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 分卷阅读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 ================= 书名: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文案: 败落大家族刁蛮无知五小姐嫁给神秘断袖王爷之后—— 冷脸周:“本王可以保你,但你必须守规矩。” 装傻云:“规矩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不守规矩的王妃乱了王府,却活了府里王爷沉寂多年的心。 云氏月,活了十七年没被父兄宠坏。那周氏旷珩不过宠她两年,却将她宠坏了。 “离了你,我大概会死吧。” “本王大概会死得比你早。” 可她还是做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陛下从来没有说过,明眼人却都看得清楚,因为云将军还活着,陛下才愿善待这天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月,周旷珩 ┃ 配角:云霁,章行逸,云起,魏归,等 ┃ 其它: ================== ☆、少年游一 穿过长长的甬道,出了宫,墨绿官袍男子登上一辆马车。 春风拂来,车檐下一块木牌摇晃着,木牌上镌刻一字:雲。 “去云牧岭。”马车车毂转动,车里传出男子清淡的声音。 车旁一持剑男子眼珠动了动,不由自主看向了南方。今日有风,天很蓝,那方是望不尽的碧澄。 行了半日,到得云牧岭凌绝山庄,已是申时。 男子下了马车,不理上前请安的人,径直走进冰河园。寻了一圈,他要找的人不在。 “去了何处?”他似乎一点不着急。转过身问一个丫鬟。 ? 那丫鬟愣了一瞬,埋着头说:“回少爷的话,今日武试,五小姐……” 丫鬟话还未说完,他便大步越过她要走。 “少爷!”那丫鬟有些急切,“少夫人和小少爷盼着见您呢。” 他这才发现这丫鬟是他院里的人,他停了脚步,转身。那丫鬟已经跪下了。 他微微皱了眉头,转瞬便没了表情,语气平淡道:“回去告诉夫人,我今晚会留下。” 那丫鬟欣喜若狂,磕了个头,再抬头面前的人已经不见。 山林里有人影窜动。两个少年赤手空拳斗了近半个时辰,最后没了力气,在草上滚了几圈后,二人四肢扭在一处,谁也不肯先松开。 “数三声,一起撒手!”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喊道。 “好!”另外一人也好不到哪去。 “一!” “二!” “三!” “……”没人动。 两人大眼瞪小眼,静止片刻,扭打得更凶残了。 远处一棵巨大的楠木树上发出一声轻笑。两人打得太入神,没听到。待反应过来,两支箭同时射中了他们的脖子。 没有鲜血喷溅,两支箭落在地上,他们的脖子上只留下一点浅红。 两人顿时僵住了身子,同时缓缓转头,那树上的哼笑又起。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要流下泪来。 “三哥六弟,还请你们死远点儿。”树上那人声音清脆,笑意难掩。 两人站起来,跺跺脚,互相瞪对方一眼,朝着两个方向死开了。 树上的人勾了勾唇,正了身子,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箭镞无光,是蜡做的。 女子穿了一套纯绿色的束袖短打衣衫,绿色的靴子,头上包着绿底白花头巾,脸上抹了绿色的彩墨。她一身绿,如同一个绿人。 又有两个人走进了她的射程之内,透过树影,她看清那两人。没有搭箭。 当头那人一身墨绿色官袍,头戴玉冠,脚蹬皂靴。 后面那人手持长剑,身板挺得笔直。他的拇指抵在剑鞘沿上,指腹有一层泛黄的厚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后面那人止了脚步。 “少爷。”持剑男子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 官袍男子止步,一颗山果飞速从他头顶闪过,射入前方一棵蓬勃的树冠里。 重重绿叶里传出一声极低的闷哼,即刻又归于寂静。绿叶掩映处,不见异常。 “五小姐。”持剑男子声音大了些,将手里一把红色山果举到面前,作势要扔。 “住手。”树上传来一声沉喝。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嗒”。 一支白羽箭向持剑男子射过来,箭法精准,男子却轻易抬剑格开了。 羽箭落在地上,红色的箭镞已经变了形。男子瞅了一眼剑鞘上沾上的胭脂,眼眸动了动。 “还不下来么?”官袍男子发话了。 话音刚落,树上一阵窸窣,片刻后,绿人从树后转了出来。 绿人大眼圆瞪,直奔持剑男子而去,走近了,她从腰间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戳上他的胸膛:“姜良!你早就不参加武试了,干嘛打我?痛死了!”绿人瞪着白眼,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姜良看着眼前通体绿色的人,不说话。 “云霁。”见姜良如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也不打算开口,绿人转向他的主子,“管管你的人。” 云霁正淡淡地看着她,眼中似有笑意。 绿人撇开眼,放下手里的箭,横了一眼姜良,转身就走:“本小姐惹不起躲得起。” “云月。” 还未走出两步,云霁开口喊住了她。 “想赢的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云霁的声音幽幽传来,语气平缓如水,仿佛能浇灭任何火气。 云月转回身,不防即刻撞入云霁无波无浪的眸子里。 她移开目光,将手里的箭丢回了箭袋里。 “在哪儿?” 云牧岭居于京城之东,岭上树木葱郁,少有农户,树木都长得粗壮。阶梯两旁笔直的百年杉木伸入天际,将灰白色天空割裂开。 三个人沿着青石板阶梯,穿过重重参天古木,登上了云牧岭的最高峰,揽云峰。 揽云峰西边是千丈绝壁,曰长风崖。 云霁一直往西,走到崖边三尺处才停步。 云月停在他身后一丈处,踮起脚往崖下看了一眼,抱起手臂说:“这里我来过,一眼望尽,无处可藏,只要有一人站在后面就逃不了了。” “你站过来。”云霁背对着她,语气仍然很淡。 云霁主持整个云家,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却有着一副深沉郁悒的面孔。他几乎不笑,说话总是淡淡的,却让人无端遵从。云月平时胡闹惯了,族中上下只有她敢在他面前笑闹。 可此时她却没说一句废话。她撇嘴,看了一眼云霁孑然的背影,顿了片刻,乖乖走到他身边。 长风崖是云牧岭的最高处,崖外是秀奇山岭。今日天气不佳,崖下的风景隐在云雾里,什么都看不清。 崖顶风大,吹得崖边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再往前走一步。”云霁说。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 云月转头看向云霁,有一瞬惊惑。云霁回视她,并不打算解释。 云月忍着身后若是有人推她一把她就死了的恐惧感,往前蹭了一小步,弯着腰伸长脖子再看了一眼崖下。她看见了云霁要她看见的东西——一截尺宽的凸起岩石,岩石边有几丛蓑草。她身子一顿,然后直起脊背,回头看着云霁。 “堂长兄当年便是以此夺得族试头筹的?” “是,也不是。”云霁正视着云月,语气仍旧平淡,但他的眼眸多了些光亮,“既临深渊,或死而无葬身之地,或置于死境而后生。” “堂长兄说得对,可武试不过是一场游戏,并非深渊,我不必将自己置于绝处。”云月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 “可是阿月,即使是武试中,也总有人要来灭掉你。”云霁说话的语气平淡至极。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羽箭飞速从林里划出。云月猛然转头,下意识要跳开,却被云霁拉住了:“小心。” 不足一个呼吸之间,箭头不偏不倚击中她的额头。 “我们现在临着深渊。”云霁声音极其平淡,说完这句话就抬脚向林子里走去。 云月抚上额头,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林里传出动静,她才回神,转头愤然吼道:“是谁?出来,没见堂长兄在跟我说话吗?” 云霁走进林子,在小道边停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抬步走了。一个身着土色布袍的少年从旁边人高矮树丛里跳出来,看了云月一眼,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月全身透绿,额头上的绯色胭脂洇开成一团,她瞪着大眼,气得脸蛋鼓鼓的。 “万绿丛中一点红呀!阿月,你输了。”云起笑得前仰后合。 “不是说好了结盟吗?怎么连我也杀?!”云月远离了深渊,跳脚道。 “你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他还是没收住笑意。 云月闻言一愣,很快便恢复平常:“哼,要不是堂长兄来搅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是啊,你整的跟一颗青菜似的,谁找得到你啊。”云起微微收了笑。 ? “你不也穿得跟一截木头似的。”云月白他一眼,扯掉绿色头巾,随手夹进腰带里。 一头黑亮的青丝随风飞扬起来,配上绿油油的面庞,真是无端的……滑稽。 云起再次笑了个腰酸。 云牧岭武试是对云家族人的试炼,由云家先祖定下,每季季末一次,夺魁者有机会得到族长举荐,进入朝中为官。 如今的云家人不再入朝为官,武试却没有废除。 “木头。”从长风崖走下来,云月对云起说,“我问你,为什么全族隐居云牧岭,偏偏让云霁一人入朝为官?” “堂长兄本事大,老太爷管不了他。”云起扬眉笑道。他走在后面,踩着云月的步子往阶下走。 云月没再说话,她看着长长的青石阶梯下露出一角的屋檐,突然停了脚步。 “怎么了?”云起站到她旁边,看向她看着的地方。那是凌绝山庄的房子,每日都会见到。 云月没说话,继续往下走。 重重草木掩映中,那屋檐只露出一方檐角,白檐黛瓦,仿佛只是隐藏在深山中的寺院一角。傍晚,归鸟还巢,林中鸟鸣声此起彼伏。 两人一步步走下石阶,那檐角渐渐扩大,转过一棵百年红松,一座偌大庄园出现在他们脚下。庄园四处升起炊烟,仔细听能听见小娃娃的笑闹声。 “若那房子塌了,谁能撑得住?”云月目光悠远,似乎在看那庄园,似乎看的比它更远。 云起沉吟片刻才说:“放心吧,有堂长兄在,不会塌。即使塌了,还有你二哥我替你撑着。” “就你?”云月突然偏头看向云起,一脸的鄙薄。她白白的眼白在绿色的脸上很是显眼。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好歹我个儿比你高。”云起抱着手臂睨视着云月道。 “行,我信你。”云月笑开了,“行了吧。” “信就信,还行了吧,没诚意。” “哥,说真的。你除了个子比我高,哪点比我强了?今日若不是堂长兄搅局,你能赢我?”云月停了脚步,转头昂首看着云起说。 “每次听你输了找借口都烦了,等你哪次真的赢过我再说吧。”云起偏头呵呵笑道。 “我那是不会功夫,不然……”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会功夫了不得。”云起越过云月,走下几级阶梯转回头来看着她说,“走吧,云大小姐,再不回家又要挨训了。” 云月抬头看一眼天色,脸色一下垮了:“怎么不早说,走走走,快走!”说着就向阶梯下跑去,急得恨不得滚下去算了。 云起勾着唇笑看着云月飞奔,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阶梯。 一绿一黄两个少年在云牧岭揽云峰百年青石阶上,一前一后向家中奔去。 今日天气不佳,傍晚只有云雾缭绕,没有万丈夕阳。 ☆、少年游二 五年前,新帝登基,云家一夕之间全族请辞,离开朝堂,隐居云牧岭。一月后,云霁一人激流勇进,参加科举夺魁,入职朝堂。不到四年,他便从一名七品参事登上了如今二品尚书令的位置。 平常他住在京城,虽然他的父母妻儿均在凌绝山庄,但他很少回来。此次回到云牧岭,专门找到云月说了这几句话,足以让她寝食难安。 云霁不是个一般人,寻常谋士走一步看三步,他能一步成三步走兼看九步。 云月常常怀疑他是不是心有九窍。 那次武试之后,云月百般思虑那日云霁与她说的话,只预感到山雨欲来。 当她下定决心找云霁问个清楚时,却再也找不到他的人,他不回云牧岭,云月便天天往京城跑。 这日又没见着云霁,在京城遇见两个旧友,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到得凌绝山庄天都黑了。 贴着冰河园的墙根走了片刻,摸到最熟悉的那匹墙,云月扒着墙头,全身使劲儿,蹭地一下翻上了墙头,然后抠着墙头缓缓滑进了墙里。 方转身,一个高大汉子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云月揉了揉鼻子,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对着一盏灯笼下的人嘿嘿笑了两声。 “爹。”云月唤得甜甜的。 云堂虎着脸,面庞一半在灯笼下,一半在阴影里。他哼了一声,云月仍旧笑得讨好。 “天黑前我就回山庄了,方才去找芮妹妹玩了会儿。”云月走到云堂面前,眨巴着大眼笑道。 “爹面前不许撒谎!”云堂背着手,看着云月一脸严肃。 “哦。”云月应道,说了实话,“我在城里碰到两个熟人,耽搁了一会儿。” “碰到谁了?”云堂面色即刻转晴,看着云月露出微微笑意。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 “那个谁,会敏侯的孙子。”云月说,“李聪隆。” “又是纨绔子弟。”云堂不恼,只是语气有些无奈,“怕是玩得不知道回家了吧。” “不是!”云月反应有些夸张,“除了他还有个正经人呢。” “薛尚明?”云堂斜眼看着云月的表情说。 “我就只认识这么一个正经人吗?”云月哭笑不得,“是你不认识的,一个小官吏的儿子。” 云堂清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好了,去,给爹煮杯茶喝。” 云月松了口气,绽开笑颜往屋里跑去,刚到门口,一尊铁脸人像出现在面前。 “大大大,大哥!”云月眼眶睁圆,大了半天才喊出来。 “还知道着家!”铁脸人像说话了,声音如同恶虎般,低沉愤懑。 “大哥你今日不是在祖父那边……”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云深看着云月,两片眉头快凑到一处了,“不男不女,雌雄不辨,还好意思招摇过市。你是不是特别遗憾自己是个女子?!” “没有……月儿只是觉得没必要……” “你看看有哪家未出阁的女子迈出过府门的!”云深忽略院子里脸色尴尬的亲爹,对云月训斥不停,“在京城时你就如此,为兄的教过你几次?到了云牧岭,好了,自由了,武试让你去,庄里任你跑,你看看庄里哪还有人当你是大小姐?你可倒好,不思悔改不算,还成日里往京城跑。” 云月垂着脑袋,偷偷扭头去看自己亲爹。爹,救我啊,大哥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了!云堂若无其事转开头,当没看见。 “看什么?”云深语气重了几分,“爹娘不忍心罚你,把你宠过了,为兄拨乱反正,你可有意见?”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云月听,不如说是说给他爹听。 “没有没有,大哥怎么罚月儿都没有怨言。”云月埋着头,简直要把脖子缩进肚子里。 “没有怨言,哼!”云深哼了一声,“我看你根本没听进去,你这两只耳朵在我面前怕是只有装饰作用!为兄说过多少次,不许私自下山,不许私自下山!平日里你二哥带着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倒好,当真以为没人管你了,一个人下山不算,如今天黑了都不着家!” 云月噘着嘴,转头去看她爹,才发现院子里没别人了,她爹早溜了。 “大哥……我都平安回来了,你就……” “我就该重罚你!”云深沉着脸道,“女孩子家不安分会吃多少苦,你到底知不知道?!” 云月使劲点头,比捣蒜还快。 “知道什么?”云深扬起声调问。 “会……呃,会被夫家嫌弃!”云月一脸我答出来了求表扬的表情。 云深沉着脸,默了许久没开口。 云月后背冷汗直冒,不对吗?不会啊,大哥常说的不就这句话么…… “得了,我看你这辈子可能也嫁不出去了。”云深满脸黑云,看着云月神色复杂。 “族训抄三十遍,没抄完不准出门。”临走时,云深吩咐道。 云月埋着头乖巧应了声“是”。等云深一走,她便躺在地席上拍着胸口使劲喘气。云月再次怀疑,她家大哥和爹爹的身份是不是搞反了。 接下来一个月,云月真没再出过门。云起怎么叫她她都不动。 云起和云月住在冰河园一座小楼里,云月楼上,云起楼下。小楼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四季花木,整个小院子满满当当的,只于中央一团空地,摆了个棋盘桌和四方凳子。 夏初,院里榴花开了,火红的花朵一簇簇的,透绿的细叶却渗出清凉。 “青菜!青菜!”云起又来找云月,这次不似前几次,他喊得很急促。 “阿月!云月!” “干嘛干嘛。”云月受不了烦吵,从楼上屋里冲了出来,靠着栏杆看下来,“你被点着了?火急火燎的。” “你还坐得住,有人来向你提亲啦!”云起蹙着眉道。 “哦,这回是谁啊?”云月随口问,把玩着手里的毛笔。 云起眼里透着忧虑,半晌才吐出三个字:“南邑王。” “南邑王?”云月有些惊讶,“将军王?” “对,就是南邑那个将军王。”云起仰着脑袋看着楼上的云月,脖子快仰断了,“你先下来!” “不用。”云月不甚在意的样子,“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让爹替我拒了便是。” “阿月,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云起头仰累了,低了头说,“将军王身份不一般,何况是南邑那个。现在,庄里老老少少都在正厅里迎接呢!” 云起说完,云月已经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我招他惹他了?别说南邑了,就是京城也没几个知道云家五小姐这个人的,那人脑子有问题不成?”云月眉头微蹙,看着云起说。 “这些都不重要,你还记得南邑王的两个传言吗?”云起问。 云月垂首思索片刻,抬起头来脸色更臭了。 话说这南邑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自皇帝登基后被封为南邑王,封地为南邑六城。他的地位、品性、才干、战功均因两个传言而被世人视而不见,一传他长得惊为天人,二传他是个断袖……断袖! 他与当今圣上同岁。当今圣上今年二十有三已有美人十一,嫔妾七,妃子四,皇后一。而据传南邑王竟然还是个处子!处子!!相比于第二个传言,第一个传言此时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 凌绝山庄正厅里高堂满座,连厅外都聚了乌泱泱一片管家仆人。 云月和云起杀气腾腾赶来,还未喊话,摩肩接踵的人群便自动让开了一条大道,他们都注视着云月怒火蔓延的脸,后背发毛的同时也为她担忧。 正厅里立着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光看背影就觉气质不凡。 来不及看抹泪的母亲,云月径直走到男子面前,一字一顿喊出五个大字:“我!不!嫁!给!你!” 在场的云月的母亲大哥、叔伯婶娘,兄弟姊妹,管家仆人甚至连主座上端坐的云霁和她爹云堂都僵住了,还是云起反应最快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咳咳,把吴将军请到客房歇息。”云霁淡淡的声音响起,众人才腆着脸抬起头。 受到惊吓的吴将军早已恢复如常,他抱拳行了一礼便跟着管家走了,没有再看面前的云月一眼。 云月机械地转身看一眼云霁,发现他竟然忍笑忍得双耳发红。 云月感觉受到了侮辱,她一跺脚,然后以画面太美众人不及掩目之势,从立着的不知哪位叔伯的随侍之中随手拎了一个,扒在人家身上哭喊:“我心仪这位哥哥很久了,谁都拆散不了我们!” 厅里众人只看了云月和她扒着的男子一眼,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厅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 外,那里的人群中排出一名吊稍眉丹凤眼少妇。 云月只关注着厅里座下的人的反应,根本连抱着的是谁都没看清。她见众人的反应奇异,也看向了厅外。见了那少妇,她瞪大了双眼,极慢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天呐!赵从!!”云月惊叫着一把将男子推了个老远。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庄里出了名的妻管严,他的妻子云淑正是云家出了名的妒妇。赵从是随侍,也是云家的女婿。 云淑冷笑着走近云月,厅里坐着的长辈小辈连大气都不敢出,云月后背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她畏缩着后退了几步,然后眼珠一转,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云淑上前一大步,及时搂住了云月。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只听云淑大喊:“还等着看好戏呐!快去叫大夫来!” ☆、少年游三 云月最后被诊断为急火攻心,一口气没顺过来而晕倒。 庄里的老大夫们都知道云月身体比老虎还壮,怎么可能一吓就晕倒了。明知她是装晕,只好扯出了这屡试不爽的急火攻心。 等她看着时候醒来,房里已经站满了人。云家的女眷都来了,一个个看着她,眼神复杂。她娘坐在榻边,正悄悄抹泪。 云月噌地立起来,看着她娘说:“娘,你别哭,我不嫁过去。” 方未央哽咽着说不出话,旁边立着的人都看得心伤,除了一人。 “这事谁说了都不作数,你的这桩婚事,是圣上赐的!”云淑看着云月,眼里还有火气。 “什么?”云月傻了眼,“怎么可能?” 云淑似乎猜到了她的反应,即刻打开丫鬟手里捧着的盒子,将一道黑色金纹卷轴拿出来,展开了放在她眼前。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赐婚南邑王和云家第十三代五女云月。 “同你一起赐婚的,还有六妹。她可好,赐进了宫里,封了个妃呢。”云淑说。 云月顿了顿,神情一凛:“我要见堂长兄。”说着掀背下榻。 “我哥已经下山了。你找他也没用。”云淑拉着云月,见云月这样,她也没了火气。 云月转头看看她娘,再看看一屋子人,一屁股坐在地席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直闹到夜里,人都走光了,云月才静下来。 她爹来过,却不敢进屋来,只远远地在门外看了她一会儿。看着云月时,云堂的眉头嘴角耷拉着,似乎没了当年南征北战时的英武和煞气。 京城云府。 天色擦黑,云堂穿过大门,径直往正厅走去。路上几个小厮不敢来拦,姜良走来,将他领进了书房。 “少爷,三爷……” “云霁!”云堂气势汹汹,没把姜良放在眼里。 “三叔何事如此大动肝火?”云霁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我来告诉你,我女儿不会嫁去南邑。”云堂甩袖哼了一声。 云霁顿了顿,他没有即刻接话。姜良退出书房,他才开口:“三叔终于是要放弃了么?” 云堂看向云霁,眼睛微微眯着,锐目如电。 云霁仿佛见到了杀声震天,血流漂杵的战场。他移开目光,语气仍旧很淡。 “三叔久不动作,晴方别无他法。” “混账!这是我的责任,老子可以为之倾其所有,除了我的女儿和女人!”云堂激动得双手发颤,他握紧了拳头放在身后。 “三叔言重了。”云霁转回头看着云堂,“阿月嫁给一方将军王,是值得高兴的事。” 云堂冷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到底看上我女儿哪点了?”云堂脸色极其冷肃,仿佛要活剐了面前的人,“她那般性子,小打小闹无碍。可此事不是儿戏,她若卷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三叔也以为阿月只是刁蛮任性?”云霁问,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云堂眼色深沉了些,他盯着云霁不说话。 “芮儿入宫,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而三叔不曾过问,却只看着阿月,莫非烈士暮年,壮心已已?”云霁语气不变,眼神透着逼人气势。 “云霁!”云堂可不吃他这套,他沉声一吼,云霁勾唇闪过一笑。 “三叔莫气。侄儿只是想说,刀山火海,云家人人去得,云月也去得。” 云堂瞪着云霁,眼眶发红,眸子发狠。 “云霁,你怎么不生个女儿呢?” 云霁敛眸不应。 “月儿什么都不知道,老子费了多少心思,只求她无忧无虑过一生。你给老子全毁了。”云堂眉头有一根白发,此时在烛光下闪着银光。 “侄儿不会告诉她。无论阿月在哪,她始终是她。”云霁说话的语气里带了点温度,“何况,三叔也明白,世上没几人能护得了她。” “那小子就能吗?他愿意吗……”云堂皱眉,语气间尽是无力。 云霁没有保证什么,他看着烛火跳动了一下,眼里带了些光亮。 “你不告诉她,那你送她去做什么?”云堂敛了情绪,正色了脸问云霁。 两人一直相对而立,云霁也不请云堂坐下。 云堂身材高大挺拔,肤色黝黑。云霁在他面前显得又瘦又白,还矮了半个头。 云霁抬头看着云堂,目光定定的:“想必三叔已经不记得了,阿月长得更像谁。” 就这一句话,云堂大惊失色,刚熄灭的气焰又回来了:“你还记着她?” “时刻未曾忘却。”云霁语气平淡,声音里的悲哀难掩,不过只一瞬,云霁神情冷了下来,“这世上可不止侄儿一人将她牢牢记着。” “混账!”云堂怒不可遏,“你若为复仇,老子无论如何不会将女儿交给你!” “三叔莫急,若非因为她,这宏图大业,便只有三叔一人操劳。”云霁神情恢复平淡,“目的相同,何乐不为?” “你这叫不择手段!” “三叔可还有他法?五年了,所有人都到位,三叔偏偏无法撼动最重要的人。侄儿帮个忙,还请三叔慎思。” 书房里静默了半晌,初夏之夜,窗下有小虫鸣唱,房中两人充耳不闻。 “为什么非得是月儿……”半晌后,云堂开口,烛光下,他的脸颊深陷,眉目间仿佛老了十岁。 “非她不可。”云霁淡声吐出四个字。 “云霁,事关我女儿,老夫不信你。”云堂看着云霁,露出多年不见的威严。 云霁没有思索接口:“若是阿月不愿意,侄儿可以换人。” “她不愿意!”云堂神色不变。这个侄儿,他很了解,他若是退一步,绝对是为了进三步做准备。 “当真不愿吗?”云霁说话永远不紧不慢,对面云堂急得快打人了,他还慢条斯理。“圣旨已下,若是阿月要逃婚,三叔尽可相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 助,侄儿不会阻止。所有后果,侄儿一力承担。” 云堂气愤地看了云霁半晌,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拂袖而去。 云月躺在床上思虑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云起便来了。 “阿月,我替你想好了,你逃婚,我帮你。” “说什么呢,这是皇帝赐的婚。”云月苦笑。 云起看了云月半晌,沉吟片刻道:“云家无力反抗,我们从南邑王那边下手。” 闻言云月并没有眼前一亮,她看着云起等他接着说。 “虽然他已经派人来提亲了,但他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表现给他看。”云起笑得不怀好意。 云月垂眸思索片刻,再抬眸时眼里平淡了些:“对,我该拒婚。” 曾经的大岳第一将之女,云家的五小姐云月,在云家除了刁蛮任性没有别的名声,在大岳更是一文不名。云起想得简单,皇帝突然赐婚的动机且不论,只要南邑王不肯娶就好了。云家不敢如何,一个拥有兵权的将军王说话肯定有些分量的。 从那以后云月天天闹着不嫁。一哭二闹三上吊试过了,不管用,她便伙同云起去骚扰来提亲顺便迎亲的吴缨吴将军。他们在他饭食里放蚯蚓,夜里往他房里丢鞭炮,放火烧他的头发。 这些小把戏吴缨都忍了。 玩得最大的一次,两人连哄带骗加威逼把山庄里一个娇滴滴的丫鬟名唤云雨的,弄到了他的床上。 那时吴缨喝多了酒,早上醒来云雨就在他枕边了。云雨只是哭,吴缨也不记得是否发生过什么,最后在云月和云起造起的舆论大势下,吴缨只好答应将云雨娶了,带回南邑再成亲。 这场婚姻是皇上赐婚,皇命不可违,何况是在云家丝毫不能出错的时候。她的爹娘都不想让她嫁,可是为了家族,她爹只能日日叹气,她娘只能夜夜抹泪。 “都怪你。从前那么多提亲的人,都被你吓跑了。”方未央埋怨云堂,“早知今日,就该早点把女儿嫁出去。” “怎能随便就嫁出去,那些人,别说我看不上,就是月儿也看不上。我看得上的,偏偏畏畏缩缩的不敢来。”云堂无奈道。 “你说你看得上谁?女儿都十七岁了,还未出阁,被人看笑话不说,如今还要远嫁,嫁给这么个……”方未央泪眼盈盈,却也还有理智。 “看上谁都没用了。”云堂转而安慰妻子,“好了,我们的女儿,还担心她能吃了亏不成!” “阿月刁蛮任性,不守规矩。大家闺秀该会的她一概不会,不该会的她都会。若是王府里有厉害的侍妾,她恐怕要吃亏啊。”说到这方未央眼泪掉了下来。 云堂坐到床边,替妻子抹去眼泪,柔声道:“女儿都这么大了,你怎么好像还在十六岁。” “我是有你护着。传说南邑王是……不知他会如何对待月儿。” 云堂无奈一笑:“如果他是断袖,府中便不会有妾室。若不是,焉有不喜欢我女儿的理?” 云堂无端的自信逗笑了妻子,她破涕为笑道:“你教出来的女儿,你看着自然是欢喜。” “你难道不喜欢?” “就是太喜欢了,哪里舍得啊。”说着方未央眼里又溢出泪水,“南邑那么远……就像心上挖掉一块肉,生她的时候都没这么痛过。” 云堂把妻子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无奈道:“我何尝不是呢。” ☆、越江吟一 “你,过来!” 盛夏,骄阳正当头,云月站在树下,指着廊道里经过的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见了鬼似的脸色立马白了。 “五小姐,有有,何事?”粉衣小丫鬟战战兢兢道。 “去把吴将军请来,就说我爹找他有事。”云月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正呼呼扇着风。 小丫鬟不动。 云月停了扇风的手:“去啊。” “是……”小丫鬟快哭了,见到云月凶神恶煞的眼神,只好挪着沉重的步子去了。 看着那丫鬟走远了,云月躺进躺椅,哼着小调儿摇着扇子。 “云月!”后面有人唤她,她也不理。 不一会儿,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一人走近了,抽走她手里的扇子。 “你又指使我的丫鬟替你干坏事!”一绿衫姑娘用扇子指着云月鼻子说。 “什么时候?”云月眨巴着大眼,看似一脸无辜。 “你还想狡辩不成?”绿衫女子收了扇子,看向身后几人,“她们的丫鬟小厮都被你差使了个遍!” 云月坐起来,对那边几个女子笑了笑。 “我没想狡辩,我这两天见的丫鬟太多,不记得哪个是嫂子你的了。”云月说得一本正经,语气颇是欠揍。 绿衫女子江琳儿,云月的堂嫂,是已经战死的二伯的儿子的夫人,正儿八经的云家嫡媳妇。 “你,胡闹!”江琳儿看着云月,气得头发冒烟。 “我又没让她们吃亏,你这么护短做什么?又和堂兄闹不快了吧?”云月勾唇笑得狡黠。 江琳儿看着云月,没什么表情道:“是跟他有关。你堂兄让我来劝你,让你别胡闹了,你这样一闹,嫁到南邑去会被夫家冷落。” 云月哀嚎了一声,躺回躺椅里,用手臂遮着眼睛:“这话光今日我就听了三遍了,人人都跟我说过了。嫂子你也是好气性,跟我吵过的架都不记得了?也好意思来多嘴。”云月轻笑一声,拿开手臂看着江琳儿,眼眸亮亮的,水光闪闪。 江琳儿看了她一眼,撇开了目光。 “南邑那么远,以后跟你哥吵了架都找不到人撒气。”江琳儿笑道,说完偷偷抹了把眼睛。 “是谁老是说我嫁不出去来着?”云月笑开了,“现在我要嫁人了,你就这么不开心?” 江琳儿转回头横了云月一眼:“懒得理你!”说完起身要走,“以后有得你的苦头吃。” “琳儿姐。”云月叫住江琳儿,“云家的男人都去了职,堂兄是闲得心烦,你跟他吵,千万别真的动气。” 江琳儿也不回头:“还用你说?小不点儿顾好自己吧。” 找麻烦的走了,要找的麻烦也没找到。云月在树下躺椅上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她才醒来,院里上了灯,云起刚从外面回来。 “阿月,吃饭了。”经过云月身边时,云起随口喊道。 “来了。”云月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起身。 云月惊天动地的拒婚,搞得整个凌绝山庄鸡飞狗跳。大家为她惋惜的同时也谴责她不懂事,这么做若是惹怒了皇上或者南邑王可没有好结果,婚退不成,嫁到南邑也没有好日子过。 云月伙同云起闹了两个月,凌绝山庄鸡飞狗跳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这段日子,南邑王的亲兵营大将吴缨被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 搞得闻云月色变,高大的身躯都缩了水,可是南邑王那边丝毫音信都没有。 眼看拒婚不成,云月最后安分了几天。 眼看几日后云月要嫁人,她大哥把她管得极严。云霁每日从祖父院里下了课就过来看着她。 云月乖乖在书房里呆了几天,没惹什么事。她仿佛接受了要嫁给南邑王的现实。 “二哥,我想去一趟京城。”云月这两天不怎么说话,云起一直陪着她,她要什么他都满足她。 后日她就要出嫁了。 “行,明日一早我陪你去。”云起笑道。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吃了饭就骑了马下山,后面云霁气得跳脚,他们也不管不顾。 云月敲门两下,门开了,一个小厮从门里探出脑袋:“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找你们少夫人。”云起说。 小厮打量了两人一眼,进去问了话才放他们进去。 不到一刻钟,两人从这门里出来了。 云起皱着眉,对云月说:“你以后嫁了人,若是如此对我,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云月轻笑:“南邑距此地三千五百多里地,你来看我,我百里外相迎。” “那还差不多。”云起也笑了。 曾经那么要好的长姐,嫁了人以后,完全变了样。云起心烦,云月更心烦。 两人在街头走了一会儿。云月兴致不大,云起逗她开心都没用。 “阿月!阅茗轩。”云起指着一座茶楼喊道。这是他们一群朋友常去玩耍的地方。 他们在京城有很多狐朋狗友,但是没有人知道二人的身份,云月此来是为告别,可是对他们而言,他没有告别的理由。 见云月不打算进去,云起说:“阿月,不如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们。他们不会介意的。” “人心是不能试的。”云月淡淡道,“与其失望,不如永远留着遗憾。” 云起愣了片刻,看了一眼阅茗轩,没说什么。 云家是百年世家,七年前最盛之时,军政尽握。盛极之后,没有任何征兆地开始衰落,两年内渐脱军政大权,五年前阖族全身而退,隐居至云牧岭,现下只有一人在朝中做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官。 在百姓眼里,云家不可理喻。 在文人眼里,云家大智若愚。 在稗官野史眼里,云家有惊无险。 在世家权贵眼里,云家危在旦夕。 朝中看得清局势的,都对云家人避之不及。从那以后,云月从不说自己是云家人,也不再接触任何世家权贵的有志青年。他们的朋友,都是些纨绔子弟,好吃懒做追求人生极乐那种。 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他们也是唯二两个知道他们身份的人。 “阿月,伯温兄和问白兄总要看吧?” “当然。”云月毫不犹豫回答,“本小姐要嫁人了,岂能不炫耀一番。” 光王府门楣高大,两个侍卫守在门外。 云月走上前,对一个侍卫说:“我来找你们世子。”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没有放云月进去。 “怎么了?府里有事?”云月神色微动,从前她来,这几个人都乐呵呵相迎。 “昨日有人请世子爷去北郊赏麋鹿去了,这几日世子爷都不在府里。”一个侍卫正色道。 云月神情暗了暗,没说什么,从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转身缓缓走了。 走下阶梯,她又返了回去:“你帮我给他带句话,日后我若是回京,他必须负荆请罪我才原谅他。” 侍卫怔了片刻,没好接话。 云月说完转身就走,很快走远了。 “王爷把世子爷关起来,不会就是为了他吧?”那侍卫有些傻眼。世子爷平日里当宝贝似的这小子,今天看起来像是来道别的呀。 “别乱猜!”另一个侍卫接话,“等王爷放了世子爷,好好传话便是。” 云起没跟云月一起上门,他在街口等她,本以为她会过很久才回来,不料片刻功夫,她就走了回来,还气呼呼的。 “去右相府!”云月大声道,脚步不停向街上走去。 云起莫名其妙,思索了片刻没敢问。 云月气势汹汹到了右相府,被门口两个仆役笑着迎进了府。她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刚坐下喝了杯水,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黑着脸,一个白着脸。 “大大大哥!”云月赶紧站起来,理好了衣摆,垂首站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云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嘴里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在嗓子眼里滚了两下,成功呛到了他。 云深在云起要命似的咳嗽里对云月说:“长本事了啊,跪下!” 云月瞪了薛尚明一眼,忸怩着不肯下跪:“大哥,这不是家里……” “你也知道这里不是家里!”云深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将要出阁的女子,跑到未曾娶妻的男子家中,我以为你不知道羞耻了!” 云月埋着头,没打算狡辩。 “朔渊……”一旁薛尚明打算劝一劝,他声音太小,没什么气势,被云深吼了回去,“你别管!” “跟我回家!”云深气极,却也知道这是别人家,这院子隔壁还有个极其会见风使舵的右相大人。 云深拉着云月手腕,不由分说便把她往外拉。 “大哥,等一下,我跟问白兄说几句话。”云月弱弱反抗。 云深顿了顿,冷了声音:“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回家!” 云月自知反抗不了,她转头看着薛尚明,一脸要哭不哭的委屈。 “朔渊!”薛尚明闭了闭眼,喊得很大声,苍白的脸多了些血色。 “这里是我家,阿月是来找我的。”薛尚明神色平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云月和云起都呆了。 “喝杯茶再走吧。”只一瞬,薛尚明敛了所有情绪,他看着云深,眸色深邃看不出什么。 云深冷冷看了薛尚明一眼,放开了云月的手。 云起再次咳起来了。 “阿月,你说。”薛尚明看着云月,他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下,还是那个谦谦公子的姿态。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要嫁给南邑王。”云月清了清嗓子,扯出一个笑,她的眼睛亮亮的,“京里没几个人知道我要出嫁了,我是来道别的,问白兄,以后不能带你一起玩了。” “你不是在拒婚么?”薛尚明笑得温和。 “我闹着玩儿的,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娶我了,我哪舍得拒婚呐。”云月笑得开怀。 “你这样闹,到了南邑过得不好怎么办?”薛尚明说。 “那我就逃婚,哈哈哈……”云月刚笑了几声,她大哥投来警告的目光,她立马止住了笑。 “要是以后有人问起白云,你就说我到南邑做生意去了。”云月说。 “什么时候回来呢?”薛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 尚明问,仿佛是替别的人问的。 “你就说你也不知道。”云月说。 薛尚明看着云月,提了一口气,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末了只说了一个字:“好。” ☆、越江吟二 云月本打算去看看她未过门的嫂子,现下她大哥追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二人再胡闹。 “后日你就要出阁,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快些回去。”云深负着手让云月上马车。 云月瘪瘪嘴,乖乖认命了。 “二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也要去看看才行吧?”云起进了马车,云月对他说。 云起牵唇一笑:“不见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月微皱了眉头,抿唇没再说。孟家那个难缠的将军夫人她印象深刻,云起至今未娶成孟端绮,她功不可没。 可这件事,别说他们了,就是云堂和方未央都急不得。 回云牧岭的路上,云深把云起数落了一顿,罚他半个月不准出凌绝山庄。 云起神色没有起伏,看着车里快睡着了的云月,缓缓点头。 下马车时,云起想去抱云月。云深止住他,他自己去抱了。 山路颠簸,云月都没醒,他们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很不好。 云深抱着云月到了冰河园。 她娘方未央扑上来,看云月被抱回来,眼睛一酸就要哭。 “母亲,阿月没事。”云起适时劝道,“她只是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方未央叹了口气,“快抱上去,别让南邑来的人看到了。” 云月夜半醒来,她饿了去找吃食,在院里碰见举头望月的云深。 她走过去对云深讨好地笑:“大哥,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你今天跟薛问白说,你拒婚是闹着玩的?”云深转回头,看着云月,视线里少了很多平日里的严厉。 “我随口胡说的。”云月摸了摸肚子。 云深缓缓叹了口气,微不可闻,仿佛只是呼了一口长气。 “涟芳给你做了吃的。”他看了一眼院中桌上的食盒。 “大嫂真好!”云月几步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拿出一碟碟小菜。 云月吃得差不多了,云深坐在云月对面,平淡道:“你不会针黹,不会烹饪,到了南邑该如何是好。” “我带几个会做衣服会做饭的丫鬟去就行了,娘亲房里那个云雨,可会做衣裳了。”云月笑道,说完喝了一大口汤。 云深看云月一眼,又沉了脸。 “要不大哥给你做主,到宫里退婚?”云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云月吓得差点撒了手里的汤。 云月怔怔看着云深,眸中不由得涌起水雾。 “南邑太远了,太远了……”云深看着云月,不住说太远了。 云月眼里涌出一大颗眼泪,她握着云深搁在桌上的袖子对他说:“大哥,我也舍不得你。” 云深吸了一大口气,对云月说:“到了南邑,要听南邑王的话,要保护好自己。” 云月说不出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一日后,夏天一过,秋天的第一日便是云月出嫁的日子。 去祖父院里辞别,云月才发现嫁给皇上的那个妹妹云芮竟与她同一天出嫁。两人同时拜别祖父。 云汉形如枯树,两只眼睛却深邃清明。 云月和云芮身着朱红嫁衣,一身钗环配饰形制不分伯仲。可是今日一个进入皇宫,一个要去大岳最南端的岐城。 两人同时下跪磕头。云汉看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 走到门外,云芮拉住云月的手。 “月姐姐,你此去山高路远。”云芮眸光水亮,睫毛软似轻羽,“务必珍重啊。” 云月停步,侧身对着云芮。云芮比她矮些,她抬手抱了抱她:“傻瓜,担心我做什么,倒是你。”云月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皇宫之中,连呼吸都不得由己。你只要好好活着便好,知道了吗?” “记住了。”云芮浅笑,嘴角漾起两个梨涡。 宫里的人先领走了云芮,云月从老爷子院里出来,正撞见骑墙下的云霁。 云月走到云霁面前,定定看着他说:“现在该说明白了吧。” “五妹一路顺风。”云霁回视云月,仿佛没看见她眼里的冷肃。 “三月前,你说云家临深渊,要我置绝境。现在,我被嫁到南邑去。”云月缓缓吸了口气,“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云霁看了看脚边树影,对云月说:“时辰不早了,莫误了良辰。” 云月这下真的火了:“误个屁!你再不说清楚,本小姐不嫁了。” “云月,你我都知道。”云霁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按云家如今的境况,这婚你逃不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逃吧。” 云月气呼呼的样子,对云霁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她冷哼一声,眸子映着白墙上的阳光,深沉而明亮。 “云霁,你我也都知道。云芮进宫,不如我进宫。”云月说出这话,脸色平静,“她太单纯了。” “若是你在京城有点儿名声,我倒可以搏一搏。”云霁看着云月,说着讽刺的话语气仍然平淡。 “如此说来,你当真是拿我做交换了?”云月眯了眼,看着云霁的目光带了些凌厉。 云霁看了云月一眼,转头,路的尽头有两个喜娘走了过来。 “云家嫡系中,不是你,便是云芙。”云霁侧身对着路那头,“四叔的两个遗孤,一个天涯,一个火海,你舍得?” 云月不为所动,她眸子冰凉,看着云霁侧颜,冷笑了一声。 “云霁,你不过是利用我对云家的感情,还有我对你的信任。” 她说完便向走来的两个喜娘走去,走过他时,停了停,沉声说:“云家不是你一个人的,这次我败给了你,以后,我要自己做主。” 云月走远了,云霁站了一会儿,淡淡笑了笑。他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样子,跟这丫头几乎一模一样。 辞别双亲时,云月哭得天崩地裂,眼泪鼻涕打湿了半片袖子。 “爹、娘,女儿舍不得你们……女儿长大了却还未尽孝道。如今远嫁,千山万水相隔,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吧……” 一旁的喜娘来扶她,却怎么也劝不住。她的娘亲方未央一开始跟她一起哭,后来反而来劝她,害得她爹都止不住偷偷流了泪。云月想跟他大哥说几句话,云深却挥挥手转过了头,她看见了,她的大哥也红了眼眶。 云月哭得浑身无力,吴缨派了几个力大的喜娘来架走她。眼看着她被塞进马车,他强忍住锁上车门的冲动,下令出发了。 南邑王迎亲,无论内里多少隐秘,面子功夫还是做得极好的,迎亲队伍足足拉了三里。队伍里喜娘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 丫鬟众多,所以走得很慢,走了大半日才走到山脚。 云月把车帘勾起来,趴在窗口一直看着窗外。自从十二岁那年全家迁到了云牧岭,她就一直在这里成长,山里有她最喜欢的气息,岭上有她的家人。今日就要离开,将来要回来恐怕不易。就算有朝一日再回来,她也不是现在的云月,云牧岭也不会是今日的云牧岭。 云月神情恹恹,眼里湿漉漉的,好像随时会滚下泪来,整个人挂在窗框上,了无生气。听到队伍后方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她也懒得理。 看到云月这副模样,云起只心疼了一弹指,然后便扬眉笑道:“青菜,你这是被煮了?” 见到云起,云月未说话先哭,她边哭边怨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新嫁娘哭成这样不吉利。别哭了,越哭越丑。”云起打马上前,与云月乘坐的马车并排而行。 “我就是丑,怎样?谁不爱看别看。”云月早就拔掉了头上的钗环翠饰。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繁复的织锦喜袍被她嫌热脱掉了,只穿着的红色中衣,也是皱巴巴的。脸上的妆容花了,一条条泪痕纵横交错。 确实不好入眼。 云起嘿嘿笑道:“你不丑,是她们把你打扮丑了。早上我不在,是去给你备礼物去了。” 闻言云月眼里的眼泪顿时干了,她睁着大眼看着云起问:“是什么?我可不要步摇了……” “就是我。”云起昂着头说。 “什么?” “我求爹让我与你一同到南邑去,让未来南邑王妃给我谋一份差事。”云起看着云月笑道。 “你认真的?”云月盯着云起问。 “自然。” 云月红了眼眶,咬唇忍了良久,还是收不住哭腔:“不行。我们两个都走了,爹爹娘亲怎么办?” “还有大哥在。” “不行,爹爹怎么会答应……” 从古至今,没有哪家女儿出嫁,让儿子随行的道理。即使云起是庶子,可云堂从未拿他做庶子对待,他娘去世之后,方未央也将他视若己出。 “阿月,南邑王是一方将军王,不是普通人家。”云起正色道。 “可是二哥,端绮呢,她怎么办?”云月看向他。 听到端绮二字,云起眼里闪过黯然,但很快恢复平常。他说:“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见云月仍旧皱着眉,云起笑了笑:“阿月,有二哥陪你不好吗?” “好,太好了。要没了你,我好多坏事不敢做呢。”云月也笑,笑起来泪痕半干,扯得生疼。 夏风熏然,灼热的气浪吹上天,三两朵白云在天上飘着,缓缓往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人在看吗? ☆、越江吟三 云牧岭位于大岳东方偏北,而南邑在大岳南方偏西,两地相去三千余里,快马加鞭也要行个十来天,何况是如此庞大的队伍,大多数人只是步行,起码要行一个月。 云月随身带了一张大岳朝疆土地图,是她从她爹书房里偷来的,足以供将军参照行军那般详细的地图,她看着地图,估计再不出六日便能进入南邑。 相比于富庶的皇域和岭东,大岳南端只能算穷乡僻壤。 出了皇域,越往南走,吃食越来越差,云月开始发脾气。这几天送饭进马车的丫鬟总是被她打骂出来,还罚她们到队伍后面推嫁妆。 这天秋高气爽,惠风和畅,官道旁秋草仍欣欣向荣,南方的初秋舒服得很。眼看再过不到两日便要进入南邑地界了,迎亲的队伍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大伙儿都心情愉悦,几个雇来的挑夫甚至唱起了歌谣。 只是可怜送饭的丫鬟又哭着摔出了马车,她在车边趴了一会儿,云起过去扶她。丫鬟满脸泪水,还沾了些泥土。他叹着气抹了抹她的泪水,反而将泥土糊了她一脸。 “后面抬嫁妆去。” 丫鬟埋着头发出低低的哭声,到了后面队伍,那里已经有两个丫鬟在抬嫁妆,不过大多数还是粗汉子。 “姑娘莫哭,再走个一天半日就到南邑地界。我南邑可不像这些穷地方。我们南邑啊,官道上每三十里就有驿站,吃的尽是大米饭白馒头。王妃不会再打骂你了。”一个汉子安慰新来的丫鬟道。 丫鬟止了哭,埋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随即几个汉子附和了起来,都说南邑如何如何好,物阜民丰,税赋轻简,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都是王爷的功绩啊,王爷没来之前,南邑年年被夷人骚扰,战火一烧啊,千里不见人烟。” “是啊,别说吃上饱饭了,就是脖子上的脑袋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 几个挑夫夸起南邑王来滔滔不绝了。 “王爷来了之后啊,赶跑了夷人不说,还把无人耕种的荒地还归于民,免了我南邑农民被地主剥削的苦啊。” “五年前啊,我们老刘家真是做梦也没想,没想过能过上缸里有余粮的好日子啊。”黑脸汉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们小姐嫁给我们王爷不会吃苦的。” “唉,可惜王爷年纪轻轻却……”另一个汉子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汉子阻止了。 丫鬟们都知道他没说出的话是什么,都不再接话,几个汉子便自顾聊起了别的话题。 傍晚时分,队伍停了,又要在山里宿营。士兵扎好帐篷,起锅造饭。吴缨命人打了一只野兔,他亲自烤了让人给云月送去。 丫鬟走到云月的马车前,踯躅不敢上前。云雨适时走过来,说她去送。丫鬟道谢不迭,让云雨把饭食送进了马车里。 过了一会儿云雨就出来了,面带着微笑。新娘没有闹脾气,外面立着的丫鬟喜娘都松了一口气。 入夜,临睡前吴缨还要巡最后一次营。他走遍了营地,心里觉得奇怪,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他进了帐篷,看见云雨在他的帐中站着,正笑着看他。吴缨脑筋急转,终于想起何处不对劲了。 方才巡营时没看见云起,连傍晚烤兔子的时候他都没有凑过来,似乎从中午开始就没见过他,而 此时本该与喜娘丫鬟在一起的云雨竟然粉面含羞地站在他帐里。 吴缨豁然转身冲出帐篷,背上的披风划出流畅的弧度。他不顾身后追来的云雨,奔到马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 马车里蜷缩着一个女子,只穿着白色中衣,手脚全都被撕烂的嫁衣绑了个结实,嘴上勒着一条红布。丫鬟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吴缨跳上马车,一把拉下丫鬟嘴上的布条,终于惊醒了她。丫鬟呜呜叫了两声,她嘴里还塞了东西。吴缨抠出她嘴里的手帕,丢在了一旁。 “小姐,小姐逃婚了!”丫鬟哭着喊道。 吴缨脸色阴沉得似乎要下起暴风雨,他跳下马车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 ,让副将去召集士兵,然后转身狠狠瞪着云雨:“他们何时离开的?去了何处?” 云雨几乎要哭出来了,却还能强行镇定着:“我不知道,都是小姐逼我的。小姐中午扮成丫鬟到 了队伍后面,我真的不知道她和二少爷什么时候不见的,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吴缨见云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完整的话,知道这定是她早已编好的说辞,不过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没有说谎。 士兵们很快列队完毕,吴缨留下三成士兵护卫营地,其余的人全部跟着他沿来路去搜寻云月和云起。不过他还没忘命两名士兵快马去岐城通知王爷。 “就说王妃路上贪玩,走丢了。” 在云牧岭,云月和云起有过很多次山中过夜的经历。在武试中遇到强劲如姜良那样的对手时,他们通常采取缓兵之计——躲,常常躲个两日一夜的不成问题。 “阿月,我听说南方的山林里,豺狼虎豹,虫蛇鸟兽众多,我们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歇一晚再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云起的声音格外清晰。 “前面就是一座村庄,我们到那里借宿。”云月喘着粗气回道。 南邑多高山大河,崇山峻岭成片绵延,他们一路走来不是上山就是下山,云月体力毕竟不如云起,已经累得不行了。 “我们歇一歇再走吧。”云起听出云月已经很累了。 “不用,翻过这个山头就能看见灯火了。” 走到山顶,看见山下的阑珊灯火,云月松了口气。下山时不如上山累,云起同云月聊了起来。 “你怎么对南邑如此熟悉?” “在山庄闹婚那两个月,我可没闲着。整个南邑,除了南邑王府的布防,其他的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不打算逃婚的吧。”沉默了半晌,云起才说。 云月轻笑一声道:“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云起沉吟片刻道:“他们总以为你是借了我的光才总在武试中表现出色,只有我最清楚,大多时候反而是你的计策让我夺得头筹。” 云月没有说话,云起接着说。 “凭你的智谋,若是真心要逃婚,在凌绝山庄有足够的时机让你逃得无影无踪。而你在就要进入南邑的时候逃婚,显然是不明智的。即使你是临时起意决定逃婚,也不该往南邑逃。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可是难保南邑王或者吴缨不会这么想。若你真心要逃,最好的路线应是向西或者向东,他们搜索的范围再大也会有疏忽,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谋逃过搜索。而且,你让云雨半夜去吴缨的营帐,如此明显的欲盖弥彰你怎会想不到?你根本不想逃婚。” 云月笑一声,淡淡说:“你说得都对。皇上赐婚,我当然不敢真的逃,只是不能轻易嫁罢了。我要让许多人知道,我是拼了命地不想嫁。” 云月语调沉稳,完全不似平时张扬跋扈的语气。 云起问:“为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云月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云芮进宫,是云霁的手笔知道吧?”云月问。 “嗯,因为高氏要除掉云家。云家不入朝堂,男儿不能再入朝掌权,只能由女儿从中斡旋。六妹进入后宫,或许……会有作用。” “那我呢,皇上为什么赐婚给我和南邑王?” “难道不是堂长兄争取来的吗?” 云月哼笑了一声:“我嫁到南邑,对云家来说,跟死了没有区别,他还没狠到这种程度。” “你的意思是,堂长兄也是不得已?” 云月叹了口气说:“云霁送云芮入宫,高氏警惕,但又别无他法,也出了一招,把云家另一个人嫁到南邑去。云霁选了我。皇帝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又于他无损,便答应了。这场赐婚就是这么来的。” “对他们来说,你一文不名,有何价值?” “这个说来也话长了。”云月笑了一声。 “朝野人心,向着云家的多还是向着高家的多?” 云起沉默片刻接话道:“高氏掌权,鱼肉百姓,朝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今还有到凌绝山庄请老太爷出山的有识之士。” “所以高家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云家,必要斩草除根。”云月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骨寒。 “你提到这个,我想起来还是憋屈。我不理解为何云家要退出朝堂,若是老太爷当初没有请辞,高党算什么东西。”云起有些愤然。 云月沉吟片刻,将原因娓娓道来:“武皇时期,云家达到鼎盛,英宗在位两年,云家陆续退出朝堂,当今圣上继位之时,朝中已无云姓之人,可高氏还是不肯放过云家,逼得云霁入朝周旋。到如今五年了,云霁还能撑多久,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若是当初老太爷不请辞,云家已然无存。” “我明白了。”夜色里,云起清朗的声音透着沉重,“是因为金麟殿的主子不辨忠奸。” “正是。我猜,应该从先皇英宗开始,云家便不被信任了。”云月也有些黯然。“七年前,英宗继位,把有才干的皇族封了无权的王侯,驾崩前夕,把南邑王也处理掉了。当时南邑王也就十八岁。我记得那时夷人已经打到岐城了,拔掉岐城便是中原,这不是让他去送死是什么?英宗是嫡长子继位,顺理成章,无人反对,他却急着铲除异己。朝野无知众人还传说他是贤明圣主,不过是因为他手上没有亲兄弟的鲜血罢了。他的手段确实厉害。幸好他只在位两年。”云月冷笑了一声,她平生最讨厌假仁假义之人。 “到了当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外戚干政,太后、皇后为首的高氏一族权倾朝野。当今圣上不事朝政,不过是个挂名皇帝。 “我云家乃是百余年的世家大族,出过一个皇后,两位宰相,三位元帅,在朝在野声望都极高。无论谁想要铲除我们,必须名正言顺。只要高氏没有我们犯抄家大罪的证据,绝不会先发制人,表面上还会让皇帝与我们交好,保持明君形象。高党欲除我云家已久,可是至今无法撼动。 “京里皇族看似地位高,实际上没有实权,他们对高氏没有威胁。高氏真正忌惮的,是三大将军王。南邑王、西越王、北疆王驻守三方,有权,有兵,有封地,每一个实力都不弱。” 云起有些惊叹,平日里无赖一般的人,竟然将朝堂局势看得比他还清楚。 “我明白了。云家,南邑王均是高氏一族欲铲除的对象,他们让你嫁过去,是在赌,赌云家和南邑王会联合,赌他们能一举除掉两大心头大患。” “可以这么说。” “云家不可能造反。”云起即刻接口道。 “有老太爷和云霁两个人精,要反早反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云月语气肯定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 。 秋夜热闹,山野里秋虫鸣唱声此起彼伏,两人静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欣赏这般热闹。 “云家不反,他们也有办法。自古以来,诬以谋反是当权者铲除异己的惯用招数,百试不爽。”云月声音很沉,“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所以我小心谨慎,拒婚又逃婚,真的很累啊。” 云起拉住云月,突然很心疼。 “还走得动吗?哥哥背你。” 云月娇笑一声,晃了晃云起拉着她的手:“放心,我逃婚也不全是为此。云霁为了让我不逃婚,可谓煞费苦心,我虽然不敢真的逃了,但吓一吓他还是办得到的。” 云起揉了揉云月的头,笑道:“白瞎了你这颗脑袋,一半儿用到歪门邪道上了。” “有云霁在,我瞎操什么心啊?”云月拍下云起的手,笑了笑继续往山下走,前方的灯火已经很亮了。 “你不操心,就被弄到南邑来了。”云起跟上她,语气松快。 “这算好的了。只要不让我进宫,我什么都不怕。”云月笑道。 “真是亏得堂长兄记得你小时候在皇宫吓傻过。没让你去坏事。”云起也笑。 “那可不,想让我进宫,下辈子都不可能。”云月哼道,“那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最好把芮妹妹保护好了。” ☆、月下笛一 两日后,黄昏,还有不到三里地就要到岐城。 落日余晖打在云月半张脸上,眉毛下投出一丝阴影。云起手上拿着一根草叶,随着他手的摆动划出流畅的弧度。 天光暗下去,暮色蒙蒙而至,两人到得岐城城门时,正是要上灯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南邑王照面了。 城门下,南邑王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青色锦袍,绶带、冠冕均是将军王的形制。云月和云起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身份。 傍晚时分,天是墨蓝色的,人仿佛浸在淡淡的墨里。南邑王在城门下,云月站在城门外,只有意无意瞥了他一眼。暮色里,他的面庞模糊不清,只看得见坐在马上的身影很高大。 他身后跟了一队骑兵,一队步兵。兵士雄壮威武,而挨他最近的是一个文弱白净的书生。 云月看了看自己一身麻布衣裳,若无其事走到城门下。云起后脚跟上,就排在她后面。城门下有守城小兵查名符。 “王爷,时辰已到,是否准时关闭城门?”城守在门外站了一天,腰都弯了。 “让这几人进去就关门。”周旷珩锐目扫了城门排着队的几人一眼,随口说。 听到他的声音,云月没什么反应,如常跟在前面那人后面往城门挪去。士兵打着火把走过来,拦住后来的几人,刚好把云月和云起划在了南邑王所说的“几人”之内。 同时有士兵上来盘问:“请出示名符。” 云月和云起心里同时咯噔一声,他们都没带啊。 他们二人在一户农家换了一套衣服,现在穿着粗布麻衣,一副地道农人打扮,守城的士兵还对他们如此有礼着实让云月受宠若惊。她装模作样摸遍了全身,然后笑呵呵地对士兵说:“小哥,我们两个早上出门走得急,把名符忘在家里了,您看这天都黑了,就通融通融吧。” 云月的话音刚落,城门下一队小兵拿着长矛跑过来把二人围住了。 云起将云月护在身后,双眼瞪着这些小兵,浑身戒备起来。 “军爷这是做什么?”云起冲领头一个小将问。 不远处城楼下,南邑王一干人坐在马上,静静看着这边。云月皱眉,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的预感。 “把名符拿出来。”那小将对二人说。 “都说了忘在家中了。”云月说,没有丝毫惧色。 “哼!”小将哼一声,“我看你二人分明是夷族奸细,快快束手就擒!” 小将说完不等云月再狡辩,下令小兵上前。 一圈的小兵神情冷肃,不像开玩笑,云起都做好动手的准备了,云月妥协似的大喊一声:“慢着。” 小将下令止住动作。 云月咬咬牙,推开云起,侧身正对着后方南邑王的方向。暮色来得很快,那方已经陷在了模糊的混沌中。 “我是你们的王妃。”云月说,不情不愿的语气。声音不大,足以让南邑王听见。 片刻后,城门下燃起了火把。 熠熠火光照在南邑王身上,脸上。云月看得呆了一瞬。 南邑王脸上表情不多,眉头微微皱着,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他打马缓缓走过来,到了云月面前,马儿还在走。 云月站着不动,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脑袋,强撑着不后退一步。 马儿到了云月跟前停下,它湿漉漉的鼻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云月抬头看向马上的人,南邑王也垂眸睨视着她。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下,他的面庞如山岳般高低起伏,两只眼睛如同山峰谷底两汪冰泉,冷冽,凌厉。云月不由得想,此人若是她的对手,定极难对付。 马上的男人也看着云月,只觉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里的东西让他有些反感。 马儿似乎领会到了主人的心思,突然抖起了脑袋,鼻子里发出噗噗响声。 云月吓了一跳,急速往后退了一步,不料一颗圆滑的石子刚好垫在她脚下。伴随着一声惊呼,嘭地一声,云月屁股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云起反应很快了,却还是没来得及扶住她。他刚想弯身去扶她,近前的马儿突然扬起了前蹄。 南邑王也是一惊,他及时勒住缰绳,马儿转了个方向,没有踩到云月。 云月方才脑袋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身上冷汗直冒,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说你是云家五小姐?”南邑王不打算下马,就这样看着僵在地上的人说。 刚一见面就落了下风,云月恼羞得红了脸,她扶着云起站了起来,语气冷硬道:“是我,云氏十三代五女,云月。” “何以证明?”南邑王问。 “吴缨呢?”云月皱眉。 “云家五小姐路上贪玩走丢了,迎亲的人一个未归。”南邑王说,定定看着云月,见了她的狼狈样,他的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云月仰头直视南邑王,态度已经算是非常无礼了。 南邑王与她对视两个呼吸,转开了目光。 “捆了,关起来。”他对一旁的小将说。 那小将领命要动作。 “喂!”云月终于淡定不了了。 南邑王眸子一横,浑身散发出高山将倾般压抑的气势。 云月压着心慌,尽量撑起气场:“你我从未见过,你怎知我不是云月?” 南邑王看着她,沉吟了良久才回答:“所以本王给你机会证明,而你证明不了。” 云月气得说不出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 话。 城楼下坐在马上的那儒袍男子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虽然他不知道自家王爷是怎么认出这姑娘的,但是真的许久没有见过王爷听人争辩了啊。 “那你好好说话不行么,凭什么捆我?”云月抬头,横眉冷眼。 “好,本王问你。”南邑王似乎松了口。 云月看着他,脸色好了些。 “本王的生辰八字。” 云月一脸茫然,她根本没看过庚帖啊。 “换一个……” “本王的字。” 云月眉头皱了起来:“我哪儿知道!”眼看南邑王脸色又冷了,云月赶紧软了语气,“你问问云家的事。” “你爹是谁?” “曾经的大岳第一将,云堂。” 云月这下对答如流,南邑王看了她一会儿,沉默了片刻,没再问了。云月看着他:“没问题了吧?” “捆了,关起来。”谁知他顿了片刻又说这句。 “周旷珩!”云月朝南邑王走了两步,见他眼神可怕,她硬是扯出一个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 云月在马下,脖子仰得快断了,还看着南邑王笑。而马上的南邑王微微垂头,看着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城门下儒袍男子相非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片刻后。 “罗封,还愣着做什么?”周旷珩沉声道,瞥了一眼云月,头也不回打马走了。 叫罗封的小将也是第一次见王爷听人争辩,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来。他领命,取了绳子上来要绑云月。 “你敢!”云月气极,对着罗封吼,“你敢绑我,等吴缨回来,我一个个打你们的脸!” 最后罗封没捆成,只把云起和云月押到城守府衙里关了起来。 夜幕完全落下,岐城街市华灯初上,中正街人多,南邑王绕了些路回王府。 “王爷,你认识云家那个五小姐?”送王爷回王府的路上,相非还是问了出来。 周旷珩目光放远了些,他动了动唇:“见过一次。” “方才我听到,她说你们没见过。”相非侧眸看向自家王爷,嘴角带了意味不明的笑。 “无关紧要。”周旷珩眉头微蹙,不分喜怒。 过了一会儿,相非又问:“你真的要娶她?” “娶与不娶没什么差别。”周旷珩看着前方灯火,眼里映出些暖光,“不过多养几个人罢了。” “也是。不过我看她好像不愿意嫁啊。”相非转念,笑得有些欠揍。 周旷珩横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得意?” “王爷看错了。”相非摸摸鼻头,笑道,“王府里能有个女人,下官很是喜闻乐见。” 岐城府衙有个临时关押犯人的牢房,牢房极其简陋,几根栅栏,一堆稻草便是一间牢房。 云月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牢门外走来两个人时,她还在睡觉。初秋的早晨毕竟有些凉了,她就蜷在稻草堆上,抱着膝盖,缩着脑袋。 吴缨打开牢门,锁链碰撞发出清脆响声,震荡起发霉的空气,云月依旧睡得很沉。 周旷珩站在门口,看了她几眼,让吴缨把她弄醒。吴缨大步走到稻草堆边。云月穿着一身青黑色粗布麻衣,梳了男子发髻,鬓发早已散乱开了。见到这样假小子般的云月,他下意识想用脚踹。提起的脚刚离开地面,他猛地顿住了,改用剑鞘戳了几下云月的肩头。 云月动了动,缓缓挪起脑袋,她睁眼,眼睛布满红血丝,仿佛一夜未睡,才闭眼不久。 见是吴缨,她一下从稻草堆里滚起来,对他说:“你可算回来了,快带我去见你们王爷。”刚睡醒,她的声音很沙哑,满是疲惫。 “这里有跳蚤还有老鼠,再待下去,我……”云月说着转头往牢门走,一眼便看见了栅栏外的人。 周旷珩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见过南邑王。”云月将手放在腰际,草草行了个礼,姿势跟她的语气一样别扭。显然这礼行得违心。 牢房低矮,周旷珩走到门口,估计要弯着背才进得来,他索性不进来了。 “吴缨说你要拒婚。” 周旷珩刚开口,云月就抬起了头直视着他。 他立在她面前,睥睨着她问:“嫁不嫁?” 这人真的一点情面不讲,云月气红了脸,瞪着他良久。 周旷珩眼眸不动,云月先败下阵来。 现在她觉得,无论对手还是队友,南邑王都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本王从不强人所难。” “那你怎么不先退婚?”云月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 周旷珩沉了脸看着她,没有说话。 “如果我偏不嫁呢?”云月收了冷笑皱眉,不敢看周旷珩。 “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不嫁给本王,本王有权处置你。” “你说说要如何处置我?” “本王手下有几个将领还未娶妻……” “你敢!”云月仰起头看着周旷珩,气得眼眶发红。 周旷珩眼神一凌,眼里仿佛有气刃飞出。 云月气得全身发抖。她闭眼良久,再睁眼神情淡定了些,她一字一顿说:“嫁,本小姐嫁给 你。” 不过见了两面,云月完全落了下风。她做梦也没想到南邑王竟然是这样的人,传言中长得好看的断袖,不该是这样的啊…… 从牢里一出来,云月就被穿上一层又一层嫁衣,从岐城官驿出发,被迎到南邑王府。 王府阶下,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抬手放了上去。对面那人的脸她都懒得看。 观礼的人不多,有文官有武将,除了她二哥和吴缨,没一个认识的。被流程推着祭天地过后,云月被送到新房里。 她穿着一身朱红嫁衣,化了浓浓的妆,头发盘起,满头珠翠璎珞。还未等到周旷珩进来,她便在床上躺下了。一天一夜没睡,她真的撑不住了。云雨想劝,她干脆把几个丫鬟都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点小错 ☆、月下笛二 洞房花烛夜,周旷珩没能进到洞房。方走到荀院门口,就有人传来急报。他只思索了片刻,便让黑虎替他收拾行李。 荀院是周旷珩住的院子,只有黑虎一个小厮伺候。檐下立着四个丫鬟,他视而不见,那是云月带来的丫鬟,他也没想她们此时怎么在外面。 黑虎犹豫得比他久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进房收拾了些东西,追出来时,王爷已经在王府外准备出发了。同行的还有相非和吴缨。 新婚之夜,新郎走了,对新娘没有任何交待。 “怎么回事?”云起抑制不住怒气,拉住黑虎问。 “不晓得啊……”黑虎为难道,“王爷没说,我也不该问呐。”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 “这是什么日子?他若是不想娶我妹妹,退婚便是!何必如此羞辱?”云起怒不可遏。 黑虎有些难堪,他解释道:“怕是南边边境出了事,事关军机,王爷也没办法。还请云少爷担待些。” “南邑两年前便没了战事,难不成我妹妹一嫁过来就要打仗?”云起眉头紧皱,眼睛黑沉。 “云少爷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黑虎没办法,只能糊弄过去。 云起气得想打人,但这黑虎偏偏有礼有节,一肚子怒火憋得他气了好几天。 新婚之夜,南邑王不知所踪,云月也没多上心,她在牢里两天没睡好,昨晚闭上眼就睡到了天大亮。 一早,黑虎便领着她和四个丫鬟去了一座院子。 “王妃以后住这里。”黑虎态度恭敬,推开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院子名宣兰院,居于南邑王府西北角,位置偏僻,院子说不上破败,只是有些荒凉。一看就是久无人住,院里一棵草木都没有。 “这院子自建成就没有住过人,王妃是第一个住进王府的女子呢。”黑虎笑道。 云月将院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院子荒凉了些,但屋子还不错,她看了一眼便计划好了哪间房怎么用。 “还行。就住这里吧。”云月说。 见王妃没有不满,黑虎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敢放松,从京城传来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 “王妃若是有任何需要,可以找府里徐管家。”黑虎说。 “你们王爷去哪了?”立在院中,云月随口问。 “不知。” “多久回来?”云月瞥了黑虎一眼。 “不知……” “是你不知还是我不能知啊?”云月看着黑虎牵唇笑。 黑虎垂首,慎重道:“王府规矩历来如此,还请王妃体谅王爷。” “体谅。”云月笑容未收,“我当然体谅。” 黑虎还想说什么,云月没给他机会:“行了,我也没抱期望。” 这下黑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月让黑虎给她哥找个差事做,她估计周旷珩不会理会他,他或许只能靠自己了。 黑虎把他推荐给了王府的侍卫统领。 那侍卫统领年纪很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是铁面无私。他考核了云起半天,虽顾忌他的身份,但见他功夫实在是好,而且有领人的本事,他自作主张把他收了,编入王府侍卫,从守门的做起。 仲秋时节,下了几场秋雨。宣兰院里几棵小桂树苗长得好,叶子沾了雨水,墨绿欲滴。 云月已经闷在宣兰院整整十日了。 “云音。”云月坐在厅里喊道。 “小……小姐。”檐下一个瓜子脸丫鬟转过头来,神情怯怯的。她就是云月逃婚时被绑在马车里那个。这许久了,虽然知道小姐对她们不错,但她还是怕。 “今晚我要喝鲫鱼汤。”云月见她这怯生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几句,“你胆子这样小,跟着我可怎么混呐。” “我给小姐做饭,不跟小姐混。”云音垂着头,嗫嚅道。 “你要跟我混我还不要呢。”云月哼道,“你们几个,哪个有胆子跟我出府的?” 檐下另外三个丫鬟本凑在一处编锦绳,闻言缓缓转头过来,朝云月坐着。 一粉脸丫鬟跃跃欲试,眼珠子转了两下后噘嘴道:“岐城可好玩了,等王爷回来,让王爷带小姐去吧,我们可不敢陪小姐出府。” “云袖不敢,其余人呢?”云月丢下手里的书,朝几人问,“云音肯定不敢,云曦,你呢?” 被点名的云曦没说话,垂下头继续编锦绳。 云月撇嘴,没了兴致。她缓缓躺在地上,看着屋顶横梁发呆。 “小姐,此处可不比云牧岭。出不得府。”沉稳些的云雨开口劝道。 “你们出得,我为何出不得?”云月斜躺起来,用手撑着脑袋问。 “我们是奴婢,小姐是王妃,身份高贵,不能抛头露面。”云雨回答。 “照你的意思,身份越高贵,越不得自由喽?”云月笑道,拈了茶杯喝茶。 云雨不开口了。 云月也懒得逗她们,她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檐下,看着阴沉的天,咧开嘴笑了:“跟着我,你们就得有不一样的觉悟。” 云月走出宣兰院花了十日,打探清楚王府底细花了三日。 王府上下,有两百个侍卫,十来个仆役。除了厨下几个厨娘,南邑王府里当真一个年轻女子都没有。云月这下知道南邑王是断袖的传言怎么来的了,当真非空穴来风。 府里领头的人有三个,一个管家徐伯,一个侍卫统领木辛,一个荀院专门伺候南邑王的黑虎。 这真是云月见过的最简单的权贵之家了。 府里没有小妾,没有长辈,没有小辈。只要南邑王不在,似乎……她就是最大的了。 带了一个丫鬟,云月招呼也不打就走到侍卫院里。几个侍卫避之不及,都愣在了当场。她找到木辛,跟他说了几句话。 “我明日要出府,跟你手下的人说别拦我。”云月刻意摆出些适当的威严。 木辛一身正气,微微垂头接口说:“府里的侍卫都认得王妃,自是不会拦着王妃。” 云月心头狂喜,面上仍是一脸平常:“那就好。” “不知王妃几时出发?卑职好派人备马车。”木辛微微抬头,瞥见云月身后那个丫鬟,目光顿了顿。 “不必了,我不想太招摇。就派我哥跟我去就行了。”云月说,斜眼看着木辛神色。 “不可。”木辛果然不同意,“王府外面很危险。” “王府外面危险,可老百姓都过得好好的,我也没什么不同。”云月皱眉。 “有……不同。虽然王妃也是人,但王妃是王妃,不是普通人……”木辛有话,因犹豫着是否该说,最终也没说清楚。 “行了,我不说没人知道我是王妃。”云月不耐烦道,摆出威严喝了一句便甩袖走了。 她身后的丫鬟愣了片刻,对木辛点头致意后才转身跟上。 木辛看着那丫鬟的背影,双耳缓缓红了。 走出侍卫院,云月几乎要跳起来了。 “云曦,你听见了没?王府女眷可以出府。”云月勾着云曦肩膀,笑得灿烂。 “小姐。”云曦垂首,试图与云月拉开距离,“那边有两个下人看过来了。” “管他呢!”云月已经得意忘形了,她握着云曦肩头不放开,“你明天跟我去。” 云曦躬身从云月手臂下脱身,垂首不语。 “不愿意啊?”云月凑近云曦,仔细看了看她,笑道,“那算了吧。本来以为你会武功,可以保护我呢。木辛不是说了么,王府外面有危险。” “小姐还是别出去了。”云曦面上没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 什么表情,神情也是淡淡的。 云月走到了她前面,哼起了曲子,完全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南邑王府的人不知道女眷有什么特殊规矩,因为王府里面从来没有过女眷。木辛是不懂这些,黑虎和徐伯觉得不太对,但想到王爷确实没吩咐过这些,便随王妃去了。 出了一次府以后,云月回到王府,连日来莫名的抑郁一扫而空,睡觉时做梦都在笑。 云月本就性子率真,加上从不摆架子,到王府一个月后,见了记得名字的下人甚至主动打招呼,这在规矩森严的南邑王府见所未见。