医们过去。”秦菁道,说着也是强打精神跨出门槛朝对面的客栈走去。

现在所有的知情人全部死了,旋舞失踪,剩下的就只有楚临还留着一口气。

如果苏沐带出去的人不能追查到楚融的下落,那么楚临,有可能就要成为追查这件事唯一的线索了。

所以,别的不管,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他的命抢回来。

赵岩起初听说楚临受伤心里都还抱着一丝侥幸——

毕竟楚临一国亲王的身份也不是虚的,若要说到有人想要对他下杀手也是得要好好思量的。

只是等他进了客房,看到楚临身上伤势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楚临身上最大的致命伤之前已经被秦菁草草的处理过,他们进门时,请来的大夫刚扒了他的衣服再给他重新清洗处理伤口。

赵岩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来人下的全是杀手!”秦菁道。

她并不多做解释,因为解释不了。

从头到尾除了楚融失踪,楚临受伤,她对这整个事件也是一无所知。

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秦菁走上前去问那大夫:“他的伤势怎么样?”

太医来了,这匆忙请来救命的大夫也算是功成身退。

这会儿他一边擦着手上血迹一边哀哀的叹气,“伤势很重,虽然离着心脏还差寸许,可是却伤到了大血管,再加上刚刚事发那段时间没能及时止血处理,现在很险啊,能不能挺的过去,我也实在不好说。”

床前几个太医手忙脚乱的在给楚临包扎,一边已经有人吩咐随行的医童,“刚刚出门,为了以防万一我带了根老参在药箱里,快拿下去熬一碗参汤来,先给殿下吊着气。”

“好!”小医童翻了箱子找到人参捧着一溜烟跑出去找厨房。

秦菁远远的看一眼床上楚临苍白虚弱的模样,侧目对灵歌道,“叫个人回去,咱们库房里有不少的私藏,我记得有两根野山参还有一棵千年灵芝,一并都去取来,或许用的上。”

“是,奴婢这就让人回去拿。”灵歌点头,立刻转身下去吩咐。

赵岩看着楚临的境况不妙,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就上前商量道,“娘娘,八殿下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陛下那里又等着安阳郡主的消息,您是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却是欲言又止。

丢了一个新近十分讨他欢心的孙女,又伤了一个儿子生死未卜——

楚明帝那里,是需要一个交代的。

秦菁明白他的意思,又扭头看了眼床上的楚临,点头道,“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本宫先进宫去见父皇一面,把事情说清楚吧。”

现在的这个时候,她心急如焚,恨不能自己亲自出城去追寻楚融的下落。

可是眼下楚奕不在京中,千头万绪都得要她临场指挥,她不能走!

“如此,那就辛苦娘娘了。”赵岩感激的拱手一礼,马上招呼了人准备车马。

其实此时进宫,直接骑马要快上好些。

可是秦菁却很清楚她自己此时的精神状态,并没有拒绝赵岩的安排,带着灵歌,被重兵护卫着火速进宫。

因为事出突然,邱大人让人进宫报信的时候忘了嘱咐封锁消息,是以彼时整个消息已经在宫里迅速的扩散开来。

秦菁手里握有楚明帝钦赐给楚融的令牌,宫门守卫们又提前得了楚明帝的嘱托,是以无人拦她,直接迎着她的车驾将她请去了御书房。

秦菁就着自己知道的一些事都对楚明帝如实说了,楚明帝倒是不曾动怒也不曾发火,只是脸上蒙了层霜,一双眼睛更是被阴霾笼罩久久的沉默下去。

“融丫头的事,有赵大人和邱大人协助,荣安会尽快处理好的,还有八弟那里,赵大人正在守着,一有消息就会让人传信过来的,请父皇暂且安心吧。”秦菁也无心和他在那里彼此传递那种焦心的情绪,率先一步打破沉默,“如果父皇没有别的吩咐,臣媳就先行告退了。”

“你去吧!”楚明帝心不在焉的应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一抬手招呼了张惠廷过来吩咐道,“你去后面把那个金盒子取来。”

“是!”张惠廷似是一愣,但他跟在楚明帝身边的时日已久,定力自然非同常人,马上便镇定下来,抱着拂尘推到后面的内室里。

秦菁狐疑的等着,隐约听到后面一些细微的声响,像是家具挪动的声音。

不多时,张惠廷就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紫檀木镶金边的长方形盒子走出来,弯腰下去双手呈送于楚明帝面前,“陛下,金盒子!”

“嗯!”楚明帝抬手摸了摸那盒子上面的纹路,却是看也未看,直接一推指了指秦菁所在的方向道,“老八伤的不轻,这个你也一并拿去吧。”

“是,父皇。”他对那东西的态度也不是太过珍视,秦菁也便没有多想,上前接了抱在怀里。

“去吧!”楚明帝挥挥手。

秦菁抿抿唇,捧着盒子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止了步子回头,“父皇,还有一件事——”

“你是想说老六?”楚明帝打断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他的目光沉稳内敛,深邃悠远的不敢让人直视。

“臣媳总觉得这次的是,怕是有人针对他的,可是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我的疏忽,这消息怕是已经瞒不住了。”秦菁道,略带几分试探之意悄悄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他。

“朕明白你的意思,会尽量把这消息拦下的,能拖得一日是一日,现在的耽误之急是要早点把安阳回来。”楚明帝道。

楚奕奉了楚明帝的密令出京,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只说他是山北道视察督建堤坝了。

“谢谢父皇!”秦菁感激道,屈膝福了一礼,然后便不再耽搁转身匆匆出了门。

她一走,张惠廷马上面有忧色的试着上前一步道,“陛下,您把那东西给了太子妃娘娘,是怀疑——”

楚明帝的目光沉了沉,眼中有种幽暗而旷远的神色一闪即逝,最终却只是抬手制止他后面未曾出口的话。

张惠廷止不住的心头发颤,还想说什么,但却因为深知楚明帝的脾气而没有开口,沉默着垂下头去。

秦菁捧着那盒子出了御书房。

今日因为事情紧急,她来时便是直接得了特许驾车直至御书房前面的广场,出宫的时候亦然。

灵歌在车上等她,扶了她进去。

“走吧,直接回客栈去看楚临。”秦菁吩咐道。

车夫驾车直奔南安门方向而去。

车厢里,秦菁和灵歌相对而坐,两个人却因为各怀心事,沉默无语。

良久之后,灵歌才注意到她手里捧着的盒子,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道,“公主,这是什么?”

秦菁的手指压在那盒子外侧镶金的纹路上轻柔的蹭了蹭,这才想起这东西递到手里她还没有看过,于是悄然掀开一角瞧了一眼,随即又重新合上,淡淡道,“没什么,是父皇让我带给楚临的补品。”

说完,便是随意的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客栈那里,楚临因为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就一直不能挪动,太医们分成三人一组,轮翻值勤守在那里。

秦菁在那呆了几乎整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临身上,是以并没有人发现,下半夜的时候,秦菁身边唯一一个贴身保护她的高手灵歌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黎明之前,各处城门派出去搜索楚融消息的暗卫几乎都有过回禀——

一无所获。

眼见着天色将明,秦菁也隐隐有些支撑不住,就交代了赵岩两句,自己先行回了太子府邸。

今日这事儿,楚明帝虽然答应帮她暂且对楚奕封锁消息,但终究纸包不住火。

回府以后秦菁便直接去了书房给楚奕写信——

与其等到居心不良的人添油加醋的把这事儿抖到楚奕那里去,还不如她自己先下手为强,好歹她更清楚楚奕的脾气,总能先把人给稳住了。

“晴云,给我拿杯水进来。”秦菁快步进了书房,绕到案后去取砚台,挽起袖子准备磨墨。

“是!”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再又轻轻的喝上,有人疾步而来,把一杯清水递到她面前。

秦菁伸手接过来,往砚台上倾了几滴。

透明清澈的水珠氤氲到漆黑的砚台上却突然变了颜色,不过瞬间,上面便是腾起翠色的烟雾来。

秦菁警觉的立刻丢了手里的东西,抬手就要去捂自己的口鼻,却不想站在她案前的“晴云”突然一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那女子的手指冰凉,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似乎都能感觉到她掌心里微微的汗湿。

秦菁一个猝不及防,就把那雾气吸了一点入肺腑。

脑中里突然朦胧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抬头,从微明的光线中看到那女子使劲压低了姿态的面孔。

“是你?”

似是惊诧,又似是了然。

秦菁努力的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嘴角带了丝讽笑看着她。

那女子使劲的抿抿唇,没有与她对视哪怕一眼,只是语气坚决道:“荣安,对不起了,现在,你得马上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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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废柴,得瑟大了,所以克扣你们的口粮了,今天木有万更,虫子要等明天捉了,你们抽我鞭子吧/(ㄒo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网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合作诚意(二更)

安阳郡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劫,消息一经扩散,整个西楚帝京风声鹤唳,百姓唏嘘,朝臣们更是人人自危。

凤寰宫里,叶阳皇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夜里失眠,即使定惊安神茶的分量在不断的加重,每日也要折腾到下半夜才能勉强入睡。

而如此相对而言,反而是白日的时候睡的更为安稳些。

她难得睡这么长时间,古嬷嬷不忍打扰,已经兀自守在外殿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娘娘,您醒了?”听闻里面的动静,古嬷嬷马上提起精神撩开外间的纱帐走进去。

“嗯!”叶阳皇后在床帐里头翻了个身,大约也是察觉外间天光太盛,就自己掀开帐子一角探头出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古嬷嬷道,迎到床前去帮着打开帘帐,“娘娘这一觉睡的真沉呢。”

“竟然已经巳时了。”叶阳皇后揉着额角坐起来,古嬷嬷服侍她穿鞋,又取了外衫给她披上。

叶阳皇后见她没有叫宫人进来服侍,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古嬷嬷端了事先准备好的热茶送上来,叶阳皇后接过去呷了一口润嗓,然后问道,“外头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融被掳走是头天傍晚的事,紧跟着入夜之后秦菁就火急火燎的去御书房觐见楚明帝,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娘娘放心,那边派出来的都是高手,说是宫外鸡飞狗跳的追查了一整晚,一点线索也没有摸到,安阳郡主的事,应该是没有后患了。”古嬷嬷道,脸上神色却未见轻松,顿了一顿,才又继续说道,“不过娘娘,还有一件事——”

“嗯?”叶阳皇后侧目看她,觉得她这吞吞吐吐的神情看在眼里很窝火,不耐烦的皱眉道,“到底什么事?”

“是——”古嬷嬷眉头深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太子妃娘娘也失踪了!”

“嗯?”叶阳皇后手中拢茶的动作微微一滞。

她没有抬头,甚至于连眼底神色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目光沉静盯着手里翠色的茶水。

半晌,她开口,“怎么咱们提前没有听到消息?这一次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古嬷嬷道,后背隐隐开始冒汗。

叶阳皇后手下刚刚恢复自如的动作再次顿时,忽而抬眸看来。

她的目光凌厉而暗沉,看的古嬷嬷心里一颤,急忙跪下。

“娘娘,这事儿奴婢实在是觉得蹊跷。”古嬷嬷跪伏在地,一五一十道,“这个消息封锁严密,早上齐国公府的世子赵岩急匆匆进到宫里来,陛下下朝之后单独在御书房召见了他,据说还应他要求屏退了左右,他呆了不久又匆匆离开,这次陛下又追调了两万御林军给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奴婢派了人多方打听,才从御林军中的眼线那里隐约得了这么个消息。”

“荣安失踪?”叶阳皇后手里端着茶碗开始走神,口中喃喃重复了两遍这几个字。

“是啊!”古嬷嬷道,“不过这一次陛下的反应跟安阳郡主失踪之后的反应恰恰反其道而行,似乎是有意要把消息盖住。太子府邸之内防备森严,咱们一直没能安插进去眼线,我们的人只能在外围窥探,但客栈那里的消息却是不会有错的,太子妃娘娘的那个侍卫当着成渝公主的面两人对峙,听那话里的意思,的确是太子妃不见了。”

“怎么会?”叶阳皇后不可置信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

劫持楚融那么一个小丫头的计划都是他们几经周折的谋划,然后动用了多方关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进行,现在秦菁那么一个诡计多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奴婢也觉得这事情诡异,所以没敢提前惊扰娘娘,一直到刚才让人再三查证之后才敢跟您说,这消息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古嬷嬷道,微微抬起脸紧张的看着她,“黎明时分,咱们的人从太子府邸附近远远的看着太子妃上了一辆马车,走的是去客栈看望八皇子的那条路,之后就再不曾出现过。”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叶阳皇后冷笑,砰地一声把手里茶碗扔到桌上,“是什么人做的?那些大晏人能有这个本事吗?”

“奴婢觉得不能。”古嬷嬷揣测,“太子妃的手段不俗,虽然咱们也有这个计划,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下手,现在那些大晏人在帝京这里人人生地不熟,不可能不过娘娘您的手就把事情做的这么干净利索。”

“那她人怎么就会突然不见了?”叶阳皇后目光一厉,胸口有点起伏的厉害。

大晏那边的联盟是她花费了好大的心思精力才牵上的线,迂回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用以作为绝地反击的最后筹码的。

本来先后拿到秦菁和楚融,一切就可以尽在掌握,可是现在——

秦菁居然没过她的手就先消失不见了?

“会不会真的是那老妖妇自己做的?”所有可能的想法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叶阳皇后终于忍不住微微抽了口气,不安道,“她不会是想过河拆桥,走到这一步就想着把本宫一脚踢开吧?”

“这——”古嬷嬷也是听的一颤,“要知道,起初就不该答应先把安阳郡主给了她们。”

叶阳皇后原先的计划,是双方合作拿下楚融和秦菁,表面上说是用这两个人作为双方合作的诚意,而她私底下的打算却是先以楚融争取到对方的信任,而秦菁这里,到时候拿下来则是要控制在她自己手里的,也算是拿住对方的把柄。

可是现在,前一步棋按照她的计划走了,却是便宜了别人。

到头来却是她要留给自己的棋子脱出掌控不翼而飞。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叶阳皇后目色一厉,衣袖一扫就把桌上茶碗扫在了地上。

“娘娘!”古嬷嬷一个响头磕在地上,“现在这消息各方面都藏的紧,凡事您还是先往好的方面看吧,奴婢倒是觉得那些大晏人未必会有这个本事,安阳郡主的事若不是娘娘在其中谋划布局又给她提供方便接应他们的行动,他们哪能做的这么干净利索?”

“你懂什么?本宫倒宁愿是大晏的那个老妖妇的手笔!”叶阳皇后冷冷一笑,语气森然,“荣安那个丫头诡计多端,不管她落在谁的手里,都总好过是她自己布局逃脱在外,而且——别忘了老六现在在做什么,他那里才是最大的隐患。”

楚奕的行踪,可以从表面上瞒过那些朝臣却瞒不过她。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古嬷嬷跪在地上,擦了把汗,“皇上那里把安阳郡主的事儿也下了禁令暂时对外封锁消息了,应当就是为了不影响太子殿下在外办差的情绪。”

“他要瞒,本宫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如愿吗?”叶阳皇后眸光一转,唇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想办法,尽快把消息传出去,荣安的事真相不明暂时可以避开不提,至于安阳么——老六和老七那里在背地里较劲了那么久,是时候让本宫出手推他们一把了。”

西楚和大晏并不毗邻,两国之间要有往来还得先过大秦边境上一片辽阔的草原,这些年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偶有往来也是表面上走走过场,所以——

她会和大晏人有一场交易,谁也料想不到。

以目前国中的形势,楚融失踪一事只有可能算在她和楚越二者之一的头上。

“是,奴婢明白!”古嬷嬷谨慎的点头,爬起来,“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奴婢这便下去安排了。”

“去吧!”叶阳皇后摆摆手,到底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等等。”古嬷嬷转身往外走,她却突然又再想起了什么,抬手将人拦住。

古嬷嬷回头,叶阳皇后拧眉沉思片刻,然后果断的吩咐,“大晏那边的消息给我盯紧点,荣安的事,只要他们不提,就不要先给他们透露。”

秦菁下落不明,如果是大晏人做的,就说明那边的人不肯守信,对她存了利用之心。

而如果不是大晏人做的,那么——

她倒是还可以再利用利用。

但不管怎样,横竖现在是连楚明帝都找不到秦菁的人,只要她说这女人是在自己手里,大晏那里消息闭塞,即使将信将疑,对她也总要存一线的顾虑。

古嬷嬷怔了怔,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应下。

目送古嬷嬷出去,叶阳皇后就招呼了人进来伺候她梳妆。

古嬷嬷去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又匆匆折返。

彼时叶阳皇后已经穿戴妥当,正坐在镜前描眉。

从镜子里看到古嬷嬷进来,她目光略略一转挥退左右,“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传话下去了。”古嬷嬷道,说着凑近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再补充,“娘娘,四皇子那里,又递了帖子求见。”

“是吗?”叶阳皇后早知如此的冷哼一声,手下运笔的动作沉稳熟练,把眉尾挑长细细的描摹好,然后才又问道,“这是第六次了吧?”

“是!”古嬷嬷回,略一停顿,试着道,“还是回绝吗?”

“不了!”叶阳皇后搁下笔,起身抖了抖身上裙裾,简单利落的吐出一个字,“见!”

趁着眼下大晏人还在掌握,她必须对所有的时机充分的加以利用,如果楚奕和楚越之间马上会因为这件事呛起来,那么——

这便是她控制皇城的最好机会。

没有什么比清君侧、平乱党更合适的借口了。

而当然,为了名正言顺,这件事不能由她出面去做。

所以——

楚华,是要在这个时候给利用起来的了。

“这个时候,四殿下若是前来凤寰宫可能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古嬷嬷小心的提醒。

“回头等入夜之后,本宫亲自去见他。”叶阳皇后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只浮现于面庞腮边,眼中森然一片,冷的让人直打寒战。

“是,奴婢会提前安排好的。”古嬷嬷颔首,行了礼退下。

这一整天之内整个帝京天翻地覆,所有的城门戒严,赵岩带着三万御林军控制了所有的街道,挨家挨户的盘查,却因为秦菁和楚融双方都早已不在京中而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

入暮十分,几辆派出去采买的车马井然有序的从东安门跋涉而出。

狭小简陋的车厢内,古嬷嬷谨小慎微的给叶阳皇后递茶,“委屈娘娘了,这两日宫里宫外的风声都紧,只能用这个法子出宫最为稳妥。”

叶阳皇后想要以省亲之名出宫其实是谁也拦不住的,但只因为现在正处于全城戒严的敏感时期,她骤然出宫必定会引人怀疑,为了保险起见,只能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偷偷出行。

古嬷嬷竭力陪着小心,叶阳皇后却是不以为意。

她没碰那看上去就显得十分粗劣的茶具,只就面无表情的对着眼前微晃的烛火一动不动。

古嬷嬷自己讨了个没趣,只能讪讪的把手缩回去。

叶阳皇后手下摸着身上发涩的衣服料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嬷嬷受不了这狭窄的空间里这样压抑的气氛,侧耳倾听,等到马车离了队伍拐进另外一条偏僻巷子的时候就掀开门帘出去和车夫一起挤在车辕上坐着。

马车在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穿梭,连着拐过三条街,最后在一处大宅子门口停下来。

古嬷嬷下了车,先是四下里窥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打开帘子请了叶阳皇后下来,“娘娘,到了!”

车夫直接俯身趴了下去,叶阳皇后踩着他的背踏下车。

夜色幽暗而宁静,巷子里空无一人,门前看上去很气派的大门紧闭,里面宅院深深,却竟然一丝烛火也没有。

人生泯灭之余,仿佛一座死宅。

而赫然——

颜家在京城的这处房产,自从颜璟轩被射杀在宫里之后,也的确是变成一座废宅了。

“去,到巷子口盯着去。”古嬷嬷阴着脸对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单膝点地对叶阳皇后施了一礼,然后一声不吭的疾步朝巷子口走去,脚步落地无声,显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古嬷嬷扶着叶阳皇后的手上了台阶,也不敲门,直接抬手用力一推。

却原来那门本身就是虚掩着的,直接就被她推开一道缝隙,两人一前一后闪了进去。

大门再度合上,除了门前墙壁的暗影里停着的这辆马车,仿佛一切如常,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叶阳皇后主仆二人并没有在里头呆的太久,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又原路出来。

蛰伏在暗处的车夫听闻动静,急忙迎过来。

“周围没什么可疑的吧?”古嬷嬷道。

“没有!嬷嬷放心。”那车夫简练的回,不等吩咐就又趴伏在地,充当了垫脚瞪的角色。

一辆马车无声无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驶出巷子。

一直到清脆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回旋无踪,紧闭的大门才再次打开,从里面款步走出一个身着玄色长衫身材颀长的男子来,赫然——

就是四皇子楚华。

楚华似是孤身而来,并没有带随从。

可是他从门内出来,却站在门前石狮子投射下来的阴影里站定,并没有马上离开。

片刻之后,另外一道影子从那巷子的最深处漂移出来。

之所以说他是飘的,是因为他不仅身形极快,而且脚步落地无声,当真是如鬼魅般悄然出现。

“先生的轻功果然出神入化,连皇后身边的第一高手都没能察觉你的气息。”楚华嘴角扯了一下,语气冷淡,听不出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赞扬还是还是别有居心的讽刺。

那人一身夜色夜行衣,身姿和整个夜色融入一体,整个轮廓都不分明,只在蒙面黑巾之上露出一双眼睛锐利如鹰,目光逼人。

“王爷谬赞,愧不敢当。”那人淡淡的开口,出口的话客气有余,但语气里却是恭谨不足。

他静无波澜的目光落在空旷的巷子口,继而问道,“刚才见到皇后娘娘满意而归,应当恭喜王爷得了一方好助力,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哼!”楚华对这样的恭维之言并不领情,冷嗤一声道,“借先生吉言,今夜还得要谢谢你暗中护卫本王走这一趟。”

“职责所在,属下不敢居功。”那人回道,紧跟着话锋一转继续道,“这两日城里不太平,此地不宜久留,属下还是先送王爷回府吧。”

楚华冷着脸瞥他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率先一撩袍角急急的往夜色中行去。

那人飘身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当真是如一条影子一般,跟着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接下来的一段之间之内,西楚帝京虽然表面上与往常无异,一片繁荣锦绣之姿。

楚融失踪之后一直,御林军和太子府上的暗卫都在马不停蹄的四处寻找,但整整半个月,没有丝毫的线索。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太子妃却再不曾在人前露面,这一点也在朝臣之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很多人都猜测是太子妃燥郁成疾,闭门养病,但是宫里宫外却都对此避而不谈,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透露出来。

这日清晨,古嬷嬷神色慌张的进了叶阳皇后的寝宫。

叶阳皇后一见她脸色不佳,马上打发了宫女们退下,正色道,“来的这么急,是什么事?”

“娘娘!”古嬷嬷上气不接下气,按着胸口使劲的压下一口气道,“有一个大消息,是大秦宫里头传出来的。”

“怎么?”叶阳皇后一怔,霍的扭头看过去。

这些天秦菁一直音讯全无,虽然后来确定不是大晏人私底下所为,但她心里终究是悬了块石头。

所以此时听到有关大秦方面的消息,下意识的就紧张起来。

“大秦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荣安长公主回朝省亲,回了大秦了!”古嬷嬷道,胸口里憋着一口气,始终不敢轻易吐出来。

“消息可靠吗?”叶阳皇后愣了愣,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不知道,不过十有八九。”古嬷嬷回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卷递过去,“咱们的密报刚刚收到,刚刚大晏那边也有人询问消息来了说是秦氏皇廷传出来的消息,大晏的太后娘娘十分震怒,要跟咱们确认消息。现在要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回了大秦,大晏人怕是要因为咱们的刻意欺瞒而震怒了,到时候——”

“不可能!”叶阳皇后眉目一厉,果断的否定了这种可能,“她如果真是回了大秦,又何至于在这边一点消息都不露?反而要让老爷子派了人上天入地的找?”

“可是大秦朝中出来的的消息应该也假不了的。”古嬷嬷不解,“如果不是确有其事,秦皇陛下单方面撒下这么个谎,也没有道理啊?”

出嫁的公主,还是和亲到了别国,从来就没有回朝省亲的先例。

“是啊,这个秦宣帝又唱的是哪一出?”叶阳皇后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不管怎样,这个消息不可能是真的,大晏那边你直接回了就行。至于大秦——叫人去查,即使不是真的,也要给本宫查清楚了,这秦宣帝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大秦方面传出秦菁的消息?难道她是已经猜到了自己和大晏人之间的牵连了吗?

叶阳皇后心里略带了几分焦躁,但再转念一想,自始至终她根本一点破绽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不由的又暗笑自己多心。

成败在此一举,谁都没有退路。

事到如今,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题外话------

今天的第二更,今天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不要再这么挤牙膏了,我直接请个长假去写大结局?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失踪了?

一灯如豆。

大帐里,两个女人在摆满饭菜的方桌前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动筷子。

“你的信,我已经让人转交大皇弟了,这几天,云都方面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出来了。”秦薇开口,微垂着眼睫盯着眼下略显陈旧的桌面,一如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维持的态度一样,不骄不躁,也从不直视着秦菁的眼睛说话。

秦菁隔着桌子看她,淡淡道,“谢谢!”

秦薇垂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像是有些不适应,又静默了坐了一会儿就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吃饭吧。”

说完就要转身往大帐门口走。

秦菁并不拦她,一直等她走到门口,忽然开道,“已经第三天。”

秦薇脚下步子顿住,手指落在门口的毡门上,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执意将那毡门掀开一角。

“大皇姐,”秦菁的声音从背后袭来,语气冷毅而不带一丝感情,“你应当知道,我的脾气一向都不怎么好,我肯忍你们到现在,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今晚若是再没有人能给我一个交代的话,我怕是没有办法再继续配合你了。”

那日秦薇带着她出京,虽然开始走的是回大秦的必经之路,但是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方向,在离开祈宁城的八里之外偏开主线路直插向南,穿过一片山脉再横渡草原一角,入的就是大晏境内。

路上他们走了十余天,畅通无阻,很顺利的便抵达这里——

大晏和大秦两军对垒之地的大晏军营。

而这,已经是她被困在这座大帐里的第三天了。

秦薇在门口顿住,想了想还是重新把掀了一半的毡门重新放下来。

“荣安,我知道你的本事,可是现在能怎么样,你既然已经跟我来了——”她不回头,只是声音轻缓而平稳的慢慢说道,“这里是大晏四十万大军围营驻扎的中心地带,既来之则安之,你好好呆着吧!”

“既来之则安之?我可没有皇姐你这么好的适应力。”秦菁冷笑,随意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新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旗花筒在手里把玩,“我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困在这里就只能由着你们拿捏。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萧羽军队的安营之所离此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里吧?”

秦薇怔了怔,峨眉微蹙,终于忍不住回头看过来,见到她手里旗花,心里马上就是了然,“你——”

“我知道你们没准备把我怎样,甚至于把我软禁在这里没准还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种单方面的好处。”秦菁道,嘲弄的看着她,“你应当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怎么样?今天还准备继续搪塞我吗?”

“荣安,你这是何必呢?”秦薇唇角的笑容微微发苦,还是下意识的去回避她的目光。

秦菁隔着灯火望她,却恍然间发现,当年记忆里那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已经很难在她身上再寻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还是那样的容貌和身姿,但眉宇之间早就褪去了那种明朗温和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庄重,甚至于——

每时每刻,最起码在面对她的时候,总带了那么一丝半点谦卑的情绪在里头。

曾经的天之骄女,皇孙贵胄。

想着这军营之地的环境,秦菁的心里也跟着起了淡淡的沧桑,“这句话,其实我当年也很想问你,何必呢?何苦呢?”

她的神情仍然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语气却是很淡。

秦薇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沉默下去。

她这一生,似乎都是为了那个男人而存在,为他生,为他死,为了他,不惜背井离乡抛弃所有的尊荣与富贵,最不忍,还是连一直以来视为珍宝的女儿都抛开在了身后。

曾经也有无数次,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这般问自己——

何必呢?何苦呢?值得吗?

可是已经走在了脚下的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不问对错是非,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秦菁看着她平静的面孔上掩映不住的千变万化的眸光,也不等她的回答就继续说道,“你不用回答我,横竖现在抛开彼此那重身份的束缚,我们就是路人。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的我也没有资格这般质问你,虽然不及你这般决绝,但是无可否认,现在的我,所做的也是和你当初一样不顾后果、决绝而惨烈的选择。所以你更应当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从来就不会给自己留余地。现在——你若是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答案,那么,就换个人来跟我谈吧!”

无论秦薇为了樊泽,还是她追随楚奕,她们走的都是一条决计不准备回头的路了。

“这一生,对或错,都是我自己的,我不后悔。”秦薇沉默着,好半天之后才是惨然一笑,终于扬起脸来以目光直视她,“相较于我,你总要好上太多,至少,你从未想过要就此放弃安阳。”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说完也不再去管秦菁到底会不会射出手里旗花,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人一走,帐外原本避开在五丈之外的侍卫们马上又再围拢过来,把整个帐子严密的封锁起来。

秦菁手里把玩着旗花,脸上却无一丝表情,只就一动不动,靠在椅背上安然的坐着,听远处的更鼓偶尔模糊的声音穿透这夜色里微凉而寂寞的森冷。

秦薇去了很久,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帐子外面才又重新有了响动。

“副帅!”门口的守卫纷纷单膝点地去行礼。

一人身披战甲,走路的姿态却十分悠然随意的进了帐子。

“樊大公子,别来无恙!”秦菁淡淡一笑,眉尾挑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纹丝微动的摆在那里。

樊泽的目光不甚在意从上面一扫而过,却不多言,只对门口跟进来的两个亲兵摆摆手道,“收拾了撤下去吧!”

“是!”两个亲兵走进来,手脚麻利的将四碟小菜一碗汤给捧了出去。

桌子上面一空,樊泽方才移步在秦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不肯先开口,只就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秦菁在两手间不断倒腾把玩的旗花筒。

秦菁一笑,随手将那东西抛过去。

樊泽轻巧的伸手捞过去,看也未看,直接放在了桌子一角。

事出突然,大晏这边的消息瞒的滴水不漏,他根本就不信秦菁会未卜先知,随身带着和萧羽联络的旗花筒。

而事实上,那也的确不过是秦菁在路上偶然捡了一截竹筒做出来糊弄人的东西。

“樊大公子真是难请的很,本宫还以为你是到了今天也不准备出来和我开诚布公的说话的。”秦菁开口,就势坐直了身子,说完也不等樊泽接口,直接话锋一转,正色道,“怎么样?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讲条件?还是受人之托?”

“荣安长公主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果断。”樊泽微微一笑,他生而秉性风流,就是此刻重甲加身,神情举止间也是也给人一种不羁而随意自在的感觉。

一句话说完,他也不等秦菁接茬,继而脸上笑容更加深刻三分,字字清晰道,“一个条件,我要安绮!”

当日在灵隐寺的后山,秦薇只剩下一口气,却被付厉染李代桃僵找人换了具尸体顶包带了出来,转眼一晃已是数年。

但是他会在这时候讨厌安绮,秦菁却像是丝毫也不意外,从容点头道,“可以。”

她不问理由,也懒得奚落他和秦薇当初对那孩子的抛弃,那终究不过是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事情。

她答应的爽快,樊泽也不怀疑。

短暂的沉默过后,樊泽主动开口,“上个月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陛下软禁的了太后。”

“这是什么意思?”秦菁微微抽了口气,诧异的抬头看过去。

“不知道!”樊泽答的干脆,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补充,“但只从表面上的意思来看,似乎是表明了一种态度——陛下,要拿把持朝政多年、权倾天下的付氏来开刀了。”

大晏的皇帝晏英,数年前相见,秦菁就知道那是个十分聪慧机敏又有远见的少年。

“贵国幼主五岁继位,付太后把持朝政十数年,不客气的说,这晏氏的江山天下已经俨然落入她手,樊大公子觉得,晏皇陛下有这个本事吗?”秦菁问道,语气客观。

头两年她闭塞了自己一切的消息渠道,连楚奕在西楚的消息都置之不理,更别提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晏国。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根据她前世的见闻和这一世和付厉染几次接触下来的了解,她相信付厉染会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控局者,既然付厉染无心与她为敌,她也懒得再去管大晏国中的闲事。

樊泽起了这个头她就追问下去,虽然一时间还不是很能明白,大晏国中的内斗会和她还有楚融有什么关系。

“他要真想做,却也未必不行。”樊泽的目光微微一动,沉毅而带了丝幽冷的微光,情绪不太分明,顿了顿又继续,“不过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对付家,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断不会只是软禁太后了。这些年,太后把持朝政,对他的掣肘很大,陛下若是想要彻底翻出付氏的势力之外,殿下觉得他会怎么做?”

“杀!”秦菁勾了勾唇角,短促的吐出一个字,“晏皇陛下是个极端聪慧而精明的人,如若他要跟太后翻脸,必然知道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必杀技,绝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我也是这样觉得。”樊泽道,脸上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他起身,负手走到一旁,一边闭目沉思一边慢慢道,“可是继那个消息之后,我这边和京城所有的消息就都断了,宫里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

“不管怎么样,但是现在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你大晏朝中要有大的变故了。”秦菁唏嘘着突出一口气,似是受了樊泽的感染,心里情绪也跟着沉重三分,看着他的侧影道,“那付国舅呢?朝中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长姐,一个是他的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樊泽扯了扯嘴角,像是料准了秦菁不会他一样,自觉的扭头看过来,直视她的目光道,“不管你信不信,自从京城出事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怎么会?”秦菁一惊,这一次倒是始料未及,真心有了几分慌乱。

付厉染是个可以控制大局的关键人物,如果他坐视不理,那大晏朝中的形势只怕是要把持不住的。

“可是不管怎样,这都是你大晏一国之间的事,和融丫头有什么关系?”看樊泽的表情倒是不像在说谎,秦菁慢慢的就有些心慌意乱起来,“还有之前我问过皇姐,她说融丫头不在你们手里,她人呢?如果不是付厉染的授意,你为什么要让她出面把我带到这里来?”

大晏诸事,和她还有楚融都没有关系。

而她们母女勉强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付厉染。

当初就因为是从直觉上以为幕后指使秦薇去劫持她的人是付厉染,她才会配合,跟着她一起离开西楚。

最起码她知道,如果是和付厉染有关的话,那么楚融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从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什么事超出想象之外了——

付厉染失踪?

付厉染怎么可能失踪了?

“我知道瞒不过你,去西楚帝京带你出来的确是国舅爷的意思,可是——”樊泽话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愁眉不展的叹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人道,“给我取件铠甲来!”

“是。副帅。”外面的亲兵很快给他送了一套软甲过来。

樊泽单手接了,转身扔到秦菁面前,“你换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秦菁并不多言,接过衣服利落的往身上套,一边问道,“怎么,现在在这军中坐镇的还是令尊吗?”

她一直以为樊泽敢囚她于此,是因为掌握了整个军队的控制权,现在看来——

似乎所有的事都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乐观。

“嗯。”樊泽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多做解释。

待到秦菁换好了衣服挽了头发便带着她出了帐子。

出去了秦菁才愕然发现,之前秦薇也是骗她的,她所在的这座帐篷根本就不是位于营地中心,而是在西北方向十分偏僻的边缘,看来——

樊泽为了妥善安置她,也是冒了不小的险的!

秦菁默不吭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樊泽身后往前走,绕过前面两座帐篷,他拐了个弯,从一个外人不容易发现的角度,一弯身钻进了一道毡门里。

秦菁跟进去,那处帐篷极小,逼仄而阴暗。

“副帅!”樊泽一进门,马上有个老迈的随军大夫擦着手上血迹迎上来。

“嗯,人怎么样了?”樊泽道,直接越过他,去看摆在帐篷最里面的一张木板床。

“唉,还是不行。”老大夫一筹莫展的叹气,上前拉开被子,指着床上那人的伤口给他看,“这伤势太重,武器上又染了毒,他这一路过来整整四天四夜,毒入肺腑,怕是悬了。”

“不管怎样,你都给我尽力吧。”樊泽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那老大夫的肩膀。

“老朽心里有数,请副帅放心。”老大夫点头应下,见到他带了人来也识趣的不在这里碍事,转身收拾了一些药物器具走了出去。

秦菁狐疑的走到樊泽身后。

樊泽侧目看她,略一指床上血肉模糊那人道,“这个人,我想你认识。”

------题外话------

废柴了,只能更这么多了o(╯□╰)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软肋

付厉染喜欢独来独往,他的身边一般不习惯带人。

但这个人,秦菁却是有印象的——

几年前在北静王造反起事的宫宴上,她和付厉染私底下约见,彼时付厉染身边就跟着这个随从。

可想而知,应当是他的心腹。

这个人,现在伤在这里,这——

说明了什么?

秦菁再不敢掉以轻心,扭头递给樊泽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人是付国舅身边的人,是谁伤了他?”

为了怕被褥触到那人身上的伤口,樊泽干脆就直接没再给他盖被子,侧身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被血水浸泡的字迹模糊的字条递过来。

那纸条很小,手指宽的一条,上面寥寥几字——

西楚,荣安。

“这是国舅大人的笔迹。”樊泽道,神色担忧的看了床上那人一眼,“邢五带它过来给我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只把纸条塞给我,就昏死过去。起初我也是不解其意,只大概揣摩了一下,心道既然是与你有关,那么让别人去你未必会信,只有长宁最合适。因为一直联系不到国舅,我以为你知道他的下落,起初只想让她带着纸条去约你出来见一面。却不曾想,那夜我们刚刚潜入西楚帝京就发现全城戒严,探听之下才知道是安阳郡主被人掳劫。”

付厉染递出的纸条直指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秦菁也是千头万绪。

自从年前在行宫见过一面之后,她和付厉染之间就再不曾通过信。

付厉染行踪不明,她半点线索也没有。

付厉染的字条,联系到楚融被劫持的事件上,一个真相呼之欲出——

很有可能是付厉染提前知道了有人会对她和楚融不利,但他自己脱不了身,所以便写了这张字条,让这个叫做邢五的随从冒死出来,传信给樊泽的。

但是阴差阳错,樊泽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么现在呢?你有什么想法?”强压下心里焦躁不安的情绪,秦菁眸光一敛正色道,“这人伤成这样,显然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如果是有人限制了付国舅又试图截杀他的亲卫封锁一切消息,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无外乎陛下和太后两者之一。”樊泽道,语气肯定,说着重新取过秦菁手里沾血的字条就着桌上油灯引燃,一边道,“不要在这里说了,我们回那边的帐子。”

这座帐子简陋,并且为了安置邢五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樊泽刻意的没有在周边设置岗哨,如果有人想要摸过来偷听,这是再方便不过的了。

“嗯!”秦菁明白他的顾虑,略略点头,率先一步出了帐子。

樊泽随后跟出来。

彼时那老军医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旁边视野开阔的一处晾晒药物,目光却是不时的私下里里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这人,当是樊泽的心腹了。

“龚大夫。”樊泽远远的冲他招招手。

龚大夫见他出来就快步迎上来,“副帅。”

“嗯!”樊泽颔首,说着又是一叹,回头看了眼帐篷道,“这里还是交给给你了,无论用什么方法,你只管尽力吧。”

“是,小的明白。”龚大夫躬身应道,“副帅尽管放心吧。”

樊泽没再说什么,只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带着秦菁回了之前他安置秦菁的那处大帐。

两处帐子相较,都藏着见不得人的人,秦菁看着自己帐子外头森严的守卫倒是颇为奇怪——

两边的待遇相差未免太大了些。

进了帐子,樊泽仍是打发了外面守卫退到十丈开外,自己和秦菁走进去。

秦菁狐疑的回头看了眼,不解道,“你特意在这里设岗,就不怕令尊起疑,叫人过来盘查?”

“他不会。”樊泽答的干脆,径自走到桌旁坐下,顿了一顿又道,“这里远是我安置长宁的地方,他不会过问的。”

秦薇的身份特殊,她跟在樊泽身边,想必不仅是她委屈,樊泽本身也有难处。

最起码,他是镇西大将军樊爵的长子,又身兼帝师之职,樊爵对他报以厚望,就不会许他胡来。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本身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秦菁也实在懒得过问,立刻便是转移了话题,敛眉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段时间大晏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樊泽苦涩一笑,扯了扯嘴角,目光却是不知不觉的从秦菁脸上调开,“什么征兆也没有,就是突如其来一个消息,说是陛下软禁的了太后,而同时,我这里也和国舅大人失去了一切的联系。”

“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似乎是还对我有忌讳。”秦菁盯着他留下的侧脸冷冷一笑,“说句实话,其实本宫对你大晏朝中的局势半分兴趣也没有,若不是为了融丫头,我才懒得同你在这里废话。别的我不问,你只需要告诉我,融丫头到底是落在了谁的手里?”

起初她以为会是楚越或是叶阳皇后那些人,可是从秦薇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立刻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她所有的估测——

有人会把主意打到楚融身上不足为奇,可是却不想竟会牵扯出大晏人来。

她什么人都不关心,要的不过是楚融平安罢了。

樊泽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的情绪,嘲讽的牵了牵嘴角道,“殿下不觉得,现在的耽误之急是首先要追查到国舅大人的下落才吗?”

秦菁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仍是目光坦然的面对他,“你不必用这种语气口吻和我说话,本宫和国舅大人虽然算不得朋友,却也不是仇人,只不过你们皇廷的事你既然对本宫讳莫如深——他的安危自然有樊大公子你替他操心,我何必要自讨没趣的刨根问底?所以,我只要融丫头平安,别的,随便你们怎么处理。”

樊泽想到她会如此干脆的拒绝探听一切,怔了一怔,脸色便是阴沉下来。

秦菁看惯了的是他随性散漫的模样,如今面对这张目光凛冽如刀锋般的俊逸脸庞,倒是有了几分兴致,眼神玩味的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避让。

“我知道你只在乎安阳郡主,可是如今,怕是如果不先找到国舅大人的下落,谁也别想知道安阳郡主在哪儿。”樊泽的声音冷漠而又略带了嘲讽,他不笑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出冰冷刺骨的寒气来,“不管你想听不想听,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摆在这里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有人想要挟持你和安阳郡主作为逼迫国舅大人就范的软肋,但好在国舅大人抢先一步给我递了消息,所以才没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到了如今这一步,荣安公主你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也不能的了。”

“软肋?”秦菁不可思议的道,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本宫和国舅大人萍水相逢罢了。”

“可是这两年间,国舅他却几次三番秘密往返于大秦和大晏之间。”樊泽道,字字肯定,“国舅他做事一向稳妥有分寸,我不确定他的行迹是怎么暴露的,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把目标锁定在了你们母女身上,所以才会走了这么一步棋,要用你作为掣肘他的软肋。”

付厉染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虽然当初他可能是真的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但他自己放手以后,就断然不会再用些下三滥的招数意图纠缠。

那两年他几次暗中前往大秦,但大抵都是冲着楚融去的。

可即便是他和楚融之间的关系交好——

楚融却是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的,要说有人会想到这一重,拿楚融来挟制他?怎么想都还得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所以呢?”秦菁靠回椅背上,跟樊泽之间拉开了距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如果真是如你所言,那么你口中所谓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是意图脱出付氏掌控的英帝?抑或是想要持续把持朝政的付太后?”

“两者都有可能。”樊泽道,低头又抬头,眼中神色晦暗,“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何以见得?”秦菁皱眉。

付厉染和付太后之间不睦,她是早就有所感觉的。

但是这么多年了,却都始终想不明白,其中到底原因何在。

“因为——”樊泽抿抿唇,却是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还是不肯说?”秦菁耐心耗尽,猛地拍案而起,目光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付太后和付国舅之间有嫌隙,早从多年以前,你冒充纪云霄到大秦为付厉染取得纪家人手里的龙脉秘密的时候,就已经昭示了他们姐弟之间水火不容的局面。大晏朝中,关于龙脉的传言已经深埋黄土三百余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个毫无用处的死物会一朝成为他们姐弟之间博弈的筹码。但是很显然,付太后一直有意染指大晏的江山,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付厉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别说些什么忠君爱国的假话来敷衍我,他不是,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和付太后之间到底为什么成仇?”

上一世,付太后身死,付厉染把持朝政却未曾废弃晏英的皇位并且取而代之。

可见他想要的,并非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位置,不惜受千夫所指,他最终只求站在一个人生的至高点俯仰天地。

所以,他虽然和付太后不睦,却也决计不会是站在晏英一边的。

“殿下刚才不是说,对这些别人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吗?”樊泽冷冷的调开目光,做出一副拒绝回答的表情。

“这是别人的事,但却关系到融丫头的生死。”秦菁容色不改,仍是目光灼灼,寸步不让的逼视,“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如果付国舅和融丫头的生死此时已经绑在了一起,本宫觉得,在被你利用之前,我是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的不是吗?”

樊泽的脸色变了变,一瞬间脸上表情都带了几分尴尬。

秦菁见他这般情绪,便是露出了然的表情,继续道,“你明知道我不能未卜先知,带着联络萧羽的暗号前来,所以即使是知道我对你有威逼之意,也没有必要前来见我,可是你来了。你不会是好心的专程为了过来给本宫解惑,你来,只能说明,你已经按耐不住要主动出手,去探听付国舅的下落了。”

“荣安公主果然胆色过人。”意图被人揭穿,樊泽也就不再掩藏,脸上笑容瞬间冷寂下来,“你说得对,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国舅他整整大半个月音讯全无,即使能确保他性命无虞,我也不能再坐以待毙的等下去。若是放在往常,我还不必多操心,但是现在,安阳郡主落到了对方手里,他会受制,便只能由我出手了。”

秦菁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不由的暗沉三分。

付厉染的确是对楚融不错,但至于会为了那孩子做到什么程度,她却是料想不到的。

说白了,不过两个尚且可以称作有缘的路人罢了。

秦菁沉默不语,思忖良久才一咬牙重新开口道,“你确定是付太后对吧?”

樊泽紧绷着唇角,犹豫半晌,终于颓然出了口气,起身让到一边,冷声道,“从很早以前,太后就有意将陛下从皇位上拉下来,然后由国舅大人取而代之。”

“谋朝篡位?”秦菁倒抽一口凉气,勉强定了定神,绕开桌子走过去,“现在大晏朝中虽然是付太后当政只手遮天,可付氏对大晏正统的皇室血脉而言,到底也是外姓。英帝在位,她以太后之名把持朝政无可厚非,一旦真的起事,把付厉染推上那个位子,那就当真是改天换地,是大逆不道之举。即使现在整个朝堂之上对她恭敬礼让,若要涉及到大晏皇室百年血统的延续,只怕立刻就会有不下于一半的老臣不肯就范。尤其是四方占据封地的亲王、郡王,到时候揭竿而起的也不会在少数,皇权动荡不说,整个大晏的疆土也势必四分五裂。退一步讲,就算付氏如愿拿到了这天下的权柄,那么接下来,要平定这天下,彻底站稳脚跟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速成的事情。”

付太后立于大晏政治舞台的时日已久,其野心抱负不须多说。

只是秦菁仍未想到,她的心竟会大到这个程度。

要知道,不管是当初她在大秦和蓝淑妃一党的阴谋算计,还是现下西楚朝中各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那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

那是他们皇室本家之间的内斗,谁成谁败,这天下的姓氏不变。

“太后的意志十分坚决,谁都无法阻止。”樊泽闭上眼,完全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冷静的继续道,“你也看出来,陛下不是庸碌无能之辈,但凡的太后有心,也早就把整个江山的权柄交还到他手里了,可是她却一手把持不放。朝臣们只当她的妇人篡权的心思极重,却极少有人知道,她的本意,根本就是想借自己的手来做一个过渡,好顺利把大晏的天下移过来,一朝更换新主。”

“却不曾想,她竟会存了这样的心思。”秦菁不可置信的低喃一声,紧跟着却又飞快的收摄心神,道,“所以呢?付厉染不肯?不愿意听她摆布?因为想要谋朝篡位又想把风险降到最低,她就把主意打到了龙脉上头?而在那之前,付厉染应当已经因为这事儿跟她起了隔阂,所以提前一步让你到大秦,从纪家后人那里取走了那颗藏有大晏龙脉秘密的珠子?”

一个新的政权想要建立,没有什么比托生于鬼神天命一类更合适的了。

怪不得付太后突然想起了消失那么久的龙脉秘密,并且三番两次,甚至不惜让晏婗靖对秦薇下了杀手也要得到。

这个女人的野心,当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秦菁想着,心里隐隐的便带几分凉意。

这女人,为了皇位天下,竟然连她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抛弃舍弃,那么万一真如樊泽所料想的那样,楚融是落到了她的手里,那么——

“令尊是付太后的人?”秦菁一个机灵,突然上前一步。

她问的急切,却是笃定的语气。

樊泽扯了下嘴角,无声的点头,“四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不在我的手里,所以现在,除非的尽快查找到国舅大人的下落,否而——我也一切都无能为力。”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付太后的目的是要将晏氏的江山据为己有并且加诸在他身上,他反而是最安全不过的。”秦菁莞尔,眼底的颜色却越发森冷冰寒。

即便如此,那付太后会顾及的人也只有付厉染,至于楚融——

反而更加危险。

樊泽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大帐里烛火寂静燃烧,偶尔爆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秦菁站在桌旁,半晌,突然垂眸一笑,“令尊大人到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利用

帐外有脚步声隐隐的逼近,落地沉重,起初还极不明显,慢慢的就连地面上的颤抖都能隐约的分辨。

可见,来人的是不少的。

樊泽的目光沉了沉,略一迟疑才侧目向秦菁看来。

秦菁却也不见半分恼怒之意,冷涩一笑,“如果一切真如樊大公子所料,在幕后操控一切的是贵国付太后的话,想必令尊拿了本宫之后,下下一步就会马不停蹄将本宫押解进京,你要追查国舅大人的下落,顺藤摸瓜就成。”

樊泽却是没有想到,在明知道自己把她出卖了情况下这个女人还能保持这样一种谈笑风生的从容姿态。

他的目光复杂,落在秦菁脸上,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当然了,秦菁却也决计不会以为他这种表情会是因为歉疚。

反正这种人,从来都是原则为先,只从他当年对待秦薇的种种之上就可见分晓。

如今他一心想要追查到付厉染的下落,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无所不用其极。

“各为其主而已,你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说到底,本宫和付国舅虽然不算朋友,却也不是敌人。而且如今关乎到融丫头的安危,就是被你利用一次又何妨?”秦菁调开视线,不再接受他的审视,想着又再自嘲的冷笑一声,“只是但愿这一次不会扑空才好。”

樊泽紧绷着唇角,似是狠狠的挣扎了片刻,一咬牙才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倾出些微黄的粉末在地上道,“这是龚大夫用几种特殊植物的花粉调制出来的香料,香味虽然极淡,但效用持久,即使过水也不会洗掉,你踩在鞋底上,我的人自然会有办法跟上你。”

樊爵是个资历极深的老将,又是付太后的心腹,为人处事都十分谨慎,要躲开他的耳目,在身上携带联络联络之物,几乎就不可能。

樊泽是他的儿子,对他的秉性脾气自然了若指掌。

所以他连荧光粉都不敢用,反而事先准备了这种可以掩人耳目的香料。

“放心吧,我有把握,这一趟不会让你白走的。”樊泽想了想,又补充。

秦菁心里微微一笑,一声不吭的上前,以鞋底在那粉末上碾过。

来回两下,除了沾在她鞋底上那些,剩下的粉末也被踩到了地毡的文理里面,毁尸灭迹了。

“主帅?”紧跟着,帐外已经传来两个士兵惊诧的呼声,“参见主帅!”

“副帅呢?”樊爵的影子打在毡门上,从旁边的缝隙上洒了一点在地面上。

秦菁和樊泽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凝重之色。

“不能让令尊大人见到你在这里,否则,他必定会一起限制你的自由。”秦菁眼疾手快的拽着樊泽的手腕往内帐方向退了两步,目光敏锐的四下扫视一圈,急切道,“从哪里可以出去?”

她不确定,对于樊泽和付厉染在私底下的交往樊爵是不是清楚,但她清楚知道的一件事是——

一旦让樊爵撞破,是樊泽先一步从西楚将她从付太后的手里抢了出来,那么,他势必就不会再相信樊泽了。

樊泽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并且早有准备。

他处变不惊的推开秦菁的手,一个箭步奔到里面的床榻前,二话不说一晚上滚到了床底。

秦菁心头微微一定,急忙挪了两步,远远的离开那床榻的位置。

“给我把帐子整个围起来。”门外樊爵已经逼近,眼见着一只手搭上毡门,忽然破空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樊将军!”

秦薇及时赶到,几步冲过来,一把将已经打到一半的毡门压下,惴惴不安道,“这么晚了,您是来找我的吗?”

樊爵被迫止了步子,斜睨她一眼,“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我——”秦薇咬着嘴唇,略一迟疑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去附近走走。”

“你倒是兴致好的很。”樊爵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不由分说又来拉那毡门。

“将军!”秦薇一急,再度闪身拦在门口,倒是把个做贼心虚的表现演绎的淋漓尽致。

“让开!”樊爵眉毛倒竖,一把将她推开,下一刻正站在大帐当中的秦菁已经觉得冷风扑面,一群人拥簇着身形伟岸鬓角发白的镇西大将军樊爵鱼贯而入。

当年在大秦皇家狩猎的猎场上,樊爵是见过秦菁的,他这一步跨进来,见到她人,不觉的微微抽了口气,沉声道,“你果然在这里!”

“樊将军?”秦菁略略后退一步,一手压住桌角,防备的看向他。

“荣安长公主,一别多年,别来无恙!”樊爵沉着脸,面色肃然而冷酷,一挥手道,“来人,拿下!”

“是,主帅!”他身边四名士兵一拥而上。

秦薇提着裙子从帐外跟进来,一咬牙奔过来横臂挡在秦菁身前,语气颤抖的大声道,“你们不能动她,你们这是做什么?”

“让开!”一个士兵粗鲁的将她一把拨开,因为用力过大,秦薇身子一个不稳,扑到旁边的桌子上。

几人上前就要拿秦菁的手臂,秦菁肩膀微微一让灵活的避开,冷冷的看着樊爵道,“樊将军,即使现在本宫是在你军中做客,这就是您大晏一国的待客之道吗?”

“做客?”樊爵冷嗤一声,目光一横,仍是示意士兵去拿人。

横竖是知道他今天不准备妥协,于是秦菁也就不再挣扎,任由两个士兵擒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到樊爵面前。

樊爵面沉如水而不带一丝温度的冷冷看着她,这会儿反而可以放心的和她交谈,“荣安长公主方才说是来老夫军中做客的?却不知道您这位尊客到底是为何而来?”

“镇西将军耳聪目明,您觉得本宫是因何而来?”秦菁反问。

樊泽因为之前不肯信她,所以这一步棋走的她的措手不及,并没有给她讲明一切的来龙去脉。

所以这会儿为了防止多说多错,秦菁也索性含糊其辞的敷衍起来。

樊爵原来还想着炸她一炸,这会儿却也没了耐性,直接大手一挥,道,“带走!”

几个士兵押着秦菁就要往外走。

“不,不能!”秦薇一个箭步上前,扑过去抓住一个士兵的手臂撕扯起来。

“把她给我拉开。”樊爵烦躁的拧起眉心。

马上有人上前来拖开秦薇。

大帐门口乱糟糟闹成一片,就在这时,远处一个散漫的男声响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樊爵身边的亲兵自然都认得出樊爵的声音,于是不约而同停了手循声望去,喊了声,“副帅。”

彼时樊泽已经脱了战甲,换了身寻常的布袍,不徐不缓的款步走过来。

樊爵听闻他来,一把掀开毡门先一步走了出来,盯着他散漫拖沓的模样不悦的拧紧了眉头道,“一整天不见人,你又去了哪里?”

樊泽在朝中担任帝师,是文职。

只不过由于近年来付太后对晏英的控制越来越紧,樊爵也觉得没有必要再把他留在京中,所以就主动请了太后懿旨带他来军中历练。

却不曾想,樊泽对领兵一事似乎并不感兴趣,一直以来游手好闲,反而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加的散漫。

樊爵看见他就没好脸。

樊泽倒也不以为意,只略一抬眸看到他身后被人提在手里的秦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这是怎么了?我的事,父亲不是说不会过问的吗?今天这是要把家法带过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看看你一直带在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樊爵黑着脸,他是武将出身,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在外头绕,直接一把将秦薇扯过来,丢在樊泽脚下。

秦薇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缩在那里一语不发。

樊泽垂眸看了她一眼,还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去扶她,只就神色坦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个女子,是秦人!”樊爵气吼吼的怒声道,一扬手就有人把秦菁从帐子里请了出来。

帐外两处火盆里的火光正盛,樊泽起初还像是不甚在意的模样,目光略略的往秦菁脸上一扫,紧跟着却是勃然变色。

“荣安长公主?”樊爵咝咝的抽了口气,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紧跟着霍的收了手里折扇走上前去,一边打量着秦菁一边对樊爵道,“我记得荣安长公主是嫁到西楚了的,她人怎么会在这里?父亲——”

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收敛了眼中散漫的情绪,目光灼灼等着樊爵的解释。

自从五年前那一次,他随婗靖公主的送嫁队伍出使大秦,并且奉命再寻龙脉的任务失败之后,这些年付太后对他便不是十分待见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樊爵和付太后之间计较的很多事便没有及时的告诉他知道。

樊爵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你带在身边的这个女子,是秦人的奸细,我已经让人查实了,她的祖籍是对面主帅萧羽曾经驻守的祈宁边城,这一次若不是发现的及时,荣安公主怕是就要借她的手过境混入我大晏都城了。”心下飞快的权衡了一下,樊爵这也只是无关痛痒的简单交代了两句。

言辞之间,真正该说的还是一句也没说。

当初樊泽顶替纪云霄之名逗留大秦的那几年,对他谎称是在外游历。

所以樊爵并不知晓秦薇的其人,当初带她回来,樊泽也就只对他推说是偶然结识的红粉知己。

樊爵知道这个长子素来风流不羁,也懒得去管他这些私事,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哦?是吗?”樊泽却也无多少惊讶之意,只就略微侧目扫了眼缩在那里的秦薇。

之前樊爵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赶来,这帐子附近他的亲兵都被排挤到了外围。

此时他便是一招手唤了两个人来,淡淡的吩咐道,“那就先看管起来吧!”

樊爵闪烁其词,他就干脆不再过问。

樊爵虽然看不惯他闲散的个性,但眼下他要急着处理秦菁的事,也实在没有耐性在这里耗下去。

两个士兵上前把秦薇提起来扔进了帐子里。

樊爵欲言又止的看了樊泽一眼,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一挥手带着秦菁走了。

樊泽负手立于大帐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这才慢慢敛了脸上闲散的笑容。

他没再管身后帐子里的秦薇,而是转身轻门熟路的绕过旁边几个帐子消失不见。

因为事关重大,樊爵拿到秦菁之后一刻也没敢多留,马上安排人秘密准备了车马,快马押解回京。

为了防止路上节外生枝,临出发前他找了两名女奴进来,先把秦菁全身上下搜了个干净。

秦菁很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性,听之任之由着她们搜。

“大将军,什么也没有!”把她身上荷包以及珠玉配饰全部扯下之后,两名女奴就端着东西过去给樊泽复命。

樊爵面无表情冷冷的瞟了一眼,挥挥手道,“下去吧!”

“是!”他没说要克扣这些东西下来,两个女奴暗地里对望一眼,满心欢喜的端着东西退出了帐篷。

秦菁坐在桌旁冷眼看着,见到闲杂人等尽数退了出去这才冷冷的开口道,“既然现在本宫人已经在这里了,那么可否求樊将军一句实话?”

樊爵捏着拳头负手站在一边,从事发到现在,他都一直在一遍一遍不住的思量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之前有亲信过来禀报,说是在樊泽安排秦薇的那个帐篷门口看到了可疑的女子出现,并且跟踪秦薇发现了她的一些鬼祟,再进一步确认,隐约听到她跟一个马兵私底下联络,还提到什么“公主”“此行危险”之类的字眼,可是派人去捉拿那马兵预备审问的时候,那马兵却在拼死反抗之下服了毒。

京城那边因为只拿到楚融,而失去了秦菁的踪迹,付太后大为不悦。

尤其是在这两天刚刚接到大秦方面的消息说是荣安公主进了秦菁,就更是给他这里颁下密旨,要他严密主意边境这里的情况,防止有人潜入境内意图找回安阳郡主。

荣安公主爱女心切,她会亲身前来大晏这里,这里有几乎无懈可击。

但是凭借着多年领兵的经验,樊爵还是难免心中生疑,再三推敲。

此时他正在走神,听到秦菁的话,就下意识的脱口道,“你想问本帅是怎么得知你的行踪的?”

“不!”秦菁摇头,“本宫想问,安阳是不是就在你们大晏的京都?”

“嗯?”樊爵一愣,这才完全回过神来,扭头看过来。

秦菁不避不让,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樊爵瞧了她两眼,片刻之后又在别开眼,模棱两可的应了声,“总归这一趟京都之行,不会让公主殿下白跑就是。”

这样一来,便算是承认了。

秦菁心下略一松弛,紧跟着却又更加紧张三分——

既然樊爵知情,那么就可以确定,这是付太后的手笔,也就是说,樊泽所言的一切属实,那女人是真的把主意打到了楚融的身上,要将她作为逼迫付厉染就范的筹码了。

秦菁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不多时外面就有士兵来报,车马准备妥当。

樊爵收摄心神,然后深吸一口气,断过旁边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碗水递到秦菁面前,“此去京都有一段距离,为了咱们双方都方便,委屈公主殿下了。”

秦菁垂眸看了那碗无色的清水一眼,却没有马上去接,而是先行问道,“是什么?”

“睡眠散。”樊爵道,语气冰冷而略带了几分讽刺,“放心吧,既然殿下以大晏的来客自居,老夫自当以礼相待。”

秦菁莞尔,也知道横竖是推不掉的,于是便顺从的接过那碗水仰头灌了下去。

樊泽冷冷一笑,示意人请她出去。

秦菁没等他们推攮,自己主动走出帐篷,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那失眠散的药效很快,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她已经在外界守卫森严的狭小马车里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完全感觉不到时光流逝。

秦菁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是在脑子里慢慢再重新有了意识的时候,觉得浑身乏力,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轻飘飘的。

她皱了皱眉,刚一睁开眼,却先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冲破耳膜隐约的传进耳朵里——

“母后的懿旨怎么了?难道本宫也不能进吗?”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大晏太后

思维连续空白了好多天,秦菁的脑子里空空的,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旁边服侍的婢女见她醒了,急忙过去扶她,“殿下醒了?”

空腹折腾了几天几夜,此时浑身乏力,秦菁也不逞能,由她扶着坐起来,顺带着四下里打量一遍。

这是一间空旷雅致的宫殿,高床软枕,青一色的黄花梨木雕花的木质家具,上面雕龙画凤,桌子的边角都有包金的图案环绕,做工十分精致。

正对卧榻的桌子当中摆着一个青铜小鼎,里面香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气,溢满整个屋子。

殿中两名婢女,穿着天青色样式简单的宫裙,样貌普通,举止却十分的从容得体。

秦菁靠着床柱坐下,微微皱眉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外头是什么声音?”