府里的下人见了她都不再拘束,常常给她讲岐城好玩儿的去处。只要她显出对什么事情有兴趣,他们能倒豆子似的说出一箩筐。只是对周旷珩的去向仍然一问三不知。 “自从两年前南邑和大夷停战,王爷已经很少这样突然离开了。”一个机灵点的仆役知道王妃想什么,把他知道的都说了,“我看到那天传信的是南邑军的人。王爷八成去了边境。” “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要打仗了?”另一个仆役瞪大了眼问。 “说不准呐,前几日我听说,大夷老单于死了。王爷去边境大概和这事儿有关。” 大戎单于死了的消息,云月在王府外面也听过。那仆役说的对错不论,但云月至少已经得到了他 们的信任。 云起再来宣兰院看云月的时候,云月在王府已经如在凌绝山庄那般如鱼得水了。 王府里的侍卫仆役跟云月除了没有同桌吃饭过,没有勾肩搭背过,什么没规矩的事情都干完了。最难搞的侍卫统领木辛,也因为看上了院里的丫鬟云曦,而被她攥了个死紧。她让他把云起调给她做随侍,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你这么做云曦知道吗?”云起嗑着瓜子说。 “木辛虽算不上英俊潇洒,好歹也长得端正英武,加上他坦荡正直,哪有不招人喜欢的道理。”云月嘿嘿笑道。 “看你这个样在,我现在担心哪天被你卖了都不知道。”云起笑道。 “放心,我不卖你。你是端绮妹妹的。”云月随口说。 云起笑容淡了些,片刻后恢复如常继续嗑瓜子。云月也无所觉。 “哥,我想在岐城开个店。”半晌后,云月突然换了慎重的语气说。 云起也正色起来:“你想做什么?” “走时我对云霁放狠话了,我说云家不是他一个人的。”云月沉淀了目光,看着云起,“眼下的情况,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力为云家铺一条退路。” 云起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 云月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嫁妆,以白云的身份,在岐城开了一家店。倾全部身家做这一件事,云月一开始肉疼了许久,省吃俭用过了近一年的穷日子。 就在她的小店开张不久,两月后,也就是成亲三月后,周旷珩终于回了王府。 ☆、弄雨花一 周旷珩在王府门前一下马就察觉出了空气中明显的不对劲。 从大门走到荀院,他遇见了四个侍卫,三个仆役。他们向他问安,声音中气十足,满含喜气,脸上竟然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他走到书房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终于想起王府有什么不同了。 周旷珩叫人唤来徐伯,仔细盘问了他没在的这三个月发生的事。徐伯刚开始还笑眯眯地,到后来眼看王爷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收了笑,将王妃在府里的所有动作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了。 “她现在何处?”周旷珩问。 “王妃让人造了小舟,现在正在湖里泛舟。” 三月前周旷珩和云月祭拜天地时值仲秋,三月后周旷珩回来,已经到了深冬。 今日阳光温和,午后云月让人在小舟里放了一张躺椅,她躺在躺椅上,脸上覆着一张翠绿的芭蕉叶。她让人把她推离岸边,任小舟在湖里随意飘荡。 王府里的湖说小不小,大约百丈见方,湖里种着荷花,只是冬日里早已凋谢了,只剩下零散的枯杆。湖水透亮,倒映着岸边的树影,不时荡起涟漪。 小舟飘到了湖心,云月已经快要睡着了。 周旷珩来到湖边,岸边站着的几个丫鬟见了他,硬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他。丫鬟们又惊又喜,正要下跪行礼,被周旷珩挥手制止了。 他看了湖中那叶扁舟一眼,纵身一跃,向小舟飞去。他轻功很好,但是落在小舟上还是造成了小小的动荡。 云月迷迷糊糊还未睡着,她拉下脸上的芭蕉叶,露出两只眼睛看向来人。她的视线聚了会焦才看清面前的人,由于是背光,她仔细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南邑王。 “王爷回来了。功夫不错。”云月安躺不动,眼睛微微眯着,只动了动嘴。 周旷珩定定看着她,目光锐利。 见他半晌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云月忍不住说话了:“王爷,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本王不在,你倒是过得舒心。”周旷珩终于发话了,语气不善。 云月躺得端端正正,重新用芭蕉叶遮住眼睛,懒散地笑道:“该吃吃该喝喝,美男比美女多,何况还没公婆,我怎的不乐呵呵。”说完舒服地叹了口气。 “起来。”周旷珩嘴巴抿成一条线,皱眉看着云月。 云月没有动静。 周旷珩脸色越来越沉,几乎要用眼神把云月脸上的芭蕉叶烧起来。 “你有话直说,我听着呢。”云月声音懒洋洋的,当真在享受冬日的阳光。她没看到面前的人生气的神色有多可怕。 云月穿着一身鹅黄缎面袄子,半截白白的脖子露在外头,一头青丝盘在头顶,用两支玉簪束了。风吹起她额际碎发,阳光落在上面,看起来柔软而温暖。 这是个女子,不能随便踹进湖里。周旷珩强压下一些火气,他将双手负到身后,抬脚,踹躺椅,动作流畅自然。 云月先是失去平衡,随即失了重。 哗一声,水花四溅。 “周旷……”落水前,云月吼出两个字,剩下的话全部变成了“咕噜噜咕噜噜……” 岸边惊呼四起,几个丫鬟吓得呆住了。 云月掉进了水里,而船上的躺椅和一头的周旷珩却被小舟装得好好的。那片翠绿的芭蕉叶浮在水 面,叶上沾了水,上下起伏着。 周旷珩微微侧身,眼看着云月扑腾几下沉入了水底。他不信她不会凫水。 直到水面全然变得平静,而云月仍未浮出水面。那片芭蕉叶荡出的涟漪一点点漾开,越来越大。 周旷珩眉头一蹙,没怎么犹豫,嘭地一声跳入了湖里。 几乎是他扎入水里的同时,云月从小舟另一边钻出了水。 岸边早就炸开了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 锅,众人赶来拿竹竿的拿竹竿,取斗篷的取斗篷。 “哈……哈哈……哈哈哈——”云月扒着舟舷,冷得簌簌发抖,气喘不匀还在大笑。 “阿月!快拉着竹竿。”云起在岸边支着一支很长的竹竿喊道。 与此同时周旷珩从水下出来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便看见云月笑得花枝乱颤、梨花带水的样子。他眼里的焦躁瞬间消失,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云月笑够了,冲周旷珩抬着下巴哼笑一声便转身往岸边游去,游了一会儿才碰到云起支过来的竹竿。云起把她拉到岸边,随手就把竹竿丢到了一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斗篷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 有仆役捡起竹竿再去够周旷珩。他不理,自己游了回来。等他回到岸边,云月已经在一众人簇拥下回了宣兰院。 小湖在王府西边,离云月住的宣兰院较近,离周旷珩住的荀院较远。仆役还未为他拿来斗篷,他就穿着滴水的衣服回荀院。 回到荀院,他便让人去把吴缨叫来。 “南邑王太过分了!”回到宣兰院,云起开口就骂,“大冷的天,竟然把人踹进湖里。” 云月冷得牙齿打颤,她裹紧斗篷,抖抖嗖嗖笑道:“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你还笑得出来。”云起让丫鬟把她衣服换了,他等在院子里,过了一会儿,云雨来叫他,他才进去了。 云音熬了姜汤,他接过来递给云月。云雨在给她擦头发,她喝了一口姜汤,嫌辣不肯再喝。 “再喝一口。”云起把碗凑到她面前,她勉为其难又喝了一口。 云起一直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 “哥,没那么严重,南邑王再如何讨厌我,不也没把我撂在湖里不管嘛。”云月笑道,露出白白的牙齿。 云起还是很气。自从阿月及笄以来,爹娘和大哥对阿月的夫君千挑万选,多少青年豪俊被拒。而眼下这个,虽然位高权重,但新婚之日连洞房都不进,连着消失三个月,如今回来便把阿月踹进湖里。这样的人,他们无论如何看不上,不管他的身份多么高贵。 若是爹娘知道,不知多心疼。云起埋着头叹气。 若是换了别人,他定把他狠狠揍一顿。可是这个人不行,他是将军王,是南邑地位最高的人,他入了王府侍卫队,南邑王就是他的主子。 冬日里天黑得早,云起吃了晚饭就回了侍卫院,他虽是云月的随侍,但云月不出门的时候,他跟王府普通侍卫没什么两样,照样值守。 云月裹着厚厚的斗篷在檐下踱步,院里灯笼还是红色的,她瞅了几眼,让云袖把它们换了。 灯笼换了,云月刚想进屋,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黑虎走到云月跟前,冲她行礼道。 “找我什么事啊?”云月漫不经心问。 黑虎不知道,只说:“王爷常常喜怒形于色,王妃只要好好察言观色就行。” 这个黑虎极善做人,无论对谁,他都里里外外是人。但是王府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向着他们王爷的。对黑虎的话,云月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他劝她乖顺,劝她讨好南邑王。云月勾起一边嘴角笑,问他南邑王现在的心情如何。 黑虎小声说:“似乎不太好。不过王妃不用担心,我还没见过王爷打女人。” 可他今天把我踹进湖里了!云月想讥讽回去,忍住了。她让黑虎回话,说她一会儿就到。 云月让云雨把她打扮成一个完美的王妃模样。云雨欢天喜地地为她打扮,给她梳了标准的王妃发 式,画了标准的妆容,穿上标准的华服。 顶着一丝不苟的粉面,穿着长长的曳地长袍,戴着金银发钗和步摇,云月一步一个脚印从宣兰院走到了荀院。 周旷珩在厅里茶案边饮茶,他已经等了她近半个时辰。他看着院门处的灯笼摇摇晃晃走近,云月在灯光里走来。她垂着头,动作极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就这样看着她从院门走到了跟前。 云雨等在院门口,黑虎候在檐外,只有她一个人走了进来。 到了周旷珩面前,云月双手交叠置于左侧腰际,脊背挺直,右脚稍前,双膝微曲,垂首敛眉,步摇轻晃。她行了个标准的常礼:“见过王爷。” 她的这副模样跟白天那个云月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周旷珩看着云月的一举一动,皱紧了眉头。 “把这身东西换了再来。”周旷珩转过头去,脸上的不满很明显。 “这……妾身可是打扮了半个时辰呢,王爷不喜欢么?”云月站直了身体,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说。 周旷珩冷哼一声,转过头看着云月:“你不必装模作样讨好本王。”他顿了顿接着说,“只要你不触及本王的底线,本王不会动你。可你也不要妄想更多。” 云月一脸委屈,她楚楚可怜地看了他片刻才说:“王爷不觉得对一个远嫁他乡的女子说这些太过分了吗?何况我们才见两次面。”她眼里泛出水光,“妾身只是想做个好王妃,不求与王爷琴瑟和鸣,但求与王爷相敬如宾。” “到南邑之前,你拒婚又逃婚,现在想与本王琴瑟和鸣?”周旷珩目光锐利起来。 云月不假思索解释:“那是见到王爷之前,自从见了王爷的天人之姿,妾身便安了心。王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妾身常常思念王爷。妾身白日里治理王府上下,夜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云月编起瞎话简直信手拈来,周旷珩听不下去,打断了她。 “你难道没听说过本王喜欢男人?” 云月喉头一哽,差点被口水呛到。她瞪大了眼看着周旷珩。 看到云月的反应,他眼里的凌厉少了些:“本王虽在野,朝堂状况却并非一无所知。云家的事,本王不会插手。”他瞥了一眼云月,她已经收起了那副娇滴滴的样子,面色平常地看着他。 ☆、弄雨花二 周旷珩说他不会插手云家的事,在云月的意料之内,她也不在乎这些。她提起裙子下摆,大步走到茶案边,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了。 “听说云家长孙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周旷珩看着云月,一只手放在茶案上,摩挲着茶杯沿。 “跟王爷您比可差远了。”云月打断他,恢复了懒散无礼的样子, 周旷珩淡淡瞥了云月一眼,面色不改接着说:“他选错了人。若非看在云家老太爷是三朝元老,为皇祖父鞠躬尽瘁,立下过汗马功劳,本王根本不会让你进王府。” 云月呵呵笑道:“我也觉得他选错了人,把我弄到这里来,显然是屈才了,王爷你说是不是?” 周旷珩冷眼,没有接她的话。 “想必王爷也知道,云家岌岌可危,一不小心就落得满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 门抄斩。我们家那个了不起的长孙,为了救亡图存,把我当弃子使了。王爷你呢,偏不抗旨,娶了我,也算是被人算计了。你说你是不是自找麻烦?”云月说完拿了一块点心吃。 周旷珩看着云月,神情没什么变化,他说:“他们奈何不了本王。” 闻言云月吃点心的动作一顿,她沉吟了片刻。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云月倾身到茶案上,对周旷珩低声说,“所以,你别摆臭脸了,笑一笑呗。” 案上有一盏白色灯笼,映得云月肤色白皙,眸子亮晶晶的,眼瞳里是周旷珩的脸。 可周旷珩还是黑着脸,甚至更黑了。 “这条船是本王的。至于你。”周旷珩看着顿了顿:“不过是从浮木上攀上来的。” “可是我还是上了你的船啊。”云月还是笑得眼眸亮亮的。 周旷珩看着云月,沉默了一呼吸才说:“既然你名义上是本王的王妃,必要时本王自会护你。” 云月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她咧开嘴笑:“这么说我的命是保住了,那我就安心了。”她嘴唇涂得 绯红,笑起来唇脂沾到了牙齿上。 冬夜寒凉,呵气成雾,两人对视了片刻,周旷珩先转开目光。他低头看着茶杯,沉声道:“本王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守规矩。” “嗯,应该的。”云月坐直了身体道,“王府都有些什么规矩啊?”说着将手里半块茶点一口吃完,动作很自然。 周旷珩抬眼看云月,她嘴里包着点心,脸上却摆出一副正色的表情。他起身走进书房,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手上拿了一本拇指长度那么厚的书。他看到云月给她自己斟了一杯茶,正捧着茶杯喝着。他把书撂到案上。 “这是王府的规矩。” 云月咽下嘴里一大口茶,眼睛都直了:“这么厚!” “王府的规矩与一般世家大族的规矩差别不大。”周旷珩看着云月说,“本王提醒你,王府女眷不得随意出府。”后面一句含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云月一个头两个大,云家是世家大族,可是她从来没守过规矩。听到他强调不得随意出府,她便知他知道她出过府了。她呵呵笑道:“我之前是不知道王府的规矩。” “本王以为云家小姐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周旷珩冷声道,脸色阴沉沉的,眉头紧皱。 云月笑容有片刻凝滞,还是扯了唇角笑道:“呃……小的时候家里是有这么个规矩,我以为只有未出嫁的姑娘才遵守,嫁了人就可以出府了,你看我这也是第一次嫁人嘛呵呵呵……” “那只能怪令堂管教无方。”周旷珩却并不笑,他沉着脸道。仿佛云月脸上写了端端正正的两个字——麻烦。 “喂,你别太过分了!”云月忍无可忍,她噌的一下立起身,一只脚跪着,一只脚踩起来,双手撑在案上,瞪着牛眼睛看着周旷珩。 “放肆!”周旷珩低声吼道,他直直看着云月,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场,眼里的威严有摧枯拉朽之势。 云月惊得浑身一颤,混世魔王的气焰瞬间灭了。今晚她从头到尾笑脸相迎,可对面这人脸色没好过,别说笑了,他的眉头就没松过,语气冷硬,一点面子不给她。 “你们王府里娶了王妃,在一边晾三个月,这也是王府的规矩?”云月鼓着腮帮,斜眼瞟周旷珩。这人软硬不吃,她也不打算讨好他了。 “王府规矩第一条,王爷为尊。”周旷珩看着云月冷冷道,“何况,本王看你也不是真心要嫁给本王。” “你说对了。”云月不悦,声音却不大了。 周旷珩皱眉看着云月,忍着火气没发。 云月憋着气乖乖坐好了,心里火气却没有全消:“还有什么话?今晚一并说清楚了吧。” “你在凌绝山庄做的事,本王都知道了。那个丫鬟,吴缨动没动过,你最清楚。不许再逼吴缨娶她。”周旷珩沉着脸说。 “我那丫鬟的清白都毁了,你现在……是不是吴缨不愿意了?”云月瞪着周旷珩说。 周旷珩冷哼道:“她的清白是你毁的。” “你凭什么说是我?你有证据吗?”云月心虚,面上却丝毫不显,态度强硬得很。 “哼!这般伎俩,本王见得多了。”周旷珩睨着云月说,“过去的,本王既往不咎,不过本王不想在王府里见到你自作聪明。” 云月没了气焰,她皱了皱鼻子,扭开头去不看周旷珩。 “说完了吗?”云月抬着下巴问。周旷珩看着她没反应,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周旷珩不说话。 “方才你自己也提到了。既然我们是夫妻了,这个我总该知道吧?”云月转头看着他。 周旷珩看着云月,还是不说话。 云月心头发虚,脸上带了些笑:“你跟我说,我不会歧视你,也不会告诉别人。” 说完云月静默了片刻,可周旷珩直勾勾看着她,眼神沉沉的,看起来就很危险。 云月被他看得心烦气躁,她撇嘴冷淡道:“既然你不告诉我。那以后我们各自相安,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理我。” 她的话音刚落,周旷珩突然沉下脸拍了下桌案,动静很大,云月吓了一跳。 “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一介民女。此处是南邑王府,本王才是南邑王,所有的事都是本王说了算,你没有资格安排本王。”周旷珩沉声说话,如同猛虎低吼。 云月愣住了,她呆呆看着周旷珩,像一个被家长训斥的小丫头。 片刻后,云月反应过来,提高了嗓门,欲与他比气势:“你不说就算了,这么凶干嘛!” 周旷珩却只用一个眼神便煞了她的气焰,他看着云月,眼含警告。 云月强撑着与周旷珩对峙,不料他眼眸一动,似乎有无形的气刃刺出,直指她全身。她败下阵来,还是不敢跟他来硬的,她下意识地乖乖跪坐好,面对着周旷珩埋下头。 “本王面前不得放肆。”周旷珩沉着脸说。 “哦。”云月回应,明显不服。 “嗯?”周旷珩鼻子里发出冷冷的声音。 “是,我错了,王爷恕罪。”云月快速说。她仍埋着头,在周旷珩看不见的角度下,又是吐舌头,又是翻白眼。 “回去想想你今晚犯了多少错,本王不希望下次再见,你还是如此尊卑不分。”周旷珩语气平淡了些。 还不是你逼的!云月在心里把周旷珩踩了个稀巴烂,她忍着火气站起身,极不情愿地行了个礼,一言不发就走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提着裙子,快步而行的样子,眉头缓缓平了下来。直到云月走出院门,她的丫鬟提着灯笼迎上来,他才收回视线。 冬月到了中旬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 ,天是越来越冷,可王府里的树木还青翠欲滴。如雾般的冬雨弥漫,整个宣兰院朦朦胧胧的,云月看了会儿周旷珩甩给她的《王府规矩集》,看了看门外雨雾,她丢开书,走到院里去站着。 “小姐,进屋去吧,天冷,别受了寒。”云雨拿了斗篷过来要给她披上。 云月推开她,把斗篷拿下来丢给她:“你别管,我若是着了凉,你去让南邑王给我请大夫。” 云雨抱着斗篷,退到檐廊下,看着雨雾里的小姐湿了眼眶。 王爷回来三日了,除了第一日把小姐踹进湖里,晚上见了一面,就再也没来过宣兰院,也没有叫小姐再去荀院。这在世家大族后宅很常见,可他们才新婚不久,而且,二人都还没有圆房。 南邑王仿佛真的当她们不存在,只有府里管家每日派人送来一应用品。 雨雾洇湿了云月的发丝,她的双眉如晕开的水墨,眼眸仿佛被水雾打湿,明亮而清澈。不一会儿,雨丝沾上了眼睫和鼻头,凝成细小水珠,她的肤色白嫩中透着红润,唇不施脂而红。她站在雨里,如同一朵染了春雨的海棠。 云雨想,这样的小姐南邑王怎么会不喜欢呢?虽然她在云牧岭性子野了些,可是光凭相貌也是人见人爱的。小姐及笄以后,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冰河园的门槛,可老爷和小姐一个也看不上,拖了两年,偏偏嫁到南邑,遇见南邑王这么个……云雨没敢再想下去。 云月在院里站了一个时辰,又走了一个时辰。等她冻得嘴唇发紫了才进屋。云雨赶紧拿来暖炉给她暖手。 “好冷好冷。”云月裹着被子缩成一团,不住发抖,“小雨,你看看我发烧了没。” 云雨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再碰了碰自己的,摇头道:“还没有。” “再给我加一床被子,睡一觉应该就有效了。”云月说着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云月睡了一个时辰,晚上起来吃饭时,身子没有异常。第二日天大亮了,她醒来,头不晕脸不红,什么事没有。 正坐在被子里发闷,云袖进来伺候她起床,笑得特别甜对她说:“小姐身体真好,冻了一下午,要我早病倒了。” 云月听了把她轰出去,自己穿衣起了。吃了早饭,外面大雾正浓,她拿着那本王府规矩集走了出去。 云音和云袖追到院里,云月头也不回对她们说:“别跟来,我去找周旷珩。” ☆、弄雨花三 王妃要进荀院,黑虎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正在犹豫间,云月一个闪身就绕过了他,几步跑到檐廊下,蹬了鞋子就进了屋。 黑虎追进去,刚想对王爷请罪,却见云月凑在王爷书案边,笑得一脸灿烂拿着一本书向王爷请教。而王爷面无表情,没有皱眉,没有生气。他怔了片刻,默默退了出去。 “这一条我不懂啊,为什么不能差使王府侍卫做事?”云月指着书上一行字,眨巴着大眼看着周旷珩问。 周旷珩垂眸看着云月的脸,手下握着蘸了朱砂的毛笔,没动,也没说话。 “我猜猜。是不是因为王府安全最重要,他们专门负责护卫,不能做别的事情?”云月还是笑得灿烂。 “看完再来问本王。”周旷珩终于开口了,那本书被翻到四分之一处,他知道她还没看完。 见周旷珩没有赶人,云月喜笑颜开:“那我在这看。”说着也不等他同意,摊开书就在书案侧边看起来。 书房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云月垂着脑袋,目光落在书上。过了一会儿,寂静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周旷珩写字去了。 云月缓缓呼出一口气,翻了一页书当真去看了。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东张西望。 荀院的屋子有三间房,一间正厅,布置得很正式,应该是周旷珩接见官吏的地方。左侧是书房,书案在上首,书案后的一面墙全是书本。对面的墙边放了一架八宝格,几乎占了整面墙。本是放摆件的格子里,更多的是书册奏本。 与正厅这个门相对的另一边是另一扇门,门外是檐廊。门内摆着一方茶案,案上茶具齐备,还有一只插瓶,瓶里立着一根竹枝。 云月对房里的书很感兴趣,对那方茶案更感兴趣。她抬眸瞟了一眼周旷珩,见他专注于面前的奏本,没好意思打扰他。 中午,黑虎来看了一眼,让王府厨房备了两个人的午膳。吃饭时,云月几次对周旷珩说话,都没得到回应。最后周旷珩似乎烦了,看着她说了句:“食不言。” 云月撇嘴,默默吃饭去了,只是动静弄得有些大。周旷珩却没再说什么。 午后,云月有睡午觉的习惯。其实周旷珩也习惯睡午觉,但去了绝城三个月,积压的奏本连批三日还没批完,他不打算睡了。 云月跟困意斗争了一刻钟,还是没能扛得住。她的脑袋第二次点下去惊醒后,她合上书坐起来,眯缝着眼扫了一眼书房,见茶案边有垫子和毯子,便旁若无人地丢下书,走到茶案边躺下,拿毯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睁开眼发现茶案对面的门开了一点缝隙,她抬腿,用脚把门拉起来关严了。收回腿后,片刻便呼吸均匀起来。 周旷珩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她睡着了才敢相信,她就这样在他面前睡午觉去了。他放下笔,揉着眉心,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半下午时,起了风,吹得外面竹林沙沙响,云月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躺平了。她睁开眼,左右看了看,书房里没人。 云月坐起来,看着屋子那头的书案,慢慢挪了过去。到了案前,她伸手越过一应笔墨纸砚,摸上了那边一张奏本。她提起封面,看了一眼,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就放了回去。 她没再动别的东西,趴在桌案上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一转头,就看到门口立着的人。 周旷珩看着她,眼里没有什么怀疑和厌恶,却有莫名其妙的自信,仿佛在说,即使你清楚南邑的一切底细,也奈何不了本王。 云月没心思看他的神情,只觉窘迫,她埋头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好奇。我只看到几个字。”她下意识没有说谎,没有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周旷珩却没说什么,向她走来,走到近处,却是向着书案去了。他坐下,拿起笔翻开奏本,若无其事继续批阅。 云月真的彻底被他无视了。 她转身,羞恼得红了脸,她走两步到书案那头,拿起自己带来的书,大踏步走了。 云月走时脚步声很重,周旷珩却一直没有抬头,手下笔触流畅自然。 从那以后,云月没再去过荀院。周旷珩也没来看过她,仿佛真的当她不存在。 她窝在宣兰院看《王府规矩集》,当她的憋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 屈值达到一定程度时,云起跟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青菜,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 “什么未来?”云月头也不抬随口问。 “就像霓姐姐那样的。”云起沉了眉头。 云月停了翻书的手。 云霓是他们的堂姐。她出嫁之前,也是如云月、云起那般,制霸云牧岭。 云家搬到凌绝山庄后,云月、云起、云霓三人一伙,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螃蟹,无乐不作。什么家规族规全都为他们让路,三人无法无天,只差把脚印踩到天上去。 两年前云霓出嫁了,嫁给了当朝礼部尚书的二公子,从此一入后宅深似海。 半年前,云月出嫁前,他们两个去看过她。云霓的双眼没了神采,整个人变得了无生气。对他们二人以礼相待,不再叫他们毛小子、毛丫头,一口一个弟弟妹妹,客气而疏离。 云月听了云起的话,出神足足一刻钟,然后她非常冷静地吩咐云雨:“把这破书拿去烧了。” 云月此人,不怕有朝一日流言蜚语,刀斧加身,就怕从此画地为牢,自诛己心。 云月相信周旷珩不会真的让她按照那本《王府规矩集》来行事。他是武人,看起来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什么女眷行路应缓,笑不露齿,不见男客;什么视夫如天,先敬后爱,温淑德婉之类的规矩,他应该不会在乎。但为求稳妥,她决定试试水。 她跟底下丫鬟和仆役在王府正院里踢过毽子,周旷珩回府时撞见了,没理会。不几日,她跟几个仆役学了当地的一种叫六子冲的棋,刚学会就跟他们赌棋,刚开始输了两盘,后来就再也没输过,两日内把几个仆役的月钱赢光了,他们都不肯再跟她赌。 她拿出王妃的威严非逼他们再赌,结果他们告状告到徐伯那里,徐伯请示了南邑王。王爷竟然没说什么。 几个仆役欲哭无泪,云月却没再逼他们赌博。 她确定了周旷珩的底线还要再低,她让徐伯请一个男画师为她画画。徐伯上报给周旷珩,他还是任她去了。 画师的画技极好,被画的人动来动去不安分,他却把她的懒散俏皮都描摹了出来。云月特别满意,把那副画小心收藏了起来。 偌大一个王府,仿佛周旷珩真的不存在,还是她一人说了算。意识到这个,云月开始心痒,她想出府了。 半个月后,她摸清了南邑王府的布防,伙同云起制定了几套溜出王府的方案。保险起见,她让她哥假公济私试验了几次,最后选中了一条最稳妥的路线。 这日,云起休沐,她前一日便同他约好了要出府。 一大早,刚吃了早饭,云月穿起男装,一边整理身上的织锦丝绵深衣,一边对四个丫鬟威逼加利诱。 “天黑前我一定会回来,你们就当我还在屋里。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小姐,王府外面很危险。”云曦皱着眉头劝了一句。 云月侧头看她一眼,转回去看着镜子整理围巾:“放心吧,我哥在呢。” “小姐,要是王爷突然派人来怎么办?”云雨见过自家小姐在凌绝山庄的德行,知道劝不了她,只是担心被王爷发现的后果。 “周旷珩不会来的。”云月回答得干脆。 “万一呢……” “万一来了就说我去找小吉子他们玩了。”小吉子是王府里一个好耍的仆役,她这些天经常跟小吉子他们没大没小地玩在一起。 “小姐,你要是被抓住可怎么办?王爷说了不让你出府的呀。”云音声音细细的,她胆子小,总是怕这怕那的。 “被抓住再说吧。”云月有点不耐烦了,“就按我还在那般。记住了啊。” 几个丫鬟苦着脸,都没敢再劝。 宣兰院的房子一排三间,正厅和云月的卧房都有两个门,正厅前后一个,卧房一个门连着厅堂,一个与正厅后门一样,对着后院。另一间房归四个丫鬟住。 出了正厅后门,云月让云雨把门关上,她穿了鞋踏入后院。 宣兰院后院种的花草树木都才发芽,显得有些空旷。她穿过后院,从镂空雕花的院墙往外看,看到两名侍卫走过来。等他们走过了,她踩着院墙镂空的地方着力,翻出了院子。院外接着王府的后花园,花园里四季花草齐全。此时腊月,没有花开,只有东北角一片翠绿竹林比较惹眼。 云月穿过一条小道,走过海棠树林,绕过梅树丛,到了王府外墙下。她大摇大摆沿着外墙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处墙墩下,撅起嘴唇吹了个婉啭的口哨。片刻过后,云起从墙外跃进来,两人相视一笑,云起揽着她,用力一跃便出了王府的外墙。 出了墙,两人静静地沿着巷子走着,出了王府后巷,到了大街上,沿街走了一会儿转进了另一条巷子。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呼出一大口气。 云月猛地扑到云起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跳着脚大喊道:“木头,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白公子,别得意忘形。”云起将云月扒下来道。 云月昂着头,笑得合不拢嘴:“管他那么多呢,这段时间憋屈死我了,等会儿我要去骑马。” 看着云月的笑,云起也被她感染了,他笑道:“行,今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哥,从王府越狱比从云府越狱刺激多了。”云月搭着云起肩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笑,“一想到周旷珩被我蒙了,我那叫一个暗爽啊!” 云起却微皱了眉头,见她兴致高,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先去看了自家开在岐城的小店。 先前云月用自己的嫁妆开了两家店,一家在岐城,一家在大夷都城莨罕。两个店子专做跨国买卖,大到粮食矿产,小到首饰古玩,都在交易。若是真有一日,云家败落,至少不能缺钱花。南来藻、北来藻便是由此初衷建立起来的——挣钱。 他们请了个掌柜的姓白,他的经商经验老道,南来藻的事情云月基本上没操过心,北来藻也是他一手开起来的。云月和云起尊称他一声白叔。 “白叔,店里生意怎么样?”云月不懂做生意,每次来问基本上都是这句话。 白叔笑道:“嗯,很好,大夷那边的货物在岐城很受欢迎,大岳的货物卖到大夷更是供不应求。”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本啊?”云月问起必问的第二句话,云起都想笑她。 白叔沉吟片刻,拿出纸笔演算给云月看。最后得出结论:“若是顺利照这样发展,最快也要六个月。” “比上次算的提前了一个月,可是还是很久啊。”云月苦了脸。 自从开了这两家店,云月过上了穷酸的日子。从前,她从下人那里赢了钱,都会买吃的分给他们。这次在王府里赢了钱,她硬是昧着良心塞荷包里了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 。 见她脸色不好,白叔劝了一句:“公子莫急,莨罕那边的生意比南来藻要好,兴许能早日回本也不一定。” 云月把全部嫁妆投了进去,把王府给她的例钱也拿来贴补了。生意做得大,风险也大,现在看来行情不错,她本安了心。只是看着穷日子还长,她心里发苦啊。 ☆、天香引一 离开南来藻,云月和云起租了马就去了城外。 出了城,一片不大的平原出现在视线里,坐在马上的人伸长了脖子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青色丘陵。 两匹健马踏着青黄草地飞驰而过,向辽远的丘陵奔去。天很蓝,天上有雄鹰伴着奔马齐飞。温和的阳光照着马上的人,他们发丝飞扬,眉眼弯弯。 他们到了一座丘陵顶上,丘陵上衰草青柏,北雁旋飞。南方的仲冬就如同北方的寒秋。 二人打马回身,可以眺望到整个岐城。 云月看着壮阔的平原和城池,面带淡笑,微风吹起她的耳发,拂过她的下巴。她扮成男子模样,由于看起来年纪很小,显然未及弱冠,她只梳了一半的头发,在头顶团了一个髻,另一半垂到腰际,随风轻飘。 云起跟她差不多,也是墨发半梳,在头顶梳了个发髻,一半散开垂下。散开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几根发丝贴上了脸,他抬手抹开了。 云起和云月长得一点也不像,云月的眉如撇开的水墨般清雅淡然,而他的眉浓密坚硬,形如剑锋。眼、鼻、唇跟云堂倒是有五分相似,只是如今他年纪还轻,不如云堂的五官坚毅,还透着少年的清朗。 云月看向云起,脸上的笑展开来。 “南方就是好,一年四季青山不老。这样的时节,若是在云牧岭,树叶早就落光了,恐怕都下雪了。”云起感叹道。 云月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哥,我还记得父亲说,今年你过了十八岁就送你去军营。可是现在……” “军营注定是我的归宿,早晚而已。”云起笑着打断她。 “你不该来南邑的。”云月突然说,“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逃避。” 云起闻言收了笑,他看着云月说:“阿月,云家的处境你我都清楚。高氏接手云家军,虽然动不了父亲带出来的部下,但绝不会让姓云的入军。在南邑,我是前途渺茫,可是在京城,我没有前途。何况,在南邑我还可以照顾你。”云起说着皱起眉头,肃了脸,“若说我来之前心里藏着逃避的念头,来了这半年,我觉得我来对了。” 本来云月想劝他回京,他这一席话,倒说得她无言以对了。 云起越说越气愤:“要他不是王爷,我早就揍他了。阿月,若是他一直这样,你不如红杏出墙算了!” “哪有机会啊……” “你还真有这心思?!”云起反应过来,惊得瞪大了眼。 “你都这么说了,我听你的啊。”云月抿嘴笑。 “哥哥开玩笑的。呵呵……”云起讪讪一笑。 云月摇了摇马鞭,目光越过丘陵下的平原,看向岐城。 “哥,你放心好了,我日子过得好着呢,虽然被人忽视确实不好受,但是我有你,还有四个丫鬟。王府的下人对我也挺好的。周旷珩不理会我,我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呢。”云月昂着下巴说,颇是自得。 “嗯,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云起点点头说。 “是啊,幸好。”云月随口应道。 西风有些凛冽,将她的话吹得破碎,“幸好”二字没入谁的耳,也没入谁的心。 二人骑马在城外玩耍了一阵,夕阳暗淡了,两人才回城。 回府前,云月去了一趟仁济医馆,她找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是医馆的首席大夫何大夫。听府里的下人说,这个大夫是从京城跟着南邑王到岐城来的,之前是宫里的御医,王府里的人生了病都是找他。那还有不提前打招呼的理? 云月跟他说了些话,然后塞给他一个钱袋。何大夫瞪着清明的眼睛看着云月,硬是反应了片刻才说:“你是南邑王府的哪位?” “你记着我这张脸就是了。”云月冲他眨眼。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胡须,再看了云月一眼,把钱袋收下了。 自从出去了一次,云月的神采好了许多,她碰到周旷珩都能笑着打招呼了。虽然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至少没有沉着脸看她,这让她很是欣慰。 南邑的冬天虽然不会下雪,气温比北方暖和一点,可是冬天毕竟是冬天,不至于真的一点不冷。南邑人冬日里不习惯烧火炉,所以室内与室外几乎是同样的温度,人只要在屋里静止不动,很快手脚便会变得冰凉。 云起一旬休沐一日,云月十日才能出府一次,其余时间只能困在王府。她坐不住,在王府无事可做,便常常召集王府的下人来活动筋骨。 南邑王到了南邑近六年,多年来南邑王府沉寂惯了,突然热闹起来,没人能忽略云月的存在。 这些天,无事的时候,周旷珩有时会坐在王府的正厅里喝茶看书,常常一看就是一个时辰。他从前都是在荀院看书,这些日子突然来到正厅里看书,一众下人没觉得奇怪,只是有些不习惯。 这天周旷珩正在看一本史书,看得入神,厅里不知何处发出一声轻响他都没在意。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云月蹭着细碎的脚步到了他的案前。 她今日穿了一身束袖深衣,藕荷色织锦质地,衬得她肤色白净红润。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用两支发簪束了,没什么别的饰物。 见周旷珩抬起头了,云月对她笑道:“王爷,你不冷吗,要不一起活动活动?”她笑着,大大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 “小孩子家的游戏,本王不参与。”周旷珩不笑,但脸色还好。 云月状似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然后她上前一步,蹲下身捡起一个花哨的东西,对周旷珩呵呵笑道,“那我出去了?” 周旷珩看看她手里的沙包,再看看她笑得无邪的脸,沉默不语。 云月自觉当他默认了,匆匆行了一个礼就蹦蹦跳跳跑出去了。她跑到了大院里,周旷珩还能听见她的声音:“行了,别恭维了。本小姐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周旷珩勾起嘴角,院外的下人都伸长了脖子偷瞄正厅,他的笑瞬间便消弭于无形。 打沙包玩腻了,玩了次蹴鞠,云月把王府院里一盆据说很贵的兰草砸死了,虽然没人让她赔,但她不敢再玩。她发明了一项新的游戏:捉迷藏。她的这个捉迷藏同一般的捉迷藏不一样,应该叫做赌迷藏。 参加的人分为两拨,一拨捉人一拨藏。在一个时辰内,藏的人被找到便将赌注给捉到他的人,捉的人若是没能在一个时辰内捉完藏的人,他们便把所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 得的钱全部交给逃脱的人。赌注下不得少于十文钱,上却是不封顶。 游戏区域限于王府内,只要在王府内,地方不限。 赌迷藏玩的就是刺激,靠运气也考验智力,一经提出便获得了一致好评。王府上下从黑虎到休沐的王府侍卫都踊跃参与。 保守的大多选择了捉,具有冒险精神或者赌徒心理的大多选择了藏,云月当然选择了藏。 连着几日,王府简直闹翻了天,不过反正王爷不管,他们都没什么拘束。王府那么大,只要不去荀院,几乎就是任他们闹了。 第一天云月在王府正厅房梁上被捉,第二天在宣兰院自己被窝里被捉。而黑虎每次都大摇大摆走进荀院,躲在里面伺候王爷,两次都躲过了一个时辰,赚了个盆满钵满。不止其他人不甘心,就连云月都不平衡了。 这日,黑虎又从荀院出来,从捉人的那几个手里接过一串串铜钱。 