她没有问这是什么地方,从这屋子的构造和摆设上来看,无外乎就是大晏的皇宫一隅或是行宫里的宫室之类。

而晏婗靖的声音,她还是能够清楚分辨的。

服侍她起身的婢女微微一笑,回头对正在外间桌上摆放饭食的另个一婢女道,“采蓝,你去看看。”

“好。”唤作采蓝的婢女笑笑,又再把托盘上的碗筷器具摆放好,这才从容的推门走了出去。

“奴婢采青,和采蓝一起奉命再次服侍殿下。”守在秦菁身边的另一名婢女弯身去给秦菁穿鞋,一边道,“殿下睡了几日了,一定饿了,饭食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奴婢先服侍您用膳吧。”

她们应当是估算好了睡眠散会失效的时间,所以提前准备下了。

“嗯。”秦菁点头,由她扶着下床走到外间的饭桌前。

采青转身去湿了帕子给秦菁净手,擦脸,然后又递上温水给她漱口。

桌上一锅清粥,几样精致的小菜,不奢侈,却也看的人胃口大开。

“殿下刚醒,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您先垫垫肚子,浴房那边热水也给您备下来,稍后奴婢带您过去梳洗一下。”采青微笑说道,盛了粥递过来。

秦菁颔首,捧着粥碗慢慢用饭。

即使饥肠辘辘饿了许多天,她用饭的姿态依旧从容而优雅,带着独属于皇室贵女那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岑贵之气,举手投足间神色虽然冷淡而疏离,依旧让人看来赏心悦目。

采青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不免顿住,多看了两眼。

但她的反应却是极快,马上就又发现自己失态,急忙把目光调开。

秦菁专心致志的用饭,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耳朵里却一直不动声色,注意听着外头的动静。

晏婗靖那人难缠,断不是采蓝一个婢女能够劝的动的。

是以采蓝出去了有一会儿了,虽然门口的争执声明显的低了几分,却一直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采青听着,脸上却无一丝的尴尬之色,只就从容的对秦菁福了福道,“奴婢过去看看,厨房那里炖着的汤好了没有,殿下您先慢用。”

“嗯,你去吧!”秦菁神色不改的微微一笑。

采青转身从容不迫的推门出去,眉目间那种平和的笑容不改,脚步匆匆一路穿过前面的花园走到门口。

那里两名守门的侍卫举枪把大门封死。

门口,梳着妇人发髻的婗靖公主带着四名宫婢被拦在门外。

门内,采蓝的态度恭谨礼让的尽量好言相劝,“六公主,不是奴婢忤逆您,而是因为这里有太后娘娘亲口颁下的口谕,不准任何人出入,请您不要为难奴婢了。”

“母后的口谕么?怎么本宫会不知道?”婗靖公主轻蔑的一挑眉,冷声说道,“在这宫里,还没有本宫进不得的地方,你不要仗着是母后身边的人就想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来挡我的路,今日本宫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

她说着,便要去推那侍卫手中长枪。

自从和大秦的联姻告吹以后,婗靖公主重返大晏,就开始以一个寡居的身份常住宫中。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个性,又从小就懂得讨付太后的欢心,几年来,已经逐渐成为付太后的左右手,在付太后跟前的地位直逼太后心腹的女官采青。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去触她的霉头。

此刻她要强闯,按理说侍卫们一般是不会真的对她动强。

但是这一次却是例外,她一手推过去,侍卫们纹丝未动。

“公主,抱歉,真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采蓝上前一步,对她屈膝福了福,语气不卑不亢,“不是奴婢有意要和您为难,公主一定要进去,不过就是从太后娘娘那里要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在这里和奴婢浪费时间?”

婗靖公主皱眉,冷冷一笑,“既然明知道母后不会避讳本宫,你却这样拦着,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不得不说,这几年她的脾气确实是收敛不少,竟然没有马上的恼羞成怒。

由于近年来,婗靖公主在前朝后宫都为付太后出了不少力,付太后对她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纵容。

采蓝也不确定,她真要禀到太后那里,太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正在迟疑间,里面采青已经款步走来,微笑着给婗靖公主见礼道,“奴婢见过六公主。”

“采青?”婗靖公主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消失得极快,马上便又噙上冷蔑的笑容道,“居然连你也在这里,想来今日本宫若是不去请了母后的懿旨,这扇门,是当真不会给本宫开的了?”

“公主说哪里的话,奴婢们不过是替太后娘娘办事罢了。”采青不动声色道,并不试图和她理论。

晏婗靖这人,你跟她,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讲。

再者,这些年,为了邀宠于付太后,她两人根本就势同水火。

耍嘴皮子这种事,这位付太后身边正当红的一等女官,从来就不屑。

婗靖公主见着她来,虽然气势上头更盛,却不再试图硬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挥挥手带着自己的宫婢转身离开。

采青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片刻也不多留,转身就往回走。

“采青姐姐。”采蓝从后面跟上来,不安的小声道,“六公主来者不善,一会儿她要是真去太后那里请了旨意的话——”

“她能请来是她的本事,你不用管她。”采青打断她的话,“咱们是太后的奴婢,只管听着娘娘的旨意做事就行,至于旁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采蓝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的四下里扫视一圈道,“一大早连陛下的人都来打探过消息,我怕——”

采青的脚步一顿,眼中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采蓝紧张的看着她。

最近京都这里风声鹤唳,宫里宫外各种传言不断,她们几个付太后的身边人,都能明显的感知到这股持续平静的气氛之下,正有波涛暗涌的危机在步步逼近。

“不要随便揣测主子们的心思,你我只管安心做事。”沉默片刻,采青才悠然吐出一口气。

门外婗靖公主带着自己的侍婢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她的脸色阴沉,走的极慢,像是暗暗忖度什么的样子。

一直到离了那座宫门好远之后,跟在旁边的青桐才一个眼波横过去,把翡翠等其他三人逼退,自己上前一步凑近主子身边道,“公主,您看这长云宫里的人,真的会是她吗?”

“母后的心思,从来都不容人揣测,谁知道呢。”婗靖公主冷冷说道,脚下步子不停,仍是不徐不缓的慢慢往前走,走了两步,青桐突然一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公主,是太后娘娘!”

婗靖公主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果然就见付太后带着一队排场极大的仪仗从湖边的小径上慢慢行来。

这一带地处偏僻,她此时过来,定然是奔着长云宫的。

婗靖公主微微诧异,随即脸上神色马上又再恢复如常,怔了怔裙子快走两步迎上去,“见过母后。”

付太后停下步子,神色平静的看她一眼。

婗靖公主心下一紧,张了张嘴刚要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付太后却没等她开口已经说道,“在这里遇见你也好,哀家要去见个人,算起来你们也算是旧相识,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婗靖公主怔了怔。

付太后却是不再理会她,举步绕开她继续往前走去。

婗靖公主知道付太后的脾气,倒也不是图去献殷勤搀扶她,谦卑的点头道,“是。”

她站在旁边,等着付太后身边几个心腹的嬷嬷婢女都过去了,这才跟在队伍里一起往回折返。

“公主,是不是咱们多心了,太后娘娘不像是有意避讳您的样子。”青桐心里喜忧掺半,凑近她身边,使劲压低了声音道。

“未必,太反常了也未必就是好事。”婗靖公主目不斜视,绷着一张脸,木然的回。

付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她对秦菁有敌意,反而这样毫不避讳主动约她一起去见那个女人?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婗靖公主心里隐隐带了几分不安,脸上表情却极镇定,随着付太后的仪仗一路前行。

绕过湖边小路,又行过一段绵长的御道,前面就是长云宫的大门。

远远的看着付太后的銮驾过来,门口守卫急忙从台阶上下来,纷纷单膝点地见礼,“奴才见过太后。”

“都起来吧!”付太后淡淡说道,脚下步子不停,由身边一位姓朱的嬷嬷扶着进了宫门。

她身后仪仗尽数留在门外,四名嬷嬷八名婢女随行往里走。

一众人刚刚过了前殿,里面采青和采蓝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嗯!”付太后颔首,略略抬眸往后殿方向看了一眼。

不等她问,采青已经谨慎回道,“人已经醒了,刚刚沐浴更衣完毕,太后现在要见吗?”

付太后止了步子,略一迟疑,从朱嬷嬷手上抽回手,道,“六丫头,你随哀家进去吧。”

婗靖公主又是一愣,动作却在思想之前已经看快走两步上前接过付太后的那只手,扶着她继续往里走。

采青跟过去,给二人开门。

彼时屋子里秦菁刚刚更衣完毕,被两名宫婢服侍着在妆镜前面擦拭洗过的头发。

“殿下,太后娘娘来看您了。”采青上前打开内外两殿之间的珠帘,引了付太后和婗靖公主进去。

秦菁自妆镜前回头看来,神色讶然。

对于大晏这位叱咤风云的太后娘娘,秦菁曾经十分好奇,也曾无数次在心里描摹过这女子的风貌神韵。

在她的印象里,但凡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女人,即使不阴唳晦暗,至少也该是带几分英气,属于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那种容貌气度,但眼前这个女人却生的十分柔弱,细眉细眼,眉目平和。

但凡宫里的女人,都会保养的很好,而这付太后,看上去却比她的实际年龄还是虚长几岁。

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弱纤细,即使做工考究的凤袍穿在她的身上,也没能衬出一种雌霸天下的气势,反而是那最贵的凤袍随着她自身那种柔和平缓之气熨帖在了她本身的气质里。

即使秦菁的定力再强,一时也无法将她和想象中那个把持朝政统帅后宫的大晏太后的影像叠合起来。

“太后娘娘金安。”秦菁心里觉得荒唐,却还是从容不迫的起身往前迎了两步。

“远来是客,荣安公主不必拘礼。”付太后的目光只从她身上略略一转,一眼都没有多看,似乎对她的兴趣不大,转身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坐定之后,她抬头冲秦菁招招手,恰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是采青的声音,“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母子博弈

晏英来了?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秦菁莞尔,走过去,在旁边捡了张椅子坐下。

传闻之中,是付太后被晏英所囚。

但事实上,在背后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设计劫走楚融又同时想要暗算自己的那个人,正是这位据说被他人所囚的付太后。

而现在晏英找了过来,这也就说明,晏英的自由也没有被限制。

没有人软禁付太后,也没有人对晏英出手,那么之前樊泽所谓的那些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

是樊泽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和配合,而编排出了这个谎言来欺骗她?

秦菁的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默然看着对面的付太后。

听说晏英突然到访,付太后似乎并不诧异,只对门外采青吩咐了一声道,“吩咐下去,看茶吧。”

“是,太后!”采青隔门应道,然后顺手推开殿门把刚刚好行至门口的晏英让了进来,“陛下请。”

晏英含笑而入,径自走到付太后面前道,“儿臣见过母后。”

他的脸上笑容爽朗,一看之下,秦菁竟生出些恍惚之感,恍然觉得,这人确乎还是当年灵隐寺外她邂逅的那个顽皮少年。

“这个时辰,皇帝怎么没去昭阳殿议事,反而跑到这里来了?”付太后淡淡说道。

她的语气平平,并不因为晏英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多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在里面。

“不是儿臣懈怠朝务,而是今日情况特殊。”晏英一笑,撩起袍角挨着付太后身边的椅子坐下,然后他抬头,看向秦菁,脸上笑容更深的说道,“儿臣听闻有位故人来了宫中做客,一时喜不自胜,所以急着过来见见。长公主殿下,数年不见,您风华不减,更胜当年了。”

“晏皇陛下还是和当年一样,总爱开玩笑,拿人寻乐。”秦菁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一别数年,晏皇陛下别来无恙?”

“承蒙长公主记挂,朕自然是极好的。”晏英笑的落落大方。

两人正在寒暄,外面采青已经沏了茶水送进来。

晏英接过杯盏垂眸呷一口茶,然后才是扭头看向付太后道,“我看母后今日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不日应当可以痊愈了吧?”

“老毛病了,休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付太后淡淡说道。

采青端给她的茶并没有递到她手里,而是象征性的放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如此儿臣也就放心了,这些天,没有母后在身边拿主意,儿臣左右都不自在。”晏英道,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晏国中付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晏英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付太后称病,朝政已经落回他的手中了吗?

秦菁默然垂眸拢着杯中茶叶,心里越发的狐疑起来。

看这母子二人眼前的架势,也不像是翻脸。

而且,付太后当政多年,就算晏英现在控制了她,也万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朝臣们尽数归服于他。

“你也大了,有些主意,是应当自己拿了。”付太后道,语气始终平淡如一,让人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说着,顿了一顿,随即想起了什么就又扭头对身后立着的婗靖公主道,“再过几天就是皇帝的二十整寿了,哀家这段时间精神不济,还没来得及跟下头询问,安排的怎么样了?”

“母后放心,一切都有儿臣替您盯着呢,全部按照祖制规矩在办,半点岔子也不会有的。”婗靖公主微微垂首,字字平整道。

“嗯。你是个心思细致的孩子,你做事,哀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付太后颔首,随即把目光移给秦菁道,“皇帝过来,想必是要和你叙旧的,有他招呼你,哀家就不在这多留了,这长云宫里的布置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让人传信给婗靖去办吧。”

“是,母后。”婗靖公主急忙应道,说着不动神色的对秦菁微微一笑,“长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您远来是客,本宫已经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您的。”

言下之意,却也不过暗讽她此刻阶下之囚的身份。

“荣安谢太后娘娘的记挂。”秦菁微微一笑,起身对着付太后福了一礼,继而回了婗靖公主一个笑容,“从辈分上算,六公主还当算作本宫的婶婶,本宫自然不会与她客气的。”

婗靖公主的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当初她会用下下策和秦霄成婚,为的不过就是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大晏宫廷。

但是那段联姻的始末,对她而言,从头到尾都是块见不得人的疮疤。

只是当着付太后的面,她也不好发作罢了。

秦菁承认,她是故意当众寻衅给付太后看的。

可是从头到尾,那女人却再没有把目光往这殿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多看一眼,已近施施然转身,被等在门口的朱嬷嬷扶着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婗靖公主跟着往外走,行至门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恨恨的瞪了秦菁一眼。

秦菁只是一笑置之,旁若无人的垂眸饮茶。

付太后带着她的仪仗浩浩荡荡的离开,殿中就只剩下晏英和秦菁两人相对而坐。

采青服侍在侧没有离开。

晏英以眼神示意她把之前端给付太后的那碗茶收下去,“母后最近服用的汤药忌茶水,收了吧。”

采青是付太后的心腹,他这明显的就是要把人支开。

“是,陛下!”采青也不反抗,顺从的走上前去,端着那碗茶退出门去。

殿门刚一合上,秦菁就先猝不及防的苦笑一声道,“晏皇陛下耳聪目明,来的真够及时的。”

言罢,也不等晏英反应就顺势搁下茶碗,转身进了内殿。

之前付太后来时她的头发半干,没来得及打理,这会儿当着晏英的面却是不妥的,于是就到妆台前随手摸了根发簪把发丝粗略的挽了个髻。

秦菁再出来时,晏英也放下了茶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意绵绵的看着她,“怎么,嫌我坏事?搅和你追查安阳郡主下落的机会?”

他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踩着付太后的脚跟就到了,分明就是只为搅局。

“难道不是吗?”秦菁反问,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名曰叙旧出现在这里,又有意支走了付太后了,不让本宫从她那里要一个真相,那么现在,你就给我一个明白吧,你大晏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晏英笑笑,优哉游哉的闭上眼,仰靠到身后椅背上,“朕还以为你会先问安阳郡主在哪里。”

“此事因人而异。”秦菁毫不理会他言语之间的调侃之意,冷嗤一声,走到桌旁端起茶碗把那碗半凉的茶水灌下去,然后神色一敛,正色道,“如果方才付太后不来,我心里可能还有疑惑,但是她来了,这就说明之前各方指示的线索都没有错,安阳的确是在她的手里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你一遍?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借了安阳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就行。”

晏英没有正眼,半晌,轻声一笑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他说:“五日之后,是我二十整寿。”

秦菁一时微愣,紧跟着脑中灵光一闪,敛眉道,“寿宴之上,会有事情发生?”

晏英但笑不语,一直到秦菁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才重新睁开眼,偏过头来看着她莞尔一笑,“你刚问我大晏朝中的近况,这说明你在抵达京都之前应该已经听到了那些传闻,说母后为我所囚对不对?”

“如若她真的被你限制了自由,今天也就不会有本宫万里迢迢来你大晏京都为陛下贺寿一说了。”秦菁冷笑一声,“这个流言似乎传的很盛,我原还以为是付太后的阴谋挟制了你,但是现在看来——”

秦菁说着却是欲言又止,又再自嘲的笑了笑。

她的目光往晏英身上略略一扫,晏英已经深解其意,抬手弹了弹身上光鲜亮丽的龙袍,接口道,“结果朕也是荣光无限,惬意自在的很呐!”

“是啊,就眼下的境况来看,晏皇陛下的确是如鱼得水,自在随性之意更胜当年。”秦菁扯了扯嘴角,斜睨他一眼。

晏英侧目与她对望一眼,然后重新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房梁上面的彩漆画卷慢慢说道,“其实我们谁也没有动谁,那些真的不过只是传言罢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一月之前母后突然重病卧床,不再上朝垂帘听政。”

秦菁暗暗提了口气,心里却是下意识的戒备起来,忖度道,“大晏朝中的局势本宫也略有耳闻知道的,这些年付太后把持朝政,垂帘听政、决断内外事务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就是因为她突然罢朝不出,朝堂之上臣子们就起了这样的揣测,以为是你终于忍不得付氏称大,所以暗中软禁了太后,想要借此机会亲政翻盘,重新把旁落在外的皇权收拢回来。”

“说来可笑,但事实却也的确如此。”晏英无奈的摇头,随手摸过手边的扇子大摇大摆的晃起来,一边叹着气大声的感慨,“以前都说朕这个皇帝做的窝囊,我倒也还不觉得怎样,经过这一次的事儿,才当真是不认都不行。想朕堂堂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居然力度全无,无人取信?就这一个月,整个前朝风声鹤唳,朝臣们人人自危,每回上朝,那些老臣们看朕的眼神都恨不能插两把刀,把朕的心肝肺都剖开来瞧瞧,看朕到底有没有把母后她给怎么样了。”

就是因为付太后称病不出,整个大晏就人心惶惶?

虽然说起来荒唐,但秦菁却很清楚其中的严重性。

“虽说你晏氏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但太后娘娘当政多年,手下收拢的势力必定不少,要革新一朝血脉非同小可,朝臣们有所顾忌也在所难免。”秦菁抿抿唇,眼中神色却越发凝重起来,“不过——太后娘娘她是真的染了重症吗?”

“你看呢?”晏英咧嘴一笑,笑容散漫而随意。

秦菁想着方才见到付太后时她的状况,沉吟道,“太后的身体似乎是不太好的。”

“这些年她殚精竭虑,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再加上她本身的体质就弱,哪里经得起这些折腾?”晏英深以为然,沉重的叹息一声,语气里却分辨不出是喜是忧。

秦菁移步过去,在晏英旁边紧挨着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就势夺了他手里扇子。

晏英努努嘴,扶着桌角坐直了身子。

秦菁将他手里浓墨重彩的扇面展开了摆在膝上,指尖一点一点戳着上面的富贵牡丹图,沉默良久之后,突然缓声说道,“说实话,付太后,她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哦?”晏英的兴致突然就浓厚起来,他目光一闪,正襟危坐摆正了身子面对秦菁道,“那你想象中的她该是什么样子?”

她想象当中的付太后?

是与叶阳珊一般内敛深沉?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野心勃勃的凌厉女子?

想象之中,权倾朝野的付太后确乎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可是人不可貌相,真正的付太后永远都只会是她之前所见的那一个罢了。

深吸一口气,秦菁把那折扇一收又再扔回晏英怀里,继而话锋一转,冷声问道,“即使太后娘娘他是真的身子不适须得卧床休养,现在知道前朝动荡不安,以目前的身体状况,露面澄清一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可是她没有,反而安心藏于后宫深居简出,让这个所谓流言愈演愈烈。换而言之,不管她的病是真是假,但是今日把你推上这个风尖浪口的位置,却是她最初的目的了吧?”

所以何须多言,付太后这一场突如其来所谓的重病,当真不过是她设计给亲生儿子的一个陷阱罢了。

她要造成皇族和付氏对立的假象,然后——

就如樊泽所言,以此机会逼迫付厉染揭竿而起,谋朝篡位?

虽然晏氏才是大晏的皇室血统,但付太后当政十余年,在朝中大半的势力都是她的亲信。

她无缘无故要拉晏英下位,难免受人非议,可如果是晏英先不顾母子情分对她下了手,那么就算她付氏一族日后会有什么作为,也会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又何尝不知道,从小到大,她都无限制的宠爱我,却把小舅舅作为那样的人上之人来培养。”晏英笑笑,颇为自嘲,“这样也好,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现在也就各安天命各凭本事了。”

“从小到大?你是说她的这份不臣之心由来已久?”秦菁愕然,“那么付厉染呢?为什么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原以为这女人不过是深爱高位而逐渐对这滔天的权势形成了一种难舍的依恋,进而让她疯狂。

现在想来,她这种执念和疯狂却是毫无道理的。

付厉染是她的弟弟,而晏英也是与她血脉相城的亲生儿子。

她和付厉染姐弟的父亲如今已经离世,付氏一族就以付厉染为尊。

她想要高高在上的尊崇地位,这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能给她。

而且以付厉染那样的为人,秦菁反而觉得,若是他上位,反而未必让由着自己的长姐这般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这付太后,如此殚精竭虑的一场筹谋,为的——

究竟是什么?

这个女人,难不成是已经在权力的漩涡里浮沉,以至于封魔了吗?

晏英不会听不懂秦菁话里的疑问,却未回答,只就着她明面上的那个问题道,“也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小舅舅突然销声匿迹消失不见了。一则母后卧病、二则小舅舅无故失踪,你应该可以想象的到,这两件事联合起来,在前朝产生的抨击力会有多大。”

“朝臣们也会怀疑是你所为?”秦菁了然。

“是啊,不仁不义!”晏英耸耸肩,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是以我对付厉染的了解,他对那么位置似乎也——”秦菁皱眉。

她其实不了解付厉染的为人,那个男人总是隐藏很深,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看是只从前世大晏一国最终的形势推断,秦菁断言,付厉染对那么九五之尊的位置,是没存什么心思的。

“这从来就不是我和舅舅之间的战争,而是母后他一个人自己的战争。”晏英苦笑,眼中光影闪烁,更多的又像是嘲讽,“她掌控了我,又试图操纵舅舅的一切,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会存有这样的执念,但无可否认,这种执念与她,已经深入骨髓,若不是死,这一辈子,她都注定为了这个执念而活。”

“死?”秦菁略一沉吟,片刻之后迎着晏英的目光看过去,“所谓皇家,永远都是这样,母不成母,子不成子。可是说到底,却也是至亲骨肉,她对你不留余地是真,你对她——也能下的去这样的狠手吗?”

“你觉得我不能?”晏英反问,语气认真,眸子里晶晶亮的光芒映射出来,那一张年轻俊逸的脸庞更加显得英气逼人。

皇权之争,母子博弈,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心之所向,这——

似乎已是必然!

------题外话------

回头来捉虫~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血色抉择

晏英的眸子含笑,目光灼灼,却是自有那么一种沉稳安定,而又震慑人心的力量。

“不!”秦菁回望他的眼睛,语气笃定的否认,“在骨子里,你是那样的人。”

他谦和,随性。

这么多年来,屈居人下,不争不求,只甘心做一个架子皇帝。

却也恰是他这种宠辱不惊的气度,才能让人看到他骨子里那种坚韧而绝强的血统。

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一个懂得忍让和屈服的人,一招崛起,所持有的爆发力才更为惊人。

晏英眼中笑意不觉更深,望定了秦菁道,“既然注定了是要做棋子,你倒不如来做我的棋子如何?”

他拦下付太后,又先入为主做成和自己单独相处的表象来,为的,不过就是搅和了付太后和自己之间可能会达成的协议。

“晏皇陛下的心机如此之深,果然非寻常人能比。”秦菁不置可否,略略往旁边移开视线,语气玩味,“不过本宫还有一事不解,希望陛下不吝赐教。”

“朕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晏英一笑,容色坦荡,“的确如你所见,一直以来,朕与母后都对彼此的打算一清二楚,五日之后的寿宴,不过就是个彼此都需要的契机罢了,成败在此一举,既然现在你也牵扯在内了,朕也不瞒你,因为双方的心思伎俩都已经摆在了明处,所以这一次的决胜之局才更是凶险万分。说白了,最终赌的,不过运气二字,孰胜孰败,全凭天意,只看你敢不敢下注罢了。”

“从头到尾,你们都把对方的心思打算看在心里,却还都执意要硬碰硬的去死磕这一局,这一仗的惨烈,远非一场区区阴谋算计可以比拟。正因为彼此都在明处,所以一旦功败垂成,就注定是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换而言之,这就是一场生死较量。”秦菁慢慢说道,说话间目光却是不受控制的一沉再沉。

他们母子之间的这场战争,原本无需这般惨烈的。

不过晦暗宫灯之下,一杯毒酒,抑或一柄染血的苍刀,成败生死,其中任何一方,了结便罢了。

可是他们偏偏不肯,反倒要把这一场角逐天下的戏码,搬到人前来演,半分余地都不给对方也不给自己留。

“晏皇陛下——”心中谜团太多,秦菁猝然摇头,目光一转,直直的看向晏英,字字清晰道,“你们母子之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彼此心中那个不得已的理由,必定各自清楚,可是本宫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把自己和融丫头的生死交托出去。诚如你所言,这颗棋子的命运本宫暂时是摆脱不得的了,可是,在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之前,还是不要谈什么合作配合之类的话了。”

“不见兔子不撒鹰,你果然还是这么个谨慎周到的脾气。”对于她的拒绝,晏英也不觉得意外。

“所以呢?晏皇陛下是打算继续守着您的秘密,等到五日之后,让它随着您或者付太后一方身死而长埋黄土吗?”秦菁反问,脸上看似一个微笑的表情,眸光却是凛冽无比,字字寒凉。

“皇室之间,哪家没有点不得说的隐秘私事,你又何必非要一个明白?”晏英眉心微微拧起一个疙瘩,定定的看着她冰寒如雪的深沉眸子,“总之我保证,即使我会事败,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你和安阳的安全,这样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秦菁答的肯定,四个字掷地有声。

随即她起身,双手压在桌面上,保持不动就以那种森寒刺骨的笑容与晏英对视,“即使是身为棋子,本宫的命也决计不会放任送出去到别人的手里,由别人把持。既然你邀我入局,就要给我足够的诚意。拉下了你,对付太后而言绝不是最好的出路,可是她不惜一切,执意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你说她的这个念头由来已久,既然她等了这么多年了,又何至于偏偏到了今时今日,突然就再也等不下去了,匆忙就想借由你的寿辰之日来殊死一搏?还有,付国舅在哪里?你说这是付太后强压给你和他之间的一场战争,那么作为当事人的另外一方,眼见着决胜生死的一日就在眼前,他却迟迟不肯露面,这又怎么说的过去?再或者,你只告诉我,融丫头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秦菁越说越快,脸上神色也越发凛冽起来。

晏英僵在椅子上,眉心不由拧的更紧。

秦菁以为,他不会回答,终将甩袖。

然则片刻之后,却见他自座位上起身,转身走到旁边,慢慢道,“安阳郡主,此刻就在母后宫中。”

“你说什么?”秦菁一愣,下意识的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神色不安的逼视他的眼睛。

付太后命人劫持了楚融,却堂而皇之的将她留在大晏的宫中,她自己的身边?

这个消息可信吗?

“安阳就在母后宫中!”晏英重复,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苦涩一笑,“既然你一定要个明白,我便是与你说实话吧,外间传言是朕软禁了母后,你又怀疑是母后软禁了朕,其实全都不然,事情的真相是——一月之前,母后密诏小舅舅进宫相见之后,小舅舅就突然人间蒸发,无故失踪了。”

“原来如此!”秦菁脚下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的后退一步。

这样说来,樊泽还是猜对了,付厉染突然音讯全无,果然是和付太后有关。

可是为什么?付太后对付厉染不是一直抱有很高的期望吗?她为什么会突然对付厉染下手?

“你不要想歪了,母后对小舅舅一向抱有厚望,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晏英转身扶了她一把,见她无碍,又适时的把手收回,负手往旁边一站,却是自嘲的苦笑出声道,“这些年,表面上,小舅舅和母后一团和气,实际上背地里却是不睦已久,母后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小舅舅那里的态度却一直很模糊,我想,这一次母后使出这样的非常手段,最大的目的,不是真的为了限制他,而是为了逼他就范。”

付厉染本身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的确是很难把握。

“这样事关一国生死存亡的大事,付太后掌权多年,是何等心机手段的一个人,即使是为了逼迫付厉染就范,你不觉得,她这一次的举动太过仓促了些吗?”秦菁将信将疑,思忖道。

“何止仓促?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择日不如撞日,她根本就是临时起意。”晏英冷笑,笑意当中几分荒凉,秦菁仔细的分辨,却没有品出该有的仇恨来,“母后是个韧性和忍性都极好的人,本来她殚精竭虑筹谋至此,是不急在这一时一刻的,但现在这件事却有两个不得已的契机。第一就是母后她掌权多年,日日为国事操心,忧思过盛,我让人暗中从给她诊病的太医那里套了话出来,今年年底已近是她的大限了,她应当也是自觉没有时间再等下去,所以才会孤注一掷。第二,就是那段时间之后,她曾秘密宣见了一位来自西楚的神秘客。”

“嗯?”秦菁全身的血液瞬时一凝,两步上前面对他道,“西楚人?”

“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那人的行踪十分诡异,身边又有一批高手贴身保护,未免打草惊蛇,我的人只远远的跟着,确定他是往返于大晏和西楚之间的。”晏英神色凝重的说道,说着顿了一顿,抬眸和秦菁对视,“那段时间,我事后核实比对过,正是你前往西楚,送嫁队伍经过祈宁之后。”

送嫁队伍经过祈宁,就发生了她和楚奕里应外合拔掉楚原一党的事件。

而有人手眼通天,那么快就来了大晏,和付太后结成联盟,然后——

设计实施了西楚帝京掳劫楚融一事?

那么背后的这个人会是谁?楚越还是叶阳皇后?除了这两人之外,似乎也再没有别的人选适合做这件事了。

祈宁那里,她坏的是叶阳皇后的事,这样看来——

秦菁心下暗暗一惊,不由的又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位叶阳皇后多加了三分戒心。

“我一直以为祈宁城里的事,是她为了掩人耳目,掩饰自己和楚华暗地里合作关系的一个迷魂记,这样看来,倒还是我低估了她,原来她抛出楚原这颗棋子,最大的目的却是为了一探虚实,试探我与楚奕的!”秦菁咝咝的抽了口气,“在那里她就确认了我与楚奕之间联合一气的关系,所以紧跟着下一步,就让人辗转来到大晏这里,争取到同付太后的之间的合作,由你们大晏人出手,掳劫融丫头和我,以此分散楚奕的实力。”

这个叶阳皇后当真是滴水不漏,一星半点的漏洞都不肯放过。

而在时间上,她又拿捏的刚刚好,不急着在他们大婚之前动手,反而给了她和楚奕时间,联络夫妻感情,也用这次联姻的关系把两者捆绑起来。

那么到时候,只要自己和楚融有事,哪怕只是为着一个夫妻的名分和大秦方面的关系,楚奕都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焦头烂额之下——

秦菁心下微微一动,“这段时间,西楚朝中有事发生?”

“现在我这里都自顾不暇,千里之外,就更不是我能关心的了。”晏英慢条斯理的吐了口气出来,眨眨眼,终于又再闲闲的笑了出来。

秦菁皱眉,冷眼看着他。

他也知道人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要适可而止,于是耸耸肩道,“我是真的不很清楚,只是隐约听说,楚太子和七皇子貌似在北疆草原边境动武了。”

楚奕和楚越挥兵相向?是叶阳皇后的手笔?

“她果然是早有图谋。”秦菁若有所思的冷笑一声,“先引开了我和融丫头,借以分散楚奕的注意力,然后以此为借口,挑拨楚奕和楚越之间兵戎相见,当真不愧为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晏英深有同感的点头,“是啊,如果楚太子和七皇子能两败俱伤最好,最不济也得折损其中一方,怎么看,都是她渔翁得利,西楚的这位皇后娘娘倒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何止!”秦菁眉尾一挑,突然闭目冷哼一声,“这位皇后娘娘的心大着呢,她费尽心思将楚奕和楚越各自的注意力分散在外,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看他们自相残杀那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帝京,如果她的动作够快的话,或许此时,整个西楚皇宫乃至于帝京都已经落入她的掌控之下了。而她和付太后之间的合作,也决计不会只在我们母女身上这么简单,回头等晏皇陛下你的寿宴之后,若是付太后能够得偿所愿,那她下一步的举动就应当是大军压境,冲破大秦边境萧羽的阻碍,从草原一隅行军迫近西楚国界,在外围对西楚造成压迫之势。同时还可以用本宫下落不明为由,煽动大秦对西楚用兵。这样内忧外患,三面夹击,西楚朝中势必大乱,朝臣自危之下,叶阳皇后要推出一个人来控制朝局,就顺理成章了。”

秦菁并不怀疑晏英所谓西楚密使那一段是杜撰出来拉她下水的借口,因为纵观全局,正是有了这个人的存在,才将她一直想不通的好些事合力的串联起来。

一直以来,从二十多年前她狠心抛弃莫如风的时候开始,叶阳珊这个女人就志在天下。

这些年她和卢妃母子博弈,又在暗地里万般容不下楚奕,为的绝不只是一己之私。

其实真算起来,西楚的这位叶阳皇后和大晏的付太后,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说,这一次的事,不仅仅的是大晏一国帝王的皇位岌岌可危,与此同时,西楚帝京也是风雨飘摇,临于江山易主的血色抉择之下。

晏英也如醍醐灌顶,只不过他的应变能力却是极强,目光略一凝滞之后,便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笑容道,“还是那句话,别的人,我没有兴趣,我现在只看五日之后。”

此言一出,倒是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晏皇陛下您的寿宴是在五日之后,总归是在西楚全盘定局之前,你要趁火打劫拿这个胁迫本宫就是打错主意了。”秦菁睁开眼斜睨一眼他的笑容,也越发的心平气和起来,“西楚到底也不是我的母国,晏皇陛下若是有这个兴致,咱们不妨一起坐下来好好看着,这两国三地之间的一出生死大戏要如何收场。”

“此等薄凉之语,亏得你能说的出来!”明知道她这是故意在讹自己,晏英还是难以自控的瞠目结舌。

“就算做出来了又能怎样?”秦菁反问,一手抖平了裙摆重新坐回身后的椅子上,“晏皇陛下,现在怎么样,是你有求于本宫,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重新再谈了?”

因为事出突然,西楚国中到底是怎样的形势,谁都不是十分清楚。

但有一点很清楚,既然付太后和叶阳皇后之间有交易的话,那么无论她们双方之间谁先成事,紧跟着都会对另一方施以援手,以便利益均沾。

而眼下,西楚远在千里之外,那边的事他们无法插手,能够尽量争取的,就唯有大晏这里了。

这个提议,晏英几乎是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的。

而秦菁心里却还始终存着一个谜团挥之不去——

樊泽说付太后掳劫楚融的目的是为了将她作为挟制付厉染就范的软肋,她与付厉染之间并无深交,平白无故之下,付太后怎么会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秦菁的眼睛眯了眯,锐利如刀的一抹锋芒飞纵而逝。

五日之后,大晏英帝二十整寿。

英帝降旨减免赋税一年,普天同庆,同时京都此地,会在当日午时开仓放粮,凡事京都本地户籍的百姓,均可往府衙粮仓领取米粮一斗,银钱五十文。

此次宫中寿宴设在中午,一大早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就携带家眷入宫。

京城最红的三个戏班子都奉旨入宫献艺,在御花园里搭建三处高台,台下济济一堂,热闹非常,但是到场百官却都强颜欢笑,掩不住脸上笑容之下忧心忡忡的表情——

付太后已经有整整一月不曾在前朝露面,更有甚者,后宫之中也无她一丝半点的消息传出来。

外间沸沸扬扬的传言,起初还说太后是被陛下软禁起来,逐渐的便有人更为大胆的设想——

太后娘娘会不会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所以今日入宫赴宴,文武百官都提心吊胆,同时也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毕竟英帝的二十整寿是天大的事,就算太后身子不适,适当的出来露个面也实属应当。

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上午戏,临近中午,有内监过来传旨,请众人移步景云殿入席。

景云殿是大晏宫中平日里举行宴会的场所,殿中十分宽敞,二百余席排下来,也丝毫不见拥挤。

文物百官伸长了脖子看着,终于等得午时,殿外着一身明黄龙袍神采奕奕姿态洒然的晏英和付太后一同携手出席。

太后无恙?

文武百官各自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却还不等这一口气顺过来,殿外就有一名内侍惊慌失措的追进来,慌乱的往地上一趴,颤声道,“陛——陛下,不好了,城西粮仓那里百姓为了争抢粮食大打出手,府衙派人调停无果,现在愈演愈烈,已经演变成大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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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会有二更,我要发奋,握拳~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赢家?(二更)

“京都之地富庶,民风教化又好,怎会发生之中暴民生乱之事?”身为三大辅臣之一的郭首辅凛然怒道,迫不及待的对那内侍厉声呵斥,“今日陛下寿诞,万事皆宜,普天同庆,你从哪里听来的谗言就敢以讹传讹,上达天听,扰了陛下和太后的兴致,还不退下!”

郭首辅是三朝老臣,一直不满付太后当政,应当算作朝中少数能够在付太后统治之下保持风骨的臣子当中的第一人。

如今负责城中禁卫军统帅的房远是他门生,手中十万禁军,是泱泱皇城之中,晏英唯一可以把持在手的力量。

城中内乱,九城兵马司的人一早就分散在外城维持治安,以防晏皇寿宴当日有意外发生,此时城中起了暴乱,外围的守卫就不敢松懈,以免有人趁虚而入。

所以可想而知,唯一能够带兵前去平乱的,就只剩下房远。

而房远一走,宫中势力就完全不在晏英的掌控之内了。

郭首辅心知此事必定和付太后有关,自然不能让人把房远调开

“奴才句句属实,没有危言耸听啊!”那报信的内侍一脸的委屈,急忙对晏英磕个头,“陛——”

“还敢妄言,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般大呼小叫。”郭首辅却完全由不得他多说,振臂一挥,“来人,还不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拖下去。”

“郭大人,太后和陛下面前,您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付太后一党的宁王皮笑肉不笑的冷嗤一声,自行一步出列,对天一揖,“皇天在上,这里陛下和太后都不曾问话,您就这么急着轰人出去,万一城中真有大事发生,这责任您担待的起么?”

郭首辅和宁王分为两派之首,向来不对付。

郭首辅最是看不上宁王这种连祖宗姓氏都可随意背叛的软骨头,当即腰板一挺,以睥睨之姿斜眼看他,“能有什么事,今天这样的日子,城中三处粮仓都早有防备,派了大批官差在场维持秩序,这奴才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怎可让他扰乱视听。”

“民间报上来的大事,事关百姓生死,是真是假,断轮不着你一句话来做定论。”宁王寸步不让冷冷说道。

“微臣倒不知道,王爷还有这样一颗体恤民情的菩萨心肠。”郭首辅反唇相讥,胡子气的一鼓一鼓的。

“本王不过就事论事,可是郭首辅你一句话不问就这样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宁王也知道郭首辅年岁大了,受不得气,于是愈发的有恃无恐。

“你——”郭首辅双目圆瞪,蹭蹭蹭的疾步冲上前来,“我即使推三阻四,只是不想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坏了陛下的心情。”

“居心叵测?郭首辅你三朝老臣,说话也这般没有分寸吗?今日上殿的文武百官以及一干命妇等人,个个都是朝廷栋梁,你说说的居心叵测之人在哪里?”宁王目光四下一扫,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

郭首辅却不买他的涨,一双浑浊的双目愤然定在他脸上,“王爷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老臣所谓何人,王爷最是清楚不过。”

……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打起了嘴仗,那传信的太监跪在地上记得一头汗,却是几次预备张口,都被着来那个人的唇枪舌剑给逼了回去。

“够了!”晏英左右看着两人听了好久,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冷喝一声。

他这一声,着实不能说是有多么的疾言厉色,但是发生在这个素来和气,连脸色都很少往外摆的少年皇帝身上,已经足够震慑众人。

而同时,文武百官也敏锐的注意到另一个问题——

发话的,竟然是一直不怎么管事的皇帝晏英,而非一直保持朝政,高居在上的付太后。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似的闭了嘴,垂眸站在两侧席位之前,只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刚刚行至景云殿大门口的晏英和付太后。

付太后的脸色苍白,身子细弱,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蔫蔫儿的,完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晏英贪玩,至今没有立后纳妃,所以身边没有旁人,只就他亲自搀扶着付太后在身边。

这个亲密的姿势看上去,又再让那些心里惶惶不安的朝臣百官想入非非——

太后,是不是被陛下挟制了?

这样的局面,晏英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他神态自若的收回目光看向付太后道,“母后您看,这事儿应当怎么处理?”

“咳——”付太后拿帕子掩着嘴,突然开始不住的咳嗽。

她那身子板儿瘦弱,每每咳嗽一声,就仿佛要轻飘飘的支离破碎一般。

当真是咳的恰到好处!

郭首辅眼中现出焦急之色,张了张嘴,却被晏英一个眼神制止。

之前争执之间,话已经被宁王挑了起来,文武百官都听着,若是不让人先去一探究竟,怕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晏英抿抿唇,目光一瞥看向房远所在的那一席道,“房爱卿,京都的治安一直都是由你和九城兵马司的曹爱卿统管,现下他在外城把守抽不开身,你就带人去看看吧,若是真有乱民暴动,就酌情处理,尽量少伤人命。”

房远下意识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了眼面色铁青的郭首辅。

郭首辅愤然瞪着宁王,没有表示。

他这才上前出列,对着晏英拱手一揖道,“是,微臣领命。”

言罢,一撩袍角,急匆匆的去了。

目的达到,宁王于是不再理会红眉毛绿眼睛的郭首辅,只对晏英恭敬的拱手一礼道,“不过几个暴民而已,请陛下放心,方将军一定不辱使命,很快便可将他们镇服。”

“借皇叔吉言。”晏英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宁王隶属付太后一派而表现出任何不同的情绪来。

这些年他一向如此,朝臣们倒也不觉得怎样。

见到事情了结,跟在旁边的太监总管才敢上前,试着提醒道,“陛下,太后,吉时到了,是不是该入席了?”

被这暴民生乱的事儿一闹,午时已经过了。

“嗯!”晏英颔首,见付太后还扶着他的臂弯不住的咳嗽,于是微微一笑,垂眸下去轻声道,“母后的身子若是实在撑不住的话,不如就回宫歇着吧,这里人多气息杂乱,怕是对母后的病情无益。”

“不——不碍!”付太后抬手隔开他的手,因为咳的厉害了,一张苍白的脸孔上渐渐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红晕来,“今日是皇帝是二十整寿,哀家怎好不在场。”

从来,她的话就是懿旨,就是不容变更的命令。

“那好吧,儿臣扶您入席。”晏英于是也不勉强,亲自搀着她走到最里面的上首一席坐下。

文武百官跪地伏拜,给晏英祝了寿,然后便由晏英举杯,宣布正式开席。

彼时秦菁端坐在长云宫的寝殿之内,那座宫殿的位置极为偏僻,离着景云殿的距离又远,除了一大早晏英出宫祭天时候的锣鼓礼乐之声,此刻纵是宴会上歌舞升平,丝竹之声袅袅,她这里也是安静的出奇,半分杂音也听不到。

那日付太后过来被晏英搅和了之后,随后这四天,她却是也再没出现过,想来她那里已经改了主意,不再试图争取到秦菁的配合,而是真就只把她和楚融一样,都当做是控制在手,可以用来挟制付厉染的筹码了。

她跟付厉染之间何时有了这样的交情,秦菁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下也不是她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晏英说过,借助今日他寿宴之机,八成付太后也会有所行动,他们母子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较量,十有八九就要发生在今日了。

秦菁静下心来听着外间的水漏声,一边默默的估算着景云殿里正式开宴的时辰。

水漏声声,其音清越,似乎每一滴水落,都砸在她心上,让她强行镇定下来的心情又起一片无边涟漪。

如此挨到午时初刻,悄无人声的外殿那里突然“吱”的一声,殿门被人飞快的推开又迅速合上。

是晏英承诺过来帮她逃走的人么?如果是,他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直接走了正门?

秦菁心下一紧,霍的睁开眼。

随着外殿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逼近,不过片刻,已经有一个青衣小婢闪了进来。

身段样貌秦菁都是甚为熟悉,是——

付太后安插在这里总管她一切事务的心腹采青。

“你怎么来了?”秦菁心中狐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如果这个丫头要在这里贴身监视她的话——

这确乎是不太妙的。

“殿下,外面的守卫奴婢已经调开了,你马上换了衣服,随我走吧。”采青行色匆匆,一边说着,一边警觉的不住回头去看外殿的动静。

这女子,是付太后安置在这里控制她的心腹,却原来——

看来晏英在这宫里的势力其实也是不浅的,竟然能将太后身边第一人收归己用。

既然采青说了这样的话,秦菁也不怀疑,微微一笑,接过她手里的侍女服。

采青是晏英的人,她反而更放心,因为付太后信任她,这长云宫里内外的守卫却不都由她一手调配安插下来,现在要经她的手调开,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采青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解释之词,准备用以应对秦菁的质问,却不曾想秦菁竟然这般轻易就信了她,她反而一时无措,略一失神才赶紧的收摄心神道,“殿下先换衣服,奴婢去门口守着,今日情况特殊,万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你去吧!”秦菁点头。

采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匆匆转身往外走。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虽然内外都经过了精心的安排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她仍旧控制的心慌意乱。

采青暗暗一咬牙,快步快步往门口走去,却不曾想毫无防范的一开门,下一刻却是惊觉心口一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冻在了那里。

门外突如其来的另一名女子与她狭路相逢,一把尖刀稳准狠,就在双方碰面她毫无防范之下插入她胸口,心脏的位置。

鲜血从伤口的边沿汩汩的涌出,将那女子葱白细致的指尖渲染的一片殷红。

“采蓝,你——”采青的身子晃了晃,急忙一把扶住门框,眼神带一丝不可置信的疼痛死死的盯着眼前狠狠刺了她一刀的女子。

那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两人父母早亡,自幼就被一同买进宁王府为婢,再到后来,辗转入宫,伺候在付太后身边,一直以来互相扶持,相依为命,她万没有想到,最后关头,对她持刀相向,葬她性命的会是这个一直胆小谨慎又唯唯诺诺的自己的亲妹妹。

“姐姐你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这些年你得太后的宠信平步青云,却不知感恩,到了这个时候还要选择背叛,你有今天的下场,全是咎由自取。”采蓝的手里稳稳的握着刀,坦然面对采青的质问,脸上毫无惧色。

“你——你在说什么?”采青皱眉,嘴角蜿蜒下一线殷红的血丝来,“宁王爷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当年他送你我进宫时候的嘱托的话你都忘了吗?陛下才是我们真正应当效忠的女子,晏氏一脉才是我大晏朝不容混淆的皇室血统。”

“什么主子?什么血统?谁做皇帝,这天下跟了谁的姓氏和你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姐姐你真是自不量力,竟然妄想和太后抗衡吗?”采蓝冷笑,手下持续用力一推。

采青吃痛的一声闷哼,脚步被门槛一绊,就摔在了门内。

正在内殿准备换衣服的秦菁闻声奔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姐妹二人对峙是场面。

采青摔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几乎整个刀锋都没入身体的尖刀,脸色惨白,神色痛苦的看着面不改色站在门口的采蓝。

采蓝冷冷的俯视她,目光全无一丝动容,然后跨进门。

她看着采青的样子,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她踩死在脚下的蚂蚁,没有骨肉相惜的疼痛和愧疚,冷漠而狠毒。

“采青姐姐,你真的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吗?你真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可以瞒过所有的人吗?事到如今,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你我的身份,早就被太后识破了,她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今天。”采蓝道,字字句句都带着即将青云直上的快活味道,说着抬手一指秦菁,“你以为太后为什么会让你来守长云宫?真是因为她信任你吗?她要你来,就是因为知道你必定背叛。陛下和宁王爷都在等着你助他们成事,你们他们忠心耿耿,他们一定想不到你这么关键的一颗棋子现在折在这里,最后成事的,只能是太后。”

宁王是大晏上一任皇帝的嫡亲兄弟,可是当年却在付太后把持朝政之后,第一个倒戈,成了太后的心腹。

在外界看来,他是第一个背叛晏氏血脉的皇族,却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忍辱负重为晏英所做的努力。

付太后在晏英身边安排的眼线很多,根本不给他任何用以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全都是这位被人所不齿的宁王爷为他在暗中操持。

所以架子皇帝晏英在朝中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势力的,只是暂时有宁王代管,藏于暗处罢了。

采青和采蓝是宁王送进宫里的,实则也是他替晏英安置在付太后身边的内线。

付太后身边的第一女官,是晏英的人。

而晏英自认为的自己人采蓝,却在如今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给了他致命的倒戈一击。

这双母子之间,这般算计深沉的对决,当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寒凉无比。

深吸一口气,秦菁快走两步上前,弯身托起采青的身子去试她的脉搏。

“不用试了,她活不成了。”采蓝讥诮一笑,“她这种分不清天下局势的蠢人,活该是这个下场。”

一刀直插入心脏,采青的确是活不成了。

此时她已经气息奄奄,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

不是各为其主的迫不得已,而是——

她这一生都在为了忠君爱国的使命而活,临死的一刻,满目伤痛看着的却是眼前锋芒毕露耀武扬威的亲妹妹。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最好给我咽到肚子里去。”看着采青胸前不断满眼扩散出来的血花,秦菁胸中勉强压抑了多日的怒气终于一夕爆发,突然目色一厉,迎头看向正以一副睥睨之态俯视他们的采蓝道,“我不管你效忠于谁,是为名还是为利全都由你自己拿捏,但她是你亲姐姐,有些话,自己还是为自己积德吧!”

这些天一直在长云宫服侍和监视秦菁,采蓝惯常见到的只是她超乎常人的镇定力和适应力。

这个女子,沉稳持重,这却是她头一次见她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

采蓝擎着两手血,不知怎么,只觉得被这女子一道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就下意识的心头一阵瑟缩,说不上是心虚还是胆寒。

“阶下之囚,这是在教训我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重新镇定了心神再看,却更是发现那女子的目光冷且森凉,刀锋一般仿佛可以杀人。

付太后是个外表温和的妇人,即使是要杀人剥皮也永远都是那么一副软绵绵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个荣安公主,真是邪门的很。

“教训你?”眼见着采青死不瞑目在自己怀里咽了气,秦菁的语气不觉又添了几分森凉,抬手一抚,合上她的双眼,然后抖平了裙摆起身站起来。

采蓝防备的后退一步,靠在门边,给自己保留了最好的退路。

秦菁站在大殿当中,冷冷的看着她,却不逼近,“要得本宫的一句教训,你这样的人还不够资格,本宫只不过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采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恍然察觉自己失言——

不知怎么,竟然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秦菁看着她脸上恼恨的表情,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采蓝一愣,眉头皱的死紧,不悦的防备问道,“你笑什么?”

秦菁笑过一声之后马上就敛了笑容,仍是直视她的眼睛,讽刺道,“本宫只是要告诉你,在这世上,真正有运气的其实不多,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欠了债都是要还的。”

采蓝正被她的目光盯得浑身发虚,思维便有点跟不上。

她目光凌乱的四下扫了扫,看到死在面前的采青,忽而脖子一梗,冷蔑说道,“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还能怎么样?难道说,因为她是为你死的,你就还想为她讨个公道不成?”

她强横的说完,也是觉得不想再跟秦菁单独面对下去,抬手一甩往天际射出一枚粉色袖箭。

袖箭带着细微的低鸣声直冲天际,不等陨落,院外的两面宫墙之后就身影连闪,飞身进来十二名蒙面侍卫。

“把她给我看管起来,没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任何人接近这座宫室十丈之内,都给我杀了!”采蓝目光冷凝,厉声吩咐。

她这一声,可谓气势十足,终于在采青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也许是太过自鸣得意的缘故,一直到这句话说完,才见到她脸色惨变,惶恐的瞪着来人,连连后退,“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付太后指给她埋伏在外的十二名高手,为了掩人耳目,的确是做的侍卫打扮,但却没有蒙面。

正是因为衣着一样,所以她第一眼看去的时候才忘了方便,此时反过味来,不由的勃然变色,拔腿就要殿内跑。

只可惜当初为了不惹付太后警觉,宁王并没有让他们姐妹习武,所以她这一步跨过去,前脚还不及落地,背后已经是一抹雪亮的刀锋呼啸而至,力度之大,看看好从她的背心横穿,整个儿从前胸刺透。

采蓝愕然瞪大了眼,死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看欠债还钱是如此之快,真的是报应不爽是不是?”秦菁站在殿中一动不动的看着,唇角又再慢慢牵起一个冷笑的弧度,不徐不缓的慢慢说道,“采青对太后不忠,你又出卖了她,你以为付太后千般算计可以掌控一切,可是千算万算,付太后她终究还是跟你一样,你们都算漏了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采蓝开始大口的往外吐血,腿一软跪倒下去。

“算漏了一颗自私自利的女人心呀!”秦菁道,脸上笑容不觉更深,目光却是越过她去,直至的看向殿外正容光焕发快步走来的婗靖公主,惋惋一叹,“付太后千般算计,怎能想到,婗靖公主是一定要亲自相送本宫一程才能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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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其实婗靖公主也不是最后的那只黄雀,8过今天我木时间了,要赶着去码新文,剩下部分,就大结局时一块贴吧,还有这章的虫子,可能要明天来捉了~

然后ps:明天开始请假闭关码结局,预计三天左右,初定计划,10号放结局,如果有什么变动的话,到时候我再另行通知,每天刷新等更文的宝贝们可以休息两天了,爱你们,逐只嘴嘴o(n_n)o~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大结局

第四十章你被我用完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婗靖公主冷冷一笑,话音未落已经一步跨进门来。

婗靖公主也是付太后的身边人,刚刚登上云端的采蓝艰难的想要转头看上一眼,终究却只是不甘的闭上眼扑倒在地。

婗靖公主以绣鞋的脚尖踢了踢她的尸体,回头对门外侍卫使了个眼色,“都拖下去,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是,公主!”马上就有四名侍卫应声上前,把采青和采蓝两具尸体抬了出去。

地面上还有好些残存的血迹,却没人在意。

婗靖公主径自上前,捡了把椅子坐下,一挥手道,“留下两个人守在院子里,其他人把四下里给我守严实了,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本宫——”

她说着,顿了一顿,扬眉一扫秦菁道,“本宫要和荣安公主好好叙叙旧!”

后面青桐和翡翠两个端着茶点进门来侍候。

“奴才遵命!”侍卫们则是齐齐应道。

几个人应当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身形一闪就四下里散开,在院子四周隐没了踪迹。

剩下两名侍卫从外面带上殿门,也很明白婗靖公主所谓“叙旧”的含义,远远的离开门边,退到院子当中巡视看管起来。

“婗靖公主来的好及时,今日晏皇陛下寿诞,您不在寿宴上出现,这样合适吗?”秦菁一拍裙子,面带微笑,也端端正正的坐在婗靖公主对面的椅子上。

“母后他们操心的都是天下大业,哪有这闲工夫管我的行踪?”婗靖公主道,轻曼的抬手指了指,示意青桐给秦菁上茶。

青桐面无冷着脸递了热茶过去。

秦菁随手一推,将茶碗远远的推到桌子另一角,不去碰。

“怎么?怕我下毒?”婗靖公主捧着茶碗低头吹了吹上面浮着的一片茶叶,同时拿眼角的余光讽刺的扫了秦菁一眼。

“怎么会?”秦菁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仍是低头仔细的把裙裾整理好,一边慢慢说道,“本宫和婗靖公主已经不是初次交锋了,纵使你今日前来本就是为的这这个目的,也总会先开诚布公的同我把话说清楚的,要不然岂不是白白纡尊降贵走了这一趟?”

早在几年前的大秦皇家猎场上,两人就已经结了仇。

以婗靖公主的为人,不管隔了多久的时间,总归是要找机会与她清算的。

今天婗靖公主来者不善是真,但晏婗靖这人,却是太过狭隘和小心眼了些,所以明明就是为了要她的命,却不叫侍卫直接动手,而是多此一举亲自过来,为的——

不过就是当面羞辱一番,以便于提升她报复之余的快感罢了。

正是因为拿捏准了她的这种心理,秦菁反而越发的心平气和起来。

婗靖公主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对于她死到临头还是这般随意自在的姿态难以受用。

她手里端着茶碗久久也没喝一口,但转念一想,这荣安公主再怎么轻狂也就是这最后一次了。

“是啊,本宫会纡尊降贵前来见你,你应当庆幸,好歹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个明白鬼了不是吗?”她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也觉得无所谓了。

“别用这种施恩一般的语气同我说话,难不成你以为你本宫真就蠢到这种地步?明明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银子吗?”秦菁垂眸一朵一朵数着衣襟下摆上绣着的海棠花,语气冷漠,“晏皇陛下从来就没有杀我之心,就连付太后——她那派下采蓝这枚棋子的最终用意也不过是在今日这个关键时刻限制住我,从头到尾算下来,真正要想要本宫性命的,不过就是婗靖公主一人,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摆出这样一副无辜者的姿态来?本宫和婗靖公主之间——还需要这样遮遮掩掩,言不由衷吗?”

付太后留着她,是为了用以挟制付厉染的,而晏英,一旦在今天和付厉染翻脸,也断不会先杀她而不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多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你倒是看的清楚明白!”婗靖公主冷冷一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头吞了一大口茶。

“这是自然,若是连这其中利害都分辨不清的话,怕是本宫今日早就没命坐在这里和婗靖公主品茶聊天了。”秦菁道,说着微微一笑,终于一铺裙摆抬头直视晏婗靖的面孔正色道,“今日时间紧迫,想必现在陛下寿宴之上也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别耽误时间了,本宫千里跋涉来大晏一趟也不容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首先应当感谢的,还是婗靖公主您的盛情相邀了吧?”

付太后权倾朝野,自然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物。

她会平白无故把主意打到自己和楚融的身上,一定不是偶然。

在见到晏婗靖之前,这个问题秦菁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然则那日见她伴在付太后身边同时出现的时候,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将一切了然于胸——

她竟然就忘了,在大晏朝中还有这么一位苦大仇深的故人!

“你竟然能够猜到是我?”婗靖公主见她毫无征兆的就把矛头直指自己,而且还是那般笃定的神气,眼中神色多少有些讶然,同时目光更有些不甘的往下沉了沉。

“你整个大晏京都算下来,与本宫相熟的故人不过寥寥数人,而且除了婗靖公主你,又有谁会对本宫这么上心的?”秦菁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语气凛然而沉稳,“说吧,你到底是用了怎样的理由才让付太后把视线移到本宫和安阳身上的?”

“好啊,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对,就是我做的,就是我教唆母后劫持了你们母女,用作挟制小舅舅的把柄的。”长出一口气,婗靖公主反而释然,只是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又瞬间带了几分嫉恨交加的阴狠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小舅舅对你是有所不同的,要怪就只能怪你自不量力,不懂的与他划清界限。”

晏婗靖对付厉染有意,所以当初不惜自卷入局,在秦霄谋逆案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为了以一个寡居的身份回国,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不必再嫁,守在付厉染身边。

这些话,早些年秦薇曾经和她说过,只是因为事不关己,秦菁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而此时看来,这晏婗靖对付厉染的执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甚至于无限扩大了对自己这个假想敌的恨意。

只为了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揣测,就要将别人母女卷进大晏皇室腥风血雨的争斗之中,推上风尖浪口去冒险?

晏婗靖这女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想着楚融此时状况不明,秦菁心里顿时怒意翻腾,不由的捏紧了手心。

婗靖公主却还在为自己这一次的成就而沾沾自喜,欣然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可是母后不知道啊,而且这两年小舅舅总是不时往来于大秦和大晏之间的事,又怎么可能完全瞒过母后的眼睛?”

“所以呢?”秦菁反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得意洋洋的一张面孔。

“所以——”婗靖公主挑眉一笑,“所以他为什么会对荣安公主你们母女那么上心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怀孕的时机应该和大秦与西楚之间的祈宁之战时间差不多吻合,那段时间,不巧,小舅舅也走了一趟大秦。”

当初楚奕回国的头天晚上,付厉染的确是曾去过他们在祈宁行宫的住处那里找过她。

秦菁心中了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就利用安阳的身世,在付太后跟前进献谗言,做了文章?”

如果只是说付厉染对她有意,付太后未必就会冒着和秦、楚两国同时交恶的风险掳劫了安阳又挟持了她,毕竟付厉染那样的人,一眼就能让人认定了,他并非是那种会为了女色而误尽苍生的人,而如果是有人杜撰了楚融的身世,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血脉之情,总比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更值得让人冒险一搏拼尽一切。

“是啊!”婗靖坦然承认,想着这一次终于可以拿捏住秦菁一雪前耻,就眉飞色舞起来,“或许你不知道,小舅舅这一生强势,从来就没有什么弱点可以供人拿捏。所以母后对他的心理才会那般矛盾,又爱又恨,想要掌控却又永远掌控不了。母后这一生啊,都是站在云端,她习惯了掌控别人,偏偏会对小舅舅一个人完全的无能为力无从下手,好不容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怎么会轻易放过?所以我不过就是适时地给她提了个醒儿,但不出所料,她一点也没有让我失望,竟然真就从西楚严密封锁的防线之下带来了安阳郡主,又间接着引了我在京都露面。”

不过就是她几句话的挑拨,就生生的坏了别人的一世清净。

亏得她还能这样大言不惭的把整个事情说出来。

“谎话终究只是谎话罢了,付太后那人何等精明,即使她先是受了你的挑唆掳掳了安阳,可是在看到安阳其人之后,又怎能分辨不出,她其实和付厉半分关系也无?”秦菁道,心知这才是此刻用以判别他们母女前程吉凶的关键——

要看,现在她们在这一局中到底站着怎样的分量和地位。

婗靖公主闻言,眼中慢慢凝满浓厚的杀意,恨恨的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失神。

半晌,她重重搁下茶碗,抬头冷冷的看着秦菁恨声道,“是啊,她是和小舅舅没有关系,可是没有关系又怎样,偏偏歪打正着,小舅舅竟然为了那个臭丫头对母后低了头了。”

她越说越气,最后气恼的大叫一声,一甩袖把桌上茶碗糕点统统扫在地上。

明明是个不相干的死丫头,为什么,为什么,最终小舅舅会为了她破除了他一直坚守的底线?

因为荣安?他是爱屋及乌,因为荣安这个贱人吗?

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这样?小舅舅那样的人,晏婗靖觉得她可以容忍他对天下人绝情绝义,哪怕是对她自己一直都不屑一顾,却怎么都受不了他会对别的女人另眼相看。

当年虽然明知道晏婗嘉不过一颗棋子,她都忍不住深深的嫉妒,如今一个秦菁摆在眼前,她更是恨不能将其拆筋卸骨碎尸万段。

由于她这一拂袖的动静实在太大,院子里巡视的两名侍卫恐有意外,急匆匆的破门闯进来,“公主——”

进门却见婗靖公主一脸凶相毕露的站在桌旁,仪态尽失。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站在旁边的青桐一瞪眼,怒声喝道。

两个侍卫应声,悻悻的重新带上殿门退到院子里。

秦菁却丝毫不为晏婗靖的情绪所扰,只就心思飞转,努力的剖析分辨着她话里的意思。

付厉染因为楚融而对付太后妥协了?这是什么意思?付太后要让他取晏英而代之,这也就是说他答应了?

那么今日之事,就是他和付太后连成一气针对晏英的一场夺位之争了吗?

付厉染那人,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有半分余地。

晏英今日,难不成就要凶多吉少了吗?

“安阳现在在哪里?”秦菁问,脸色和目光一样暗沉如水。

付厉染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或许可以抱一线希望,他会先从付太后那里讨要了楚融过去。

“马上就是死尸一具了,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婗靖公主冷冷一笑,低头扫掉裙摆上沾着的糕点渣子,慢慢移步朝秦菁走过来。

秦菁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与她对视。

婗靖公主走过来,在她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用怨毒而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讽刺笑道,“因为你,母后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早在昨夜九城兵马司的人四下里布控之前,小舅舅已经出城去了,城外驻扎的皇城守军虎威大营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算算时间,应该用不了半个时辰,他就可以兵临城下,将整个京都团团围困了。”

秦菁心中微微一动,心里却瞬间做了比婗靖公主所言更坏的打算——

围困京都何足为惧?怕只怕付厉染真要有所动作,便会挥军直闯,直接围困皇宫了。

而一旦他和晏英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上,那么等于箭离弦上,双方必有一死才能交代下去的了。

秦菁心里倒抽一口凉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既然国舅大人已经就范,那么想来付太后留本宫在这宫里也就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了。”

“算你聪明!”婗靖公主仰头呼出一口气,语气嘲讽,“母后这人就是太过周到谨慎了,所以暂时还会留着你。其实今天就算我不对你动手,你也决计活不过她与小舅舅事成的一刻了,她留着你是以备不时之需,事实上,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对采蓝留了密令下来,一旦听到前面事成的动静,马上就可以杀你灭口了。”

说话间,她已经从袖子里掏了一把匕首出来,握在手里颠了颠。

秦菁安然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不说话,婗靖公主也不见外,只当她是自知无力回天的妥协,继续慢慢说道,“就是小舅舅对你们这双母女假以辞色又怎样?到头来你们不也只就可以被当做一枚棋子来用?来日小舅舅荣登大宝,断然容不得你这样残花败柳的贱人来占据中宫之位。母后那样的人,她对小舅舅的期望太高,怎么可能将这样的污点留在他身边?”

“是啊,付太后那样的人,既然能够为了逼迫国舅大人就范而无所不用其极,自然是要将他全盘操控,他的婚姻,自然也要包括在内。”秦菁深有同感的点头,却没有半分人之将死时候的怆然和恐惧,她微微仰头看着婗靖公主的眼睛微微的笑,“既然明知道我难逃一死,那婗靖公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走这一趟呢?你要知道,既然太后娘娘她容不下我,你更不可能有机会近你小舅舅的身的,今日之事不传出去也便罢了,否则一旦让付太后知道你对国舅大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怕——你的下场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哼!”婗靖公主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这些年了,你以为母后不知道我的心意么?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我也没有插手,所以,将来,也不会。”

“是么?”秦菁一笑,似是垂眸沉吟片刻,随即眼底笑容不觉更深的惋惜叹道,“不过付太后到底持有怎样的态度其实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重要的是国舅大人怎么看,他既然从来都没把你放在心上,就算你终其一生想要不遗余力的靠近他,只怕也是枉然。”

“你闭嘴!”婗靖公主被戳中痛处,眼中顿时凶相毕露,霍的拔出手中匕首一指秦菁,恨声道,“我要怎样,不用你管,今天我既然敢做,就是有完全的把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把线索查到我的头上来,你也别指望小舅舅为你报仇!以前仗着小舅舅袒护,你几次三番的羞辱我算计我,今天你既然落在我手上,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今天我就要跟你一起清算。”

婗靖公主手里握着匕首,狞笑着缓缓逼近。

秦菁知道,她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所以也不敢大意,忙是不着痕迹的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婗靖公主见她终于有了畏惧的反应,不由的大笑出声,“怎么,你也有知道害怕的时候了吗?可是晚了,今天你插翅——”

“婗靖公主!”秦菁突然出言打算她的话,她的笑容温婉而大度,说话间飞快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婗靖公主一时没太明白她到底意欲何为,却是脚步顿住,没有再往前迫近。

“过往种种本宫不觉得非要和你结仇不可,但既然你难以释怀,也就只能如此。今天你早一刻没有动手杀我,是你失策,而我仍旧要谢谢婗靖公主为本宫解惑,现在——”秦菁笑的陈恳而和气,说着语气一顿,瞬间翻脸,寒声道,“你被我用完了。”

话音未落,自她袖间突然滑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型弓弩。

婗靖正在势在必得之时,哪里想到她会随身带着这么个杀气凛然的东西,这会儿恍然明白她一直后撤的真实意图却已经晚了。

惊吓之余,她连呼救都忘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转身就跑。

秦菁指下灵活一翻,已经把一支尖端幽蓝的小箭搭扣在了凹槽之内拉开。

咻的一声,极快又极迅捷的幽蓝光影纵过。

稳准狠,插入婗靖公主完全暴露在外的背心。

那箭尖上啐了剧毒,毒素入体,婗靖公主甚至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已经直直的扑倒在地。

“啊——”青桐目赤欲裂,瞪大了眼睛看着,但那一声惨叫也只来得及短促的一闪,同样被另一支毒箭没入喉管生生的折断。

“不想和他们一样,就不要出声!”秦菁的目光冰冷,语气更冷,开口却是对着这殿中仅剩的翡翠。

晏婗靖身边两名心腹宫婢青桐好翡翠,秦菁都曾见过,青桐和晏婗靖一样都是那种阴险狠辣的性子,不择手段,相对而言,翡翠懦弱胆小,反而比较容易控制。

所以一出手,她先是放倒了婗靖公主和青桐。

翡翠面无人色,早就被吓破了胆,虽然得了秦菁的警告,她却是失魂落魄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一个踉跄连连后退的同时,腰后却被一件尖锐的物件抵住。

第四十一章宫变

“唔——”翡翠一惊,慌忙抬手捂了嘴。

这深宫之中,封锁森严,怎么这荣安公主在这宫里也跟着藏了帮手?

她不敢再动,整个人木头桩子一样僵硬的杵在那里。

青桐被一箭刺穿了喉咙,当场就死透了,婗靖公主因为伤的不是要害,虽然在剧毒的摧残之下扑倒在地,意识还勉强多存了一瞬。

她倒在那里犹不甘心,手指扒着地砖的缝隙费力的抬起头,却赫然发现翡翠身后以短匕首制住她的人,赫然就是大秦方面已经发出讣告宣布死了多年的大公主秦薇。

“呃……”她的喉咙里咯咯作响,疑问之音却怎么也发布出来。

秦菁收了手中弓弩重新藏于袖间,款步走进内室,冷着脸抬脚一踢床前三步之外的那一块地砖。

沉闷而细弱的一声响动过后,那里的地砖突然向下一挂,露出地面上幽暗的洞口来。

婗靖公主又在张了张嘴,满脸写着的都是不可置信。

“没有想到是吧?这里是你大晏的皇宫,戒备森严,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开辟一条暗道出来?”秦菁也不理会她垂死之时的挣扎,只就转身去柜子里抱了一套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出来,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一边径自继续解释道,“这宫里原有的一批暗道,婗靖公主你应该都是一清二楚,可是知道那些暗道存在的,却不只有你一个人。你以为本宫为何会按兵不动在这里被你们软禁?这五天时间,就是为了方便有人从大晏宫中密道原有的基础上再挖到这里的。”

历来不仅仅是皇宫,就算是豪门大户之家,也常常会在府宅这内布下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这大晏宫中的暗道,只有付太后、晏英和付厉染三个人知道,而婗靖公主却是因为暗中翻阅付太后书房里的机密偶然发现的。

正是因为知道那密道没有通到长云宫的地下,所以付太后才那么放心,把秦菁暂时押解在这里。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表面上和晏英交情甚好的帝师樊泽,实则却是付厉染的心腹,而付厉染和他之间竟然还没有秘密。

这条暗道,是樊泽带人暗中挖的,从原来的暗道基础上拼接过来,所需的工程量就要减少很多。

好在是日夜赶工,还来得及在晏英寿宴这天挖通。

功亏一篑,只差了仅在毫厘的一步而已。

婗靖公主满心的不甘,全身趴伏在地上,嘴角不住的有浓黑的血液涌出来。

秦菁不再理会她,走过去接了秦薇手中匕首道,“你换衣服吧。”

“嗯!”秦薇点头,还是不很放心的又再看了翡翠一眼就转身取过桌上的衣服换上,又到妆镜前重新梳妆,整理出和秦菁一样的发式来。

秦菁手里握着匕首,压在翡翠肩头拍了拍。

翡翠腿一软,声音里就带了哭腔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遵循着公主的吩咐做事而已。”

“不想死就看你怎么表现了。”秦菁撇撇嘴,意有所指的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

翡翠似是有些明白,惶恐的连连摆手,“不——不行,外面公主安排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都只听公主一个人的吩咐,我支不走他们的。”

“不用你支走他们,不过横竖现在婗靖公主已经死在这里了,你怎么都难逃关系,你想保命,就配合一下,老实呆在这里就行,我什么也不用你做,只是——管好你的嘴巴,别让它乱出声。”秦菁意有所指的略一侧目扫向青桐的尸体。

翡翠早就吓白了脸。

她是婗靖公主的贴身侍婢,现在眼见着婗靖公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杀,第一时间她若喊了人来也便罢了,到了这会儿——

再闹出去,难免就要被栽上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去。

只是她胆子小,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手足无措,一时间就有些迟疑,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我怕——”

“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们便不会为难你!”秦薇重新装扮妥当,快步走了过来,不由分手掰开翡翠的嘴巴塞了点东西进去。

翡翠惊慌失措的就要往外吐,秦菁眸光一敛,就势抬手一托她的下颚,强迫她咽了下去。

“你吃了我的药,只要乖乖听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否则两个时辰之后就等着毒发而死吧。”秦薇道。

她一边说着,秦菁也没了后顾之后,收起匕首,两人合力去把婗靖公主的尸体抬起来,安置在椅子上,顺带着调整了一个合适的方位,让人从口的角度一眼看来,既看不到她身上伤口,又看不到正脸,俨然就是一副安然静坐的模样。

翡翠莫名其妙被人喂了药,下的七魂六魄都飞了,弯着腰掐着脖子拼命想要把吐下去的药丸吐出来,奈何折腾了半天都无济于事。

秦菁两人把青桐的尸首也一并踢到旁边的睡榻底下,一切准备妥当,翡翠也泄了气,眼泪汪汪道,“两位殿下,不要杀我,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行了,你也别哭了,在这屋子里好好呆着就行。”秦菁道,捡起地上的刀鞘把匕首揣好,连带着把她那个特制的小巧弓弩一起收着,一边对秦薇道,“外面有晏婗靖的十二个侍卫,经过刚才那么一番闹腾,这会儿他们随便应该不会进来,要是有人问话,就让这个丫头回了,一般不会有问题。在前面的事情定下来之前,这里会很安全,暂且就麻烦你了。”

秦菁公式化的说着,不再因为秦薇是她的长姐而多加一分的眷恋。

秦薇也不见怪,毕竟这几次三番的事情下来,她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情分。

她现在帮着秦菁全然是因为秦菁和樊泽要做的是同一件事,而秦菁会对她叮嘱这些,也不过是不想因为她的疏忽而坏事罢了。

两个人,各自心照不宣,却知道,彼此之间的姐妹情分是真的完全断绝了。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秦薇道,拉着秦菁的手将她推到暗道入口处,语气极快的提醒,“下去直走,第一个岔路口那里会有人等你。”

“好!”秦菁也不再多言,收拾了裙子提在一只手里,弯身下了地下暗道。

等她下去,秦薇立刻重新把入口封死,掩饰好了之后才敢在背对外殿的方向的暗影里紧张的吐出一口气来。

她不是秦菁,做不来在这样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处变不惊。

长出一口气,略略安定了心神,秦薇这才款步重新回到外殿,挑了张同样在外面看来角度不甚明显的椅子坐下。

为了以防万一,她要暂且留在这里伪装成秦菁,以便掩人耳目。

好在是他们的姐妹的身量体型都有七成以上的相像,又自幼受皇家礼仪教养,不仔细看也并不十分容易分辨。

就当长云宫这里生死较量几个回合的时候,景云殿中晏英的寿宴现场却是觥筹交错,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之气。

觥筹交错,几个来回,许多人都已经满面红光。

酒过三巡,该有的祝寿词已经提的差不多了,就按例传了歌舞。

乐师们从幕后把洪钟大吕搬上来,井然有序的在两侧宴席的帷幕后头排好。

殿中三十六名穿红着绿身姿妖娆的舞娘翩跹而至,所过之处群居翻飞,香风习习,看的在座一众官员个个眼睛发直。

“这一批舞姬,看着个个眼生,以前的宫宴上头好像都没见过啊!”

“说是西边的苍漓国进献,都是苍漓宫廷舞姬亲自调教,一月之前才刚刚送到,就是为了给陛下寿辰锦上添花的。”

“素问苍漓国女子能歌善舞,果然名不虚传。这舞姿当真是甚为别致,赏心悦目啊。”

……

众人议论纷纷,品头论足,兴致昂扬。

首座席上,付太后因为喝了一口酒而牵动宿疾,一直有些微喘。

起初晏英还象征性的劝了她两次,让她回宫歇息,但是连着被拒之后,索性也就泰然处之,不予理会。

郭首辅坐在人群之中,却一直没能静下心神——

房远出宫去了大半个时辰,竟然再无一点消息传回来,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对面一席的宁王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冷冷一笑,“郭首辅一直心不在焉的不住殿外张望,是在盼着什么人么?”

因为两人中间隔了整个大殿,他说话时候的音调就刻意的拔高。

方才开宴之前已经是唇枪舌剑好一番的计较,这会儿两人之间战火再起,顿时半殿的人都噤了声,视线齐刷刷的再度射向二人。

郭首辅恼怒的瞪了宁王一眼,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自席间起身出列,对上座的晏英和付太后拱手施了一礼道,“房将军出宫处理暴民抢粮案一去大半个时辰未回,臣恐节外生枝,陛下是不是再找个得力的人出宫去看一看?”

“嗯?怎么房爱卿还没有回宫复命吗?”晏英眉毛一挑,倒像是突然记起这茬儿。

郭首辅一张老面皮绷得死紧,嘴角抽了一抽道,“是啊,今天日子特殊——”

他话到一半,躬身立在那里的身子突然不稳,脚下趔趄着左右一晃,就去抚太阳穴。

“郭大人!”服侍在他席位之后的内侍惊叫一声就要上前去扶。

然则还不等人奔过去,大殿之中已经惊起大片艳红水袖翻舞翩飞,眼花缭乱中,一条在空中舞动自如的大红飘带突然被注入了生命般向着郭首辅卷了过去。

原本直直的一条,在触及他背部的同时,突然婉转一绕,将他整个身子卷起,一收一拉之间他的身子就跟着飞出,不偏不倚正向着首座晏英和付太后的那一桌甩去。

“刺客,有刺客!”

“护驾,快——快护驾!”

“保护皇上!”

“太后,太后小心那!”

……

变故突然,大殿中一片此起彼伏惊慌的叫嚷声。

“砰”的一声巨响,晏英身前几案上的杯碟被击飞。

郭首辅一把老骨头被摔得四分五裂。

因为今天付太后身子不适,就和晏英母子俩坐了一席方便照顾。

慌乱之中,两人急忙翻身从座位上退开。

就在郭首辅整个人被做武器扔出去的同时,紧随其后一道敏捷的影子也到了。

因为当庭献艺,舞姬们上殿之前都会被全面搜身,她们身上都藏不得武器,那女子身影迅捷如鹰飞纵而至,落地一滚却是从那张几案底下顺手摸出一把半长的刀刃在手,暴起之后,不由分说就朝晏英和付太后两人扑去。

刀锋如雪,透着凛冽的杀气,刺出毫不容情。

“护驾,护驾!”旁边的内侍太监尖声尖叫,情急之下直接以自己的肉身抵挡过去。

那刺客下手极狠,短刀进出一个来回就刺死了两名意图阻拦的内侍。

晏英慌乱的牵着付太后的手疾步往后退去,却是下意识的把付太后往自己身后塞去,是个保护的姿势。

然则他本身就不曾习武,动作哪及这精心训练出来的刺客灵敏。

女刺客一刀直刺而去,他一个闪躲不及,左臂上血光飞溅,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

“陛下——”混乱中有人失声尖叫。

彼时殿中也整个儿乱了,抓刺客的呼声一起,外面已经鱼贯涌入一队禁卫军,连带着进宫赴宴的武将们也纷纷出手,和那些突然暴起的舞姬交上了手。

其他的文官和命妇小姐们尖叫连连,吵闹成一片,不住的有人受伤和惊吓晕倒。

最里面侍卫未能及时赶到,那刺客一击不成,马上变了个方向,又是一刀补过去。

晏英白了脸,捂着手臂有些无措。

眼见着又要见血,那刀锋过去,这一回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刺客腕下一个灵活的翻转,刀锋以一个外人完全无从分辨的角度突然偏了板寸的距离。

唰的一下,稳稳插入了付太后的胸口。

那刺客得手之后,马上抽刀就跟着又要对旁边的晏英下手。

刀锋起,而血花飞溅。

付太后的身子一晃,就往后栽去。

“母后!”晏英目光一沉的同时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抬手往她腰后一扶。

紧跟着进殿救驾的御林军也到了。

一个领头的侍卫一脚踢在那女刺客的腕上,女刺客一吃痛,短刃就跌在地上。

紧跟着一群人围拢上来,有人大呼着:“留活口,留活口!”

三十六名舞娘,个个都身手不俗。

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也无法在层层涌入的御林军的剿杀之下全身而退。

付太后的胸前伤口被刺的很深,鲜血汩汩涌出,再加上她本身就体质弱,这一伤之下几乎马上就气息奄奄。

“太后,太后!快太后遇刺了!”朱嬷嬷方寸大乱在原地不住的跺着脚哭喊。

“哭什么,母后还健在呢!”晏英黑着脸,一把将付太后抄起来就抱着往外走,一边极快的吩咐,“去请太医,快请太医到凤鸣宫!”

说着就不再理会殿中正杀的如火如荼的景象,在一队侍卫的紧密护卫之下大步往大殿门口走去。

事发时之,秦菁和樊泽两个正穿着乐师的统一服饰混在帷幕后头的人群里,混乱中两人都没有现身。

这会儿禁卫军控制了局面,秦菁靠在一根大柱后头掀开帷幕一角追着晏英的背影看去,思忖着问道,“你是个中高手,刚才应该看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这一场寿宴,一场刺杀,从头到尾都不过付太后和晏英母子博弈上演的戏码,或是付太后,或是晏英,总不会有第三个人布局。

但秦菁毕竟一介女流,对高手对决之时那些微妙的细节不很容易看透。

樊泽神色凝重的负手立在她旁边,从事发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是这样一副忧思过剩的表情。

此时听得秦菁发问,不觉苦笑一声道:“来人先取的是陛下,实则她真正刺伤太后的那一刀却用了一个微妙的手法,特意绕开了陛下的。”

“也就是说,来人的真正目的,是付太后?”秦菁心下一动,微微抽了口气,“以你的推断来看,在场的这些人里,有人能看出其中玄机吗?”

“虽然刺客的手法把握的极其巧妙,而且方才又在混乱当中,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御林军当中的高手多的是,最起码——应当是瞒不过我父亲的眼睛的。”樊泽道,唏嘘着目光又再沉了一沉,略带几分遗憾道,“不过刺客虽然得手,但付太后那个伤口未及要害,不致命的。只不过她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又另当别论了。”

依照晏英之前所言,付太后的身子本来就如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的。

“这样看来,绝大多数的人都会以为今天这个局是晏皇陛下所设的了。”秦菁道,语气十分笃定。

“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之处,她能人所不能,对于全盘局势的掌控力往往出人意料。”樊泽微微一叹,听不出到底是讽刺还是赞许。

“是啊,只凭她以身作饵,罔顾自身生死这一条,就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秦菁深有同感的点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好在旁边樊泽也正失神,并没有注意到。

其实从付太后中刀的那个瞬间,秦菁心里就已经看的明白——

这一次晏英的寿宴,付太后称病,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插手,并且她在前朝也做出了自己被晏英软禁的假象,那么理所应当,满朝文武在下意识里就都会把今日当堂献艺的一干人等看做是晏英的人。

而现在,那刺客舍弃晏英而取付太后,似乎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这不是一招朝臣们看在眼里的借刀杀人,而是一出蓄谋已久并且精心策划的栽赃嫁祸的戏码。

这个女人,内心的强悍,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秦菁冷冷一笑,放下手中帷幔从外面收回目光道,“这么看来,一会儿的凤鸣宫里,令尊就要站出来指证晏皇陛下了。”

“十有*。”樊泽道,脸上表情略带几分无奈,紧跟着又很快恢复如常,正色道,“安阳郡主被国舅大人带出城了,事不宜迟,正好现在趁乱,我送你出宫。”

秦菁低头整理着身上袍子,跟着他趁乱往外走,待到出了殿门拐进前面的花园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道,“国舅大人不在内廷,那宫里这边就不管了吗?”

“事已至此——”樊泽止步,也回头看向景云殿里犹且击杀热烈的场面,叹了口气道,“太后娘娘的决心,不是任何人可以动摇的。”

宫里这边已经事发,所谓覆水难收,一会儿定起轩然大波。

而付厉染既然已经出宫筹备下了,那么双方就都没有退路可言了。

“是啊,付太后的决心!”秦菁深有感触,微微仰头吐出一口气。

“走吧!”樊泽收摄心神,又再催促道,“太后借暴民生乱把房远临时调开,应该不会拖的太久,一会儿等他回来了,就不好办了。”

暴民生乱是付太后计划里的一步,借此调开房远,一则让宫中守卫松懈,好方便伪装成舞娘的刺客潜入,二则也可以在事发之时消弱晏英一方的力量。

只不过,秦菁看在眼里的,还有晏英对她此事的刻意成全。

秦菁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脚下却是没动。

樊泽看着她,心下就跟着微微起了戒备之意。

秦菁坦然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肯定,付厉染他对付太后今日的计划并不赞成是吧?”

樊泽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问这个,狐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付太后意在颠覆晏氏江山,让付厉染取而代之,我只是想要确定,这——真的不是他心之所向的事情吗?”秦菁重复,目光沉静如水看着远处阔远的天地。

天下疆域之大,做那一国君上,手握乾坤之人,这个诱惑——

同样不是一般人所能抵御的。

虽然不知道她因何而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樊泽依旧笃定的回道,“国舅其人,你也看到了,他若是真的由此宏愿,又何必要等到今天?”

付厉染其人,心思手段都首屈一指。

的确,他若真有夺位之心,完全不必等到今时今日,这一天。

“好,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便放心了。”秦菁从远处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眼下我还有一个困惑未解,须得去找晏皇陛下问个明白,国舅大人那里,请樊大公子代为先走一趟,告诉他,本宫无碍。”

“嗯?”樊泽一愣,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就要去拿她的手腕。

秦菁早有防备的往旁边让了一让,避开他。

“你不能留在这里,跟我走。”樊泽眉头一皱,语气急躁之中又带了几分怒意,悍然瞪着她。

眼前这样的境况之下,无论她会落在付太后和晏英哪一方之手,到头来都会成为他们用以挟制付厉染的筹码。

他,不能冒这个险。

樊泽目光一寒,一抬手,马上就从他身后花圃和远处围墙后出现了数道人影朝二人围拢过来。

“荣安公主,对不住了。”他冷冷一笑,抬手就又挥下,“这个时候了,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怎么,樊大公子这是要和本宫动强吗?”秦菁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他,唇角犹自带这一个浅笑的弧度,从容自若。

“抱歉!”樊泽深吸一口气,负手往旁边一让。

他身后几个人立刻暴起而上,就要探手朝秦菁抓去。

秦菁站在原地未动,就在几人当中身形最快的那人一爪扣向她肩胛骨的前一刻,只差毫厘的距离之下,迎面突然一声破空的低鸣声乍起,一抹雪亮刀锋出其不意向着他面门削去。

那人一惊,慌忙翻身避让。

空中一个回旋,闪身落在旁边的草丛里一滚避开。

不过瞬间,秦菁身后的灌木丛中亦是七八条人影急速而至,生生将樊泽方面精心准备的高手给尽数封了回去。

凝光刃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回旋之下又被旋舞收归囊中。

樊泽神色大骇,警觉的看着眼前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苏沐等人,目光于狐疑之间更多了好些防备——

这里是大晏的宫廷,既非大秦也非西楚!

秦菁莞尔,不等他问已经兀自开口道,“樊大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本宫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孤身跟着你们前来大晏吧?我既然敢来,自然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留给他们便于追踪的线索。这段时间,谢谢樊大公子的人暗中相护,现在本宫的人已经到了,就不必再劳烦阁下了。”

樊泽的脸色变了变,一瞬间面色铁青。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位荣安公主不可小觑,却还是没有料到,在他们那么出其不意下手从西楚帝京带她出来的契机之下,她还能妥善布置把她自己的人引到这里。

“此地凶险,真的不宜久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恼恨不甘的情绪,樊泽尽量的试着好言相劝。

“为免节外生枝,所以,现在樊大公子还是马上先行一步离开吧。”秦菁冷声打断他的话,说着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笑容道,“麻烦大公子代替本宫传一句话给国舅大人,在你们此间大晏国中,本宫到底是个外人,无论相较于他或是晏皇陛下,很多事,还是由本宫自己来处理会比较妥当一些。”

樊泽愕然,闻言狠狠一愣。

半晌,他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

秦菁一笑,却未再多言。

樊泽迟疑着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抿抿唇,带着他的人转身撤开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秦菁立刻就敛了眸光回头看向苏沐道,“你们出来多长时间了?帝京可有发生什么事?”

“当日公主无故失踪,我们不敢妄动,直至三日后灵歌从太子殿下处回来,带了殿下密令,让我们循着黑衣人留下的线索先行追踪。我们当即就启程往祈宁的方向寻去,后来行在半路又收到大秦方面陛下传来的消息,得知公主和郡主人在大晏京都,我们又马上中途改变路线来了这里。”苏沐回道,神色却未见轻松,“西楚国中那边沿路一直有消息传递,说是北疆那里七皇子拒不收兵,后来太子殿下便以手中虎符调动了附近十万精兵在草原边境起了战事,因为我们一直奔波在路上,消息供应并不十分及时,所以具体的情况还不十分清楚。”

果然是楚奕和楚越之间起了战事了!

当真是一切都如晏英所言——

付太后和叶阳皇后串通一气了。

秦菁暗暗咬牙,略一稳定心神,道,“那些事回头再说吧,这一次,你一共带了多少人来?”

“我和灵歌旋舞他们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到了,就是在等其他人,所以才一直没敢轻举妄动。”苏沐道,“太子殿下的暗卫,留了一半在帝京控制局势,剩下的都跟着出来找寻公主和郡主的下落,不过因为这一路几经兜转,着实曲折,现在聚在此处的只有百余人,其他人还在路上,大约要明日一早就能赶到。”

“明天一早!”秦菁沉吟,同时心下飞快的权衡,摇头道,“不行,明天一早就来不及了。百余人的话——也差不多了。”

她说着,一顿,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卷图纸递给苏沐道,“这是晏英给我的大晏皇宫的大致图纸,你带着,现在马上去把人调配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尽快给我把凤鸣宫通往西侧宫门的道路清理出来。”

虎威大营在京都西郊外安营扎寨,此刻事权从急,付厉染要有行动,势必会从西城门进城,继而长驱直入封锁整个皇宫,而他自己,则是在西侧宫门出现的几率最大。

“好,奴才这就去办!”苏沐慎重的点头,并不多问,把图纸往袖子里一揣就先一步转身离开。

秦菁目送了他两眼,继而收回目光对灵歌和旋舞等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眼下这宫里马上要有事情发生,你们随我去凤鸣宫看一场好戏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率先一撩袍角向花园另一角走去。

凤鸣宫是太后寝宫,属于宫中几处最为紧要的几处宫室之意,大晏宫中的暗道,断然少不了通往此处的一条。

走了苏沐,连带着灵歌和旋舞,秦菁身边暗卫还有七人。

一行人取道宫中密道从地下直奔凤鸣宫。

凤鸣宫里,一共设有暗道的三处入口,但付太后入住以后,就秘密封死了其中一处,剩下的两处之一就设在她前殿的后室之内。

秦菁一行对照着图纸一路摸索着寻过去,到了一处暗格之下,灵歌又点了一个火折子凑过去比对了一番道,“上面应当就是了。”

“嗯!”秦菁点头,收了图纸递给旋舞,刚刚摸着旁边墙壁上的机关要移开出口的阻碍,忽而听得一人略显模糊的冷笑声,“陛下难道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吗?”

第四十二章皇裔

付太后和晏英同时遇刺受伤,百官拥簇着两人回到凤鸣宫宣太医看诊。

因为付太后的伤势过重,太医们济济一堂,都挤在内殿替她问诊。

晏英在侧询问了两句,确定没有伤及要害才退到外殿的榻上坐下,由一名医官服侍着包扎手臂上面的伤口。

“陛下难道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吗?”樊爵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其声铿然,掷地有声。

随侍在殿中等探听状况的文武官员们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之下颇有些无所适从。

晏英皱眉,抬起眼眸看向他,“镇西大将军何出此言?”

樊爵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一张刚毅而冷硬的面孔之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情绪,大声道,“今日好端端的一场寿宴,普天同庆,本是喜事,可是太后娘娘无辜遇刺伤成这样,陛下难道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吗?”

樊爵从来都是付太后的心腹,他时刻站在付太后那一方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身为外臣,纵使再怎么护主心切,他此时对晏英这种质问的态度也大大超出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即使素来待人大方和气一如晏英者也难免跟着冷了脸,玩味笑道,“母后受伤,朕也着急心痛,怎么大将军这是在质问朕吗?”

樊爵却是冷哼一声,竟然直接没有否认。

樊爵此举,所有在场的老臣们都觉得不妥。

但樊家人掌兵权,又得太后倚重,在大晏朝中几乎可以算作第一权臣,众人看在眼里最多也就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宁王拢着袖子站在旁边皱了皱眉。

成败在此一举,虽然心里明白,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今天以后不管后事如何他都不能再继续两面三刀的在人前演戏了,但也正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到最后一刻,他仍是不能站出来为晏英说话。

晏英和樊爵针锋相对,殿中气氛一度冷凝。

“大将军,这是仗着功高盖主便要对陛下无礼吗?”冷不防一人带着沙哑的咳嗽声从外面直闯而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满面涨的通红的郭首辅被人搀扶着走进来。

之前他被刺客一招掀翻甩出去,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裂了,这会儿匆匆换了衣服赶来,几乎是被两个内侍架着才能勉强移动。

郭首辅进门就直奔樊爵而去,紧绷着一张面皮对他怒目而视,“太后和皇上同时遇刺,咱们为人臣子的都感同身受痛在心头,大将军你也是为人臣子的,不问陛下伤势如何已属不该,竟还这般无礼质问今上?老夫还想问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就不想为此说点什么吗?”

樊爵虽然也是两朝老臣,但到底是个武将,嘴皮子上不及文官出身的郭首辅利索。

他脸色变了变,随即不卑不亢的冷冷道,“本官一介武将,没你郭大人那么多弯子绕,我只说我眼睛看到的。陛下的确也是受了点轻伤不假,可是方才殿上,我却是亲眼目睹那刺客绕开了陛下而对太后使了杀招。太后一介深宫妇人,刺客因何要绕开一国之君的陛下而取太后,这事不是很可疑吗?”

“什么舍陛下而取太后?方才众位大人都在场,谁都看见了,那刺客的第一刀是刺的陛下,只是没能得逞罢了。”郭首辅眉毛倒竖,怒声反驳。

“刺客武功高强,杀招巧妙,郭首辅你一介文臣老眼昏花分辨不清其中玄机也在情理之中。”樊爵寸步不让,讽刺说道。

“你说我老眼昏花?”郭首辅怒上心头,一把推开身边扶着他的内侍蹭蹭蹭几步奔过去,抬手往后一指立在后头的百官,道,“樊将军你要对太后尽忠,也不要口无遮拦,一竿子打沉一船人,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同僚们,十之七八都是文臣,也就说我们都是老眼昏花,只有你樊将军一人心明如镜,看的到我们都看不到的玄机吗?”

樊爵那话的确是严重了些。

郭首辅这一挑拨,立刻惹来众怒,一众文臣纷纷附和。

樊爵沉着脸冷眼看着,等他们议论完了才是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你们看不见并不意味着就不曾发生,横竖今日太后重伤在此,是不争的事实!”

他说着,又再转向晏英,动作冷硬的一拱手道,“陛下,皇天在上,众目睽睽,今天这刺客事件,您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圆满的解释来,怕是民心不安,朝臣心寒!”

“呵——”晏英抿抿唇,由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一边撑着胳膊让医官给他包扎伤口一边目不转睛看着樊爵道,“那么依照大将军所言,朕该如何给这个交代?”

“要么提审刺客,要么就让大理寺协同内务府一起顺藤摸瓜查证这批舞娘的幕后主使,总归是得有理有据,要一个水落石出的。”樊爵直言不讳,说着语气一冷,眉宇之间又多了几分怒色道,“据老臣所知,因为太后重病卧床,这一次陛下寿宴的一切有关事宜都是借助六公主的手在操办的,在众位皇子皇女当中,六公主与陛下的关系最是亲厚,陛下是不是也传召她来问问。”

“既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朕看刺客也未必就有需要再审了,要么自裁要么胡乱指正扰乱视线,有一句话是可以信的吗?”晏英捏着下巴略一沉思,忽而露出讽刺的笑容来,“至于婗靖么?大将军不提,朕倒是忘了,似乎——从寿宴伊始,朕便没有见到她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突然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晃,心里也跟着猛然一沉,恍然是猜到了晏婗靖的去处。

不过眼前的境况之下,却是不容他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的来。

“来人!”晏英略提一口气,扬声吩咐道,“去看看六公主她人在哪里,给朕找来,好让樊将军当面对质。”

“是,皇上!”门外一名禁卫军的小队长应声,一挥手带了一队人急忙去了。

郭首辅吹胡子瞪眼狠狠瞪了樊泽一眼,刻意挺直了脊背大声道,“虽然陛下宽仁,对有些人的无理取闹不予计较,但是樊大将军,恕老夫冒昧,对你方才所言之事,不能苟同。你口口声声说六公主和陛下的关系亲厚,可是众所周知,她这几年她一直随侍太后左右承欢膝下,真要追究起来,这怕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吧!”

今天这件事搅和起来,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而且现在付太后伤重,这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托辞。

樊爵冷哼一声,暂且不再与他逞口舌之快,别过眼去不予理会。

郭首辅不甘示弱,也是哼了一声,转而对太监总管毕祥文道,“毕公公,景云殿生事的刺客都制住了吗?”

“这个——”毕祥文略一迟疑,面有难色的愧疚道,“陛下担心太后的伤势,奴才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我这便让人过去看看。”

他说着,躬身对晏英施了一礼,刚刚快步行至门外,迎面正好一个禁卫军的都统快步行来。

“武都统,景云殿那里的事情怎么样了?”毕祥文急忙道。

“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末将特来向陛下复命。”武都统道,拱手对着大殿之内晏英所在的方向一揖。

“那正好,陛下正追问呢,您快随咱家来。”毕祥文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转身引着武都统进殿,“陛下,武都统前来复命。”

“嗯!宣进来吧!”晏英颔首。

得了毕祥文的通报,武都统急匆匆的跟着走进来,“参见陛下。”

“免了!”晏英挥挥手,直接问道,“景云殿的刺客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三十六名刺客全部伏诛,末将已经安排了人下去,继续搜查各宫,查看她们是否还有同党。”武都统回道。

“都死了?”一个文臣唏嘘着忍不住上前一步。

“是!”武都统道,仍是面对晏英回答,“三十二人在打斗中被剿杀,但这批人提前都服了毒,其余四人在被拿下以后毒发而死。”

这做派,到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所为了。

晏英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淡淡说道,“如此,便等着婗靖过来先问个明白吧!”

医官给他包扎好伤口,提着药箱又进了内殿帮忙。

殿中,暗地里朝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不多时,领命去请婗靖的侍卫铁青着脸赶回来复命。

“婗靖公主呢?”樊爵当先开口,“不会也提前畏罪,服了毒了吧?”

那侍卫脸上表情十分僵硬,支吾了一下怆然跪在地上,迟疑道,“是!”

殿中气氛瞬时一寂,连樊爵都是一个机灵。

座上晏英也是始料未及的倒抽一口凉气。

“属下带人去了婗靖公主宫里寻人,她的宫人说她去了长云宫替太后娘娘办事,属下马上带人赶了去,可是——还是晚了!”那侍卫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很有些惶恐道,“公主的尸体,属下命人给一并带回来了,陛下要亲自过目吗?”

婗靖死了?死在长云宫?

那么秦菁呢?他让采青去帮忙带出秦菁的,难道是事情刚好被逆境撞破,进而双方之间起了冲突?

晏英心里千头万绪,面上却是不显,略一点头。

“是!”那侍卫答应着,回头一挥手,“把公主的遗体抬上来。”

话音未落就有两名侍卫抬着一架蒙了白布的担架进殿,摆在了地上。

那侍卫跪着转身掀开白布,担架上婗靖的身体是侧卧着的。

她断气已经有一段时间,尸体开始发硬,之前摆在椅子上的那个姿势不是很容易改变。

那侍卫指了指她背后半没入身体的小箭道,“公主的确是中毒而死,但却不是自裁,而是被人用染了毒的小箭从背后射杀。还有她身边两名婢女,一个死于同种毒药之下,另一个中了迷药,又被人大力击到后颈昏迷,只怕须得晕上一阵才能苏醒以便接受询问了。”

有人杀了婗靖?

当朝公主,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遭到毒杀?

朝臣们都不知道付太后在长云宫中安置秦菁一事,但樊爵却是清楚的。

婗靖死在那里,而侍卫们过去时却没有发现别人,这就是说——

荣安长公主已经逃出生天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付太后封锁严密,付厉染又在昨晚就被遣送出京,到底是谁做的?

樊爵目光一动,不免深深看了晏英一眼。

晏英有所察觉,略一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不无遗憾道,“大将军所谓的两条线索,此刻都尽数断在半途,以大将军所见,接下来又当如何?”

当如何?能如何?

最直接能够起到指证作用的证人无一活口——

其实这件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付太后本身的计划也就是死无对证。

“为今之计,就只能等着侍卫们追查的线索了。”樊爵挺直了腰板,冷声说道,“不过这婗靖公主死的,还真是蹊跷。”

他不怕把秦菁抖出来,却可以借此试探晏英的反应。

晏英却是神色如常,目光在婗靖公主的尸身上略略一扫就抬手指向她背部插着的半截箭尾道,“既然是中毒身亡,那就从这毒查起吧,顺带着去拿那些刺客用以自裁的毒药比对一二,看看两者是否还有关联。”

“是!”那侍卫应道,爬起来指挥人把婗靖公主的尸体抬了出去。

郭首辅回味着那侍卫之前回禀时候所说的话,拿捏住其中漏洞,再度发难,“既然六公主死前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去的长云宫办事,那——不是应该向太后求证一二?毕竟公主身份尊贵,这么无缘无故死在宫里,也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先是宫外暴民生事,房远被调开,紧跟着付太后和晏英遇刺,然后又是樊爵指证刺客声东击西,实则真正的目标只是付太后,现在婗靖公主无故身死,又透露出来似是和付太后有关。

种种迹象串联在一起,这一天当中发生的事,实在是千头万绪,让人费解。

若说房远被调开一事,似乎是付太后的嫌疑要大一些。

但如果真如樊爵所言,刺客的真正目标只有付太后一人,又似乎和晏英脱不了干系。

而婗靖公主的死,就更为玄妙了。

朝臣们都有感觉,今日这宫中的事,怕是不得善了,于是个个屏息静气暗中权衡着利弊,都在等着最后事态爆发好迅速的寻找正确的立场。

晏婗靖的死,怕是连付太后也解释不了的。

晏英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脸色一沉不悦的拧眉道,“首辅大人休要逾矩,母后母仪天下,岂是可以随便揣测询问的。”

“所以老臣才说陛下宽仁。”郭首辅马上接口道,同时抬手对天一揖,“陛下尊重太后娘娘是秉承孝义之道,但是有人却罔顾君臣之道,将攀诬陷害这样的龌龊事强加到陛下身上,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樊爵却不理会他的指责,更是强横的一甩袖,“现在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行了!”

“镇西大将军你军功卓著,咱们都敬你为人臣子的衷心之举,但你也莫要信口雌黄,在此挑拨,折损了了陛下圣名,又间带着离间了太后和陛下的母子情谊,你就是居心叵测罪该万死。”郭首辅两眼一瞪,又再起了怒火,愤然道。

“谁是信口雌黄谁心中有数——”樊爵反唇相讥,话到一半,内殿就快步跑出一名宫婢,慌慌张张的跪在了晏英面前道,“陛下,不——不好了,太后她——太后不好了!”

惊惧之下,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樊爵和郭首辅的争执声戛然而止,晏英双目一凝,已经霍然起身快步走了进去。

外面几个一品重臣各自对望一眼,也忙是不迭的跟进去。

若是换做别的皇室之家,外臣是不能在太后寝殿久留的,但是在大晏,付太后当政多年,相当于这座朝廷的半边天幕,所有人都万分紧张。

里面付太后的寝室里头已经做了布置,在床榻之上掩上一面巨大的八副锦绣屏风遮挡视线。

几位股肱之臣挤在门口,晏英却是直接绕过屏风去了后面。

彼时几位太医已经帮着付太后把伤口处理过,付太后脸色异常苍白的卧在锦被之下。

“母后怎么样了?”晏英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轻声询问。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太后娘娘本来就在病中,心脉不稳,这一次受此重创——唉!”老太医叹一口气,“老臣只能开些温补的药物,好好养着,或许还能多撑一些时候了。”

他的音调不高,但是随在门口的几位老臣还是听的清楚。

众人心中唏嘘着隐隐发凉,更有隶属于付太后派系的几位老资格的臣子,脚下都觉出虚浮之态。

虽说女人当政必定不能长远,但是十多年来,这种局面在大晏朝中已经成了定式,此时若是骤然改变,势必整个朝中的局势都要全面清洗。

这将会是一场大的变革,一旦掀起来,再要压下去,就谁都没有把握了。

老太医收拾了药箱带着一众同僚从屏风里面出来,看到挤在门口的众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晃脑的摆着手道,“众位大人都散了吧,太后现在身子虚,人多了不利于空气流通更替,对太后伤势复原无异。”

一众老臣各怀心思,沉默无言的退出去。

屏风后头,晏英挥手遣散宫人,“你们也下去吧,朕陪母后单独呆一会儿。”

“是,陛下!”朱嬷嬷担忧的又再看了床上付太后一眼,然后带着宫婢们退到了外殿。

听着她们的脚步声在屏风后面逐渐隐没,晏英弯身动作很轻的坐在了付太后的床边。

他抖平了袍子端端正正的坐好,既没有去看付太后的脸,也没有试图去碰触她的身体,只就绵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母后觉得怎么样?暂时无碍吧?”

床上付太后一直气息奄奄的闭着眼,所有人都以为她睡着或是昏迷未醒。

但在晏英开口之后,她却已经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晏英坐在床边,只留给她小半个侧面轮廓,她的目光在儿子鬓边轻轻掠过一眼之后就马上错开,闭眼调了口气才慢慢开口道,“无碍!皇帝不必挂心!”

“那就好!”晏英淡淡说道,始终没有转头去对面她。

后室里头,秦菁听闻只剩下他与付太后两人,刚开撩开珠帘出去,紧跟着却听见他更加淡漠的声音传递进来。

“想必小舅舅此时已经兵临城下了,一会儿等到消息递进来,朕就去见他,晚上若是不能回来给母后请安,您就大可以完全放心了。”晏英的声音很浅很淡,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隐约之间又有几分嘲讽或是释然。

总之千般情绪交杂,沉稳决绝之中透出彻骨的凉。

付太后默然听着,半晌不置一词。

秦菁脑中一线光影闪过,伸出去的手突然就此打住,顿在了那里。

晏英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龙袍的袍角,看不清眼底神色,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道,“小的时候母后你一直疼我宠我,总算也是给了我一个母亲能给儿子的一切,不管你是何用心,总归是不曾薄待了我的。母后你将血脉仇恨看的如此之重,而我这个皇帝虽然一直都当的索然寡味,但既然今天晏氏一脉的血统负于我身,我也不能摒弃先祖遗训,将这天下疆土拱手想让。既然母后你执念至此,那今日这一局,儿子就全力奉陪,就当是你我两方血脉之间,为三百年前再做这最后一次迟来的交代吧,谁是皇裔正统,都由今日重新定位。”

源于血脉之中的敌对立场,不会因为他们是骨肉相连的母子而有任何的变更。

这仇,是世仇,是三百年前热血遍地留下的诅咒,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不容更改,不可置疑。

晏英用一种近乎淡漠的语气在陈述这件事关生死存亡,天下归属的大事。

床帐之下,回应他的,依旧是付太后持续不断的沉默。

时间在点点滴滴的流逝,似乎无尽的缓慢又漫长,慢到身体里的血液都仿佛逐渐凝结,在流淌中慢慢封冻起来。

似乎是很快,又似乎是过了很久,终于沉寂的气氛里传来女子似是自嘲的一声轻哂。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付太后问,语气平和而安宁,没有事态败露之后的恐慌,也没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

那声音语气,都和惯常时候的她一样,宠辱不惊,清肃高贵。

“这世上可以有源于血脉而生的爱,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晏英抿抿唇,语气轻松莞尔一笑,“母后你蕙质兰心,冠绝天下,朕承你血脉,总也不会蠢到哪里去不是吗?”

这个时候,他并不试图唤醒付太后骨子里存留的那的那一线亲情,因为知道不可能。

这个女人的整个生命都早早的为了一个使命而消耗,从来就没有心也没有情。

所以对付太后,这个最不爱摆谱的少年皇帝晏英,总是自称为“朕”,以此来划开彼此之前楚河汉界的距离。

“你有准备也好!”付太后淡淡说道,听不出丝毫感情的起伏变化。

晏英沉默下去,不再言语,殿中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又过一会儿,外殿隐约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即是不很分明的抽气声,和杂乱无章的议论声。

晏英静坐不动,片刻之后,毕祥文抱着拂尘轻手轻脚的进来在屏风另一侧站定,“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他这么说,便是想请晏英出去,借以避开付太后了。

晏英却假装不懂,只就短促的吐出一个字:“说!”

“是——”毕祥文左右为难的迟疑片刻,然后才咬牙开口道,“宫外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国舅大人听闻太后娘娘遇刺,盛怒之下带了人来,要进宫搜拿刺客,此时——正在西云门候旨意。”

说是付厉染要进宫捉拿刺客,其实就是他带了人来硬要闯宫。

说他在西云门外候旨,不过就是在等晏英先做一个表态。

说的再怎么婉转,也改变不了此时付厉染挥兵入京,围困皇宫意图逼宫的真相。

“知道了,朕马上就来。”晏英一笑,冷静的吩咐道,“出去跟众人大人们通传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一起随朕去西云门迎小舅舅进宫。”

“是,皇上!”毕祥文大气不敢出的应着,又再小心谨慎的退了出去。

听见他走,晏英也抖平了袍子起身,临走前,他终于第一次回头面对面看了付太后一眼,微微笑道,“是母后你一手安排给朕的宿命,今天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言罢,也不等付太后反应,一撩袍角,绕开那扇屏风大步走了出去。

紧跟着外殿传来一阵喧嚣的争论声,再不多时,人声渐渐泯灭,应该是百官跟着晏英一并离开去处理付厉染的事情。

付太后仰躺在宽大的牙床上,睁眼看着头顶鹅黄幔帐,神色平静而无一丝波澜。

她在病中,殿中没有燃香,整个空气里除了那些渐渐消弥的血腥味,隐隐的只能透出些冷意来。

其间朱嬷嬷进来隔着屏风问了一句是否需要服侍,被她打发了。

这么默默的躺了一会儿,待到外间婢女们也被朱嬷嬷支走了之后,突然有轻缓而稳健的脚步声从后室不徐不缓移来。

付太后瞬间收摄心神,双目一凝,却见一身男装乐师打扮的秦菁款步走到了她的床边。

“是你?”付太后一愣,眉心刚刚一拢又瞬间舒展开,马上就想到后室那里的一处暗道出口,随即闭上眼去,慢慢道,“哀家倒是小瞧了你这丫头的能耐。”

语气依旧平和,并无怒意。

“太后娘娘安好?”秦菁一笑,俯身在之前晏英坐过的地方坐下,她也不去看付太后的脸,只就淡淡说道,“荣安也没有想到,太后和国舅大人的身世如此离奇,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晏皇陛下是您的儿子,您又何至于非要将他拉下马而由国舅大人取而代之,却原来——”

秦菁的话没有说完,惋惜一叹之后就骤然住了口。

“知道了又怎样?不就是欠债还钱的老套戏码,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付太后唇角荡起一丝冷笑,也不睁眼看她,紧跟着话锋一转,问道,“既然你已经顺利脱身,不赶紧的离开,还到我宫里来做什么?”

“你们晏氏一脉的内斗,本来是和本宫无关的,可是既然太后娘娘您盛情将荣安母女延请到了此处——荣安的为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雁过拔毛而已——”秦菁垂眸微微一笑,然后眸光瞬时一敛,叹惋一声道,“现在,麻烦太后娘娘起身,随我走一趟吧!”

第四十三章城门楼上

晏英宣了步辇,带着一众朝臣浩浩荡荡的往赶到西云门。

付厉染胆大围困皇宫,分明是存了不臣之心。

即使是有付太后遇刺和樊爵的怀疑在前,这都是大逆不道之举。

朝臣们一路忧心忡忡的跟着,恍然不觉,远远的看到前面的城门楼,晏英的步辇已经无声无息的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郭首辅身上带着伤,跟在最后。

察觉车辇骤然停歇下来,就扶着两边内侍的胳膊踮脚张望,心里惶惶不安的揣测——

别是宫门已经被付国舅攻破了吧?那么晏氏江山,当真是要就此休矣!

而彼时一干朝臣也都仰着脖子,集体保持着一个四十五度的视角看着城门楼头。

入暮时分,那里微风凛冽,一行二十余位做内侍打扮的人高居于城头之上。

衣袍猎猎,当中最显眼,莫过于一名身着蓝白相间乐师袍子的少年。

他立于城头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墨黑色的小型弓弩,远远看着晏英的辇车到了,就高高在上拱手一揖,“晏皇陛下,别来无恙,本宫恭候多时了!”

少年笑的温婉,清音清亮而明澈。

不开则已,这一开口,无数朝臣的下巴都险些跟着点到自己的脚尖上——

什么少年,那分明就是个女子的嗓音。

这边满朝文武晕了一地,城头之上秦菁却笑的越发欢畅起来。

她身边的另一侧,城楼之下就是付厉染集结在此准备助付太后成事的十万虎威大营骑兵。

而这一侧,步辇之上晏英眯着眼睛很是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即眉峰一敛露出几分惊异之色道,“荣安长公主?”

大秦的荣安长公主,在列国之间颇具盛名。

他这一提,几位曾经有幸随团出使过大秦的官员们也纷纷搓了搓眼睛定睛去看,不多时人群之中就爆发出一片不可置信的唏嘘声。

“正是本宫!”秦菁隔着老远笑道。

晏英从辇车上站起来,为了保持气场,就暂时没有下来,反而居于车辇之上负手与她对峙,“今日是朕做寿,公主殿下此来若是为了祝寿,尽管可以随朕去景云殿饮宴,可是殿下居于此处——”

他说着,略略沉吟,视线定格于秦菁手中小弩之上,目光不觉得沉了沉。

晏婗靖果然是死在她手上的!

秦菁察觉他的目光的落点,随即说道,“那倒不必,若说招待,之前婗靖公主已经代陛下招待过本宫了,本宫在这里恭候陛下,还有正经事要办。”

她一提婗靖,立刻就有不少人注意到她手里把玩那个小型弓弩。

“你——是你——”一个文臣惊呼,“是你以毒箭射杀了我朝六公主!”

有人咝咝的抽着气,肝胆俱寒。

秦菁笑着,不甚在意的摇头道,“这位大人说的未免太过严重了,虽然是本宫杀了晏婗靖,可谁说我杀的是你大晏的公主了?”

“婗靖公主就是我晏氏的公主,你还强言狡辩?”有人怒发冲冠,怒喝发问,“还这般有恃无恐,于我大晏宫中如此放肆?当真是欺辱我国中无人吗?”

“我就是欺你国中无人了又待如何?”秦菁凌厉的反问,气势滂沱分毫不让。

底下众人怔了一怔,她却不停,又再继续说道,“说本宫欺你国中无人?你们又何尝不是?晏婗靖教唆贵国太后干涉西楚内政,甚至用卑劣至极的手段掳劫我女儿安阳至此,你们又何尝把秦、楚两国放在眼里?难道就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言辞之间,她刻意盖过了付太后和晏英之间恩怨。

而西楚太子长女安阳郡主被人掳劫行踪不明的事近期闹的沸沸扬扬,西楚朝臣也都有所耳闻。

此时秦菁一提,虽然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却也没人公然出声反驳,半晌才有人底气不足的顶回去,“没有证据,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朝太后。”

“何须证据,贵国付国舅已经从晏婗靖党羽手中截获了安阳回来,此时他们人就在这宫门之外,哪位大人再不相信,出去看看就是。”秦菁冷冷说道,却是对着晏英,“晏皇陛下,虽然晏婗靖曾对本宫坦言,一切都是她背后怂恿,但是你应当知道,太后娘娘她动了安阳,那么她与本宫之间就已经注定是敌非友,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付太后在大眼朝中只手遮天由来已久,这却是头次有人敢于公然和她叫板。

大晏的朝臣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恍惚觉得就在今天,大晏的天是要变了。

“六公主已经死于你手,你还想怎样?这里是我大晏宫廷,哪里容得你在这里耀武扬威?”有血气方刚的武将按耐不住,爆喝一声,“来人,还不将这狂妄的女子拿下!”

有禁卫军闻言,拔刀上前。

城门楼上秦菁却是很识时务的立刻后退。

还不等楼下众人的得意之色挂上眉梢,她身后便有两个身姿娇小的小个子架着一人取代她之前站过的位置,移上前来。

那人身姿瘦弱,气息奄奄,一直维持着镇定表情的脸孔上,血色褪尽,单薄苍白的恍若一页马上就能夜风吹散的纸张。

那人——

赫然正是付太后!

“太——太后?是太后娘娘!”朝臣当中一片哗然。

“大胆!”樊爵一声暴喝,随手夺过旁边一个侍卫的佩刀就要往前冲。

秦菁脚下步位灵敏一换,瞅准了他的去路一箭射出。

樊爵也没想到她会在眼下这样的情况突然出手,毫无防备之下,急忙横刀去挡。

铿然一声脆响,小箭撞上大刀擦出一片火星,落在地上。

樊爵脚下虽然保持未动,心中却暗暗警觉——

秦菁那把弓弩经过特殊的改装,爆发力竟然大的惊人。

“荣安公主,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这里是大晏,不是大秦,容不得你在此放肆,还不放了太后娘娘。”樊爵不敢再妄动上前,却是面色铁青站在原地怒声喝斥。

“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镇西大将军不会不知道吧?”秦菁心里还记着他强行将自己绑来京都的旧仇,开口就不留情面,“当日镇西大将军让人万里迢迢从两国边境将本宫请至此处的时候,本宫记得您可不是这般神气。”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就说这荣安长公主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大晏宫廷之内,却原来不是偶然么?

樊爵掳人,婗靖被杀,再到眼下付太后被劫持,这桩桩件件串联起来,似乎都验证了秦菁的说辞是真。

难道真是的付太后的伸手到千里之外掳劫的安阳郡主?

“你——”樊爵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厚着脸皮否认,尴尬之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秦菁居高临下远远的看着,随即再度走上前来,朗声道,“本宫今日在此也不是预备诚心与晏皇陛下为难的,只是您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怕是——今日本宫和太后娘娘就只能两败俱伤了。”

她话音未落,身边旋舞已经刀锋一横,压在了付太后的颈边。

付太后身子极度虚弱,她不反抗也反抗不了,从头到尾都死死的闭着眼睛不吭声。

“别别别!”郭首辅见状,瘸着腿适时地往前挤了挤,“公主殿下,你说我国太后劫持安阳郡主,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毕竟西楚大晏两国相隔千里之外又素无往来,这——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嘛!”

“可是西楚国中却因为安阳失踪一事起了内乱了。”秦菁厉声反驳,“晏婗靖和你们这位付太后是何居心我不管,总之眼下本宫需要一个交代,所以,晏皇陛下,麻烦您下了辇车,亲自上来城楼这里,咱们和国舅大人一起好好计较一下这件事吧!”

付厉染在宫墙之外,晏英在宫墙之内,她——

高居于城门之上。

三方对垒之势就此展开。

明明是事关大晏一国之中延续三百年的血脉传承之争,到她这里却形势急转,成了荣安公主和整个大晏皇室据理力争的私人恩怨。

付太后沉默的闭着眼,心里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脉络,认清了这女子的真实意图——

她妄图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么?

真是,可笑!

大晏的朝臣之中一片哗然,纷纷劝诫晏英不可以冒险。

秦菁看在眼里,随即了然,讽刺一笑道,“本宫不过区区二十余人,这里内有你大晏皇室守军围困,外有付国舅十万大军坐镇,本宫不会蠢到自不量力,凭一己之力就要和这里十数万大晏臣民为敌的。”

她话到了这个份上,晏英若再推脱,就当真是自损颜面。

“长公主殿下如此魄力,朕又岂有不应的道理。”于是不等朝臣再多言劝诫,晏英已经下了步辇,快步往那角楼旁边的楼梯口走去。

“陛下,不可啊!”一众老臣捶胸顿足,急忙就要跟着涌上去。

“众卿全部都在原地等候即可,朕去接了母后,自然就会下来。”晏英止步,冷声喝止众人。

他此言一出,便也相当于是对付太后党派的臣子们许下承诺。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太后有什么损伤,再有人发难就不好说了。

宁王和郭首辅飞快的对望一眼,然后郭首辅就推开搀着他的两个内侍的手跟了上去,道,“陛下,让老臣随您一起上去吧。”

如果拒绝的太过分,难免朝臣不依。

晏英略一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城门。

而这种情况之下,樊爵自然不用说,是一定要跟上去的。

秦菁站在城门楼头,等着晏英从楼梯处上来,然后微微一笑,躬身一礼道,“见过晏皇陛下!”

她这个礼节并不适合女眷,郭首辅隐隐皱了下眉头,不觉开始近距离打量起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大秦公主,如今锋芒尽敛的西楚太子妃。

“公主殿下,既然相邀朕来,现在是不是可以将我母后归还了?”晏英站在高处负手而立,静默的望她。

之前他答应过帮她脱离付太后的掌控,以便于从大晏这场内斗之中脱身出去,却不想棋差一招,被晏婗靖搅了局。

而现在,他也着实拿捏不准秦菁将付太后带到此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大晏的文武百官面前公然挑衅究竟意欲何为,只就隐约觉得,她似乎也并非恶意,毕竟——

自己和付厉染都不想为了三百年前的宿怨就去要对方的命。

如果这件事,今天真能以这种方式掩盖过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在本宫确定自己和安阳能够顺利离开这里之前,怕是不能的。”秦菁坦言答道,收了那弓弩重新藏于袖间,然后抬手一指宫墙之外,朗声说道,“方才国舅大人已经承诺本宫,会将安阳送还,只是在确定太后娘娘全身而退之前,他也决计不肯撤兵。陛下您是知道,此时在你大晏京都,又是你方人多势众,手里没有一张保命的王牌,本宫实在不敢轻易冒险。所以这就冒昧请陛下上来,麻烦您,跟国舅大人交涉一下吧。”

晏英循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十万精兵囤积,大红的华盖之下,付厉染还是那一身霸气内敛的黑色袍子安然静坐,晚风过处,带起他袖口翻卷的金线,墨发飞扬间,将那男子所有的气宇风华尽数显露出来。

彼时他正微微仰头,看着城门楼上那肆意洒脱的女子,与一国太后,她的长姐,一国帝王,他的外甥据理力争的“讲道理。”

她永远都是这般,绝境之下也不屈从于任何人的意志。

她只做她自己,运筹帷幄,利用人心,算计的步步精确。

早在之前樊泽带了她的话出来给他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数——

她是不打算接受他的妥协所谋来的那一份祥和稳定的,或者说,她还是不准备承他任何的恩情。

她要用她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不算抛弃他,却也坚决的守着彼此之间楚河汉界的距离,执意的不肯再多接近他一分一毫。

旁边站着的楚融歪着脑袋往城门口上看了半天,终于还是不解,慢吞吞的道,“我娘在做什么?”

“你娘啊——”付厉染偏头过去,唇角微微扯开一个似是微笑的弧度,抬手摸了摸她脑后柔软的发丝,又过了片刻才感喟着开道,“她先于天下人之前,永远都在开拓着去走一条别人认为走不通的路。”

曾经一度,他也曾无数次的想,相较于楚奕,他到底败在哪里。

只有一次次看她于大浪尖端用那种从容而决绝的姿态力挽狂澜之时才会隐约的明白。

他的确是曾经试图去爱过她,但——

却用错了方式。

她不是可以安卧于任何男人羽翼之下的女子,她要的是比天高比还阔,必须由她自己亲手去缔造的那一方世界。

楚奕较之于他,或许并不强悍,但他给她的那种无上的自由和追随,却是刚好与自己想要承诺给她的背道而驰。

所以,换来了这一刻,她高高上翱翔于她自己的天地,而他,终于站在这里,以一个仰望的角度看她。

看似极近的距离,终于——

遥不可及!

城楼之上,晏英又和她说了些什么,付厉染并没有听见去。

他只是抱了楚融在膝头,用一个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看似微笑的表情远远的看着她,仿佛是要在这个黄昏里,把他一心想要留下的都统统收入眼底,从此天涯永别,再拿来凭吊。

“公主殿下!”樊爵强压下心头怒气,字字冷硬道,“我皇陛下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而且这里有我大晏满朝文武为证,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请您先放了太后娘娘,有什么话再商量不迟。”

“抱歉,本宫信不着在场诸位大人里头的任何一位。”秦菁负手立于楼头,唇角笑意微扬,自在而洒脱,“晏皇陛下,麻烦您先行安排诸位大人下去休息,然后纡尊降贵,走下楼头给本宫打开宫门,亲自送本宫出去。”

“你这女人,简直狂妄!”郭首辅暴跳如雷,被人搀着都忍不住的跳脚,口沫横飞的大声斥道,“陛下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受你胁迫,你要走就走,把太后娘娘留下,老夫叫人给你开门就是。”

“首辅大人息怒,稍安勿躁!”秦菁看着老家伙明明心中快意却还刻意伪装出来的暴躁相,不禁莞尔,嘴上却是不让分毫的淡淡说道,“现在不是你们在跟我讲条件,而是贵国太后娘娘在我手里,就算本宫是有意胁迫,也由不得你们不听。所谓此一时彼时,首辅大人三朝老臣,难道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你——”郭首辅犹不罢休,吹胡子瞪眼,不住的高呼,“狂妄!狂妄!”