云月看着恨得牙痒痒,里面也有她的钱呢。 不就是周旷珩的院子么,有什么不能进的。他是王爷,她还是王妃呢! 翌日,早上照样起了大雾,雾散了以后,天朗气清,温阳普照。 午后,周旷珩在荀院院子里练功,练了一会儿便满头大汗。他脱了外袍,只穿着束袖深衣。玄色深衣紧贴他高大的身躯,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宽肩窄腰大长腿,加上他的长相,连黑虎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黑虎出了院门,一刻钟后喜滋滋地回来了。周旷珩还在练功,只是武器从长剑换成了红缨枪。黑虎走进屋里,在书房的茶案边用小火炉煮茶,时不时望一眼院门。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云月背着手踏进了院门。 黑虎手一抖,差点打碎茶碟。但他随即想起云月不是捉人的那方,镇定了片刻便继续安心煮茶。 云月一进门便看见周旷珩飒爽的英姿翻飞,一柄红缨枪在他手上舞得生风。他的招式凌厉扎实,没有半点花哨,招招冲着夺命而去。光是一眼,云月就挪不开目光了。 挑,刺,挥舞,每一个动作都很干脆,云月不懂武功,其实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好看。 周旷珩分神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深沉肃杀,看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这才想起,周旷珩是大岳朝最年轻的将军王。 云月早就知道,周旷珩十八岁便只身来到南邑,率领不到三万的南邑军,与强悍善战的夷族征战三年,将夷人赶到了衢峡江以南,逼得大夷单于同他订了盟,奠定了南邑的和平安定。接着又大肆革新,用铁腕一般的手段,夺了地主囤积起来无人耕种的田地,还地于农民,吸引了临近的中原和西越百姓前来定居。 只不过六年,六年前的南邑饿殍遍野,如今的南邑繁荣昌盛。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而这个人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同京城皇宫里的那位同岁,手段和才干却是天壤之别。 云月看着周旷珩和他手里的红缨□□,神情有片刻愣怔。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挪到院里一个大大的鱼缸边上,确定院门外的人看不见她,她蹲在鱼缸边,双手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看周旷珩练武。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悠远,看了许久过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她意识到了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住了笑。 此时周旷珩刚好停了动作。 “你们的玩具又丢进来了?”周旷珩练完了武,支着枪侧对着云月,没有看她。 云月噌的一下站起来,退了几步贴着院墙说:“没有没有,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她说完干笑了两声。 很明显的言不由衷,周旷珩没有理她,他转身走几步,坐到檐廊下擦起枪来。云月看一眼他健壮有力的胳膊,再摸一把自己的细胳臂细腿儿,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虎端了一杯茶出来,径直走到周旷珩身边,先把汗巾递给他,然后才把茶放在他手边。 “再倒一杯来。”周旷珩说。 黑虎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动。 云月受宠若惊般道谢:“先谢过王爷,不过王爷不用客气,我不渴。”她说着走到周旷珩面前,鼻翼动了动,咧开嘴笑道:“这茶可是竹叶青?”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黑虎,他垂首站在周旷珩旁边,没有丝毫警惕。 周旷珩眼皮不抬,淡淡道:“嗯。” “我那有上好的茉莉绿茶,让黑虎现在去取了,我亲手煮给你喝怎么样?”说这话时,云月双眼闪着奇异的光。她说完坐在了檐廊下,就在周旷珩身旁。 黑虎突然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她。 周旷珩还没回答,云月先扭过头冲他说:“黑虎,快去啊。” 黑虎转过头看着自家王爷,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周旷珩放下手里的擦枪的布,只瞥了他一眼,他便眼神一凛,站直了对云月说:“小的这就去。”说完昂首挺胸英勇就义去了。 云月冲黑虎的背影摆摆手笑道:“快去快回啊。” 周旷珩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继续擦枪。云月转过头来,拿起手边的茶就喝,一口气喝完了还嫌弃:“这也叫茶,拿树叶煮的吧?” “那杯是本王的。”周旷珩丢下手里的抹布,站了起来。云月还坐着,他人高,立在她面前,就算一言不发也给她很大的压力。 “抱歉啊,我……”云月似乎很尴尬,“我现在就给你煮一壶。”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蹬掉鞋子就跑进了屋里。 云月这种不请自来,不知客气二字为何的主动,常常让人无可奈何,即使是周旷珩也不例外。 见云月进了书房,走到茶案边净了手动了他的茶具,他也没想赶人,就这么由她去了。 ☆、天香引二 云月前脚刚进屋,后脚就有一人踏进了荀院。 相非穿着一身暗紫色锦袍,头发束在头顶,戴了一顶玉冠。他的肤色白净,在阳光底下显得温润如玉,五官分明,是个俊朗的公子。 他一身闲散样,走到檐廊下,对周旷珩说:“外面是怎么了,我看见黑虎跟两个丫鬟闹得不可开交,那是云家小姐的丫鬟吧?” 周旷珩没有回答,他瞟了一眼房里,透过窗格可以看见云月的身影在闪动。 相非转过头来,又说:“我总觉得你这王府跟以前不一样了,从绝城回来就变了。” “怎么个变法?”周旷珩穿起外袍,将枪放在门边,进了屋。 “说不上来,就是……”相非觉得挺好的,却也说出怎么个好法,见王爷进了屋,他跟了进去。 周旷珩看了书房一眼。相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茶案后面的云月。 两人沉默了片刻,相非才说:“你就这样让她呆在书房里?” “谅她翻不出大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 浪来。”周旷珩撂下这一句,进了书房。 云月煮茶煮得极其细致,洗茶、冲泡、封壶做得一丝不苟。她的皓腕在玉色茶具间游离,将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慢条斯理。她跪坐在那里,她身后的门开着,后面是一片竹林摇曳。她身着水绿色衣裙,窄小的袖口绣了浅绿锦绣云纹,她身上映着温阳,给人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 周旷珩和相非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一丝惊异。他们走过云月面前,她都没有丝毫停顿,似乎于她而言,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周旷珩坐到书案后,接过相非递过来的卷轴,打开来看。他看了许久,直到相非觉得他看得实在太久了。 “爹,煮好……” 云月的声音打破了房里长久的沉寂。周旷珩立时抬头去看她,云月接触到他的眼神,才惊觉此时身是客。她眼中的黯然一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贯的笑意。 “王爷,煮好了,今天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茶。”云月信誓旦旦道。 “拿过来吧。”周旷珩放下卷轴,淡淡吩咐道。 云月愣了片刻,脸上笑容僵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以前为她爹煮茶,云堂从来不让她拿到他的案前,他都是走到茶案前,父女俩东拉西扯,直到品完一壶茶才完。她突然就想家了。 “茶呢,要慢慢品,上书案的那叫水。”说完云月捏起茶杯啜了一口,眯起眼品味起来。 相非看向周旷珩,他脸上并没有预想中的不悦,相非笑道:“你也看累了,歇一会儿吧。” 周旷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云月看着这一幕,在相非和周旷珩之间瞅了瞅,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周旷珩走到茶案边,满不在乎地拿起茶杯,拿到鼻下嗅了一下,眉头动了动,然后啜了一口,眼神亮了起来。离了京城以后,他还真没再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同样的茶叶,黑虎煮的真叫药汤。 “看来你还不是一无是处。”周旷珩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口吻。 相非以为云月会不高兴,没想到她笑得一脸得意:“那是,他们说我什么都不会,那是因为我不煮茶给他们喝。现在你们有福了。”说完她为相非倒了一杯茶。 相非试探性地端起茶杯,茶香四溢,喝了一口,满口留香,回味无穷。他再看一眼云月,发现她正期待着他的反应,他笑道:“这么说你除了煮茶真的什么都不会?” “我还会读书下棋,骑马射箭。”说着云月做出一个射箭的姿势,向着外面阳光射了一箭,“咻,箭无虚发。” “还真是虎父无犬女,云将军年轻时也是精于骑射。”相非接话道。 “那是,我爹别的不行,也就行军打仗还过得去。”云月转身正对相非,起了谈性,“那你会什么?看你一脸文弱相,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略懂而已,我也会骑马射箭。”云堂年轻时被称作大岳第一将,被云月说成“还过得去”,相非笑笑,对她更和蔼了。 “那我们改日切磋切磋?”云月越说越有兴致,“不过我不会武功,就比箭术吧,骑术也可以,在我们云牧岭,骑术还没人胜过我呢。” “好……”相非这会儿终于注意到周旷珩有些不正常的脸色了,他赶紧改口,“好骑术,云家子孙个个文武双全,没想到王妃竟然还是第一人。” “不对,呃……我二哥好像赢过我,姜良也比我厉害。其实我就是没有武艺,行军布阵那可是无人能敌,真的。”云月看见相非露出的笑容似乎有点怀疑,她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我还看得清朝局大势,就是……可能比堂长兄差点。”她加重了可能两个字。 相非神秘一笑道:“那依你之见,如今朝局大势如何啊?” 周旷珩瞥了一眼云月,饮了口茶,再看了一眼相非,没有什么表示。 云月清了清嗓子,开始大侃特侃。她说清楚了云家和高氏之争,高氏和皇族之争,最后终于说到了南邑和朝廷的关系。 “高氏之胆大包天,竟然把爪子伸到三位将军王府上来了。”云月说。 “你说说他们怎么伸爪子了?”相非笑道,适当地露出些好奇。 “把我嫁过来了啊。”云月手里转着茶杯,看着相非笑得一脸无邪。 相非却是心内一震,他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这一层,他转头看向周旷珩,却见他一脸淡定品茶。看来他们早就谈过了。 相非摸摸鼻头,状似尴尬地笑道:“没想到王妃竟是个明白人。那王妃拒婚可是为了避嫌?” 这下换云月变了脸色。她看了一眼面前两人,一个是光明正大捅刀子,一个是带着笑脸撒毒针。 “是啊,反正我们云家绝对不可能造反。”云月撇嘴,仿佛说出“造反”二字纯属无心,“我总得防着被人带进坑里吧。” 云月说完,相非和周旷珩同时变了脸色。她却还是一脸无所觉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周旷珩拉长了脸,看着云月。相非眼眸深了些,他捏起茶杯凑到嘴边,埋头久久不饮。 见两人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云月正了神色。 “王爷,先前我就同你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别的我都可以不知道,唯独这个,我希望你如实相告。”云月直视周旷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云月。”周旷珩直呼她的全名,迎着她的目光说,“无论本王反与不反,均与你无关,本王答应保你无虞,你会煮茶就够了,那些没用的东西别再想。” 相非和云月看着周旷珩,不约而同一愣。 相非有些惊讶,这是完全的保护姿态啊,不过对方好像并不领情。 云月觉得莫名其妙,他还是没有明确回答。 “听清楚了?”见云月不回答,周旷珩问了一句。 “啊?”她显然没有听进去。 “王爷让你别再胡思乱想,死心塌地跟着他就行了。”相非抢话道,惹得周旷珩横了他一眼。相非摸摸鼻头,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哦。”云月应道,看向周旷珩,他埋头喝茶,倒是没反驳。 三人握着茶杯,似乎品茶入迷,沉默了许久。直到黑虎从外面回来了,云月才站起来告辞。 云月走后,相非笑开了脸:“云家送来的这个五小姐真有意思。” 周旷珩手里摩挲着茶杯,没有回答。 “怎么?”见他沉默不语,相非问。 “云堂半生征战沙场,居功至伟。本王见过他,他绝不仅只会打仗。他仅有的三个儿女,两个送来了南邑,不正常。”周旷珩看着茶杯,里面的茶汤清澈,透着清香。 相非思虑片刻后说:“当今圣上对云家……或许他想让王爷保住他们二人。” 周旷珩不答,他放下茶杯道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 :“你派人留意云起的动作,有任何异动及时来报。” “那云月呢?”相非挑眉道,“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就这么把她晾在宣兰院?” 周旷珩斜眼看着他说:“这桶浑水,未澄清之前,本王不想搅和进去。” 相非做作同情地叹了口气道:“那小姑娘未免太可怜了,眼看着夫君就在身边,还得守空房,唉……” 周旷珩闻言微微皱了眉。 “本王不留你了。”他脸上的不悦很明显。 王爷下逐客令,相非觉得莫名其妙,看见他沉下来的脸,他想了想付之一笑。 “那我就走了,丽香馆的姑娘们还在等我呢哈哈。”相非说完站起来理了理衣袍。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走了出去。 周旷珩续了茶,就着夕阳的余晖慢慢品着。 云月终于赢了钱,她令云袖去买些吃食分给下人。想了想又让她去宝味轩买些京城特色点心送给南邑王:“好歹也是借了他的光。你们也好久没尝到京城的味道了,买两斤柿蓉酥回来打牙祭。” “小姐,一盒什锦加两斤柿蓉酥……你赢的钱可不够了哦。”云袖掰着指头算道。 云月扭头看了一眼垂涎欲滴的云音,咬了咬牙道:“那就一斤柿蓉酥。” 天色将暗时,云月让云袖把点心送到了荀院,等她回来了才打开柿蓉酥。四个丫鬟加云月,五个人一块接一块,很快吃完了那一斤点心。 入夜后,天上下起蒙蒙细雨,天气愈见寒冷,一院子姑娘很早便睡了。 而今晚荀院里却是手忙脚乱,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 ☆、天香引三 细雨无声,落在院外一树鹅黄腊梅花上,沾湿了阵阵冷香。 周旷珩坐在书桌边,鼻尖浮出一层薄汗,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滚下,沿着脖颈滚进衣领里。他双眼紧闭,双唇紧抿,呼吸时重时轻。一旁黑虎转来转去,额头冷汗不比自家王爷的少。 半晌后,仁济堂何大夫提着药箱被拎进来。黑虎擦了擦额头的汗,凑到周旷珩身边说:“王爷,何大夫来了。” 周旷珩睁开眼,眼里一片迷蒙,眉头紧皱。 “何老,您快看看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毒,让王爷疼成这样。”黑虎拉着欲行礼的何大夫说。 大冷天被人从被窝里抄出来,何大夫本来一肚子火,见了周旷珩苍白的脸才知道事情大了。他一到便握上了周旷珩的手腕,许久才放开。 “怎么样?”黑虎问。 何大夫先松了一口气才说:“是祟毒,能解。老朽这就去配解药。” “慢着。”周旷珩咬着牙发话了,“查一查这些点心是否有毒。” 周旷珩看了一眼茶案上放着的一盘点心,正是云月傍晚差人送来的,他吃了几个。 黑虎闻言一震,何大夫走了以后,他去叫来了木辛。 经何大夫查验,祟毒确实来自那盘点心,每一个都有毒,剂量不小。 服下解药,要命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些。黑虎递来热帕子,周旷珩轻轻拭去面上汗水。 “王爷,是否要将宣兰院的人抓起来?”黑虎战战兢兢问。虽然他心中不相信云月会毒害王爷,但铁证如山,不由得他不信。无论如何,王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木辛也抬起头来等待周旷珩示下。等了半晌,周旷珩才说:“把宣兰院围起来,不得放走一人,明日一早再说。” 第二日天亮不久,宣兰院一众人方用过早点,黑虎便出现在宣兰院里。他来请云月去荀院,一同来的还有木辛。 云月调笑了云曦和木辛几句,如平常一样,云曦没有表情。奇异的是,这次木辛竟然也没什么表情。两人没什么反应,云月尴尬地笑笑,跟着黑虎去了荀院。 “王妃先坐坐,王爷方才临时有事出去了。”到了荀院,黑虎恭敬说。 云月淡淡点头回应。 “王爷找我来何事?”云月随口问。 “奴也不知。”黑虎回道。 黑虎进了书房,片刻后拿出了一盘点心,他放在云月案前。云月顿时眼前一亮,很快又掩盖了下去。 “王爷说这点心要新鲜着好吃,让奴拿给王妃吃。”黑虎笑眯眯道。 云月撑着下巴,双眼直盯着点心说,“其实我们买了柿蓉酥,可是我只吃到三块就被她们抢走了,唉……” 云月叹完气伸手去拿点心,伸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她转头问黑虎:“王爷不喜欢么?” 黑虎点头。 “全都给我了?” 黑虎再点头。 “那我不客气了。”云月端起盘子往外走。 走了几步,黑虎神色变得异常紧张,正欲叫住她,她却突然停住了。 “不行,拿回去又得给她们分去,我吃完再回去。”云月转回身坐下。 云月拈起一块糯薯糕,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快得让黑虎猝不及防。 云月见黑虎定定看着她,她咽下满嘴食物,将盘子递到他面前:“分你一半。” 黑虎使劲摇头。 “别老奴阿奴的,周旷珩又不在。”云月上前一步,盘子仍然递在黑虎面前,“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黑虎却埋下头恭敬行了个礼:“王妃慢慢吃便是,奴还有事要办。”说完不等云月反应便退了出去。 云月有些疑惑,却也无心探究,她将一块玉梨酥丢进嘴里,含糊叹道:“唔啊……好好吃~” 一个时辰后,周旷珩还未出现,荀院里也没有人。云月便溜到书房里去随手拿了本书看,又随便煮了壶茶吃。她斜躺在茶案边,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红酥手,青锦垫,茶案上摆了一枝腊梅,香远益清。南方气候湿冷,窝在绒毯里看书再惬意不过了。 吃完了茶点,云月还不走。她趴在地上,看书看得入了神。书名叫《东亭说史》,是一本野史杂谈,云月惯爱看这种书,一般的野史杂谈还入不了她的眼,这一本写得真是好,她看起来便停不下来。 周旷珩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到了她头前。他站了半晌,云月才瞥见他的脚。 “王爷回来了吗?”云月头不抬道,说完翻了一页泛黄的书页。 “谁准你动本王的书?” 周旷珩的声音响起,云月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不知道不能。”云月垂着头,站在高高大大的周旷珩面前,就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规矩。”周旷珩沉声道。 埋头沉默了半晌,云月抬起头,讨好地看着他:“王爷能不能把它借给我?我保证替你保存好。” “不能。”周旷珩侧过身,斜眼看见云月失望地埋下了头,他补充道,“只能在这里看。” “真的?”云月抬起头,一脸如获至宝的表情。 周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 旷珩挥挥袖走了。 云月觉得怪怪的,他找她来不是有事么,怎么不说就走了。目光转到手里的书上,云月将此事抛诸脑后,她趴回地上,津津有味地继续看书,看得入了迷不知时间流逝。 毒发的时候天已黑尽,云月的腹部先是隐隐作痛,云月捂着肚子不当回事,渐渐地疼痛剧烈起来,她看不进书了,最后到了痛不欲生。 颤抖着双手将那本书整齐地放好,云月捂着肚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滴在地毯上。 黑虎走进来看见云月这个样子,愣了片刻飞快地跑了出去。 云月想叫他,却痛得发不出声音。她伸出手去,黑虎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的手抠住地席,指尖泛白。 不一会儿,周旷珩的脚出现在云月手前。 云月向他挪了几寸,她的气息紊乱,动得很艰难。她伸手使劲抓了一把周旷珩没穿袜子的脚背,他的脚背上立时冒出两串细小血珠。 周旷珩皱紧了眉头,却站着不动。 “点心,有毒……你知……道……好痛……”云月想说话,却只发出些气声。 周旷珩没有反应,云月腹腔里的痛却上升到新的境界,仿佛有人拿着绞肉刀在她肚子里慢慢搅弄,一下一下将血肉筋脉搅在一起,要将腑脏拌成肉糜。 她收回手捂住腹部,翻了个身,痛得要哭起来:“痛啊……呜呜……娘亲……” 周旷珩眼中闪过不忍,随后变得烦躁起来。 “要死……了……救命……”云月一边打滚一边低声喊痛,冷汗和着眼泪浸湿了她的发鬓。她的上唇泛白,下唇却被她咬得鲜红。 周旷珩掀袍坐下,长臂一伸把云月一把提起来,圈进了怀里。云月浑身一僵,呼吸一滞,随后抬起手又抓又打。 周旷珩紧皱双眉,他制住她的手,胸口抵着她的背:“不要专注疼痛,想点别的。” “我……只想……揍你……”云月咬着牙,气息断断续续的,“痛……呜……” 周旷珩拿了茶案上的木质茶匙,塞进云月嘴里,以免她咬到舌头,然后紧紧箍住她不让她乱动。祟毒的痛他是领教过的,她吃了那么多,那样的痛,光是想想他就……莫名地不忍。明明是他自己想出的办法,现在他竟然有些后悔了。 良久以后。 云月的动静渐渐变小,她靠着周旷珩的胸膛,安静了下来。 周旷珩放开她的手,捏起袖口轻轻去拭她额头的汗。方触到她的额头,她突然倒吸一口气,浑身一僵,又蠕动起来。她吐出嘴里的茶匙,要弯身蜷起来。 “痛……”云月痛得没了气息,只能发出些气声。 但她身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她挣开周旷珩的手臂,在他怀里翻了个个。她去推周旷珩肩膀,用头顶开他的胸膛。她想脱离他的压制。 周旷珩双臂稍一用力,把云月按回了怀里。 “别动。”周旷珩皱眉道。话音刚落,云月竟乖乖不动了,她双臂搭在他肩颈处,痛得□□也没了,只有断断续续的大口喘气。突然,她一下抬起头,攀上周旷珩的肩,一口咬在他肩头。 周旷珩呼吸一紧,眉头皱紧了些。可他的骨头和肉都很硬,云月咬了一口没什么效果,她磨了磨牙扯了一口放开了。 不知她是伺机报复还是真疼得没了理智,周旷珩没同她计较,他掰开她的脑袋,往怀里按,稍微用了点力确保她不能再乱动。 不一会儿,云月揪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抽泣了几声,呼吸时断时续的,周旷珩听得表情越来越别扭。他眉头微微松开些,神情很烦躁,眼眸比平常多了几点光亮。 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像海潮一般有高有低,高起来时,云月揪着周旷珩的衣领,使劲往他颈窝里蹭。还一声声喊娘亲。 周旷珩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头顶小声说:“不要憋气。”语气温软,他自己听了都觉得陌生。 可是云月又乖乖听话了,她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周旷珩便没再多想。不一会儿云月一动不动,他唤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反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痛晕了。 周旷珩抱起云月,她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他只能竖着抱她,像抱着一个小丫头。 云月双眉紧蹙,往周旷珩脖子里蹭了蹭,嘴唇擦过他的颈侧。周旷珩全身一僵,杵在地上许久才抬步。 走出书房,穿过厅堂,周旷珩拉开卧房的门,把云月放在房里的大床上。 他拧了帕子去擦拭云月脸上的汗水,注意到她眼下未干的泪痕时,手顿住了。昏黄的烛光下,云月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缓而虚弱,他看了她许久。直到黑虎领着何大夫来了才回过神来。 何大夫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他跪下对周旷珩行大礼。 “起来吧,快解毒。”周旷珩语气有些急切。 “是。”何大夫起身,看见云月苍白的脸愣住了。他无端地笑了笑,随即喂云月喝了解毒剂,又在她手上施了针。 大晚上的又闹这出,听说是王爷骗人吃了祟毒,何大夫不明白为啥又要催他来解毒。见王爷神色里有些若隐若现的烦躁和紧张,何老明白了七八分。 “十二个时辰内不可进食,不可饮水。若明日能下床,便无大碍了。”何大夫临走时叮嘱道。 周旷珩点头,让他二人退下了。他看了云月一眼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才走。 ☆、折桂令一 有雀鸟在啁啾,云月翻了个身,迷糊了半晌才睁眼。房间陌生,没有人。她翻下床,脚下发软差点没站稳。 云月摸着肚子,不痛了,就是……很饿。 随意拉开一扇门,门外的浓雾涌了进来,云月的衣摆被掀动,廊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隐约可见些绿色树影。 云月紧了紧衣襟,哗啦一声重重拉上门,然后快步向另一边走去。 厅堂里周旷珩正在吃早饭,云月大声拉开门,他看了她一眼,埋头继续喝粥。 云月看看早饭,再看看周旷珩,最后还是很有骨气地没有冲上去抢吃食。黑虎收走餐具,云月目送了他很远。 周旷珩偏头看云月,云月走出来,坐得离他很远。周旷珩在厅里上首,她几乎到了门边。 云月等了半晌,见周旷珩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梗着脖子冷哼道:“你得给我个交待。”两人隔得远,云月说话的声音很大。 “毒不是你下的。”周旷珩淡淡回道,除了这五个字便没了下文。 “废话!”云月有些愤然,她质问道,“我送你的点心有毒,即便你怀疑我,也不用骗我吃掉它们吧?” “此法最是简单有效。”周旷珩说。语气平常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 。 “王爷大哥,谁会蠢成这样啊?”云月哀叹。 周旷珩看着云月,皱了眉,目光也沉了下来。王爷大哥是个什么称呼? 云月却还不自知:“我送你的东西,有毒的话我首当其冲,我会那么蠢吗?” “本王怎知你蠢或不蠢。”周旷珩冷声道,“你该庆幸昨晚洗脱了嫌疑。” 云月扶额望苍天:“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本王没想到你全部吃完了。”周旷珩终于说了一句勉强算得上解释的话。 云月默然。还怪她自己贪吃了?! 良久,云月萎顿了下来,她问:“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没有,本王需要你协助。”周旷珩说。 “是吗?”云月缓缓笑开了脸,却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得意,“要我帮你啊,我有一个要求。” “那不需要了。”周旷珩说。 “诶诶诶,别这样嘛。”云月急道,站起来走到了周旷珩面前,坐在他对面,“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有什么分歧可以谈嘛。我不要任何东西,我只要全程参与调查。” 周旷珩看着云月没有说话。 “你看啊,凶手呢,说不定是想害我的,我不能置之不理吧?就算是害你,也是想让我背黑锅,我更不能不管了是吧?”云月据理力争,又晓之以情,“所以,看在我辛苦洗脱了嫌疑的份上,求王爷恩准。”云月说着伏下身胡乱行礼。 周旷珩思忖良久。云月伏在地上,悄悄抬头看他。周旷珩瞥她一眼,她立刻埋下了头。 “本王答应你。”周旷珩终于说。 云月应声跳起来:“谢王爷,我这就回去问话,即刻回来!” 周旷珩对着云月背影淡淡说:“大夫嘱咐,今日你不可进食,不可饮水。” 云月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跌在门框上。 云月拖着中空的身子给周旷珩汇报了情况。 云袖买糕点时,对小二说过这句话:“这份什锦是给我家王爷的,给我包好一点。若我家王爷喜欢,下次还来你们店里买。” 从宝味轩出来直到将糕点交到黑虎的手上,糕点一直没有离过云袖的手。云袖是土生土长的云牧岭小丫头,云月坚信她绝非下毒之人。 由此云月断定下毒之人便是宝味轩的人,她让周旷珩准许她明日去宝味轩调查。 “你不用去,本王会将结果告诉你。”周旷珩说。 “我有一个绝佳的方法找出凶手,你让我去吧。”云月偏头看着周旷珩,请求道。 “说来听听。”周旷珩抬眼看着云月说。 云月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把自己的点子说了,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周旷珩。 “不错,本王采纳了。你可以回去了。”周旷珩说。 云月表情有片刻呆滞,随即笑道:“王爷会带我去吧?” “不会。”周旷珩看着云月眼睛,嘴里吐出两个字,在云月看来是那么的绝情。周旷珩看见她眼里的光很快灭了,转而燃起了怒火。 “你这是过河拆桥!” “嗯?”周旷珩一个鼻音,一个眼神,云月又老实了,“没有你,本王照样能查出凶手,只不过费些周折。何况,本王答应将结果告诉你。” 云月想呐喊:结果还不是随你心意而变!! 可云月暂时没有这个胆量,她气呼呼地站起来,欲霸气转身离开,留给周旷珩一个潇洒的背影。奈何腹中空空,腿上软软,刚站起来便跌了个狗吃屎。 周旷珩看着云月一顿一动,慢慢爬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大步走出了书房。不见了云月身影,他面色舒缓下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第二日,未时方过,周旷珩走出荀院。他穿着一身灰白袍子,身上没有任何佩饰,如一个普通贵家子。当然,前提是,忽略掉那张好看到走到哪都仿佛在发光的脸,和那一身深沉如海的气势的话。 上了马车,等了半晌,马车都没有开动,周旷珩觉得异常。他撩开车帘,看见门外多了个穿着黑色夹袄的小车夫。 “王爷……”王府里资深车夫坐在右侧,见王爷露头,他为难地对周旷珩指了指那个多出来的车夫。 “怎么回事?”周旷珩沉着脸道。 “王妃……非要跟来。”大叔车夫埋下头说。 这时那名小车夫才缓缓转过头来,她看着周旷珩,嘿嘿一笑露出白牙:“王爷,岐城里的人都认得你,我去帮你盯着。” “回去!”周旷珩毫不在意云月说的话。 云月屁股黏在马车上,没有下车的打算。 还没有人敢违抗王爷的命令,车下几名王府侍卫都傻了眼。他们跑出来是想阻止云月来的,可是他们拗不过她,又不敢动她。现在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把她带回去。”周旷珩沉声道。 几名侍卫神色一凛,就要上前来。 “慢着!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好吧?我好歹是你的王妃呢,哎,你看,那边有人走过来了,说不定是敌人的探子呢。”云月挥舞着马鞭不让侍卫靠近,一边说,“我也不想闹的,王爷你肯定不想丢脸吧?” 周旷珩看着云月眼里闪着精光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住口!” 云月看准机会挥出一鞭打在马屁股上,马车上和车下的人都惊呆了。 从车行租来的灰扑扑的马车就这样一颠一颠地跑了起来,还跑出了惊人的速度。阶下的侍卫都担心地看着马车的背影,祈祷它不要散架。 跑到大街上,眼看人多了起来。大叔车夫抢过驾驶权,这辆小破马车才得以幸存。 “老师傅,这马车和牛车不一样啊……”马车平稳了,云月也坐好了。 “……”敢情王妃学的是驾牛车啊!大叔车夫抹了一把冷汗,没敢说出来。 “云月,进来!”马车里传出周旷珩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云月一惊,额头冒出冷汗,她求救地看向大叔车夫,不料大叔车夫比她还害怕。花了片刻时间,云月做好了心理建设,战战兢兢地挪进了马车。真的是跪趴着挪进去的…… “王爷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怎的马鞭就落到了马屁股上。”跪坐着,云月乖乖埋着头认错。 ☆、折桂令二 看着云月状似真诚的认罪样,周旷珩暂时压下满肚子火气。 “回去收拾你!” “谢王爷开恩,我出去驾车……”说着云月又要爬出去。 “坐好!没规矩。”周旷珩沉声道。 “是。”云月将头埋得更低,恭敬回答道。 马车狭小,周旷珩无论看向何处都能看到云月,一看见她他就心烦,索性撩开一边窗帘看向外面。 没了周旷珩烫人的眼神,云月这才松了口气。她抬起头,见周旷珩没什么反应,她缓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 缓挪到窗边,撩开了另一边的帘子。 “云月!” 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云月的小心脏又颤了起来,周旷珩又怒了。 “怎么了怎么了?”云月不知错在何处,有些手足无措。 “没人教过你不许抛头露面吗?”周旷珩的忍耐度似乎到了极限。 云月使劲摇头,像一支拨浪鼓,脸上还带着懵懂无辜的表情。 看着云月清澈的眼眸,没人狠得下心:“坐好,不许乱动,不许掀开帘子。”周旷珩竟然耐着性子再次叮嘱了一遍。 云月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真的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片刻后,周旷珩再次转头去看窗外,却留了个视线角落给云月。果然看见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去挑帘子。 “咳!”周旷珩刻意假咳了一声,以此来提醒云月。 云月以迅雷不仅掩耳之势收回手,再摸上脑袋,挠了挠头皮,嘟囔道:“这发髻梳得太紧了,头皮好痒。” 周旷珩斜眼看她一眼,别开了眼。 同样的戏码又上演了好几次,最后周旷珩只好盯着云月。云月便挠头挠到了目的地。 “给本王呆着,哪也不许去。”临下马车前,周旷珩对云月说。 不料他前脚落在地上,云月后脚便跳了下来。然后,周旷珩睁着怒目看着云月走到了他前面,向宝味轩走去。 云月说得对,岐城里大半百姓认得南邑王的脸,他不能出现在宝味轩里,但他已经派了别的人去。而云月计谋中提到的关键人物,此时正在宝味轩门外等着他示下。 看着云月走得生风的背影,周旷珩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是他第二次被抗命,这人和第一次那人还是同一个。他在原地怔了片刻,云月已经走到了那名王府护卫面前。 然后,周旷珩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宝味轩。 云月穿着从王府里仆役处借来的短褐,是男装,云雨给她梳的发式也是标准的仆役发式。她熟练地点了几样点心,让他们用上好的洒金纸包出花来。 方点好,那名侍卫走了进来。云月倚在门框上,看着柜台上的小厮包装点心,不时打量一下店里的六名小厮。 侍卫也是平民打扮,是王府内院侍卫,京城人士,说着一口纯正的京腔。店里有一个小厮是他的好友,这也是周旷珩选中他的原因。 云月注意到,同侍卫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富人打扮的男子,她瞟他一眼便不再注意他。 侍卫找到那位好友,拉着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王爷吃了你们店里的点心中了毒。” 那名好友惊恐地睁大了眼。店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大多数露出与他相同的神色。 “你也不用担心,已经查出是京城运来的面粉里掺了□□,暂时不会波及宝味轩。” 那名好友明显松了一口气,就像捡回了一条命。店里绝大多数人露出的表情与他一样。 “不过不久就要查到这里来,你一定要小心。你也不用辞工,毕竟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王爷不会冤枉好人。” 那名好友担忧少了大半,却仍然皱着眉头,他恭敬地向侍卫躬身行礼,再三感谢他告诉他此事。 侍卫叮嘱他不可告诉别人,走的时候还买了几块糕点。 富人打扮男子紧跟着走了出去,什么也没买。 云月从门框上站直了,走到柜台前。她看了看包好的点心,眉头皱了起来,颐指气使挑剔了半晌,最后让那小厮换了一张纸才罢休。 提着点心走出宝味轩,云月左右看了看,向不远处一个面摊走去。她点了一碗油泼辣子面,方坐下,背后便传来让她不寒而栗的气息。 “老板,再加一碗。”云月镇定地冲老板喊道。 “好嘞!”老板欢快地回道。 身后的人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坐在了她对面。周旷珩坐下,一掌拍在木桌上,小小的木桌颤了颤差点碎掉。 云月这次似乎没了自知,她不但不告罪,反而得意洋洋地对周旷珩笑。 “客官,您的面。”老板将两碗面端了上来。 “你先别气,说不定这次我帮了你大忙。先吃碗面好不好?”云月将一碗面推到周旷珩面前说。 若非在大街上,若非此时有隐藏的必要,若非云月是个女子,周旷珩真的想把她抓回去亲手打断她的腿……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周旷珩看着云月吃完了一大碗面。 看见周旷珩面前的面没有动,还冒着热气以及诱人的香气,云月咬了咬唇,对周旷珩讨好地笑了:“你不喜欢吃面啊?那给我好不好?” 周旷珩仍然保持着川字眉看着云月,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云月伸出手将那碗面拉过来,开动前对周旷珩解释道:“我平时饭量没这么大的。就是昨日实在饿急了,今日也没吃好,现在还饿呢。何况这面实在太好吃啦!”说完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个个摊子前蒸汽腾腾。人们脸上笑意融融,互相行礼打招呼,还有几个小孩儿绕着大人跑来跑去。 看着云月吃得一脸享受的样子,周旷珩咽了口口水。待云月吃完了第二碗面,他才对面摊老板喊道:“老板,来一碗面。” “好嘞,客官要什么面?”老板回道。 周旷珩转眼看着云月,还没说话她便领会到了。 “油泼辣子面,多放辣子,多加牛肉,老板尽快啊。”云月冲老板说,熟练而流畅。 说完不顾周旷珩瞪着她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块月白色手帕,擦了擦嘴。 周旷珩出身皇族,虽是武将,却有从小积累的教养。他吃东西不紧不慢,动作端正,吃了半碗面,愣是没有洒出一滴油汤。 反观云月那方桌面,油汤遍布,花椒四散。云月看着周旷珩吃面的样子,突然入了神,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就差捧着下巴看了。 “那人出来了。”不知何处出现一人打断了云月看周旷珩吃面,那人站在周旷珩身侧,低声说。他就是扮作富人的那名男子,看起来年纪很轻,却是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漠样,还带着一身杀气。云月之前没见过他,想来应该是南邑军的人。 云月缓缓转头去看,看了那人一眼又转了回来。 “不是他。”