晏英站在一旁看着,始终面沉如水,一脸的稳重相。

“公主殿下不过就是要出城,朕依你就是。”抬手一扶郭首辅,不动声色的将他拉至身后交给旁边内侍,晏英上前一步,漠然说道,“母后她刚刚受了重创,实在经不起折腾,你要挟持人来作保,朕跟你去了就是,你先把母后交出来!”

“那可不成!”秦菁莞尔,一偏头看向城门楼下蓄势待发的付厉染道,“国舅大人十万精兵囤于此处,本宫在此不过区区二十几人,怎敢和你们硬碰硬?条件我开出来了,就这样,允与不允——”

她说着,嗓音突然一扬,双手撑着城楼边上砖垛对城下付厉染一扬眉道,“国舅大人意下如何?难道您有兴致想要看看本宫和令姐一起从这城门楼上坠下是何等光景吗?”

“公主殿下若是真的想跳,本座倒是可以试试能否接得住你!”沉默良久,付厉染终于破天荒的开口,唇角笑意敛去,还是微微仰头看着她,“不要同本座讲条件,本座也不会受你的胁迫,你能把太后挟持在手是你的本事,而安阳现在在我手上。这笔交易的条件本座早就开了,要么你出宫来,带着安阳离开,要么,就继续这样耗下去吧!”

秦菁对晏英等人强横,付厉染对她,比她对晏英的态度更为强横。

横竖他十万大军囤积于此,死都不会动一动!

这样的态度才符合他付国舅的一贯作风。

秦菁唇边维持的笑纹冷凝,紧接着便是眉尾一挑把眼风飘给晏英道,“晏皇陛下怎么说?也要和本宫这样耗着么?我肯——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未必就有资本和本宫耗下去。”

晏英瞧了一眼付太后在灵歌和旋舞两个搀扶之下犹且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陛下——”郭首辅急忙就要开口劝阻。

“母后的凤体安康要紧。”晏英一抬手,果断的制止他,随即尾音一拔,对等在宫门之内的朝臣们大声道,“郭首辅带众位爱卿先回景云殿继续饮宴吧,朕送了荣安公主出宫,立刻就回。”

语气刚绝果敢,不容拒绝。

郭首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再一看秦菁和付厉染双方各自强硬不肯妥协的态度,也是无奈。

总归——

付太后死了最好,但是不能让朝臣百姓看着晏英对自己的生身母亲见死不救。

“是,老臣遵旨!”心下快速的权衡利弊,郭首辅最终还是一咬牙,一瘸一拐的下了城楼,带着一众朝臣慢吞吞的撤回宫里。

秦菁满意一笑,收回目光看向晏英,“请陛下先行!”

“好!”晏英无奈的耸耸肩,当先一步下了城门楼,挥手命令侍卫把宫门打开。

樊爵没有走,严防死守的跟着两人一起护送付太后出了宫门。

晏英又命人把他的步辇抬出来,灵歌和旋舞寸步不离扶着付太后坐上去。

其他人骑马尾随,一行人迎着缓缓降临的暮色往西城门方向走去。

已经被提前清场的街道上,空无人烟,只有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回旋轻响。

一路上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畅通无阻,眼见着前面就是西城门了,众人抬头,忽见前面一道黑压压的人墙壁垒,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末将房远,见过陛下!”

来人正是之前被宁王等人特意调开去平暴民的禁卫军指挥使房远。

想来宁王和郭首辅一唱一和将计就计把他支走,却是将他作为另外一条防线,设置在外城这里,城内一旦有什么异动,他便可以带人再从外围包抄,来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付太后,一个晏英,两人之间的算计当真是层出不穷。

秦菁心里暗暗揣摩着这一整天之内发生的事,也是唏嘘不已——

好在付厉染没有那个野心,没有搀和进来,否则她自己再要介入就真的是不知死活。

而此刻,这大晏京都之内只怕早已经血流成河了。

“房爱卿辛苦了。”没有人下马,所有人都保持着戒备的姿态,晏英露齿一笑,却是扭头去对付厉染道,“城外房爱卿已经帮忙探好了路,小舅舅若是放心的话,就让虎威大营暂且留在城内,由朕同你一起送荣安公主出城吧。”

“我自然是放心的。”付厉染遥遥看着他,语气不咸不淡,又低头扶了扶坐在他身前的楚融。

虎威大营和禁卫军同时聚于此处,只要其中任何一方有异动,战事就会一触即发,所以双方都很谨慎。

晏英眉毛一挑对房远使了个眼色,房远会意,一挥手,城门处的守卫就快速移开路障把路让出来。

秦菁这一方,除了跟在她身边的二十多名精英护卫,苏沐带来的其他暗卫已经集结于城外等候。

一行人出了城门并没有马上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一直走出去十里开外,把付厉染和晏英双方的皇城守军远远的抛开。

秦菁收住缰绳,回望过去,也不知道是对付厉染还是对晏英道,“此事既然因本宫而起,同时也因本宫而止吧,横竖我已经恶名在外,今日晏皇陛下寿宴上的那一笔,只就算在本宫头上也无妨!”

要把晏英和付厉染双方从刺杀事件里摘出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横竖晏婗靖已经死无对证了,只就说她记恨付太后掳劫楚融的事而寻衅报复,这就十分的合情合理了。

而至于名声这种东西——

她从来就没在乎过。

晏英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往旁边错开视线。

付厉染打马上前,无限逼近,最后止步于她身侧。

两个人,保持一个错肩的姿势,从侧面看去像是侧脸相贴,有些暧昧,但是谁都没有看谁一眼。

片刻之后,付厉染把楚融抱起来,递送到秦菁的马背上,又再抬手抚了抚她脑后发丝。

楚融没有抗拒他把她送出去动作,似乎并没有参透他这个动作背后所隐含的意义。

又过半晌,付厉染突然唇角一弯,于黑暗中将他的面部表情调整柔和到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极限,短促的吐出两个字,“保重!”

声音极短,且轻缓!

言罢,一扯缰绳转身就走。

这两个字却不知道是留给秦菁的还是留给楚融的。

身边位置突然空了,楚融慌乱的猛然抬头,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突然一撒手自秦菁马背上滑了下去。

秦菁始料未及,眼见着她圆滚滚的小身子落下去,想要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

楚融人小,从马背上一落,一屁股坐在地上。

“叔叔!”她也不哭,一直都很显笨拙身子在那一刻居然出奇的灵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的向着内城的方向追去。

黑暗中,山野之地的路十分不好走。

她跑了两步就栽了下去,然后不由分说爬起来再追。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胖胖的,却无比倔强的孩子蹒跚在夜色中。

没来由的,秦菁心里突然一酸。

彼时付厉染也听到她的喊声,收住马缰,远远的一回头,却于电石火光之间,两人眼前同时一黑。

一道黑影从旁边一掠而过,下一刻樊爵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短刀,抵在了怀里楚融的颈边。

第四十四章别

“樊爵你——”秦菁愕然,飞快的跃下马背,往前奔了一步又被那凛冽的刀锋逼迫着瞬间止步。

付厉染坐在马背上一时没动。

晏英不堪的闭上眼,咝咝的往肺腑里吸着冷气。

樊爵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欠磊落,一手挟的楚融,一边戒备着退到旁边一株大树下头,把自己后背露出的空位很好的保护起来。

“少主人,抱歉,不是老臣想要以下犯上,而是天命所归,大势所趋,今日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失!”樊爵丝毫不以挟持一个女童为耻,凛然看向付厉染道,“老臣无意伤害荣安长公主和安阳郡主其中的任何一人,只要您将那窃取我晏氏江山的逆贼斩于马下,老臣即刻就归还安阳郡主,并且自刎于当前谢罪!”

“放开我家郡主!”辇车之上,灵歌和旋舞本来正预备下来,此时惊闻如此变故,恼羞成怒之下就提了付太后下车,把她往人前一推,也是一把雪亮的凝光刃抵在她颈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于付厉染和晏英身上,有人懵懂,有人愤恨,亦是有人苦涩。

因为重伤而导致的精神不济,付太后闭目养神良久,这会儿终于慢慢睁开眼,目光雪亮而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

她只是看着,不表态也不说话。

付厉染在远处,夜色很深,看不到他的表情。

近处的晏英苦涩一笑,从马背上跃下。

他不对樊爵,却是望定了付太后,平静的开口道,“母后,既然你一定要个输赢胜负,儿子任由你处置便是,何必累及他人,又何苦为难小舅舅?今天要是逼着他做了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你心里想必也不会舒服了不是吗?”

付太后对付厉染的期望太高,所以更兼着希望他完美无瑕。

曾经的付厉染,是一个没有弱点和缺憾的存在,只是不肯屈从于她罢了,而现在——

他终于有了弱点,让她有办法完全将他控于手掌之下。

可是付太后却突然觉得,她似乎也不是那般的喜悦,因为,这样的付厉染不是她心里一直在费尽心力缔造的那一个!

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他们姐弟身上所持这一身血统生来的宿命。

“与仁义道德无关,这是他的命!”心里惋惋一叹,付太后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语气不重,却字字珠玑,强硬而不容拒绝。

付厉染策马回来,一步一步,孤寂的马蹄声踩在夜色泥泞里,声声入微叩在心头。

最后,他长出一口气,从马背上下来,在付太后面前站定。

付太后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坦然与他对视。

付厉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一摊手,眼中现出讥诮的神色来。

“不是我的命,是姐姐你一直在试图掌控我的命,现在怎样?要把我的命拿去吗?”他笑的缓慢,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讽刺。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这也不是你!”付太后冷然说道,不为所动,“你的身上有着最为尊贵的血统,那是至高无上的王者血脉,不是我强逼于你,而是你早该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完成你自己立下的誓言,否则将来黄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面对我大晏皇室的列祖列宗?”

“血脉吗?”付厉染不以为然的摇头,冷冷一声叹息,无限苍凉,“姐姐你和我一脉相承,你的儿子身上延续的也是最为正统的晏氏血脉,如今你要置他于死,将来黄泉之下,真的可以无愧于心去对你一直尊崇的列祖列宗交代吗?”

关于血脉之亲,晏英从来都不曾对自己的母亲讨要过,而付太后自己也避而不提。

如今这个隐晦的话题被付厉染突然挑起,付太后心中隐藏已久的隐秘突然被挖了出来,她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他算什么晏氏血脉?他的血统早就被晏麟那乱臣贼子的后裔所辱,不配做我大晏皇室正统的子孙,普天之下,只有少主子你,才是真正皇朝后裔,天尊之命。”樊爵见付太后现出动摇之色,立刻大声打断。

三百年前,大晏皇室的嫡系血脉太子晏翔在大位之争里头被襄王晏麟所灭,他身下最后一支嫡系骨血被忠于皇朝的付氏家族秘密保护起来,并且假托于付氏之名繁衍传承下来。

三百年间太子晏翔留下的这最后一支血脉在付氏家主的默许之下逐渐取代了付氏主支的地位,成了今日大晏朝中只手遮天的外戚一族,也就是付太后和付厉染这一支。

但在骨子里,这一支经历九死一生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尊贵皇室正统血脉,也同时传承了匡复晏氏正统的责任。

他们每一代的嫡系子孙都会在先祖晏翔的灵位前以血起誓,代代传承,延续这个复国的使命,但事与愿违,三百年来,却一直没有出现一个能担此重任的天之王者。

何其幸运,这一代里出了一个惊才艳绝注定要成为人上之人的付厉染。

可同时又何其不幸,三百年来晏氏一直尊崇的血统使命,竟然不被付厉染看在眼里。

三百年间,他是唯一有希望做成这件事的人,可偏偏——

他不想被这个使命束缚。

而付太后的执念又是如此之深,为了给他铺路,助他上位,不惜以一介弱质女流之身深入宫中,步步为营,控后宫,掌朝政,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翻云覆雨,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三百年前的灭族之仇,她不惜葬送自己的终身,毁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抛开一切也要完成这神圣的使命。

此时箭在弦上,绝对容不得丝毫的退缩。

付太后刚刚略一晃动神思瞬间清明起来,她不看晏英,也不看付厉染,而是垂眸下去俯视苍茫大地,“事到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而我能做的也就只到这一步,要怎么选,全都凭你。要么我死,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给我们的父母族亲做交代,要么你就去实现你当初的承诺,拿回你应得的一切。而至于你要怪我恨我也全都随你,这是命数,谁也不能改变。”

她的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悲怆。

付厉染面沉如水,一直静默的望着她。

以秦菁对付厉染的了解,他是个永远都不会听信这种天命的人,而他此时犹豫——

全然是因为楚融。

“何为命数?要本宫来说,三百年前太子晏翔自己无能,为襄王所杀也是命数!”强压下心里恼恨的情绪,秦菁深吸一口气上前,侧身站于付太后和付厉染中间冷涩一笑。

“不准你侮辱主上圣明!”樊爵目赤欲裂,一声暴喝。

“成王败寇,不过尔尔,难道本宫说错了吗?”秦菁反问,眉尾一挑笑意妍妍,“当年太子晏翔为襄王所败,皇城葬于火海,这算是他时运不济,然而皇权更替,江山易主,哪朝哪代没有过。也许太后娘娘您觉得,上天在这样的无妄之灾之下还让你们这一脉得以在风雨飘摇之中存留下来,就是恩赐,是天赐良机,就是要给你们翻盘和卷土重来的机会。可您如何不想,这虽可以说是天意,但同时或许更可以算作人为的福祉。晏翔太子被满门剿灭之时,本应也该是人走茶凉,被天下人辜负的时候。可你们这一脉却得付氏不离不弃的庇护,有五洲纪家举家迁徙守得龙脉所在,后来还有樊将军这样衷心不悔的幕僚支持,这桩桩件件算下来,哪一件不是人情多于天意?如今大晏朝中盛世升平,您却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的亲骨肉悍然操刀,朝臣不明真相也便罢了,可今日一旦晏皇陛下丧命于付国舅之手,您觉得朝臣百官会怎么看?天下臣民会怎么看?就算您以匡复正统的皇室血脉自居,就算有人迫于现状而承认了你们这一脉的存在,也终究改变不了你们为夺皇位残杀至亲的事实。到时候臣子非议,百姓心凉。您觉得当初襄王残杀太子一门是不义之举天理不容,而今日一旦你们事成之后,又焉能保证,被您强推上位的国舅大人,不会落入后人这般的口舌之中?您要的到底是这一支正统皇室血脉的尊荣?还是只要这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位去自欺欺人?”

秦菁的话字字铿然,半分余地也不留。

付太后始终低垂着眼眸,不说话,也不肯让情绪外露被旁人瞅见。

因为秦菁隔在当中,站的稍远的樊爵看不到她的反应,不觉微微有些心焦,脚下步子幅度极小的往旁侧挪了半步。

秦菁用眼角的余光扫见,心里慢慢有了一刻安定,继而又多几分信心,继续道,“三百年了,死者已矣,即使当初的境况再怎么惨烈,但是时至今日,大浪淘沙,无数腐旧的东西被荡涤洗清,就连曾经一度荒废的五洲城都得以在废墟上重建,又何至于你们心间的这份恨与执念迟迟不灭?太后娘娘真的觉得这是您被冠以晏姓的使命?可您如何不问问国舅大人是怎么想的?只怕——从头到尾他都将您强加于他的这份神圣视为枷锁吧!”

“你想说服我?”付太后低声道,语气依旧淡然,“你跟阿染认识多久?你觉得你了解他?”

“不了解!”秦菁干脆回道,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又再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我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付厉染的眉头皱了皱,他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死抿唇角继续沉默下去,只是藏于广袖之下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用力的掐进掌心里。

秦菁稍稍侧目看他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略略一撞,又各自不动声色的调开。

秦菁见他没有强烈的反对之意,于是继续说道,“早在六年之前,付太后你就打定了主意,要借龙脉之说起事,以便于完成你们重新洗涤皇室血统的使命。于是你两次将婗靖公主遣往大秦,试图从我大皇姐身上着手,查找线索。殊不知你们姐弟心意相通,国舅大人早已料到你会走这一步棋,早在你出手之前,他已经让人灭了纪氏家族最后一人的口,并且由他的人取而代之,无限风光的把声名传扬在外,塑造了一个天之骄子的纪云霄出来。后来太后娘娘你左右寻访龙脉下落而不得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这会是国舅大人阻挠,进而引你走上弯路的一步棋吧?”

付厉染先一步把龙脉的秘密抢在手里,继而是樊泽假扮纪云霄吸引了付太后的视线,从头到尾,这都不过是他借以脱离付太后掌控的一步棋而已。

曾经秦菁将这个问题琢磨了许多年都不得解释,直至今日,她在凤鸣宫的后室里隐约洞悉了付厉染和付太后身世的秘密之后。

付太后闻言,单薄的身子明显一震。

这似乎是几十年间她头一次不可自制的失控,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

“阿染!”平缓温和的嗓音瞬间转为凄惶,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抬头看向付厉染。

她不问他秦菁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心里已经笃定——

这就是付厉染能做的事!

听她这一声嘶吼,樊爵更是心下剧烈一抖,脚下不自禁的又往旁侧动了动,似乎很想立刻分辨出她此刻表情,和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动作。

“姐姐!”付厉染迎着付太后的目光,再开口,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在里头,“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匡复皇权血脉的使命左右了你,可是从头到尾,我看到的都是你在不惜一切的试图掌控我。你知道,我这一生,最恨——就是这种感觉!”

他是天生的强者,无可比拟的王者。

所以他不接受,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意图操控他的人生。

或许如果不是付太后一意孤行逼她太紧,他对她所做的事也不会那般抵触,事实上——

他不介意站在皇城之巅俯视一切,却不能接受,当他站在那个至高点的时候,还有一双手掌从背后掌控他!

付太后的身子震了震,满目的愕然和不可置信。

半晌,她又抿抿唇,以一种坚定的姿态重新开口道,“不,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不容许你退缩,即使你恨我也好,怎么都好,这是我的誓言,也是你的,你必须去做!”

“抱歉,太后娘娘,即使您再怎么设计周全,总归还是败在一点,算不透人情和人心!”付厉染还未曾答话,却是秦菁接口说道,“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在樊将军回京参加陛下寿宴的同时,您应当也给了他密令,要他将大秦边境囤积的三十万大军分散了赶往京都这里,以作为您困死皇城,最后釜底抽薪逼迫国舅大人和晏皇陛下各自就范的筹码对不对?”

秦菁此言一出,付太后和樊爵不由的齐齐变色。

原来也不过只是揣测,这会看两人的反应秦菁心里却是了然,哑然失笑道,“只是很可惜,这三十万大军,不能准时抵达了。”

“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人马是我亲自调动,此刻他们的驻地距离这里绝对不会超过二十里。”樊爵坚定说道,信心满满。

秦菁扭头去看付厉染,付厉染嘴角扯了一下,负手而立持续不断的沉默。

“本宫曾经听过一个传言,说是樊将军统帅三军,在军中声望极高,您要调兵,从来不需携带虎符,只凭一句话,必将三军俯首,莫敢不从是不是?”秦菁转了个方向,终于移步走到樊爵面前站定。

“这是——”樊爵眼中颇有得色,一挑眉毛刚要承认,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灰,惶惶不可置信的呢喃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虎符没有人——”

“别人不可以,但是樊大公子却可以!”秦菁毫不容情的截断他的话,幸灾乐祸的微笑说道,“樊爵将军你可以对太后娘娘有多衷心耿耿,樊大公子和国舅大人之间就可以有多兄弟情深。怪只怪你们父子所求,也是有如云泥之别。所以,和太后娘娘一样,樊将军,你也是一败涂地!”

樊泽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怎么可能?怎么会?

秦菁也知道樊爵不会轻易相信,于是趁热打铁,“樊大公子一定不曾告诉你,早在他自称游学在外的那几年,也曾经化名纪云霄到过大秦的领域之内朝堂之上,凭他超绝的才华得我父皇赏识,并以长女长宁公主许配,是不是?还有那日在你军中意图掩护本宫身份的女子,后来本宫走后,樊大公子可曾对您坦言她的身份?可有纠正您得到的讯息有误?可有告诉您,那女子的真实户籍并非落于边城祈宁而是落于大秦云都,皇家玉牒之上?难道樊将军没有觉得,那人在身形和侧影上与本宫都很有几分相似么?不过您向来对樊大公子报以厚望,想不到他会临阵背叛也是正常。”

秦菁娓娓道来,尤其是那一连串几个问句,极尽嘲讽之能事,直逼的樊爵血脉逆行,气血上涌,头脑发热。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直维持良好的情绪瞬间爆发,樊爵几乎是暴跳如雷,怒然抬头朝付厉染看去。

由于两次三番的情绪失控,彼时他的身形已经从那大树前面的死角里挪出来一半!

就是这个时机!

秦菁的目光略略一转,早就不动神色移位到樊爵侧后方的苏沐闪电出手,足尖一挑直踢樊爵持刀的右手后肘处的麻穴。

樊爵正在愤怒的当口,根本无暇顾及身后,被他一脚踢中,顿时手臂发麻,手腕一晃,锋利的刀锋在楚融颈边蹭破一点血口子,然后铿然一身短刀脱手落在了地上。

到底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猛然意识到自己着了对方的道儿,樊爵的反应也是极快,他不是抢着去捡那短刀,而是直接手指一曲为爪就要去锁楚融的喉头。

灵歌和旋舞一直防备着,在他短刀落下的瞬间就往前抢去。

但是因为之前他戒备太严,两人脱开的距离都比较远,这一扑之下也有些难度。

眼见着楚融就要再度落入樊爵之手,天空中突然由上而下从那茂盛的枝叶丛中倒挂下来一条素白的影子,身形迅捷直扑樊爵面门。

樊爵哪里想到上方还有后手,下意识的抬手一挡。

却不想那东西并非是个人,而是灵巧轻便一道狐影。

空中一纵的同时,绒团儿前面两爪还来得及变换方位用力一挠,顿时就将樊爵举过去护脸的手臂衣衫抓裂,并在他手臂上留下一片密集的网状伤口,血水奔涌。

而就在绒团儿跃下分散了樊爵注意力的空当,灵歌和旋舞已经来得及从两侧包抄过来。

樊爵一只手,哪里是她们四只手的对手?

下一刻,楚融却是落入最后起步,却迎面第一个赶到的付厉染怀里。

付厉染抢了人就急速退开,并于第一时间去摸了摸楚融颈边伤口。

好在只是一点轻微的皮外伤,就是皮肤被刺破,一直在往外冒血。

楚融一把牢牢抱住他,紧抿着唇角,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那边樊爵手里骤然失了楚融恼羞成怒,被苏沐接下来的一脚踢在腿弯跪下的同时,他一把抢了地上的短刀,整个人以惊人的爆发力暴起,一刀劈向付厉染后心。

诚然这也只是他怒极之下本能的反应,根本来不及分辨眼前他要下手的那人究竟是谁。

“哎——”

“小心——”

不同的几声短促的惊呼声骤然在夜色中蹿起又飞快的湮没。

黑色的袍角张狂的舞在风里,付厉染疾走之中的身形不变,甚至连迟疑一下都没有就飞快的从樊爵刀网之下脱离开来。

遍地哑然的目光中,他一个旋身绕到秦菁面前,二话不说,只把楚融塞给她,同时声音微哑的沉声道,“走吧!”

言罢,一转身,仍是以他惯常桀骜而藐视一切的姿态,踽踽独行先于其他人往内城的方向走去。

不回头,也没有眷恋。

楚融落在秦菁怀里,有了之前坠马事件的前车之鉴,秦菁这一次抱她很紧。

骤然换了怀抱,楚融下意识的转身追寻,一双小手探出去,但这个挽留的动作只堪堪做了一半,她的身子突然剧烈一抖,就那么打住了动作。

指尖上有种陌生而粘腻的液体灼烧着她细嫩的皮肤,孩子的眼中闪着惶惑而恐惧的光芒。

那个人,以那般强悍决绝的姿态在远离。

黑色的袍角,洒一地落寞的芳华,而这般浓烈的黑暗之中,只有他留在这孩子指尖上的那些殷红的液体滚热。

楚融的眼睛里蓄了泪,她迫切的想要开口唤住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坚韧的用力抿紧了唇角,最后一头扎进了秦菁的怀里,隐忍的沉默下去。

“走吧!”秦菁摸摸她的头发,一声叹息卡在喉头,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

灵歌等人戒备着,拥簇着她们母女上马离去,谁都不再理会被留在这凄凉夜色之中的晏氏皇族最为至高无上的几个人。

看着付厉染的背影逐渐脱离视线,付太后僵硬的立在那里,好半天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阿染,那是曾经你对祖宗血脉发下的誓言,不容背弃。”她凄声的嚷,强撑着身子往前追出去两步,肩胛骨下的伤口崩裂,鲜血染透了衣衫。

樊爵手里握着染血的刀,茫然站在夜风里,萧瑟不已。

晏英沉默的看着,这个素来爽朗乐观的少年眼睛里,于这一夜之间突然被遍地的风霜掩埋。

旷野之中马蹄声响成一片,秦菁等人马不停蹄的奔着西楚国界的方向而去。

那里,有等着她的那个人,也有酝酿已久,等着她的另一场血雨腥风!

不容回避!

第四十五章西楚内宫

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路。

五日之后,秦菁一行抵达大晏和大秦两国交界的草原边境。

正午的烈日之下,边境线的另一侧有蟒袍玉冠的少年浅笑翩然。

“皇帝舅舅!”兀自沉默了整整五日的楚融,在看到那少年明澈眉眼的时候终于发出了她在这五日之内的第一个声音,带点小小的喜悦,带点淡淡的委屈。

“融丫头!”秦宣策马迎上来,第一时间把她接着擎过头顶,朗朗一笑,“又长胖了!”

楚融咯咯的笑着,从高处落下的同时两只小短手就势一攀,灵巧的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宣笑着,任由她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调转马头和秦菁并肩往回走。

“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秦宣问,脸上表情有如释重负之后的轻松感觉。

“还好,总算有惊无险。”秦菁笑道,一边走一边把这几日大晏发生的事情大致的与他说了,最后才是嗔道,“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而且现在身份特殊,不是说过不用你特意来接我了吗?这里边境荒蛮之地,万一有点什么——”

“好了皇姐!”秦宣咧嘴笑一笑,打断她的话,调侃道,“我若是不来,就没人听你唠叨了,而且难得有机会见你一次,你就当是我最近处理国事劳苦功高,对我网开一面吧。而且你想想,满朝文武都还隔三差五有个休沐之日可以消遣消遣,我这个皇帝当真是半点自由也没,苦不堪言呢!”

“油嘴滑舌,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秦菁脸上笑容宠溺的赏了他好大一个白眼。

“我已经改了。”秦宣立刻摆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皇姐你现在是很久没见我上朝了,母后都一直夸我现在很有人君之风呢,只是在你面前,难得清闲嘛!”

“就你嘴巧,我承认说不过你!”秦菁莞尔,突然想到之前应过秦薇的事,就又微微收敛了笑容道,“对了,有件事得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皇姐尽管说了就是!”秦宣一边低头逗着楚融玩,一边漫不经心道。

“是大皇姐。”秦菁道,提到秦薇,她的神色间忽而添了几分寂寥,苦笑道,“安绮那里最近怎么样了?如果可能的话,就找个机会,把她送去大晏吧。”

“嗯?”秦宣闻言,微微诧异,心下略一思忖便是了然,“他们想要把安绮接到身边?”

“他们到底也是她的亲生父母。”秦菁点头,“虽然我已经答应了,不过这事儿还得看安绮自己,回头你问问吧,如果安绮愿意的话。”

“好,我记得了,这一次,她总算而已是帮了你不少的,等回头我问过了安绮再给你答复。”秦宣爽快的应下,随即笑容之中就带了几分寂寥,扭头看向秦菁道,“这一路下来,我倒是庆幸一直都有皇姐你在身边,否而当真是要应了那句话——孤家寡人。”

“平白无故的,说这种伤感的话做什么!”秦菁瞪他一眼,眼角眉梢慢慢凝了笑容道,“不仅仅是咱们生在帝王之家,即使是普通的山野农家,能遇到真心相待的亲人朋友又有几何?遇到了就记得去珍惜也便也是了。好端端,做这样的感慨干什么?”

“只是许久不见皇姐,见到你就难免有感而发,你别被我影响了。”秦宣露齿一笑,顿了顿此才又突然说道,“秦洛那里——我不想再找了。”

秦菁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儿。

“也许早就该放弃了。”略一怔愣之后,秦菁侧目回他一个笑容,“我倒是一直觉得蓝玉衡那人根本就是故弄玄虚,而且现在你的皇位也慢慢坐稳了,与其浪费心力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面,不如多考察民情,好好研习治国之道。还有啊,以后宫中的大小宴会上,多把眼光往各家闺秀身上瞧瞧,你这年纪也是时候选妃立后了,没得让母后着急。”

“这事儿,总是急不得的。”秦宣掩嘴轻咳一声,脸上表情微微带了几分窘迫和不自在。

“有中意的人了?”秦菁略微诧异,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还没!不过总归是到我大婚之时,一定请送帖子过去西楚,请皇姐和姐夫回来主持喜宴就是了。”秦宣面皮有点涨红,想了想,突然眸光流转添了几分狡黠道,“皇姐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计较这八字没一撇的无聊事儿,莫不如好好打算着,早点给我们融丫头添个伴儿来的实际些。”

楚奕承袭了西楚的储君之位,总得膝下有子才能稳定朝纲,安定人心的。

秦菁略一失神,目光却是下意识的下移,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半晌,莞尔一笑,道,“或许,快了!”

姐弟俩说说笑笑一起回了驿馆。

当天下午秦菁没有再继续赶路,直接在驿馆歇下,重新更换了马匹和干粮,次日一早才和秦宣告别,分道扬镳。

岔路口上,目送了秦宣一行离开,秦菁微微吐了口气敛起唇边的一抹笑容。

苏沐打马跟上前来,禀报道,“就在六日之前,帝京传出陛下突发恶疾的消息,并且有人八百里加急传书太子殿下和七皇子,让他们双方各自收兵回京侍疾。”

“这样看来,帝京果然是落入叶阳氏之手了。”秦菁抿抿唇,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地平线上刚起的旭日。

楚明帝那样的人,如若真的精明起来,根本不可能让叶阳氏有机可趁的。

可是现在,叶阳氏竟然这么顺利的接管帝京,看来——

极有可能是老皇帝的一招请君入瓮了。

“目前看来这是这样的,头两天好像太子殿下和七皇子都无动静,但是这两日又像是有了消息,说是双方达成协定,暂时休战。”苏沐道,眉宇之间一片凝重之色,“按照计划,殿下这几日可能就会回朝了。”

“这样时间把握的正好,也能给我们时间赶回去。”秦菁点头,“大晏那边,英帝答应过本宫,会暂时封锁消息,让叶阳氏这里推迟知道付太后那里的真实情况,这样一来,她的警惕性应该会相对低一些。”

“那咱们现在就启程吧,快马加鞭的话,再有五天左右,应该就能折返了。”苏沐粗略的估算了一下。

“不,我们暂时不回帝京。”秦菁略一抬手,否决了他的提议。

几个人一愣,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旋舞忍不住先开口询问道,“公主的意思——是我们先行去和太子殿下会和,然后再一起回京吗?”

楚奕如果定了主意,此时就应该已经走在了回京的路上,他们现在赶着前去会和也来不及了。

“不!”秦菁摇头,忽然回眸神秘一笑,凛然道,“我们先去翔阳。”

“翔阳?”苏沐心思周密,马上就有所领会,“公主是要先去——”

“这么大一个隐患,赶早不赶晚,不能继续留着他了。”秦菁坦然承认,眼中有幽暗凛冽的光芒一闪而逝。

“可是翔阳侯统管三十万兵权,尤其是继当年颜大小姐的事情之后,他的行事就更加谨慎小心,哪怕是在自己的府中活动,都安插了人手贴身保护,要行刺他——怕是不容易的。”苏沐和灵歌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厚的担忧之色。

“百密一疏,本宫自然会有让他单刀赴会的办法!”秦菁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眼底神色森然而薄凉。

其实她原是不准备亲自对颜玮下手的,可怪只怪,他跟错了主人!

“公——”灵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沐一把拉住。

自家公主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一旦是秦菁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这样也好,反正在人手上我们现在绝对没有问题。”心下飞快的权衡一遍,苏沐果断的点头应下,说话间却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被灵歌抱在怀里的楚融。

“现在是多事之秋,融丫头跟着本宫身边,难免节外生枝。”秦菁明白他的意思,略一忖度就定了主意,回头对灵歌道,“正好旋舞之前受了伤还需要调养,就把融丫头留给她带着,你再选几个妥实的人配给她们,让他们另外选一条路绕道慢慢往回走吧,最好是在京中大事定下之后回去就行。”

“这样也好。”灵歌赞同道,回头把楚融交到旋舞手上,又多嘱咐了两句,“我把最好的暗卫都挑出来留给你,谨慎着些,虽然叶阳皇后手中未必能有付太后手下那种级别的杀手,也要多加防范,你们乔了装再走,千万保护好郡主。”

“姐姐放心吧,我明白的。”旋舞慎重的点头应下。

灵歌给她把最顶尖的十八名高手留下,又备足了银钱马匹,并且大致给她指了一条安全的线路这才放心,和秦菁、苏沐一行先走。

一行人依旧是快马加鞭的赶路,稍微绕了一段路,百里之外的翔阳,踩在马蹄之下,不过就是一天的路程。

而此时的西楚帝京,正因为楚明帝重病的消息全城戒严,陷入一片空前紧张的气氛当中。

凤寰宫里,叶阳皇后就着烛火把刚刚写好的密信用火漆封好递给等在旁侧的古嬷嬷。

“递出去吧,注意着点,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事都不容有失。”

“奴婢明白,请娘娘放心。”古嬷嬷接了信,小心的揣在袖子里转身退出去,约莫半个时辰,她重新折返,从袖子掏出另一个信封从几案这头推到叶阳皇后面前道,“北疆那边传来的消息,请娘娘过目。”

叶阳皇后接过去,拆开来一目十行的看了,又随手扔到一边。

古嬷嬷不用她吩咐就过去捡了,取下灯罩在烛火上引燃,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本来是不准备搭话,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娘娘还是放宽心吧,虽然那里的事情不很顺利,但至少现在整个帝京都落在您的掌握之中,要成事,还是要在这里的。”

“如果真是那两个小子各自难缠旗鼓相当,本宫倒也不担心了。”叶阳皇后死皱着眉头,神色颇有些不耐的闭目养神,“这都一个多月了,总说是在打仗,可是战报传回来又回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由不得我不多想。”

“娘娘是在怀疑什么?”古嬷嬷察言观色,揣测着又兀自否定了刚刚冲入脑中的想法,摇头道,“奴婢还是觉得娘娘您多想了,这些年卢妃跟七皇子下了多大的心思您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眼看着就只差一步之遥了,若要说七皇子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什么猫腻儿——奴婢还是觉得不足取信。”

“话虽如此,可是本宫就是觉得蹊跷。”叶阳皇后缓缓吐着气,努力的想要压下心中燥郁之气,“老七十几岁就开始跟着他外祖卢艺在战场上历练了,若说他用兵如神,不容易攻克,本宫倒还觉得有据可循,可是老六,他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仅凭着临时调集起来的十万士兵就撑了这么久?”

“打仗这事儿,有时候也靠运气的。”古嬷嬷低声劝着,绕到案后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解乏,“奴婢觉得大约是娘娘近来需要操持的事情多了,所以就容易胡思乱想。这样不好吗?那里七皇子和太子两方互相牵制,娘娘您在宫里这边反倒少了好些束缚,总好过他们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给您添乱添堵不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时候我倒是宁愿都把他们看在眼皮子底下,一目了然。”叶阳皇后不甚赞同的冷嗤一声。

有古嬷嬷给按着头,她倒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稍稍摊开了手脚靠在椅背上。

主仆二人于是不再说话,各自沉默着想事情。

又过来好半晌,灯罩底下的蜡烛燃尽了。

烛泪滚下,最后一点灯芯发出嗤嗤的爆裂声。

叶阳皇后眉心一跳,猛地睁开眼。

古嬷嬷正在失神,被她骤然冷醒的目光吓了一跳,急忙就去取下那灯罩换蜡烛。

叶阳皇后看着她手下利落的动作,神色莫名有点恍惚,突然对着那灯影自嘲的扯了下嘴角道,“嬷嬷,最近我想起那孩子的时候越发多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古嬷嬷闻言,手指一抖,险些就把烛芯整个剪掉。

她知道叶阳皇后说的是谁,这天底下也唯有她知道,可是这个人,叶阳皇后惯常的不提的,尽管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每晚都做会在噩梦里梦到,却十分忌讳,绝口不提。

“娘娘是不是累了?”古嬷嬷不敢触她的霉头,却更不敢对她的问话置之不理,只就尽量避开和她目光的正面接触,旁敲侧击的提醒。

叶阳皇后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是自顾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失神,“说到底,终究是我对他不住,那孩子——”

她似是在回忆什么,但想着想着又忍俊不禁的笑着闭了嘴。

“娘娘累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古嬷嬷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过去扶她。

这一回叶阳皇后倒是没有拒绝,搭着她的手进了内室。

古嬷嬷心知叶阳皇后今日的情绪反常,几乎是大气不敢喘的默默做事,伺候她睡了,等到最后捧着宫灯从里面退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汗流浃背。

次日一早,叶阳皇后醒来,梳洗停当之后,仍然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早膳亲自送到楚明帝宫里。

半月之前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恶病,楚明帝如今已经卧床整整一十六天不起,太医们天天问诊,各种汤药熬好了流水一般的往里送,却是收效甚微。

荣妃她们几个身份高些的妃子,连带着正在病中的卢妃都主动请缨,几人轮流着过来侍奉汤药。

叶阳皇后倒是没凑这个热闹,只是每日清晨例行公事,都会让小厨房备下,亲自送一道早膳过来,聊表心意。

这日她前去楚明帝寝宫的时候,恰是迎着卢妃手里端一个空药碗从里头出来。

这段时间,虽然楚越不在身边,但卢妃的病情却缓和不少,就是病了那一场之后,身体异常的消瘦和单薄。

两个人,狭路相逢,自然而然的各自止了步子。

“娘娘金安。”卢妃略略屈膝福了福。

“卢妃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免了!”叶阳皇后淡然一挑眉,便要继续往里走。

卢妃站在当中没让。

叶阳皇后也不介意,脾气很好的往旁边绕了一下。

眼见着就要错肩而过,卢妃突然猝不及防的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指枯瘦,甚至有些硌人。

叶阳皇后垂眸看去,微微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卢妃并不抬头去看她的脸,眼中神色晦暗冷冷的盯着自己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缓慢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她问的直白,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质问。

叶阳皇后闻言,突然就像是听了笑话,冷不防仰头笑了出来,完全不顾及内殿之中还睡着个病入膏肓的楚明帝,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卢妃就那么神情冰冷的看着她笑,不避不让也不松手。

叶阳皇后自己笑了一阵,大约也是觉得无趣,这才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溅出来的一滴泪花。

“你笑够了?”卢妃重又开口,十分执拗,“那就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把陛下怎么了?”

“陛下是病了,什么叫本宫把她怎么了?”叶阳皇后一撇嘴,神态之间颇多不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本宫与他碰面的场合都屈指可数——”

“叶阳珊!”卢妃不耐烦的沉声打断她的话,“你跟我之间,不必来这一套,我知道是你做的,陛下他一向身子健朗,若不是有人暗中使阴招,他怎么会突然倒下还一病不起?”

“卢妃,注意你的身份!”叶阳皇后也于瞬间敛了笑容,针锋相对的冷哼一声,“要质问本宫,还轮不到你来!”

“呵——”卢妃闻言,反倒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一字一顿笃定说道,“果然是你做的!”

“怎么就是本宫做的了?本宫做了什么?”叶阳皇后却不中计,只就好整以暇冷漠的她,“在本宫面前,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现在的这把身子骨啊,唉!”

“你放心,我肯定活过你!”卢妃挑眉,眉宇之间自是有那么一股子不被磨灭的凌厉之气。

若在平常,叶阳皇后肯定是没兴致和她耍嘴皮子的,这日却是难得的心情好,紧跟着摇头笑道:“这还真就未必!”

她说的笃定,甚至还带了丝势在必得的得意。

卢妃心里瞬时警觉起来,心里戒备上,嘴上却是不让,“你还真就别得意,就凭你暗中下药那点小手段,大约也就这么点出息了吧!”

“本宫的手段多的是,只看你值不值得让我使出来罢了。”叶阳皇后漠然道,说着突然咝咝的抽了口气,略一倾身过去,凑近卢妃面前道,“哦,对,本宫刚刚得到消息,七皇子貌似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提前恭喜你,终于又要母子团聚了。”

留下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叶阳皇后就抛开卢妃不管,径自进了内殿。

卢妃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她翩然离开的背影,半晌,眼底露出一抹阴测测的冷笑来。

相安无事的又过三日,楚明帝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

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得了宣召,刚刚回封地不久就又急匆匆的带着家眷奔回帝京。

这日两人前脚回京,马上就连夜带着王妃进宫前去探望楚明帝。

巧在刚好赶上卢妃过来侍奉汤药,几人在楚明帝寝宫门口遇见,正要寒暄,宫门之内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几个人来。

“叶阳珊?”卢妃沉吟一声,心里顿时生不好的预感来。

紧跟着满面肃然的叶阳皇后已经到了眼前,高居于门口的台阶之上广袖一挥,直指卢妃,怒声喝道,“把这个瞒上欺下意图作乱的贱人给本宫拿下!”

话音未落,她身后已经有侍卫夺门而出,不由分说将卢妃钳制在手。

“叶阳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陛下寝宫之前公然动我?”飞来横祸,打了卢妃一个措手不及。

“像你这样包藏祸心的贱人,就算是当着陛下的面,本宫办了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叶阳皇后高高在上,笑容冷酷。

大皇子和二皇子对视一眼,最后由忠厚老实的大皇子上前一步,调解道,“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这是陛下桌案之上刚收到的密报,你们自己看吧!”叶阳皇后把手里一份信函交给古嬷嬷呈送下去,一边痛心说道,“陛下重病,传召来了你们兄弟回京探病,老六和老七忙着内斗,传了他们多次都迟迟不归,现在好了,老七竟然借机私调北疆驻军秘密往帝京方向潜返,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要趁着陛下病重之机生事呢。卢妃是老七的生母,若是没有她暗中通风报信传递消息,想来老七也没有这个胆子。”

楚越手中控制着整个北疆的驻军,而且他本身又是个极有见地和主意的人,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无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有人刻意宣传,这里正在争执的时候,荣妃、元妃还有成渝公主等人也都闻讯赶了来。

卢妃听着叶阳皇后的说辞,反而镇定下来,冷声道,“叶阳珊,你这是欲加之罪,本宫要见皇上当面陈情,你没权利定我的罪!”

“陛下被你生的那个孽子气着了,正在卧床休养,说了暂时不见外人。”叶阳皇后冷笑。

卢妃张了张嘴,眼中闪过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不可置信道,“你要软禁陛下?”

叶阳皇后却不理她,直接一挥手道,“先把卢妃押入天牢,等楚越伏诛之后再一并发落。”

“是,娘娘!”几名侍卫押着卢妃就走。

“这里好热闹!”人群之后却有人言笑晏晏而来。

裙裾翻飞,上面大片艳红如血的海棠花随着脚下步子翻卷出别致而耀眼的风景。

众人循声望去,脚下下意识往两旁让路的同时,都露出见鬼一般的神色。

“荣安?”站在人前的成渝公主最先反应过来,欣喜之余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秦菁的手,“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有点要紧事急着去办,走的匆忙了些,所以才没来得及和皇姐你们打招呼。”秦菁回握住她的双手略略安抚,却也不多寒暄,又兀自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径自上前走到台阶之下,仰头去看立于大殿之前的叶阳皇后,微笑说道,“不过本宫走前是叫人入宫来知会过父皇的,怎么父皇没有与娘娘说吗?”

事到如今,她到底有没有和楚明帝打过招呼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正在病中,大约也是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所以没顾上吧,你现在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叶阳皇后也不拆穿,只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漠然俯视脚下众人,面容冷峻神色森凉。

秦菁这段时间的行踪的的确确已经发展成了她的心病,纵使到了这一刻,叶阳氏也仍是怀疑她的真实去向。

“谢谢皇后娘娘宽仁,不与我一般计较。”秦菁屈膝一福,落落大方,恭谦有礼。

说话间她的目光四下里一转,从神色各异的人群中缓缓过了一圈,最后仍是定格于叶阳皇后脸上,不解道,“今儿个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到的这么齐全?难道是我不在的这几日错过了些什么?”

“这还要问皇后娘娘了。”荣妃冷冷一笑,语带讥诮,话虽然是说给秦菁听的,目光却留在叶阳皇后脸上分毫不让,“这段时间你不在宫里,不知道也不奇怪,你父皇病下了,可是咱们这位正宫娘娘却把人给私藏了起来,死活拦着不准咱们见,却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么?父皇病下了吗?”秦菁讶然,但是这个表情只在脸上维持了一瞬,马上消散,又恢复了之前那一抹闲适优雅的笑容来。

眼下楚明帝病着,她这么笑着怎么看都不合适。

可偏偏她像是毫无所查一般,一边已经欢快的招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灵歌把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捧出来奉上。

叶阳皇后冷眼看着,却没有立刻去接。

秦菁看出她眼中狐疑之色,便是主动笑道,“不是说父皇病了吗?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多半也是心病,我这趟回来顺带着给他捎了件礼物,父皇看了,十有*是会不药而愈的。”

“什么了不得的礼物?会这么灵验?”向来藏不住话的二皇子妃曾氏小声的嘀咕。

叶阳皇后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良久未动,一直过了半天才不得不示意古嬷嬷,“收下吧,回头呈给皇上过目!”

“是,娘娘!”古嬷嬷低声应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那盒子捧过去就要往里头殿里送。

“皇后娘娘怎么就一点也不好奇呢?难道您就不想一睹为快?”秦菁眼疾手快,言笑晏晏的上前一步。

她笑的神秘,甚至于近乎诡异。

其实叶阳皇后心里也着实对这盒子里的东西好奇,只是强忍着不想让秦菁打岔她今天的正事罢了。

这样被秦菁三番两次的一撩拨,她竟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算皇后你不好奇,好歹是打开来让咱们见识见识啊!”荣妃伸长了脖子去看,忍不住的开口求情。

叶阳皇后也是忌惮着秦菁,略一忖度,还是点头,对古嬷嬷飘了个眼风过去道,“打开吧!”

古嬷嬷有些忐忑,同时更有些期待的拨开锁扣掀开了盖子。

本着先睹为快的心思,她第一个就迫不及待探头往里看,这一看之下紧跟着就是一声惨叫冲天而起。

“啊——”的一声响过天际,古嬷嬷几乎是耗尽全力的用力将那盒子一甩。

下一刻盒子落地,她自己也在台阶上一脚踩偏,咕噜噜烂西瓜一样从台阶高处翻滚而下。

第四十六章

盒子里一颗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头颅被古嬷嬷抛的老高,紧跟着坠落,从台阶上一骨碌滚到最底下。

秦菁站在当前仍是言笑晏晏的看着,成渝公主等女眷却早就大惊失色尖叫着四下逃窜。

就连钳制住卢妃的两个侍卫也一时愣神,被她挣脱了开去。

古嬷嬷滚到地上,头破血流,再加上受惊过度,整个人死狗一样哀哀的趴在那里哭号,爬都爬不起来。

台阶之上,叶阳皇后虽然还勉强保持镇定,却也是面色铁青。

“荣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这么个肮脏玩意儿带进宫里来,还妄图惊吓皇上吗?简直可恶!”差一点连最后的风度都难以维持,叶阳皇后几乎暴跳如雷,慌忙指挥身边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古嬷嬷搀起来。”

“哦,是!”宫婢们也被那人头吓得魂飞魄散,被她厉声呵斥着才勉强回神,匆匆跑下去,几人合力把古嬷嬷拉起来。

古嬷嬷哀哀的惨嚎着,一张老脸上面涕泪横流,完全找不回神智的模样。

叶阳皇后见她满脸血的模样更是怒上心头,神色一厉霍的扭头看向秦菁。

秦菁却不等她发难已经兀自开口,懒洋洋道,“娘娘这么激动做什么?谁知道古嬷嬷她跟在娘娘身边,胆子还这么小,早知道她这么不经吓,本宫就直接让灵歌把东西呈给您亲自过目也就是了。”

“你是故意的!”叶阳皇后恨恨咬牙,袖子底下手指捏的咯咯响。

“怎么会?古嬷嬷和本宫无冤无仇的。”秦菁粲然一笑,神色突然化作诚恳,道,“这件东西,本宫是真心实意要呈送给娘娘过目的。”

她说着就怒目而视横了灵歌一眼道,“还不把东西捡起来,给皇后娘娘呈上来?”

“是,公主!”灵歌应道,走过去弯身捡起那颗人头。

人头切下来已经有四五日了,明显是用了特殊的香料防腐,但那股味道却是真的让人很难消受。

灵歌没事人似的提着人头走过来,叶阳皇后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别过头去厉声斥道,“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荣安,本宫姑且看在秦宣帝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若再这么不识好歹,就休怪本宫——”

“娘娘又待怎样?”秦菁莞尔,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大晏英帝刚刚宣布亲政,付太后那样老资历的深宫女子都当不得数了,或许皇后娘娘较之更为高段?”

叶阳皇后闻言,心中暗惊。

她的第一反应是秦菁在乍她,但转念一想,秦菁会突然提起大晏,绝非偶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秦菁离京这才多长时间?而且大晏那里又没有明确消息传过来。

可她这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付太后成事之后的里应外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消息是真的——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什么大晏太后?荣安久不回帝京了,莫不是一时适应不了,欢喜的疯了?”强作镇定的暗暗提了口气,叶阳皇后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

“可能是吧,久不见皇后娘娘您了,即使出门在外,荣安对您也是记挂的很。”秦菁半真半假的一扯嘴角,忽而亲昵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叶阳皇后戒备着略略往旁边偏了偏身子想要让开,就听见她的声音缠绵至极,低低的飘入耳中,“我去过大晏了。”

如同当空一记猛雷砸下来,叶阳皇后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完全冻住。

“在那里本宫学了一个词语叫做反客为主。”秦菁一笑,趁她一时回不过神来,招呼了灵歌,然后抬手一指那颗人头道,“而这颗人头呢,本宫为它取名,釜底抽薪,不知道皇后娘娘您意下如何?”

叶阳皇后抖了抖,心身不稳的略一侧眼去瞅了一眼,紧跟着胃里翻腾,转身扑到门廊一边干呕起来。

颜玮的人头!颜玮!是颜玮!

釜底抽薪!的确是釜底抽薪!真是好一招的釜底抽薪!

她其实不是真的恶心,就是心里千头万绪,一时间有点无从理顺,这便找了个机会去借故冷静。

秦菁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施施然走过去递了方帕子到她面前。

彼时除了灵歌,就只有她们两人在台阶上,秦菁忌讳也不是很大,就那么闲散的往门边一倚,悠悠说道,“知道他的人头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叶阳皇后虽然在极力压抑心中汹涌的情绪,胸口处还是隐约看出不住起伏的节奏。

秦菁凑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他认错了主子!”

“那你也该把这个玩意儿拿去给老七看才对,对本宫来显摆个什么劲儿?”叶阳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赃并获了还能这般泰然处之,面不改色心不跳。”秦菁也不当众去拆穿她,反而状似亲密,一直用耳语的方式与她交谈,“所有人都以为经过颜汐的事情之后,颜家父子一定会和七皇子连成一气,可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一种本事,就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能人所不能。颜璟轩真正效忠的主子是你,颜玮屯兵三十万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等在最后这个关键时刻,做你最出其不意的一道防线,助你成事的。”

“你必要在这里乱扣帽子,什么颜璟轩,什么颜玮,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阳皇后捏着帕子,一时半俯身靠在门边。

此时她不敢起身也不能起身,因为连番的重创之下,她知道,自己此时连最起码的表情都维持不好。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打算要你的命。”秦菁也不管,就斜倚着旁边门柱立在旁边陪着她,并且用仅限于两人之间的声音和她交谈。

“纵使你想,怕是你也没这个本事!”提到这一点,叶阳皇后终于缓上一口气来。

她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扶着旁边石狮子站起来。

秦菁心中了然,侧目扫了眼身后楚明帝的寝宫。

叶阳皇后已经恢复过来,她眼中带了丝古怪的笑意,近乎玉石俱焚的惨烈,大声道,“来人,太子妃滥杀无辜,肆意残害国之栋梁故宫之臣,把她和卢妃那个贱人一起,打入死牢,等着听候陛下判决!”

为了安排今晚的大动作,叶阳皇后已经提前把明帝寝宫内外的侍卫全部调换。

她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侍卫上来拿人。

秦菁没动,却是卢妃不甘的挣扎了一下,据理力争道,“叶阳珊,既然你是指证本宫和越儿里应外合,私调军队意图不轨,那么至少也要捉贼拿脏,等到越儿兵临城下才能名正言顺的拿我,此时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本宫入狱,岂不是有捕风捉影之嫌?”

“等到楚越兵临城下?卢妃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死不悔改!”叶阳皇后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有你这句话,本宫今日拿了你也不冤了。”

“你——”卢妃气结,还要再争辩的时候,远处突然又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老七也在这里么?他的差事这么快就办妥了吗?”

楚奕的声音,永远都带着那一线疏离而不显热络。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阳皇后心下又是一沉。

楚奕策马而来,不消片刻已经到走到近前。

“皇后娘娘?”他却也不下马,只就闲适的把玩着手里马鞭,目光冷漠的看着叶阳皇后。

叶阳皇后沉着脸,这一晚上已经有太多的出其不意,让她胸中火气被撩拨到了极点。

她上前一步,冷冷看向卢妃道,“你不是应该还在北疆督战吗?陛下那里已经接到密报,楚越擅自调动北疆守军,往帝京方向开来,太子你这一路回来,难道没有丝毫觉察吗?”

先入为主的定了楚越的罪,然后又狮子大开口的想要把楚奕也拉下水?

看来今天这叶阳皇后当真是准备殊死一搏,不准备回头了。

“怎么皇后娘娘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楚奕错开视线不拿正眼看她,“谁说七弟是私自调配军队的?又有谁说他是要将北疆驻军开往京都的?”

自从楚奕回国之后,他和楚越之间就是水火不容。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奕竟然为楚越分辨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楚奕便是在这些目光的聚焦之下再度淡淡的开口,“他麾下的北疆守军,是奉本宫的命令急调离营的,皇后娘娘还有什么疑问吗?”

明明是一个可以攻击他的机会,但此时叶阳皇后闻言,却觉得连吃了苍蝇的感觉都不如,狐疑道,“你?”

“是啊,就是我!”楚奕肯定道。

“私自调配边境守军是什么罪名,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叶阳皇后机械化的追问,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皇后娘娘统管后宫事物辛苦的很,难不成现在连带着前朝军务也想插手了?”楚奕反问,语气不善。

“只是因为陛下正在病中,本宫不得不帮忙过问罢了。”叶阳皇后一扯嘴角,冷冷说道,“殿下还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唆使七皇子私调军队,你罪无可恕,他也难逃罪责。”

“可本宫也不是私调啊!”纵使不苟言笑,楚奕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随即他一揽袖口,从里面掏出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箭出来,轻描淡写的往叶阳皇后面前一晃。

“是父皇的金箭?”二皇子当先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

所谓“金箭”实则是楚明帝攥在手中,总管全国兵权的特殊虎符。

可以凌驾于虎符权力之上,对国中所有的军队都起到调配作用的谕令。

“父皇赐本宫金箭在手是何用意,皇后娘娘难道还不明白吗?”楚奕高居马上,以一种睥睨之姿冷冷的看着对面台阶上的叶阳皇后。

“历来金箭都是一国之君亲管,此时金箭在你手里,本来就不合情理,依本宫来说——”叶阳皇后神情冷厉,说着却是语气一顿,更添森寒,扬手一指楚奕,怒声道,“你分明就是存了不臣之心,意图不轨!”

这一支的金箭的力度非同小可。

叶阳皇后没有因此乱了方寸,已经足见她定力非常。

人群之中隐隐有了躁动之声,成渝公主一急,立刻抢上前去一步,大声道,“什么不臣之心?六皇弟本来就是父皇钦点的储君人选,西楚的江山社稷迟早总要交到他的手上,不过就是一枚金箭罢了,就算是父皇提前赐予他保存也在情理之中,皇后娘娘未免小题大做了。”

“成渝公主此言差矣。”叶阳皇后不以为然的斜睨她一眼,神色倨傲,“就算皇上已经定了他的储君之位,但只要他一天没有正式加冕为帝,他就不是我西楚的一国之君,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未在其位而先行其政,这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

“他名不正言不顺,你就名正言顺了?”冷不防又是一声天外传音。

只是与头两次不同,这一次的声音不是来自远处的御道小径,而是来自眼前楚明帝的寝宫。

这个声音是——

楚明帝?

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有人欢喜有人惊恐,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却是楚明帝带着四皇子楚华从寝宫里头出来。

按理说他病了这么久下不来床,就是要勉强撑着出来,也得要楚华扶着的。

可是眼前的楚明帝却是精神矍铄,步伐稳健,行走之间健步如飞,除了脸色还带一点病态的暗黄之外,整个人竟然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站着,甚至有人安安忖度,是不是回光返照。

只有叶阳皇后心明如镜。

她的目光从楚明帝挺拔的身影上掠过,再看一眼规规矩矩跟在后面的楚华心里已经了然,并且瞬间凉了半截——

楚华,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之间订立的盟约和合作法则!

因为她和楚明帝不睦并且私底下断绝往来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借刀杀人,以便于在关键时刻撇清嫌疑,所以她教唆了楚华去对楚明帝下手,却万万没有料到,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得意的盟友,竟然完全靠不住。

“你——背叛我?”接二连三的受挫,让她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夕爆发。

可是爆发之余,叶阳皇后才发现,她连质问都提不起应有的气势来。

“你口口声声说要收用我,可是却当先毫不容情的将我母妃置于死地,你这样的人,薄凉至此,保不准哪一日你将我用完之后就会一脚踹开。”楚华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过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

所以——

这丛一开始,就是一个逼她就范的陷阱?

叶阳皇后脚下一个踉跄。

楚明帝却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质问她什么,只就嫌恶的看她一眼,已经抬手招呼了侍卫道,“居心叵测,弑君夺位,祸乱宫廷,押下去!”

语气很轻,也无丝毫威严可言,但是每一个字落下来,都如千斤重石半空跌落,咋的人近乎窒息。

楚明帝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纵使他们都是提前得了叶阳皇后关照,这些侍卫也很容易分辨出眼前的风向,一拥而上来拿人。

“皇上!”叶阳皇后惊慌失措,情急之下大声道,“你不能——”

“朕不会杀你!”不等她说完,楚明帝已经面无表情接下她的话茬,“朕答应阿敏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这个承诺是在她真的看清楚你的为人之前所做的。”

楚奕翻身下马过来给楚明帝见礼,楚明帝挥手示意他免了,“朕今天有点累了,这里的事,就由你看着处理吧。朕,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映就转身回了寝殿。

他不下令杀叶阳氏,却不代表着别人也行。

叶阳皇后茫然站在那里,楚奕目送了明帝进去,却是不忘了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给她解惑:“翔阳侯最近私结粮草蠢蠢欲动,本宫奉父皇之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因为察觉他那里意图不轨,所以就让老七调派人马平乱,这样的解释,皇后娘娘还有异议吗?”

就是因为得知楚越那里动了大军往帝京方向进发,这才让叶阳皇后产生了错觉,选在今日发难,怎么到头来却变成针对翔阳侯了?

感觉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罩下来,完全却找不到边际。

叶阳皇后茫然的站着,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不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可是纵观全局,她真的就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惶惑和不甘。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到头来却是铺天盖地一场空?一败涂地也还罢了,竟然——

输的这么离谱?

“因为你只想利用人,而从不想给对方相应的报酬,即使只是作为棋子,试问这世界上又有几个傻子,是甘于被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利用到连渣也不剩的?”秦菁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挽了楚奕的手。

卢妃和叶阳敏之间不为人知的旧交情,换了楚越的妥协。

而楚华,终究不算太蠢,最后关头也没打那个舍弃自己母妃去弃暗投明的如意算盘。

西楚这整一场大位之争下来,延续了十数年,但最后真正惨败的,从头到尾不过叶阳珊一个人!

只可惜,她那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的。

赵岩奉命带人过来押着叶阳氏离开,她几乎是本能的还想挣扎,可是楚明帝已经不在当前,而面对秦菁,她总直觉的以为这女人不把她抽筋剥皮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更遑论讨人情。

浑浑噩噩的被人半拖半拽的离开,其他人寒暄着正要各自散开,跟在赵岩身后的那对御林军中突然起了混乱,不知道是谁突然疯狂的大吼一声,左奔右走的撞倒一大片人,就在所有人乱成一团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扑倒队首,抬手一把短刀插在了叶阳皇后的当胸。

那人,却是穿着一身侍卫服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三皇子楚原。

“我不过是你用弃了的一颗棋子,我就是用弃了的一颗棋子!”楚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吃吃的嚷着,唯有两眼猩红,闪烁着一种奇异而疯狂的光芒直直逼视叶阳皇后的面孔。

他的手下握着那把匕首,不住的发力。

叶阳皇后眼神惊惧,脚下步子凌乱的一退再退,一直到身子卡到后面的柱子退无可退。

“来——来人——”她哑着嗓子喊,声音溢出喉管,竟然出其不意的带着强烈的颤抖。

楚原脸上疯狂的狞笑随着她胸口涌出的新鲜血液而无限的渲染扩大,梦魇一般,刺激的人头皮发麻。

如果就让楚原这么杀了她,事后谁都无从追究什么。

“阿奕!”秦菁抿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握住楚奕的指尖。

楚奕从远处收回视线,目光柔亮如水,静静的望进她略显无奈的眼眸当中。

秦菁握着他的手,目光恳切的轻轻摇了摇头,“留她一条命!”

楚奕用空出来的左手手指拨开她耳机垂落下来的一线发丝,突然笑了笑,“听说,她现在每晚入夜都必做恶梦。”

两个人心照不宣,却都明白。

秦菁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罢了!”楚奕出一口气,转而对赵岩吩咐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回头到了天牢记得选一间最密实的牢房,最好窗子也不要开,一定要好好伺候着皇后,让她能够长长久久的活!”

既然她这一生已经离不开阳光,那么就让她永傍黑暗而生,时时刻刻都沉浸在那个摆脱不掉的梦境里,去忏悔自己的一生吧。

而西楚宫廷中最为荒唐和无稽的一个夜晚,也将在这里,永远的画上一个句点。

“我们走吧,趁着今晚融丫头还没有回来!”不再去理会这里的喧嚣,楚奕揽着秦菁的肩膀往另一侧通往宫门的小径走去。

秦菁靠在他的臂弯里一路安静的走,走了一阵,突然低声道,“哪天有空,我们去看看如风吧?”

——完结——

------题外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结局,立时九个月,公主终于顺利结稿了,谢谢每一位宝贝们一路走来的支持,我有很认真的在写这个故事,所以看到你们喜欢,也真心的哈皮~

大结局,五万字在这里,本来最后这一段的剧情还能多写一些的,8过章节最大字数只能五万,再加上我又开夜车了,昨天早上七点到现在,脑子已经不转了,所以,就这样吧,故事是完整的,就省了点啰嗦而已o(n_n)o~

我先去补眠,然后番外,我自己这里暂时木计划,宝贝们想看哪一断给我留言,等我调整好状态,尽量满足你们╭(╯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1第一皇女

秦氏和晏氏交界的草原地带,由于两国的游牧民族不通教化连番生事械斗,终于引发大规模的战争。

大秦长乾十六年,蠢蠢欲动了很多年的秦、晏两国于边境青桑草原拉开战事。

晏氏以镇西大将军樊泽为主帅,屯兵三十万,在边境桓城建成一座铁血壁垒。

大秦方面则以骠骑将军萧羽率军迎敌,同是三十万大军压境,与大晏人对垒不下。

战争从除夕之夜爆发,打的如火如荼,漫漫草原之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四月,这场战争已经演变进入白日化阶段。

白水河边,大晏人以三千铁骑践踏秦军将士万人尸骨,士气大震,正在兴致勃勃打扫战场搜刮战利品的时候,另一侧的矮山上突然一支响箭破空而出。

雪亮的箭锋,刺破苍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对方骑兵主帅冯岩扫落马下。

“将军!”

“保护将军!”

“有埋伏!”

“快,旁边的山上有埋伏!”

士兵们顿时阵脚大乱,手忙脚乱的聚拢过来。

冯岩倒在泥泞里,手脚抽搐了两下,嘴唇嗡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手脚一阵痉挛之后不可置信的瞪着对面的山头咽了气。

对面半山腰上,一骑黑马踟蹰于苍翠的树木之间,马背上高坐的少女穿一身利落的白色骑马装,锦缎般黑亮的长发以金冠束成简单的马尾,发丝飞扬,舞动在弥散着血腥味的苍风里。

远远的,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只就那一人一马站在那里,明明不过一点模糊的剪影,却仍给人一种强悍到不容忽视的震慑力。

彼时她手上还握着一把经过特殊改良过的小型弓弩,以一个搭箭拉弓的姿势,满是挑衅意味的看着脚下乱糟糟闹成一片的大晏士兵。

百十丈开外的距离,即使那弓弩经过改良,爆发力大大提升,但是能这样稳准狠,一箭将身经百战的大晏将军射落马下的——

可见这女子的箭术何等精湛。

“在那里!”有人从最初的震惊情绪里回过神来,指着对面的山头惊慌大叫。

无数道视线齐齐的扫射过去。

他们原以为是秦军设下的伏兵,但抬眼见到对方不过一人,还隐约是个女子的身形时,无不齐齐震住。

“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怎么会?”

“怎么回事?是大秦方面的探子吗?”

“看样子似乎不像!”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有埋伏,三千多人,群龙无首,面面相觑,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女子一箭射出,却不恋战,只就从容不迫的收了弓弩,往马背上一挂,然后利落的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白水河上过来的风带着湿冷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发丝,黑色的披风划出一道冷厉的弧度舞在身后。

三千大晏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半山上那一抹剪影如惊雷骤起带来的一道闪电,以惊艳之姿猝不及防的现世,又这般不可思议的迅速消失。

马背上的少女伏低了身形,座下骏马如飞,沿着山间小径一路蜿蜒而去,绕过整条山麓驶入草场,往大秦驻军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因为战乱,这片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已经迁徙到了别处躲避灾祸。

整个草场空旷,一望无际。

四月的气候之下,草场反绿,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偶尔有胆小的棕色野兔从浩瀚如海的牧草丛中迅如流星飞快的蹿出去。

如若忽略两军频频交锋所遗留下来的血迹和就地堆垒起来的坟包,当真是可谓一片赏心悦目的风景。

少女一路疾驰,迎着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冻的微微发红,鼻翼随着呼吸而轻微的抖动,唇角自始至终飞扬的一个弧度带一点俏皮的模样,而整张脸上的光彩却尽数集中于那双墨黑如玉又璀璨如星的眼睛里。

那是一双十分奇异而美丽的眸子,仿佛浩瀚如海又可容纳百川,沉稳内敛之中又隐隐蕴含着一种震撼人心的惊艳光芒。

只一眼,就可以让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尤其是她这样一张本就光彩照人的脸,衬着那眸子,仿若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再没有什么光彩能出其右。

她的马跑的极快,转瞬已经把身后绵延不绝的矮山彻底甩在了身后。

大秦的军营驻扎在离此十五里外,远远地看着军营在望,对面林立的军帐群中突然另有一骑快马飞跃路障奔驰而出。

马背上,同是白袍坦荡的少年,容颜俊俏如玉,凤目妩媚、顾盼生姿。

“吁——”少女的嘴角不觉一阵抽搐,手挽住缰绳用力一收。

因为她拉缰绳的动作用力过猛,那马嘶鸣一声,直立而起,狠狠的甩了一下头才稳住步伐,剧烈的冲击力下,生生把脚下草皮给踏毁了一小片。

“安阳,怎么没直接来军营,表舅舅正担心你呢,你再不来,我就要回头去找你了!”对面那人迎上来,挑眉一笑的模样,鬼魅华丽的竟然比女人还多几分妖娆之态。

“娘娘腔!”楚融心里暗骂一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要你管我?”

话音未落,对面那少年的马背上突然从他身后探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来。

未满三岁的毛头小子,显摆着几颗米粒牙冲她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皇姐!”楚云辰笑的极尽巴结讨好之意,因为太了自己这个姐姐的脾气,臭小子也只敢死扒着那少年的腰带,露出半张脸来给她打招呼。

“楚云辰!”果不其然,楚融的脸瞬时就黑成了锅底灰,一抽马股上前,不由分手抓着自家小弟的后领口一提。

圆嘟嘟的小胖子楚云辰虽然做了十足的防备,还是小野猫一样被她提在了手里。

“谁让你到处乱跑了?”楚融横眉怒目瞪着他,“下回是想要我跟对待老三一样把你关起来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跟着来?就不怕父皇和母后担心?”

“父皇就只担心母后,才不管我。”楚云辰完全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魔爪手脚胡乱踢腾,一边笑嘻嘻道,“母后肚子里又有小弟弟了,也不管我!”

那少年闻言却是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把玩着手里马鞭饶有兴致的冲他点点头道,“喂,四殿下,你怎么断言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又是小皇子而不是小公主?”

“父皇不喜欢!”楚云辰扁扁嘴,一副你看看我就知道了的表情,然后紧跟着又马上笑的露牙不露脸的模样讨好的看向楚融道,“他说有皇姐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儿子,省心!”

楚融之后,楚奕和秦菁又再生了三个儿子。

继时年十一岁的太子楚云锦之后,还有五岁的三皇子楚云宁和如今还不满三岁的楚云辰。

这三个小子,除了楚云锦在性格上和母亲秦菁的沉稳冷静一脉相承之外,另外两个完全就是楚奕小时候的翻版,调皮捣蛋、不学无术。

楚奕本身就是个孩子气的个性,用他自己的话说,做了皇帝之后天天在前朝和那些臣子们摆着一张苦瓜脸演戏已经让他减寿十年,所以为了活的滋润,一下朝回来就原形毕露,除了孜孜不倦的哄媳妇开心十几年如一日之外,对这些孩子完全撒手不管,一副放养的架势。

好在是小太子云锦自己争气,不用他们夫妻费心。

剩下的楚云宁和楚云辰这俩,却俨然一对混世魔王,把宫里折腾的天翻地覆。

前几个月去太上皇居住的行宫过年的时候,俩人半夜溜进下人房,把所有内侍的裤子和宫女的裙子都偷出来塞进泔水桶里运出了行宫,结果第二天整个行宫鸡飞狗跳,所有人都裹着被子四处找遮羞布,不得已,下人们被迫集体罢工,险些连年夜饭都要作罢。

秦菁动了怒,楚奕就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嚷嚷着要关要罚,但偏偏是当着楚明帝的面,直接就被楚明帝拦下了,作罢。

两个小子都有点怕秦菁,而楚奕却又万事都以秦菁为先,久而久之,俩鬼精灵都发现了一个秘密——

纵观整个西楚宫廷上下,母后最大,而在这个最大的权威之下也有例外,他们唯一的大皇姐楚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不在任何人的管束范围之内的当之无愧的第一皇女!

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皇爷爷,哪怕是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卢太妃,或者更远的,他们远在大秦的皇帝舅舅,都对这个皇姐是百依百顺的。

而偏偏他们这位皇姐,自幼就性子乖张古怪,喜欢标新立异独树一帜。

如此一来,俩小子就找到了挡箭牌——

傍上了楚融的大腿。

有事没事就粘着她,闯了祸,也好蹭个安全。

这一次楚融要来大秦,楚云宁老早的得了消息,死皮赖脸的想要缠着来。

楚融不答应,他也不知道是得谁支的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当晚抱着一堆白绫、匕首和毒药罐子赖在楚融床上撒泼。

楚融二话没说,直接灌了他一碗蒙汗药,然后用白绫把手脚绑了塞到了床底下,连夜就走了。

却不曾想,跋涉千里之外,甩了一个,竟然又牛皮糖似的跟上了另一个。

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弟弟,楚融就分外头疼,但转念想想,突然马上又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梁锦风随他父母一直驻守在大秦和西楚交接处的边城,即使是他一路带着楚云辰过来这里的,那么从西楚帝京到祈宁那么远的距离,楚云辰这么个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奶娃娃又是怎么过去的?

把楚云辰往马背上一墩,她霍的抬头看向对面马背上的少年,不悦道,“帝京和祈宁城相距数百里,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我一路上帮你照顾四殿下,怎么也算你半个恩人,你就是这么跟恩人说话的吗?”梁锦风嘴一扁,分外委屈的模样。

“是啊,是啊,是锦风哥哥照顾我的。”本着知恩图报的信念,楚云辰急忙挥舞着一双小胖手主动坦白,“八皇婶去祈宁接小皇叔,她带我去的,锦风哥哥是好人,皇姐你要替我感谢他!”

小家伙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趁楚融不注意,冲对面马背上的梁锦风挤眉弄眼。

“我感谢他?”楚融像是听了笑话,嗤之以鼻。

八皇婶以前是自己母后的婢女,似乎是沿袭了那时候的习惯,即便是现在做了王妃,还是对他们这一众姐弟宠爱的紧,几乎要把他们个个捧上天了。

说是她去接小皇叔顺便?莫不如说是楚云辰自己没脸没皮找上门去耍赖的。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安阳公主不必客气。”梁锦风嘿嘿一笑,表现的十分谦虚,说着急忙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先入营吧,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表舅舅他们都等急了。”

楚融斜睨他一眼,调转马头继续往前走。

梁锦风和楚云辰各自心照不宣的眨眨眼,急忙打马跟上,走了两步才是不解的开口道,“这个地方两国交战,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好端端的,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没什么,在帝京呆的久了,无聊了,出来走走。”楚融漫不经心的回道,顿了一顿,唇角才微微扬起一个笑容道,“从小到大,父皇和母后都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也随表舅舅历练历练。”

“嗯?”梁锦风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历练?你要跟着上战场吗?”

“不可以吗?”楚融反问,微微侧目扫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生的很特别,哪怕是不经意的一个眼波飘洒出去,都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梁锦风的耳后不觉扫过一层薄红,急忙咧嘴笑了笑,“当然不是,上一次跟你比箭未能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就在战场上再决一胜负好了。”

“无聊。”楚融撇撇嘴,不再理会他,继续打马前行。

梁锦风也不尴尬,乐的屁颠屁颠的打马跟着,不经意间就喜滋滋的往前凑凑,不知不觉间凑成两人并驾齐驱侃侃而谈的假象。

夕阳的余晖铺洒下来,把三人两骑的影子拖的很长。

有混着夜色的冷风迎面扑来,楚融偏头一掠耳畔杂乱的一丝鬓发,不经意间目光就在身后的某个方向上定格。

万里迢迢,她来到这里。

时隔多年,记忆里总有会有那么深刻而清晰的一个梦,梦见轮廓清晰的一个人。

这一场梦,或是延续,或是清醒,总该是有这么一天的。

付厉染,你和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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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出炉的番外卷奉上,让宝贝儿久等了,么么哒,木有白小二,有白小四,小二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不能让他得瑟,为了西楚江山的万千基业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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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桑青城主

一行三人策马驶入秦军大营,马上有哨兵搬开路障相迎。

楚融也不下马,一路目不斜视的打马进去,一边问跟过来的梁锦风道:“表舅舅他人在哪里?”

“刚在帅帐和几位副将议事完毕,听说你要来,这会儿应该还在那等着吧。”梁锦风道,说着就不觉敛了神色,“刚刚有探子来报,午后派出去掩护接应粮草的一万精兵在白水河附近遇袭,全军覆没,军中士气因此受了点影响。”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输了,明天赢回来就好,有什么好垂头丧气的。”楚融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白水河一役的惨烈,她亲眼所见。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也还是深深的被震撼——

原来这就是战争!

那么多的鲜血染红了白水河边的滩涂,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被践踏,碾入尘埃。

“你不懂,所谓战争,远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梁锦风抿抿唇,一改之前的散漫之气认真说道,“因为我们是局外人,所以感觉可能淡泊很多,但对于那些士兵而言,死去的,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那种丧失至亲至近之人过后的沮丧,我们都理解不了。”

“怎么,堂堂梁家军的少帅,原来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楚融笑笑,偏过头去看他一眼。

这一次梁锦风却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容来,“就是因为见的多了,所以才更明白一些,只是你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楚融这人,他自信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个丫头虽然行事乖张又多不按常理出牌,可但凡做事都会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萧羽这里,她说是来散心,但赶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就似乎有点耐人寻味了。

楚融的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下,心里却多少有几分不悦——

梁锦风这小白脸,没想到心眼还真是不少的。

她不说话,梁锦风就肯定了心里猜测。

他笑笑,目光落在天际正在缓缓下沉的夕阳上头,悠悠说道,“年后就是你十五寿辰的及笄礼,我听父亲说,陛下把大秦境内,包括他现在驻地在内的五座城池从半途里移出来了,要送给你做寿礼。”

梁明岳驻守大秦的西北门户,是秦宣身边最为倚重的近臣之一,他会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那又怎么样?”楚融反问,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是你要求的?”梁锦风却是不答反问。

楚融眨眨眼,以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的脸孔不说话。

梁锦风见她这幅表情,心里突然荡漾起来,颇为自得的继续道,“当年祈宁就是从陛下有意送给长公主做嫁妆的,所以事后才一直没有兴兵夺回来。据闻这些年楚皇陛下一直把祈宁交给他的外祖武烈侯在管制,那座城池,应该从一早开始就是他留给你的。现在从祈宁往西南大秦境内再取五座城池,同时在西楚一方,沿着两国边境划出相应的四座,正一整片的小版图拼接起来,正好和这里的桑青草原接壤,进而再关联起来的,就是大晏修建在秦、晏两国边境的桓城。”

梁锦风说完,意有所指,深深的看了楚融一眼。

楚融倒是为他惊人的分析力和判断力略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只不过心思被他拆穿,她也不觉得恼怒,反而唇角一扬,轻轻的笑了起来,“对啊,我就是为了桓城来的。父皇已经许诺,会把秦楚交界处包括祈宁城在内的五座城池划归我的封地,圣旨已经拟好了,只等着明年我及笄礼毕,就会昭告天下,送给我。舅舅那里,他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对我也是有求必应。可是我这一生,过的太顺风顺水,不能事事都靠他们的赠予,如果我能拿下桓城,那么到时候,这边境沿线包括整个桑青草原的领地就将尽数归我所有。十一座城池虽然不过一隅之地,但却会成为链接西楚、大秦还有大晏三国的中枢纽带位置,想一想,却是很有价值的。”

“你倒是真敢想。”梁锦风嗤之以鼻,同时却是口是心非,为眼前少女眉目间飞扬的光彩所深深的折服。

安阳公主,西楚金尊玉贵的皇长女,又得大秦宣帝百般纵容宠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拥立三国交界的核心地带,自成一系,这普天之下,也唯有楚融才敢有这样的逆天的心思和想法。

“为什么不敢想?”楚融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这普天之下,只许是我不想要的,否则就一定没有我得不到的。”

梁锦风看着她光彩照人的半边脸颊,心里突然无比的愉悦起来。

其实不在乎她站的能有多高,即使是以一个仰视的角度这样的看着她,他都会打从心底里觉得快意和满足。

这个少女于他,似乎是有那么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就开始牢靠的记在了心里。

哪怕是任性、骄纵,甚至像是此刻这般狂放不羁的。

“等到这十一座城池集齐了,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桑青城主,从此以后独霸一方了。”梁锦风一笑,凤目斜挑扬起一个飞扬的角度,嘻嘻哈哈的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浓厚的玩笑味道。

楚融看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调侃。

一座桓城,对她而言,其实可有可无。

但是如果她一定要强取桓城,那个人,就一定不能坐视不理!

两大一小三个人,悠悠的进入军营驻地深处,在萧羽的帅帐外面下了马。

“安阳公主,小殿下,梁少将军,主帅已经恭候多时了。”帐外把守的亲兵马上过来替几人牵马。

“嗯。”楚融半拖半拽着楚云辰往里走。

“安阳的这匹马,性子烈,当心点。”梁锦风急匆匆的嘱咐了两句,急忙快跑两步跟上。

有亲兵打开毡门把三人让进去,里面萧羽已经听闻动静往门口迎来。

“表舅舅!”楚融微笑着上前打招呼,不等萧羽问,就先行解释道,“路上经过白水河附近的时候遇到点状况,就耽搁了一会儿,让您担心了。”

“你能平安到了就好,刚才说让锦风出营去看看。”提及白水河一役,萧羽的神情明显一黯。

“表舅舅!”紧跟着因为个头小而被直接忽略掉的某小孩已经不甘寂寞的脆声宣告了他的存在感。

“小殿下也来了?”看到楚云辰,萧羽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是皇姐带我来的。”楚云辰胖乎乎的小身子,小炮仗一样蹭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半截小腿开始讨巧卖乖,“表舅舅,你第一次见辰辰,有没有礼物?”

萧羽向来不苟言笑,他自己的一双儿女也都循规蹈矩,在他面前绝少有造次的时候。

突然被个小肉团样的胖小子扑了,这位驰骋战场多年的铁血将军竟然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愣了一愣,萧羽弯身把楚云辰抱起来,笑道,“礼物么?表舅舅这里可不及你父皇宫里富庶,你倒是把我难住了。”

“舅舅您别理他。”楚融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继而稍稍缓和了语气对萧羽道,“他是瞒着父皇母后偷跑出来的,还得麻烦舅舅您帮忙往帝京送个信,省的父皇母后担心。”

“哦,帝京那里我已经让人送信回去,告知了楚皇陛下和皇后娘娘说是小殿下在萧将军这里了。”梁锦风露齿一笑,马上接口道。

这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要不是他带了楚云辰出来,自己现在又何至于多担这一份责任。

楚融不冷不热的斜睨他一眼。

梁锦风却只当看不到她的冷眼,脸上笑容越发的欢畅,跟朵花儿似的。

正在说话间,萧羽的妻子李氏从帐外进来。

萧羽和他的父亲萧衍一样,都不注重贵族血统之间的联姻,他的妻子虽然出身虽然不高,却也才貌双全,并且没有京中贵女那些傲慢习气,对人十分的谦和大方。

这些年萧羽领兵在外,她也不肯住在京中的府宅里头享清闲,带着一双儿女追随左右,和梁明岳夫妇倒是如出一辙。

“安阳你可算是到了,昨儿个芸儿和奇儿还念叨着呢。”李氏含笑走进来。

几人和李氏彼此打了招呼,楚云辰又习惯性的要蹭上去耍宝卖乖。

楚融无奈,提着衣领把他扯住,然后灰溜溜的提到李氏面前,尴尬道,“小四贪玩,这段时间怕是要麻烦舅母替我看着他了,军营重地,别让他乱跑。”

“芸儿和奇儿难得有个玩伴,必是高兴的。”李氏笑着把楚云辰抱过去,“放心吧!”

“皇姐!”楚云辰在李氏怀里蹭了蹭,就想往下滑。

楚融一个冷眼横过去,臭小子知道不能顶风作案,遂就乖乖的伏在了李氏的肩头不吭声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跟你舅舅在这说说话,我去吩咐准备晚饭去。”李氏道,抱着楚云辰先行一步走了出去。

萧羽和楚融两人在帐子里说了两句话,正谈及今天白水河边的战况,外面突然一个士兵急匆匆的来报,“将军,大晏十万大军在营前叫阵,说我们的探子在白水河边射杀晏军将领,要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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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没捉,马上有事要出去,只能更这么多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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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倾城女帅

“怎么回事?”萧羽的目光微微一凝,立刻就料想到事情的症结所在,回头看向身边楚融。

楚融一直低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马鞭,察觉他的目光就抬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梁锦风抱胸靠在旁边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看着楚融的侧脸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呵欠,调侃道,“还用问吗?楚皇陛下不是刚请工匠又给她做了一把好弓?想必她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来练靶,这次,凑巧了。”

他说着,凤目一跳,懒洋洋的对那报信的士兵一抬手道,“你出去看看,公主马背上有一把改良过的弯弓,去给我取来。”

“是,少将军!”那小兵应声,躬身退下,不多时就双手捧了一把用原木所制,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弓呈送上来。

应该是为了适应女子的身量,那弓做的比一般军队里用的长弓稍微小了一截,形状上也略有不同,样子却很简约大方,并没有镶嵌任何可以象征持有者尊贵身份的珠玉宝石之类。

梁锦风欠身起来,伸手要去接。

楚融却先他一步,将弓夺了来,并且示威似的将弓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

梁锦风也不觉尴尬,撇撇嘴又靠回椅子里,没骨头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她。

楚融只作看不见他,对萧羽说道,“舅舅,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怎么?”萧羽的目光落在那把弓上,若有所思的随口道。

“据我所知,舅舅手下队伍里有一支特殊装备起来的三千人组建起来的弓箭手,舅舅若是信得过我,这三千弓箭手就暂且交我代管一阵可好?”楚融道,双手压着桌面微微倾身向前,目光灼灼,望定了他。

这个外甥女的行事素来乖张诡异而且不按常理出牌,萧羽却也未曾想过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他一时微愣,紧绷着唇角没有立刻答话。

楚融随手取过放在旁边的弯弓,空弦对着门口的方向做出瞄准的姿势把玩,一边漫不经心道,“父皇也说我的箭术现在犹胜母后当年,舅舅你就算是信不过我,也总信得过母后吧?”

“你的箭术虽然是得你母后亲传,可刀剑无眼,战场上的事情不是儿戏。”萧羽紧蹙着眉头,略一权衡还是果断拒绝,“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楚融却是不依不饶,手指就势拨弄两下弓弦,其音铮铮,“大晏人的这批铁骑军是为了守护桓城而专门训练出来的,舅舅你要顾全大局,协调整支队伍的作战计划,很难分心来对付他们,不如就交给我好了。我这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克制这支铁骑军的方法的。”

“安阳,打仗不比别的,不是舅舅不肯成全你,但这件事绝对不行。”萧羽的口风却是很紧,几乎寸步不让。

楚融微微皱眉,提前也未曾想到萧羽的态度竟会如此坚决。

萧羽看她眉头紧锁的模样,神色不由的跟着凝重三分,继续道,“也不仅仅是军纪的问题,既然你娘放心让你到了我这里来,我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至于上战场的事,你想都不要想。而且也别打你皇帝舅舅的主意,我知道他宠你,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使你能说的动他,到我这里,我也绝对是不会答应的。”

萧羽这一席话,不得不说,当着是把最绝的一条后路都给堵死了。

楚融也当真是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强硬至此,不过听完他这番话,反而抿抿嘴唇不甚赞同的笑了。

“怎么说舅舅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安阳就算再不懂事,也断不会狂妄到要搬出皇帝舅舅来压制您的地步。”楚融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起身踱到旁边的衣架前抚摸着挂在那里的铠甲上的铁片慢慢道,“如果舅舅你一定不肯答应的话,至多就是我折返祈宁一趟,曾外祖父手里握着父皇常年驻留在那里的十万守城兵,我要从中借调一两万人出来,他应该是不会有异议的。”

也许还是因为楚融出生前后自己没能陪在她们母女身边的缘故,楚奕对楚融的放纵和宠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完全不似他对儿子们放任自流的教养方法。

曾经一度,萧羽也曾听他似是调侃着和秦宣说过,女儿一定要娇养。

而他所谓的娇养,却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纵容和成全。

萧羽知道,楚融说的这些都不是玩笑话。

而且以她的性子,说到做到,今天如果自己坚持己见,保不准她扭头就真的折返祈宁城去找叶阳安要人。

并且这里是秦、晏两国边境,如果有西楚军队介入,事情必将演变成三国之争,后果就严重了,很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将脱离到掌控之外。

难得是萧羽这么一个性格稳健又固执的人会被她给难为住,脸上颜色慢慢都黑成了锅底灰,沉着脸冷冷训斥道,“安阳,你太任性了!”

“是父皇教我的,人要活的随性。”楚融莞尔,却是寸步不让与他对峙。

大帐里剑拔弩张,气氛僵持,气温骤降一度有落于冰点以下的架势。

眼见着这甥舅两人就要闹僵,一直在旁边瞧新鲜的梁锦风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不得已的站出来打圆场。

“萧将军,我看安阳公主也是有分寸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我父亲也想找个机会让我历练历练,莫不如您就把我也编入行伍当中,为这一次的战事尽一份力吧。”梁锦风起身来对着萧羽庄重一礼,言下之意却很明白——

与其让楚融自己回祈宁调兵,到时候西楚方面的军队自然不在他的管制之内,楚融要做什么,他会完全失去话语权,关键时刻,想要劝诫都没有立场开口。

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拨给她大秦军中的弓箭手,最起码这部分兵权从头到尾是掌控在萧羽手里的,以后有什么事还比较容易拿捏状况。

再者了,有梁锦风在,多少也能看着楚融一点,想必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萧羽心下飞快的权衡,想着楚融这么个脾气,强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隐隐的就有几分动摇。

“你自幼跟随你父亲在军中长大,又听陛下很是称赞过你几次,说你在行兵布阵方面很有些过人的天赋,既然你要历练,那三千弓箭手我就暂且交由你来支配吧。”萧羽暗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

把指挥权交给梁锦风,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楚融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讨价还价,也不插话进来,直到这会儿才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一眼梁锦风。

萧羽终会妥协,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只是就凭一个梁锦风,就想挟制住自己——

她的这位表舅啊,当真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这怎么好?有安阳公主在,我怎么好在她面前尊大。”梁锦风把她眼中轻蔑的笑容尽收眼底,急忙出言推拒,“萧将军你只给我一个副将的头衔即可,至于主帅之位,自然是要由安阳来当的。”

安阳这丫头,是会听谁压着她的吗?

什么军令如山,到了她这里,就统统都属扯淡。

与其这样,当真是不如事事顺着她的意思办了。

好歹——

自己这么千依百顺的,日后在她面前也能做一点好处来提吧!

楚融却未想到他会打着这样的算盘,只是心里因为这小白脸莫名其妙的态度起了浓厚的戒备之意。

萧羽被梁锦风这个软柿子一样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不由沉的更加难看,只是男子汉出口无悔,又不能再把话收回来。

很恨铁成钢的瞪了梁锦风一眼,萧羽忍无可忍的挥挥手,“行了行了就按你的意思做吧,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行军打仗不比儿戏,万事都要谨慎,切莫要拿军中将士的生命开玩笑。”

“是,末将领命!”梁锦风正色,拱手一礼,语气铿然而诚挚。

萧羽见他这副神气,才觉得胸中郁结之气稍稍散了些,摆摆手把二人赶了出去。

一前一后从大帐里出来,楚融就撇了梁锦风不管,自己径自往营门的方向快步而去。

梁锦风也不介意,手里抓着她的弓弩亦步亦趋的跟着,笑嘻嘻道,“怎么着?过河拆桥啊?真是枉费我刚才在萧将军面前替你说情为你出力了。”

“什么过河拆桥?”楚融心情很好的样子,难道有了兴致随口跟他凑了两句,“我通常都是在桥上就直接推人下水的,拆你的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横竖做什么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与人无尤!”梁锦风耸耸肩,转身绕了两步远,去到拴马的柱子前,从马背上把箭囊也一并取下来背着,这才追着楚融的脚步出去。

彼时军营正门外已经被列阵而来的大晏军队堵的水泄不通。

当前的马背上一名鬓角翻白的老将踟蹰徘徊,脸上满是悲恸沉郁之色。

楚融一路轻裙缓带的走出去,软底短靴踏在草地上,寂然无声,营门前正在和晏军对峙的秦军将士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对方见到秦军方面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是主帅到了,当即全神戒备。

“弓箭手!”那老者振臂一呼,马上有数百名弓箭手拉弓搭箭做好准备。

“盾牌!”秦军营前负责把守的一名小将立刻下令做好迎战准备。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着战事一触即发。

楚融脚下不停,却是从容不迫的一直走到了己方阵列之前。

“怎么是个女娃娃?萧羽呢?叫他出来,老夫今天一定要和他决一死战,为我儿报仇雪恨!”马上的老将见到来人,胡子顿时翘的老高,沉声呵斥的同时手中长枪遥遥一指营门上方猎猎翻飞的“萧”字大旗。

“我军主帅军务繁忙,却不是你想见就见的。”楚融站在人群之前负手而立,唇角带一丝清浅的笑容,丝毫不为双方对垒的架势所震慑,“你有什么话,大可以和我说个明白!”

“你是哪里来的女娃娃,还不让开,老夫不和你废话,叫萧羽出来!”那老将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和她纠缠。

说话间他突然眼神一狠,霍的抬手用尽全力狠狠将手里长枪掷出。

十余斤重的长枪从他手上脱出,直直飞跃无数大秦士兵的人头之上。

“保护——”有人惊慌失措的一声暴喝,话音未落,楚融突然眸色一凛。

见她脚下方位一变,梁锦风心中立刻了然,身形一侧奔上前去,楚融转身的同时抬手一抄,下一刻搭箭在弦,墨发飞扬,在身后洒然划出一道光滑的圆弧,下一刻咝的一下鸣笛声破空而起。

下一刻,大晏人头顶高悬的战旗已经被人一箭射落,哗啦啦兜头罩住了旗下一大票大晏士兵。

而同时,才是铿然一声长枪扎入旗杆,萧羽的帅旗也被那老者长枪刺断绳索坠了下来。

两军阵前,扫落帅旗,是对敌方最大的挑衅和最强的示威手段,势必未战而先影响士气。

那老将打的显然就是这个主意,却不想楚融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并且抢先一步,和梁锦风配合默契先下手为强。

双方帅旗双双殒落,这是他们身经大小无数次战役而从不曾遇到过的特殊情况。

两方阵营里都响起不知所措的议论声,所有人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老将一张面皮憋成了猪肝色,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眼前白裙黑发的少女,喉结抖动半天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楚融站在人前,衣衫猎猎,唇角一丝笑容万年不变。

唉!他跟在楚融身边,就是个劳碌命!

梁锦风一声叹息,一步三晃的挤过人群走到那旗杆下面把坠落的帅旗捡起来,抱在怀里。

“少将军,挂回去吗?”有小兵主动请缨上前询问。

梁锦风不置可否,回头去看楚融——

就这么把帅旗再挂回去,也实在是很损颜面的一件事,他自然不认为那丫头会做这么掉份子的事。

“不必了!”楚融脊背笔直,目不斜视的一抬手,“主帅有命,从今以后他不再亲自出面和大晏人对阵,所有临敌战事,都由我来负责。这面帅旗马上移到主帅帐外悬挂,从今以后,营门之前就只挂我——付安阳,的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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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憾,而不悔!

付姓极其少见,即便大晏国中,有头有脸的也只出了当朝国舅付厉染那一门。

看着少女的仪态从容,举止高贵,怎么都像是丽质名门出身的世家女子。

整个大秦国中权贵,几时听闻曾有过这样一门付姓人家?

马上老将怔了一怔,而他身后随军的更多人,同时却都在惊诧于这少女出神入化的箭法——

稳准狠,分毫不差!

“是她,就是她!”短暂的沉寂过后,人群当中突然有人惊讶的大声叫嚷起来,“我记得了,下午那会儿在白水河边伏击射杀冯将军的就是她!”

一语出而石破天惊!

马背上老将冯广循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瞬时瞪得老大。

“是你!”他嘶声的吼,因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耻辱,声音撕裂如同裂帛般嘶哑而暗沉。

他的儿子,身经百战,是军中青年一辈里头少有的将帅之才,带领这批铁骑军三年,经历大小战事无数,谁会曾想到,最后竟会阴沟里翻船,死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里。

不仅仅是丧失爱子的痛,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耻辱和不甘。

“是我!”楚融负手而立,站在万人阵列之前从容不迫的答。

“你还我儿子命来!”老将冯广又一声嘶吼,抬手才发现自己手里长枪方才已经抛掷而出,急怒攻心之下,喉间突然一片腥甜之气上涌,蓦然一口鲜血喷出的同时——

下一刻,他身子竟然一晃,直直的往马下栽去。

“快,保护将军!”大晏人军中乱作一团,护卫在冯广马旁的几名亲兵急忙围拢过去扶他。

“拿我的战刀来!”冯广挡开众人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前挪去,“老夫今日就要在阵前斩下这妖女的头颅,以慰我儿子的在天之灵!”

他毕竟年岁大了,晚年丧子更是让胸口积压了一口火气散不下去,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士兵们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递了战刀过去。

他手一提刀,却险些没能拿稳,只靠着长刀支撑才勉强稳住身形,双眼晦暗,满是仇恨之意的盯着阵前迎风而立的楚融。

楚融脸上毫无动容之色的回望她,字字清晰而凛冽:“冯老将军爱子之情,无可厚非,可你却也大可不必如此激动。今日在白水河边,的确是我射杀令郎于马下的,可令郎的性命是性命,我秦军一万将士的尸骨如今还躺在白水河边未曾收殓下葬,他们的性命和鲜血又该由何人偿还?今日你来我军前叫阵,你我之间所持的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私人恩怨这般简单,你我的背后各为其主,一则晏氏,一则秦氏,迟早会有一个了断的。老将军今日身体不适,不如还是先行回营调养好身子,总归我的帅旗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再来找我!”

“你!区区女子,你凭什么这般轻狂!”冯广胸中气血上涌,想要提刀上前,奈何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把身边一个意图阻止他的小兵喷了满脸。

“将军来日方长啊,咱们先拔营回城吧!”他军中副将上前,苦口婆心的劝,“少将军不会白死的,主帅那里也总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今日是在秦军营前,他们人多势众,将军,三思那!”

秦军三十万大军集结于此,真要硬碰硬,己方得要从三十里外的桓城调兵增援——

只从时间上看,就会让对方占尽先机。

冯广虽然心里不甘,但到底也是军伍出身,对战事上的分析洞若观火。

“回城!”心里很是计较了一番,冯广终是狠狠的又瞪楚融一眼,就此作罢。

“收兵回城!”号角声响起,几个亲兵合力把冯广重新扶上马背,十万人的队伍气势汹汹而来又一声不吭的原路返回。

梁锦风把怀里一直抱着的帅旗塞给一个小兵,然后从容自在的款步走过来在楚融身边站定。

大晏军队撤离的轨迹之后,马蹄四溅草叶横飞,盈入鼻息的都是新鲜的青草味道。

梁锦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再睁开眼时,眼中却是一改之前的散漫之气,目光炯炯迎着空旷的草原缓声说道,“据我所知,大晏驻守桓城的主帅镇西将军和付国舅的关系匪浅,是付国舅多年的好友兼心腹。这位付国舅在大晏朝中掌三方兵权,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晏皇陛下有对他也极为敬重和倚仗。今日你特意在冯广面前为自己冠以付姓,是有意为之,专为了引他现身的吧?”

梁锦风够聪明,总能寻摸到一些蛛丝马迹揣测出她的心思和目的。

而以前的那些说归说,只有这一回才是真的触及到她心里隐藏至深的秘密。

楚融头次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冷了脸扭头看向梁锦风,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虽然桑青草原的归属权一直备受争议,但毕竟桓城是大晏版图之内的领地,为了尽可能避免将来的麻烦,还是现在就找个能做主的人来谈上一谈的好。”

“你还真是打着他的主意。”梁锦风轻笑一声,神色幽远看着远处的天际,“可是安阳,国土疆域关乎一国荣辱和一国之君的脸面尊严,你要从他们手上接管桓城,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可以凭借武力强行占有——秦、晏两国的关系不比当年的西楚和大秦,想要如祈宁城那般相安无事怕是不容易的,日后如果晏氏不肯善罢干休,纷争不断的闹下来,未必就是好事。”

大晏和西楚之间素无交集,而秦、晏两国之间常年来虽然一直都有往来,可之间关系却是若即若离,并不十分稳定。

如果因为一座桓城而造成三国之间大的纷争,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按理说楚融的性子虽然乖张,却不是这么莽撞不计后果的个性。

何以——

她会对一座桓城执念如此之深?

梁锦风心里起了很大的疑团,深深的看着楚融,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楚融心思烦乱的抿抿唇,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才语气不轻不重的玩味一笑,“天下疆域之大,保不住他就舍得了呢?”

天下疆域之大,这么多年,他可曾还是会如当年那般对我?任我予取予求?

还是世事变迁,我早已经不在他的记忆里了。

这样想着,楚融不觉自嘲的苦笑一声,笑过之后又恍然发觉这种情绪实在不合她的性格,眸光一闪,立刻又恢复了之前欢畅而从容的步履快步往军营之中走去。

梁锦风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的夜风里看着她的背影——

她依稀永远都是快乐的,并且很认真的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这份快乐和自在。

她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女子,身上自有那么一种特殊的感染力,而能见她每日里这般肆意洒脱的活着,实则也是一种难得幸福的感受。

所以他愿意不遗余力守护她的这份随性和自在。

可是今晚的安阳,与以往相比,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不同的了?

梁锦风抿抿唇角,随即收拾了散乱的情绪跟着走了进去。

七日之后,桓城之地出自樊泽之手的战报被八百里加急递送回京。

早朝过后的御书房里,付厉染手持杯盏从容的品茶。

不多时,外间步履匆匆,黄袍加身姿采绝艳的晏英走了进来。

“小舅舅!”见到付厉染,晏英便是微微一笑,一边往桌案的方向走,一边道,“方才临时有事去了趟皇后宫中,让你久等了。”

付厉染端着茶碗,却也未起身行礼,只是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弯起唇角笑了笑,“听说是皇后有喜了,太子之位空悬了这么久,那些老臣们总算是可以消停了。”

早些年付太后把持朝政后宫,晏英立后纳妃的事情一直没当紧,等到他自己亲政以后,虽然先纳了两名妃子以定朝臣之心,但正宫皇后的位子却是一直拖到三年前才正式定下来,如今对这皇后的第一胎,自然是看重的紧。

“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想到那些循规蹈矩的老臣,晏英只能无奈的摇头。

他走过去案前从一堆折子里挑出一份,然后转身回来在付厉染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折子推过去,“镇西将军新近递送进宫的折子,桓城那里的事,小舅舅提前应该已经得了消息吧?”

付厉染放下茶碗,接过那折子粗略的扫了眼就重新扔回桌上,神色淡淡的不置可否。

晏英重新把那折子捡起来,在掌心里拍了拍,玩味笑道,“七天之前,她刚到桑青草原就先射杀铁骑军主将,冯广更是被气的临阵吐血,这会儿还卧床不起。紧跟着又用三千弓箭手于桓城南城郊外屡次拦截军中粮草,这个丫头当真是敢想敢做,是生生的要把樊泽逼到弃城为止。当真是楚皇那两口子把这丫头宠坏了,朕瞧着她这架势,比她娘当年,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偏偏她那么个身份,别说樊夫子了,朕就这么想着都觉得头疼。”

“由着她在军中挂帅,这萧羽什么时候也跟着改了脾气了?”付厉染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眼中神色微微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关三国,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如果只为玩闹,就太过分了点儿!”晏英想来却是一筹莫展。

“大约——”付厉染沉吟,顿了一顿才靠在椅背上微微出了口气道,“她大约是打了桓城的主意吧,我听说楚皇有意从祈宁城附近划给她封地,如果往西南延伸就是桑青草原,若是能够从桓城阻断的话,你想想那会是个什么状况?”

桑青草原是大晏和大秦接壤之地,也是两国往来的必经之路。

晏英茅塞顿开,眼中神色忽而带了几分凝重和不可思议道,“占据三国交界的枢纽位置,便是自成一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这个丫头,倒是真敢想!”

说完,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换了副闲散的语气看向付厉染道,“付安阳?这名字用的也是发人深省。不过朕倒也觉得,如果小舅舅你肯受累亲自走一趟的话,没准能让她回心转意,再或者——朕休书一封,给楚皇、皇后,问问他们的意思?”

楚融会是如此,必是楚奕和秦菁纵容的结果。

但如果会由晏英出面的话,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也好!”却不想付厉染就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晏英微微诧异,端着手里茶碗半天没有反应。

“当年之事你与我都欠着——”付厉染说着却是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又才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楚皇后一个人情,既然安阳公主看上了桓城,我们也别小气,就做当年之事的谢礼,送了她吧。明年年关之后就是她十五岁生辰,也算是个合适的契机。”

“这样原也是应该的。”晏英思忖片刻,赞同的点头,只是神色间还是颇有几分古怪的看着付厉染。

付厉染察觉他的异样,于是主动道,“皇后有孕,你还是留在京都吧,桓城那里,我会替你走一趟交代清楚的。”

“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小舅舅,有句话我一直都想问你,想当年,你对荣安公主——”晏英心不在焉的点头,再三忖度之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再开口道,“你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当年既然你已经狠心舍弃了,我原以为你是放下了,可是这十多年你却始终孑然一身——她对你而言,真就如此这般深刻而无法取代吗?”

秦菁与他,从萍水相逢到陌路永别。

这情谊能有多深?

只是无可取代,却是真的。

“都过去了!”付厉染却未回答,径自抖了抖袍子站起身来,“递交楚皇的国书你自己思量着写吧,我这里兵部还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推迟两日启程。”

“小舅舅!”晏英蹙眉,急忙起身叫住他。

付厉染止步,却不回头。

晏英也未往前去追,只就在他背后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不!”付厉染毫不迟疑,答的异常肯定,“重来一次还是这样的结果,我就是我,她就是她!”

说完,不等晏英再问就决然的举步离开。

他与秦菁,即使曾经被吸引被打动,但终究——

他不会是她需要的那样一种人。

他这一生只做他自己,桀骜凌驾于万人之上我行我素的付厉染。

而她,亦是如此!

不仅仅是晏英,甚至于被他视为知己的樊泽都以为,当初那般的放弃秦菁而不去争取,他必将憾悔一生。

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这一生,可憾,而不悔!

------题外话------

我决定还是让国舅大人存留本心继续做他自己吧,从私人感情上,还是粉喜欢国舅爷的度量和气魄的,所以就不让他被感情牵绊好世俗化了,就让他继续去做大家心里遥不可及的神祗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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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岁月静好

西楚,帝京。

早朝过后,楚奕就带了本折子离宫去了宫外太子府。

太子府还是早年他为迎娶秦菁而建的那一座,六年前楚明帝退位之后就把皇宫移动出来,自己迁居到了翔阳新建的行宫居住,而他和秦菁移居宫中以后,这座府邸也顺理成章传给了儿子。

只不过因为楚云锦年岁尚小的缘故,也一直跟着他们住在宫里,这座府邸,暂时反倒闲置下来。

再者,为了不想彼此之前的感情生疏,秦菁也不愿意儿女们离宫开府。

所以这座所谓的太子府邸,一直以来都只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

而这几日,秦菁莫名的心情燥郁,就从宫里移出来,暂居在了这里。

楚奕换了便服出宫,只带了隋玉和月七两个直奔太子府,到门口时正好遇到苏沐外出办事回来。

“陛下!”苏沐下马见礼。

“免了吧!”楚奕把缰绳递给月七,径自举步往里走,却也不禁奇怪问道,“刚去哪里了?这边还有什么事吗?”

“哦,听说四殿下跟着公主出京去了,三殿下这两日闹的就爱越发凶了,昨儿个在八王府外头蹲了一天,愣是将八王爷和王妃堵在府里一天没能出门,娘娘见他实在闹的过分了,刚刚好太上皇的信使今日回去,所以就让三殿下跟着去了翔阳了,奴才奉命送三殿下出城,正要回来复命呢。”苏沐一五一十的回道。

“也好,让他去父皇那里待一阵子,京中也难得可以清净几日。”楚奕闻言,眼底突然漫上一层浓厚的笑意。

自从知道楚云辰偷偷跟着楚融走了之后,这楚云宁当真是霸王之风发作,天天撒泼打滚的不消停。

因为是旋舞送了楚云辰走的,他白天就蹲点八王府,捣蛋生事,晚上又准时准点的回来,赖在秦菁房里撒赖卖萌不肯走。

而几天之内,八王府后院池塘里的鱼集体翻了肚皮,偏殿厢房烧了一大片,更有甚者,某日晚上王府后院所有的马匹家畜集体发情,马鸣猫叫,吵的临近两家的曽御史和葛侍郎第二日上朝时候都顶着好大的乌眼圈。

而同样是被逼无奈,楚奕都连着睡了好几天的书房了。

难得秦菁良心发现把这小祖宗给送走了,楚奕哪有不烧香拜佛的道理,顿时神清气爽,连脚下步子都轻快不少,就差要哼小曲了。

隋玉和月七对视一眼,各自都没有再跟。

楚奕自己一路进了书房。

彼时,秦菁正是独自坐在案后闲适的看书打发时间。

听闻开门声,秦菁略略抬眸看了眼,继而重又低头翻书,一边漫不经心道,“怎么今天下朝这么早?御书房没有朝政要议吗?”

“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所以暂时压后了。”楚奕道,在下首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一边拿了杯子倒水一边道,“你把宁儿送去父皇那里了?”

“嗯!”秦菁淡淡的应了声,头也不抬,“这段时间,他是越发的不像话了,昨儿个在楚临那里堵着门口,为了不让王府的马车进出,趁着旋舞出门时候,直接躺倒下去抱了车轮子不让走,整一个流氓习气,是得要有人管管了。”

楚云宁无赖,这一点楚奕的是知道,却也不曾想,他会赖到这种程度。

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子,要躺在泥土地上打滚,这景象还是不太好想象的。

“噗!”楚奕刚刚含到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秦菁不悦的从书本上抬头瞪他一眼,“你还笑?当时可都把旋舞吓哭了,怎么劝都劝不住,还险些动了胎气。他们两口子成婚八年,这是头一胎,别提多紧张了,是能由的他这么折腾的吗?”

楚老三这一惊世骇俗之举,不仅吓哭了旋舞,秦菁没说的是,今天一大早楚临来找她的时候也是眼泪汪汪的。

“咳——”楚奕闻言,立刻庄重了神色,沉吟道,“宁儿这孩子是皮了点儿,可你若要是指望父皇能帮着管束他,我倒是就觉得可以完全省省了,你把宁儿送到他那里,保不准回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楚明帝近年来年纪虽然见长,但却是越发的好说话了,以往总是板着脸,这两年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多了。

楚奕这么一提,秦菁倒又跟着担心起来,犹豫着放下手中书本。

楚奕一看她这是要改主意,生怕她这就叫人去把楚云宁给追回来,于是急忙起身把随身带过来的折子递给她道,“这个你先看看,是昨天晚上八百里加急递送进京的,大晏英帝派人送来的国书!”

“大晏么?”秦菁微微抽了口气,果不其然注意力马上被转移,放下书本,转而取了折子来看。

“晏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却是极为大方的,想必其中少不得要有付国舅的功劳吧。”楚奕道,神情语气都莫名有几分古怪。

秦菁却未注意他的表情,只就从头到尾把那折子扫视一遍,脸上反而露出释然的表情,随手把那折子往桌上一扔,微笑道,“这样也好,付厉染明确的给一个态度出来,融丫头也可以就此死心了。”

楚奕嘴角抽了抽,老大不乐意的接口道,“我琢磨了十几年都一直没能想明白,那个冷面神一样的男人有哪点好?没理由啊,咱们融丫头的眼光向来很正,怎么就是把他给惦记上了?”

“是啊,你宝贝女儿的眼光怎么会有问题,这些个孩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宠的无法无天去了。”秦菁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笑道,“不过我看锦风那孩子,却是不错的。”

“瞧吧,我就说看人还得你的眼光。”楚奕突然抚掌大笑起来,竟是孩子一般眉飞色舞的模样。

梁锦风对楚融的纵容程度,相较于他之于秦菁,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所谓后生可畏,但是这位楚皇陛下却正是因此而对梁锦风这个后生晚辈格外的抬举。

秦菁被他惊了一跳,愣了片刻,更是皱了眉头,“都多大的人了,你发什么疯呢?”

“我这是有感而发呢。”楚奕的眉目之间仍然难掩兴奋之色道,“当初我说要娶你的时候,你是没见梁子轩那小子的神气,人前人后老拿这事儿说道,没完没了的奚落我,现在轮到他自己的儿子这般,我倒要看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秦菁被他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脾气震得半天没反应过来,不悦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要拿女儿的婚事来给你扳回一局,为当年的事情找梁明岳置气么?而且——当年怎么了?总也不至于是我委屈了你吧?”

“这话可不是我与他说的,他不身在其中,又怎会知道我们夫妻之乐?”楚奕闲适的笑笑,眼中光影闪烁,那双眸子里面蕴藏的光彩不觉更盛,顿了一顿又再庄重了神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事儿还得看融丫头自己的意思,如果她一定不喜欢,你跟我总是不好插手的。”

“你就这么纵着她!”秦菁眉头不觉拧的更紧。

“我这也不算纵着她吧,我们都是过来人,男女之事,如何勉强?总归只能看她自己。”楚奕低头喝了口水,“至于梁家的那个小子么——”

他话到一半却又戛然止住,深不可测的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秦菁却是知道,这些年,虽然身在高位,但是对于她和几个孩子,楚奕却是从头到尾一味都采取纵容的态度,无论什么事,从不对她说身不由己。

正如他当年所说的那样——

他要这个皇位,就是为了给她超越万人之上的自由。

他的天下,开辟出来,全然就是为了容纳她的。

包括楚融将来的婚事,自始至终,楚奕也从来就没有打过联姻的主意,一切都遵从着女儿的意愿。

“反正融丫头现在还小,不着急,慢慢看吧!”秦菁心中感喟,脸上笑容宁静而平和。

许正是因为她有楚奕在身边,所以才会更加看重梁锦风。

像楚融那样肆意不羁的个性,大约也唯有梁锦风才可以像楚奕那般纵容于她。

可是——

楚融对付厉染,如果只是单纯的父女情意也便罢了,最怕是女大不中留,她会生出点什么别的不该有的想法来。

屋子里两人正在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正好外面晴云端了碗粥进来,见到楚奕来了便是笑道,“陛下什么时候来了,知道您在,奴婢就多盛一碗的。”

“什么好东西?还拿来馋朕的嘴么?”楚奕狐疑,看着秦菁,“这几日不是说恶心胃口不调吗?好些了?”

“好点了。”秦菁道,低头摸了摸初见雏形的肚子,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这几个孩子,除了宁儿,都算是没给我苦头吃了,这一个,却像是个难缠的,想着就头疼。”

“三殿下是男孩子,调皮一些也是好的。”晴云却是不以为然,一边笑着端了粥过来对楚奕解释道,“是娘娘最喜欢的腊八粥,这几日娘娘胃口不好,吃别的恶心,也就这粥还能吃上一些。”

“好了我来吧,你去忙吧!”楚奕从她手里接过粥碗。

“好,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晴云笑笑,转身端着空托盘带上门出去。

楚奕捧了粥碗过来,秦菁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要去接,他却嘻嘻一笑,侧身往旁边让开,抬抬下巴道,“说了我来了!”

秦菁无奈的笑笑。

楚奕一手端了碗,一手拉起秦菁,自己在椅上坐下之后又把秦菁拉坐在他腿上。

粥是刚煮好的,有些烫,楚奕先试了试,不禁赞道,“这些年,晴云的手艺又见长,难怪你的口味一直没变。”

“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秦菁深有同感。

“对了,之前说融丫头的事,付厉染那人从来都理性非常,那丫头会不会想不开?”楚奕环了她在怀里,一手持碗,一手盛了粥喂她,偶尔自己也偷尝上一两口。

“她只是有心结。”说起楚融,秦菁心里多少也有点担心。

当日母女俩从大晏回来之后,那丫头就一反常态,再不肯提及付厉染哪怕是一丝一毫,这十多年,就好像根本不曾认识过那样的一个人一样,我行我素,肆意而自在的活。

可是作为生身母亲,秦菁却是把这一切都清楚的看在眼里。

楚融的所有变化,都始于她们离开大晏的那一晚。

一切必定和付厉染有关,但对于女儿的真实想法,她却也是琢磨不透的。

只不过楚融一直都是自在而随意的个性,十分的乐观开朗,相对的,她也倒不觉得她会走进死胡同里去为难她自己。

“说到底,还是我欠了你们母女的。”楚奕叹息一声,神色恍然,“那段时间我没能在你们身边,没能看着她出世,虽然这些年,我都一直在尝试着用别的方式弥补,但也总觉得,是缺了点什么的。”

“她又没怪过你!”秦菁倚在他怀里,往他胸前靠了靠,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肚子里现在这一个,是不是该想着取名字了?”

“才四个月,着什么急?”楚奕随手把粥碗推到一边,低头去咬她的鼻尖。

秦菁闪躲着,把脸藏在他胸前,手指绕着他散落肩头的一缕发丝把玩,“几个月的时间,很快的。”

“云睿么?”楚奕想都不想,随口回道。

“你怎么就知道又是儿子?”秦菁失笑。

“儿子养起来省心!”楚奕颇有心得的脱口说道。

秦菁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皇室之家,儿子多了可未必是好事。”

“有你教导的好,我倒是不觉得这几个小子会生出什么乱子来。”楚奕撇撇嘴,却是不以为然,“而且人间真情总要胜过这高处不胜寒的处境好些的。当初老七对这个皇位还不是势在必得,最终也只因为卢太妃的意愿和父皇的关系而猝然放手。你不要想太多了,你跟我,都是从那条路上一步步走过来的,回头看看,其实也不过尔尔。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你在我身边。而至于这个位置,其实如果当初老七一定要坚持的话,我也是不会与他去争的。”

当初西楚因为皇位的归属而闹得不可开交,但其实最终算下来,真正折进去的就是一个假太子楚风和三皇子楚原,而这其中,又是因为一个罪魁祸首的叶阳皇后教唆生事。

现在安定下来,老大老二老四老七分居自己的封地各得其乐,楚临在京中做他风光无限的闲散王爷,也算是其乐融融的一派祥和之景了。

说到底,这世上真正利欲熏心不顾一切的人又有几何?

“嗯!那便就当我是胡思乱想了吧。”秦菁释然一笑,双手揽着楚奕的脖子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困了?”楚奕低头去吻她的额头,轻声问道。

“还好,就是最近人总是会觉得疲乏。”秦菁摇头。

在椅子上坐着,着实不怎么舒服,楚奕就抱着她起身去到里间的睡榻上陪她侧卧躺下。

秦菁翻了个身,侧身支着脑袋看他,“刚才话说一半呢,如果这一胎要是女儿呢?取什么名字?”

“女儿么——”楚奕闭眼假寐。

“跟你说话呢!”秦菁见他犯懒就抬手推了他一下。

楚奕懒洋洋的躺着不愿意动,见她闹的凶了,就直接抬手把她揽过来枕在自己的胸口上。

秦菁也不反抗,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楚奕揽着她,手指挑开她发间步摇,让黑发流泻下来,洒了自己一身。

他喜欢看她一丝不苟坐在书案之后看书批折子的模样,亦是享受床笫之间她这般柔情似水偎在他怀里的姿态。

每每这么看着她,这么抱着她,就会觉得这一生走来无比的充盈和满足。

再有几个儿女承欢膝下,虽然不胜烦恼,却也自得其乐。

楚奕思索着略一沉吟,随后又是满足笑道,“就取个芮字吧!”

一边说着,一边抓了秦菁的手,在她掌心把这个“芮”字写下来,

“小巧玲珑,娇俏可爱,这个字确是不错的。”秦菁斟酌着在他胸口又把这个字描摹一遍,亦是觉得满意。

“不是!”楚奕握住她的指尖,慢慢道,“这个芮字,也有草生茂盛的意思。我们的女儿,像融丫头那样,随性自在就好,她那性子,我是极喜欢的,像你!”

“越发学会油嘴滑舌了。”秦菁抿抿唇,无奈的轻笑一声。

窗外的春意盎然,阳光明媚,春色和暖。

轻罗帐下,两个人安静的依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岁月静好。

仿佛依稀,这就是许多年前,她曾一再幻想又曾觉得永远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终于,在刀光剑影之后,岁月的沉淀之下逐渐的趋于圆满。

而就在此时西楚帝京春色怡人最是醉人的时候,大秦和大晏交界处的桓城之巅却是阴云密布,两军对垒,陷入一场空前的危机之中。

------题外话------

嗯,插个镜头,下一章继续回去写楚融~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记住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章节名:06记住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山雨欲来,虽然是正午时分,桓城之境的天地还是黯然失色。

乌云盖顶,冷风侵袭。

十万秦军围困城下,整齐的队列一字排开,雪亮的铠甲泛着森寒的冷气,在脚下困成一方铜墙铁壁一般的壁垒。

城门楼上的守军严阵以待。

秦、晏两军开战,势同水火,正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大秦军中所有战事突然被一名横空出世的女帅付安阳接手过来。

三千弓箭手,狙击暗杀步步紧逼,甚至于截断晏军粮草,将晏军阻于桓城之内,多日不得出。

为了振奋军心,大晏皇帝晏英有意御驾亲临往边城督战。

但却因为皇后有孕而不得不取消行程,由手握三方兵权、权倾天下的付国舅改任监军一职,前往桓城坐镇。

双方对峙了整个下午,却都各自按兵不动。

傍晚时分,城门楼上燃起了一列火把。

“从行程上看,也该差不多了。”樊泽一身墨色战甲负手立在楼头,薄唇微抿,紧绷成一条线,沉声对身边的下属问道,“国舅大人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另外两处城门都加了专人守候,暂时还没有得到国舅大人进城的消息。”下属毕恭毕敬的回应,顿了顿又试着补充,“京都离着此处甚远,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

“嗯!”樊泽心不在焉的应一声,目光紧紧锁定在城外大面积铺开的秦军阵营当中。

所谓付安阳真实身份他是一目了然的,而自从这安阳公主出现之后,萧羽就俨然退居幕后完全撒手把军权交到了她手上,完全一副甩手掌柜放任不管的架势。

却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若说是安阳公主任性不懂事也还说的过去,可是萧羽的为人谨慎又素来很有原则,断不该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而今天,楚融以十万大军围困桓城,不仅仅是萧羽,连楚融本身都不曾出现,这

实在是太诡异了。

“再叫几个得力的人沿路出去迎一迎吧,眼下这天寒地冻的,一会儿天就黑了,国舅爷第一次过来此处,别是走岔了路。”樊泽沉吟着吩咐道。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下属谨慎的应下,匆匆转身下了城门楼。

樊泽还是一动不动注视着脚下大片秦军,心里却已经隐约了有个特别的想法。

就在桓城西城门外两军对垒严阵以待的时候,南城门外离城十里的古道沿线上演的却是一场异常惊险的暗杀戏码。

因为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所以付厉染这一次出京并没有大张旗鼓,只由晏英像模像样的指派了一支三千人的钦差仪仗护卫。

而他行至半路,得知因为顾忌楚融的身份,樊泽这里不敢妄动以至于因为粮草强行被掐而陷入困境的时候,不得已只能加快行程,暂时弃了钦差仪仗,带了几名心腹随从快马加鞭先一步往桓城方向赶。

一路策马疾驰,日夜兼程,眼见着桓城在望,谁都不曾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突然遇袭。

这一带已经接近桑青草原,地处开阔,只是不似草原之地那般平缓,略有些连绵起伏的沟壑。

眼下不过下四月底,边塞之地的气候还没有完全回暖,上一季秋日里枯黄的大片深草伏于不甚明显的道路两侧,若是白日,有什么异动必定一目了然,而此时入夜,再加上众人的心思都放在赶路这件事上,一时疏忽,直至一支响箭破口而来直袭走在第一位的付厉染面门,所有人才俱是一惊。

“不好!有伏兵!”付厉染的近卫杨义一声低吼,沉声喝道,“快下马!”

这样的夜里,又是阴天,再好的弓箭手只怕都目力难及,只能听声辨位。

而马蹄声的响动的确太大,如果对方只有三五个人倒也好说,就怕是大批量的弓箭手埋伏,那么万箭齐发,他们纵使身手再好怕也不容易避过这一劫。

得了头儿的吩咐,随后几名侍卫都动作迅捷一把捞过马背上佩戴的武器滚落马下。

而早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付厉染已经迎着那支直击他面门的短箭身子往后一扬抬手稳稳握住箭尾羽将那短箭当空截断,然后身形一低,就势下了马背。

黑暗中目力难及,他也不费事去辨认,只随手一捞心里就已经有数

这箭经过特殊工艺改良,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在精准度上都大大上了一个台阶。

以前秦菁就擅于在这上面做文章,因为她是女子,在臂力和体力上都逊于男儿,便借用改造弓弩和箭来弥补这部分的缺憾。

此时不言而喻,对于来人的身份他心中了若指掌。

“国舅爷!”杨义于草丛中一个翻滚蹿到他身边,一边飞快道,“附近暂时听不出什么动静,但是此处向前,五里之内有不低于千人的队伍潜伏,怕是来者不善,要不我们还是先行折返,到后面的驿馆歇息一晚,等到明日天亮之后再继续前行吧,这样的情况之下,于我们实在是不利的很。”

付厉染身边的近卫头领,也非常人,自幼就受过严苛的训练,并且早前也特意送去军中历练了两年,对野外行军和一些侦察反侦察的的技巧都有研究。

方才落地的一瞬他已经伏地飞快的探听了周围的动静,于是一五一十将实情禀报给主子知道。

周围没有听出动静,但这射箭的人毕竟不会离的太远。

黑暗中付厉染看不清神色,却对他的提议置若罔闻,只是伸手到他面前道,“弓弩给我!”

他身边近卫,各有所长,并没有如宫中禁军一样训练使用规制统一的兵器,贴身的这几个里头,正好也有善于驭弓的好手。

这一会儿工夫,七名近卫已经迅速聚拢到他周身,严阵以待的保护。

闻言,马上就有一名近卫解下腰间携带的弓弩递过去。

“你们全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插手!”付厉染握了那弓箭在手,下一刻身子已经迅猛如鹰蹿出去老远。

“国舅!”杨义焦急的低唤一声,有意跟过去保护,但却因为不敢违背他的名命令而只得作罢,忧心忡忡的严密警戒起来。

冰冷的夜风中,付厉染蹿出去的动作极快,虽然一身黑色蟒袍正好成为遮掩身份的绝佳保护色,但身形晃动中广袖间带起的风声却堪堪好暴露了他此时所在。

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中,间或就有冷箭发射时候的鸣镝之音响起。

付厉染藏身于深可及腰的枯草丛中,身姿轻巧灵活的不住避让。

虽然目力不及,但那些箭的准头却是极佳。

弓箭手几乎能料准他每一次潜伏在地的姿势,箭箭都能直逼要害而来。

付厉染凝神静气,半分也不敢松懈的动用自己的耳力,全神贯注闪避的同时再不厌其烦一一将那些要他命的短箭截下,暂且收入袖中,同时默默计数。

一……

二……

三……

四……

五……

等到袖中箭收拢到五支的时候,他突然一改方才处处避让的低调处事方针,腰杆一挺翻身跃起。

彼时空中又是一声鸣镝破空的锐利声响迎面而来。

他从容而迅捷的取箭搭弓,迎着破空的风声反射一箭。

先后而起的两道风声呼啸,在这本来就格外凄冷荒凉的野地里几乎能生生的冻出一地的冰渣来。

埋伏在草丛里的杨义等人个个绷紧心弦,凭空捏了把冷汗。

然后下一刻,铿然一声,金属的碰撞声夹杂着细碎的火花在空气里爆开。

两箭相撞,激起的火花细碎,纷乱陨落。

一瞬间的光芒泯灭,隐约间照见远处的草地上一个单薄的人影悍然拉弓的飒爽姿态。

但那火光陨落的极快,不过电石一闪,夜色就重归于寂。

然则不等人缓过一口气来,紧跟着又是一声箭离弦时的破空声。

黑暗中,付厉染的眸光一闪,再次取了袖中箭弯弓迎上。

锵!锵!锵!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连着三声清脆的碰撞声入耳。

下一次迎面的弓弩再向他拉开的时候,付厉染抽箭的动作突然微不可察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咻的一声!