云月淡淡说。 男子瞥了一眼云月,面露轻蔑,却没有做声。 周旷珩放下筷子,看向云月,等她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次二更~ ☆、折桂令三 “这人不过是对此事漠不关心罢了,不过王爷还是得派几个人跟着他。”云月话未说完已经有几人跟上了方才从宝味轩出来那人,此事本就不用她操心。 “不是他还能是谁?”男子问她。他不知道云月的身份,看见他与王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 爷同桌进食,心头早就不快了。 云月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她转头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你进去之时便已被下毒之人发现了,他看穿了你和侍卫,他所有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你关注的人不是他,自然没看出异常。不过我看见了,演出来的震惊和放松自然有破绽。” 男子不服气,刚想说话,被自家王爷打断了。 “你说他是如何被发现的?”周旷珩问云月。 “毕竟这位军爷不是真正的富人,演得一点都不像好吧。穿的是绫罗绸缎,一举一动明显就是军人嘛。你看他的眼神,对,他方才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进的宝味轩,你看他眼里的杀气和警惕,能不被人发现吗?”云月嗤笑道。那位军爷一个眼神射过来,她才适当收敛了些。 “好,本王信你一回。”周旷珩说完拈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面了。 这碗面辣子放得太多,周旷珩额头冒出一串细密的汗珠,嘴唇也辣得通红。他还是强撑着吃完了那一大碗面。 还真是节俭。想到他连有毒的糕点都不浪费,云月也不觉得奇怪了。 最后一名小二从宝味轩出来了,云月缓缓立起来,理了理衣襟,提起一旁的糕点,朝那人跟去。不料还未走出三步,便被人提住了后领动弹不得。 “你还想去哪?回府。”周旷珩沉声说。说完拉着云月的手腕向马车走去。 那位军爷看了云月一眼,朝那名小二跟去,嘴角还勾起了笑,竟是得意之色。云月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记住了他。 云月试过挣开周旷珩的手,试了几次完全没有效果,手腕上的大掌反而箍得越来越紧,而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她。 “等一下!”眼瞅着宝味轩那小厮朝着相反方向越走越远,云月急了,她急中生智道,“你帮我提着,我鞋里进石子了,好痛。” 云月将糕点盒递给周旷珩,他犹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今日街上的人确实比平常多,周旷珩忍着将云月提起来丢进马车里的冲动,站在一旁等云月脱靴子。 云月蹲下身,作脱靴子状。捣鼓了半晌,旁边走过一个彪形大汉,她突然向侧边一歪。随即提着靴子跳起来,拉着大汉大喊大叫道:“你推我干啥?!来人呐,有人欺负弱小啦!大家来主持公道啊!” 变化来的太快,几乎就在一呼吸之间,路上的行人都看了过来。 见状对面壮汉和方才不过转了个头的周旷珩均一脸茫然,不过很快两人同时腾起了怒火。 “滚开,老子没推你!”壮汉大膀子一挥,云月便踉跄后退了许多步。 云月唇角一勾,本想顺势跌倒,不料身后撞上了一堵墙,那堵墙把她扶正了,随后又把她拉到了他身后。 “放肆!”周旷珩将云月拽到身后的同时,看着那大汉沉声说了两个字,仅这两个字便镇住了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糕点盒子,却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气势。 周围聚集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周旷珩将背后的人拉近了一些,感觉到云月拉住了他的袍袖,方放开了她的手。 “大人,我真的没碰到他,小兄弟肯定认错人了。”面对周旷珩的气势,大汉怂了。 周旷珩沉吟片刻,然后微微侧头对云月说:“你确定是他推的你?” 身后无人回话,周旷珩转身去看,却见拉着他袍袖的是一个冒着鼻涕泡的小娃娃。小娃娃手上拿着两枚崭新的铜钱,昂着头冲他傻笑。 周旷珩即刻转身向后方搜寻云月的身影,却见人群中与她装扮差不多的人太多了,他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她。 也就几个呼吸间,云月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周旷珩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气怒能形容的了,他的脸色倏地一下变得铁青。 利落转身,周旷珩走几步钻进马车里,令车夫朝云月判定的下毒疑犯方向追去。 此时天色已暗,中城正街两旁张灯结彩,街上行人如织,好不热闹。这热闹却阻挡了周旷珩的去路。 追踪疑犯的人当然不止云月一人,王府里的暗卫眼睁睁看着疑犯进了牌匾上写着“高府”的宅邸,停了追击。高家不是官家,却也不是普通富贵人家,岐城高家与京城皇宫里那位有莫大的关系。 疑犯进入了高府,几乎就坐实了他的犯人身份。领头的暗卫便是那扮作富人的男子,他思虑片刻后下令手下在府外监视,包围整个了高府,再派人向王爷通报。做完这些准备,他们便隐藏得无声无息。 云月追到了高府,绕到空无一人的后巷,众目睽睽之下翻了进去。 许久不曾翻墙,她费了些工夫才爬上墙头,下去的时候屁股先着地。重重的亲密接触,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小时候在京城没少翻墙,云月见过许多高宅大院。高府的布局与京城达官显贵的府邸几乎完全一样,她轻而易举便找到了主人家的书房。 “大人,你一定要救救小人啊!”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蠢货,现在来做甚?!”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云月摸到屋后,平趴在草丛间。房中二人的对话似乎刚开始不久。这高府家主并不是岐城官员,这人为什么叫他大人呢?云月侧耳细听起来。 “小人也是没办法了,大人请放心,没人怀疑小人。” “你先离开,老夫会找人送你走。” “小人知道大人想什么,大人杀人灭口惯了,小人光棍一条,不做点准备今天也不敢来见大人。大人谋害南邑王的证据都被小人安排好了,只要小人一死,它们就会被交给南邑王。而且,指使大人干这些事的人是谁,小人也清楚。”年轻男子的声音变得平静了许多,还透出些许阴鸷。 “老夫没想杀你,你不要多想。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本官做事,日后飞黄腾达少不了你的。”中年男子的语气没了情绪。 “小人为大人效力,不是为了飞黄腾达。大人的主子早就不在了,小人早就知道,大人您不过一颗弃子罢了。”年轻男子冷笑。 “住口!老夫为当今圣上效力,你已犯了大不敬之罪!” “是吗?大人能让英宗复活来治小人的罪?” 听到“英宗”二字,云月心头一跳,换下漫不经心的神色,专心听二人谈话。 房中沉默了片刻,良久,那位大人再次开口了。 “那你要如何?”中年男子仍然平静道。 听到这句话,云月便判定这小子死定了。 “小人只要足够的钱财。只要小人离开了南邑,大人尽可当小人已死。”年轻男子笑道。 随后房中传来打开柜子的声音。 “拿去,老夫再见你便是你的死期。” 年轻男子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 接过银票便出了书房,整个书房重归于宁静。随后一名妇人来唤高大人用饭,高老爷也出了书房,他只阖上门,忘了灭灯。 云月爬起来,轻轻拍了拍衣上的尘土,缓缓踱步潜入了书房。阖上门,支起窗户,云月拿起烛台四处翻找起来。 不料那位高大人不久便折返回来,他想起书房烛火未灭,本是回来灭灯的。推开门,径直走到烛台前,高大人顿了片刻,吹灭烛火后出了门。 云月趴在窗外,抹了把冷汗。她撑起来,拉开窗刚要跳进去,却听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借着淡淡微光,她瞥了一眼房里的烛台。 “糟了,放错位置了!”云月暗道一声不好,一时乱了阵脚。 从前做这些事的时候,云月从来不会如此慌乱,因为与她一起翻墙的人总有她二哥。云起武功好,每到这个时候,两人蒙着面就打出去了。可今日云月是单枪匹马作战啊,她不会武功啊! “镇定,镇定,又不是没被当场抓包过。”云月喃喃自语安慰自己,“装聋子好了,不,我又不是没有他的把柄……” 外面护院的动静越来越近,云月吓得手足无措,手扶额头来回踱步。无论怎么想,似乎都不如灭了她的口来得保险,而那位大人确实是这样的人。 “现在知道怕了?”一把醇厚稳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云月耳朵里。 云月怕到极致反而镇定了下来,眼前那个脸色铁青的人是谁?是南邑王啊!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谁怕啦!”云月嘴上如此说,脚下却不由自主朝周旷珩走过去,挨着他,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 “是吗?那你自便。”周旷珩说着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我怕我怕行了吧!”云月心中不服输,却也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丈夫能屈能伸……她飞快拉住了周旷珩的衣袖,捏得极紧。 周旷珩脸色缓和了些,他轻哼一声,瞥了云月一眼,向宅子北边走去。云月拉着他的衣袖,寸步不敢离。 “你打得过他们吗?”云月低声问。 “本王不需要与他们动手。”周旷珩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吓得云月左顾右盼了半晌,确定没人跟上来才安了心,这下她再也不敢对周旷珩说话了。 云月看周旷珩毫无惧色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安心跟着他走。周旷珩走位之神奇,竟然将聚集过来的护院全都绕开了。 ☆、伴云来一 夜色朦胧,寒冷的冬日,云月却是汗流浃背,一抹额头就是一手冷汗。周旷珩走得快,她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高府不大,却比南邑王府更复杂,府里的亭台楼阁,假山湖泊比王府的精致多了。也不知道这高老爷哪来这么多钱。 二人东转西转,走到了高府后花园里假山围成的幽长小径上,眼看即将走出包围圈,不料前方有人举着火把赶了过来,前有狼后有虎之际,周旷珩立在了原地,神色平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而他身旁,云月却在抓耳挠腮恨不能窜天入地。 就在火光即将转过拐角之际,不顾周旷珩无声的抗拒,云月拖着他躲进了两座假山间的夹缝里。 夹缝很窄,云月紧贴假山壁,拉着周旷珩不让他动,此时云月简直力大无穷。夹缝不算深,两个人须紧贴着才能勉强藏住身影。 此时云月在里,周旷珩在外。周旷珩低头看着云月,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就在周旷珩抵抗无效准备妥协之际,云月突然惊起,翻开周旷珩,硬是从他和石壁间挤了出来。 周旷珩眉头紧皱,正莫名其妙,云月已经挤到了外层。她转身抱住他的脖子,不顾他更加剧烈的反抗,将他往后面压,直到他的后背贴上了石壁。 这下换成了云月在外,周旷珩在里。 周旷珩眉头皱成了川字,听见外面搜查的人走近了,他强忍住不悦没再抗拒。云月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浑身都在发抖。他的脑袋稍微低一点便可以放在云月的额头,但他直直立着,双眼紧盯着石缝外,全身绷得硬邦邦的。 云月紧紧抱着周旷珩发抖,耳边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头顶他的呼吸可闻。她周身都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沉稳压抑,如同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峰俯身在她面前。 外头的人走过来了,周旷珩浑身突然发出骇人的气息,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如同暗夜里的狼眼,死死盯住猎物。 如此有如实质的眼神在落在护院们身上前,云月按下了他的头。 后脑是什么位置?有武功的人稍一用力便可取人性命的位置,对所有习武之人来说最敏感的位置。而云月这个不要命的竟然直接按在了周旷珩的后脑勺上,力度还不算小。 就在云月的手按上他的后脑勺的同时,周旷珩的手也迅速抬起来欲掐上她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云月突然软倒在他怀里,她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脖子上,急促,滚烫。 周旷珩的手已经放在了云月的脖颈上,却突然顿住了,她的脖子细长,触感温润柔滑,仿佛一下就能捏碎。 云月趴在周旷珩怀里,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很快,周旷珩浑身绷得更紧了。 几个呼吸间,那几个护院已经走远了。云月撑着周旷珩的肩头立起来,见他的手放在她面前,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她眉梢一挑,小心挑开了他的手。 “你看看你,你穿的白色衣服,若不是我挡住了你,我们就被发现啦!还有你浑身杀气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那几个人蠢,我们也被发现了!”云月小声说了这许多话,以掩饰自己的害怕。 “区区几个护院,本王用不着躲。”周旷珩睨着云月说。 “你……”是啊,他堂堂南邑王,本就是来抓人的,他躲什么呢。 云月侧开眼不看周旷珩。她在京城时,没少干这样的事,最怕跟人正面冲突。所以,方才还是习惯性地能躲就躲。但云月哪能认怂,她撇嘴道:“那你怎么不带人杀进来?” “带人杀进来,连你一起砍了?”周旷珩的声音冷冷的,在黑暗里听起来却沉稳得能安抚人心。 这下云月彻底没话说了,是啊,误杀不说,被高大人抓了就更麻烦了。 “那快走吧。”云月扶着山壁,弓着背喘道。 “你怎么了?”周旷珩看出了她的异常,“脸色怎么这么白?” 云月没想到周旷珩夜视力如此好,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坦然道:“方才憋气太久了……” 云月方才很害怕,可是即使怕得要死,她还是用身体挡住了周旷珩。 周旷珩看着云月,能看见她的眼睛,眸子清澈,还有点茫然。 片刻后他说:“跟着本王,无需害怕。” 云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 月淡淡“哦”了一声。她看不见周旷珩的眼睛,却再次拉上了他的袖子:“我们走吧。” 走出假山小径,周旷珩从怀里拿出一支食指尺寸的小竹筒。他将小竹筒立起来,一头朝天,对着天空扭了扭下端,顶端便射出了火花,直冲天际。 云月看着周旷珩手里的东西,脸上写满了四个字:好想要啊!好想要啊! 周旷珩忽略掉她的神情,甩袖往不明方向走去。云月颠颠地跟上他。 不知不觉走到了高府正厅,云月傻了眼,她叫住周旷珩:“喂,这里是正门,我们……” 话未说完,不远处的大门嘭地一声从外面倒了进来。一队身着暗色军服的人鱼贯而入。云月下意识一惊,赶紧站到周旷珩身后,悄悄捏紧了他的衣袖。 “官兵你也怕?”周旷珩侧头看云月。 云月迎上周旷珩锐利的目光,结巴道:“我……从前怕惯了。” 周旷珩可以想象云月以前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他冷哼一声走出去。云月牵着他的衣袖,寸步不离。 闯进来的是南邑军的兵士,尽是周旷珩的亲兵,由吴缨统领。可今日吴缨没来,来的是他的副将向继里。 “尽数抓起来,关进岐城守军牢房。一个不许放过。”周旷珩淡淡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向继里目不斜视听周旷珩吩咐完,领了命便指挥下属抓人去了。 几名亲兵看着吊在周旷珩身后的小个子,各自交换了几个眼神。 王爷身后那小子是谁? 太暗了看不清脸啊。 他竟然拉着王爷的衣袖! 王爷竟然放慢了步子等他! 天,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直到坐上了马车,云月才有了平稳的呼吸。方才确实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来着,可是最后众星拱月走出来彻底颠覆了她对翻墙窥探的认知。各种天人交战之后她得出了结论:南邑王真的是南邑的霸王,跟着他很安全! “发什么呆?还怕?”周旷珩的声音拉回了云月的神思。 “谁说我怕啦!区区几个护院,我还没放在眼里。”好了伤疤忘了疼,云月很快忽略掉了方才抱着周旷珩怕得呼吸都停了的事实。 “方才抱着本王发抖的人是谁?”周旷珩看不惯她口是心非的样子。 “你前日夜里抱了我,这下扯平了。”云月故意忽略掉周旷珩强调的后半句。 马车行得很稳,周旷珩看了云月一眼不再说话。 云月正纳闷周旷珩怎么不问她在书房听到了什么,马车转入了大街。 走到辉阳正街上,吵嚷声渐大。云月抬眼迅速瞄了周旷珩一眼,见他眼睛闭着,便偷偷摸摸侧过身掀起了窗帘子一角。 车窗外人头攒动,灯光璀璨,人群间花影浮动,热闹非凡。云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岐城如此繁华的一面。 想到今日已经惹得周旷珩几次不快,回去会不会被罚还是个未知数,云月强行压下从窗户跳下马车的冲动。幸好马车行得很慢,可以让她过过眼瘾。 周旷珩看见云月这个样子,心中其实已经没了怒气。不料一眼瞟到窗外,正好看到方才二人吃过面的地方。 感觉到马车里气氛又凝重了不少,云月僵着身子转过了头。见周旷珩正沉着脸看自己,云月自觉地放下了帘子,冲周旷珩讨好地笑。 可是周旷珩仍然黑着脸,云月有点莫名其妙。 “我哪里又让您不快了?”云月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 “你是云家嫡女,到底何来的市井气?”周旷珩沉声说。 云月愣了片刻,回想了今日她的所作所为,终于知道周旷珩为何不乐意了。 “回王爷,小女是天生如此,改是改不了。你若是不喜尽可视而不见,我以后尽量少在你眼前晃荡。” 周旷珩冷哼一声:“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你在云牧岭便是如此尊卑不分?”按云家如今的境况,依她的性子,他觉得她能活到今日真是奇迹。 “我在对你说话啊,你我夫妻,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云月牵唇笑,露出几颗白牙,“我在京城的时候,没人知道我是云家的人,跟我一起混的都是些不讲规矩的叛逆子弟,我们不讲尊卑,都讲义气。”云月说起来颇引以为豪的样子。这一点上,周凉和问白兄都没说过她,他周旷珩看不惯又如何? 车外热闹,马车里却气氛凝重,周旷珩沉下脸皱眉看着云月,没有接话。 云月对周旷珩的脾气有了点儿认识,她知道他不说话就表示他生气了,越是沉默就越是生气。她嘿嘿笑了两声,偏头与他对视,摆出一脸无辜:“王爷不喜欢我讲夫妻之情吗?那我们就讲义气吧,我叫你周兄可好?” 周旷珩还是沉默,而且脸色更黑了。 云月心头生出危险意识,她干脆也不说话了。她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捏着腰带玩。 半晌后,周旷珩还是开口了,他看着云月头顶说:“本王不计较你在京城如何胡闹,到了南邑,便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南邑王妃,那一身的市井气都给本王丢掉。” 这下云月不乐意了,她昂起头看着周旷珩说:“我说王爷,市井气怎么了?我从小混迹山林市井,却也见过不少皇权贵族。市井小民,想笑便笑,想骂便骂,自在无拘,行止由心,活得坦然自得。而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整日戴着面具,开心了只能偷着乐,生气了还得大方笑,整日里汲汲钻营,毫无乐趣可言。”云月顿了顿,叹道,“那些权贵啊,拥有的太多,想要的太多,便顾忌太多。” 云月看了一眼周旷珩,见他脸色还好,她笑道:“当然你不一样,你是一方霸主,无所顾忌,自然不用委屈自己。” “那你呢?”周旷珩缓和了神色问。 “我宁愿做一个市井小百姓。身家,名望,我没有,也不想要,我也无所顾忌,自然没有什么能禁锢我的心。” “你的这些歪理,还挺有意思。”周旷珩赏给云月一个眼神,淡淡说。 闻言云月换了一副眼冒星光的神情:“既然你赞同我,那让我下去玩一会儿吧。” 周旷珩瞟她一眼,沉声道:“这些话,从前或许说得通,可现在。”周旷珩冷哼一声,看着云月说,“天真得可笑。” 云月收了笑,眼神黯淡下来。 “本王不曾赞同你。你也不准下去。”周旷珩转头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在看文的小仙女儿吗?求支持啊~ ☆、伴云来二 从前云月奉为人生大义的东西被周旷珩说天真得可笑,她也没有反驳。从嫁到南邑王府那天,她就不可能再天真了,现世残酷,她不是不知道。在京城,有她两个哥哥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 ,她的爹娘和云家的名头,有周凉,有薛尚明,她没什么名望,可身家还是有的。 她的身家给了她很多,她清楚知道自己拥有多少,所以她不可能行止由心。连她二哥都不知道她想明白了,没想到周旷珩竟然看出来了。 见云月埋头不说话,周旷珩沉吟片刻后说:“从你嫁到王府起,就应该忘了云家,现在,王府才是你的身家所在。” 周旷珩有心护她,让她远离京城的权力漩涡。他不明说,云月便故意不追问。装傻,装不懂,她拿手得很。 马车里沉默了片刻。 “啊我想起来了,今日是腊八节!”云月突然兴奋了起来,“难怪街上这么多人。” “是,今日腊八。”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王爷,我们走回去吧,你就当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我保证不乱跑!”云月举起一只手保证道。 周旷珩斜睨着云月,沉吟片刻说:“你先告诉本王,你在高户书房外听到了些什么。” 云月恍然大悟,原来周旷珩在这儿等着呢。 “我以为王爷听到了,怎么王爷来得那么晚吗?”云月细着嗓子说。 周旷珩脸色再次黑了下来。 “你这脸色真难看,我一受惊全忘了,哎呀,怎么办呐……”云月得了优势便忘了形。 “王府规矩集你也看过了,今日你违反了‘出嫁从夫’这一条,还违反了本王的军令,本王可罚你禁闭,以及军法处置……”周旷珩细细数来。 “等等!我怎么不知道军法处置这一条?”云月不淡定了。 “王府规矩集,你看完了吗?”周旷珩面无表情道。 虽然周旷珩面无表情都很好看,但云月似乎在他的脸下看见了冷笑。她竟然在这里跌了跟头。 “那说好了,我告诉你,你让我出去玩儿。”云月决定答应这笔交易。 “你先告诉本王。”周旷珩没有明确答应。 周旷珩不答应也不拒绝。这种伎俩云月见多了,她笃定周旷珩定然会赖账。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周旷珩说:“回到王府我一定告诉你,本小姐一诺千金。” 没想到云月竟然不上当,看着她无赖一般的做派,他时常忘记她心思不简单这回事。 “我怕我一告诉你,会影响你的心情,这样多不好。”我可不想对着一张黑脸到处走,这是云月没有说出来的话。 周旷珩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现在告诉你,我可不敢保证真假,毕竟我现在心情很低落呀,唉……”云月垂眸叹气,佯装失落道。 周旷珩最终答应了云月。 若论得寸进尺的本领,天下还真没人胜得过她。 下了马车,云月就如同出了笼子的小鸟,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周旷珩紧紧跟着她才没让她再次消失。 云月买了许多食物,南方主要种稻米,许多食物都是米做的,米糕、年糕、糯米团子等点心都好吃的不得了。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多小摊贩,今日确实机会难得。唯一令人不快的就是寸步不离的周旷珩了,他挂着一张极其臭烦的脸站在云月身后,虽然一个字没有催促过,但她时刻感觉到紧迫。 可是没办法呀,她还得依赖他替她付钱呢。她的钱袋不见了,估计是翻墙的时候掉的。她可是求了半晌才得来他的钱袋。 “买这么多,吃得完吗?”在一家老婆婆的糯米小汤圆摊前,周旷珩在云月背后幽幽地说。 “放心吧,家里还有四个丫鬟呢。还有我哥,他胃口可大了。”云月目不转睛看着沸水里滚来滚去的小汤圆,腾腾的蒸汽在她面前缭绕。 周旷珩不置可否,不过听她说“家里”的时候,心里划过一丝莫名柔软的情绪。为此后来她将一个个各式各样的食物包挂在他身上时,他竟也不抗拒了。 “王爷喜欢吃什么?”云月笑问。 “没什么喜欢的。”周旷珩淡淡回。 “怎么会呢?肯定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看我手里拿的,有没有哪样是看了想吃的?没有啊,那你手里的呢?呃……那边的卤猪脚,烤鸡,肉串……” 周旷珩睨视着云月,一句话没说。 “不会吧!你不喜欢甜食,也不喜欢吃肉?!” 周旷珩没有理会云月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径直向前走去,冷冷吐出两个字:“走了。” “等等我,等等我。你不会都没吃过吧?”云月追上去,和周旷珩并肩而行,她偏过头看着他笑道。 周旷珩侧头看她一眼,没有反驳。 “你过得也太没意思了。”云月感叹,周旷珩一个眼角扫过来,她随即转换了语气,“今日本姑娘带你吃遍岐城美食,补偿下你的舌头。” “不用,先管好你自己。本王已经容你偏离了回王府的路,现在回马车上去。”见了云月真假参半的善意,周旷珩不但不以为然,还断绝了她的小私心。 从人群中到马车的一小段路上,云月挪着细碎的脚步,停了三四次,又买了卤猪蹄、烤鸡、肉串。 到了王府大门前,周旷珩率先下了马车,云月提着十多个大包小包,跳下马车的时候险些摔倒。周旷珩皱着眉,反应极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云月不觉有异,站稳了跟着他进了王府,心中感念周旷珩对她也不算坏,便放弃了在听到的那些话上嘲讽他的想法。 进了荀院,黑虎上前拿过云月身上的食物。云月吩咐他分出一些来吃,剩下的送到宣兰院去。 “你可以说了。”周旷珩见云月捧着下巴看着桌案,半晌没有开口的意思,面无表情提醒她道。 “吃的还没拿来呢。吃饱了人的心情会好些。”云月姿势不变,抬起眼看着周旷珩说。 “黑虎暂时不会回来,快说。”周旷珩微微皱了眉。 云月瘪瘪嘴,一只手点着桌案,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案上自己的手指上,她淡淡开口:“指使高户的是英宗。”说完周旷珩没有反应,她抬眸看向他,发现他皱着眉,盯着自己一脸不悦。 “别这样看我,你只要稍微想想便能想通。”云月说,见周旷珩脸色不变,她接着说:“高户比你先来南邑吧?京城里那位高某人是他的表姑吧?那位高某人……” “够了。”周旷珩沉声打断了云月。脸色变得很难看。 云月却笑了,她坐直了看着周旷珩说:“幸好没在街上告诉你,我说的那些都是我的推断罢了。但是英宗二字确实是我在高户书房外听到的。” 高户比周旷珩早半年来到南邑,那时他还是岐城城守,在南邑几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来夷人打到了岐城外,他带头弃城逃了。周旷珩来到南邑,打退了夷人,他又回来了,继续在岐城作威作福,周旷珩夺得南邑的实权以后,便撤了他的职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9 ,可他还是呆在岐城不走。不但如此,他没了职权,没了田地,日子照样富得流油。周旷珩注意他很久了,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一直没有办他。如今,他不能坐视不理了。 “把你听到的写出来,一字不落。”周旷珩对云月说,说完也不动。厅里没有纸笔,云月叹了口气,自己去书房取了纸笔。一五一十地写出了她听到的话,后面还加了批注,标明当时说话人的语气和她的推断。 “‘那你要如何’——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语气,那小子在劫难逃……”云月写的字太难看,周旷珩艰难地念出她写的东西,最终忽略了所有批注。 看完了云月写得乱七八糟的对话,周旷珩皱眉道:“这些并不能确定是英宗主使的高户。” 云月闻言嗤笑道:“也是,我听说先皇与南邑王乃是帝王家中少有的真兄弟,真手足。先前我还不信,今日见了果然如此啊。哈哈哈。” 云月语气里的讽刺太过明显,周旷珩冷了眼,沉下脸看着她。云月收敛了笑,正色道:“下毒那小子抓到了吧,高户是否派了人追杀他?” 周旷珩不语。 “审他啊!是,我不用说你也会审的。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他说的话可信些。” 周旷珩不语。 “英宗的人竟然能毒到你,可见他埋下的暗线不会少。幸好这次下的毒不致命,不然……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周旷珩仍旧不语。 云月瞥了周旷珩一眼,见他瞪着眼看着自己,便瞪了回去。他脸色不好看,可她没有说错话,她底气足得很。 “你不怕?”周旷珩说。 “怕什么?哦,你说被你连累啊?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都嫁给你了。我看啊,在你的地盘,没人敢来明的。暗地里嘛,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云月勾起唇角邪邪一笑,像个女流氓。 周旷珩盯着云月看了许久,直到她有些不自在了才对她说:“本王再提醒你一次,不可擅自出府。” 云月被周旷珩突如其来的郑重唬得有些心虚,敷衍地答应着,离开时就把他的这句话当耳边风从另一个耳朵里放了出去。 走出荀院后,云月在附近徘徊了一阵。看见了黑虎跑出来,对一个侍卫说了几句话,那个侍卫随即跑出了王府。不一会儿,相非和吴缨火急火燎地进了王府,径直奔向荀院。 看来真是英宗了,一个已经入了皇陵的皇帝,南邑王的同胞长兄,竟然在周旷珩身边安排了可以要他命的线人。那人甚至在他死后仍遵从他的命令,到底是为什么? 致命的毒很难做到无色无味,他们用的祟毒,只不过让周旷珩和她肚子疼了一夜,何必如此打草惊蛇,是否别有目的? 而且,那些人早就安插在了南邑,动手的机会不少,为什么偏偏要借她的手来下毒呢?云家和南邑王到底有什么关系? 云月从来没有相信云霁把她送到南邑来没有图谋,按他的用人手段,即使她是被动送来,也不会让她真的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当晚,云月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云起。云起先是小声谴责了周旷珩给她吃毒点心的行为,接着可怜起他来。 “生在皇家不容易啊,没几个真心实意的。”云起叹道。“幸好咱们来了南邑。我在王府里这几个月,听到的几乎全是说王爷好的,那些个平日里鼻孔朝天的老兵油子,背地里都对王爷恭敬有加,几乎当做神明来敬仰。可南邑王不过二十三岁,他的才能和品行可见一斑。” “呵,他的德才有待观察。我看啊,他的性子太软,不够狠。不然……”云月没有说下去。 云起环视了四周一眼,最终没有接话。 不过也就两日后,云月便改变了对南邑王的评价。她想不通,这晚怎么会觉得他的性子软。 云起临走时,两人约好了下次出府去玩。 “哥,过两日你休沐,我们出城去吧?” “好啊,带你去西郊那家温泉馆。” 作者有话要说:  唉……什么时候能有第一条评论啊…… ☆、楚云深一 连着两日,周旷珩都没在王府,云月也没听到丝毫别的风声。 在南邑,除了她和她二哥,她什么都没有,在王府外连朋友都不敢交。云月对南邑局势还算清楚,南邑真如百姓和王府下人所说,官员清正廉明,将士英勇善战。可她对京城的动静丝毫不知,在南邑王府,比她在凌绝山庄废多了。 在京城,虽然云家的暗卫和人脉都跟她没关系,可她至少还能从那些狐朋狗友那里探听一些消息,可是在这,出了王府就是岐城百姓,南邑权贵的年轻一代,都被南邑王所用,没什么堕落份子。 温水煮青蛙的日子很容易使人丧失斗志。云月出府,除了玩乐,还真没有别的目的了。 夜幕初临,云月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回到王府。 照例与云起在院墙外分手后,云月翻进王府,到了宣兰院外,等了半晌不见巡逻的侍卫。她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又想即使王府出了事也跟宣兰院没关系,她钻出树丛,急走几步翻进宣兰院围墙。 屋里透出温暖的光,照出后院石板路的轮廓,云月深一脚浅一脚绕到屋前。檐廊下灯笼高照,院子里笼罩着橙黄的光。今日她回来得晚了点儿,外面一个丫鬟都没有。她没有多想,只是猜想她们应该在屋里吃饭。 云月大摇大摆向门下走去,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今日出城去了西郊泡温泉,泡得那是身心舒爽。她脚下步履轻快,就差哼起小曲儿了。 正要脱靴进门,一幅宽阔的黑影当头罩下。云月抬头一看,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她眨了眨眼,确定面前这人就是周旷珩。 周旷珩背光而立,面庞陷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神,却从他周身的气息感觉到他的盛怒。压抑得令人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被抓个现行,饶是云月脸皮再厚也不能狡辩。她快速抢先认错:“我错了,王爷别生气。”语气沉稳淡定,态度也还算诚恳。 “去了何处?”周旷珩沉声问。 他的声音沉厚冷肃,短短三个字,仿佛在云月头上浇下一盆冰水,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城里走了走……”云月被他的气势压制,哪里还敢笑闹。 “王爷,城里找遍了还未找到……王妃。”云月还未说完,木辛的声音便在院门处响起。他看见了檐外站着的云月。虽然她穿着男装,但看王爷看她的眼神就知道,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把宣兰院所有人带到正厅。”周旷珩说完,负手走下檐廊,在云月身边停了停穿鞋。 周旷珩就在身侧,云月后背发寒,额头却渗出冷汗。片刻时间,他从她身边走过,步子生风,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0 气势迫人。云月的呼吸都慢了。 周旷珩一走,屋里四个丫鬟齐齐挤到门口。一个个红着眼眶看着自家小姐。 “哭什么,没事。”云月强行镇定下来,对屋里眼巴巴的丫鬟说,说完转身去问木辛,“木统领,你看我有多少转圜的余地?” 木辛收回放在云曦身上的目光,埋头道:“王爷从来不管府里的事,这种情况没有先例,王妃好自为之吧。”他的语气有些冷硬。 “先让我换个衣服。”云月不在意他的无礼,沉吟片刻说。 进了屋,云月自己动手脱衣服,云雨等人还在惊惧中,回过神来才上去服侍。见几个丫鬟吓得不轻,云月问她们:“王爷怎么会来宣兰院?” “不知道。”云雨声音很小,仿佛还在后怕,“王爷在晚饭前来的,事先没有打招呼,一个人突然就走进来了。” “黑虎哥跟我说了,王爷走出荀院时也没有打招呼,走进我们的院子可能是一时兴起。”云袖抽了抽鼻子补充道。 “他怎么你们了?”云月皱眉问,连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的云曦都眉头紧皱,眼眶湿润。 “没怎么……”云袖嗫嚅道,“王爷只问了一句小姐去哪里了,就坐在厅里,一句话没再说。” 周旷珩走进宣兰院时,几个丫鬟还在各忙各的,云袖出府买东西去了,回来时看见几个姐姐跪在厅里,都吓傻了,恰时黑虎来了,让她别怕。她不怕就怪了,王爷的眼神太可怕了,他只是掠过她一眼她就怕得发抖。 “小姐,王爷……王爷不会杀了我们吧?”云音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不会。”云月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王府的规矩集说了,你们最多挨三十棍子。” 闻言几个丫鬟脸色立马白了。 “那小姐你呢?”云雨神色紧张问。 “我最多关几日禁闭。”云月轻笑一声,“别怕,有我罩着你们。” 王府正厅很少用,几个丫鬟今日还是第一次踏进王府正厅。厅里没有什么摆设,除了正首一方桌案,整个厅里几乎空无一物。 四个丫鬟端正跪下,云月立在前面,咬了咬牙,还是跪下了。 门外站了几个侍卫,木辛把徐伯带进来,徐伯进了门,立在一旁等着示下。 “徐浩。”周旷珩喊徐伯,看的却是云月。他的神情很冷,仿佛厅里跪着的只是一般犯了错的下属。 “王爷。”徐伯弓背行礼。徐浩瘦得仿佛只有一把骨头,他垂着头,对周旷珩极其恭敬。 “王府女眷擅自出府,该如何处置?” “回王爷,按规矩,主子应至少禁闭五日。相关下人杖责三十。”徐伯顿了片刻才说。 周旷珩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他看着云月,命木辛带着四个丫鬟去受罚:“带下去。” 云月闻言抬起头看了徐伯一眼,连他都是一脸愕然,她又转头看着周旷珩,他的眼神冷肃,面无表情,仿佛公正无私地处置犯人。 “你来真的?”云月紧皱眉头,看着周旷珩,有些不敢置信。 周旷珩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云月的神情冷了些。厅外两个侍卫走进来,四个丫鬟颤颤巍巍站起来,准备跟着他们走。 “等一下。”云月终于不淡定了,她擅自站了起来,定定与周旷珩对视,“跟她们没关系,王爷要罚便罚我好了。” 周旷珩冷哼一声,仿佛云月的动作很可笑:“少不了你。木辛。” 王爷点了名,木辛不敢有丝毫犹疑,他不顾云月阻拦,命人带四个丫鬟去府库院。那是王府专门处罚下人的院子。 云袖和云音怕得发抖,临走时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小姐。云曦和云雨则是强作镇定。四个丫鬟相互搀扶着出去了。 眼睁睁看着四个丫鬟被带走后,云月心一横,直直跪在了周旷珩面前:“王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偷溜出府,我自愿领罚,求你饶了她们。”她说完咬着牙伏身叩首。 周旷珩睨着云月,脸色又黑又冷,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更可怕。他沉吟片刻说:“罚你禁闭十日,不得探视,即刻执行。”说完便起身要离开。 “那她们呢?”云月立起来的同时喊道。 “你没有资格为谁求情。”周旷珩侧对着云月。 “王爷。”云月软了语气求饶,“你能不能看在我是处犯,饶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厅里除了两人还剩木辛守在门口,案上灯笼的光微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旷珩从背光那面转过头来,他的一边侧脸被烛光照亮,更显出他的五官俊美深邃,可是另一边侧脸陷在黑暗里,使他的面庞看起来锋利如刃。 “本王是否警告过你,不得随意出府?”周旷珩的目光明明暗暗,看不出情绪。 云月咬唇,不敢回答。可是周旷珩沉默着,看着她,她不回答也得回答。 “是。”云月艰难吐出一个字。 “几次?” “两次……”云月头皮发麻,觉得自己正在掉进周旷珩的陷阱,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周旷珩真的很难对付,他现在的样子,比第一次见时还可怕。 “王府规矩集你至少看到第四节,女眷不得出府的规矩在第三节,你明知故犯。”周旷珩看着她,不给她留丝毫狡辩的余地。 云月说不出话了。周旷珩看她一眼,大步走出了正厅。她想追上去,被木辛拦了。 “王妃。请随属下去禁闭房。”木辛眉头紧皱,垂着头对云月恭敬道。 