再次有凄厉的风声从他手底滑出。

这一次出手,他刻意将手下力道加重了三分。

不出意料的火星四溅。

一明一灭的火光中,对面楚融的眉头微微一皱,紧跟着动作迅捷的又搭一支箭。

伤不了付厉染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原来目的不过就是逼这个男人现身,可是明明近在咫尺,这个男人却用这种的方式反击和拒绝,坚决不肯询问一声,主动迈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来。

所以最后这一箭,她已经隐隐的动了几分怒气。

但完全不曾想到的是,前两支箭虽然毫无悬念的撞在一起,但是因为付厉染暗暗运了内力在里头,竟是生生将她的那一支迎刃劈开。

而唯一的影响就是,因为自己那支箭的冲击力阻挠,那箭头在没入她肩下皮肉的时候力道缓了不少。

接连两声利器刺透皮肉的声音,被阴冷的夜风吞噬的无影无踪。

同样,楚融的这一支箭付厉染也没有避,任由它稳稳的刺入自己的腰肋一侧,几乎整个贯穿。

“咝”黑暗中有女子细微的抽气声短促的响起。

付厉染抬手随意的一扯披风把腰际伤处掩住,终于一抬脚快步朝夜色中看似虚无的方向大步走去。

“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微冷,没有平仄起伏,却于无形中渲染上一层威严之意。

楚融压着肩头伤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他走近。

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庆贺多年以后两人的重逢,原本阴云翻卷的天际突然从云团之间裂开一道微弱的缝隙,把些许清冷的月光洒下来。

虽然付厉染刻意控制了力道,但到底也是箭头整个入肉,这伤势也是不轻的。

楚融的额上起了一层细汗,用力抿紧的嘴唇也于一瞬间褪了血色,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色衣裙猎猎舞在风中,肩头血色点点晕染开来,不管怎么看都和付厉染身上无懈可击的黑色显得格格不入。

月光下,她的目光一分不离的胶着于男人的面孔之上。

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记忆里的那张脸,有着刀雕般俊朗而鲜明的轮廓,此时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似乎也是昭示了他此时不很愉悦的心境。

可是她处心积虑设计的这一场重逢的戏码,他却是用这般决绝而冷酷的方式迎接了她。

眉心短暂的起了一点褶皱,随即楚融脸上的表情就再度舒展开,露出一个笑容道,“国舅大人,好久不见!”

如同当年的秦菁一般,再相逢,她已然把对他的称呼改了。

犹记得年幼的时候,她常唤他叔叔,但这些年,随着这个男人的影像在脑海里日日加固的明朗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就无意识的摒弃了那个称呼。

其实她并不十分明了,自己对这个男人所持有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是有时候

突然就很想任性妄为的试一试!

“是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付厉染应着,款步上前,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视线却只在她清丽而倔强的脸庞上匆匆一掠就迅速的移开。

听着他的声音,楚融的心里一酸。

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一步,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去扯住他的一片衣角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但是看着眼前丰神俊朗,如同一尊神祗冷漠而不可侵犯的男人,脚下步子略一挪动,她就是生生的忍住了。

没来由的,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动作。

曾经无数次,她都曾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只要是他,她都可以屈就,可以忍让,哪怕是须得放弃自尊。

见惯了父皇对母后不遗余力的追随和付出,她以为她有这样的决心来面对付厉染,所以她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一刻,当他以这样一副她所熟悉的姿态站在面前的时候,她想要跨出那一步

但终究,还是退缩了。

不是害怕屈于自尊之下,而是

冥冥之中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她不顾后果的一步上前,他就会毫不容情的后退,堪堪将这距离拉回原点。

在她的心目中,真正亲密的爱人就应该是像父皇和母后那样,真心相许,诚挚以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哪怕是在怎样窘迫的困境之下,都不该患得患失的。

可是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她捉摸不透,满心满眼都是茫然和恐惧。

所以在跨出去那一步的时候,她迟疑了。

“许多年不见,你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她让自己保持微笑的表情,以最合适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但说话间,神色还是再度有了几分黯然道,“连着两次的不辞而别,你向来说到做到,说了不出现,就一定不肯再主动的走到我的面前来,可是对我来说,缺少一个道别的仪式,就怎么就觉得不完整也不圆满。所以,既然你不肯来找我,那么就我来找你,怎么样,这些年,过的可好?”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而安定,诉说的话语满满的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这十一年,沧海桑田,哪里是能用一两句话涵盖的。

“你长大了,不应该再这般任性妄为了。”付厉染却不回她的话,嘴角勾了勾,一个笑容开在唇边,不绚烂,却依旧深刻而清晰的让楚融的眼圈跟着一红。

这个男人,摆在人前的面孔,仿佛永远都是一副没有感情的冰雕,儿时她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每一个表情都显露的极淡,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真实的心思。

“我的任性,是源自于父皇和母后他们的纵容和宠爱,可是对你,我不是。”楚融莞尔,微微偏了头看他。

她说着,顿了一顿,像是努力鼓足了勇气才又重新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改!”

楚融一个字一个字,说的缓慢且认真。

算是含蓄的表白,入耳的字字句句,却又带了那么一点忐忑的酸涩。

付厉染听着,脸上始终是那样一种浅淡含笑的表情。

他看着她,少女的目光明亮,而坚毅,带着一种让他觉得恍若隔世般鲜明的表情。

那双眼睛,就那么坦然而直接的望着他。

半晌,付厉染突然低低一笑,往旁侧偏过头去,慢慢道,“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什么是委屈?”楚融反问,微微一笑,“父皇说,我这一生都应该遵从自己的意志去生活,而我觉得,只要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即使过程再怎么艰难,那都不叫委屈!”

“你父皇”付厉染沉吟,眼中颜色不觉的深了深。

楚奕那样的人,本身就是那么随性而不羁的一个人,可是为了秦菁,他却自始至终敛起自己的锋芒,为她生,为她死,为她不惜一切不计后果的去守护!

他从不认为,自己比起楚奕会有欠缺,但是无可否认

这样的人,他无法企及。

收拾了散乱的思绪,付厉染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烫金的帖子递过去。

楚融不解,狐疑的抬手接了,“是什么?”

“当年的事,陛下自觉是承了你母后的情,既然你喜欢这座桓城,他已经做主,递了国书去给楚皇陛下,将这座桓城作为来年你及笄时候的贺礼。”付厉染道,眉目之间的神色平和而安静。

楚融手里抓着那封帖子,良久却未打开,只是因为用力,指关节隐隐有些泛白。

半晌,她忽而笑了,抬头看向付厉染,用笃定的语气道,“这其实是你的主意是吧?”

“总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付厉染不置可否。

“所以呢?因为是我想要的,所以你就想像我父皇那样无条件的纵容我?满足我?”楚融唇边依旧挂着笑,眸子里光影灼灼逼视他的脸孔,那笑容却一寸比一寸冰冷。

“不是!”付厉染答的肯定,目光深了深。

楚融看着他,在等他进一步的解释,可片刻之后他却默然的负手走到一边。

周身过往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一些,间或有冰冷的雨丝融合在风里飘洒下来。

楚融站在原地,侧目看着风雨之中那挺拔如山的男子,了然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我父皇,的确,无论是对我母后,还是对我,你都不可能是他。这座桓城的确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宁愿你毫不懂我,来日与我在那城门楼下竭尽全力的厮杀一场,也不愿意”

楚融说着一顿,垂眸看向手里的帖子的时候,唇角笑容就带了讽刺,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处心积虑,有备而来的成全!”

他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看似为了这座桓城,实则也是为了他。

所以便用这种方式,鲜明的拒绝,把一切封杀在千里之外。

用晏英的名义把这座城池送出去,以此划开彼此之间的界限

鲜明而决绝!

不给她一丝一毫肖想和惦念的机会。

这个男人,当真是一如她多年前所见的时候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他不会为任何人而退步或者谦让。

他就是他,他可以在你面前肆意的出现,再一次次的不辞而别,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接受别人蓄谋已久的靠近。

付厉染静默的立在风中,紧绷着唇角不置一词。

楚融站在他身后,神色恍惚的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枯草。

沉默了好半天,她突然用力咬了下嘴唇,抬头朝着付厉染的背影看去,艰难而短促的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是放不下我母后?”

这个问题,其实她原来是想要忽略,不去责问出口的。

此时问了,反而觉得心里积压多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去。

少女的目光灼灼,盯着他,怕是只是背影,付厉染依旧能感觉到那两道视线的穿透力。

他微微闭目缓和了片刻情绪,然后弯唇一笑,淡淡道,“没有放不下,只是,她存在过的痕迹,永远也无法抹煞!”

简短的几个字,是最公式化的回答。

楚融心头一震,突然于电视火化间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他的心里曾经存在过秦菁,所以,便不会再容楚融了。

连试一试都不能!

无可否认,楚融也是被他放在心坎上珍视和看重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可以去和任何人虚以委蛇的演戏或者将就,唯独不能对楚融这般。

爱一个人,如果不能给她最完整最纯粹的,那么就宁肯放手,让她去别处追寻更好的,哪怕只是喜欢一个人

也应当如此!

所以,他不让楚融儿时养成的对他的那种依赖感有机会升华成喜欢或者爱。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我行我素,果断而又决绝的大晏国舅。

这个人也才是她一直所熟悉认知的付厉染!

同样,他也是了解她的。

骄傲如她,即使现在付厉染坦言放下,她的心里也终究会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这些年,她一直在不可自拔的陷入对这个男人的回忆中,但更多的时候,那回忆里都夹带着太多的不快乐。

因为她隐隐知道的那些,这个男人与她母后之间那些不轻不重的过往。

“我明白了!”楚融牵动嘴角,一个笑容里带了态度复杂的情绪,慢慢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庇佑和保护,也谢谢你,没有那般矫情的让我放弃你或者是忘记你,不管这一次,我们之间还会不会继续是不辞而别,但如果有一天,即使天涯永隔,我们不会再见面,那么我也依然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记住你!”

有些人,他在你的生命里来过,那么你在沿途又将他无牵无挂的放下,终究也还是如付厉染所言

他曾存在过的痕迹不会改变。

最后一个字出口,楚融的声音已经飞扬而起,豁然开朗。

少女的脚步决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她的手压着肩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有温热的血滴从指缝间滚落,滴滴洒洒泼了一路。

可是她的背影笔直,脚下步子更是稳健非常,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

付厉染负手而立,一动不动站在风里,半晌,还是在她脱离视线之前无声无息的转身,目光无比沉郁瞧了一眼她的背影。

一如许多年前,在大晏京都之外的那一夜,他的背影决绝淡出她的视线,从此海角天涯,成了那孩子眼中不能磨灭的神祗。

而这一刻,她给他的,同是这样一般清冷而孤傲的背影。

一个时辰之后,付厉染在桓城官员的拥簇之下款步登上城门楼头。

“怎么才来?”樊泽眼中担忧的神色一扫而光,目光之中却不见凝重之意。

“路上有点意外耽搁了一会儿。”付厉染简短的答道,快步走到城墙边缘的堞垛边上俯视下去,一边问道,“这里情况怎么样了?”

“萧羽估计是不会来的,不过那个丫头也还未曾出现。”樊泽道,因为料不准楚融的真实性格,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又再重新拧紧道,“下午的时候开始,十万大军已经压在这里,但是也一直没有行动。”

就在这时,大秦军中突然有人高唱:“将军到!”

城头上的众人立刻收摄心神循声望去。

两骑骏马从队尾奔驰而来。

战甲凛冽,风姿绰约。

马背上,那少女笑容款款而来,眉目之间飞扬而起的一抹笑容,仿佛可以顷刻间化开这天地间满目阴霾的天光。

她的身边跟着身披轻甲的绝美少年,美目妖娆,眼前这般肃杀的风景在他的眼睛里蔓延开来,却是绵延而起一副江山如画。

这样的景致,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但此时入目,一切如新。

城门楼上,付厉染的眼睛眯了眯,看着脚下姿态肆意的少女。

楚融在城门楼下止步,扬起脸来定定的看着高处那人。

整整十一年,她以为沧海不灭的十一年,那个男人依旧还是那般高高在上冷漠而疏离的模样。

彼时他从高处俯视下来的角度,楚融扬起头,眼前似乎还是许多年前,小小的她站在他身边仰视他的情景。

这个男人,给了她很多鲜明而深刻的记忆。

曾经在孩童懵懂的时候,她试着努力去靠近他。

而如今,这一扇城门却划开楚河汉界的分明距离,将她彻底封锁在他的世界之外。

城门楼上,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迎风而立,衣衫猎猎,袖口处金色绲边丝线席卷翻飞,于无形中把他周身强悍而冷毅的气势渲染到极致。

桓城内外,两面付姓帅旗迎风而舞,行成对垒之势。

“国舅大人终于到了吗?本宫恭候多时!”楚融仰着脸,唇角笑容自然的绽放,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梁锦风驭马紧随在她身侧。

方才在野外见她受伤回来,他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也知道只是一点没有伤及要害的皮外伤,他此时依旧担心她坐在马上会有什么危险。

他问过楚融受伤的经过,但楚融却是绝口不提。

这一路上她都出奇的沉默,这一刻再见她这般肆意洒脱的笑容,梁锦风长长的剑眉不觉往眉心蹙拢。

“安阳公主等的,该是我皇陛下的这道圣旨吧!”付厉染面色不动如山,垂眸看着脚下神采飞扬的少女,保持着他一贯干脆利落的处事作风,直接从杨义手里取过那一卷明黄圣旨迎风抛下。

楚融双手一撑马鞍,立刻就要飞身去接。

“我来!”梁锦风怕她扯到伤口,目光一凝,抬手一把按住她的手背,略一安抚就不由分说的飞身而起。

楚融也不逞强,安定坐于马背上等着。

凌锦风飞身将那卷随风坠落的圣旨接下,然后空中腰身一扭,再度借着腰力落回马背上,把手里明黄之物递给楚融。

楚融姿态平和的接过那圣旨一目十行的瞧了瞧。

凌锦风从身边凑过头去,眉心一跳,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狐疑的神色。

楚融粗略的将那卷加盖了晏英玉玺的圣旨看完收拢起来递给身边的随从,然后姿态肆意的抬头对着城楼上的付厉染朗声说道,“国舅远道而来,辛苦了,还得有劳国舅大人替本宫谢过晏皇陛下的宽恩厚赐!”

“这个自然!”付厉染淡然颔首。

楚融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遂是不再多言,一扬手道,“收兵!”

因为西楚方面楚奕的密信还没有送到,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圣旨上面的内容。

只是军令如山,一众士兵不敢违令,面面相觑之下还是顺从的偃旗息鼓,准备回撤。

楚融调转马头,对那城上之人再无半分留恋,从容的打马离去。

但也正是因为她这种超乎寻常的冷漠才让梁锦风心下生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城门楼上的大晏人不曾马上离去,在等着看他们撤兵回营。

寒风猎猎,拉起高处那人身上翻卷舞动的披风。

梁锦风全身血液一凝

他认得,那人腰际不及拔除的短箭正是楚融的专属品。

无论做什么事,楚融从来就不避讳他,难怪今夜她会故意支开他,自己悄悄离营又受伤,找到她时又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怪不得,方才她仰头去看那男人的一眼姿态那般的虔诚而留恋。

抬头看看随军而走的白色帅旗,那上面硕大的“付”字突然就那般刺眼。

原来,是这样吗?

梁锦风的心境一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瞬间灌满心房,压抑、沉闷、刺痛,种种感觉交融,让他隐隐有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他抬手压住胸口,侧目看向身边神色冷毅不似寻常的少女,唇角还是竭力的绽开一个春意盎然的笑容来,依旧是用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开口道,“想哭就哭吧,如果你不好意思,一会儿到了没人处,我的肩膀借你靠一靠!”

说着,用力拍了拍自己裹着笨重铠甲的肩膀。

“我不哭,我为什么要哭?”楚融听见他的话,却没有一丝动容。

少女紧抿着唇角,她的目光坚毅而又有灵动的水光闪烁,但最后峰回路转却是猝不及防的弯唇笑了笑。

她这一笑,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洒脱而自在,冷风袭面而来,更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凌霄花,美的那么纯粹而凛冽。

梁锦风抿抿唇,眼底颜色不觉的沉了下去,沉默一阵,突然打马快走两步跟上去。

“你喜欢他?”深吸一口气,他问,却是用了一种异常笃定的语气。

喜欢他?喜欢吗?

楚融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她一直都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此时突如其来的沉默,落在梁锦风的眼里,恍若就已经隐约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怪不得不远万里,她要来桓城。

怪不得,步步为营,她要以桓城逼迫着那人现身。

也怪不得

付安阳?

她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姓氏,却原来不只是以此为饵引那人前来,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含义在里头。

心脏的位置像是瞬间被豁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冷风灌进来,彻骨的凉。

“有多喜欢?”梁锦风只觉得喉头发涩,出口的话却极为平和而认真。

他不强求,从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哪怕是站在背后不留姓名的默默守候也是好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须得要放手,还是觉得心里绞痛的难受,脑子里也有点嗡嗡的把持不住自己的思绪。

“怎么?”楚融微微诧异,终于回过神来侧目朝他看过去一眼。

“喜欢的,就去拿!”梁锦风艰难的开口,出口的话却极为顺畅,语气甚至带了几分揶揄的轻松。

但他自己却是知道,这些话,他只是为了刻意的说给她听,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不是过他大脑,他真正想说的话。

楚融怔怔的看着他,哪怕是唇角的伪装出来的笑容也跟敛去,片刻之后,她从梁锦风的脸上移开目光,看着远处乌云涌动的天际慢慢说道,“不是喜欢,只是先于我父皇,他曾给了我太多过于鲜明的回忆,让我这些年来无比牢靠的记住了他。曾经我也以为那是喜欢,在今夜之前,我甚至无数次下了决心,哪怕是委曲求全,也可以为他壮烈而决绝这么一次的。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做不到!”

楚融的声音带了一丝自嘲的怅惘。

即使是她说了放弃那男人的话,凌锦风却只专注于她此时闷闷不乐的语气,眉心不觉拧起的褶皱怎么都不见松弛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不曾开口。

眼前的少女,是他恨不能捧上天的绝世珍宝。

他可以一声不吭的告诫自己挥剑断情,只为了让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看着她哪怕是远在天涯之外也要她快乐,可是他做不到的是,劝她去为了迁就谁而委曲求全。

楚融却是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徐不缓的继续道,“就在刚才,我站在城下仰视他的时候,我放弃了。那一刻看着他,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一日他带着我在大晏京都大名府的城门外,那时候也是两军对垒,那时候他便是从那样一个角度,用一种你绝对想象不到会在他那样的人身上出现的眼神看着城门楼上我母后的。而那一天之后,他彻底从我们母女的世界里淡出,没留一丝一毫的痕迹。那时候他那般专注而深刻的目光,一直镌刻于我脑海深处,让我无法释怀。而刚刚,就在我以那个角度仰望他的时候,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和他,不在同一个平衡的空间里生存,所以困扰我多年的心结,解开了!”

记住他,不是因为那种含义特殊的喜欢,而是因为他曾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

她会一直用最虔诚的心境把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放在记忆里的某一个角落珍藏,而不必再有负担!

楚融偏过头去,粲然一笑。

天际突然一记响雷乍起,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倾盆而下。

少女的笑容张扬妩媚,随着一声清喝,座下骏马飞驰而去,在晦暗的天地间划开一道绝美的弧线,绵延不去!

楚融的番外,大致就这样了,抱歉,对于期待小小白和国舅大人配对的妹子,没能让你们如愿,某岚虽然没有觉得年纪是问题,但还是想国舅和小小白都能保留一份独一无二的纯粹,爱你们~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1她是你一辈子的梦魇劫数

章节名:01她是你一辈子的梦魇劫数

八月金秋,这一年的暑热似乎去的特别晚,到了这个季节,白日里还是烈日如火,烤的地面上几乎烫脚。

张惠廷端着一杯新沏的茶汤快步进了永和宫的大门,彼时院子里正有小太监拿了粘杆儿在粘院里杨树上的知了。

自从楚奕登基,楚明帝就把主宫殿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后面位置较偏的永和宫做起了甩手掌柜的太上皇。

他这一生的精力都扑在了朝政上,人也养成了刻板无趣的个性,平日里没什么消遣,除了偶尔带着楚融游游园子,其余的时间大多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作画。

这一天,又是如此,一大早进去了就再不曾出来。

“看仔细了,别偷懒,可别让这些小东西扰了太上皇。”张惠廷看着几个小太监的表现还算满意,仍是板着脸嘱咐了两句。

“是,大总管!奴才记下了。”几个小太监细声细语的回,心里却都暗道

太上皇自打退位以后脾气是当真的好了许多,平日里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尤其现在痴迷于水墨,一旦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外面即使打雷下刀子都无动于衷。

看他们乖顺听话,张惠廷便是满意的点点头,推门进了殿里。

楚明帝的这间书房朝阳,虽然占地面积大,但在设计上采光很好,大片的阳光照射进来,屋里的光线十分亮堂。

为了去暑,门内背光的两侧都摆放了冰盆。

张惠廷骤一进门,立刻就觉得全身上下都跟着舒坦不少。

彼时楚明帝已经收了笔,正站在案后对着桌上新完成的画作端详。

“太上皇,冷宫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叶阳氏叫人递了信儿出来,嚷着要见皇后娘娘。”张惠廷躬身把手里新沏的茶水递过去,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着楚明帝的反应。

楚明帝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突然觉得那画上有一块山石的颜色太淡,就又立刻搁了茶碗,重新提笔蘸了墨一丝不苟的描摹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张惠廷的话。

张惠廷抱了拂尘,退到一旁躬身而立。

自打退位以后楚明帝就真的对朝堂政务完全的撒手不管,反而迷上了丹青,闲来无事就赶走殿中所有的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是整天,并且谢绝一切外来因素的干扰。

张惠廷知道他的脾气,见他专心作画就大气不敢出的候在那里。

楚明帝又接连发现了几处不满意的地方,所以这一笔下去就再没停下来,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才搁了笔,顺手又去端那放在旁边的茶碗。

“陛下!”张惠廷急忙上前阻止,“茶汤已经凉了,伤身,奴才这就去给您重新沏一碗。”

“哦!”楚明帝这才如梦初醒,摸了摸发现那茶是真的凉了就给了他。

张惠廷小跑着出去,不多时就重新沏了新茶送进来。

作了一下午的画,楚明帝也有些累了,就端了茶碗靠在太师椅里慢慢的品。

张惠廷过去收拾桌上的文房四宝,转身又去取了火盆过来。

这些东西,楚明帝是不收藏的,通常都是废寝忘食的画上整天或者几天几夜,然后等到画作完成就让张惠廷给处理了。

一幅画,或是一处闲适的山水,几座杀机四伏的帐篷,或是一座奢靡的宫室,一处冷肃的城池,抑或一条泊于海岸上的空船甲板,再或者只是一条荒无人烟的海边栈道。

风景萧瑟朴素沉重,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记得这些风景里所经的故事。

奢靡宫宴,战场硝烟,一幕幕往事如画,却再没人知晓此时这画卷中缺失的主角曾于惊涛骇浪沧海浮沉间演绎了怎样绝代风华的传奇。

那些记忆,存放的那么久远,就像这不着色彩的水墨丹青,蒙了厚厚的尘土,可是记忆里的那个人那张脸依旧明艳如初,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张惠廷生了火,将那幅新完成的画作凑近火上点燃。

彼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殿里还没有掌灯,光线有些暗,火光明灭闪烁的十分明显。

楚明帝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那火光默默出神,似乎是陷进了十分久远的回忆里,一直到那卷画快烧完了他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沉吟道,“你那会儿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人是老了,但记忆力却没有丝毫的减退,只不过现在不再过问政事,整个人松懈下来,对于不上心的事就常常不愿意理会。

“回太上皇的话,是冷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这几天叶阳氏吵嚷的厉害,一直嚷着要见皇后娘娘。”张惠廷回道。

“哦!”楚明帝淡淡的应了声,不置可否。

张惠廷知道他是不想过问,刚要收拾了火盆里的纸灰下去,却又听他开口道,“那个丫头去见她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两日不在宫中,说是国舅大人病下了,两人赶去翔阳探望。”张惠廷低声的提醒。

楚明帝皱了皱眉头,明显有些不悦:“那个丫头有孕在身,怎么还这样胡闹?”

之前他刚退位的时候楚奕还总爱带着些折子往这边跑,屡次被他拒之门外以后,也就跟着动了脾气,遇事索性也就不再来找他了,父子俩倒是时不时的凑在一起杀两局棋,闲话家常。

但是因为秦菁有孕,所以这一次出宫楚奕就特意对他瞒下了,就连张惠廷也是在方才过来的路上偶然得了消息。

“皇上跟着一块儿去的,又带了大批的御林军护驾随行,太上皇宽心,应该不会有事的。”张惠廷劝道。

楚明帝眯了眯眼,过了一会儿才道,“翔阳那里的兵力,已经分出去了吗?”

颜玮以协同叶阳皇后谋逆获罪,他死后,翔阳侯府自然跟着获罪,没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听说削了颜家的爵位之后,那里的屯兵也被皇上打散,分了几处遣开了。”张惠廷回道,想了想又补充,“好像主要是东南海域那边分派的人数要多上一些。”

翔阳侯拥兵自重,由来已久,即使一朝被灭,手下也难免有死忠于他的属下。

但翔阳地处内陆,楚奕把他所属的兵力发配海域,便可以暂时将他们限制住,然后再趁他们适应的这段时间把里面包藏祸心的人清除掉,倒是十分妥帖的。

“那里的确是个好去处。”楚明帝略一颔首,语气却是平淡,言辞间褒贬莫辨,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道,“安阳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翔阳吗?”

“那倒是不曾。”张惠廷道,“说是小公主嫌山高路远,不肯去,就留在了宫里。”

“嗯?”楚明帝一直不动如山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拢茶的手顿了片刻,沉声叱道,“就放她一个孩子在宫里,皇上他简直就是胡闹!”

“这太上皇可是错怪皇上了。”张惠廷却是笑了,“几位太妃娘娘都移去了行宫别院,咱们皇上的后宫更是干净的只就皇后娘娘一个人,小公主可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肯跟着出宫的吗?奴才刚得了皇上出宫的消息,不放心,特意过去看了一眼,现在这宫里就属小公主一人独大,可不见得有谁敢找她的茬儿呢。”

楚融的性子与她这个年纪的孩童倒是真真的不甚相符,有时候可爱活泼,又有时候很有些荒诞古怪,但不管怎样,却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对于这个孙女儿,楚明帝还是打从心底里喜欢的,不觉得的脸上表情就缓和了几分,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张惠廷道,“传朕的旨意下去,今晚咱们宫中不必传膳了,朕去瞧瞧安阳那丫头。”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张惠廷陪了个笑脸应道,心里却暗暗起了嘀咕

却不知道那个出了名生人勿近的小公主对这个存心蹭饭的老祖宗到底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诚然,即使现在的楚明帝好说话了很多,这样的话他也不敢当面说的。

楚明帝以探望为名去看了楚融,楚融倒也给他面子,很乖巧的和他一起用了晚膳,饭后又让人把苏沐新近为她打造的一把小型弓弩取出来,拽着楚明帝一起去练功房里让他手把手的教着练靶子。

楚明帝少年时也曾南征北战,纵横沙场,小丫头投其所好,祖孙两个一呆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楚融呵欠连天楚明帝才带了张惠廷往回走。

“陛下,夜深了,奴才给你叫步辇来吧,别被夜露寒了身子。”张惠廷试着问道。

彼时已经二更过半,御花园里分外寂静,除了偶有值夜的侍卫井然有序的匆匆行过,便很难再看到以外的人影。

楚明帝四下打量一眼,一挥手道,“打发他们先回永和宫吧,难得晚上出来一趟,朕自己走回去行了。”

“是,陛下!”张惠廷垂首应下,回头从一个内侍手里取了披风给他披上,然后挥退左右。

一众随从寻了近路匆匆离去,楚明帝则是带着张惠廷取道御花园慢慢的走。

他不说话,张惠廷也不多嘴,只就盯着自己的脚尖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明知道他走的方位有所偏差也不点破。

如此漫不经心的走了小半个时辰,周边的景物就慢慢的萧条下来。

三更的更鼓远远传来,张惠廷才突然抬头,看一眼斜前方半掩映在夜色中的深色建筑笑道:“久不逛园子,陛下竟是连回寝宫的路都记岔了,竟是走到这里来了。”

诚然,楚明帝的记性有多好,他是知道,只是不便点破罢了。

楚明帝不置可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远远的看了那建筑一会儿才道:“那个丫头就一直把她关在这儿?”

“回禀陛下,是的!”张惠廷垂手而立,毕恭毕敬的回:“按理说叶阳氏意图弑君夺位,其罪当诛,可是皇后娘娘宽厚,说她毕竟是太上皇的发妻,前太子殿下的生母,所以就请求皇上在天牢中单独开辟出一间密牢将其收押,并且一直以来都不曾苛待,每日里都命人锦衣玉食的供应。不过就是”

张惠廷说着就顿了一下,侧目稍稍打量了一下楚明帝的脸色,见对方神色无异这才继续说道:“就是特意命人叫那牢房设置的密不透光,牢门外面也特意加铸了一道厚铁门板,并且叮嘱了牢房看守,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准透一丝光亮进去。”

依照秦菁的为人,是断不该心慈手软的。

楚明帝的眸色不觉深了深,眼中透出几分玩味。

张惠廷见他不语,又再补充:“不过奴才听闻叶阳氏自从被打入天牢之后就心神不宁,日夜哀嚎,一直嚷着,说是说是”

话到这里,他是真的有些不敢再贸然的开口

鬼神之说是宫里的大忌讳!

楚明帝见他神色紧张,就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有话就直说,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张惠廷急忙先是跪地叩了头,然后才把方才说了一半的话补充完整,“奴才听天牢的守卫回报,说是自从被关进那天牢,那叶阳氏就一直夜不能寐,噩梦连连,总是吵嚷着,说是见到前太子殿下的冤魂不散!”

前太子?又是前太子?楚风么?

楚明帝皱眉,缓缓的闭上眼仰天出一口气,讽刺道:“她梦的不是三皇儿,不是颜玮、颜轩,也不是这些年死在她手上的朝臣后妃太监宫女,却是前太子吗?”

叶阳氏被打入天牢已有数月,这段时间他都不闻不问,张惠廷也从不在他面前提及这个女人,今天张惠廷既然主动提了,楚明帝也就心里有数

八成他是得到确切的消息,那个女人命不久矣。

可是叶阳氏那个女人,他是了解的,完全是个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的主儿,当年楚风刚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忧思不安,而是很快将视线移向楚原和楚华重新开始布局,却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楚风来了吗?

不会的!那个女人,是绝对不会醒悟的!

楚明帝如是想到,心里就多少起了些疑虑。

“走吧!”缓缓的吁出一口气,楚明帝重新举步向前走去。

天牢重地,只用于关押皇帝钦点的重犯,为了与世隔绝,位置就处于皇宫西北角,与冷宫毗邻。

远远的看到楚明帝前来,负责看守牢门的皇家密卫急忙迎上前来行礼。

张惠廷道明来意,马上就有侍卫上前开门,点了多个火把引着楚明帝进去,一边请罪道:“天牢重地,条件恶劣,平日里牢门又不常开启,里头的陈腐味道有些重,请太上皇小心,莫要伤了龙体。”

楚明帝倒是面无异色,跟着他一路前行,穿过很长的一条密道,连过了几道暗门才在最里面单独的一见密室里停了下来。

“遵照新皇懿旨,人犯就关在这里。”那侍卫指着墙壁上一道严丝合缝的钢铁厚门道。

那门做的厚实牢靠,墙壁也十分坚固,隔音效果是十分好的,但是隔门仍然能够隐约听到女人或是凄厉或是癫狂的大笑声,在半密闭的牢房里回响起来,十分渗人。

楚明帝不语,张惠廷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道:“把牢门打开吧。”

“是!大总管。”那侍卫应道,取了钥匙把外面的一重铁门打开,露出里面一层的铁栅栏。

“你去外头候着吧,容后咱家会护送太上皇出去。”张惠廷吩咐道。

“是!奴才告退。”那侍卫颔首,躬身退下,步履匆匆很快消失在密道的尽头。

彼时厚重的铁牢门被打开,里面的空间不是特别局限,但果然是如张惠廷所言,全部密闭,以厚厚的石壁铸成,与外面的一切景物声响隔开,哪怕是连一个透气的小窗也没有,只在墙壁的背光面,极其靠上的地方开了些气孔,孔洞也是极小,哪怕是外面的阳光再烈也断然透不进来一丝一毫。

这几个月叶阳氏就被单独关押在这里,每天守卫前来送饭和换洗的衣物也只是拉开铁门最下面的一道小门把东西塞进去,不让她有机会与任何人接触。

纵使叶阳氏此人的性情再怎么阴鸷冷酷,在这样完全与人世隔绝的环境中也被逼的快要发狂。

这日牢门突然打开,外面的火光一闪,一直所在里面的墙根底下叫骂嚎叫的她却是愣住,当即被这火光刺的眼睛生疼,然后下一刻反应过来就直扑过来,扒着重铁的栏杆大声道,“那个贱人来了吗?是她终于舍得来见本宫了吗?”

几个月不见天光,此时纵使只是柔和的火光也是让她闭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待到看清眼前的楚明帝时,脸上原本张牙舞爪的狠厉表情就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整个僵硬下来。

这段时间,秦菁的确是丝毫没有在饮食起居上亏待了她,所用的食物御膳房每餐都有人定时往这里送,锦衣华服也是每日都有人送了换洗的过来,但不见天日的关了这么久,很显然,纵使是给她提供的东西再精细周到,叶阳氏也无心打理,一身锦绣牡丹的华服胡乱的穿在身上,头发蓬乱的披散着,大概是因为夜不能寐的关系,整张脸迅速的消瘦,眼窝凹陷,容颜枯槁,表情狰狞的时候犹如坟墓里爬出来恶鬼一般可怖异常。

“皇上?”怔怔的看了楚明帝半晌,叶阳氏突然不可置信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陛下与我不该是死生不复相见吗?怎么还会来这里?以陛下那般豁达的心胸和为人,总不能是为了特意来看臣妾如今身陷囹圄的惨状的吧?”

“诚然,朕过来,也没指望听你一句悔过。”楚明帝说道,被这里陈腐的气息呛了一下,就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掩住嘴。

张惠廷听他咳嗽,急忙从远处搬了把椅子用披风垫好,服侍他坐下。

楚明帝和叶阳氏隔着那到牢门相望。

默然观察了他一会儿,叶阳氏突然面有戚戚然的笑了一声道,“看来自从上次病好之后,皇上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

楚明帝却未理会她的话,目光四下里慢慢打量着这间简单的密牢,道:“朕听闻你一直嚷着要见那个丫头,刚好这几日她人不在宫中,你有什么话就交代给朕吧,回头朕会替你转达的。”

叶阳氏闻言怔了怔。

她和楚明帝都太了解彼此的行为和语言上的习惯,他来见她,不会是无缘无故,所以说

难道是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了吗?

前两天晚上发梦魇晕了过去,太医过来看过,这么巧楚明帝在这个时候来了。

叶阳氏心头一凉,再转身看一眼身后不见天光的牢房,心里反而释然。

不过只在一瞬,她眼底突然堆满层层疑惑,满面阴霾的对楚明帝道,“她出宫了?去了哪里?”

她对秦菁这样非比寻常关心的态度让楚明帝觉得十分反常,不过他今日倒是心情平和的很,并不和叶阳氏一般见识,想了想道,“说是你们家老七抱恙,去了翔阳探病了。”

“翔阳?”叶阳氏脚下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连闪,忽而疑惑忽而恐慌又忽而呆滞,显得十分不安。

自打楚奕从大秦回朝以后,莫如风就人间蒸发一般完全失去了消息,好几年了都音讯全无,起初她也曾派人暗中打听过,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即便是在叶阳晖身边也无任何发现。

眼见着当年大夫预言的二十年期限已过,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去想,毕竟

莫如风的存在,对她而言永远都是威胁多余益处。

这个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暗示她,她曾舍弃亲儿混淆皇室血脉的滔天罪行,现在是身陷囹圄了无生机,但一旦事情被揭穿,以她对楚明帝的了解,在等着她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千百倍的事情,更何况莫如风知道她曾几次三番暗中追杀叶阳敏的事,这才是楚明帝的死穴。

所以,她宁肯那个孩子就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世上,那么死无对证,她曾经做过的那件天理不容的丑事也就被跟着他一起归于尘土。

并且她图谋事败刚被关进这里的时候秦菁曾经来看过她一次,她也试探过追问莫如风的下落,秦菁虽然没有言明,但眼下之意

无疑就是那么个已经可以料想到的结果罢了。

原本是觉得释然,但心里却无形的被刺进了一根刺,尤其在这段与世隔绝的日子里,总会不觉的想起相见的寥寥数面之间那少年苍白的近乎透明的俊逸容貌,冷漠到近乎能深入骨髓的冰凉的声音。

他对自己,连恨都不屑,可偏偏这些天置身黑暗,她开始无止境的想起那张脸,那种温和从容的表情。

那双沉静如水又毫无温度的黑色眸子,恍如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不管是睁眼和闭眼都高悬于她的眼前,挥之不散。

他不质问她什么,也不索要寻求什么,就那么一直一直沉默而又冷漠的看着她。

那清透的眼神,那薄凉的目光,每每折磨的她几欲发狂,想要冲出去摆脱那个可怕的影子,可是整个人陷在黑暗中,没日没夜叫她片刻也不得逃离。

突然间又想起记忆中的那张脸,叶阳氏冷不防打了个寒战,飞快的又扑到栏杆前,尽量把自己从后面无休止的黑暗中脱离出来。

“罢了!”深吸一口气,叶阳氏稳定住心神凄然一笑,“既然陛下你肯来,就说明臣妾是时日不多,成王败寇,我也早就想过了会有这么一天,不过陛下既然纡尊降贵的来了,臣妾就斗胆再提个不情之请,与其让我在这里等死,莫不如陛下宽怀,给我一个痛快吧!”

叶阳氏说着,就隔着牢门直挺挺的对着楚明帝的方向跪了下去。

楚明帝不为所动,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身后漆黑一片的暗牢。

张惠廷见他不语,就心中会意,接口道,“太上皇如今已经退位,不理朝政了,娘娘您是朝廷重犯,即使和新皇陛下有着一脉血亲的关联,如何处置也要等皇上回宫之后再行处理。”

“你”叶阳氏语塞。

她何尝不知道,其实要这么对待的她的人是秦菁,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了还要对楚明帝卑躬屈膝的请求。

楚奕历来都将那贱人捧在手心里护着,言听计从,明明是谋逆弑君的大罪,他们偏偏不叫她死,而要把她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煎熬。

“你很不喜欢这里?”叶阳氏略一失神,楚明帝突然问道。

“陛下觉得臣妾该喜欢吗?”叶阳氏反问,话一出口积聚心头多年的怒气就忍不住一下子喷薄而出,扒着栏杆站起来,怒声道,“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谁会喜欢?那个小贱人,分明就是存了心的要辱我欺我,连死都不肯给我一个痛快。”

“大胆!”张惠廷面容一肃,忍不住一步上前,怒喝道,“竟敢辱骂皇后娘娘!”

“皇后?”叶阳氏闻言却是自嘲的笑了,“本宫也曾是一朝皇后啊,即使现在获罪,可是太上皇还不曾正式下旨废后,算起来那个丫头也不过是后生晚辈罢了!”

“既然你没有话需要朕转达,那朕就先走了。”张惠廷张了张嘴,却被楚明帝挥手制止,于是垂首退后去扶了他起身。

叶阳氏追着他的背影看过去外面隐隐透着阴冷气息的密道,积攒在心里多时的恐惧突然一下子漫上来。

“陛下!”她急切的开口,恳求道,“你我到底也是夫妻一场,难道就连臣妾最后这一点小小的请求您也不肯答应吗?”

在这密牢之中,几次要被折磨的精神崩溃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死,只是心里终究还是不甘罢了。

自戕

始终是弱者的表现,而她叶阳珊运筹帷幄筹谋一生,即使失败,也不会以那样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楚明帝置若罔闻,眼见着就要跨出门去,叶阳氏情急之下便是目色一厉,对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道,“这样也好,不过就是几日的光景罢了,这么多年都捱过去了,臣妾也不在乎了。不过看太上皇倒还是精神的很,如若臣妾有幸先走一步,太上皇可有什么话须得要臣妾代为转达给姐姐知道的?怕是等到他日太上皇驾鹤西游之时,黄泉路上,姐姐她才真的是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当年叶阳敏假死离宫一走了之,这件事始终是楚明帝心中隐痛。

果不其然,楚明帝闻言,脚下突然一脚踩偏,险些从台阶上滑下来。

“陛下,小心!”张惠廷急忙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叶阳氏见状,心里突然觉出几分快意,可是不曾想,楚明帝定住身形之后仍是头也不回,继续举步往外走。

“皇上你真的爱她吗?至少这样的话,臣妾从来不曾听您说过。”叶阳氏不由的急了,音调不觉拔高,眼神嘲讽而带了一丝隐隐的快意的大声道,“即使她走后,你为她断绝六欲从此冷落后宫,那是因为爱吗?难道不是遗憾悔恨的成分居多?”

横竖自己已经是在劫难逃了,叶阳氏言辞之间就完全没了忌讳,句句诛心,专门往楚明帝的痛处踩。

楚明帝脚步终于顿住,回头看过来。

叶阳氏眼底就泛起一丝得意的火光来

“果不其然,姐姐她就是你这一生躲不开的心魔和劫数。”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叶阳氏再次无所畏惧的笑了起来。

楚明帝站在牢房的出口处,眼神晦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说道:“朕和她的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置喙!而且你也不配说爱!”

“就算是臣妾不配说爱,那就说皇上对姐姐爱好了,皇上你到底爱她什么?是她的心狠手辣还是冷酷无情?”叶阳氏却不管他,兴味反而越发的浓厚起来,一边拧眉沉思,一边兴奋的说道,“不对,都不对!皇上最爱姐姐的一点就应该是她的不爱!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思而不得才是皇上最难忘情的宠爱啊!”

“你说什么?”楚明帝眼底有寒芒乍现,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皇上你苦心孤诣做了那么多事,到最后仍然得不到姐姐的爱,您跟我又有什么区别?”见他动了怒气,叶阳氏反而觉得快意,声色俱厉的大声质问道:“当年因为莫翟的死卢妃曾经跑去质问过我,那件事里的确是有我的手笔不错,可难道不是皇上您授意的吗?最不济您也是默许的不是吗?”

关于莫家公子的死因,世人皆以为他是病入膏肓才不治而亡,殊不知为了彻底击垮叶阳敏,却是叶阳氏在他们大婚之际又在莫翟服用的汤药里做了手脚。

因为双方八竿子打不着,这件事隐藏多年,一直风平浪静,只是卢妃心思细密,曾经有过怀疑而去质问过叶阳氏,但终究因为口说无凭而不了了之。

提及当年,楚明帝的思绪突然恍惚了一下,却未辩解,只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天生王者的威严极盛,再加上叶阳敏离宫之后养成的对凡事对冷漠以对的性情让他的目光看上去犹如无形的利刃,寸寸割裂人的皮肉,如有实质。

叶阳氏虽是豁出去了,也还是被他盯的发毛。

楚明帝沉默良久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说道:“你记着,无论阿敏她是心狠手辣也好,冷酷无情也罢,你都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因为,你不配!而且无论朕和她之间有过什么,也都只是朕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是言之凿凿的警告。

“哈哈!哈哈哈!”叶阳氏怔愣了一瞬,随即却是紧紧的抓着牢门上的栅栏狂笑不止,笑的泪花四溅,指着楚明帝怨毒道:“我不配?我不配是吗?可就是因为她,就是为了压过她,我处心积虑的斗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不配二字。”

叶阳氏叫嚷着,语调就不觉提高,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嘶吼,“我不甘心,我到死都不甘心!从小到大,为什么我事事都要被她盖过?她凭什么?待字闺中的时候我费尽心机的巴结讨好,父亲的眼里却只有她,入了宫,虽然我是一国之母的皇后,可皇上你的眼里更是除了她就再没能容下任何人,我到底那一点比她差了?要让我一辈子都要受她挟制,被她死死的压在身下!”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醒悟!”楚明帝冷冷说道,隔着栏杆看着叶阳氏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冷漠,语气却刻薄尖锐而不留余地:“扪心自问,她真的是你的敌人吗?你口口声声与她斗了一生,可事实上她早已退场,这二十多年来,你一直在心心念念争斗抢夺的不过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而已。无论是当初想要得你父亲的青睐也好,乃至于后来处心积虑入宫在朕身边蛰伏了二十余年也罢,阿敏都只是你自欺欺人的一个挡箭牌,你最大的敌人不是她,而是你自己,是你永远也无法满足的争权夺利之心。朕已经给了你皇后之位,也册了你的儿子做太子,给了你全天底下所有女梦寐以求的最大的荣耀,可你依旧不满足,处心积虑谋划了二十年,最后却是想要完全掌控朕的江山!这些年,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就是不思己过不知悔改,即便是到了这一刻还这般大言不惭的把一切的责任推到你姐姐身上?你简直,无药可救!”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处心积虑嫁入宫门时候的目的就不单纯。

他知道,但是却不想点破,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的位置给他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了,所以不在乎她们在他身边到底是因为倾慕于他还是只因为贪恋权贵,只要她们安守本分,别触了他的底线,无论她们做什么,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这叶阳氏,最后竟然疯狂到想要谋朝篡位!

而这样也就罢了,最后还要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把她做一切事情的原始矛头都直指阿敏。

简直

可恶可恨!

楚明帝是个不到万不得已连表情都懒得随意浪费的人,这时却是被她完全激出了脾气。

“侍卫说你被关在这里连日噩梦,说风儿他冤魂不散!”楚明帝道,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遥指叶阳氏的方向,声色俱厉,“你是该做恶梦!如果不是你不肯安守本分,不是你意图掌控兵权并想要染指大秦的疆土,他如今还该在这太平盛世里安稳的继续做他的太子,做他的皇帝!你恨他是为奕儿所杀?你口口声声恨了多少人,可你真正该恨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自己!是你的野心害了他,就是你一手将他葬送!以后不要再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自欺欺人了,有那份精力,你还不如趁着现下还有时间好好的忏悔反思,想着来日到了黄泉路上要如何对你的儿子乞求补偿!”

楚明帝说完就一撩袍角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叶阳氏被他骂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么多年她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一败涂地,她恨自己时运不济,更恨会遇到楚奕和秦菁这样辣手无情的对手,今日一朝被楚明帝揭破心里隐秘,忽而就惶惶而恐惧起来。

即使楚风的死她还可以归咎于楚奕的挟私报复,可是莫如风,那才是他的亲儿子,那个孩子却是从一开始就被她视为染指皇权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并且不留余地的一脚踢开的。

“不是的!不是的!”一直到楚明帝走出去很久了叶阳氏才猛地回过神来,用力的扒着牢门上的栅栏对着空荡荡的密道大声的嘶吼。

然则四周寂静,死寂中唯有她自己的声音回响不绝。

很快外面的侍卫就进来重新将门口铁门闭合。

眼前短暂呈现的光线慢慢隐去,无边的黑暗再度侵袭卷来,叶阳氏身子瘫软,扶着栅栏一寸一寸的跪倒下去。

眼前的夜幕中,又是那张俊逸脱俗的脸孔呈现。

“啊”她惊恐的闭眼,使劲的抱住脑袋大声的嘶吼,可闭上眼那影像依旧清晰呈现,仿佛一个久久不止的噩梦。

楚明帝带着张惠廷从天牢里出来,一张脸上表情阴沉,抿唇不语。

走了一阵,张惠廷实在忍不住了往他身边凑了一步,开口劝道:“陛下,您和贵妃娘娘之间的事情,如人饮水,其中是非曲直,只要娘娘她心里洞若观火也就是了,您莫要为其他不相干的人的闲话伤神了。”

“如人饮水?两个人的冷暖自知!”楚明帝目光幽深的看着远处苍茫一片的夜色,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是她从来不曾让朕知道她心中所想,朕看她,是水中倒影,梦里烟花,而她看朕,才是洞若观火,管窥蠡测。有时候朕是真的宁肯她不知,那么或许她就还能继续留在朕的身边。”

“陛下!”张惠廷叹一口气,道,“奴才是个阉人,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可奴才从五岁起就跟在陛下的身边,跟了您三十余年,对陛下的心思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一直以来陛下最为钦佩和喜欢娘娘的一点不就是她的爱憎分明和杀伐果断吗?换而言之,如若娘娘的性子变了,许是就不再是皇上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那个娘娘了。”

“在朕身呆的久了,你这张嘴却是越发的会哄朕开心了。”楚明帝摇头一笑,却是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却又是敛了神色对张惠廷问道:“张惠廷,你说真是的生不逢时吗?”

他是最爱她那样爱憎分明果敢狠辣的脾气,可更恨,恨那些阴错阳差和世事无常。

有一句话叶阳珊还是说对了,终究他还的耿耿于怀,终究他还是放心不下,终究

是思而不得啊!

“陛下!”见他眼中神色落寞,张惠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作罢,只替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道,“夜深了,回吧!”

“是啊,夜深了!”楚明帝喃喃说道,从远处收回目光,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风平浪静,楚明帝安睡于内室的龙床之上,似有一副扩大的山河画卷于梦境里缓缓展开

欠下的番外我终于龟速憋出来了,一共六章,以叶阳敏为主打的小系列,是个算是完整的故事吧,把你们想知道的全部交代了,让宝贝们等了这么久,某岚抱歉,内你满面去原谅/(ㄒoㄒ)/~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2素手点江山

章节名:02素手点江山

花开锦绣,鸟走虫鸣。

院子里的玉兰花开的正盛,素白粉红相称,将春日里的气氛妆点的更加浓烈,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叶阳敏着一身淡黄色云纹花边镶嵌的月白色裙衫立于雕花的窗棂前临摹一贴碑文,神情温和仪态从容。

叶阳安手里端着一杯新沏的龙井在旁边看了半晌,时不时赞许的点头,眉目之间满满的都是自豪而满足的神情。

“敏儿你的书法下笔苍劲,笔锋流畅,并且在走势上磅礴大气,不输男儿,好!真是好得很呐!”叶阳安忍不住赞道。

“父亲这是在拿女儿逗趣儿么?”叶阳敏弯了弯唇角,仍是专心致志的习字,头也没抬的轻声笑道,“女儿一个久居闺阁的女子,不过是闲暇无聊打发时间罢了,这世上的书法大家何其之多,您可莫要这般折煞女儿了。”

她的表情淡淡,语气闲适,永远都是那样一副从容温和处变不惊的样子。

对于这个女儿,叶阳安是打从心底里看重和喜欢的,甚至更胜于几个儿子。

她睿智,沉稳,大气,不骄不躁。

曾经他也曾几度感慨遗憾,恨她没有生成男儿身,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和叶阳家的家业,但是这几年,眼见着女儿一点一点长成,再看她亭亭立于跟前的少女姿态,也开始慢慢觉得,即使是身为女子,也未尝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这样想着,叶阳安不觉的就晃了下神,手里端着茶碗久久没有递到嘴边。

叶阳敏不曾抬眸却已然是察觉到他神游的心思,就主动开口道,“父亲今日沐休,却难得没有去和同僚相聚饮酒,可还是因为二殿下结亲卢氏的事情烦心?”

“哦!”被她的声音打了岔儿,叶阳安才回过神来,喝一口茶道,“这事儿也只是初露迹象,暂时还不着急。安顺藩势大,又盘踞海域之地多年,根基牢靠,现在安顺王才是殿下最大的威胁。前几日上朝的时候皇上旧事重提,殿下也主动请缨,最迟再过半月之后就要秘密前往海域。二皇子的事,这会儿也无暇分神他顾,一切可能只有等到安顺藩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做计较了。”

西楚朝中如今的局势十分复杂,皇帝身体孱弱,太子楚承岳已经监理部分政务,原是水到渠成的事,但长居海域的安顺王势大,觊觎皇位多年蠢蠢欲动,京中二皇子楚承泰仗着和太子同为皇后嫡出,又颇多眷宠,也隐隐的开始不安于室,有所图谋。

叶阳安和太子同掌帝都边防守卫的二十万兵权,又曾任太子少师,政治立场十分明确

他是皇室正统的拥护者,被列为太子楚承岳派系之首。

“太子殿下肯于顾全大局而暂缓此事,但别人却未必。”叶阳敏道,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语气平缓淡泊,若不是叶阳安对这个女儿的性情已经习以为常,换成别人当真都会以为她在谈论的会是织锦绣花一类的杂事,“虽然眼下还只是二殿下让李尚书去试探卢将军的意思,可虽然是被卢夫人矢口拒绝,父亲觉得他会就此罢休,打消这个念头吗?”

“早在二十年前卢艺就已经是后起之秀,以一介布衣之深投身军中,屡立战功,青云直上,如今他手上所握兵权在朝中虽然不是最具威胁力的,但是若要论及用兵打仗,他都是首屈一指。若要说他是当朝武将第一人也不为过。”叶阳安非但不曾因为她妄议政事而不悦,反而很有些满意说道,“朝中待嫁的名门闺秀无数,何以二皇子非要看上素闻刁蛮任性的卢小姐,其中原因还须得要欠些琢磨的。你父亲虽然比不得朝中那些谋臣的心思缜密,到底也是读过几年书,哪会连这点事情还看不通透。”

“那便当时女儿班门弄斧,多此一举的再提点父亲一句?”叶阳敏笑笑,手下运笔不停,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这丫头啊!”叶阳安无奈一笑,摇着头走回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二殿下不安于室,觊觎储君之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很显然,他若娶了卢家小姐就等于是将卢将军拉到了他的阵营里去了。”待他坐定,叶阳敏才又继续开口,缓缓道来,“满朝门武,居于高位的文臣贤臣是不少,但文臣只适于治家,真要白手起家,实打实的兵权才是硬道理。太子手上有皇城十万亲卫,又有父亲拥立,合起来,占据帝都之境二十万兵权,他的优势最大。外加他早几年起就已经领兵在外,现在虽然回朝,但南蛮之地驻守的二十万铁军早就尊他为主。暂且抛开各方武将朝臣的立场不提,只就目前来看,内外加起来四十万的兵权在手,已经差不多拿下整个帝国军政大权的三分之一。太子殿下为皇朝嫡嗣,名正言顺不说,只就在实力上,二殿下想要与之抗衡,手上必须得要有筹码才行。若是用别的方式,难免会遭人弹劾,被怀疑其用心,唯有利用联姻的方式才是最妥帖稳当的。”

“说起来也是皇上有意纵容,否则不会看着他这样有恃无恐。”叶阳安若有所感的叹息一声。

“皇家的内事,父亲就算是操心也管不上用,还是不必费那个心思了。”叶阳敏莞尔,手下临摹碑文的动作不停,一笔一笔也丝毫未曾因为一心二用而被打断,“不过依照女儿的猜测,二殿下此人心思狭隘阴鸷,又兼野心勃勃,求亲卢府一事没这么容易了结。尤其现在,眼见着太子殿下的心思都系于安顺藩的事情上,这才是他发挥运作的最佳时机。”

“不会不会!”叶阳安想了想,却是不能苟同的摆摆手,又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二皇子那人的性格虽然是有些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心气儿也是有的,好在这一次只是叫李尚书试探,而非的正式求娶,消息并没散开,才得以保全颜面。明知道卢家无意结亲,他想是不会再碰这个钉子的。”

“卢家的二十万兵权就是最大的诱饵,父亲觉得他会就此舍弃?”叶阳敏反问,“或者说江山天下在前,这个诱惑还不及他区区的一个面子更具价值?”

“这”叶阳安被她一再追问,定神重新思考了一遍,也开始有所疑虑,皱眉思忖着道,“除了结亲,还有别的方法,比如利诱拉拢,或许他会转而采用其它的途经来达成目的吧。”

“卢将军的为人,说的好听了,是耿直,说的造次了,就是一根筋。若是那么好拉拢,二殿下也就没必要出此下策,先去卢家碰一次壁了。”叶阳敏道,字字犀利,直中要害。

叶阳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没有接话,只就一口一口默默地垂眸品茶,过了一会儿才道:“卢艺夫妇年过四十就只有一个女儿,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这一次卢夫人之所以会拒了李尚书的提议,据说是那卢小姐对二皇子无意,闹着不肯下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不是二皇子的性格。”

依照楚承泰的脾气,卢家既然不买他的面子,怕是已经将他激怒。

也就是说,若不能归于同一阵营,那么就只能欲除之而后快了,毕竟

也不能叫他投靠到对手的阵营里去。

而且卢艺那么个性情,想要算计他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

“说来这却是个机会,如果二皇子会对卢将军出手而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的话,那么卢将军感恩之余倒是有可能折服于太子殿下膝下。”这样想着,叶阳安不觉眼睛一亮,抬头朝桌案后头的叶阳敏看去。

“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叶阳敏不置可否的略一抿唇,却未明显表态,过了一会才停笔抬头朝叶阳安看去道,“以卢将军的脾气,太子殿下要将他彻底的收归己用的确是不必操之过急,只需等到二殿下恼羞成怒出手的时候送一个人情即可。只不过在这之前,父亲就真的笃定二殿下不会再打和卢氏联姻的念头?”

“嗯?”叶阳安似乎没有想她会一直纠缠于这个问题不放,狐疑的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如女儿与您打个赌吧!”叶阳敏莞尔,放下笔从案后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哦?”叶阳安宠溺的看着女儿脸上那种自信而又恬淡的表情,好整以暇道,“说来听听。”

“六日之后,是福寿公主长女的满月宴。”叶阳敏道,说话间若有所指淡淡的抬眸看了叶阳安一眼。

叶阳安咝咝的抽了口气,脸上神色不觉凝重了起来,“敏儿你觉得这宴会上会有事情发生?”

“相较于女儿,二殿下的性子,父亲应该更了解一些。”叶阳敏道,并不多言。

叶阳安想了想,楚承泰的确有点挟私报复的小人行径,并且福寿公主自幼就与他关系交好,如果说要配合他来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好,这件事,为父会提醒殿下注意的。”叶阳安深思片刻,正色点头。

“如果这一次二皇子出手再失利的话,估计就是真的要打歪主意了。到时候父亲再去提醒太子殿下对卢家施以援手就差不多了。”叶阳敏道。

叶阳安点头,继而又跟着缓和了神色再度看向身边正在垂眸饮茶的女儿道,“敏儿,你既然笃定了二皇子会在福寿公主府上做手脚,那是否可以估算出他会出何招?”

叶阳敏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抿唇道,“父亲真当女儿是未仆先知的神算子么?”

“不过”顿了一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了一句,“既然他是要和福寿公主联手的话,那么将要使出的手段,父亲或许不必想的太复杂,应该是可以去和您哪位深谙后宅争斗之道的夫人询问一二。”

她的生母裴氏红颜薄命,生她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

裴氏也是京中大户,裴老夫人心疼外孙女年幼丧母,便和叶阳安商量了将她接回裴家照顾。

一年之后叶阳安续娶了现在的夫人江氏入府,再隔一年,相继诞下叶阳珊和嫡子叶阳洵。

叶阳敏四岁回府,叶阳安因为难舍对前夫人的夫妻情谊,对这个女儿就格外偏疼,而叶阳敏的性子沉稳,又聪慧可爱,就愈发得他欢心。

只是对于父亲的那位新夫人江氏,叶阳敏一直都敬都而远之,即使她也是叶阳安明媒正娶的妻子,但自始至终,从没有开口称呼一声母亲,后面双方更是莫名其妙的屡次因为些小事起冲突。

叶阳安也知道新妻子的手段了得,是不甘于被嫡长女无视,本来也是想着要借机调教一下女儿冷淡又轻狂的个性,但几次下来,却惊讶的发现小小年纪的叶阳敏竟是从不曾被江氏拿捏住,相反倒是有几次江氏哑巴吃黄连自咽苦水,于是间或的就更对这个女儿多了一些看似无意识的纵容。

最后直至叶阳敏十岁那年,因为叶阳晖生母廖氏的事情而彻底和江氏翻脸,从此以后,整个侯府后宅一分为二,两房几乎是不相往来了。

女儿和江氏之间的种种,叶阳安也早就见惯不怪。

叶阳安遂也就不再多言,彼此沉默着想了会儿事情,他又放下茶盏,若有所思的重新看向叶阳敏道:“有卢氏的事情珠玉在前,倒也不失为提前给了我一个警示,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虽然为父忠于太子殿下,也坚信有朝一日太子可以顺利得即大统,但届时也正如你所言,打江山和守江山,父亲我”

“父亲您和卢将军一样,也是武将,虽然您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但同样的打算也的确该早些做下了。”叶阳敏一点就通,不等她说完就接口说道:“现在太子的储君之位不稳,您拥立有功,他会对你另眼相看,而一旦有朝一日太子得登大宝,升平盛世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只靠军功和曾经的主仆情谊想要把您和殿下之间的关系维系不断很有风险,所谓伴君如伴虎。”

“你的意思是”叶阳安提了口气,目光略有期待灼灼的看着她。

“历来朝堂后宫视为一体,父亲要巩固您在殿下身边的地位,恐怕也是不能免俗的只能走这一条路了。”叶阳敏并未在意他的神色,只就安静的垂眸饮茶,想了一想道:“虽然现在说来为时过早,不过,父亲心里也有数才好。”

叶阳安眼中神色一闪,心里却是已经雀跃起来,但是为了不漏破绽,还是勉强压制住情绪,用询问的语气道,“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人选上”

“等到太子地位大定,少说也得两年之后,那时候三妹妹十六,四妹妹十四,两人的性格也都被江氏调教的很好,进退有度,知书达理,随便哪一个送入东宫都无需花费父亲太大的心神。”叶阳敏道,她虽然无意插手后宅的任何事情,但因为心知肚明叶阳安心里早就打着了这样的算盘,也就不介意顺水推舟,而至于江氏会不会以为她是在故意夺取她的管家权,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她二人到底都是庶出,即便看在父亲您鞍前马后效忠的份上,太子可能会勉强给些体面,许一个侧妃之位,但是嫡庶尊卑有别,将来她们在宫中的前途最多只能止于妃位上。”叶阳敏说着沉吟片刻,补充道,“其实这样也好,父亲您拥立有功,有一个妃位上的女儿占着位置,不至于太过招摇,反而会让新君忌惮,而要保叶阳氏一门荣华不断,福泽三代也都不在话下。”

说是是这么说,叶阳敏心里却是暗叹一口气

父亲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一个妃位怕是还不能满足他的心意。

只是这样的话,不好明着说破罢了。

她的话点到为止,叶阳安闻言,却是再度沉默了下去,刚刚起了的那点雀跃的心思也跟着被冷水浇灭,拧着眉头继续深思不止。

“父亲若是舍得,倒是可以去问一问江氏,看看二妹妹是个什么想法。”叶阳敏等了片刻,终究还是无奈,只能主动再把话头挑起来,道:“江氏虽为父亲续娶,但她所出的女儿也是嫡女,占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绰绰有余,并且以二妹妹那般心气儿,或许将来贵妃、皇贵妃都不在话下。”

叶阳敏说完,叶阳安紧抿着唇角并未接话。

他不说话,叶阳敏就只当他是对这个想法存有兴趣,在权衡利弊。

片刻之后又听她说道:“不过二妹妹今年已经是十五及笄之年了,再留个两三年,她入了宫门也便罢了,如若中途再出什么岔子,要重新安排人家配婚的话,就要受些非议了。所以,为了妹妹的终身考虑,父亲还是去和她们母女一起商量一下,听了她们的意见再做定夺。须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与我们这侯府内院还有所不同,若是妹妹她不是心甘情愿,日后做起事来就会有隔阂,步步危机,每错一步都有可能适得其反,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件事,我只能言尽于此,父亲您一定得要她当事人心甘情愿的首肯了才行。”

叶阳安张了张嘴,但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暂且放下不提。

他不首肯,叶阳敏也不关心,毕竟

江氏母女的算计心思,她是一点也不愿意理会。

“好了,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件事也不着急,容后再说吧。”叶阳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太子殿下眼见着就要出征海域,为了让他心安,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让二皇子的事情乱了他的心情。横竖你在府里也无事,福寿公主府上摆宴那天,敏儿不如你也一并过去吧,算是帮衬父亲一把。”

叶阳敏淡然一笑,抬眸定定的看着叶阳安一筹莫展的脸孔,道:“父亲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而且你以前也曾答应过,不会勉强我!”