云月横了木辛一眼,看着周旷珩离开的背影,她的眼神几乎要在他背上烧个洞。 木辛领着云月去禁闭房,经过府库院时,里面传来了哭喊声。 云月冲开阻拦,跑进院里。院子空旷,四个丫鬟就趴在院子中央铺开的席子上。院子四周围了十来个王府侍卫,门口还守着四个。四个花儿一般柔弱的女子,在一群男人中间,被打得嘤嘤哭泣。 平日里这些人跟她们玩得好好的,可是现在,那些侍卫都肃着脸,仿佛她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跟今日的周旷珩一模一样。 “住手!”云月喝道,“都住手!”她跑到几个丫鬟身边,重重落下的四根军棍都停了。 “小姐,小姐,救救我……”云袖嘤嘤哭道。 四个丫鬟趴在地上,被打得冷汗直流。云音和云袖都哭了,云曦和云雨还在强忍着,脸色苍白。 别说云月了,就是木辛见了都不忍心。 云月眉头紧皱,对木辛道:“剩下的我替她们挨。” 木辛还未反应过来,云月已经利索地趴在了云袖旁边。 ☆、楚云深二 木辛跟了周旷珩九年,虽不如那几个人精对他了解得透彻,但是也知道他的脾气。从王爷还是皇子时开始,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1 不把王爷认真说的话当回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先前他不知道宣兰院怎么了,方才听了王爷和云月的对话才知道,云月不顾王爷两次警告,擅自溜出府,被王爷逮了个正着。 依王爷的性子,该把罪魁祸首打得半死不活再逐出王府才对。王府的规矩就是个摆设,今日王爷却非要按规矩来,比按着他的脾气来处事轻松多了。 木辛虽为云曦抱不平,却也觉得庆幸。只希望云月别再闹事,乖乖受罚了事。 可是这个王妃不知道王爷的脾气,她不知道王府里一切都是王爷说了算,而她对王爷来说,没有丝毫价值。在木辛眼中,云月认不清现实,只知道任性妄为。 “这不合规矩,请王妃移步。”眼看云月趴在他脚边,木辛往后退了一步说。他不会违抗王爷的命令,除非他不想活了。 “现在你也要跟我谈规矩了?”云月仰起脸,牵起一边唇角冷笑,“要么打我,要么放了她们。你选吧。”云月特意偏头看向云曦说。 可这种时候,木辛又觉得她是任性,但不是妄为。她或许是真心想替她的丫鬟受罚呢? 木辛只为难了片刻,他心疼云曦,要是王妃能替她们挨打,他昧着良心还是乐意的。他示意属下待命,亲自去请示王爷。 周旷珩在荀院,正要用晚饭,听说云月又在闹事,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让她替。”周旷珩手上没停,夹起一块菜蔬。 木辛领命要走,不料身后传来摔筷子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停住脚步转身。见王爷立起来了,也没说话,脸色黑沉得可怕,越过他就往外走。 木辛不明所以,也没敢问。跟着他走出院子,在院门口遇见了黑虎,把他拉上了。 周旷珩去了府库院。 府库院里,木辛走了以后,云雨等人抱在一起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 “小姐,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快走,我们承受得住。”云雨忍着痛劝云月道。 “小姐……不痛的,一点都不痛。”云音含着泪道。 “别劝我,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们。南邑王也不行!”云月咬牙切齿道。王府是男人的世界,她们主仆五人在这里面本就处于弱势,如果今日让人打得流血又流泪,她们以后如何在王府立足。 不一会儿,云起赶到府库院。看到如此情景,才惊觉情况比他预料的严重得多。他刚想劝自家妹子起来,院门口传来了侍卫行礼的声音。 周旷珩走进院子,后面跟着黑虎和木辛。他一见云月便皱紧了眉,云起向他见礼,他不理。 见周旷珩来了,云月整了整士气,跪起来,冷着眼对他说:“王爷,我请求替我的丫鬟受罚。” 见了云月如此态度,周旷珩没什么表情的脸冷了下来,他看了云月一眼,神情冷厉,随即转眸看向木辛问:“还剩多少?” “每人二十杖。” 云月闻言手抖了一下,却仍不输气势:“二十就二十。” “你要讲义气,本王成全你。” 周旷珩负手,居高临下看着云月,仿佛铁面无私,“总共八十杖,给本王数清楚。” 云月瞪视周旷珩一眼,咬咬牙,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趴下了。一旁云袖赶紧坐起来去拉她。 “不,小姐,云袖受得住,云袖不痛的。”云袖强忍着泪水,趴在她身上。 “起来!本小姐说不动别人还说不动你了?”云月推她,推不动。 “不……别的事我都听小姐的。” 后面举着军棍的侍卫久久挥不下手。场面仿佛凝固了,周旷珩看着她们二人,神色阴沉,却没有下令拉开云袖等人。 这边两人相持着,那边云起已经跪在周旷珩脚下求情。“王爷,阿月还小,玩心太重。求王爷开恩,八十杖会要她命的。” “哼,本王没听过哪家小姐十七岁了还小。”周旷珩虽如此说,语气中冷意却少了。 云起抓紧机会劝道:“她从小野惯了,不懂规矩。不过属下保证,从今日起阿月绝不再犯。” “本王看她丝毫不知悔改,你保证,你如何保证?”周旷珩看了云起一眼,又看了云月那方一眼。她们都停了动作在看着他。 “阿月,听到了吗?快过来向王爷认错。”云起赶紧冲云月喊道。显然,现在周旷珩有心放过她,只要她下跪认个错,定有转圜的余地。 可云月此时铁了心不打算妥协。 “哥,你起来,我不需要求情。不就是八十杖么,就当买个教训。”云月看着周旷珩说。笑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威风,以后如何在这混。她宁愿头破血流也不会求饶。 云月此言一出,周旷珩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胡闹!王爷肯给你机会,不许再犟!”云起责备道。他何尝不知道云月的小心思,可八十杖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般居高临下的机会,我不屑要。”云月说着直接趴在了云袖身上,“打吧,本小姐一声都不会吭。” 看着云月这般样子,周旷珩怒气再收不住,站在他身边的黑虎都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王爷真的许久未曾如此生气过了,在他看来,云月这次必定在劫难逃。 “还等什么?动手。”果然,周旷珩下令开打。 侍卫没有片刻耽搁,即刻高举军杖,一下下大力砸下,落在云月身上。 云月只觉骨头似乎要松开了,她紧紧握着云袖肩膀,嘴里咬着衣袖,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但见她冷汗直流,身体发颤,便知那有多痛。 周旷珩看着她,不但怒气未消,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十杖过后,云起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几个大步走到云月身旁,一只手接住重重落下的军杖。他这一举动令所有人一惊,侍卫侧身紧绷神经,木辛的手甚至按上了身侧长剑。只有周旷珩没什么反应。 云起趁势夺军杖,横在身侧说:“剩下的我替她挨。” “云起,不得无礼,快放下!”木辛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松戒备。 云起丢下军杖,朝向周旷珩说:“王爷,阿月顽劣,不守规矩,都是做兄长的错。求王爷罚属下。”说完单膝跪地,向南邑王郑重行礼。 “二哥,不……”云月眼中蓄起泪水,急得呼吸不匀。 周旷珩重新审视了一遍云起,又看了一眼云月,最终开口道:“便是你云家如此溺爱,才养出这样的女子。” “我如何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想出气打我便是!”云月昂起头冲周旷珩说,眼里满是不服输。她容不得别人说云家丝毫不对。 周旷珩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云起打断了:“住口!便是父亲和兄长太宠你了,才令你有恃无恐。跟王爷说话怎能如此无礼?跪起来!” 从小到大十七年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2 有余,云起从未对云月如此凶过,云月愣怔了一瞬,眼里毫无征兆地涌出泪来。想开口却只有哽咽,她埋下头,眼泪扑簌簌地掉。 见状周旷珩心中莫名烦躁,他紧皱眉头,转头对云起沉声道:“够了。剩下七十杖,加上你无礼冒犯本王,再赏你三十杖。统共一百杖,动手。”周旷珩似乎不耐烦了,他想先打完了事。 “不可以!”闻言云起没什么反应,倒是云月噌地立了起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冲周旷珩喊。 周旷珩皱眉将云月视而不见。侍卫架起云起,使他跪立着受杖刑。 “周旷珩,我哥什么错都没有,你凭什么打他?”云月慌了,满脸涕泪冲周旷珩大喊。 周旷珩黑着脸瞥一眼云月,示意侍卫动手。随即有节奏的嘭嘭声响起。 “住手!你们欺负人,我大老远跑来这,不是让你羞辱的!周旷珩,你……我讨厌你!”云月指着周旷珩鼻子开骂,有更粗鲁的话她没有骂出来,但效果其实也差不多了。 周旷珩黑着脸没有反应,倒是他身后的黑虎吓得不轻。黑虎使劲给云月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周旷珩,前日我也没听你的,你没有罚我,为什么今日如此对我们?我不服!”云月红着眼仰头直视着周旷珩说。她的眼里写满了坚定和倔强,仿佛一个直言善谏的勇士。 谁知周旷珩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他看了云月一眼接话道:“前日的事,本王本来都忘了,既然你提起,那今日一并罚了如何?” 耳中军杖和皮肉拍打的声音巨大,她反而更清醒了,云月再无话可说,周旷珩不是想打她,他要她屈服。 云月闭眼握拳,再睁眼时眼里的泪水干了,她提起裙摆,朝周旷珩双膝跪地,动作利落,却难掩无力。 “妾身知错,请王爷恕罪。”云月终于还是朝周旷珩跪下了,还磕了个头。冬夜凛冽的风吹来,吹得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沙沙地疼。 周旷珩即刻挥手止了刑,快得不寻常。 没了要命的嘭嘭声,府库院陷入寂静中,众人的呼吸都慢了,云月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能听见自己二哥的粗重呼吸声了。 “错在何处?”周旷珩问了第二遍云月才听见。 “妾身不该不听王爷的话,不该对王爷无礼,不该不守王府的规矩。”云月回答,没有什么情绪。 “好。”周旷珩说,“罚你跪在此处,到本王满意为止,任何人不得靠近!” “谢王爷开恩,妾身感激不尽。”云月垂着头说。 周旷珩看着云月,脸上并没有得胜的满意。他紧皱的眉头一直松不开。他站了片刻便转身走了。侍卫们领命赶走一众人。很快院中只剩下云月一人。 凛冬寒夜,云月独跪院中,寒意从心底生出,蔓延至全身。 云月明白,周旷珩这是诛心。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力量是不可抗衡的,她的那些小聪明在南邑王府是行不通的。他要她老老实实做一个安守本分的王妃,不许有自由,不得有想法。 ☆、楚云深三 第二日天刚亮,周旷珩便起了,他让黑虎去府库院看云月。黑虎回来后,向他禀报说:“王妃跪着呢。” “人怎么样?”周旷珩问。 “不太好,远看去好像在打摆子。是不是让王妃……”黑虎看周旷珩皱了眉头,没敢再说下去。 周旷珩顿了片刻,起身往府库院走去。黑虎紧随其后。府库院外守着侍卫,宣兰院几个丫鬟在门外远远看着。 冻了一夜,云月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没了力气。 “你真跪了一夜?”周旷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不就是王爷想要的吗?”云月说得很慢很慢。 “起来。” “王爷可还满意?” 沉默半晌,周旷珩才说:“本王以为你不会听话。”他的语气有些别扭,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很不自在。 “那样岂非更冒犯王爷?妾身再也不会了。”可是云月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不自然。 周旷珩无言。明明已经制服了她,可他丝毫不觉得轻松。站了一会儿,一阵寒风吹来,云月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起来。”周旷珩皱眉,看着云月的神情有些急躁。 云月仍然埋着头,一动不动。周旷珩蹲下身,用手去触她的额头,被她歪头闪过。 “不要你管。”云月皱眉道。说完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动作缓慢僵硬。不是她不想起来,她的双腿麻木到没了知觉,实在是动不了了。 周旷珩看了云月半晌,见她动作艰难缓慢,他皱着眉,重重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扶她。 “不要你管!”不料云月竟然躲避她的搀扶。 此时周旷珩还不知道何谓心软,只是见云月这个样子觉得难受,难得对一个人心软,竟然被人甩脸子,周旷珩冷了眼,即刻收回了手。云月没了支撑,一下便软倒在地。 不顾云月的狼狈样,周旷珩握了握拳,甩袖站直了。 “还站着做什么,把她弄回去!”周旷珩无端来了火气,对院门外一直不敢进来的四个丫鬟说。 四人俱是一震,被吓得不轻。她们战战兢兢走到南邑王跟前,匆匆行了个礼便去扶起自家小姐。四人扶着云月,对周旷珩匆匆行了一礼便带着她走了。 看着云月走出院子,周旷珩脸色很不好看,随口对黑虎吩咐了几句便出了府。 冬日里跪了一夜,云月只是脚麻,其实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她走到宣兰院便无需人搀扶了。 云月回到屋里便往床上躺,一夜没有合眼,她早就困得不行了。云雨给她加了一床被子,云音将灶上热着的姜汤端来。云月喝了一口不肯再喝。 云雨相劝,云月先开口了。 “快半年了。你们想云牧岭吗?”云月看着后院一棵小树苗,眼神悠远。 “小姐是不是想家了?”云雨蹲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问。 云月许久没有回答,直到云雨以为她不会说话了。云月突然说:“想。我想吃点心,想喝粥。” “我马上去做。”云音说着出了房间。 “我哥怎么样了?”云月闭着眼问。 “二少爷身强体壮,已经没有大碍了。他一早就去值守了。”云袖回道。 “让他得空了来见我。”云月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说话,很快陷入了沉睡。 晌午过后,云起还没来,黑虎却来了。 云袖和云曦在厅里,云雨在屋里照看云月。 黑虎站在卧房门外,笑眯眯地对着屋里说:“王爷让奴来转告王妃。以后不许出府,王妃做什么都可以。” 黑虎说完顿了很久,屋里没有传出丝毫动静。他犹豫了片刻接着说:“王妃,恕奴多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3 嘴。王爷……” “不恕。”云月开口了,声音很冷淡:“你传完话可以走了,云袖送客。” “我才不去呢,哼!”云袖扭头噘着嘴哼道。昨晚王府上上下下眼睁睁看着她们挨打,一个个都无动于衷,她现在还在气头上。 黑虎讪讪一笑,只好默默离开了。他前脚一走,云起后脚便来到了宣兰院。 云月支开四个丫鬟,对云起说:“哥,我要离开这里。” “决定了?”这似乎在云起的意料之中。 “嗯。” “二哥帮你。” “你不问我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都帮你。” “哥,我是不是很任性?” “嗯。” “……”云月瘪了瘪嘴。 “二哥到南邑来,就是让你任性的。”云起笑道。 外面冬日阳光温暖,从窗格里照进来,落在云起脸上。他的笑比这阳光还暖,云月也笑了。 入夜,相非进了荀院,黑虎见了他,拉着他凑上去对他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她都这般作死了,王爷还饶过她了?”相非挑眉奇道。 “我也觉得不寻常,这才对你说的。”黑虎侧头看了一眼书房,压低了声音对相非说,“昨晚之前,王爷对她基本上不闻不问也不管束的。” 相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知道王爷就在书房,他轻笑一声说:“王爷还有你小子看不明白的时候。” “可不是么。”黑虎苦笑道,“从前在京城,王爷对女人也是这般心慈手软的?” “呵呵。”相非笑了,“京城的女人,讨好他还来不及,没有一个能惹得他动气的。”黑虎埋头思索,相非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他可不是个对女人心慈手软的人。” “那这是怎么……”黑虎还想问,相非却已经越过他进了屋。 相非进了书房,见周旷珩在看书,他走到他面前,也不行礼,直接坐下了。周旷珩拿开书,相非见他脸色还好,没什么异常。他把折子拿出来,递给他看。 等周旷珩看完了,相非才开口:“魁曼的四个儿子,就挑了这两个,你看看你要哪一个。” “你看中了谁?”周旷珩问。 “两个人野心都强,洪阿欤朝中无大族支持,私底下养的军队战力很强,治国才干不俗。洪阿基有宰相呼肃辽支持,在夷军中威信也高,但治国才能极差。”相非将折子上写的东西总结了一遍,顿了顿说,“两人都有夺得单于之位的实力,只是,我现在还看不出哪一个登位对南邑更有利。” “那就等等看。”周旷珩拿起书准备继续看。 “行吧。反正魁曼新丧,半年内他们不会有动静。”相非说完,周旷珩已经将目光落回了书上。他眼珠一动,突然想起了黑虎同他说的话。 “王爷,我听说,云家那个姑娘惹你生气了?”相非摆出闲聊的语气对周旷珩说。 周旷珩抬眸看他,也不接话。相非牵唇一笑道:“你平日里对她不闻不问,她贪玩溜出府也不是什么大错,不至于发那么大火吧?” “想说什么就说。”周旷珩干脆抬起了头看着相非。 “你对她上心了。”相非用的肯定的语气。 “没有的事。”周旷珩即刻否认,神情平常,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说,你平日里不对她讲规矩,偏偏绝不容许她出府。”相非还是一脸笃定,“黑虎不知道的事,木辛联想不起来的事,我可是清清楚楚。” “本王只是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因本王而死。”周旷珩皱了眉头。 闻言相非没了调笑的心思,他沉吟片刻说:“当年那些事你没放在心上,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才开始担心?” 周旷珩沉眸没有接话。 相非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皱眉,神情也变得冷肃起来:“王爷,我有一个猜想。” “没有根据的猜想不必说了。”周旷珩拿起书,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相非只能闭口不言。 离开荀院时,相非同黑虎说了句话,他说:“王爷想给云月立规矩,可这规矩最后立得不阴不阳,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黑虎略微动脑一想,一下就想通了。 ☆、双声子一 王爷没有再罚云月禁闭,黑虎本来挺高兴,没想到,从那日起,王爷便把她撂在宣兰院,当她不存在,照常练武看书,处理南邑的大事。云月也不如以往活泼,似乎没了生气,连宣兰院都不再踏出。一直到除夕,半月有余,两人都未曾见面。 从王爷到南邑来,黑虎就跟着他,快六年了。王爷独自一人过了六年,他是南邑地位最高的人,无人有资格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黑虎琢磨着,无论如何他都该做点什么。 除夕这日,黑虎一大早来到宣兰院,摆着公事公办的腔调对云月说:“王妃,今日除夕佳节,按照王府惯例,王爷与王妃应共进年夜饭。请王妃今晚酉时正到荀院来。” 云月懒懒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道:“从前王府没有王妃,哪来的这种惯例?” 黑虎即刻回道:“从前在京城时便有阖家聚首吃团圆饭的惯例。” “你是说宫中夜宴?”云月淡淡问。 黑虎一时语塞,他也知道宫廷的宴会根本算不上团圆饭。正思索如何说动云月,她却发话了。 “可还有别人?” “没有了,就您和王爷。” 门内沉默了半晌,许久后云月说:“我知道了。” 黑虎摸摸脑袋,想问云月到底会不会来,但一想到这几日宣兰院众人对他们的态度,心头没了底。最终没再问便离开了。 “咱们没来之前,王爷都是一个人过节的么?”云音问。 云月仰头看着帐顶,沉默不语。 “小姐,你真要去吗?”云袖问。 云月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说:“去,好好巴结巴结他,将来你们才有好日子过。” “那您得好好打扮打扮,雨姐姐做的那套新衣裳终于可以穿上了。” “是啊,小姐你快起来了。” 云音和云袖乐不可支,都没有发觉她话里的不对劲。 云月却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哼唧道:“说风就是雨,这才什么时辰呐!我还要睡会儿。” 晚上,云月被盛装打扮,满身钗环珠翠,锦衣华服。一路小心翼翼走到荀院,却不见周旷珩的人影。 云雨把她送到门口就回去了,院里一个人没有,连黑虎都不在。倒是厅里一桌子菜吸引了她。 云月拿起筷子就要开动,落下筷子的瞬间却又顿住了。她噘了噘嘴,放下了筷子。 到了戌时,整个岐城都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焰火照亮了大街小巷,整个岐城亮如白昼,小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4 孩儿在街上嬉戏打闹,欢笑声洒满了道路。 王府门前却冷冷清清,门内漆黑空洞,除了守门的侍卫,空无一人。府里的仆役都放假了,除了黑虎和厨房几个人,府里没了别人。 周旷珩从马车上下来,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进王府。走过正厅时,他下意识地往左边看了一眼。青石板路在前方弯入树篱中,路的那头有昏黄的灯光。 周旷珩顿了顿,往荀院走去。荀院里灯火通明,黑虎站在檐廊下打瞌睡。 还未进门便看见云月在食案边趴着,周旷珩呼吸一滞,停下了脚步。 “黑虎。”周旷珩沉声喊道,“怎么回事?” “王爷,您回来了。”黑虎从梦中惊醒,擦了擦嘴角笑道,“王妃非要跟您过节,属下拦也拦不住。” 周旷珩睨他一眼,冷哼一声抬脚进了屋。黑虎在他身后重重舒了口气。 案上摆满了菜品,云月蜷在案边,下巴搁在食案上,只占了食案一个小角落。周旷珩走近了,居高临下看了她片刻,没有叫醒她。 案上的菜早就凉透了,黑虎过来收走菜,得拿去厨房热一热。 “她何时来的?”周旷珩问,声音很淡,没有情绪。 “王妃来了一个时辰了。”黑虎也把音量放得很低。 云月终于醒了,她缓慢蠕动了几下脑袋才抬起头。见周旷珩就在她对面,她瞬间清醒过来。然后她缓缓站起来,垂首,低眸,屈膝,向周旷珩行了个礼。 “王爷。”云月柔软的声音唤回了周旷珩的神志。他方才看着云月失了神,她的这个样子同半月前当真是判若两人。 “免礼。”周旷珩淡淡说。 云月缓缓站直了,还是垂着脑袋。 周旷珩顿了半晌,才说:“坐吧。” 云月提起裙摆,微微垂着头,一条腿一条腿地落地,慢慢跪坐了下来。她这般慢条斯理的样子让人很不适应。 黑虎收走东西以后,两人就这样干坐着,一言不发。云月埋着头,一副温顺本分又守礼的样子。周旷珩则是倒了酒来喝着,不时瞟她一眼。 云月似乎真的转了性,埋着头乖顺地跪坐着。周旷珩只能看见她的额头。 过了许久,云月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云月浑身一僵,将头埋得更低:“妾身失礼了,王爷见谅。” “你还没吃饭?”周旷珩问。 “王爷未归,妾身不敢先吃。”云月埋着头,声音柔软。废话,方才一桌子菜她都没有动过的好嘛! 周旷珩凝视着云月头顶,半晌后说:“你似乎不想见到本王?” 云月当然不想见到他,她巴不得他想不起她这个人。云月心思急转,周旷珩有些动气,她又做错了?不对啊,妻子不都是这样对丈夫的么?她的爹娘恩爱,当然是例外。可是她的长嫂对大哥,她的堂长嫂对堂长兄都是这般温顺可人,相敬如宾。 “说话。”周旷珩皱了眉头。 “妾身与王爷是一家人,怎么会不想见到你呢?”云月回答,语气仍然淡定,还带了点适当的无辜。 “把头埋这么低做什么?” 云月腹诽,南邑王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她缓缓抬首,眉眼鼻唇渐次展露在周旷珩眼前,她的眸子清澈,眼神温良但不乏灵动。周旷珩竟然看得怔了一瞬。 云月倒不敢仔细打量周旷珩,只看到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目光她就受不了,不由自主地垂眸。 眼前的桌案空空如也,桌上只有一只酒壶和两只酒杯,云月却死盯着桌子不肯抬眸。对面周旷珩的手放在案上,不时碰一碰酒杯。云月就看着他的手,看着他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一会儿,黑虎终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热过一遍的菜肴卖相差了许多,但闻着香味,云月便食指大动。可是周旷珩没有动筷子,她不敢开动。 “本王吃过了,你吃吧。”周旷珩说。 云月闻言一把眼刀射向黑虎:不是团圆饭吗?王爷怎么早就吃过了?黑虎一脸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往云月面前的白瓷杯子里斟满了酒。云月还在看着他,愤愤然的样子。 黑虎很快退了出去,云月瞄了一眼周旷珩,见他没有再注意自己,便提起筷子开动。 王府的厨子是专门从京城雇来的,做的菜肴不差,加上云月现在快饿疯了,现在这种情势下她又不能狼吞虎咽,所以她慢慢吃着,吃着吃着就将面前的几盘菜吃完了。远处的菜她不好够,只好添了一碗热汤。 周旷珩看了云月一眼,又看了桌案一眼。竟然体贴地把云月够不着的菜移到了她面前,云月有些受宠若惊,她冲周旷珩点了点头致谢。然后在周旷珩的目光下再次提起筷子…… 南邑的菜偏辣,云月却喜欢得紧。她看到一道鲜红的菜,毫不犹豫吃了一大口。嚼了几下,眼中溢出泪水,好辣!变态辣!云月囫囵吞下去,但嘴里的辣丝毫不减。 桌上的汤还烫,烫加辣只能辣上更辣。左手边白瓷杯里的液体是凉的,她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干了。还未咽下去便发现,那是酒。云月想吐出来,却见周旷珩正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只好吞了下去。 云月鼻尖冒汗,嘴唇通红。她停下筷子,没了食欲。 两人又相对而坐,无言了许久。云月想走,但周旷珩喝着酒,一直不发话,她一句话不敢说。他无视她最好。 到了子时,外面浓墨般的天幕上突然万花齐放,接着是轰隆隆的爆裂声。是人们在放焰火和鞭炮。 云月抬头去看,周旷珩转头去看。耀眼的焰火在天空绽放,照亮了荀院正厅。这一朵焰火应该是王府隔壁的富贵之家放的,云月已经想象到了那一家人齐聚大院,男女老少欢声笑语的画面。如同凌绝山庄的除夕夜。 她眼神移到近前,周旷珩已经走到了檐廊下,他面对花团锦簇,背对云月,右侧一盏红色灯笼摇曳。 周旷珩面前的世界有多繁华,他的背影便有多萧瑟,仿佛这天地间就他一人,茕茕孑立。 看着面前的一幕,云月突然没了想家的情绪。她只想知道周旷珩此时在想什么。他保卫的山河一片锦绣,他是否会欣慰;身边无人共赏,他是否感到孤独。 许久,周旷珩转过身来,第一眼便是看向云月,而她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变形的侧脸,嘴角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他把她轻轻抱起来,往卧室走去。把她放到床上,云月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儿要醒的迹象。 周旷珩还未直起身子。云月突然睁大了眼,她直勾勾盯着周旷珩。 “怎么了?”被盯了许久,周旷珩问。 “周旷珩。”云月的声音软软的。 “嗯?”周旷珩一个嗯,让云月愣愣地看了他半晌。 “我来过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5 没来过,对你也没什么区别吧。”云月的声音像呓语,但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她的眼神清明,焦点明确。可她说完就闭上了眼,呼吸深沉而均匀。仿佛刚才的话真的只是梦话。 周旷珩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双声子二 第二日,云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睁开眼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竟是漫天烟花中周旷珩的背影。云月晃了晃脑袋,从床上翻下来。 悄悄拉开门,没在厅里看见周旷珩,云月便一溜烟儿跑出了荀院,鞋子也不穿,提在手上便跑回了宣兰院。 从那以后连着五日,周旷珩都没有出现在云月面前,但是他的存在感却是极高。先是在初一那日送了一件价值不菲的斗篷来,接着第二日又把云月没看完的那本书送了来,第三日又把那本书的后面四五卷送了来。 云月想着,或许王府有送人礼物的惯例,让自己尽量别放在心上。刚自我安慰了两日,眼看再撑一日便过去了,谁知周旷珩竟然在初五这日晚上派人来通知她,明日随他出门拜访他的皇姐,让她做好准备。 云月少有地有些惊慌失措,听黑虎说傍晚便会回王府,才镇定了下来。 初六日一早,天色刚露出云光,云雨和云袖把云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二人合力为云月梳妆打扮。云月还在睡梦中,便也由他们去了。 繁复的首饰和服饰一件件加身,弄得云月耐心耗尽。不过看在这是最后一次被她们打扮,她还是忍住了不耐烦。毕竟,丢下她们走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云月带了云雨随行。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王府时,周旷珩已经候在阶下了。他身边站着吴缨和黑虎,似乎等了些时候,他有些不高兴。 “妾身来迟了,王爷见谅。”云月埋头柔声说,心中却在腹诽,明明是你们来早了,干嘛不高兴! 周旷珩转头看见云月,她身上披着前几日他送的青色斗篷,不觉收了不悦。 “好了,上马车。”周旷珩说了这句便率先上了马车。 云雨将云月扶上马车,自己站在了车边。正埋首等着出发,吴缨走来对她说:“车夫旁边有位置,你坐上去。” 云雨抬头,一眼撞进吴缨沉郁的眸子里,仿佛触电般闪开了目光。 “多谢吴将军。”云雨对吴缨颤声说。 吴缨没再说什么,即刻下令出发。 正月里走亲戚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云月却极其不自在。这次二人乘坐的马车宽敞了许多,周旷珩坐在上首。为了降低存在感,云月靠着马车壁,尽可能离周旷珩远。 从岐城到锦州要行两个时辰,云月靠着车壁,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马车有节奏地颠簸,云月睡得舒服极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了周旷珩腿边。身体蜷在斗篷里,姿势舒适极了。 她噌地一下立起来,向周旷珩看去,不料正正撞入他的视线。云月一下窘得红了耳根,怎么就这样睡着了呢! 周旷珩没说什么,转开目光没再看她。 云月咳了一声掩饰窘迫,想撩开车帘看外面,却又想起周旷珩不喜欢,便老老实实坐着。幸好很快便到了锦州。 进了城,行了不久便到了一座宅邸。宅子青瓦白墙,门楣并不高大,牌匾上书“廖宅”二字。 打量一番宅院,云月心想,原来周旷珩的这位姐夫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么? 门前早已摆好迎接阵仗,十来人立在邸下,对云月和周旷珩下跪行礼,为首的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身边有两个小小的孩子。云月浑身不自在,她难以想象她的大哥二哥对自己行如此大礼的样子。 周旷珩却好似习惯了,微微抬手让他们起来。 夫妻二人起身,女子不着痕迹打量了云月一眼,很快抿着唇埋下头。云月在她眼中看见了好奇,但含着善意。 云月笑了,她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向二人见礼:“姐姐姐夫新年好。”说着行了个拜年礼。 在场所有人一怔,还是姐夫廖芳旭反应最快,他赶忙虚扶云月一把,嘴里不住说:“王妃使不得,使不得。” 云月立起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周旷珩和五公主却看了她半晌,云月摸不着头脑,只好站在原地搁置了下一步动作。 五公主走近云月,笑道:“弟妹新年好。”说着拿出一个红包,双手递给云月。 新年拜年,长辈发给小辈压岁钱,是几千年来的习俗。然而云月已经出嫁,不是小孩子了,这红包不该收吧? 云月僵立原地,身后云雨正要上来提点。一旁周旷珩先发话了:“收着吧。” 云月看了一眼周旷珩,接过了红包,冲五公主一笑,放进了袖子里。 随后两个粉嫩的小小孩儿上前来拜年,两个小小孩儿糯糯地说:“王叔王婶新年好。” 云月听了心都化了,不顾一旁周旷珩刚要说话,便说:“好好好,真乖!”说着伸手示意云雨把东西给她。 云雨拿出两个红色绣金锦袋,递给了云月。云月发给两个小小孩儿,揉了揉他们的头发。 “谢谢王婶!”两个小小孩儿异口同声说,眯着眼睛笑得甜甜的。 那边周旷珩没什么反应,两对夫妇笑得和蔼也没什么反应,就是黑虎摸着胸口有些郁结。他怀里的两个红包是拿出来呢还是不拿出来呢? “请王爷王妃进屋再叙。”廖芳旭适时说道。 周旷珩应一声,举步向前走去。黑虎捂着胸口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一顿午饭吃得并不和乐,五公主一家虽亲切却也客气,虽开心却也谨慎。就连两个孩子都不肆意欢笑。云月看得出来,夫妻二人一直小心翼翼,每句话都说得无可挑剔,却少了些亲近。 一顿饭差不多快要结束时,一名窈窕婢女提着酒壶款款踏入厅里。 厅里上首无人,周旷珩和云月居左侧,五公主和廖芳旭居右侧。那名婢女径直走向云月,往她的空酒杯中斟满了酒,然后退到一边,恭敬地朝她行大礼。 婢女一直伏在地上,云月有些懵。 她说了句平身,那婢女却不动。云月更加不明所以了,她抬头扫了一眼厅里的人。五公主埋着头,仿似没看见这一幕,廖芳旭冲她点了点头后也埋下了头。云月只好侧头去看周旷珩,却见周旷珩看着前方,并不看她。 云月心头犯嘀咕,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小……王妃,她请你喝酒呢。”云雨凑过来,对云月耳语道,“你得告诉她你喝或不喝她才会起来。” “为何如此?”云月低声问,这实在太奇怪了。 周旷珩耳力灵敏,听到了云月回的话。他微微皱眉,侧过头看着云月,似乎怕她糊里糊涂喝了那杯酒。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6 感受到周旷珩的目光,云月示意云雨别再说话。 云雨还来不及解释,云月便拈起了酒杯,她不能再说什么,僵在原地看着伏跪在地的婢女,神情有些冷。 云月将酒杯凑到鼻尖,嗅了一口,酒味浓烈。咬牙挣扎半晌,还是放下了酒杯。 “妹妹不胜酒力,实在沾不得酒。”云月冲廖芳旭说。 廖芳旭却没有不高兴,只是一时有些尴尬。 云月接着说:“这位姑娘若是有心,为我倒杯茶来可好?” 那婢女闻言抬起头来,再行大礼。礼毕后退出厅里,半晌后果真执了茶壶来为云月斟茶。这下云月却是干脆地喝了一大口。 ☆、云松令一 离开时,云月借着上茅房,借机向云雨问清此事。 “方才那情形,小姐若是喝了那杯酒,便是默认了将那婢女收入王府做小妾!”云雨心中愤怒还未消。 云月怔了片刻,难怪。 “他们也太过分了,明知道小姐不懂这些,想蒙骗您呢!” “这些事,我都不知,你为何知道?”见云雨义愤填膺,云月笑问。 “奴以前跟着夫人,夫人教导少夫人时听到的。”云雨心知自己情绪过了,收了气愤埋头道,“小姐这厢来没有婆婆,没人教您这些。方才进门时,五公主给您红包,并不是压岁红包,而是长辈见新妇应有的礼节。”云雨将头埋的更低,“都怪奴没有早些告诉您。” “好了,哪里能怪到你了。”云月敲了云雨额头一下,“无妨,我不在意。” “可是小姐,你虽没喝那杯酒,却喝了那茶。万一……” “呵呵……”云月笑了,“此事哪有那么简单,不管我喝了什么,最后都要看王爷的意思。你就别操心了。” 果然,临走时,那婢女站在了云月和周旷珩那边,面对着五公主和廖芳旭,似乎真要跟他们走。 云月不说什么,只站在周旷珩身边,看他如何。反正今晚她就走了,这些破事儿她是真的不关心。 五公主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黑虎,对周旷珩说:“今年晒的核桃,带在路上吃。” 周旷珩点点头:“有劳皇姐。”说完转头对黑虎说,“核桃收下了,别的都留下。”说完转身便上了车,云月立在原地,看了五公主一眼。 五公主面上带笑,温柔平和,想来她是真心对待这个弟弟的。不然周旷珩也不会每年来看她一次,他的一次造访意义重大,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强有力的庇护。 云月对五公主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廖家十几口人再次下跪恭送。婢女立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黑虎上前来,冲她咧嘴一笑:“小姑娘很机灵,好好伺候五公主吧。”说完跟上队伍走了。 待马车走远了,廖芳旭将五公主扶起来,笑道:“可看出什么了?” “比我想的要好得多。云家小姐招人喜欢,可我这个弟弟,唉……”五公主叹道。 “你也别操心了,王爷对王妃也不是全无感情,至少带来见你了。”廖芳旭笑道。 “嗯,进屋去吧。” 离开喧闹的锦州,周围顿时静了下来,只闻车毂转动声。但云月诡异地听见了某人的呼吸声,想到此时或是与周旷珩最后一次相见,对他的怨念突然少了大半。想到他一个人生活,即使有所爱也得不到世人认可,而相非那小子回京过年了,这些日子不在南邑。新春佳节无人作陪,当真是有些可怜,云月竟然有些心软了。 “王爷,我剥核桃给你吃吧。”云月抬头对周旷珩说,声音清脆带笑。 周旷珩抬眸看她,眉目清朗。 没有得到回答,云月当他答应了。 没带工具,但云月有别的办法。她拿出两个核桃,放在手里,使劲一捏……没碎,再使劲一捏,还是没碎! 云月脸色变了,这核桃壳也太硬了!她用两只手包住核桃,使出全力,五官因为用力变了形,两个核桃还是完好无损。 “拿来。”周旷珩朝云月伸出手。 正尴尬怎么收场呢,云月呼出一口气,烫手似的把两颗核桃放到周旷珩手里。 周旷珩似乎没怎么用力,轻轻一握拳,咔嚓一声,一个核桃碎了。 云月接过碎了的核桃,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完好的,放到周旷珩手里。 周旷珩眼角一抽,还真不知道客气……说好的剥给本王吃呢? 吃了不少核桃,云月觉得口渴,出声让云雨把水壶给她。车外云雨半晌没有动静,云月撩开车帘,见她埋着头一言不发。 “水呢?” “喝……喝完了……” 云月正觉得奇怪,明明那么多水的。吴缨适时递过来一个水壶。 “多谢王妃赐水。”吴缨对云月说。 吴缨见识过云月的脾气,怕她责怪云雨才如此说。那水确实是云雨自作主张给他们喝的。 云月现在自然是护着自家丫鬟的,闻言没说什么。看着云雨笑了笑,好啊,胳膊肘向外拐了啊。又斜睨了吴缨一眼,他的胆儿也肥,敢摆她的道。 云月放下车帘,让他们恩爱去。 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渴。云月腆着脸向周旷珩说:“王爷,你渴吗?” “不渴。”周旷珩看着她甩出两个字。 云月噎了一口气,随即眼珠一转,掀起窗帘喊道:“黑虎,王爷说他不渴,你把水给我喝。” 黑虎一脸茫然:“王爷不渴就好,水已经喝完了。” “你们……”云月无语凝噎。 “五公主家里的老仆做的菜太咸,我们也渴着呢。”黑虎无奈道。他们和王爷王妃吃的不是同一桌菜。 “……” “去襄安桥上买些茶水。”眼看还有些时候才到王府,周旷珩吩咐黑虎道。 到了周旷珩说的桥边,云月掀起车帘一角看去。见那桥横跨衢峡江,桥宽十丈,上有亭台楼阁,中央道路可供两辆官制马车错车。这哪是桥,这明明就是一条繁华长街。 