她的表情平静而温和,但叶阳安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儿的性子半分不由人,这一份看似平和柔弱的表象之下,是谁也撼动不了的一颗坚韧而倔强的心。

最后的希望又再落空,叶阳安心里突然就有些郁郁。

父女两个对望一眼,终究还是他妥协,起身站起来,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一切就看天意吧,也许是我们杞人忧天,那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举步走了出去。

叶阳敏目送他离开,就起身回到案后去整理桌上的文房四宝,片刻之后外面一个穿着浅蓝色锦绣云纹长袍的清秀少年举步走了进来。

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已见风度,很有些和叶阳敏神似的淡泊从容之气。

“小七你来了!”听闻他进门的脚步声,叶阳敏就笑着冲他招招手,“过来看看我这副碑帖临摹的如何?”

“嗯!”叶阳晖点头,走过去一边拿了那副字细看,一边道,“我在窗外站了有一会儿了,见你和父亲在商讨正事,就在外面等了会儿。”

除了对叶阳敏和嫡子叶阳洵另眼相看之外,叶阳安对其他子女的态度都很平淡,他凡事不避讳叶阳敏,但是有关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内斗的事却事关朝廷机密,他是不会放心让其他人听了去的。

他忌讳,叶阳敏却不甚在意。

“你都听见了?”叶阳敏道,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叶阳晖颔首,“江氏一直没有替二姐张罗着配婚,其实应该早就是存着这样的念头的。”

“我知道。”叶阳敏道,“不仅仅是江氏,父亲大约也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否则就不会任由江氏把叶阳珊留到现在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叶阳珊那性子,倒是真的适合在后宫求存,只不过她野心太大,后宫中的女人野心太大可不是件好事。我本来是不想管他们的闲事的,但就是因为她那个性子,所以才不得不提醒父亲,让他考虑好了再行决定。到底我们也冠着叶阳氏之姓,将来如果真要闯出什么祸端来,谁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的开脱了去。”

叶阳珊今年已经正是十五,及笄之年,及笄礼明明已经行过了,但江氏却推三阻四一直没有张罗为她择婿的事情,其中缘由,叶阳敏自然一目了然

毕竟父亲手里搭着太子的那条线呢!

叶阳晖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的话,只是神情略有几分忧虑的抬头看向她温婉宁静的侧脸道:“可是我看父亲的神情,他似是也不十分属意于送二姐姐入宫的!”

“嗯?”叶阳敏闻言略微诧异的轻笑一声,抬手戳了下他的脑门道,“你个鬼精灵,什么时候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这般长进了?”

说着又再重新肃穆了神色,眼神透了几分冷淡道:“父亲的心大着呢,如果只为巩固眼前的富贵,你三姐和四姐都比江氏的女儿合适,可是如果要染指后位的话,就必须得要送一位嫡女入东宫去,即使不能为太子正妃,至少也要先占着侧妃的位置了。历来皇妃你也看到了,几时见过庶出的女儿为后?即使再得宠,也至多居于贵妃之位而止步。”

叶阳晖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用力的抿抿唇,一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一边试探着开口道:“可是阿姐你忘了,咱们武烈侯府的嫡女可不只有江氏的女儿一个啊!”

“嗯?”叶阳敏闻言,一直处变不惊的脸孔上难得出现几分愕然怔愣的表情。

“方才我在窗外,父亲和你谈话时候的神情我看的一清二楚,他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你看,在你说到入宫人选的时候又几次的欲言又止。”叶阳晖道,神色焦灼,“依我所见,父亲他似乎是更属意你的。”

“是你想多了。”沉默良久,叶阳敏的唇角又挂上淡淡的笑容,一边把临摹的碑帖收好,一边道,“明知道我不会听他左右,他何必自讨没趣?父亲是个有远见的,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叶阳晖的话也的确是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回想起叶阳安方才在提及入宫人选时几次回避的表现,心里也就多了几分警觉。

“阿姐!”叶阳晖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继续。

叶阳敏唇角的笑纹无声隐退,过了一会儿才执了他的手在掌中握了握道,“一会儿你去跟父亲说吧,六日之后福寿公主府上的宴会,我去!”

叶阳晖眼中跟着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几次欲言又止。

“说到底,我终究不过一个女子。”叶阳敏无奈说道,转身走到旁边半敞的窗子前,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盛开的玉兰花,“不管是府宅内斗还是天下博弈的事情,我都不想管,可是身不由己。为了在这府中求存,为了我的命运不被人随便的利用掌控,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父亲筹谋计划,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换他另眼相待,给我留一寸立足之地罢了。你就去与他说吧,这一次我答应帮他,其中意思无需多言,他会明白的。”

“我知道了。”叶阳晖点头,思忖片刻还是不十分安心的跟过去,在她身边站定,侧目去看她清丽的容颜,“我知道这些年阿姐已经倦了这后宅争斗,又何况尔虞我诈更甚府宅的后宫?可即使不入宫廷,你的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这一年的叶阳敏已经是十七岁,早就过了许嫁的年纪。

曾经一度,江氏也曾作梗,想要将她扫地出门,但奈何叶阳安的态度模棱两可,耽搁下来,她就一直对外称病,再加上她从不在权贵之间的各种宴会上出席,所以这个传言以讹传讹,倒是没人质疑过。

“再过两年,等到大局已定我就人老珠黄了,怕是这辈子都难嫁了。”提起这事儿,叶阳敏却是笑了,侧目过去笑容温和的看着叶阳晖道:“到时候大局已定,我就没了利用价值,等到那时阿姐就带你出京游历,去过鲜衣怒马锦绣太平的日子,可好?”

“只要阿姐不弃,阿晖自然是愿意一生跟随阿姐,荣华富贵也好,粗茶淡饭也罢,阿姐所在的地方,与我而言才是容身之所。”叶阳晖重重点头,眼中有泪意浮现。

“你先去主院那里替我走一趟吧。”叶阳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我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鲈鱼,一会儿回来陪我用午膳。”

“好!我去去就来。”叶阳晖露出一个笑容,先行去了。

主院那边叶阳安听了他的传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个下午一个人对着斜对面的书架发呆。

叶阳晖的并没有说的太露骨,但他哪有不明白的

长女这是要以此为筹码和他做一笔交易。

她替他搅乱二皇子意图联姻卢氏的算盘,好让他在太子殿下面前再立新功,而他却要打消想要借她之手染指后宫谋求富贵的念头。

这笔交易,虽然是无本的买卖,但从长远来看,显然还是如果他答应了的损失会多一些。

眼前的利益,如何能与一生的筹谋相较。

只不过女儿的脾气他也是再清楚不过,如果她不愿意,即使他强行将她逼入宫闱,最后所得也势必将要适得其反。

而就此放弃,又有诸多不甘。

左右都是为难。

江氏整个下午不曾见他,还以为他出府会友,到了晚膳时分问了他的贴身侍从才知道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于是就端了参茶过去看望。

“侯爷怎么一个人在关在这里,妾身还以为您出府去了呢。”江氏说道,递了参茶过去,“刚沏好的参茶,温度刚刚好。”

“在思量一些事情,有劳夫人了。”叶阳安道,顺手接过杯盏呷了一口,眉宇之间仍是一副忧思过剩的表情。

他上午去了叶阳敏那里,父女两个又关门相谈很久的事江氏是知道的,心里虽然膈应的很,脸上却是不显也不提。

“妾身愚钝,不能替侯爷解忧,可侯爷您就算再为国事操劳,也要先注意自己的身子。”江氏柔声劝道,“厨房那边说晚膳已经那个备下了,是妾身现在就吩咐下去摆膳,还是等会儿侯爷您忙完了?”

“叫他们摆膳吧!”叶阳安心不在焉的摆摆手。

“那好!妾身这就去安排!”江氏说道,转身往外走。

叶阳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闭目沉思了一瞬又开口把她叫住,“夫人,有件事你去办一下吧。”

江氏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六日后福寿公主府中设宴,你去找城里最好的裁缝来”叶阳安思忖着说道。

“侯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江氏微微诧异,笑道,“侯爷放心吧,几个丫头的行头妾身都已经打点妥当了,到时”

“不是她们!”叶阳安打断她的话,“那天我会带敏儿过去,她头次去参加那种场合,我怕她那没有合适的衣裳,夫人你有经验,就由你选了样子叫人给她做几套吧。”

江氏脸上表情一僵,反应了片刻才忙是调整过来表情,狐疑道:“敏儿也要出席公主府的满月宴吗?她不是素来不喜欢涉入这种场合吗?”

叶阳安眼中闪过些许不悦,皱眉道,“敏儿她也是我的女儿,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何不妥?”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江氏急忙道,终究还是面有难色的推诿,“只是侯爷您是知道的,敏儿她心里对妾身多有芥蒂,她的事情也从不让妾身插手,您让我去给她准备衣物行头,怕是也不会称她的心意。”

“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就是,不同的款式多做几套让她去挑,至于她喜不喜欢就是后话了。”

“是,妾身知道了。”见他神色不耐,江氏也就不敢再多言,咬牙应下了。

这些年叶阳安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里一清二楚,以她的脾气,本来也是不能容忍叶阳敏那死丫头处处压她一头的,但后来想想,那丫头养成那么个万般不由人的个性倒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若是连叶阳安都左右不了她,那么将来为求稳妥,好处自然是要落在自己的女儿叶阳珊头上的。

所以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强压着脾气和那死丫头“和平共处”,眼见着女儿离着太子妃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那死丫头居然会跳出来作梗?

江氏心中愤愤,但是当着叶阳安的面却是半点迹象也不敢露,只在晚膳过后单独把叶阳珊叫到房间里大致提了这件事。

叶阳珊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话虽如此,叶阳安的吩咐江氏也还是要照办的,次日一早就命人去请了城中首屈一指的裁缝来,选了布料款式给叶阳敏裁衣,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宴会的前一日准备妥当,安排了身边婆子去送。

那婆子带着四个丫头捧着衣服正往叶阳敏的院子方向走,恰巧遇到叶阳珊从书房读完书回来,撞了个正着。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3要捉jian?我帮你!

章节名:03要捉jian?我帮你!

时值午后,叶阳敏正站在花厅的桌旁修建一盆盆栽,叶阳珊趾高气昂的带着几个丫头鱼贯而入。

因为两房交恶,叶阳珊对自己从来都敌意很重,是以看她一副鼻孔朝天的表情叶阳敏也不过一笑置之,只当没看见,继续修剪桌上的盆栽。

叶阳珊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就是眼神一厉,高昂着头颅往旁边一站,冷声道,“父亲让给你做的衣裳,说是给你明天的宴会上穿的,叫人来接一下吧!”

“我不需要,你拿走吧!”叶阳敏直言拒绝。

这一点倒是在叶阳珊的料想之中。

闻言她心里突然就觉得解气不少,目光在屋子里瞥了一圈,就在圆桌旁边选了张凳子坐下,只留了一个侧脸给叶阳敏。

“父亲是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明白?让我这么拿回去,我怕是不好交差!”叶阳珊冷嗤一声,挑衅道。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纵使嚣张跋扈了一些,心机之深却远不是她母亲江氏可比的。

“你不用激我,也不用来试着来套我的话,就算你说的再多也是一样的结果。”叶阳敏淡淡说道,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衣服你拿走,明日的宴会我也一定会出席。”

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被人当面戳破,叶阳珊不觉有些尴尬,猛地拍案而起,恨恨的瞪了叶阳敏一眼。

叶阳敏也不理她。

她自己捏着帕子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没再找茬,一挥手带着几个丫头打道回府。

福寿公主府上的宴会定在正午午时开宴,一大早阖府上下要赴宴的人就打点妥当,几位小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

出乎江氏母女的意料之外,叶阳敏却也没有独树一帜,穿的既不过于素净也不过于招摇,一身水红色桃花着墨的裙衫配浅色绣碎红梅的曳地石榴裙,站在一众的姐妹间,反而是叫人一眼分辨不出的。

叶阳安从门里出来,见到了只是心里一声叹息

他有自己的张良计,也料到了女儿会有应对自如的过墙梯,她就是不想从众脱颖而出罢了。

“走吧!”叶阳安的目光淡淡从众人身上扫过,先一步上马,带着一众家眷往福寿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家小乘坐的马车一共四辆,江氏母子三人一辆,叶阳敏和叶阳晖单独乘坐一辆,而剩下的两辆,则由另外几名庶出子女分乘。

马车上,叶阳敏倒了杯茶推到叶阳晖手边,道:“本来我是不想叫你一起过来掺和的,但恐怕到时候会需要用到你帮忙的地方,其他人我不放心。回头到了公主府,我会向父亲禀明,正式开宴之前,你就跟着我吧!”

“好!”叶阳晖点头,上下打量一眼她身上装束却是蹙眉,“阿姐你明知道父亲允诺你前去赴宴是存了别样的居心,你这身打扮,怕是叫他失望了。看样子他是已经定了主意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你入太子殿下的眼,如果他一定坚持如此的话阿姐应该怎么办?”

自己这位嫡姐的容貌本来就生的不差,虽然不算最出挑的,但是气质使然,接触下来就会给人一种惊艳绝伦之感。

现在父亲是不能完全左右她,可万一不甚让太子楚承岳对她生出些什么想法来

皇室降旨要娶,那便不是她说想不嫁便可以不嫁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叶阳敏道,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只是怕万一。”叶阳晖道,神色之间就不觉又添几分忧虑,“阿姐你品貌俱佳人才出众,如果父亲有意为之,想叫太子殿下对你不动情都难。”

“因为我是你阿姐你才觉得我好,别人可就未必了。”叶阳敏笑着嗔她一眼,“而且你才多大,懂什么叫做动情。”

“我只是不想阿姐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叶阳晖道,神情和语气一样的认真。

这个姐姐,是她在武烈侯府里面唯一的亲人,他希望她好,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知道了!”叶阳敏微微一笑,握了他的手,安抚道,“我心里有数!”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叶阳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几分。

车马走的不快不慢,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在福寿公主的府门之前停下来。

开宴前,大部分男宾会在前厅奉茶,而女宾则是在后院赏花。

叶阳敏提议要带叶阳晖与她同行好有个照应,横竖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叶阳安也没有什么异议就允了。

彼时花园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江氏带着姐妹几个四处与人寒暄。

叶阳敏混迹于几个姐妹之间并不强出头,横竖江氏也不想叫人注意到她,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江氏不主动引荐,也省了她许多的麻烦,乐得清闲。

跟着江氏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大伙儿就散了,叶阳敏和三小姐叶阳晴还有叶阳晖一起,与另外几位闺秀、公子聚在一处亭子里闲聊打发时间。

她平时虽然甚少与人打交道,但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全程和颜悦色,一半腼腆一半温婉,人前的脾气倒是和大多数的高门贵女无异。

一番相处下来,大家只记得她是武烈侯府那位深居简出的嫡长女,却是不曾给任何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后面等到几位在场的高门子弟开始畅谈诗篇文章的时候,叶阳敏也就不再搀和,说要溜园子就和叶阳晖两个先行离开。

“池塘对面那位穿橘色裙衫的就是卢家小姐了。”叶阳晖的目光越过湖面给她递了个眼色。

彼时对岸的卢小姐卢静瑶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沿着湖边小路走走停停的散步,不时从沿岸的柳树上扯一下柳条儿解闷,看着的确是如传闻中一般,是个活泼顽皮的个性。

她自己兀自走了一会儿,对面匆匆跑过来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与她耳语了两句。

卢静瑶默想了片刻,然后就提了裙子随她快步离开。

叶阳敏的目光微微一沉,侧目和叶阳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就抄近路往对岸寻去。

彼时游园的人很多,熙熙攘攘,两人走的快了两步,但因为神色如常,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一路找到之前目送卢静瑶消失的树丛后面,叶阳晖四下观望一眼,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处拱门道,“卢小姐到这里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进了那边的院子。”

那院子比较偏僻,两人穿行而过,又过了一个小花园,前面的小径上竟是连一个往来的下人也没有。

四月里,树木吐绿,但还不到茂盛的时候,但是因为四下无人,那花树中间开辟出来的小径就格外显得阴森。

“今日公主府设宴,就算是府上的禁地,门口就更应该叫人看守住,可是我们走了这一会儿了,居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叶阳晖道,一边警觉的观望着四下里的动静道:“看来是被人故意调开了。”

“这样费尽心机去算计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叶阳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语气鄙夷。

虽然卢静瑶先行一步,但他们紧赶着从对面过来,想必双方也就是前后脚过来的,可是一路匆匆寻来,却不见那主仆二人踪影,莫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叶阳敏的心稍稍提了起来,正好和叶阳晖商量分头去找,忽而听到前面的一个小院里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开合的声音。

叶阳敏和叶阳晖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快走两步过去,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穿深蓝色比甲,翠色裙衫,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正从院里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行走间她使劲的低垂着脑袋,故而看不到脸孔和脸上表情。

“是卢小姐带着的那个小丫头。”叶阳晖小声提醒道。

各家丫鬟仆妇的衣裳都有不同的特征,这一点还是十分容易辨认的,虽然那会儿只是隔湖远观一眼,叶阳晖还是烂熟于心。

说话间那小丫头已经到了门口,骤然一见眼前多出两双脚来就吓了一跳,错愕的抬头看来,神色明显是极为慌张的。

“你是谁家的丫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叶阳敏挑眉问道,神态极尽骄纵蛮横之能事。

那小丫头见她这般态度,再看两人的装束,以为是误闯进来的客人,倒是松一口气。

“奴婢是卢大将军府上的侍婢石兰,无意冲撞了两位客人,少爷小姐请恕罪。”石兰垂眸敛目,忙是屈膝告罪。

“你是卢将军府上的家养奴婢?”叶阳敏确认道。

“正是!”

这样就好办多了!

叶阳敏的目光往她身后小院里一扫,质问道:“你家小姐呢?你不跟着贴身服侍,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奴婢”石兰回道,眼神闪躲着垂头避开她的视线,顿了一下才道,“奴婢和小姐不小心走散了,正在寻找。”

说话间她也渐渐觉得这两人的出现似乎反常,此时便忍不住暗暗心焦。

“那你就去吧!”叶阳敏眉尾一挑,冷冷说道。

“这”见他们站在院外不去,石兰便有些按耐不住,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的院子里瞟,迟迟不肯离开。

“还不去?”叶阳敏语气一肃。

石兰一哆嗦,叶阳晖却没等她叫嚷出声已经一把将她反手按下捂住了嘴。

“你在这里看着!”叶阳敏道,说着就疾步朝院子里走去。

彼时屋子里,卢静瑶全身酥软半伏在当中的圆桌旁,目光愤恨死死盯着对面锦衣华服正在悠然饮茶的二皇子楚承泰。

“你不用这样看着本王,怪只怪你自作聪明。”楚承泰冷然勾了勾唇角,只拿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讽刺道,“明明猜到了是本王设下陷阱要引你到这里,还要跑过来自投罗网,其实也不能说你不聪明,只能说你是自不量力,你以为就凭你,便可以和堂堂本王抗衡了吗?”

“你堂堂皇子,居然处心积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设计我一个小女子,你无耻!”卢静瑶怒声骂道。

之前石兰跑过去告诉她说是卢夫人的头风突然发作正在这边的厢房休息,让她过来探望,她本来已经察觉事情有异,所以就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舍不下那口气。

之前楚承泰叫了李尚书去他们府上去试探提议联姻,被卢夫人当场拒绝,但那李尚书却仗着背后有楚承泰撑腰,趾高气昂言语刻薄的很是将卢夫人羞辱了一番,让性子直爽泼辣的卢静瑶大为光火。

今日前来公主府之前卢夫人也曾提醒过她,二皇子的为人狭隘小气,可能会设计报复,叫她小心的。

她自恃练过几套拳脚功夫,就想着将计就计过来奚落一番这位仗势欺人的二皇子,却不曾想到底是估算错了人心,不曾想堂堂一国皇子居然会卑鄙无耻到对她下药,完全被动的受制于人。

“小女子?”楚承泰的眼神一冷,放下茶碗,捡起放在桌上的一把短刃拿在手里颠了颠,冷笑道,“方才你要刺杀本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女子!”

“那是你自找的!”到底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起这事儿卢静瑶便多少有点心虚,底气也不是很足。

楚承泰却不与她争辩,缓缓将那短刃自刀鞘中拔出,银光乍现,闪着冷厉而森寒的光芒。

他反复观摩着那刀锋上的光泽,目光幽暗的映射在上面,看的卢静瑶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我敢动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呵”楚承泰闻言,忽而面色一肃,没什么兴致的把那匕首往刀鞘里一送又扔回桌上。

卢静瑶中了软骨散,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全神戒备的防着他,心里却在暗暗着急

方才一路过来她将退路看的很清楚了,这边连着的几座院子都被清空了没有一个人影,哪怕是她大声叫喊只怕也没人会听到。

刚才对上的时候她出言不逊,这人又是出了名的小气记仇心狠手辣,万一他恼羞成怒将自己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想着,卢静瑶便有些慌乱起来。

旁边楚承泰却是起身绕到她旁边,微笑着弯身下去,修长的指尖抚过她如玉皎洁的面颊,笑道,“刚才你那句话还是说对了,若不是看在你爹卢艺的面子上,本王还真没兴趣来碰你这个刁钻丫头,可是为了你爹,今天本王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说话间他的指尖突然下滑,落入她颈边的衣领里。

男子的指间微凉,若有似无的碰触间卢静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张小脸不觉涨的通红,尖声嚷道:“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碰我?我会告诉我爹,我爹他”

“哈”楚承泰闻言就更是欢畅的笑了起来,弯身下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魅惑而阴冷道,“对,就是要让你爹爹知道,如果你爹爹知道你已经委身于我,你猜他会怎么做?是叫你身败名裂?还是乖乖就范,答应了这门婚事来遮丑?”

“你”卢静瑶气的说不出话来,拼命的想要挪来身子避开他的碰触,奈何全身软成的一滩水一样,根本动不得丝毫,恐惧之余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见她落泪,楚承泰眼中就多了丝嫌恶的神色,冷声喝道。

卢静瑶被他拿捏在手,纵使性子再倔强,但是事关名节,也不敢再激怒他,立刻咬牙强忍住眼泪,只就用恨不能吃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楚承泰见她这般表情心中就大为不快,转身又坐回桌旁,重新端起茶碗喝茶,一边冷嘲热讽的慢慢说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姿绝色的美人会叫本王这般情不自禁吗?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看上你父亲手里掌握的兵权,本王才懒得和你费心思在这里多费唇舌。本来也不必这么麻烦的,本来李尚书去卢家提亲的时候,你若欢欢喜喜的应了,咱们皆大欢喜,可偏生你自己不识趣,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楚承岳吗?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眼里可还从来没看见过你呢吧!”

“你你胡说!”小心思被他当场戳破,卢静瑶忍不住大声反驳。

楚承泰却不理会她,冷冷一笑道,“说你不识抬举你就越发的不识抬举,本王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你不做,难道非得要挤进他的东宫去做婢做妾吗?他侧妃的位子上已经有人了,你去了最多也就是与人平起平坐,难道还敢指望登上太子正妃之位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的污蔑人,今天过府赴宴的客人那么多,你再不放了我,马上就会有人找过来的!”卢静瑶柳眉倒竖,大声斥责。

“他们不找过来,本王这场大戏还唱不下去了呢!”楚承泰道,又从容优雅的饮了口茶便是起身不由分手将卢静瑶抱起来扔在了里面的大床上,然后就兀自开始宽衣解带。

“你你不要乱来!”卢静瑶一张小脸羞的通红,忙是闭上眼大声叫嚷。

“怕什么?不过就是做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给外人瞧瞧罢了,只要你肯配合,本王保证不会真的动你就是了。”楚承泰脱了外袍扔到一边,紧跟着就弯身下去解她的裙带。

卢静瑶失声尖叫,震的他头脑一乱有瞬间晃神,竟是连外间的房门被人推开都不知道,直至颈边突然一凉,被一把利器抵住才是全身的血液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再动。

他的动作突然制住,卢静瑶试探着睁眼,却见旁边不时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水红色裙衫的官家小姐。

那少女的五官精致清秀,神情冷肃,手里正握着自己的那把匕首抵住楚承泰的颈边动脉。

“大胆!”楚承泰不敢妄动,也不敢回头窥探她的真容,只就压着怒火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坏本王的事情?不要命了吗?”

“命是我的,要与不要我自己会做主,还伦不上二殿下你来说话。”叶阳敏的声音平静,不愠不火,也无一丝的情绪波动,“不过殿既然下这么喜欢捉奸在床的戏码?不如就由我来帮您一把吧!”

话音未落,楚承泰只觉得脑后一股疾劲的风声袭来,下一刻啪的一声,他高大的身子就伴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瓷片摔在了被褥凌乱的大床上。

倒下的瞬间他强撑着最后意识回头,却愕然发现站在面前的竟只是个看上去柔弱纤细的翩跹少女。

卢静瑶更是眼睛瞪得老大,张嘴忘了叫出声音

楚承泰没有看见,她却全程看的真切,眼见着眼前这看似温柔宁静的大家闺秀一样的女子信手抄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直接将当朝亲王、皇帝的嫡子拍翻在床。

下手稳准狠,没有意思犹豫,自始至终脸上表情平静,竟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卢静瑶是自幼跟着卢艺习武的,自认为侠肝义胆,比一般的闺秀胆子都要大一些,却也自认为没有这样果决的手段去对一个大活人下手,更何况这人还身份尊贵,是当朝的二皇子。

就在她目瞪口呆时候,叶阳敏已经将楚承泰半压在她身上的身子掀到一边,从他身上摸出一白一青两个小瓷瓶。

“他给你下的药是哪个?”叶阳敏把两个瓶子往她面前一亮,问答。

“应该是白色的!”卢静瑶下意识的回。

叶阳敏就取了青色的瓷瓶,拔下瓶塞,先用手扇着风远远试了下味道,确认无误才扶她起来,把小瓷瓶凑近她鼻下道,“这个应该就是解药,用力嗅!”

卢静瑶依言深吸一口气,清凉舒爽的味道迎入鼻息,立刻就提起几分精神,再过片刻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是已经稍稍恢复了些力气。

“想要药效完全的发挥出来可能还得一会儿,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扶你离开!”叶阳敏把那瓷瓶塞进她手里,然后就替她整理裙,不想刚刚刚把她扶到床边,就听见若有似无的人生熙熙攘攘的传来。

“阿姐!”守在外面的叶阳晖匆匆的快步进来,道,“不好了,福寿公主已经带着一群人往这边来了。”

卢静瑶脸色一白,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叶阳晖见叶阳敏要扶卢静瑶起身,就快步走过来:“我帮你!”

但是说话间外面的人生已经迫近,能清楚的听到福寿公主的声音道,“你是说先前在这附近见到过卢家小姐吗?”

“是的,公主!”一个侍婢笃定回道。

果然,是福寿公主和二皇子联手设下这样一个局,想要以此逼迫卢家人就范。

凌乱的脚步声很快朝这小院的方向逼近,方才进来之前叶阳敏已经将周围环境大致看过一遍,院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即使她们赶得及出去这屋子,也绝对会和来人正面碰上,照样于事无补。

“来不及了!”叶阳敏道,眉头微锁与叶阳晖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神色。

卢静瑶不由回头看了眼倒在床上生死未知的二皇子,咬牙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一会儿你们不要插手,我会告诉他们是二皇子意图轻薄于我才被我失手打晕的。”

她到底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改变不了她之前和楚承泰共处一室不清不白的事实,只怕事情还是得要按照楚承泰事先计划的那样发展下去。

“二殿下的确是被卢小姐失手打晕的,但她要轻薄的对象却不是卢小姐。”叶阳敏用力咬着下唇思忖了一刻,忽而眸子一转,露出一个笑容,对叶阳晖道,“刚才卢府的那个丫头呢?”

“在外面!”

“去把她提进来!”叶阳敏道。

“明白!”叶阳晖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长姐的意图,转身快步出去将那已经反缚了的石兰拖进来,手脚麻利的给她松了绑。

外屋的房门刚一关上,福寿公主等人已经进了院子。

石兰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二皇子,吓得脸色惨白,眼神惶恐的伏在地上,不住发抖。

叶阳敏暂且把卢静瑶安置在一边,蹲下去飞快的将她的衣衫扯乱,露出里面浅粉色颜色叫人垂涎的肚兜一角,一边语气冷漠的快速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对你家小姐磕头告饶就行,旁的话,若是敢多说一句,就当心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之前她问过,石兰是卢府的家养奴婢,也就是说她的父母家人也都拿捏在卢夫人手上。

今日这丫头伙同二皇子陷害主子在先,现在事败,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卢家都不会放过她,她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而为了不至于累及家人,她只能二害权衡取其轻。

这不过是后宅女子算计拿捏奴才最常用的手段罢了,卢静瑶不清楚,但叶阳敏却是了如指掌。

和江氏之间抗衡了那么多年,她虽然不屑于与那短视夫人耍手段,但对那女人惯用的伎俩却是一清二楚。

而这也是她之前会多问一句石兰出身的原因,毕竟这个丫头叛主在先,关键时刻只能拿她来做这个替罪羊了。

“小姐,小姐奴婢知错了!”石兰闻言,立刻吓的哭出来,膝行过去拽住卢静瑶的裙角恳求道,“是奴婢对不起小姐,小姐奴婢错了,求您饶过奴婢的家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话间外面的房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彼时卢静瑶的体力却只恢复了三分,还不是十分能够站稳。

叶阳敏眸子一沉,急忙闪身过去,将她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边语气焦灼道,“卢小姐,不过是个奴婢犯错而已,您这是怎么了?别气坏了身子。”

卢静瑶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外面福寿公主和卢夫人等一大群的贵妇、小姐们已经鱼贯而入。

福寿公主成竹在胸,本来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板起了脸要配合楚承泰做戏,不曾想进门却见这样一副情景。

石兰衣衫不整拽着卢静瑶的裙角不住告饶,而卢静瑶大约是气的狠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被另一位不知是谁家的闺秀扶着,至于二皇子

则是伴着一堆碎瓷片倒在床上。

“瑶儿,瑶儿你这是怎么了?”见女儿气的站都站不稳,卢夫人急忙过来扶她。

卢夫人和卢艺是结发夫妻,早几年还跟着南征北战了一段时间,是个十分精明厉害的妇人,女儿的身子软绵绵的一入手,她立刻就察觉不对。

叶阳敏将卢静瑶交托过去的时候,顺势用力握了下卢夫人的手。

卢夫人一惊,心里立刻明白过来,用力将卢静瑶扶在臂弯里,不叫人看出她身子虚软的异样来。

眼前的情况根本不用多解释,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活灵活现。

福寿公主反应不及,愣了半天,还是她身边侍婢过去把扑到在床的二皇子翻了个身,尖叫道,“呀,是二殿下,快去请大夫,请大夫啊!”

“到底怎么回事?”福寿公主怒火中烧,大声喝问,试了试鼻息确定二皇子只是晕死过去才稍稍放心。

“母亲!”卢静瑶见到卢夫人就委屈的伏在她怀里呜呜的哭了出来,断断续续道,“女儿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见了石兰,过来这边寻她,可是不曾想不曾想”

她说着就像是难以启齿的打住话茬,又伏在卢夫人怀里哭泣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得急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二殿下,母亲!母亲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卢静瑶哭的梨花带雨。

她是个什么个性,福寿公主心里也有数,如果不是真有其事,怕是以她的性子,装哭却是装不来的,心里顿时就疑惑起来。

这边房间里乱哄哄闹成一团,福寿公主声色俱厉意图从石兰嘴里撬出点什么,奈何那丫头除了告饶,再是一句胖的话也不会说。

不多时大夫过来给楚承泰诊了脉,说是没什么大碍,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福寿公主无奈,只能叫人把他先安置到别的厢房去袖子,又命人去宫里请太医。

这边问了卢静瑶和石兰半天都不得要领,而卢静瑶身边又有两个随行的人证,也着实让她无可奈何。

而至于叶阳敏和叶阳晖二人,因为福寿公主等人一门心思都集中在当事人的卢静瑶身上,却是连二人的身份都不曾问过一句。

最后还是卢夫人强势的要求带着卢静瑶和石兰先行回府处理内务,然后就匆匆的走了。

这里的事情了结,叶阳敏自也不会再待下去,就让叶阳晖去跟叶阳安知会一声,说自己身子不适先行回府。

叶阳晖去了前厅替她传信,她便自己独自一人先行往外走,行至靠近门口的回廊上,忽而听得门口有人大声通传:“太子殿下到!”

说话间明黄锦袍玉冠束发的清俊男子已经优雅从容的绕过门口的照壁,往这边的回廊上走来。

回廊不是太宽,最多只能并行而过三个成年人。

避无可避,叶阳敏就止了步子,从容的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路来,耳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垂眸不语,只在那男子衣袂翩然错肩而过的时候屈膝施了一礼。

不甚在意的一个错肩而过,待楚承岳走出去五六步,她便又继续朝门口的方向款步走去,殊不知背后那原本目不斜视的男子却是骤然回首,眸色深深的瞧了一眼她的背影。

踽踽独行的少女,步履沉稳而安静,行走间不骄不媚,却自有那么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雍容与平和的气息。

这个女子,与旁人似乎是不一样的。

楚承岳略一愣神,毫无所查的叶阳敏已经转过照壁消失了踪影。

“殿下,您怎么?”楚承岳身边侍卫问道。

“哦,没什么!”楚承岳回过神来,淡然一笑,“走吧!”

却是那惊鸿一瞥,那一抹错肩而过的剪影让他记了一生,再不曾从记忆里被抹掉。

福寿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场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皇帝知晓以后勃然大怒,以行事荒唐为由罚了二皇子楚承泰半年的俸禄,并于王府中禁足一月,静思几过。

楚承泰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但他当时昏过去了,所有的话都是卢家人的说辞先入为主,等他醒过来已经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了。

更何况当时事发时候屋子里就她和卢静瑶还有叶阳敏三个人,混乱中叶阳敏又无声无息的遁了,即使他隐约记得住她的大致样貌和装束,但后来跟福寿公主提起的时候,因为当时人多又混乱,福寿公主这个主人家都不知道给他们坏事的到底是哪家小姐。

再加上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心里有鬼设计陷害在先,楚承泰气的七窍生烟,在府中大发雷霆誓死要把那个坏事的贱人找出来碎尸万段,但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查,暗地里打听了几个月都是查无此人,这一口火憋在心里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武烈侯府的生活却未曾被打扰,一切按部就班,没有任何的异样。

“小姐,刚刚奴婢经过老爷书房外头遇到大少爷了,好像听到侯爷又和他提及什么福寿公主府上宴会的事了。”这日叶阳珊带着贴身侍婢在花园里散步,那侍婢忍不住说道:“这段时间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那天打晕二皇子殿下的人不是卢小姐,而是另有其人,并且二皇子一度扬言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别人不知道,小姐您却是看见了,当时和那卢小姐在一起的人不就是大小姐吗?您说二皇子殿下要找的人,会不会是大小姐?”

“还用说会不会吗?八成就是她了。”叶阳珊随手折下路边一簇花枝,冷冷说道,“卢静瑶哪会有那个心机和应变能力,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能耐,连二皇子也敢算计暗伤。”

“那”小丫头咬了下嘴唇,顿时眼睛一亮,凑过去谄媚道,“小姐不是一直嫌她碍眼,想要除掉她吗?不如趁着二殿下上天入地的在找她,小姐顺水推舟了”

小丫头说着就不觉的兴奋起来,等着叶阳珊的赞许和打赏,却不曾下一刻就是眼前一黑,被叶阳珊反手狠狠的甩了一记耳光。

“小姐?”小丫头捂着脸,委屈的满眼滚泪。

“糊涂的东西,你是想死想疯了?这种屎盆子也敢往自己头上扣吗?”叶阳珊眉眼凌厉的冷声骂道,“这里轮的到你来自作聪明吗?那件事是谁做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他们都不知道吗?我们个个心里都比你清楚明白的多。父亲不屑于和二殿下为伍,本来已经被她视为眼中钉。这个时候你去告密,告诉他伤他的人出在我们府上?你也不想想二殿下是个什么身份?又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可是当朝亲王,皇上的亲儿子!卢静瑶事出有因,这会儿都不得不跟着卢将军去了边城军营避风头,更别说是我们府上!只就凭无故伤他的一个罪名压下来,就足够我们整个武烈侯府抄家灭族死无全尸的了。她叶阳敏是该死,我可不想给她陪葬!”

那侍婢哪里明白朝中党派之争的利害关系,闻言腿都吓软了,慌忙跪地磕头,自打耳光的告罪道:“奴婢错了,是奴婢胡说,那件事就是卢小姐做的,和我们武烈侯府半分关系也没有。”

“起来吧!”叶阳珊斜睨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你给我记住了,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敢对外人提一个字,你知道后果。”

“是!奴婢记下了!一定不会乱说话的。”那侍婢又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重新从地面上爬起来。

叶阳珊淡漠的瞧她一眼,继续举步往前走。

那侍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的怒气似是散了才又试着开口道,“小姐,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叶阳珊随口问道,头也不回。

“早上那会儿奴婢去厨房给小姐取燕窝,听那边的婆子说大小姐那里已经好几日不曾往厨房取过膳食了。”那侍婢说道,顿了一下又补充,“大小姐不在府上,并着七少爷都一起失踪了好几天了!”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4走单骑

章节名:04走单骑

七月流火,盛夏酷暑,但边塞之地的旷野上过往的风声还是些许凉意。

马车上,叶阳敏和叶阳晖各占了半边桌角安静的翻书。

叶阳晖读的是一本兵书,而叶阳敏翻的则是一册游记。

马车颠簸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越跑越快。

叶阳晖抬手合上叶阳敏手边的书本,笑道:“这车上颠簸的厉害,阿姐歇会儿吧,当心伤眼睛。”

“好!”叶阳敏抬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回头往窗外望了一眼,喃喃道,“这已经是出来的第六日了吧?”

“是第六日,不出意外的,今天日落之前就能到地方。”叶阳晖道,也爬过去和她一起看着外面荒山野地里别样的风景。

叶阳敏兀自失神,叶阳晖陪在她身边,见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就忍不住开口道:“阿姐现在是不是在想,如果这一次出来不是有事在身,抑或是出来了直接再不用回去就好了?”

“你当自己是我肚里的虫子吗?有事没事总爱乱猜我的心思。”叶阳敏不置可否,侧目嗔他一眼。

“反正阿姐有话都会对我说,你不让我猜,我不猜也就是了,就等着你主动与我说好了。”叶阳晖耸肩,调皮的冲她挤眉弄眼。

叶阳敏的眸子里漫上一层浅浅的笑,宠溺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她不喜欢江氏那些人的算计和用心,也不喜欢叶阳安的试探和利用,唯有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弟弟才能让她敞开了心扉说话。

在叶阳晖的心里,她是恩人也是亲人,而在她的心里,这个事事以她为先的弟弟也是唯一可以坦诚相待的亲人。

姐弟两个相视一笑,一起趴在窗边惬意的看风景,谁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在山间小路上疾驰而过,正午时分远远的看到前方的岔路口附近有一处茶寮,车夫就拉住马缰询问道:“大小姐,七少爷,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了,马该喂了,前面有处茶寮,是不是歇一歇,你们也顺便吃点东西?”

叶阳晖爬过去掀开门帘看了眼,果然见到远处有间茶寮,就回头递给叶阳敏一个询问的眼神。

叶阳敏颔首示意他做主即可。

叶阳晖也怕她连日赶路累着,想了想就允了那车夫的请求。

马车在路边停下来,叶阳晖先一步跳下马车,刚要转身扶叶阳敏下车,旁边茶寮里突然一个素衣打扮的民女从座位上起身,诧异的试着唤了声:“叶阳公子?”

叶阳晖一愣,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发现那人竟是乔装之后的卢静瑶。

“卢小姐,在这里遇到你正好,也省的我们再到处打听了。”叶阳晖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

卢静瑶带着七八个随从快步从茶寮里迎出来,不解道:“你们是来找我的?”

“是啊,前几日收到父亲递送回京的信函,知道卢将军出事,叫我们赶过来帮忙。”叶阳晖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卢静瑶一喜,刚要问和他一起来的是谁,叶阳敏已经从车上探头出来,微微一笑道,“卢小姐,别来无恙!”

“叶阳大小姐?怎么是你?”卢静瑶愕然,满是希望的眼神突然间黯淡下去几分,又转为焦灼。

“太子殿下远在东南海域,和安顺藩之间的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一触即发,暂时不得脱身。”叶阳敏道,扶着叶阳晖的手自马车上下来,“我收到父亲八百里加急的信函,他信上说殿下已经派了手下副将罗将军带人赶过来了。不过父亲怕事有意外,就叫我走一趟过来看看。”

“太子殿下有派人来吗?”卢静瑶闻言心下一喜,急切问道。

“在行程上,大约也就这几日就该到了。”叶阳敏点头,看了眼她身边跟随的随从道,“为免打草惊蛇,罗将军等人应该会乔装之后分散赶路,你留几个人在驿站附近观望着吧,不要和他们错过了。”

“好!”卢静瑶道,马上吩咐了人手下去,回过头来就对叶阳敏庄重的施了一礼道,“我本来是想到你府上亲自道谢的,但是母亲说为免连累到你,那件事还是不宜叫人知道,所以我便没能过去。既然有幸在这里重逢,我还是要当面拜谢叶扬大小姐上次的解围之恩。”

“卢小姐客气了!”叶阳敏淡淡说道,亲自将她扶起来,四下里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旁边的茶寮摊上思忖片刻,然后道,“这里离着官道不远,人多眼杂,你现在在哪里落脚?不如我们先过去你那里等罗将军的消息吧。”

“也好!”卢静瑶赞同的点点头,转身对几个随从吩咐下去,叫他们牵马。

叶阳敏却握了她的手道,“坐我的马车吧,路上你先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跟我说说。”

说着,又对叶阳晖道,“小七,车上空间小,我与卢小姐同乘,你就跟她的随从一起在前面引路吧!”

“知道了阿姐!”叶阳晖颔首。

待到卢静瑶的几个随从把马匹牵来,一行人就启程往卢静瑶落脚的一处偏僻农庄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马车上,叶阳敏倒了一杯茶推到卢静瑶的手边。

卢静瑶心里记挂着父亲的安危,很有些心神不宁,捧着茶水却是久久未曾送到唇边,皱眉道,“就在半月之前,父亲收到京中皇上派人递送过来的手谕,说是大秦右相受皇命出使我国,商讨议和之事,届时使团将取道边境的祈宁城。我父亲是这里的守将,为表隆重,皇上拟旨叫父亲准备好了酒宴仪仗亲亲往边境迎接。使节过境那天,父亲如期带人前去迎接,可是不曾想我们人才到,对方过来相送的守城官却说是半个时辰之前白丞相等人已经被我们军中派去的使者接走了。”

“也就说有人冒充卢将军的人,把大秦使臣带走了?”叶阳敏确认道。

“嗯!”卢静瑶点头,神色焦灼,“那些人绝对不是父亲派去的,可是大秦方面却一口咬定来人穿的都是我们西楚的官服,认定了白丞相等人就是交到了父亲的手上。”

“大秦使团失踪,非同小可。”叶阳敏闻言脸上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尤其来人还是右相白穆林,据闻白氏是当年辅佐大秦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股肱之臣,被称为大秦朝中无可比拟的第一家族。历来大秦朝中右相一职都由白氏担任,足见其位份之重,并且这一任的右相和初登大宝的秦景帝是亦师亦友的交情。如若他会在出使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大秦皇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当即就派人沿途追查。可偏偏那会儿离着事发已经整整大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一一折返,却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卢静瑶道,急的就要哭出来,“大秦方面又不讲理,当天便在边境增兵,就是死赖着是父亲挟持了使节大人意图不轨,要我们给一个交代。因为事关重大,父亲赶紧写了奏折叫人递送回京请示皇上。可是边境突然增兵一事却惊动了附近驻守在溧阳的朱将军,不等父亲的折子传到皇上手里,朱将军就已经带人杀到,以父亲办事不利为名强行夺帅,不仅控制了军营,还将父亲软禁起来,要逼他说出大秦使节的下落。可是使节失踪一事根本就和父亲无关,父亲哪能交出人来,他们”

卢静瑶说着,就哽咽起来,“他们居然对父亲动了私刑,一定要逼他认罪!”

“朱丙辰不过是个小小的溧阳守将,竟敢兴兵夺帅,还对当朝一品武将私启刑狱?”叶阳敏的眸色一深,微微闭目调息片刻便是了然,道:“看来他是料准了京中皇上对这件事会有的反应了。”

“的确如此。”卢静瑶心里悲伤,但这个时候也分的清轻重缓急,急忙擦了把眼泪,道,“不几日京城皇上的圣旨到了,也是将此事的过失归咎于我父亲,并且勒令京城从赶过来的兵部尚书齐大人接管军中兵权,全权负责调查此事。但是自始至终,他们的矛头都是直指父亲不放,这会儿也不知道父亲他怎么样了。”

大秦使节失踪非同小可,如果找不到人,卢艺的这个黑锅就背定了。

因为这件事牵涉甚广,皇帝远在千里之外,对于这边卢艺在他圣旨抵达之前先被刑囚的事反而无从理会了。

也就是说,这个哑巴亏,卢艺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叶阳大小姐,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劫走大秦使节?事关两国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兵戎相见,他们真的不怕吗?”卢静瑶问道,忍不住一把握住叶阳敏的手。

叶阳敏拍了拍她的手臂聊作安抚,叹息一声道:“他们步步为营,原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劫持使节,其目的不过就是借刀杀人,以此将卢大将军入罪,其手段当真是不可多得。”

“啊?”卢静瑶愕然瞪大了眼,“你说他们劫持使节意图不轨是假,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针对我父亲?”

“你是当局者迷,现在回头想想,卢大将军明明是按照皇上圣旨上给定的接洽时辰去边境迎接白丞相入境的,可是为什么使节一行会在早半个时辰就被人接走了?这样关系两国的大事,没有理由是大秦方面单方面临时起意更改了行程的吧?”叶阳敏提醒道。

卢静瑶闻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心里虽然大致有了一个轮廓,但还是不敢相信。

目光凌乱的四处飘荡了半天,卢静瑶才不可置信的缓缓抬头对上叶阳敏沉静如水的眸子:“是有人更改了皇上圣旨上的时辰,为的就是让我父亲扑空,然后栽赃嫁祸?”

“如今看来,也唯有这一种可能了!”叶阳敏勾了勾唇角,回望她道,“谁有本事又有理由买通皇上身边的人擅自更改圣旨,应该不用我多说你心里也已经有数了吧?”

“是”卢静瑶的心口一阵紧缩,死咬着嘴唇不觉用力的捏紧拳头,一字一顿道,“是二殿下!”

“他当真是卑鄙无耻!”卢静瑶怒不可遏的骂道。

先是设计陷害意图染指自己的清白,一计不成又恼羞成怒,设计了这么一个局,害她父亲被入狱夺权!

这个人,简直丧心病狂!

叶阳敏抿唇不语。

其实早在接到叶阳安秘密传信那一天她就已经笃定了这事会是二皇子楚承泰的手笔,只是现在知晓了详细内情才更觉得事情紧迫,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从京城皇帝身边,到边城的朱丙辰等人,可谓步步周到,滴水不漏。

即使卢艺一直矢口否认挟持了大秦使节一事,但眼前却是证据确凿,为了两国邦交,皇帝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能将他推出来承担一切的责任。

换而言之,除非现在立刻马上把白穆林等人找出来,并且确保他们安然无恙,那么流言不攻自破。

如若不然,短期内找不到人,亦或者对方为了保险起见已经把白穆林等人杀了,那么

卢艺他就百口莫辩,坐定了这个代罪羔羊。

“那现在怎么办?如果大秦的使节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我父亲”卢静瑶六神无主。

“卢小姐你稍安勿躁!”叶阳敏抿抿唇,扭头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目光宁静而幽远,“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件事应该还有转机。毕竟二殿下真正想要的是卢将军手下二十万兵权,如果在这个时候斩杀大秦来使挑起战事,那么这二十万军队就要死死的压在这里,谁都不能动,更有甚至还有可能须得从别处增兵过来支援,方可解围。这样一来,反而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十有八九,白丞相一行暂时应该是无恙的。”

“你是说他们只是将人暂时扣押,想要等借故害死我父亲之后,再伪装成被人营救出来的假象?”卢静瑶心里顿时又再燃起一线希望,激动道,“这样一来,二殿下就不仅如愿除掉了不肯屈从他的我父亲,还可以借此邀功,安排已经为他所用的朱将军接管这里的兵权。”

“目前我也只是作此猜想,至于事情到底如何,还要等罗将军的人到了,去确认过之后才能下定论。”叶阳敏道。

卢静瑶眸子一动,突然起身扑到她身边,欣喜的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叶阳大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猜出大秦使节现在的安身之处了?”

“我不确定!”叶阳敏却是歉疚的摇头,不再多言。

卢静瑶现在救父心切,再对她透露的多了,难免她按耐不住擅自采取行动,一旦打草惊蛇就会功亏一篑。

卢静瑶仔细的分辨了一阵她脸上神情,实在是没能看出破绽,也就只能作罢。

两人去了卢静瑶的住处安顿下来,楚承岳方面的罗将军是到了次日上午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虽然过来之前叶阳安嘱咐过他,已经找了可靠的人过来帮忙,但他却也未曾想到来人会是叶阳家这个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两位千金,罗将军千头万绪之下,心就先跟着凉了一截。

叶阳敏从他的神情之间就已经看透他心中所想,也不多言宽慰,只将他让进屋里,先把当前的形势对他分析了一遍。

听着她有条不紊逻辑缜密的一番分析,罗将军在震惊之余却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待

这位武烈侯府的嫡女,无论是心思、气质还是风骨,都高人一筹,惊艳绝伦。

叶阳敏让叶阳晖把提前准备好的溧阳城的布防图,包括那朱丙辰在溧阳所有的产业房舍的资料都一并搬进来,三个人关在屋子里研究了小半日,最后就将暂扣白穆林等人的地点圈定。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通常又是最安全的地方,并且事关重大,为了不至于在押解转移的途中叫人发现,白丞相等人应该就在溧阳城内。”放下地图,叶阳敏神色凝重的呼出一口气。

“卢小姐,这里的形势你比较熟悉,可知溧阳城内外现今是如何情形?”罗将军想了一想,对卢静瑶问道。

“溧阳城本来就是负责这里军中补给的一个中转点,后来久而久之聚集的商贾多了才建起来这座城池。因为是在我军的腹地保护之内,城池内外本来就没有多少守军,而且前几天为了出手控制这边军中的局势,朱丙辰府衙那边的精锐之士应该都被他带到了军中。”卢静瑶思忖回道。

“话虽如此,即使它城池守卫不严,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别院中看管人质的守卫应该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还是不可小觑。”叶阳敏道,收回目光看向罗将军,“我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卢小姐之前因为是被迫离营避难,身边也就二十余人的亲卫兵,身手却不算是出挑。”

“两位小姐放心,殿下也曾料到我此次行事不易,因为长途跋涉不宜带大部队行军,所以调派给我的三百人都是军中精英,其中也不乏殿下身边身手一等一的亲卫,说是抵挡千军万马我不敢夸口,但要攻陷区区一座庄园,我还是有把握的。”罗将军信心满满,拍胸脯保证。

“这样就好。大秦右相一行的安危非同小可,一定不能让她们出事。”叶阳敏深思道,“事不宜迟,趁着现在我们马上出发,罗将军你还是叫他们乔装之后分散进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我们的人要一切准备就绪,入夜才好行动。”

“好,我马上就去安排!”罗将军正色道,说话间又犹豫着看了两人一眼,“此行凶险,为了了确保二位小姐的安全,就由末将带人去吧,二位在此等我的消息。”

“不行,为防中途生变,我还是随你们走一趟吧。”叶阳敏笑笑,顿了一下又道,“那座庄园的规模不是很大,里面应该埋伏不了太多的人手,你的三百人,选出最得力的一百人进城,其他人交给卢小姐,让他们隐蔽在城门外随时准备接应吧!”

罗将军想了想,遂是点头:“嗯,现在离着天黑只剩两个时辰不到,如果突然之间多了那么多人进城,难免会引起守军怀疑,一切就按大小姐的安排做吧!”

卢静瑶和叶阳敏对望一眼,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便各自散开去分头准备。

是夜子时,就在夜深人静,整个溧阳城内百姓安眠沉睡之际,城东牌坊附近的一座废弃已久的庄园小院里却是腥风血雨,掀起一场空前激烈的厮杀。

百余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将院子里埋伏的一众草寇一力击杀,血光冲天。

的确是如罗将军所言,楚承岳调派给他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前后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把庄园之内埋伏的守卫斩杀殆尽。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朱将军的别院吗?跑到这里来打家劫舍,你们不要命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躲在人群之后怒声嘶吼,却被这院子里血流成河的场面骇住,声音都有点颤抖脱线。

“到底是谁打家劫舍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立刻把大秦的使节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罗将军冷冷说道,抬手一挥,埋伏于墙头的弓箭手立刻拉弓搭箭。

一时间箭雨齐飞,惨叫连天,最后剩下的二十余人又倒下去大半。

眼见着大势已去,那管事的也发了狠,一手拔出手臂上的箭头,转身提着把长刀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那人冲进去,很快便手里提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男童出来。

那孩子剑眉星目,生的极为俊俏,被他刀口架在脖子上也不畏惧,只就怒而踢腾撕扯着拼命的想要挣脱。

“既然横竖都是要死,那就谁也不要活了,黄泉路上大家一起走!”那人面目狰狞的恨声道,对着手下人厉声一喝,“进去,把里面的人全都给我杀了!”

他们挟持大秦使节,事情不曝出来也便罢了,现在事情败露,即使今日能侥幸逃出生天,来日也逃不过朝廷的追捕。

既然早晚都是要死,倒不如下了狠心,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

一群人存了必死之心就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剩下的几人得令,立刻就要往里闯。

罗将军心头一紧,刚要下令手下跟进去强人,却是人群之中一个清雅雪亮的女声响起:“既然是为了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人自然是越多越热闹的。”

说话间,罗将军身后的侍卫就自觉往两侧散开,却是叶阳敏和叶阳晖带着十几个侍卫用一条长绳串蚂蚱似的串了一群男女老幼从后面疾步而来。

一群老弱妇孺战战兢兢,走到当前就被胁迫着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整个朱家上下,除了外出作乱的朱丙辰,其他人全部都在这里,你们的家小老幼也全都在这里。”叶阳敏立于人前,这少女的面容平静又莫名显得冷酷,字字清晰伴随着平地而起的风声撞击着人的七魂八魄,“要死还是要留,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楚承泰把这件事做的太绝,他大约是以为没人能够想到大秦的使节是他堂堂西楚皇子暗中挟持的,而同时为了以往万一,全程之内他用的都是朱丙辰的人在做这件事,而没有从京城调动他自己的心腹前来,这样一来即使是不幸东窗事发也可以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看着被推出来的亲人,十几个视死如归的汉子立刻红了眼眶。

“他们都是些无辜妇孺,你们身为朝廷官员,敢肆意屠戮百姓?”那管事的咬咬牙,对着罗将军遥遥喝问。

罗将军的脸色沉的很难看,虽说是非常事用非常法,但他一个铁血军人,一生杀人无数,真要让他对一众的老弱妇孺下手,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何为无辜?你们若是动了大秦的使臣,那他们是乱党的家眷,死有余辜,我说他们该死在这一刻,他们就决计不能活过下一刻。”叶阳敏也知他为难,于是不等他开口已经代为答道,“不用拿激将法来混淆视听,是你们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重要,还是你们主子的荣华富贵重要?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

话音未落,她便是果断的一挥手。

后面立刻有十名手持大刀的侍卫上前,刀锋雪亮,架在了最前面一排人的颈边。

“大小姐”罗将军忍不住抽了口气。

“罗将军,相信你来之前殿下已经有过交代,这里的一切都由我做主。将军你是铁血军人,见不得斩杀手无寸铁的妇孺百姓,可以先行回避,这里都交给我来处置便好!”叶阳敏面无表情的冷声打断他的话,也不等他回答就又转而对那些人道,“考虑好了没有?我的耐性有限!各为其主的道理相信你们也懂,你们的主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也不会和你们讲什么体面人情。”

几个人犹豫着,心里都在赌这个女人到底只是危言耸听还是真敢狠下杀手。

他们的心思叶阳敏如何不懂,也不与他们再打拉锯战,手一竖,几个侍卫立刻挥刀,将最前面一拍朱丙辰的家小斩杀。

十颗圆滚滚的头颅齐齐落地,人群里的女人和孩子哭泣着抖成一片。

包括罗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真的会下令杀人,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各异,却都是明显的不可置信。

叶阳敏理也不理,一招手,侍卫们就又重新从人群里提出来十个人。

女人和孩子们的好哭声刺的人耳膜生疼,眼见着她又要挥手下令,对面的几个人终于不堪忍受,手里武器纷纷落地,突然的束手就擒。

罗将军立刻收摄心神,带领侍卫把几人绑了,冲进屋子里把被困于此的白穆林夫妇等人救出来。

叶阳敏站在院子里未动,沾染了星星点点血迹的裙角舞在夜风里,像是一朵即将开到荼蘼的罂粟。

叶阳晖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朱丙辰所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的家眷迟早难逃一死,用这十颗人头换大秦使臣安然无恙,换两国之间干戈为玉帛,阿姐免除的是两国百姓的战乱之苦,值得!”叶阳晖说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叶阳敏回眸,对她粲然一笑。

说什么为了苍生百姓都是空话,她所为,只是为了自己。

楚承泰和楚承岳之间的大位之争,终有一日会以一方的鲜血来祭奠另一方的皇图霸业,试问如果今日她对朱丙辰的家人容情,一旦有朝一日楚承泰大业得成,血色屠刀之下,他们武烈侯府满门老小的性命又有谁会高抬贵手去怜悯?

无需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鬼话,自私自利就是自私自利。

只是她从来不做会让自己觉得后悔或者遗憾的事,这一次也一样。

身为女子,也许会有人唾弃她的心肠歹毒手段残忍,但只要她自己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就已经足够。

这是她生于这样一个世道,生于叶阳家,就已经注定了的,谁都无从更改!

不多时,罗将军就引着白穆林一家,以及随行的官员从屋子里出来。

叶阳敏急忙收摄心神迎上去两步,“见过丞相大人,夫人安好!”

之前白穆林虽然被困,却是把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听的清清楚楚,本来就很是惊诧于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有这样的魄力和胆色,此刻得见真容便大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愉悦之感。

他虽为文臣,却豁达而睿智,无论是私底下的为人还是高居朝堂之上,都从不拘泥。

两人各自相视一笑,却没有言语交流。

那一刻叶阳敏却是突然心底惊艳

这个人,懂她所作所为的一切初衷,他不点破,神色之间确有坦荡的赞赏之意。

“爽儿,还不拜谢救命之恩?”白夫人于氏拉过儿子,神色之间也颇多钦佩,待到白爽行过谢礼,却是热络的拉着叶阳敏到旁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把这里的事情收拾妥当,又在那名管事的指引下到朱丙辰的另外两处庄园里被困的大秦钦差卫队放出来,一行人整装出城,在城外和卢静瑶会和。

“现在要如何?”罗将军问道,“我身上带着太子殿下的令牌,是否要我护送白丞相一行去军营见齐尚书,先把卢将军救下来?”