如今正逢佳节,桥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桥下大河奔腾,汹涌澎湃。这壮观景象,云月真恨不能生出翅膀飞过去。 可惜还未接近那桥,马车便往回走了。云月爬到后面,掀开后面车帘,眼看着桥上杂耍戏法美味佳肴精奇店铺越来越远,简直要急哭了。 “王爷王爷!我们……”云月不假思索想求周旷珩让她下去。 “下次带你来。”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下次啊……”哪还有下次啊,今日过了,就再也……不用听你的了!云月在心里呐喊。 周旷珩没再解释,今日确实不方便。此次出行带了二十名亲兵,加上王府的马车,许多人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一行人。南邑王从不出现在市井,他此刻若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7 是高调出现,局面定然难以掌控,难保横生枝节。何况,还带着她。 云月失望至极,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若你不嫌累的话,明日带你来。”见云月失望的样子,周旷珩鬼使神差便说了这句话。 本以为云月听了这话会开心得蹦起来,谁知她怔了片刻才回道:“不……不用了,今日赶回去恐怕明日起不来床。” 怎么会起不来了!就是让她上山打老虎去她也有精力!可是这两日都不能让周旷珩想起她!云月突然有点动摇,早知道将逃走的时间推后一日了。 周旷珩以为云月是真的累了,也没再说什么,却将以后带她来这里的承诺放在了心上。 行了不久,出了襄安镇,进入宽阔的官道。道路平整,车轮有节奏地转着,云月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际,马车猛地一顿,云月止不住地前倾,额角撞在了窗框上。马车外人喊马嘶,惊醒加上脑子被撞,云月懵了。 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双臂一紧,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然后天旋地转,身上一重,后背撞上车板,脑袋被外力支着。 同时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钝响,是利箭插入木板的声音。 云月视线向上一看,周旷珩的脸此刻距离她鼻尖不过一寸。这么近的距离,看起来却是更好看了。云月脑子发懵,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周旷珩触到云月的目光,只顿了一瞬便转开了。他侧脸去看,神色即刻变得冷厉,云月追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车壁上那支箭,箭镞全部没入木质车壁。 除了第一声“有刺客”,车外便没了人声,响彻耳际的,是刀剑相击之声。 ☆、云松令二 周旷珩抱着云月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角落里。沉声吩咐了句:“呆在这,不要动!”然后便以云月反应不了的速度跃出了马车。 周旷珩跳出马车后,不停落在马车上的箭便少了许多。车壁很厚,竟然没有一支箭能穿透,那些射入车里的剑都是从窗口射进来的。周旷珩安置云月的地方很安全,没有箭能射到。 片刻过后,箭雨骤停,车外突然响起杀声。 “你进马车里去,快!”吴缨手持长刀,对车辕上吓傻了的云雨道。 箭雨袭来时,一只利箭当头刺穿车夫,他的尸体倒在云雨面前,鲜血脑花流出。云雨差点背过气去,幸好这些亲兵反应快,没让袭来的箭扎上她。 闻言云雨反应不慢,赶紧连滚带爬翻进了车里。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云雨一下滚入云月怀里。 “别慌!”云月扳正云雨脑袋,攫住她的眼睛说,“我没事,冷静点!” 云雨奇异地少了慌乱,只身体还在颤抖。 “外面来了多少人?”云月放开云雨脑袋问。 “不……不知道。”云雨呼吸不稳回道。 顿了片刻,云月换了个方式问:“他们从哪个方向来?可有二三十人?” “从东边山坡上小丛林里跑下来的,我只看见黑压压一片……” 云雨话音未落,刀剑相击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雨瑟缩了一下,说完方才的话:“不少于五十人!” 见云雨颤抖得厉害,云月拍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好,你别怕。外面有吴缨在呢,你相信他吗?” 云雨怔了一瞬,重重点了点头。可是身子还是颤抖不止。 “还怕吗?” “不怕,就是忍不住要发抖……” 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没有吓得嚎啕大哭已经很坚强了。 车外涌来的黑衣人不少,确实如云雨所说,不少于五十人,有七十来人。他们武功不高,但胜在人多。之前放箭突袭时,已经伤了几名亲兵,眼下那几名亲兵早已支撑不住被刺死。 以少胜多,撑不住本该逃走,可他们不走,反而围着马车抵死顽抗。领头的黑衣人一眼便看出马车里有重要的人。 南邑王武功高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可不是传闻。他们人再多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冒险智取! “马车里有人,活捉了她!上!”黑衣男子喊道。 随即几十名黑衣人丢下对手,一窝蜂朝马车涌来。 十来个亲兵迅速围拢,将马车团团围住。奈何刺客人多,很快有一只漏网之鱼靠近了车窗。那人扯下车帘,蒙了面的脸,眼神狠戾透着贪婪,突然出现在云月和云雨面前,她二人均吓了一跳。 黑衣人刚要翻身跃入马车,一截雪亮刀光穿过他的胸膛。 带血的刀光闪了一下便拔了出去,窗外人影没时间停留,一闪而过,又加入了新的战斗。云月看清那人是黑虎,没想到他身板瘦小,身手还不错。 云雨方才吓得过了头,现在看见这一幕反而不害怕了。云月却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刺客人太多了!拉马车的马死了,她不会武功,又跑不了。这几乎是任人宰割的节奏。 死了的那名黑衣人身上背着一把弓,云月毫不犹豫探出身子,将弓取了下来。马车里有射进来的箭。云月让云雨拔箭,她则弯弓搭箭,瞄准了车外黑衣人。 云月的箭术,虽不说百步穿杨,却也是百发百中。之前在相非面前吹嘘的箭无虚发并不是大话,此时场面混乱,她却能准确无误地射中黑衣人持刀的手臂。 她手中的箭不再是蜡做箭镞,而是带着倒刺的铁箭镞,锋利无比,刺入心脏是会要命的,所以她只朝着不致命的地方射去。虽然那些中箭的人没有立刻死去,但很快被别人的剑穿了个透心凉,他们也算不上云月亲手杀的。所以她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双手稳当,一箭一箭射得又快又准。 吴缨很快注意到了云月惊人的箭术,但见她不射人要害,却皱起了眉。许多亲兵都负了伤,他也有些体力不支,一个不小心便被剌了一刀。 周旷珩在车前,也注意到了射出的箭,猜到是云月的杰作,他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眼里一沉。 必须速战速决。 云月手里还剩下最后两支箭,她脑海里蹦出与周旷珩想到的同样五个字:擒贼先擒王! 战场很乱,却是一眼便能看出周旷珩是这边老大,站在树下那个浑身戒备随时准备偷袭的人是那边的老大。云月弯弓搭箭,想先随意瞄准别的人,等他放松戒备时再对准他。 “守好马车!”周旷珩喊了一声。 云月正搭上箭,一个身影越过人群,一下落在了那黑衣老大面前。两人动起手来。 二人一刀一剑相触,周旷珩心中一声糟糕差点脱口而出。他轻敌了。本以为这人只能在他手下过个十来招,没想到他实力不弱。那马车前门弱了防守,马车上的人有危险! 但后退已经来不及,不少人已经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8 向他围了过来,也有不少人向马车逼近了。 有人靠近了马车,立刻被诛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撞得马车左摇右晃,云月抓住机会射出去的一箭竟然射偏了。那箭从黑衣人老大手臂和肩膀间穿过,划过他的脸,扎进了后面一棵树的树干里。 云月一拍大腿,接过云雨递来的最后一支箭。再看周旷珩和黑衣人老大那方,云月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旷珩竟是不顾欺身而来的黑衣人,硬要结果了那黑衣人老大。这样下去他必受重伤!难道他从前在战场上便是如此拼命的么?云月皱紧了眉头。 “杀了那女人!”黑衣人老大使出全力接住周旷珩压下的一剑,嘶声喊出。 周旷珩身形一顿,黑衣人老大双眼一眯,欲趁机从周旷珩剑下滑出。 一个呼吸间,云月弯弓搭箭,黑衣人老大向后一翻,长刀与长剑划出刺耳的金声。 “噗”一声,利箭从背后刺入黑衣人老大胸口,箭头穿透了胸膛,箭镞挂着血肉出现在周旷珩视线里。云月的箭术之精,竟算准了黑衣人老大的动作。 黑衣人老大浑身一颤,向后软倒而下。他明明已经必死无疑,周旷珩却硬拼着在他胸膛补了一剑,后背堪堪擦过后面涌来的黑衣人刀口,外袍被划破,幸好没受伤。 马车里云月看着这一幕,脸色白了一瞬。吴缨眼见周旷珩差点受伤,竟然撂下身前黑衣人,径直向他奔去。几个黑衣人趁势向马车扑来,手中没了箭,云月吓得面无人色。危急之时,幸好一人悲痛地喊了句:“寨主!”那几个黑衣人顿住脚步,另外两个亲兵补了过来,云月差点蹦出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黑衣人死了老大,没了领头的,他们大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哪个人适时喊了一句撤,一群黑衣人便瞬间窜入了丛林。 剩下的人手已没了余力追踪,只好任他们消失在山坡上。 云月跳下马车,冲周旷珩和吴缨跑去。没上前询问周旷珩是否有事,反而停住脚步查看黑衣人老大的尸体。 尸体胸口处穿了一个窟窿,血肉模糊的,看不见那支箭的踪影。云月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这才转头问周旷珩:“王爷没事吧?” “没事。”周旷珩沉声回了云月,随即转头看向吴缨,神色冷厉。 “吴……吴将军,你受伤了。”云雨突然惊呼道,满眼惊惧。吴缨手臂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吴缨转过头去,眼里的肃杀未收,又是唬得云雨一跳。 “无碍。”吴缨收了杀气,语气仍旧冷硬。说完转头对周旷珩说,“王爷,现下该如何?” “你不是会自作主张么?”周旷珩冷着一张脸,语气沉得可怕。 “王爷恕罪!”吴缨即刻单膝下跪认错。 云雨看了云月一眼,云月摇摇头。周旷珩的脾气,谁看得懂啊! “回王府自去领罚。”周旷珩冷声道,“收拾尸首,查证身份。” 吴缨领命去了,周旷珩转头看着云月。他眼中怒火未消,云月不敢看他。 ☆、一痕沙一 “本王让你呆在马车里不动,你方才做了什么?” 周旷珩喜欢用质问的语气,每一句话都能让人联想到最近做了什么错事,心中自悔八十一遍后俯首认错,接着接受他任何处罚。 可偏偏云月自问方才没有做错,她不会武功也没有拖后腿,明明还帮上了大忙啊。她不知错,便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我抢了弓,助王爷和他们灭掉几个刺客。” 闻言周旷珩脸色更沉了:“这些事情,是你该做的吗?” “我我……”我怎么不该了?!云月想咆哮,却强行按了下来,“不该,妾身知错。”云月埋着头说,说完暗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揍周旷珩一拳。 沉默了半晌,周旷珩才说:“马车里呆着去,王府暗卫很快就到。”他说这话的语气没那么冷了。 云月听话地行了一个礼才转身。周旷珩却拉住了她,一步绕到她面前,将斗篷帽子覆上她的脑袋,将帽檐往下拉了拉:“去吧。别到处乱看。” 云月抬头,却看不见周旷珩的脸,只看见他宽厚的胸口,衣襟上有金色的绣纹。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温柔的,可是云月很难想象周旷珩温柔的面庞。不再多想,云月拉着云雨往马车走去。 目送云月踏上马车,周旷珩转头看了黑衣人老大一眼,着重看了他的胸口才收回目光。 王府暗卫果然很快就到了,为首的是那日宝味轩面摊前冲云月得意一笑那人。 “巳牧。”走过吴缨身边时,吴缨叫住了他。 巳牧停住脚步,转头却不转身。一张脸沉肃冷冽,眼中满是杀气。 “我方才惹王爷生气了,你小心着点。” “多大的事儿?”巳牧冷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小事儿,但我没想到王爷那么生气。所以你更得小心!” “顾好你自己吧。”巳牧说完便向周旷珩走去。 巳牧走到周旷珩身边,默默行了一礼。 “是黑猩寨的人。三日之内,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它灭了。一个活口不能留。”周旷珩说,语气里没有多少杀气。 巳牧愣了一瞬才接下命令。自从边疆战事平息,很少见王爷如此心狠手辣了啊。 “人手不够找向继里借。” “是。”看来,吴缨做的错事不小嘛。 暗卫骑马奔来的,想来他们还不习惯王爷身边多了个女子,丝毫没有考虑云月怎么回去。 黑虎将云月和云雨唤下马车,马车车辕折了,用不得了。路上遍地尸身已经不见,云雨也不让云月拿下斗篷帽。 周旷珩骑马走过来,伸出手到云月眼前:“上来。” “不必了。”云月却退了一步道,“我会骑马。” 话音刚落,那边巳牧转过头来看向云月。他觉得这嗓音有些耳熟。却只看见云月的下巴,她大半的脸都被斗篷遮住了。巳牧想蹲下去看,却被吴缨重重拍了下脑袋。 “姓吴的!” “不想活了是吧?”吴缨斜视他道。 “马匹不够,不许任性!”周旷珩黑了脸。 “我和云雨同乘。”云月埋头细声说。 “吴缨!”周旷珩按了按火气,冲吴缨吼道,“把她带走。”说着指了指云雨。 那边吴缨正在警告巳牧管好自己眼睛,听到周旷珩的话,顿时肃了脸。他看了云雨一眼,沉声回道:“是。”没有什么情绪。云雨埋下了头。 周旷珩再次向云月伸出手。云月暗暗咬了咬牙,忍住抢一匹马就跑的冲动,抬手握住了周旷珩的手掌。 知道云月面顺心不顺,周旷珩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云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39 转瞬间已上了马背,背抵周旷珩的胸膛。云月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脊背,似乎背后的胸膛火热,灼得她面红耳赤。 “手怎么了?”周旷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月这才发现周旷珩正握着她的右手看。她嫩白的手上沾了些血迹,食指和中指指头破了皮,已经止住了血。 “许久未用箭,茧子掉了,磨破了皮罢了。”云月抽回手,埋头轻声道。其实她想吼来着:看到本小姐受伤了,你还那么大力做什么?!十指连心懂不懂?! 周旷珩皱了眉没说什么,打马向前走了。 这边巳牧看着呆呆站在面前的云雨对吴缨说:“听说王妃赏了个女人给你,你不要?” “闭嘴!”吴缨没好气道。说完走到云雨身前问,“会骑马吗?” 云雨摇了摇头:“不会……”说完见吴缨皱了眉,赶忙说,“我……我走路。” 闻言吴缨眉头皱得更深了。 “雨姑娘,回去的路还很远。走路可不行,你若是不嫌弃,我……”黑虎话未说完,巳牧冲他递来一个眼刀,他赶紧转了话锋,“我看吴将军骑术最好,就让他带你吧!”说完上马一溜烟儿跑了。 接着巳牧跃身上马,冲一众暗卫下令出发。 吴缨看着云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牵了马来,想扶她上马。云雨却指着他的手臂说:“吴将军,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麻烦!”吴缨低喝一声,揽过云雨细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放在了马上。云雨惊呼声未落,他便一跃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云雨将头埋得极低,眼中泛出水雾。 “不是说你。”吴缨烦躁道,“坐好了,掉下去才是真麻烦。” 云雨闻言往后一靠,贴着吴缨胸口浑身一僵,再也不敢动了。 吴缨微微一顿,打马追上队伍去。 到得王府,天色已黑。王府门檐廊下灯笼高挂,门前木辛带了一队侍卫等着,沉沉夜色中,唯一的一抹亮色是宣兰院三个丫鬟,正伸长了脖子看着街口走来的队伍。 到了阶下,一众人齐齐下跪:“恭迎王爷回府。” “都起来。”周旷珩说。 周旷珩跳下马,转身去接云月。云月本想自己跳下来算了,没想到一扭腰疼得她嘶了一声,腰杆挺直太久,僵了。周旷珩没等她动作便抱她下了地,还斥了一声:“瞎逞强!” 云月无暇接他的话,站直了冲他行了一礼便进了府。几个丫鬟迎过来,拉着她问这问那。她站在门内,转头去看了一眼周旷珩,他正站在阶下灯光里听木辛说话。云月垂眸,然后毫不留恋地快步回了宣兰院。 “我累了,都出去吧。”云月一边疾步往房里走,一边说。 “小姐,你还没吃晚饭呢。”云音说。 “小姐小姐,还是先洗漱一番再睡吧。”云袖说。 “小姐,你的手受伤了。”云曦也难得皱了眉头。 “要不一边洗澡一边吃饭?小姐我喂你啊~”云袖笑道。 云月顿了顿脚步,这些丫头大概已经忘了半年前她怎么对她们的吧。 但愿没有人对她们更坏。 “不了,都别来扰我。”云月低声说着,几步走入房里,拉上了门。 将所有顾虑抛在脑后,云月解开斗篷便开始收拾行李。除了几件男装,要带的都是财物。换了男装,云月把金银和银票往身上各处藏了点。刚拆散发髻,后窗便有了动静。 ☆、一痕沙二 云月支起后窗,云起从窗外跃了进来。 “有没有事?”云起站起来就拉着云月翻看。王爷路上遇见了刺客,整个王府没有人不知道。 “诶,没事。”云月拉开云起说。 “刚赶回王府,歇会儿再走吧。吃点东西。”云起走到案边拿过一个橘子说。 “时辰不早了,再耽搁恐怕城门要关了。”云月一边梳头发一边说。 “那好吧,我剥给你吃。”云起没再说,当真剥起橘子来。 云月束发腾不出手,云起便喂给她,动作自然而然。 “二哥,我走了以后,这四个丫鬟……”云月嘴里含着橘子说。 “放心吧,我护着。” “周旷珩迁怒于你的话……” “此事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我就是越想越不安心……”束好了发,云月垂下手道。 “这几日王爷对你还不坏,你莫不是舍不得走了?”云起递给她一瓣儿橘子道。 “你也觉得他对我挺好的?”云月接过橘子侧头问。 “也?”云起笑得意味深长。 云月捶了捶脑袋:“当我没说,走吧。” 此时好,不代表以后都会好。云起也不敢保证,云月再偷溜出府,王爷会不会为难她。与其让小妹囚在王府过着金丝雀的生活,不如助她奔向广阔天地做一只鹰。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跪伏在阿月脚边,恭敬地说一声“参见王妃”。云月也是作此想,她与周旷珩还会不会见面不确定,但他们兄妹定有再见之日。 云月支起窗户,抬起一条腿刚搭上窗棂,门外一个人影靠了过来。云月定在原地停了呼吸。 “小姐,小姐?”那人小心地喊她,是云袖。 云起侧头看云月,云月示意别出声。 云袖唤了几声不见回答,竟是抬手要开门! “嗯——什么事啊……”云月装作刚睡醒的声音回答。 “小姐,”云袖放下了手,“王爷有事找你。” 云月和云起俱是一惊,云月强行镇定道:“让他等会儿,我待会儿就到。” 外面沉默了片刻,云袖刻意压低的声音又传来:“小姐,王爷来了,就在厅里等着呢。” 云月惊得一跳,她赶紧收回窗棂上的腿。 “我换件衣服,你去让王爷稍等。”云月很快镇定了下来。 云袖答应一声走了。 “哥,你先出去,就在窗下等我。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去去就来。”云月一边用气声说,一边脱掉外袍。 随意换上一件外衣,云月就要出去。 “青菜,头发……”云起提醒道。 云月这才反应过来,头发还束着男子发式。她随意拆散了,胡乱理了理,站在门口调整了心跳和呼吸,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厅里,却见周旷珩立在中央背对着云月的方向。他面前有一杯茶,还冒着腾腾热气。 “王爷。”云月轻声唤道,声音平淡柔软。 周旷珩转过身来,看见云月穿着一身纯白衣袍,头发散开,白净的脸未施粉黛,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正定定看着他。她的眼里有些睡意,还有些茫然。他怔了半晌,看得云月埋下了头。 “白日里可有吓着?”半晌,周旷珩说,语气是少有的柔和。 “没有。”云月淡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0 淡回了两个字。 周旷珩不是个说话拐弯抹角的人,但云月知道他此时要说的不是这个。 “怎么了?”云月抬起头来,双眼望进周旷珩眼里,眸光坚定,熠熠生辉。 周旷珩沉吟片刻才说:“京城云家出事了。” 云月一惊,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然后皱了眉:“出什么事了?” “五日前芮妃身死,云深被举荐入朝堂,于廷尉司任职。”周旷珩说,吐词清晰,没有犹疑。 云月看着周旷珩,怔了许久,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良久,她眼里泛出泪光。 “你怎么知道的?”云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周旷珩问。 周旷珩眉头微蹙,并不回答。云月能猜到他是如何知道的,堂堂一方将军王,在朝堂怎么会没有耳目呢。 云月又问:“是谁,举荐的我大哥?” “尚书令云霁。”周旷珩回答。 “云霁?他凭什么!”云月怒不可遏,她咬着牙,还是难掩声音里的颤抖,“当初就是他,为了让云芮进宫,不惜把我送到南邑来。大哥……凭什么让我大哥犯险?!蠢货!”云月骂完,一大颗眼泪流出眼眶,被她用袖子抹了去。 骂了一句蠢货后,云月大步朝门外走去。还未走出几步便被周旷珩拉住了,他的手掌很大,捏着云月的手腕,毫不费力便让她动弹不得。 “去哪?”周旷珩沉声问。 “京城。”云月撂下两个字,不顾周旷珩阻拦还要走。 “站住!不许任性!”周旷珩皱了眉头,手上加了些力道。 “任性?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见我任性了?放手!”云月没了理智,一时冲动起来竟然敢冲周旷珩吼。 “云月!”周旷珩冷了脸,劈头盖脸冲云月一吼,云月浑身一抖,顿时被镇住了,哪还有不冷静的理。 云月转头看着天幕,黑漆漆的不见一颗星子,也不见月光。此时云牧岭的天空怕也是如此吧,他们看不见光,看不见月亮。 云芮是云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女孩儿,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可人,知书达理。人称凌绝才女。不仅长辈们喜欢她,他们几个小辈,对云芮也是亲近有加,饶是云月这么野的性子也能跟她侃上几句。那么善良,那么有才华的女子怎么就没了呢?她才十六岁啊。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她穿着朱红色嫁衣,笑着让她珍重的样子。 云月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 云深,云月一母同胞亲大哥,从小在老太爷跟前受教,不如云起跟她亲近,平日里对她严格,但骨子里其实也把她宠到了天上去。入朝为官也就算了,廷尉司,那是什么地方?动不动得罪人,动不动惹来杀身之祸的地方!云堂和方未央不肯让他入朝为官,云深一直埋怨二老,但也不敢违背二老的意思。 云霁,他凭什么举荐云深入朝?!凭什么将云芮送进皇宫!凭什么把她弄到南邑来,让她无能到事后才知晓这些事。 “放开我。”云月语气平静了不少,周旷珩这才放开她。 “许多事情,就算你提前知道也无能为力。你太冲动了。”周旷珩低头看着云月说。 云月看他一眼,轻笑一声,转开目光:“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是不知你与他二人的感情,可至少这两个消息,是本王告诉你的。”周旷珩冷了语气。 闻言云月无话可说。周旷珩说得对,她徒有满腹空想,即使知道云芮入宫如入火坑,知道云深上朝堂如上刀山,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就连云家危在旦夕,她也帮不上忙。 云月转回目光看着周旷珩眼睛说:“周旷珩,你帮帮我吧?” “本王说过,你既是本王的王妃,必要时,本王自会护你。”周旷珩坦然回视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会护云起。” 云月还想说些什么,周旷珩毫不留情打断了她:“你既已嫁给本王,便不要多想过去的事,更不要妄想拯救云家。” 云月没有理由再劝,南邑王和云家,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周旷珩独霸南邑,皇权威胁不了他,他没有必要参与朝堂斗争。她该庆幸至少他承诺不会丢下她。 临走时,周旷珩说:“天凉,下地记得穿袜子。” 云月低头看着露出来的脚趾头,牵唇苦笑。 挥退了云雨她们,云月失魂落魄走回房。云起已经站在了房间里。 “阿月。”云起开口说,“我都听到了。” “哥,我不能走了。” ☆、生查子一 两日后,云堂的亲笔信送到云月手里。 京城到南邑山高路远,来南邑半年,云月不过收到三封家信,都是方未央写的。今日这一封,还是云月第一次收到云堂写的信。 展信,见到无比熟悉的字迹,云月瞬间湿了眼眶。苍劲的字迹里少了许多锋芒,转折间无力尽显。 字谕月儿起儿: 自你二人离家至今,恰已半年。异乡新春,可安好否?父于新岁灯下写此信,却是要相告一件悲事。今日宫中传旨曰芮妃病重而死。此本非大事,念芮妃出阁前与你二人亲近,你们当祭拜悼念。父眼见长兄一夜白头,深感其痛。为父为母年事已高,想云家如此境地,已别无所求,唯念你们兄妹三人平安。你二人从小贪玩不爱拘束,如今远在南邑,当把握分寸,切不可令母亲担忧。 此嘱,当铭记在心。 父亲笔 信不长,却字字千钧。信中只字未提云深入朝之事,云月却能想象母亲心痛到难以提笔的模样。云堂从小宠爱云月,对她说话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而这信的语气却重而又重。父亲此时怕是庆幸他们身在南邑吧。 云月抽出信纸写回信。第一张写了许多豪言壮语,说决不让云家再丢一条命,写到一半却撕得粉碎。第二张写“为云家打下一条后路”,写完了却揉作一团丢开。 “阿月,父亲来信了?”正捏笔沉思间,云起赶来了宣兰院。 云月把信拿给他看。云起看完了信,又捡起地上纸团扫了一眼。 “父亲收到这样的信恐怕更加寝食难安。阿月,你要相信堂长兄。”云起说。 刚知道消息那日,云月就是恨自己太相信云霁了,恨不得奔回云牧岭揍他一顿。后来想通了,也能体会到他的不容易。作为云家这一代的天才,连她都不容许他有失误,可见他背负的东西有多重。 云月叹了口气,提笔写信。 爹爹娘亲慈鉴: 得此噩耗,我和二哥均悲痛难当。斯人已逝,芮姐姐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我和二哥定当诚心祭拜。二哥年前升为了王府侍卫什长,如今也算半个小官,更方便带我出府游玩了。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1 “诶,哪里方便带你出去游玩了?明明都一个月没溜出府了……”云起打断云月说。 “要不你来写?”云月停笔抬头道。 “我就说说……你继续,继续。”云起埋头说。 两天前王爷带我去锦州拜访了五公主一家。五公主对我很好,本想送我一个婢女。结果王爷不喜欢,没带回来。 “我怎么听说是要送给王爷一个小妾?”云起再次打断云月。 “来,哥,你来写。”云月将笔递给云起说。 “你写,你写。” 南邑王府中很安全,王爷也答应无论如何会护我和二哥安全。王爷武功高强,英明神武,能得他此诺,女儿和哥哥很是荣幸。您二老尽可安心。 “荣幸?我们……”云起忍不住指着信纸说。 “哥,别客气,来来来。”云月握住云起抬起的手,把毛笔往他手里塞。 云起用力抢回手,呵呵笑道:“嗯,荣幸,荣幸……” 云月瞪他一眼,重新提笔。 您和娘亲就别为我们操心了,多管管大哥,让他早些给我们生个小侄儿来耍。 云起见了这句刚想说什么,谁知云月似乎心有所感,抬头瞟了他一眼。云起便把那句“口无遮拦”咽回了肚子里。 另,请爹爹代女儿和二哥向老太爷和大伯问好。 女儿亲笔 云月折好信,放进信封里。正一笔一划写信封。云起又开口了。 “阿月,你的字真不太能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还是好好练练吧。” “再如何练也达不到清润先生的水平,练起来也没意思。”云月随口道。 “到不了山顶,连山脚都不去了?”云起对她的借口嗤之以鼻。 云月怒了,将笔一丢,也不知道墨汁撒上了脸:“我字难看,让你看了?看你这么闲,不如誊一遍?” “我得走了,值守府门临时跑过来的呢。”云起迅速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晚上来找你,让云音弄点儿好吃的。” 云月抹了一把脸,墨汁在脸颊划开一横,冲云起背影吼道:“还想吃?我写一幅大字让你看吐去!” 将信封揣进怀里,此时云音已经进了厨房,云月喊道:“云音,今晚加几个肉菜!”不等云音回答,便大步出了宣兰院。 不再装模作样穿着繁复的王妃礼服,云月换回了自己简单的衣裙,玉色袍子宽松,及地不曳地,下摆、袖口和衣襟均绣了白色海棠锦绣纹。云月大步走着路,不显粗鲁,却自有一番潇洒味道。 “黑虎!”刚走到荀院门口就见黑虎出了院门,云月叫住他。 “王妃。”黑虎恭敬行礼。 “行了行了。”云月不耐烦地挥挥手,“王爷在吗?” 黑虎站直了看着云月笑:“在在在,王妃专门来找王爷的……”黑虎笑容顿了顿。 “是啊。”说着云月就要往里走。 “等等!王妃看看你的手。”黑虎提醒道。 云月摊出两只手看了看,手掌手背都看了,只见左手手背有一团墨色。 “刚写了字。”云月说着进去了。黑虎想再拉都拉不住。 待走到屋前云月才反应过来黑虎那厮什么意思。她走到院里鱼缸前,在倒影里果然看见脸上有一撇墨痕。 云月用手舀了水,小心翼翼捧到面前。 “在做什么?”周旷珩沉厚的声音霎时响起。 云月手一抖,一捧水漏了个干净,打湿了衣襟。 云月心头鬼火蹭蹭冒,转身昂头道:“抓鱼!晚上打牙祭。” 周旷珩本皱了眉想说什么,见云月这狼狈样,脸上一撇墨,衣襟都湿了便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要吃鱼叫人买去。”周旷珩说着,云月撇了撇嘴,却听他下一句说:“鲤鱼不好吃。” 云月脸色好了些,想到是来求人办事的,勉强换上了笑容。 “换回以前衣裳了?”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天色不早了,夕阳落下了地平线,小院里仅余些浅淡云光。院中两人,一人立在屋前檐廊下,一人立在院角鱼缸前。周旷珩这句话说得很低,云月却清楚听到了。 “王爷觉得哪种好看?”云月向周旷珩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人摆在那,穿什么都一样。”周旷珩转过身去说。他想说穿什么都好看来着,看到云月越走越近,却怎么也夸不出口。 云月也不多想,走到周旷珩身旁,立在阶下说:“王爷帮我寄封信吧?” 周旷珩转过头来看着她:“何信?” “给我爹的。”云月从怀里拿出信来,幸好没被水打湿,“我知道王爷送信比较快,顺便帮我带给我爹就行。” 王府送信快则五六日,最慢也不过官道十日,而平民送信至少半月。云月的算盘打得可响,省时又省钱。 “王爷知道,我家里出了事,我又不能回去尽孝,只能写这封信令父亲母亲安心,请王爷帮我这一次。”云月怕周旷珩不答应,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好。” “谢王爷!”云月没想到周旷珩答应得挺干脆,一时开心,笑了出来。 周旷珩接过信,瞟了一眼信封。信封上写了四个大字:父亲敬启。 “字写得真难看。”周旷珩皱了皱眉说。 云月脸上的笑瞬间收住,今日一个个都说她字难看,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了!云月忍不住埋下头嘀咕:“难看怎么了?又不是写给你们的。” “你说什么?”周旷珩哪能听不见云月的话,冷了脸问。 “我以后一定改进,改进。”云月呵呵假笑道。在周旷珩面前,她的骨头是越来越软了。 周旷珩没理她,两人沉默了片刻。周旷珩转身要进屋。 “王爷!”云月叫住他,“我还有一件事。” ☆、生查子二 “进来说。”周旷珩回过头睨了一眼云月说。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云月仰头说,“明日让我出府行吗?我想去庙里烧香。” 周旷珩转回身来,沉吟片刻后说:“明日本王没空。” 云月即刻接口道:“我自己去,带着我哥也行。” 云月望着周旷珩,眼里透出万分期待。眼见周旷珩眉头皱了起来,云月赶紧表决心:“我烧完香就回来,片刻不会逗留,绝不贪玩儿!” 周旷珩看着云月,考虑了半晌,眉头松了些:“本王派人随你一起去,上午去,寺里人少。” “可以不乘轿,不坐马车吗?太招摇了,我扮作普通百姓去啊。”周旷珩松了口,云月高兴道。 难得云月一点儿不娇气,也不喜搞排场,周旷珩是有些欣慰,他的眉头终于彻底松开了。 “好。” “王爷你真好!”云月展颜笑了,“王爷你不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2 皱眉的样子真好看!” 周旷珩挑眉看她,云月补充道:“其实皱眉也好看……”挑眉更好看!云月没胆子再说了。 云月走了以后,周旷珩站在檐廊下好一会儿。直到黑虎回来问他:“王爷,王妃呢?” “走了。”周旷珩说完转身回了屋。 “还以为会留下来吃饭呢。”黑虎叹了口气。 用膳时,周旷珩问:“吴缨的伤如何了?” 黑虎迟疑片刻回道:“应该好了吧。说了三日的,明日应该差不多痊愈了。” 三日前从锦州回来,吴缨便独自去府库院领了顿军棍。众人不知该打多少,他自己说了,要三日下不来床。结果最后打了八十棍。 饭后吴缨被叫了来。他下跪的姿势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明日带云月去城东灵泉寺上香。”周旷珩看着吴缨说。 吴缨愣了:“王爷?” “挨了打,记性该随着伤口痊愈而加深。” “是!”吴缨伏地叩首。 “不用带别人,带巳牧和你一起。”周旷珩顿了顿说,“她若不安分,你们且随着她些,护其安全便是。” 巳牧的性格众所周知,吴缨想,王爷派他去是为了逗王妃开心吧,应该……是的吧? 吴缨顿时头疼起来,王妃就算了,巳牧也算了,还要随着她些。这戴罪立功的机会很难把握啊。 王府大门前,阶下立着两人,一人着深紫深衣,一人着白色深衣。深紫深衣定在地上,不顾白色深衣围来转去,只目不转睛盯着门内。白色深衣年约二十,一副欢脱样儿喋喋不休。 三日来,巳牧得了空闲便在吴缨耳边吵嚷。那日吴缨犯了小错被打,他想知道缘由,但吴缨闭紧了嘴就是不肯说。就连那日活着回来的亲兵都不知内情,这件事几乎成了一个谜。八十军棍可不是小数目,巳牧的好奇心简直要破胸而出去掰开吴缨的嘴。 “你烦不烦?”吴缨对巳牧斥道。 “烦。”巳牧轻描淡写回了一个字。 吴缨不说,怕丢脸是其一,其二却是想让巳牧也栽一次。他到现在也没跟巳牧说今日要保护的人是谁。 二人从相识那日起便不对盘,大大小小的架不知打了多少回,都盼着对方不如自己。今日王爷让他二人一同保护云月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你还没说今日要保护的人是谁。”巳牧作为暗卫统领之一,干的都是些灭绝黑猩寨之类的大事,今日让他保护一个人还真是例外。 “你见了便知。” 正说着,门内走出一个人影。来人个子娇小,着青色宽袍,脖子上围了雪色围巾,头缠抹额,墨发半束。活脱脱一个瘦弱少年。 吴缨见了没什么表情,只思虑了些保护的难度。待云月走近了,他正欲抱拳行礼。 “是你!”一旁巳牧却脱口喊出。 “你谁啊?”云月打量了一眼巳牧道。 “不记得了?”巳牧说着执剑抱臂,冷冷睨了一眼云月。 “看我干嘛?”云月不以为意道,“走吧,出城路远。”说着抬步便走。 “出城?不是去灵泉寺么?”巳牧转头看向吴缨。 “她说去哪儿便去哪儿。”吴缨说着跟了上去。巳牧动作更快,已经跑到云月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云月精神不佳,懒得搭理巳牧。巳牧好奇云月身份,却不再问吴缨,只围着云月转,希望从他身上看出些端倪,可他偏偏没看出云月是女子。巳牧此人,对男女雌雄没有什么概念。 走过宝味轩门前时,巳牧来了精神,拉着云月走到对面面摊,指着云月和周旷珩坐过的那张桌子说:“还记得这里吗?”说着走到当初他站的地方,再次执剑抱拳睨视云月。 云月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还挺执着,她怎么会忘了那欠扁的笑呢?其实她第一眼见到巳牧就认出他了。 “想起来了吧?”巳牧走到云月身边笑道。 “想起来了,那么笨的人,印象深刻。”想到这家伙不知道她的身份,云月起了兴趣。 吴缨皱眉看着二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笨?”巳牧瞪云月。 云月不理,径直往前走去。巳牧身手快,眨眼便又与云月并肩。 “你到底是谁?”巳牧小声问。 云月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吴缨,牵唇道:“你猜啊。” 巳牧喉头一噎,若不是看在面前这小萝卜头身份可能不一般,他早就爆粗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云月问。 “巳牧。”巳牧傲然回道。 “没听过姓四的,还四目。”云月嗤笑道。 “笑你个头!”巳牧拍了云月脑袋一下。云月立时停下脚步转头瞪他。 “不好意思,太顺手了。”巳牧勾起一边唇笑。 云月一脚踹上巳牧小腿,巳牧也不躲,生生受了云月一脚。 “不好意思,太顺脚了。”云月眯着眼笑。 吴缨在后头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很好。 “别生气嘛,都是王爷的人,要和睦相处。”受了一脚,巳牧还笑得开心。这小萝卜头连武功都没有,还如此受重视,不简单呐。 “谁要跟你和睦相处,你拿假名骗人。”云月说着继续向前走。 “姓什么不重要。大哥我小名巳牧,大名巳牧,诨号巳牧大人!”巳牧跑到云月面前昂首道。 “四只眼大人?”云月见他臭屁的样子,眼里终于带上了笑意。 “是辰巳午未的巳,项牧的牧!”巳牧强调说,“大哥我排行第六,从小梦想做史上项牧那样的大将军。” 云月终于展颜笑了:“如此排行,暗卫啊?” “是啊……”巳牧回答后才知自己被摆了一道,说了半天,他半点儿不知道小萝卜头的身份,自己的底细倒是透了出去。果然厉害! “我劝你还是叫四只眼吧,项牧是我的榜样,我可不想你拉低项神将的档次!”皇家暗卫都这么笨的么?几句话就被套出了底细。 以十二地支排行的皇家暗卫,而排行第六的竟然在南邑王身边,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你看不起我?”巳牧哼道。 “那倒不至于。”云月做无辜状,“我只是没见过这么活泼的暗卫,话多得跟媒婆似的!” 巳牧是想套出云月的身份来着,没想到对手太厉害,蚀了把米不算还被讽刺一道。这人比吴缨难对付多了!他跑到吴缨面前,气愤道:“他到底是谁?” “看你们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吴缨说。 “还是不是兄弟?” “不是。” “……” “别分心了,人走丢了后果绝对比你想的严重。”吴缨沉了脸说。前方云月走近了一个小摊,他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3 赶紧贴了上去。 “还真把他当王爷护着啦!”巳牧朝着吴缨哼道。 云月买了一包果脯,一袋儿红枣,一斤牛肉干。拿了满手,云月转过身来,冲二人说:“吃吗?” 吴缨不回话,巳牧走上前去,瞅了一眼说:“不吃。” “那正好,帮我拿着。”云月理直气壮把果脯和红枣往巳牧手里塞。 巳牧一脸不情愿,还是接住了。接过来后顺手就递了一包给吴缨。吴缨立着不接,巳牧啧一声说:“待会儿有事怕活动不开!” 吴缨斜瞪巳牧一眼,不得不接下了。 最后三人出城的时候,吴缨和巳牧抱了满怀零食,黑着脸跟在云月身后。云月提着一叶小笼包,一个一个吃得欢。吃完了停下脚步,顺手就拿过巳牧手上一竹筒豆浆。 正月里,城外除了喜庆更多的是生机。粉桃含苞,鲜绿嫩芽破土,有勤劳的农夫已经开始开垦农田。 