“他们都是二殿下的人,这一次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谓孤注一掷,你带了太子殿下的令牌过去,让他们知道事情败露,保不准就要采取非常手段来自保,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叶阳敏道,却不十分赞成。

白穆林安排好妻儿上车,这时也从后面走过来道:“你们西楚朝廷内部的纷争本相不宜插手,不过这一次是太子殿下对我白氏有救命之恩,哪怕只是礼尚往来,本相也得要送一个顺水人情的。就由卢小姐随从本相的卫队一起,直接赶往帝京去拜见楚皇陛下,届时他们诬陷卢将军挟持于我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样自然最好不过。”叶阳敏感激一笑,转而对罗将军道:“为了给丞相大人争取时间,溧阳城这里暂时要对外封锁他们已经获救的消息,如果海域那边罗将军不急着回去复命的话,这里可能还是得要麻烦你坐镇几天,等大局定下再行离去。”

“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太子殿下的令牌放在我这里总归是不太妥当,海域那边战事吃紧,没有信物,他调动亲卫的时候恐有差池。”罗将军点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就有些为难的看向叶阳敏。

叶阳敏明白他话中所指

楚承岳的令牌非比寻常,随便交给别人罗将军不放心也是正常。

“如果罗将军信得过,就让小七替你走一趟吧。”叶阳敏道。

“武烈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这一次卢将军的事又多亏大小姐和七公子出手相助,末将自是再放心不过,如此便要麻烦七公子了。”罗将军松一口气,感激说道。

叶阳敏与他略一颔首,就回头招呼了叶阳晖道:“小七,你就替罗将军走一趟海域,去见父亲一面吧,顺便把这里的事情对他禀明,好让他放心。”

她来这里的事始终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由叶阳晖出面去向叶阳安交代一声,总好过让罗将军亲自报到楚承岳那里。

“可是如果我去了海域,阿姐要怎么办?”叶阳晖皱眉,他对立功受奖一事看的和叶阳敏一样淡泊,而反是叶阳敏的安危叫他更为挂心。

“叶阳大小姐就同我们一起回京吧,路上也好和我有个伴。”卢静瑶说道,两步蹭到叶阳敏身边,抱着她的一只手臂晃了晃。

“也好,内子和叶阳小姐一见如故,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白穆林笑道。

“这样,我便要叨扰白丞相和夫人了。”叶阳敏也不拒绝。

府里江氏和叶阳珊都不只是绣花枕头一样的角色,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发现她失踪的事情的,未免再生事端,她自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这样一来,事情便算是定下了。

罗将军把令牌交给叶阳晖,又交代了他一些话,双方备好车驾刚好分头启程,忽见远处马蹄声急促,却是楚承岳身边一名乔装了的亲兵火急火燎的赶来。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5江山为聘,我等你

章节名:05江山为聘,我等你

叶阳敏和叶阳晖快马加鞭赶到临近海域的湘水城,叶阳安才刚刚从重伤昏迷当中苏醒过来,手脚僵直的躺在床上,极其虚弱。

“敏儿?”见到她来,叶阳安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就跟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父亲!”叶阳敏微微吐出一口气,平顺了呼吸才走过去在他的床边坐下,看着他额头上的淤青和被夹板固定起来的手臂,无奈的叹息一声,“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马有失前蹄的时候,看来父亲是真的老了。”叶阳安低头看一眼绑着绷带的右手半调侃的笑了笑,继而扭头看一眼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叶阳晖。

“儿子给父亲请安!”叶阳晖说道,上前行礼。

“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讲求这些虚礼。”叶阳安合了下眼就重又把目光移到叶阳敏脸上,重新庄重了神色问道,“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了?大秦边境那里的事”

“那里的事已经了了,父亲不必挂心,女儿走时已经交代了罗将军暂时留在那里善后,从时间上看,现在应当是已经尘埃落定。我和小七本来我是准备从溧阳城直接启程返京的,刚好遇到太子殿下的信使过去报信,说您受了重伤,我们不放心,就只能折道先来这里了。”叶阳敏说道,回头,刚好是随军负责叶阳安饮食起居的长随端了一碗汤药走进来。

“交给我吧!”叶阳晖迎上去接了药碗。

“是,七少爷!”那人顺从的把药碗交给他,嘱咐了一句,“大夫交代,说是这药要趁热服用效力才好。”

“嗯,知道了,你去吧!”叶阳晖颔首。

那长随便不再多言,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阿姐,先让父亲把药喝了吧!”叶阳晖端着药碗送到床边。

“父亲先把药喝了吧!”叶阳敏道,从旁边取了软枕扶着叶阳安坐起来,然后伸手去接叶阳晖手里的碗。

叶阳晖小心的把碗递过去,又提醒了一句,“当心点,还有点烫。”

“没事!”叶阳敏点头,接过药碗捧在手里大致的拭了拭温度,笃定不会烫伤了食道,就用勺子一勺一勺亲手服侍叶阳安把药喝了。

放下药碗,叶阳敏才道,“大致的事情我已经听二叔说过了,太子殿下要兵行险招刺杀安顺王的计划的确是解决安顺藩这件事上最为立竿见影的法子,可父亲你却是万不该逞能的,殿下身边高手如云,能够为他去做事的死士更是一抓一大把,哪里用的着你这个一军副帅亲自出手。早些年征战留下的后患一直没能好利索,父亲你怎么就不知道忌讳着。”

“呵”叶阳安闻言,由衷愉悦的笑了起来,抬手握住女儿的一只手,感喟道,“这样的话,自你母亲去了之后,就再不曾有人对我说过,何其幸运,她还留了一个你在我身边。”

叶阳安和前一任妻子裴氏是远房表亲,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裴氏的性子温婉随和,又十分的体贴周到,与他之间的夫妻感情却是十分深厚的,即使称不上浓情蜜意,但举案齐眉还是有的。

可是那又怎样?最后裴氏还不是在那高门大宅的府邸之内殒命,而她身后,叶阳安也很快续娶,妻妾成群从未间断。

关于父母一辈的旧事,叶阳敏也无心提及,接过叶阳晖递过来的清水让叶阳安漱口,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道,“这里的情况现在已经不容乐观,接下来父亲您和太子殿下准备怎么办?”

叶阳安见她脸上略显愠色,就知道她心里并不爽快。

“敏儿,不是为父鲁莽,也不是太子殿下寡情,这一次的事说起来也是事不凑巧。”叶阳安叹一口气,握住她的一只手解释道,“安顺藩在海域称霸,一家独大,根深蒂固并不好对付,我和太子殿下驻军此处已有两个多月,奈何他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固若金汤,根本寻不到任何的破绽可以利用。殿下筹谋许久,最终也只想出这一个法子便是冒险行刺安顺王,让他们群龙无首,好趁乱攻克。殿下也知道我身负旧疾,本来未曾把此事知会与我知道,好在是他身边近臣对我私底下透露。这样性命攸关险象环生的大事,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为父为人臣子的,如何又能看着他亲身犯险而不顾,于是这才主动请缨代为前往。”

叶阳安说着,脸上便多了几分愧色,道,“也是为父时运不济,本来是按照太子殿下拟定的计划顺利潜入安顺王驻扎的军营之内了,不曾想却被意料之外他最后的一道暗岗偷袭,功败垂成。说到底结果却是我坏了殿下的大事,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反而叫安顺王的人有了防备,以后哪怕是想要故技重施,都不容易得手了。”

“唉!”叶阳安用未曾受伤的一只手用力的捶了两下床板,一脸惋惜的表情。

在朝堂政事上,他实则是个十分有见地的人,对太子楚承岳更是忠心耿耿,这些年下来,众所周知他和楚承岳之间的关系早已牢不可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会担心楚承岳有闪失而代为入营行刺安顺王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叶阳敏对此也无话可说。

无论在府宅之中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居于朝堂之上的重臣,征战沙场之间的武将,她对他还是诸多钦佩的。

“安顺王盘踞于此多年,想要将他连根拔起的确是不容易,太子殿下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叶阳敏思忖过后,面色却是较之方才而更又凝重几分,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看向叶阳安再次开口道,“可是退一步讲,就算你们拿下沿海的几座城池又能有什么用?安顺王膝下子嗣繁盛,其中两位嫡子都已成人,分管了王府中很大的一部分权力,就算殿下他刺杀安顺王的计划得以顺利达成,群龙无首之下也只是叫他军中暂时乱上一阵子。你们要乘胜追击,又能有多大把握?中间至多半月时间,少则数日,他的长子嫡孙就会以雷霆手段重新掌控海域周边的一切事务大权。殿下他能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安顺藩的数十万军队一举歼灭或者收服?只要稍有不慎,一旦叫他们卷土重来,那么安顺藩就真的彻底反了,倒时便不再是现在的情形可以估量的了。如今他们位居人臣,还要避讳着悠悠众口天下人的看法,一旦安顺王被杀,如果殿下不能马上控制住局面,接下来便是等同于给他们创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揭竿而起去自立。正式对抗起来,难保他们不会借助久居海域之地的优势退居附近的海岛自成一国,而我西楚国中的大部分军队都常年驻守内陆,到时候再要剿灭他们便是难上加难。”

“你说的这些,殿下也都早有思量,所以在我潜入敌营刺杀安顺王的同时,殿下也已经秘密派人潜入他守军腹地的安顺王府,只等这边功成,那边的人手便会里应外合,将安顺王的嫡系子弟全力击杀。一旦嫡系继承人折损,他的后宅就会因为爵位承袭一事乱上一阵,就能够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的胜算也就大了。”叶阳安说道。

这计划虽然已经考虑周详了,但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在第一个环节上就先出了纰漏。

叶阳敏听着,心里对这位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也还是暗自佩服的

这是个心思缜密细致又有勇有谋的人,将来登上帝位,也不失为天下人的福泽。

“里应外合?这倒是一场布局周到的好戏,虽然也还是要承担一点风险。”叶阳敏点头赞道。

叶阳安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立刻有数,不觉的精神一震,道:“敏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诚如叶阳敏对他的想法可以尽收眼底一样,他对这个女儿的各种心思和习惯更是了若指掌。

“其实若说要将安顺藩一举拿下,女儿也倒是还有一个可以推波助澜的法子。”叶阳敏道,说着却是收回思绪,笑了笑道,“算了,这件事回头再说吧。父亲这一次出手失利,殿下肯定是要开始重新调整计划,我的法子不提也罢!”

自己的这个女儿,思维敏捷,睿智大气,既然是她心里的想法,就不可能是无稽之谈。

叶阳安虽然还有心追根问底,但见她是真的不想说,便强行忍下。

“父亲你伤成这样,短时间内下地走动都难,更别提上阵杀敌了。”叶阳敏道,“横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太子殿下的忙,不如父亲考虑一下,奏请太子殿下,随我们一起回京养伤,以静待太子殿下佳音吧。”

“这个时候,我如何能放心回京?”叶阳安一筹莫展的立刻抬手否决了她的提议,“即使帮不上忙,我也总要留在这里才能放心,万一”

父女俩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动静巨大的拍门声,将叶阳安的话半途打断。

“侯爷?侯爷您在吗?快开门,不好了!”一个声音粗狂的汉子焦急嚷道,一下接着一下把整扇房门都拍的砰砰直响。

叶阳安猛地打住话茬,对立在旁边的叶阳晖使了个眼色。

叶阳晖略一颔首,急忙转身去开门。

房门一开,门口正在大力拍门的一名侍卫收势不住,直接踉跄两步扑了进来。

“柳侍卫?你不贴身跟着太子殿下保护殿下安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叶阳安狐疑道,话到一半不由猛地绷直了身子坐起来道,“可是殿下那里有事发生?”

“侯爷!”柳侍卫抹了把额上汗水,想要说什么,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戒备之余却是住了嘴。

“你有话但说无妨,这是我的一双儿女,没什么妨碍。”叶阳安道,说着就要翻身下地。

他的右腿也受了伤,移动不便,叶阳敏急忙将他拦下。

柳侍卫正在着急的的时候,也就不再计较这屋子里到底有谁,上前一步道,“傍晚十分,安顺王方面派人送了帖子过来邀见殿下。因为前些天出的意外,计划暂时搁浅,殿下本也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于是便决定将计就计,趁此机会再对安顺王下手,所以便应邀去了二十里外的货港码头和安顺王会面去了。”

“什么?你是说殿下孤身亲往安顺王处刺杀他了?”叶阳安怒然瞪大了眼,不顾叶阳敏的阻拦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奈何右脚一落地就被剧痛刺激着出了一身的冷汗,跌坐回床上。

“是!”柳侍卫痛心疾首,也是一脸的焦急,“殿下知道侯爷必定不会赞成他以身犯险,所以走时曾留下谕令,嘱咐属下封锁消息,不准透露给您和他身边幕僚知道。殿下说如果酉时初刻还没有收到他的信号,就可能是他行动失利,叫属下将调动三军的兵符送过来,并且请您暂代主帅之职,另谋对策。”

“糊涂啊!唉!”叶阳安气的脸色涨红,以拳头狠狠的捶了好几下床柱,“你明知道安顺王因为上次行刺一事怀恨在心,他现在邀见殿下必定不安好心,怎么也不知劝谏,还让殿下去了?殿下千金之躯,若是万一会有什么损伤,你叫本侯如何对皇上交代?”

“属下已经劝过了,张、李两位侍卫甚至以死相胁,却被殿下命人关起来了。”柳侍卫说道,“殿下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安顺藩久攻不下,如今也为此一招可用,所以就”

柳侍卫说着就单膝跪下去,把怀里用黄布裹着的兵符呈上。

“唉!”叶阳安连连叹气,但是这个时候也别无他法,只得勉强站定心神,对叶阳晖大声吩咐道,“快去叫他们取我的战袍来,柳侍卫,你去调动三军,我们即可前去接应太子殿下!”

叶阳晖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皱眉递给叶阳敏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还愣着干什么?”叶阳安横眉怒目的大声斥道,“去取我的战袍来。”

柳侍卫起身,一跺脚,把兵符交到他手里匆匆就要离去。

“柳侍卫且慢!”叶阳敏忽而自叶阳安的床边起身叫住他。

柳侍卫止步,神情很有些不耐。

“恕我冒昧,问一句,殿下是去了何处赴安顺王之约?”叶阳敏问道。

柳侍卫心急如焚,不很耐烦的回道,“自从日前侯爷对安顺王下手之后,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下令撤兵,将这里附近的五万精兵尽数退到海域沿线,他命人送来的帖子属下有幸看过,今日他约见殿下的地点就在他落脚的战船之上,距此”

柳侍卫说着,就不觉仔细的估算了一番,然后道,“那处货港大约就在此处正东二十里外的商船避风港!”

“商船避风港么?”叶阳敏皱眉,暗暗思忖起来。

柳侍卫见她那副不愠不火的脾气就是心里有气,一转身快步离去,去准备调配三军营救。

“敏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叶阳安耐着性子问道,见她露出深思的表情,心里反而稍稍定了几分。

“父亲,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叶阳敏抿抿唇,抬头正色看向叶阳安,见他点头首肯才道,“如果是太子殿下亲自出手行刺安顺王的话,以父亲对殿下的了解,您觉得他有几分成事的可能?”

“这”叶阳安眉头深锁,迟疑了一下,便是肯定答道,“殿下运筹帷幄心思细密,虽说此行凶险,但既然是他决心要做的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撂下话来,那么就应当可以顺利达成目的。只是你也听到了,安顺王那里有五万重兵保护,我怕的是殿下他成事之余会身陷囹圄,反而被对方困住不得脱身啊!”

“既然父亲有把握殿下他可以成事,那么女儿之前说的主意倒是不妨一试,或许奋力一搏,还可以勉强成事。”叶阳敏暗暗提了口气,转身去旁边的墙壁上取下挂在那里的海域防御地图,飞快的与叶阳安分析道,“行军打仗的事情,女儿一介女流不敢妄议,但要一举击溃安顺藩在此处多年的经营,配合上太子殿下里应外合的计划在先,我还另一个推波助澜的方法。众所周知,安顺藩控制着全国九成以上的盐务,如果太子殿下此行顺利,那么现在安顺王八成已经遇难,容后他王府之内再起风波,保不准剩下的人丁和幕僚就会恼羞成怒。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我皇朝帝国佣兵上百万,自是不怕与之抗衡,但若是他们会以盐务做要挟,断了对国中的食盐供应,那么皇朝天下必定是要大乱,到时候哪怕他们只是些乌合之众,也会有利可图。”

“这一点殿下也曾想过,所以在制定计划之时就严格估算了成事所需的时间,分秒必争,把一起都估算在内了,务必得要将安顺藩一举歼灭。”叶阳安皱眉。

“所谓分秒必争,哪怕是殿下深谋远虑步步到位,也难保计划在实施的时候不会有所差池,一旦未能在殿下估算的时间之内成事,后果不用我多说,父亲你应该很清楚。”叶阳敏道,说着也不等叶阳安接话就又指着地图上的某处继续说道,“依照方才柳侍卫所言,现在安顺王所在应该是这里没错吧?”

“是!”叶阳安仔细分辨了一下地图,肯定点头。

“那就好办了。据我所知,这一处港口之所以成为货港,就是作为安顺藩对外运送食盐米粮的中转点而兴起的。安顺藩地处海域沿线,并且近年来,安顺王存不臣之心,渐渐往海上岛屿扩展势力。无论是他手上堆积如山的食盐要往外运,或者购得的粮草要搬回军中供应,大部分都得要过此处港口中转。现在趁着殿下在他的战船上起事可做内应,索性我们便一不做二不休,调动军队直压过去,解救殿下突围的同时,顺手牵羊,将他那里的货港夺下来,永绝后患!”

“一旦失去这里的货港,他们的粮草供应不上必定就会处处受制。”叶阳安仔细权衡一番,不由的喜上眉梢,抚掌赞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说着,神色又再度凝重下来,道,“可是那里商船战船聚集,安顺王手下最擅海战,想要攻克,怕也不容易。现在我们胜在人数上,趁着安顺王的援军一时半会未到,倒是可以试着谋划一下。”

“父亲,我说过了,行军打仗的事情我所知不多,这就要看父亲如何谋划了。”叶阳敏道。

“既然他的仓库是用以囤积粮草,中转货物之用,大可以用火攻助阵。”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叶阳晖突然开口,上前一步道,“粮草那些,最是易燃,而且他们无论是商船还是战船,都多是木制,只要我们假以硫磺之物协辅,胜算应该会大上许多。”

叶阳安仔细权衡了一会儿,不由的对这个向来最不起眼的儿子多看了两眼,露出赞许的神色道,“事不宜迟,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好在这附近几县的守令都和我有些交情,我立刻修书,一会儿晖儿你亲自去,带着我的书函和信物借取硫磺之物应急。”

“是,儿子明白!”叶阳晖拱手领命。

叶阳敏帮着取来笔墨,待到叶阳安写好了书信交给叶阳晖,不多时柳侍卫已经整肃好了队伍,回来复命。

叶阳安要命人取战甲,但他身上伤势严重,只要稍一动作就是冷汗直冒。

叶阳敏亲自帮他更衣,穿到一半就见他因为强忍,手心里都被自己掐的血肉模糊。

“父亲!”深吸一口气,叶阳敏无奈的拉过他的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他裹住伤口,犹豫再三终还是妥协,看着他的眼睛道,“还是让我去吧,你这个样子,哪里受的了舟车劳顿,到时候若再有个什么闪失,反而叫三军无措。”

她并不想以女子之身来参与这些事,这是父女二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但如今形势所迫,从溧阳到湘水,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得不一再破例。

叶阳安也知道她心里为难,但见她肯于妥协,心里却是缓缓的松了口气。

“侯爷,这”柳侍卫愕然,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父女二人。

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统帅三军前去营救身陷囹圄的太子殿下?这等生死攸关的事情,怎能拿来开玩笑。

“方才父亲已经把之后所有的计划部署都对我一一道明,柳侍卫不妨试着信我一次。”叶阳敏说道。

“可是”柳侍卫还是不放心,几经犹豫还是一副忧色。

“柳侍卫,本侯和太子殿下同气连枝,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以我叶阳氏满门做保,定会保证殿下无恙归来。”叶阳安安抚道,说着就很有些恼恨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伤,道:“我这个样子,如果由我前往,实在难保不会因为意外而耽误军机,阿敏是我的女儿,我信得过她!况且现在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万分紧急,也耽误不得了。”

柳侍卫终究还是惦记着楚承岳的安危,虽然心里忐忑,但是见这父女俩如此言之凿凿也不便再耽误下去。

“那好,如此的话事不宜迟,属下马上去安排启程。”深吸一口气,柳侍卫道。

“柳侍卫你给父亲准备的是马车吧?”叶阳敏突然追问。

“正是!”

“我终究一介女子,虽然父亲已经把一切事情对我详细交代了,但是未免动摇三军士气,回来路上我还是不便露面的好,有什么事,还得要烦请柳侍卫帮忙传递消息,可还妥当?”叶阳敏想了一想,问道。

“大小姐思虑周详,属下领命就是!”柳侍卫拱手一礼,心里却也暗暗下了决心,若是中途这叶阳大小姐不能主持大局的话,了不得就由他带人强行攻入敌人的战船之上救下太子殿下也就是了。

“一切都已经部署妥当了,就请大小姐启程吧!”柳侍卫道,面上却是恭恭敬敬。

“好!”叶阳敏略一点头,回头用力握了下叶阳安的手聊作宽慰,然后便转身出门。

大军整装待发,二十万集结于此的西楚军队拨出十六万齐齐往正东安顺藩的货港进发,湘水城留兵四万驻守,以备不时之需。

队伍酉时初刻自湘水城出发,急速行军,赶在戌时之前已经抵达海岸。

不出所料,彼时整个货港附近已经乱成一片。

楚承岳带来赴会的六百黄金甲卫浴血奋战,和安顺王的守军大打出手,停泊在浅水滩上的几艘战船上都乱成一片,人影乱窜,杀声震天。

叶阳敏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往远处的海面上观察片刻,心里稍稍安定,转而对旁边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的柳侍卫道,“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在战术上明显杂乱无章,看这样子,殿下刺杀安顺王的计划应当已经顺利达成,他们群龙无首才会这样。吩咐下去,先拨调和对方实力相当的兵马进宫,把殿下从战船上请下来。其他人也直线往前,直压到海岸线上。对方的卫兵现在正处于慌乱之中,我们先以声势压迫,叫他们输在心理上,容后等小七把借调的硫磺之物运到,即可火攻,或是将他们逼迫上岸生擒降服,或是直接将他们赶到海里,永不上岸。”

“好,属下这便吩咐下去!”柳侍卫道,急忙下了马车把命令传达下去。

先调派出去五万精兵蜂拥而上,和安顺王驻扎在此的五万人马混战起来,剩下的十余万人也全力往战圈外围压进,将对方迫入死角。

这一夜,曾经繁华盛世的海域货港血光冲天,厮杀连绵,半边海面都被双方战士的血水染红。

半个时辰之后,叶阳晖赶到之时,前方海面上的战事已经打的如火如荼。

叶阳敏这才自车上下来,迎上去给叶阳晖擦了擦脸上汗水道,“如何了?”

“阿姐!”叶阳晖难掩兴奋之色,咧嘴一笑,回头指了指后面跟随的几十辆大车,“幸不辱命,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

“好!”叶阳敏回他一个笑容,转而快走两步,对旁边正扯着脖子对海面方向观望的柳侍卫道,“可有找到殿下的下落?”

“嗯,刚才已经有探子来报,就那边第一艘挂有帅旗的大船上。”柳侍卫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因为船上敌军的副将因为安顺王之死发了狂,调派了大批精锐水军上船,我们的人也已经登船帮忙,殿下目前还不曾下来。”

“小七把我要的东西已经带过来了,你先去过去助殿下脱险,顺便传令叫我们的人尽快退回岸上,省的一会儿被火势误伤。”叶阳敏道。

“好,我这就去!”柳侍卫心里一直记挂着楚承岳的安危,根本无需多言就火速去办。

目送了他离开,叶阳敏便折回叶阳晖身面前,吩咐道,“叫他们把东西卸下来备用,你先和我去栈道附近看看,确定一下一会儿火攻的地点以确保万无一失。”

“嗯!”叶阳晖慎重点头应下,吩咐了妥实的人去把车上的东西搬运下来,自己带了两个侍卫护着叶阳敏往水边的栈道上行去。

因为原先是做货港之用,这里沿线设有许多大型仓库,彼时库里还存有好些的粮草、棉絮和别的日用品。

两人由侍卫相护,于岸边飞快的观测了一遍就定了火攻发起的地点。

柳侍卫的暗号发出去,远处战船上正与敌交战的士兵陆续开始往岸边回撤,唯独前面第一艘主战船上的人一心要为安顺王报仇,死咬着楚承岳等人不放,明明已经节节败退,退到了甲板上,还是不肯放弃,堵死了去路,既不试图撤离也不叫楚承岳等人窥得下船的机会。

未免伤及船上的楚承岳,不得已,叶阳敏只得叫人从两侧先行引火。

因为有硫磺之物作辅,火势一起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火舌席卷,于海面上迅速窜起一条巨大的火龙,借着漂浮在海面上的油物往深海处一路延展,很快便将停靠在港的战船商船卷入火海。

船上不及下来的安顺藩水兵惨叫连连,呼声震天。

有急奔上岸归降的,也有想要开船出海避难的,但却因为风势助长了大火蔓延的速度,倒是叫他们后退无路,葬身水火之中。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楚承岳所在的那艘船最接近岸边,和其余船只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倒是没有立刻被波及。

叶阳敏带着叶阳晖和一众侍卫站在海边的栈道上远远观望。

火光映射之间,刀光剑影交错。

楚承岳立于风声四起的甲板上,沉着冷静的指挥士兵剿杀乱党,回首间便见那女子容颜整肃衣裙翩然立于栈桥之上的身影。

黑暗席卷,火光蔓延,重甲军队护卫的海岸线上,唯这一剪素色的身影翩跹,恍若数年之前她及笄之日他于武烈侯府的大厅上见她时候的那般风采。

不是最为出色的容貌,不是华丽抢眼的衣裙配饰,甚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收驰有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但是没来由的,只就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觉惊艳。

那个时候他也不解,自己这种史无前例的怪异感觉从何而来,直至后来在和叶阳安一起屡次的谋事布局中逐见端倪。

只是她隐在幕后,他也不便贸然打扰,而这一次

终究是她主动站出来,走到了万众瞩目之下。

其实这个女子,生而就应该是这样的,居于天地之尊的位置,俯视苍茫大地万众民生。

两个人,隔着苍茫大海烈焰火海,头一次面对面。

一个目光沉静如水,旷古幽远。

一个神色静默深沉,却难掩心里雀跃的心情。

这一场空前阔大的战事,从午夜一直打到黎明,火光冲天血染海潮,而整个海域之境的天地也在这一朝一夕之间彻底翻覆,将威风八面曾被预言牢不可破的安顺藩一族击打的千疮百孔。

天明之后,整个货港已经尽数被太子楚承岳握在手中,紧跟着他立刻下令,派了柳侍卫带着最为得力的人手去附近的衙门,免除了安顺藩对盐务的经营权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管过来。并且勒令封锁沿线海岸所有的港口,生生将安顺藩往来与海岛之间的所有联系网斩断,将整个安顺藩余党困于岛上,孤立起来。

栈桥之上,叶阳敏第一次迎着海面上初升的朝阳一睹这位惊才艳绝的当朝储君真容。

两个人都早已知晓对方的存在,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志同道合心意相通的,所以这一刻虽然可以称作真正意义上的初见,却没有任何生疏隔阂之感。

“本宫等这一天已是许久,你父亲曾是本宫的启蒙老师,他的谋略心机止于何境本宫心里从来有数,你在他背后这么久,今时今日,终于肯站出来见我了。”楚承岳道,素来冷峻的脸孔的之上只为眼前女子而展露一抹清雅绝伦的笑颜。

“殿下身边幕僚谋士何其之多,臣女一介女流,僭越之处也只是为了家族荣华,殿下不怪罪,已经是叶阳氏之幸,岂敢承受殿下这般赞誉。”叶阳敏说道,言辞之间的态度却是十分疏离。

楚承岳闻言,眉心不觉拧起

他一直以为能等到她肯主动站出来与他见面的那一日,便是她愿意正面与他坦然相对,并且肯于接受他靠近的时刻,可是不曾想,终于到了这一日,却未等他有机会把话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所得

已经是她这般委婉但又肯定的拒绝。

刚刚被雀跃的心情塞满的胸口,突然像是被风刮开一道深入血肉的伤口,酸胀疼痛又茫然。

楚承岳脸上表情僵硬了一瞬,再开口的时候突然就有点语无伦次,“我等了许久,并不是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

“殿下您是皇亲贵胄,人中之龙,而我不过一介甘于平庸女子,你我之间的路,总归是不甚相同的。”叶阳敏接过他的话茬,“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阳氏荣耀福祉,再无其他,这些话我曾经也对我父亲明确的说过,他也曾允诺,这一生都不会逼迫我去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和企图,所以我才觉得与您坦诚的见上一面或许会更好。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不会屈从于任何人,也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等我把答应父亲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就会离开,殿下的话我父亲应当是不会反驳的,所以”

第一次相见,是武烈侯府的大厅上隔着纱幔之后的遥遥的一次相望。

第二次相见,我公主府门口回廊之上若有似无的一次擦肩。

第三次,终于这般近距离的站在一起

她要的,却是转身之后天高海阔的自由,而非是与他携手并肩去踏上那条阔大而辉煌以金砖红毯铺就的华丽前程。

原来从一开始,她所要做的便是与他背道而驰。

“你要本宫去说服武烈侯,准他放你离开?”心里苦笑一声,楚承岳出口话却已经冷静如初。

“我虽不敢居功,但几次三番下来,也总算是对殿下尽了心力了。”叶阳敏道,目光诚挚而恳切的看他,“算是臣女逾矩,求得殿下的一份恩赐,不好么?”

她的眸色通透而明澈,一眼看去静无波澜,能够清楚的映射出他的身影,却只是沉静而淡泊的一抹,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或感情。

原来到头来那些日日夜夜里所以为的心有灵犀,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呵!

“你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本宫给不了你吗?你就一定得要自己去寻?”楚承岳艰难的开口,这是他这一生头一次几乎是低声下气的与人交谈。

从一开始,他就是多么的想要困这个女子于身边。

他用了所有的耐心和执念去隐忍去静待时机,只因为成竹在胸。

而这一刻的结果却是将他的信念碾磨成灰,寸寸吹散于无形。

“我虽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却决计不是皇廷内院那种诸般算计、尔虞我诈的生活。我这一生,算计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叶阳敏说道,目光不避不让坦然而直接的看着他。

她的每一句都是由心而发,不存在敷衍或者欲拒还迎的手段心机,这一点楚承岳也是一目了然。

她宁静淡泊,不为任何人所左右。

他亦是高傲自负,永远不会折损了自己的身份和尊荣。

“好,我放你走。”深吸一口气,楚承岳开口的话却是四平八稳,没有一丝的迟缓和犹豫,“至于武烈侯那里,本宫也会替你去给他一个交代。”

这个男子,一如她所想的那般有心胸有度量。

他会是一个好君王,好皇帝,然则他这样的出身和身份,已经注定了她与他的人生是不可能有交集和过往的。

“谢谢殿下成全!”叶阳敏一笑,却是释然。

而这如释重负的一个笑容,恰又是杀人的利器,能将人的心肝寸寸斩裂,鲜血淋漓。

叶阳敏转身,绝然的离去。

楚承岳独自站在空旷的栈道上看着她,也想要逼迫自己潇洒的转身,终究却是不能。

“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而你想要的那样东西刚好在本宫这里,那么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取!”楚承岳说道,每一字都掷地有声,最后却是无声飘散在海面过往的冷风里。

叶阳敏没有回头,但是他确定她听到了他的话。

“殿下!”张惠廷从旁边走过来,惋惜道,“您真的就这样放了叶阳大小姐离开么?”

“终有一日,她会回头!”楚承岳一字一顿的说道,目光之中又恢复成那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皇朝储君的模样,“这天下疆土乃至于万众民生很快都会尽数归于我手中掌握,但凡是她想要的,若然连本宫都许不了她,试问这世间又还有何人可以做的到?”

哪怕是江山为聘,他也要为她留着那个位置,等着她回头。

因为从见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个女子会是他一生所向。

可是许多年后,再想起那日里意气风发的那些话,楚明帝就只觉得讽刺至深

她的确是不容任何人左右的女子,她那一走,就是永世都不准备回头的。

他等在原地,等在这世界的最繁华处,等着她回首归来的一天,等来的却是她将与别人相携白首的一纸婚书。

是悲戚?是绝望?抑或是愤怒?

他从不知,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自己竟也会幼稚莽撞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一般,就是为了与她赌这一口气,便硬是抢先一步将那原来准备为她空置一生的皇后之位许给了别人。

而等到她为着她想要的东西回首寻他的时候,他亦是方才明白

原来自己并不如曾经许下那些豪言壮语时候想象中的那样豁达和大度,只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终究

到了最后也未曾明白,在这一念之间,究竟是成全了她?还是摧毁了她?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06为谁倾城,白了头

章节名:06为谁倾城,白了头

一片竹林,两袖清风。

楚奕和秦菁携手于那一新一旧两座坟墓之前立了许久,直至烈日西沉,楚奕才稍稍用力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走吧!再晚天就要黑了,路上难走,我们出谷就不方便了。”

“好!”秦菁闻言,方才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回头,对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楚奕抬手理顺她耳畔被风吹乱的碎发,又垂眸轻抚了下她隆起的腹部,然后才回了她一个笑容,扶着她的手沿着林间小径往竹林外头走去。

星星点点的阳光洒落下来,打在两人走过的路面上,光影斑驳,像是什么人曾经遗落一地的辉煌人生,那么璀璨夺目,但是余留在这深深竹林之间的一切却都归于平静祥和。

这里终究还是成了那如玉般柔和俊美的少年的最后归宿。

一处幽静的山谷,一处清雅的竹林。

只是欣慰,终究他还是守在了那个他曾许诺唯一“爱”过的女子身边,陪着她一起远离世间繁华,过上了最为自由洒脱的日子。

“这样的结果,其实我曾想过千次万次,但是这一刻真的见到,终究还是觉得如繁华美梦的尽头,一切都飘忽的那样不真实。”秦菁垂眸看着脚下的路,语气寂寥。

许久不见莫如风,其实她早就想到了等着她的或许、也应当就是这样的结局,可是

在内心深处也总有一线执念,是怀着希望和憧憬的,想着

或许有一日还会重逢。

“舅舅说他不叫人告诉我们,便是不想让我们见到他最后的时刻,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他最完美的样子永远的存留于记忆里。”楚奕唇角露出一个笑容,宽慰的握牢她的指尖,“他这一生,所持的执念太深,为了母亲和我做了太多太多,却唯独没有把最真实的他自己留下,或许唯有回到母亲身边,才能让他真的把这一生所背负的枷锁和责任放下。只愿下一世,莫要生在帝王家,他与母亲,才可以不用再走上这样艰辛的一条路。”

初见时候的莫如风,干净、平和,恍若坠入凡尘的谪仙一般,叫人惊为天人,哪怕是后来人情世故再怎么转变,他都始终持那一张淡泊而宁静的面孔。

那真的不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所能保持的风骨,其实哪怕是于秦菁而言,与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但是真的回忆起来,有关那少年的一切一切都如梦似幻,飘渺的那般不真实。

他真的存在过吗?那个美貌倾城、举止优雅的白衣少年,曾经于灯火阑珊处那般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但是转身的时候

却连一个背影都叫她看到!

“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秦菁笑笑。

至少现在闭上眼,她会记得人生初见那一幕的美好。

夜色微凉,灯影摇曳,宽袍缓带的绝美少年,绽一抹清雅宁静的笑颜,永远驻留在祈宁城里的街景中,经年不变,直至亘古永恒。

两人携了手,渐行渐远,待到背影在山路的尽头模糊成两个隐约的黑点,身后的竹林里才又有轻缓而平静的脚步声响起,却是两个面容清俊的素袍男子一前一后从他们之前走过的小径上款步而来,最后立于路口俯视脚下连绵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小花。

“如风,有一句话我已经与你说了许多次了,在你母亲心里,你和阿奕不分彼此,都是一样的。”看着楚奕和秦菁的背影消失在山脚下,叶阳晖方才开口说道,“即使你无意于皇权富贵,或许,总该叫陛下知道你的存在,他终究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舅舅,上天也许给了我一双可以翻覆天下的手,但却没有给我一副足可以可以驾驭它的身体。无关阿奕,也和荣安公主没有关系,这就是它安排给我的命运。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我又何必去给旁人徒增困扰?让阿奕和荣安因为我的事情而心存愧疚,本就已经不应该。陛下他英雄迟暮,难得现在阿奕能够替他担下这天下江山的担子,又何必叫他在一得一失之间再遗憾一次。当初为了母亲,他已经伤的太重,我想这也不是母亲愿意看到的。”莫如风淡淡说道,神情和语气还都一如往昔般平和宁静。

温润如玉的模样。

容颜如旧。

只是

发已沧桑。

素白如雪,衬的他的肤色更是近乎透明的苍白。

“用了这服药,虽然暂时保住了我的性命,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次的尽头会在哪里。”莫如风道,语气里面无喜无悲,尽是平和,“与其让他们都跟着一起随时陷在恐慌和忧虑里,莫不如就让他们相信我已经离开,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回头,可以只去走前面的路。”

他的心悸之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是不治之症。那一次拼尽全力替楚奕解毒之后,他的身子便如强弩之末,彻底跨了下来。

后来那一阵因为楚奕回归,西楚国中的整个朝局重新洗牌混乱成一片,他便跟随叶阳晖一起回到了翔阳静养。

其间虽然想出了法子,用药震住了旧疾,但却因为其中几味药的效力相克,终叫他一夜白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如今生命的尽头在哪里于他而言已经并不重要,知道楚奕和秦菁安好,即使是走他也终于可以释怀,可以问心无愧的去和母亲团聚了。

“你像你母亲!”叶阳晖叹息一声,目光深远的看着眼前男子温润如初的眉眼。

莫如风闻言,侧目过来,与他相视一笑。

多年的相依为命,他们舅甥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十分深厚,那是一种超乎血缘和爱恨牵绊的亦亲亦友的感情。

而显然,更多的时候,叶阳晖是通过这双眼睛在看另一个人

那一个带着他走出人生低谷,给他机会教导他如何堂堂正正做一个人的女子。

虽然莫如风会觉得秦菁在行事风格上像极了已故的叶阳敏,但却只有叶阳晖最清楚,其实无论是从性格还是处事手段上

只有眼前这个素颜白发的少年与曾经的叶阳敏才是真的如出一辙。

“其实你当时可以不杀颜汐的,颜玮那个人有勇无谋好冲动,要策动他还有别的法子。”叶阳晖说道,深深的看了莫如风一眼就径自往旁边走了两步,面对远处夕阳西下的山头静默的站立。

“你这样的逼迫自己,只是为了楚河汉界,在荣安公主面前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点。你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的底线,颜汐一死,你在她面前的一切就都要一切退回原位,从零开始。”他说,“如风,其实在你心里对那些尘世繁华也曾有过留恋的是吧?否则以你的性子,又何必如此决绝而不留余地的去做那些事?”

莫如风的一生,无爱无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阳敏和楚奕,而却唯独在和秦菁相关的事情上,作为局外人的叶阳晖看出了一线端倪

哪怕只是因为她神似叶阳敏,而叫这个素来淡漠的外甥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莫如风自然明白他字里行间的意思,闻言却是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一笑道:“舅舅你错了,我这一生,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不后悔。不是为了阿奕,而是我知道我应该去走一条怎样的路。走一条,与我,与旁人都好的路。”

他身体的原因已经注定了他与任何人的交集都只能止于萍水相逢,无论是作为他生身父亲的楚明帝,还是作为狠心抛弃并意图杀害他的生母叶阳珊,更或者是楚奕和秦菁,他不需要与任何人之间有所牵绊,不需要记恨谁,也不需要从谁的那里索取什么,只要这样安稳平静的走自己的路,哪怕是曾经置身繁华,也终有一日,会归于自己的轨迹之上,一步一步回到这尘世之外,回到他日夜思念的母亲的身边,替她过完她曾最为渴望的那段人生。

“所以我才说,你和你母亲在骨子里真的很像。”叶阳晖无奈的一声叹息,神色凝重的重新扭头看向他。

莫如风一愣,诧异的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有些话于她心间埋藏一生,至死都不曾对人讲,可我知道,她那一生走来,虽然无憾无悔,终究还是对一人抱愧的。”叶阳晖说道,缓缓的一声叹息。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她和莫翟未能结成夫妻,而成就了她那一生憾恨的理由,而到头来最为了解她的叶阳晖却是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很显然,叶阳敏若是会对什么人抱愧,那人便不可能是莫翟。

“舅舅说的,是楚皇陛下吗?”莫如风微微抽了口气,试着问道。

叶阳晖闭上眼,不置可否,像是陷进了一些久远的回忆里,良久之后才慢慢的睁开眼,自嘲的笑了笑道,“在那件事情里,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以为她是深爱莫翟,进而才会在他身后郁郁一生而终的,可是却不曾有人知道,她这一生都与你现在的心态雷同,无情无爱,从来不曾爱过任何人。”

“可是那为什么”莫如风不可置信的皱眉。

如果不是深爱,如果不是悲恸,她又何至于在莫翟死后被瞬间击溃,再也没能完全的站立起来?

“在武烈侯府的尔虞我诈中长大,阿姐一生唯一的愿望就的从那个牢笼里挣脱出来,可是这世间哪有真的净土?她拒绝了陛下,从一开始就泾渭分明的划出了一条界线,带着我远走。后来遇到与她际遇相同,同是厌倦了豪门大户之间明争暗斗的莫家公子,原以为是找到了容心之所,不曾想中途又是横生枝节。”叶阳晖道,每一个字都似是感喟良多,“当年他们成婚之际,叶阳氏的确是买通了莫家人,在莫翟饮用的药汤里下了药,就是因为这件事,还曾有人怀疑过,这件事会是陛下授意做下的。而事实上,莫翟的死因却是与之无关的。莫家号称岭南首富、是当之无愧的豪门大户,他们府宅之内的明争暗斗又岂会比武烈侯府少?莫翟身子不好的根本,原就是年少时被他的嫡母莫夫人毒害所致,当年阿姐千般防备,没有叫叶阳氏的人得手,却不曾想,两人疏忽之下终是没能躲过莫夫人随后跟进的一道催命符。”

这件事,便是叶阳珊自己都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万无一失,是她一手击垮了叶阳敏,叫她一败涂地。

殊不知,莫翟的真实死因却是与她无关的。

“其实那个时候阿姐和莫翟就已经商量好了,也在翔阳这里找到了这片山谷,原是准备成婚之后两人隐居于此,过平凡宁静的生活。可那莫夫人心胸狭窄,终是恐留后患,再次下了毒手。莫翟的死,相当于将阿姐执着多年为自己铺就的前路彻底摧毁,大受打击之下,她方才醒悟,即使她不想争,不想斗,也终究是无法完全的置身事外。”叶阳晖说道,每每想到那日在喜堂之上叶阳敏和莫翟双双吐血的情形都是不寒而栗。

那条路,是那女子耗尽毕生心力争取来的,却只在终要成就圆满的那一瞬灰飞烟灭。

自那一日起,她的所有信念就被全数击溃,再没能从这肮脏龌龊的世道之间摆脱出来。

“那么母亲后来入宫是”莫如风是头次听到那些往事的真相,震惊之余心里更是千头万绪。

“她要灭了莫家!”叶阳晖说道,一字一顿,那神情恍若就是当年那女子于绝望之间声声泣血的悲诉,“可是莫家贵为岭南第一大户,苦心经营了上百年,也是根深蒂固的大族,要凭她一己之力不是做不到,却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那时候她的精神和身子都已经跨了,唯有选一条捷径。”

所以因着当初楚明帝对她的承诺,他再来寻她的时候,她便昧着良心转身,入了他的宫廷,借他的手。

诚如楚明帝所言,这天下疆域百姓民生,全然由他掌握,以叶阳敏的心机手段,想要借他的手将莫家的百年家业毁于一旦,不过翻手之间的事情。

而那一次,便是她此生唯一一次不择手段的利用了一个人的感情。

原以为是钱货两讫的交易罢了,但是后来才偶然获悉,原来楚明帝对她入宫的意图从一早便是洞若观火。

他是甘心被她利用,甘心被用作她报复莫家的手段,被她拿捏于鼓掌之间的。

而她自己,不过是枉做小人罢了。

“陛下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能为她做到如此,无疑是将他自己的尊严骄傲都置于尘埃之间。”叶阳晖道,终究不过一声叹息,“可是阿姐始终没有爱过他,而在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之后,更无法再心安理得的留在他身边。”

“舅舅说,母亲终是因为不爱,才假死遁世离开了陛下身边的吗?”莫如风问道,说着也不等叶阳晖回答就又径自摇头,“我恰恰觉得,她是因为终于懂得了何为情爱,所以才无法坦然的留下。如若她对陛下始终都是无情,走便走了,又何故要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阿奕又带走了我?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母亲那时候的身子已经相当虚弱,根本不适合孕育孩子,她却还是一意孤行,强行受孕,生下了阿奕。再者说了,如果始终不爱,那么漠然以待便是,横竖不过是自欺欺人,如若不爱,母亲她又何苦颠沛流离再次弃开那安稳的日子不过又回到这里?舅舅,所谓情之为物,并不是我们眼前所能看到的这样,一切的一切都分明清晰,有些事,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也参详不透。”

叶阳晖怔了一怔。

他的前半生都是伴着叶阳敏海角天涯,后面又和莫如风相依为命,不曾对一个女子动过情,反而是对这其中种种无措也茫然的很。

他只知道叶阳敏困于此处半生,终究也没能将心里埋葬多年的阴霾驱散了走出去,却一直以为她是秉承着最初的理想而执着至此,却从未想过,她这一声寂寞,会不会是也是因了对某一个人的无法忘情。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一生都是无怨无悔走着自己选择的路,只要有这份担当,便也就够了!

“罢了,人都去了,我们还在这里议论这些过往作甚?”沉默半晌,叶阳晖便是朗朗一笑,抬手拍了下莫如风的肩膀,“一会儿天该黑了,回去吧!”

“好!”莫如风点头,微微一笑。

晚风徐徐而来,吹着漫山遍野的恍若置身一片卷着白色浪花的海洋之中。

这些小花,是韭菜花。

所谓菁者,被誉为华丽异常最纯粹美好的东西,却是极少有人知道,这些漫山遍野极不起眼的小花也被称之为

菁!

无怨!无愧!无悔!

他这一生虽不见波澜壮阔,但已经足够!

**

秦菁和楚奕回京,已经是半月之后。

舟车劳顿,安顿好了秦菁,楚奕就先行一步去了御书房会见大臣,处理几件紧急公务。

秦菁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楚融趴在旁边,小脸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专心致志的听着什么。

“小公主在听什么?”晴云从外面端了一盘提子进来,见她那般专心致志的神情便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父皇说母后肚子里的弟弟已经会动了。”楚融说道,皱着小眉头翻身坐起来,从托盘里提起一大串莹润剔透的提子往裙摆上一兜,然后就大颗大颗的往嘴里塞,仿佛泄愤一般不悦的小声咕哝道,“哪里有动?父皇骗人!”

“娘娘肚子里的小太子没准还睡着呢,公主要听他的动静,怎么也得等他睡足了,高兴了才好。”晴云笑道,把托盘里剩下的提子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楚融将信将疑,一边往嘴里塞着提子一边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秦菁的肚子,却是不屑的别过去道,“弟弟一定是个懒鬼!睡了几个时辰了也不见他动一下!”

几个丫头闻言,都是忍俊不禁。

“公主还在娘娘肚子里的时候,可是比小太子睡的还多呢。”晴云打趣道。

楚融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对于她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去强辩。

闻言只就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扫了眼秦菁的肚子,继而就又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低头继续吃提子。

见她安静下来,晴云这才对秦菁道,“西域快马递送回京的马奶提子,太上皇说小公主喜欢这个,就让全部送过来了。”

“父皇也是,就这么宠着她!”秦菁弯了弯唇角。

楚明帝看上去那样冷漠的一个人,真的相处起来却并不是不近人情的,尤其是对楚融,更是纵容宠爱到了极点。

这一点让秦菁最觉欣慰。

秦菁抬手摸了摸楚融头顶柔软的发丝,复又捡起手边的一本游记继续翻看。

现在的西楚,四海升平,后宫之内也是一片祥和。

楚奕宠她疼她,所以即便是离开了大秦,远嫁到了这里也觉不出颠沛流离,反而时时刻刻心里都是温暖而充实的。

“娘娘看一会就歇着吧,当心伤了眼睛。”晴云提醒道。

“嗯,我知道,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秦菁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晴云和苏雨两个搬了绣墩过来,坐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给秦菁肚里的孩子绣衣服鞋帽,灵歌的女红不好,就在旁边负责修剪几盆花卉盆栽,主仆几人有说有笑,气氛温馨而宁静。

楚融吃了大半串提子,就叫苏沐带她了练功房继续研究她的弓弩。

整个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眼见着夕阳西沉,灵歌扫了地上散落的枯枝落叶,道,“时候差不多了,奴婢去吩咐御膳房传膳,顺道去御书房看看皇上那里忙完了没有。”

“吩咐膳房留几样他爱吃的菜就行,御书房那里就暂时不要去扰他了,我们离京有半个月了,朝廷那边压了许多的折子等着他处理呢。”秦菁说道,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是,奴婢知道了。”灵歌应道,快步出了门。

秦菁往殿外看着院里的花草调节视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收回目光对苏雨问道,“旋舞这两日还是一直往八皇子府跑吗?”

“是啊!”苏雨点头,“每日一大早就去了,有时候要等到二重宫门下钥了才回,而且”

她说着便是犹豫了顿了一下,待到秦菁看过去才补充道,“有几次半夜,奴婢睡的半醒不醒的,总觉的她是不是蒙着被子在哭呢,但也或者是我听错了?”

秦菁想了想,眉宇之间也慢慢的凝结一抹忧虑之色,对晴云问道,“八皇子的伤势如何了?太医可说有长进没有?”

“身上最致命的是胸口的剑伤,伤口慢慢愈合,说是没什么妨碍了。可是殿下当时替旋舞和小公主挡剑的时候,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拦了那些刺客的剑锋,手上脉络受到损伤,太医说却是没有办法恢复如初的。”晴云回道,神色惋惜的叹一口气,“奴婢日前遇到给八殿下治伤的太医,太医说殿下的右手废了,虽然勉强保住了手臂,但日后连提笔都难,更莫要说是捉刀习武了。”

那个总是言笑晏晏,对谁都一团和气的八殿下,那么好的一个人,却生是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晴云说着,和苏雨两个都不觉的红了眼眶。

秦菁沉默了一刻,没说什么。

恰在这时,刚好旋舞低垂着脑袋快步从门外进来。

“奴婢参见娘娘!”旋舞闷声道,声音里似乎是带了浓厚的鼻音。

秦菁皱了皱眉头,晴云和苏雨两个也察觉了她的异样,急忙走过去才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这是?”晴云问道,抽了帕子要去给她擦拭眼角泪痕,不曾想她不问还好,这一问旋舞的眼泪才真是决了堤,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旋舞的性子,虽然时而会有些小情绪,但本质上却是个十分开朗乐观的姑娘。

她这一哭,不仅仅是晴云和苏雨,就连秦菁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怎么了?”晴云手足无措的任由她抱着,想劝又找不到由头开口,只能暂且打岔道,“娘娘怀着孕呢,你有话说话,别吓着娘娘。”

“我”旋舞这才哽咽着放开她,抽搭了好一会儿,眼泪还是不住的往下落,根本就止也止不住。

“你不是去了八殿下那里吗?怎么?可是他给你气受了?”深吸一口气,秦菁只能主动开口问道。

“娘娘!”旋舞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行到秦菁面前,拽着她的一角裙摆,泪水连连道,“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那样的,殿下的手废了,他说他恨我,再不让我去他那里,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娘娘,我也不想的,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他伤成了那个样子,我只是想要在他身边服侍他照顾他而已,可是他说他恨透了我,再不想见到我了。娘娘,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把自己的手换给他,是我毁了他,都是我的错!”

旋舞哭的肝肠寸断,伏在秦菁膝上,不一会儿就将秦菁的裙裾打湿了大片。

秦菁抬手抚上她的脊背,任由她哭的累了才无奈的开口道,“哭够了就歇一歇吧,什么恨不恨毁不毁的,都多大的人了,也不长长脑子。”

“是八殿下说的,他一定是恨死我了,从他醒过来就开始对我吹胡子瞪眼的,今天更是叫人直接把我从他的府邸轰了出来。”旋舞委屈道,说着就又哽咽起来。

往日里嘻嘻哈哈,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真要发作起来,格外的叫人心惊胆战。

一想起楚临对她冷冰冰恶语相向的模样,旋舞心里一则心疼,一则委屈,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

“他要真是为了这事儿会恨上你,当初何必替你去挡刀挡剑的。”秦菁抖着自己裙子上的水渍,再见她的眼泪便是有些心有余悸。

“那是因为殿下他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会伤的那么重!”旋舞脱口说道,梗着脖子一脸的悲戚之色,“我去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殿下的右手完全废了,以后他执笔习武都只能靠左手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又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一定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和打击,会恨上我也是正常的。”

说话间就又抱着秦菁另外一边的膝盖大哭起来。

这边她哭的正起劲,秦菁若是强行将她推开了又似乎显得不近人情,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忽而听得殿外有低缓的笑声道,“你就饶了你家娘娘那身可怜的衣裳吧,若是还哭不够,朕的膝盖借你抱一抱?”

楚奕含笑走进来,却是摆出一副贞洁烈女般为难的神情扯了下自己龙袍的下摆,表示牺牲很大。

虽然知道他没什么脾气,但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楚奕的身份是不同了的。

旋舞立刻止了哭声,转身见礼,再见他脸上调侃的表情终于破涕而笑,扁着嘴道,“陛下又拿奴婢逗乐子!”

“哪有?朕是真的心疼你们娘娘的这身衣服。”楚奕笑道,走过来挨着秦菁在软榻上坐下。

旋舞看一眼秦菁惨不忍睹的膝盖,抽搭了一声就心虚的垂下头去。

“行了,你就别逗她了,就这么一刻钟的功夫,哭的我整间寝殿都要被水淹了。”秦菁嗔了楚奕一眼,伸手过去替他把衣袍整平,然后才半真半假道,“以前不觉得,这会儿倒是领教了,不想你家老八却是个厉害的,三言两语竟是把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欺负成这样,我是没辙了,你这个为人兄长的给我们一个公道吧!”

“娘娘!”旋舞闻言,急的一跺脚,小声辩解道,“八殿下没有欺负奴婢,您别冤枉人!”

楚奕为君,楚临是臣,虽然没什么了不得大事,但楚奕对于秦菁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万一他真要去找了楚临的麻烦,岂不是自己害了他?

“你瞧瞧,是你这丫头自己的胳膊肘往外拐呢。”楚奕这日心情大好,继而又再调侃道。

旋舞的口才哪里是他的对手,顿时就面红耳赤的住了嘴。

这个丫头最是个有心的,秦菁是怕楚奕再说多了会又惹出旋舞的眼泪,就在榻下踢了他一脚。

“这样吧,朕给你出个主意。”楚奕会意过来,立刻敛了神色,沉吟片刻道,“既然是老八小心眼的翻旧账,你就把欠他的一并都还了他好了。”

楚临口口声声嚷着旋舞害他废了一只手,楚奕这话虽然是句玩笑话,却难保旋舞这丫头不会当真。

“哎”秦菁心下一紧,刚要说什么,下一刻楚奕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对旋舞问道,“朕记得老八府上在他书房外头正对着的有个荷花池是吧?”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问,旋舞茫然的眨眨眼,点头道,“嗯!”

“你现在就去他那里,告诉他一命抵一命,然后当着他的面跳进那池子里。”楚奕说道,抿唇估算了一下,“那池水应该是不浅的,老八是遭了无妄之灾,心里不痛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是叫他看着你这个罪魁祸首殒命谢罪,朕可以跟你保证,他那气立刻就会消了的。”

有童年的阴影在前,旋舞最是个怕水的,闻言先是狠狠的愣了一下。

但终究也是个小姑娘的心性,哪里容她想得通楚奕的话中之意,心里堵着一口气,略一权衡真就转身往外跑去。

“哎”苏雨惊慌失措的一跺脚就要去追,却是被晴云一把拽住,冲她挤眉弄眼的神秘道,“叫她去吧!”

苏雨懵懵懂懂的,终是没能明白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晴云也不解释,拽着她就往外走,“走吧,我们过去看看晚膳好了没有!”

两人一走,寝殿里就只剩秦菁和楚奕两个。

楚奕唇角带着丝笑容,手指轻轻抚在她的肚皮上,神色温柔缱绻的轻声叹道,“当初未能看着融丫头出世,总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其中缺憾,怕是永远也弥补不清了。”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都不曾怪过你,等融丫头日后长大也一定会明白的。”秦菁抬手捂住他的嘴,不悦道。

“好,你不让我说,那我日后不说也就是了!”楚奕拉过她的手,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躺下去,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她脸颊滑腻的肌肤,神色平静而满足。

几个丫头去传膳,还得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百无聊赖之下,秦菁就再又仰头去看楚奕的脸,道,“八殿下和旋舞的事你要如何处理?”

“不过就是郎有情妾有意,需要有人推波助澜的加一把火罢了。”楚奕玩味一笑,眸子明亮灿若星子般夺目,“早前父皇在位的时候老八就屡次撺掇我,想要我替他从你这里讨了那个丫头去。可是他还不曾娶正妃,在西楚皇室的祖制上更没有先纳妾的先例,而且以旋舞的出身也不够资格做他的侧妃,我也怕你觉得委屈了她,所以就一直按着没提。”

“八殿下的性子好,旋舞看着也是对他有意,若是成全了他们倒也是不错的。”秦菁说道,“依着八殿下那般脾气,这会儿大约是觉得自己身有残疾会耽误了旋舞,所以才这般决绝的说了那些狠话出来要将她迫开。你让旋舞去闹一闹也好,至少让他们当面把彼此心里的疙瘩解开。”

“可是以旋舞的出身,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能被册立为皇子妃的,至多”楚奕说着,还是面有难色的递给秦菁一个询问的眼神,“我只能想办法给她一个侧妃的身份。”

不是他有门第之见,而是满朝的老臣不会容许一个出身卑贱的婢子一步登天,混淆皇室血统。

有些事他可以争取,而有些事,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我明白!想来旋舞自己也不会介意的。”秦菁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安慰道,“如果八殿下真的有心,他以后不立正妃的话,结果也是差不多的。旋舞也去了有一会儿了,回头等他们闹到宫里,你就给一个顺水人情,明升暗降,先把八殿下派出去走一趟皇差,让他在外面历练两年,等到后面风声过了再将他们宣召回朝,到时候时过境迁,这事儿也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我也正是这样打算的!今年夏季多雨,江南道上报说是河堤需要大规模的整修,这个工程量巨大,多则五年,少则三载,刚好可以叫老八带着旋舞出京避避风头。”

“嗯!”秦菁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正色问道,“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哦。刚刚天牢的守卫送了消息过去,我就抽空回来跟你说一声。”楚奕说道。

秦菁怔愣片刻,旋即便是了然。

楚奕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已经心里有数,于是也不绕弯子,淡淡说道:“说是死于噩梦惊悸!应当是昨儿个夜里头就没的,不过守卫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

因为叶阳氏是莫如风的生母,纵使她有千般不是,既然莫如风没有亲自动手,他们也不好越俎代庖。

可是就让她那么舒舒服服的安度余生,又是秦菁做不到的。

所以她将她关入密室,并且在去探望她的时候故意似是而非的透漏给她知道莫如风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叶阳氏也终究是夜路走多了,她这一生害人无数,却唯独是要对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耿耿于怀,没日没夜的被噩梦所扰,直至最后精神崩溃而亡!

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悲悯和体面的结局了!

可哪怕是叫她在凄惶和恐惧中日日煎熬致死,也终究是抵消不了她在世间欠下的债务,她欠莫如风的债!

“这样也好,过去的就都让他过去吧,以后我们也无需为这些人和事困扰了。”秦菁说道,缓缓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那些过往应该留在身后了,他们的日子都在前头。

岁月静好,这一生终究还是如愿以偿的圆满至此,夫复何求?

公主的所有番外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让宝贝们等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写了很久了,因为要顾着连载文的更新,所有很慢很慢,我就没有一点一点的发,这里是六章,一共六万字,一起发上来了。里面包括叶阳敏和楚明帝之间的往事,和卢妃还有楠竹养父白家人结缘始末,莫如风的结局,还有最后旋舞和楚临之间故事的简单交代,基本上宝贝们之前有留言要求的,都做了交代,再次感谢这一路走来姑娘们对《公主》的支持,爱你们(3)

( 重生之公主千岁 /8/8976/ )

正文 《侯门闺秀》好友西迟湄新文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章节名:《侯门闺秀》好友西迟湄新文 成婚两年终有喜讯,不想却是催命符。 原以为青梅竹马情深意重的夫君,竟然禽兽不如,与人联手葬送她以及腹中胎儿的性命。 毒药穿肠,是姐妹情深的妹妹一口一口喂到了自己的口中,她饮恨而亡。 时光倒转,苍天垂怜,她又回到命运的转折点,看她如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隐藏的真相浮出水面竟是如此不堪,亲人一个个心如毒蝎。 为名为利,祖母,父亲,个个翻脸无情; 为钱为权,婶娘,姨娘,人人阴狠算计; 为情为爱,庶妹,堂妹,一个比一个不择手段。 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她眸中褪去青涩,笑意清浅, 这一世她一定不负上天的眷顾,好好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她狠下心肠, 为了不让历史重演,她步步为营,抽丝剥茧。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不让我过好日子,那就谁都别想活! 这一世她只想与母亲悠闲田园,安稳地生活。 然却事与愿违,他们一个个都算计着拉她入繁华尘嚣…… 小西的文笔很赞哟,妹纸们可以扑倒蹂躏之~重生之公主千岁 ——————————————————————————————— 《侯门闺秀》好友西迟湄新文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公主千岁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正文 《摄政王妃》某岚新坑打滚求包养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章节名:《摄政王妃》某岚新坑打滚求包养 某岚新坑《摄政王妃》,同系列重生文,两款文案任君挑选,求压倒,求蹂躏,求包养啊萌妹纸们(3) 朝斗版: 父亲阵亡,母亲惨死,兄长因何早逝,穿越而来的小妹又何故修得如此结局? 曾经的乱葬岗上易明澜死,涅归来的明乐笑靥如花。 穿越女的脑子加上重生女的心肠,且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玩死谁! 四海钱庄,她坐拥金山,迫得九五之尊折腰; 八方赌场,她换一张面孔,手起刀落杀伐决断。 那些人所要的钱权富贵她尽握在手,踩着他们的血肉白骨步步荣归; 帝国皇城风雨不断,那个邪傲冷魅的男子却如影随形, 初见时,他冷心冷肺:“易姑娘,你坑了本王的银子,不会是想不认账吧?” 再相逢,他死皮赖脸:“乐儿,愿赌服输,你看本王以身抵债如何?” 十里红妆的浮华抵不过皇图霸业的天下,既然这世道无情,她又何必徒留一颗真心? 铜妆镜前,美人如画:“你敢娶,我就嫁!只要你舍得分我半壁江山为家!” 火树银花,长河万里,只在她的回眸一笑间轰然坍塌; 飞沙狼烟,金戈铁马,却敌不过她素影翩跹的一句鬼话! 侯门孤女,涅重生;王妃摄政,至尊天下! 宅斗版: 侯门千金易明澜,天之骄女才貌无双,命运却在一夕之间彻底颠覆, 长兄意外身亡,世子之位旁落;小妹无故痴傻,母亲不堪打击抑郁而终, 她归乡守孝三年,与她海誓山盟的男子转身却娶了她同门堂姐, 十年青梅竹马的情谊,最终只换他们夫妻同心,溺杀她孤弱幼子, 棍棒之下,她自傻妹眼中洞悉真相:原来,这一切从来不过都是谎言…… 旧时恩爱断绝,侯门孤女携恨归来! 他们暗施手段害她兄长性命,她辣手还击六亲不认; 他们沆瀣一气隐瞒真相,她步步紧逼看他们自相残杀; 他位高权重妄图一手遮天,她便收拢八方财富覆雨翻云; 他们心狠手毒溺死她亲生子,她巧设连环毒计灭他满门…… 皇城高处风雨不断,那个邪傲冷魅的男子却是如影随形, 初见时,他冷心冷肺:“易姑娘,你坑了本王的银子,不会是想不认账吧?” 再相逢,他死皮赖脸:“乐儿,愿赌服输,你看本王以身抵债如何?”重生之公主千岁 ——————————————————————————————— 《摄政王妃》某岚新坑打滚求包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公主千岁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正文 7.23某岚有事,更新时间后移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章节名:7.23某岚有事,更新时间后移 宝贝们,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事,昨天折腾到大半夜才回,现在还要赶着出去一趟,今天的更新我还没码完,赶不上下午三点的更新了,宝贝们表一直刷新了,晚上八点以后看,我下午尽量争取早点回来码,爱你们(3)~重生之公主千岁 ——————————————————————————————— 7.23某岚有事,更新时间后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公主千岁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