林花谢了春红。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人们总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庆春泽一 城南广善寺路远,三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云月早就听王府里下人说广善寺今日有庙会,此时来得早,庙会还没开始。云月进入殿里,用剩下的钱买了祭品。 寺里有专供香客祭拜的香案,云月包了一张。一个蒲团一个火盆,旁边一堆人高纸钱。 烧了半个时辰,云月烧得眼泪都出来了,给熏的。 “芮妹妹,钱不够的话托梦告诉我啊。”云月抹了把眼泪,起身往外走去。 一走出大殿,吴缨和巳牧便围了过来。 “该回去了。”吴缨紧紧盯着云月,全身戒备着,似乎防备云月拔腿跑了。 “还早呢,逛逛庙会再走。”云月抱着手臂,从二人之间穿过。 吴缨不再坚持,面无表情地跟上云月。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会出事?”巳牧眯了眼问吴缨。也难怪,他还没经历过被云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戏弄。 吴缨不回答,皱眉看着云月钻进了人群。 巳牧冷哼一声,扔了颗红枣进嘴里。 云月钻进了一个说书场子,说书人在中间,前面坐了两圈,后面站了好多圈。云月拼命挤到了前面,磕着瓜子听评书。听到忘我的时候,还跟着吆喝几句,跟旁边一个瘦长大叔一边唠嗑一边嗑瓜子。瘦长大叔走时把凳子让给了云月,云月乐呵呵地坐下了听。 被请来参加庙会的,都是一行里绝好的艺人。这说书人说得那叫好啊,语言神态口技无不精妙绝伦,场下观众听得津津有味,都舍不得走。云月听了一个时辰,在说书人一场说完准备吃午饭了才离开。 云月不饿,却受不了庙会里美食的诱惑。庙里不沾油腥,小摊子上的吃食全是素的。逛了一圈下来,云月挑了一家糯米豆沙甜品摊坐下了。 “这还剩这么多吃的,又买?”巳牧瞪着云月抱怨道。 “坐下吃啊。”云月不管,拿着筷子等上饭。 吴缨照样不理会,立在云月侧边漫不经心打量四周。巳牧倒是饿了,想到这人跟王爷同桌吃过饭,见他热情邀请,便从了。 “好好吃啊!”云月和巳牧尝了一口同时感叹。 一旁吴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巳牧端了碗凑到他面前,夹起一个小丸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转过眼神看它一眼时,巳牧把丸子一口丢进了嘴里。吴缨恨得咬牙,真想一棍子抡死他。 “喂他吃一个嘛。”云月也转过头来调戏他。 吴缨闭紧了嘴表示宁死不受嗟来之食。巳牧夹起一个丸子,使劲往他嘴里塞,塞过了嘴唇还有牙关抵着。巳牧不耐烦,一拳揍上吴缨肚子,得,丸子终于塞进去了。 吴缨嘴含丸子眼含泪,恨不得扒了巳牧的皮! 云月在一旁笑得抖肩。 吃完了糯米丸子,吴缨上前来催:“该回去了。”这次语气要强硬许多。王爷让他带云月去灵泉寺,本来一个时辰就能回王府,现在已经耽搁了太久,他是怕王爷会担心。 云月这下不能忽略了,叹了口气盯着吴缨:“下次出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让我看一场杂耍吧?” 吴缨习惯了云月的阴谋诡计,她换一招他便接不了了。 “王爷禁你足?”巳牧从旁打断道,见云月点了点头,他来了义气,“看看看,有什么?回去王爷若是怪罪,大哥给你担着!” 见巳牧放出豪言壮语,吴缨皱了眉不说话。 吴缨开路,云月中间,巳牧断后,三人挤入了杂耍圈子。杂耍艺人在一张半人高的台子上表演,也是精彩无比,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 “诶,大哥都帮你了,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巳牧并肩与云月站着,长臂搁在云月肩头套近乎道。 云月目不转睛看着台上,似笑非笑道:“我姓云。” 侧前方吴缨动了动脑袋,显然在注意二人谈话。 “你莫不是王妃带来的那个哥哥吧?”巳牧佯装惊讶道。其实他早已猜到过了。 “王府里还有谁姓云呐!”云月打掉巳牧的手,太重了。 巳牧嘿嘿笑道:“小云子,别怕,以后大哥罩着你!”说着又把手抬起了,环过云月脖子,压在她的肩头。 云月忍了忍,没再推开他。 “多大了?”巳牧一副大哥模样问。 “未及弱冠。”云月说,十八未及弱冠,十七也未及弱冠。嗯,不算骗人。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巳牧笑道,反而觉得他在装老成,云月的身板和相貌,若是个少年,看起来确实只有十五六岁。 “你这么小,令妹就更小了,难怪王爷不碰她。” 没想到巳牧提起这事,性子够开放的嘛。云月来了兴趣:“王爷是因为舍妹小才不碰她,还是因为王爷不喜欢女人呐?” 巳牧一怔,更没想到云月敢提起这事。民间传闻猛烈,他们都有所耳闻。这点上他可不敢乱说:“呃……反正王爷对我没兴趣哈哈哈。” 前方吴缨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警告地瞪了二人一眼。 就这一眼,云月忽然心生一计。 “诶,大哥。你和吴将军谁厉害?”云月侧头冲巳牧笑。 “看不出来么?”巳牧挺直了脊背,颇引以为傲,“当然是大哥厉害,从小到大没输过!” “你看那个女孩儿。”云月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漂亮吗?”云月指着吴缨前面一个女子说。 巳牧瞟了一眼说:“还行吧……” “肤白腰细臀翘,你什么眼光?”云月嗤笑道。 “你说漂亮就漂亮吧……”巳牧转过头看着前面,看个背影确实没啥感觉,况且,他根本对女人没什么概念。 “那你看那个。”云月指着侧前方一个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4 女子说。 “你小子看杂耍还是看女人啊!”巳牧拍了下云月脑袋说。 “嘘——”云月翻白眼,“小点儿声。” 巳牧目光凶狠地瞪向那些看过来的人,他们都讪讪地转开了目光。 “枣还吃吗?”巳牧哼一声,转头问云月。 “帮我拿着吧。”云月压低声音,对着巳牧诡异一笑。示意他耳朵凑过来。 云月在他耳边说:“你站着别动,待会儿我叫跑,你就拉着我跑,怎么样?”云月说完瞟了一眼吴缨。他看着前方,不理会两人在说些什么。 巳牧转头过来,云月的脸还在近前,他扯过云月耳朵,小声说:“你想甩掉吴缨?” 云月移开了头,冲巳牧点头。巳牧牵唇一笑,伸出手掌。云月挑眉一笑,与他击掌握拳。 杂耍数庙会大戏,戏台子边缘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云月三人处在人群中央,前后左右都是人,几乎都是肩贴肩站着。 吴缨在云月右手边靠前一点点,巳牧就在云月左边并肩站着。 要做坏事,关键在于时机和速度。 云月伸出咸猪手,算好了吴缨眼神刚好瞟到那方,一把抓上前方那女子的屁股,用力不小。女子呼地转身,还未说话,这边一个女子便惊叫了一声,两个女人同时转身,一个直接扇了吴缨一巴掌,一个看着云月暗中抬起来的巳牧的手,大喊大叫。 好事开了个头,云月便泥鳅般东窜西窜窜出了人群。速度和时机刚刚好,云月窜出人群后也不向后看,随便选了个方向跑去。 人群里吴缨和巳牧反应过来时,云月已经跑到了距离他们几步开外。按人群的密度,还是抓得到的,可是身边两个女子和她们的亲友哪里肯放过他们。吴缨片刻间便被打了好几巴掌,巳牧则是被吐了一脸唾沫。 这一阵打闹之后,云月已经跑出了人群。两人毫不犹豫想追,却被拉住了一步走不动。 吴缨肠子都要悔青了,还是大意了…… 巳牧恨得牙痒痒,小子简直找死! ☆、庆春泽二 云月找了个隐秘处,将外袍脱下来换了个面穿。这件衣服是她让云雨特制的,一面白色一面青色,青色那面俏皮,白色那面沉静。换好衣服,云月缓缓踱步走出来,换上富家贵公子模样,与方才真仿若变了个人。 广善寺虽大,耐不住反复搜索,何况有个暗卫在,云月不敢大意。走到两座大殿之间的天井里,左右看了看,一边是一颗极大的菩提树,上面挂了数不清的红色小锦囊,沉甸甸的压弯了树枝,想来该是传说中的姻缘井。一边是一个老婆婆在卖花环,紫色和白色相间的花环看起来干净出尘。 云月走到花摊前,刚好一姑娘买了一个花环。 “姑娘。”云月唤住她。 那姑娘见了云月,怔了一瞬竟是脸红了。半晌才细声吐出几个字:“公子何事?” 云月牵唇笑:“姑娘可知这寺中灵钟阁在何处?” 姑娘粉面含春,摇了摇头。 “在下今日特为家人祈福远道而来,怕找到了灵钟找不见出路,姑娘可否与在下一同去找灵钟阁?”云月微微倾身,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唬得姑娘春心荡漾。 姑娘娇羞,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了。 云月冲姑娘勾唇一笑,那姑娘简直要酥化了去。她接过姑娘手中花环,替她戴上了。 “咦。”云月惊疑一声。 “怎么了?”姑娘抬头看着云月。 “这花环戴在姑娘头上,竟不如方才拿着好看。这光华都被姑娘相貌比了下去。”云月一脸真诚道。 闻言那姑娘眼中漾起春水,此时哪怕云月要带她私奔她恐怕都要跟来。 顺利勾搭一人同行,被找到的机会又小了些。云月满面春光和那姑娘往天井一边走去。 刚要踏上佛殿阶梯,一人怒声传来:“站住!” 云月哪能听不出这声音是谁,身形一顿还未来得及跑,巳牧已经落在了她身前。脸上带着咬牙切齿的笑。 云月猛地后退几步,面前立时飞来十数颗红枣,尽数往她脸上打来。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和脖子上一顿啪嗒啪嗒响,还未体会到疼痛,喉头一痛,被噎着了。 巳牧打出红枣,见云月毫无招架之力,刚要嗤笑。却见云月头脸变得通红,弯着腰张着嘴一副要吐吐不出来的样子。 “公子你为什么打人!”那姑娘此时才反应过来,欲阻拦巳牧。 巳牧冷脸皱眉一把推开她。姑娘跌倒在地,看着巳牧朝云月走过去。他从背后抱住云月上腰,将他提起来,云月双脚都离了地。巳牧猛然用力勒了云月几下,一颗红枣终于被挤了出来。 红枣出来了,巳牧便把云月往地上一丢。云月脸色苍白,趴在地上急速喘气,像一条濒死的狗。 “公子你怎么样?”那姑娘还未走,跑来扶云月。 “滚开!”巳牧在一旁冷声说。 “你!”姑娘气红了脸,瞪着巳牧却说不出话。 “他是采花贼,打算把你拐了,玩儿完你再卖给青楼。看来你很想跟他走?”巳牧恐吓小姑娘。 “我不信……”姑娘咬了咬唇道。 一旁云月喘回了魂,对那姑娘说:“他骗你的。我怎么舍得把你卖了呢,打算留着自己玩的。” 姑娘瞬间白了脸色,一扭头哭着跑了个没影。 附近的人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云月赶紧爬起来,扶着巳牧大口喘气。 “大哥,你下手太狠了。差点要命了……”云月仰起脸说。脸上被红枣打了的地方起了一团团红肿,跟红枣颜色差不了多少。 “谁让你还没过河就想拆桥的!”巳牧瞥一眼云月,冷哼,“算轻的了,再重点儿一颗就能要你命!” 云月算准了时机和速度,唯一失误便是低估了巳牧。先前看他挺笨,没想到暗卫的本事如此过硬。他找人不看衣裳,不看周遭,光看身形,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眼下先安抚好此人才是明智之选。 “大哥神武!我就是想给你和那姑娘牵牵线来着,哪想到她误会了。”云月呵呵笑,“大哥莫怪,这不是甩掉吴将军了么。” 听了云月的话,巳牧脸色好了些,云月讨好,他也不计较了。 “吴将军去哪里了?”云月站起身,左顾右盼道。 “别看了,那蠢蛋已经被分尸了!”巳牧笑道。 “大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这也太快了。 “几个平民,一根手指就能搞定。”巳牧哼道。 “你打女人……”云月背后一寒。 “哼,除了王爷,什么人不能打?”巳牧转头拧了一把云月脸上的肉,“你给我老实点!现在去哪?” “痛痛痛!”云月拍掉巳牧的魔爪,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5 “回城里去玩儿吧,让吴缨找我们去。” “哥,就是他!”云月这边话音刚落,前方响起一声娇喝。原来是方才花环女子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彪形大汉和一贵公子。 云月见了这情形,只觉无比熟悉,怎么那么像她小时候的作风呢…… 贵公子看见云月和巳牧两人,废话不多说,立时喊道:“去,往死里打!” 见状云月拔腿便跑,巳牧抓着他衣领拎回来:“跑什么,一边看着去。” 巳牧盯着奔来的两人,按响手指骨节。不打一场怎么让小弟崇拜呢。 两个打一个,巳牧跟玩儿似的。暗卫练的杀招,被他使出来,未落到对方身上便造成了伤害。他的身形诡异得,后面那贵公子看了额头竟冒出冷汗。云月看了几眼便知这架打不了多久,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还未跑到后面佛殿门里,后领又被人拎住了。云月转头,巳牧的大脸笑得露出了森森白牙。他手上提了一捆红线,跟姻缘树下竹篓里的一模一样。 宽阔的官道两旁全是农田,一条条田埂纵横交错,阡陌交通,交织成一张嫩芽色的网。两个小白点儿在官道上一前一后移动着,两个小点间似乎牵了一根线,前面那一点快,后面那点便快。 巳牧抱着手臂悠闲地走着,腰间缠了几圈红线,红线从后腰延伸出去,红线那头绑了一双手。红线绑得紧,云月两只手腕紧贴,半点挣脱不开。 远处山坳里错落散着几户农家,已经有袅袅炊烟从那方弯弯曲曲升入花天。 “走快点儿啊小云子,吴大将军快追上来了。”巳牧语气闲散。 “等一下!”云月停住脚步,双手被牵在巳牧身上的红线抬起,“累了,歇。” “好啊。”巳牧说着停下了脚步。 云月拖着巳牧往左边一条三尺宽的田埂走去。 “这儿有口井。”云月指着小道中央一个大坑说,“谁把井挖在路中央啊。” “灌溉用的,懂不懂啊你!”巳牧也凑过来看,“天干,没水呢。” “这个坑,装得下吴缨吗?”云月撑着膝盖朝井里看着。 田埂不宽,云月和巳牧背靠背坐着。远处一个深紫色人影走来,远远便看见两个堆在一起的白色身影。 吴缨停在了官道和田埂分叉的地方,看着那二人不再走。 “他不走了怎么办?”巳牧并不看着吴缨。 “站起来。”云月说着撑着地站了起来,然后冲吴缨大喊,“吴缨!快救我!四只眼打我!” 巳牧站起来,扳过云月吼道:“你又耍什么花招?” 云月余光瞟到吴缨立在原地动了动,还是不走过来。 “打我。”云月气声说,见巳牧愣了,云月再用嘴型一字一字说,“打、我!” 巳牧反应也快,抬手就给了云月肚子一拳。力道之大,完全不像作戏,云月心塞得差点吐血。 这一拳打得太重,云月捂着腹部蹲了下去,连喊疼都没了力气。 吴缨在巳牧动手那一刻便奔了过来,跑了几步,拳头落在云月身上那一刻,他竟然腾空飞了过来。完美地避过了覆盖青草的大坑。 “王……”吴缨皱着眉去扶云月,刚出声便被云月打断了。 “别动!”云月跪趴在地上喊道,“让我缓会儿……” “巳牧!你太放肆了。”吴缨立起来对巳牧说。巳牧蹲在云月旁边,一脸嫌弃地看着云月,似乎还想埋怨他不禁打。 云月心里骂着猪一样的队友,嘴上却说:“我不跑了,四只眼大人也不是故意的。” “还愣着做什么,扶起来走了。”吴缨对巳牧说。 巳牧扶起云月,二人刚走出几步,齐齐看向脚下,诡异地停住了。 “怎么办?”巳牧转头用口型说。 “跳过去啊!”云月说。 巳牧闻言“哦”了一声,然后轻轻一跃,刚要落地,身后云月惊叫,随即一股拉力将他拖下来,稳稳砸在坑面上,几乎毫不停留地掉下了坑,顺便带下了云月。 巳牧忘了他们之间拴着绳了。 ☆、庆春泽三 城门里走出两个神色沉肃的小兵,他们穿着南邑军的暗青色军服,腰间配了红铜腰牌。两人走出城门几步便猛地停住了脚步。 迎面走来一黑二灰两道人影,天快黑了,但自家将军的身姿还是认得的。两个小兵嗖地奔到吴缨面前,恭敬半跪道:“将军!王爷命我等前来寻你,命你即刻回王府。” “知道了,你们先回禀王爷,我马上带人回来。”吴缨脸色一沉,语气有些凝重。 “是!”两个小兵领命走了。 “再走快点!”云月催促道。 这下知道怕了……吴缨腹诽。 巳牧和云月掉进了枯井里,好在枯井不深,还有巳牧垫背,云月没有大碍。倒是巳牧有些肉痛。两人身上的白衣滚了泥土,狼狈至极。 “急什么?几步路的距离。”巳牧慢悠悠道。 “天黑前和天黑后那可是两个概念,王爷会打死我的!”云月快走几步,双手还绑着,拉动巳牧走快些。 这下知道怕了……吴缨还是腹诽。 “你们也别得意。”云月见两人不急,冷笑道,“连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看不住,王爷会怎么罚你们?还给我弄一身伤!王爷都派人来找了,恐怕也是对你们两个不信任吧。” 云月最后一句话戳中了二人痛脚,吴缨回忆起了前几日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恐惧,巳牧更是脸都白了。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云月往城里奔去。云月嘴角一抽,任由两人提着她飞奔。 终于赶回王府,门口侍卫一见二人便奔进府里禀报王爷去了。 云月让巳牧解开手上的绳子,巳牧沉着脸说:“不行!这是你逃跑的证据。” 说完不等云月再劝便推着她往荀院走去。 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只差一滴墨便能将夜色染黑。便是抢着这样的时机,三人齐齐跨进荀院。一进门便看见院子那头屋檐廊下立着的人影,他背后的灯笼投下昏黄的光,只能稍微看见小半侧脸。 云月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日在宣兰院被抓现行的场景,那时的恐惧还历历在目,今日重温,竟是丝毫不减。感觉到右边两人好不到哪里去,云月反而镇定了些。 周旷珩就站在檐廊下,负着手,看着三人。 “王爷!”右边两人突然不约而同下跪。云月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下,虽然已经慢了半拍。 沉默。 若说还有什么比周旷珩沉着脸说话更令人害怕,那便是周旷珩的不说话。 三人背心慢慢发寒,却在不停冒汗。 “起来。”周旷珩说。语气很沉。 王爷很生气! 这样的场面,吴缨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6 和巳牧毕竟见得比云月多。周旷珩一开口,他们两个便立了起来,一副令行禁止的风范。云月这下反应快了些,几乎要跟上他们的节奏了。 “说吧。” 淡淡两个字,让三人直打哆嗦。 “王爷,这小子想跑!”巳牧率先发难。 “我我我不过想单独逛会儿庙会……”云月很少紧张到结巴。 “怎么受的伤?”周旷珩的声音仍然沉得可怕。云月脸上点点红肿此刻已经青了。 云月不说话,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似乎为了逃避可怕的沉默,巳牧轻咳一声道:“属下打的。” “几颗红枣而已,王爷的暗卫功夫不错。”云月即刻接口道。巳牧是笨了点,可是人不差。 周旷珩生气,眉头紧皱,院里四角透亮的灯光都照不亮他的脸。他不说话,对面站着的三人均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先退下。”半晌后,周旷珩沉声说。 “是!”三人逃过一劫般松了口气,齐齐转身要走。云月刚感叹这下终于跟上节奏了。 “你留下!”周旷珩突然说。 三人又齐齐转回身,见王爷看着的人是云月,另外两人松了口气。云月则苦了脸。巳牧和吴缨转身大步逃离。 “喂喂喂,绳子绳子!”云月踉跄几步吼道。四只眼又忘了绳子! 巳牧后知后觉转身,赶紧去解腰间红绳。解了半天解不开,冷汗都冒出来了。 “四眼大人,你有剑……”云月看着巳牧,宛如看一头智障。 一间割断二人相连的那段红绳,巳牧和吴缨拔腿就跑,争相消失在荀院门口。 “倒是给本小姐解开再跑啊……”云月抱着手,独自立在院中,直想骂娘。 搞得一身狼狈,云月本不想进屋。奈何周旷珩说完话便转身进了屋,云月双手被捆着,磨蹭着脱掉靴子,半晌才进了屋。 周旷珩坐在书房,见云月慢悠悠走进来,沉着脸看着她:“还不过来。” 云月走了过去,跪坐在周旷珩对面,自然而然地把双手伸到书案上。周旷珩瞟她一眼,抬手将云月的手往面前一拉,云月腰腹疼痛,一下扑到了案上。 周旷珩一顿,放开了云月的手。皱了眉看着趴在案上暂时还起不来,疼得龇牙咧嘴的云月。 “还有哪里疼?”周旷珩语气冷硬。 “肚子……”云月咬着牙说。巳牧那一拳下手太狠了,他没想到云月远远不及吴缨耐揍。 “又是巳牧?”周旷珩语气里带了冷意。 “我俩闹着玩儿的。”云月撑起身子,缓缓立了起来道。 周旷珩半晌没有说话,但云月却不觉得有多压抑了。未免周旷珩生气,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想逛逛庙会,吴将军总是催我回来。我就……想办法甩掉了他们。不过很快被四只,呃,巳……牧找到了。他为了拦我失手把我打了。嗯,就这样。”云月尽量平铺直叙,没有将对巳牧的怨念代入。 “看来巳牧很得你欢心?”周旷珩看着云月,没什么情绪。 云月不知周旷珩是什么心思,难道是怕她跟他身边的人走得太近?云月顿悟,摇头道:“巳牧大人把我护得很好,我感谢他。” 呸,感谢个屁!云月埋头腹诽。 周旷珩没再说什么,起身从架上拿了匕首,切开了云月手上的红绳。他握着红绳看了片刻,似乎觉得眼熟。想起那是姻缘树上的红绳后,他又冷了脸。 让云月回去后,他叫来了吴缨和巳牧。 “本王让你护着她,你打她?”周旷珩质问巳牧。 “王爷冤枉啊!”巳牧苦着脸说,“这小子狡猾得很,耍阴招甩开了属下和吴缨,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想跑,一不小心就……属下没想到他如此羸弱……”最后一句声音低到不可闻。 “你以为人人都如吴缨那般耐揍?”周旷珩沉声说。 吴缨一旁躺枪,这什么比喻! “那一身狼狈又是怎么回事?”周旷珩语气又冷了几分。 “他让属下帮忙甩掉吴缨,属下就帮了他一把。” 巳牧将掉进井里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强调了那一拳是云月让他打的。 “简直胡闹!”周旷珩目光并不落在二人身上,不知说的巳牧还是别的人。 吴缨和巳牧虎躯一震。巳牧缓缓转头看了吴缨一眼,却见对方一脸淡定,仿佛他已经猜到王爷会火气冲天。 最后吴缨加了一日躺军棍,而巳牧就惨了些,五日躺,一百军棍刚够。 念及云月情况特殊,小惩大诫,罚禁闭五日。 “不公平啊!”仍不知云月身份的巳牧心中大呼。 吴缨则是一脸淡然,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申请榜单,编辑姐姐告诉我上了个榜单,虽然我找了好久才看到在哪里……但还是坚持每天更了两章。嗯……从明天起恢复一天一章。 呃……有多少小仙女儿在看文呐,收藏一个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呗~ 另,特别谢谢长吟小仙女儿的支持和喜爱,muuuua~ 2017427 ☆、驻云飞一 云月名义上被关禁闭,实际上不过是呆在宣兰院不出门而已。她没去禁闭房,没人逼她,周旷珩也没说什么。 这日,云起接了个消息,下了值便直奔宣兰院来。接近傍晚时分,云袖和云音在院里择菜,见了云起有些着急的脚步,两人窃窃私语几句,掩唇笑了几声。 云起仿似没发现,径直穿过小院,进了书房。 房里云月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笑道:“淡定,没啥事儿。” 云起几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云月面前那封信,定了定神才看起来。 字迹再熟悉不过,比云月的字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一见那字,云起便不由自主勾起了唇。 长姊 见信如晤。 此次时隔不久与姊信见,实有不预之事。此信或乃姊获知此事最快之道。 世子兄月后将大婚,世子妃乃京中名门赵家嫡长孙女。赵姑娘性宽和,而世子兄不守常规,二人结合实乃良缘。 常忆长姊出阁前,长姊、世兄、世子兄、问白兄、妹五人聚于京城,寻欢作乐,无话不谈。每忆起,如同昨日才聚,又仿若已分离多年。当时,长姊与世子兄、问白兄相处无异,但妹看出,世子兄之于长姊却是不同。曾记那日,世兄掷黄粱佩于高树,长姊不顾险难攀之而取佩。妹便是那时方知长姊视世子兄不同于常人。 长姊见信千万镇定,切不可冲动任性。如今不顾一切不比当年不顾险难攀高树,其中利害长姊定也明白。姊若是心痛难忍,不妨写信与妹倾诉,妹洗耳恭听。 另,托长姊问世兄安好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7 。 妹端绮字 细细看了两遍,云起微微皱了眉,心中写的阿月喜欢周凉,他也是知道的。见阿月在写回信,他没说什么,倾身去看她写了什么。 端绮 见字如面 你猜得不错,那时我对周凉确有情愫,然那并非爱恋。他之于我确实意义不凡,但仅超出好友范围,不到男女之情。后来,这微小的不同亦殆尽。此间话长,不再叙。总之,你长姊我并不难过。替我祝福他。 当初我们五人曾许诺,各自成婚对方必送大礼。姊乃讲义气之人,今次人未到,礼必到,还请小妹代姐与起哥送两份礼。藴宝斋那副象牙牌算我的,君子如玉那把玉骨折扇算起哥的。 姐知你待字闺中,必然囊中羞涩,遂特意支你一招。于下朝之时,候于承露门外。务必将孟家家徽挂于马车显眼处。静待问白兄上前相问,你便可与之携往藴宝斋,再往君子如玉。以问白兄之佳风度,定不会让你掏钱。 “阿月!”云起见了云月写的信,抛开了担忧,见她让端绮做这样的事,他斥了她一句,“别教坏了她。” 云月“啧”一声,抬头见云起面色并不似开玩笑。 “拿钱来。”云月摊手放到他面前。 云起掏遍全身,拿出几张散票。 云月接过银票,嫌弃地看了一眼,继续写下去。 起哥说你不似我,干不出这种事。那只好随寄银票给你了。这张大的是姐的,剩的给你买书,买首饰。这些散碎小票是起哥的,他如今俸禄太少,这些是他两个月的积蓄。不够的话,嫂子你看着办吧。 起哥如今值守王府,忙无闲暇,休沐也带着我去野了。嫂子尽可安心。 云月字 “阿月,你写的什么?!”云起见云月写完,浓眉皱得紧紧的,脸色沉了下来。 “绮妹迟早是我的嫂子,有何不可?”云月吹了几下未干的字迹,笑得无邪。 “重写一封,不能这样写。”云起急了,皱紧了眉头。 “这是我的信,我爱怎样写怎样写。有本事你自己写一封说清楚啊。”云月仰头笑着,肆无忌惮。 “没什么要说的。”云起盯着她说。 “那你火急火燎跑来看信干嘛?”云月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难道你不应该说说你为什么到南邑来,为什么还不娶她,为什么一封信不给她?” “阿月!”云起伸手去抢信,被云月躲开了。 “我不管,反正我是认定端绮了。你不要的话,我撮合给别的哥哥。”云月晃着信,看着云起笑。 “你敢!”云起难得动了气,“云月!你再如此没大没小,小心……” “嫁不出去?切,气了只会说这些,你妹妹我现在已经嫁出去啦!” “下次不带你出府了!” “不带就不带,我有脚。哦,你可以告发我,你去啊。”云月却笑得更放肆了。 “你个小赖皮狗!”云起哪里斗得过云月啊,他气呼呼坐到茶案边,拿起茶杯猛灌。 “这是茶,不是酒。”云月没管他骂她,蹲在他身旁去,“二哥,你何必画地为牢呢?父亲、母亲、大哥和我,何时把你低看了?” “我都明白。”至亲的人从未当他是庶子,他自觉很幸运。 “那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世人眼光恶毒,并不在乎你的感受,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阿月,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是她的亲人……” “是端绮她娘?” “你怎会知道?” “很明显啊。”云月皱眉道,虽然她只见过孟夫人两次。端绮的娘很疼她,只是眼光短浅。她认定庶子不如嫡子。当初定亲时没有反对,因为孟将军还只是副将。去年孟将军升任大将,那女人便有些势利了。但她不可能取消婚约,云家不会答应,孟将军更不会答应。 “她找过你?”云月问。 云起有些惊讶,他这个妹妹怎么什么都猜得到。他点了点头。 “大木头,你还真是木头脑袋。”云月愤愤道,“她退不了婚,想让你退缩。你对端绮淡漠了,伤了端绮的心,孟将军才会退婚。你傻吗你?” 见他埋头,云月有点恨铁不成钢。 “上战场,你行,斗人心,你不行。回去给端绮写信去,别管她娘的。” “你又说粗话!”云起故意沉了脸。 “哪有!别转移话题。”云月摸摸鼻头道,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可我现在已经到了南邑,做个王府小侍卫,如何照顾她一生?”云起垂眸。 “你不可能一直做侍卫,你的这身本事,做侍卫统领都绰绰有余。何况你还要入军营。”云月重重一掌拍在云起肩上说,“哥,为了抱得美人归,努力啊!” “……还是把信改了先……”云起沉吟片刻,还是趁云月不注意抢信。 “我说了这么多白说啦!”云月暴跳起来,云起没抢着。 “我听明白了,但是成亲前不能……” “还婆婆妈妈。你看看这几个字写得多么用情,多么用心。”云月跑到书案上拿来端绮写的信,指着“托姊问世兄安好”几个字说,“你们一个世兄世兄地矜持着,一个连看一眼都不肯。我不加点柴你们这朵火苗就灭了!” “阿月,听话,快给我。”云起扯过端绮写的信,随手一丢。他绊倒云月,直接上手抢。 “不给……”云月着地,头脑眩晕了片刻。凭着本能向前爬去,耐不住云起身长,一下被扑住了。 “拿来……” 两人扭在一处,云月趴在地上伸长了拿信的手,云起按着她的后颈去够她手里的信。 二人正斗得白热化,完全没察觉到有一人踏了进来。 就差一点点,云起就要拿到信时,一个怒气难掩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云起听到这句话,放开云月立起来,站得笔直,动作比那迅雷还快,看清面前立着的一人,他迅速垂头喊了一声:“王爷!” 云月一被放开便爬起来,向前跑了几步才转回身。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笑,看到周旷珩都收不住笑:“王爷。” 周旷珩看着面前两人,带来的火气更盛了几分,还未发作,一阵微风将孟端绮写的那封信吹到了他的脚边。只一眼扫过,他便看清并记住了信的全部内容。云月还立在原地不自知。云起却紧张到冒汗。 待云月反应过来气氛不对时,周旷珩已经弯下腰去捡那封信。 云月想起信上的内容,突然很不想让周旷珩看到。可是他已经捡起了那封信,云月想他应该不会随便看别人的信,正要走过去接过信。 “哪个世子?”周旷珩却问。没有火气,却很是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啊?”云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8 月眼珠乱转,挠头装傻。 周旷珩看向了云起。 “是……我们……”云起支支吾吾,眼看就要吐出实话。云月赶紧打断他:“是我们的朋友,名唤‘世子’,呵呵……”云月傻笑,见周旷珩皱了眉,硬是转开话题,“王爷来此有何事啊?要不要喝茶呀?”说完挪到他身边想要接过信。 扯了几下,周旷珩拿着信并不放手。云月抬头去看,发现他眸光沉黑,心头顿时咯噔一声。 “京中世子成婚,想来本王不日将会收到请柬。”周旷珩嘴里吐出这句话。 心知瞒不住,云月干脆破罐破摔。 “王爷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此事你也要管?”她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闻言周旷珩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烦躁,松开信任云月抢去。 云月将信折好,压在书案上。转身看见周旷珩立在原地,似乎在酝酿风暴。 云起和云月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仙女儿说希望每日双更,但是由于迢迢写文比较慢,迢迢不能保证,只能尽力满足哦~不能双更时会提前告诉大家的~ ☆、驻云飞二 周旷珩在书案后坐下,拿出几张纸,一一放在案上。云月挪过去拿起一张,是租契。四张租契,均是租的马车,但来自四家不同车行。 云月装傻:“咦,哥你租这么多马车做什么?”四张租契上都写了云起的名字,云月想赖账也不行,只好把烫手山芋甩给云起。 两人从没想过会逃跑未遂还东窗事发,根本没有预演过,云起只能随意发挥了。 “去接人啊,你忘了?”云起看着云月,将山芋丢了回去。 “哦,你是说上次三姑舅家的小儿子的同窗娶亲送去的马车啊。我想起来了。”云月恍然一笑道。 周旷珩看着二人一唱一和,似乎已经看穿了他们,却不说话。 “不知王爷拿这租契来有何事?”云起转头看向周旷珩,心中忐忑,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周旷珩顿了许久,小小的书房里升起莫名的压抑感。 “正月初六,四辆马车,南北城门各两辆。无论雇主是否到达,酉时四刻准时出发。”周旷珩看着两人,眼神似乎在说,实话招来从轻处罚。 周旷珩已经调查了个清楚,他还没有说出来,四辆马车均有不同的目的地。他在等两人主动招供。 “王爷什么意思?”云月却还在装傻,丝毫没有觉悟。 “西越昌州,大夷乃苏镇,东泽江宁,中原巨梁镇,你们想去哪里?”周旷珩沉了目光问。 看来周旷珩什么都知道了,云月无法,只能耍赖了。 “王爷说什么呢,那都是五天前的事了,我们不是在这里吗?”云月笑道,眸色灵动。人没走成,周旷珩抓住什么把柄都无关紧要,他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周旷珩本想,若是他们主动认了,便不再追究,但此时见云月眼里带了些得意之色,他改了主意。 “前段时日你装模作样,是为了让本王放松警惕?”周旷珩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心情不好。”云月否认得很快。 “那这马车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本王解释清楚。” “几辆马车而已,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喽。”云月一脸你没当场抓包,就拿我没办法的得意样。 周旷珩冷眼看了云月片刻,开口冷冷说。“好,罚宣兰院上下及侍卫云起杖责五十。”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罚我?”闻言云月一惊,有些不淡定了,这不是南邑王该有的作风啊,“有这必要吗?我们什么都没做……” “心情不好,想如何便如何。”周旷珩说出与云月一样赖皮的话,面上却全是冷肃。 云月看着周旷珩,没料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何况都没走成,你别太过分了。”云月语气强硬,丝毫没有认错的觉悟。她知道周旷珩吃软不吃硬,可是她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或者说是委屈。 “你若是走成了,哪怕踏出王府一步,便不止如此简单了。”果然,周旷珩语气更冷了。 云月气极,周旷珩又要打人,如此践踏她尊严的事,他还想来一次。他们是他想打就打的人吗! “早知道本姑娘就不该留下来!”云月怒起,站了起来,“我是想过永远离开这里,你想怎样?你若是再打我,我总有一日会跑掉的!” 云起拉住她,使劲给她使眼色,她哼了一声不理。 周旷珩看着她盯着自己,丝毫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他与她对视片刻,淡声说:“你以为,你想跑就能跑得掉?”周旷珩语气不显情绪,眸色却是黑沉。 “哼!”云月抱起双臂,转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本王给你个机会。”周旷珩站了起来,颀长的身躯给了云月不小的压力,他接着说,“策略推演。你逃,本王追。” 云月是真怕他,周旷珩有权势有狠劲,说一不二。云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被打过一次,她便怕了他。有此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我赢了你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其实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云月很憋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成,为什么他还是抓着不放。云月咬了咬牙,狠狠瞪着周旷珩。谁让她是寄人篱下呢。 “若是你输了,任本王处置。”周旷珩忽视她眼里的愤怒和狠绝,他盯着云月,手负身后。 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云月看得心惊了一瞬,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好!” 她不信她布的局有人能破。 宣兰院正厅里,云月和周旷珩相对而坐,周旷珩背后的窗格里,有青绿树影摇曳,树上有晚归的雀鸟啁啾。浅浅夕阳色投在右侧地席与墙角相接处,云起坐在云月身后,手里折起一张纸。 “好了。开始吧,王爷。”云月盘腿坐于锦垫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质麒麟纸镇。 云月将她的初步逃跑方向写在纸上,让云起拿着,接下来就看周旷珩的部署了。 “第二日巳时,本王发现你不见……”周旷珩刚开了个头。 “慢着!第二日就发现,不可能。”云月皱眉。 周旷珩冷哼:“你可是忘了前一日发生过什么?本王自然会来看你,必会发现你不见了。” 云月想了想,第二日他会不会来看她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她撇撇嘴,没再质疑。 “无论知情与否,本王会将与你有关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审问。”周旷珩说,看见云月脸色变了变,他深藏情绪,顿了片刻,转移目标,“岐城守备军全城搜捕,东南西北派亲兵搜索。本王手下见过你的人不多,若非本王亲自追捕,抓住你的机率很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49 小。” 云月面不改色,心中却想,你知道就好。 周旷珩喝了口茶:“东、北各派五十亲兵,吴缨领兵向南。西方……”周旷珩顿了顿,“本王亲自与你过招。” 云月脸色如常,倒是云起神色动了动。他拿出方才折好的纸,摊在案上。果然,云月选的西越昌州。 一副地图铺开,两人的较量正式开始。 —————————————————————————————————————————— 周旷珩立在宣兰院小院里,看着院中遍植的花木,下令将四个丫鬟和云起软禁起来。 一小将出现在宣兰院里,周旷珩下令:“着你手下三百兵将,明查岐城各处客店,找一个名叫云月的人,不论男女。”南邑客店入住登记名符制度,是他一手建立,“暗访城中各家是否收留生人,若有,即刻来报,让木辛请回。不可随意动手。” 小将领命下去,黑虎来到。 “王爷,相大人手下暗查云侍卫的人到了。这是他呈上来的东西。” 四张租契,提前了五日送到周旷珩手里。 “昨日所签,为何今日还未送到本王手里?”周旷珩面色平常,不见颜色。 “相大人不在,此人职位不高,此事还不到即刻汇报给王爷的程度。”黑虎回答,少有的严肃。 周旷珩暂时按下此事,思虑良久。吴缨和向继里到了宣兰院也未打扰他。 半晌,周旷珩开口:“继里,你点一百人,五十人分别向东方,北方沿官道向江宁和渠镇搜索。吴缨,点八十人,向南搜索。” “黑虎,点骠骑营一百骑兵,于北城门集合。”周旷珩说着,拿出一块金铜令牌。 ——————————————————————————————————————————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一定便是你的最终目的地,或许只是你逃出南邑的障眼法。跑出南邑,你去哪里都会方便许多。”周旷珩看着云月,“当初你到南邑来,逃婚逃得干净。你定是对南邑地形了如指掌。而岐城到西越一路地形复杂,最利于逃跑。” 见周旷珩推理得分毫不差,云月只是皱眉道:“你怎么可能派这么多人?” “派多少人本王说了算。”周旷珩睨视云月道。他也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派出了如此多人,还出动了骠骑营。 “王爷很聪明啊,继续,你只是找到了我跑路的方向,还差得远呢。”云月撇嘴,并没有气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哟~~ ☆、驻云飞三 出了岐城,云月让车夫日夜兼程行了一日两夜,天亮不久,到了一处小镇。 对手是年纪轻轻便成为一方霸主的南邑王,云月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下了马车,让车夫继续向西,马不停蹄赶向昌州。 在集镇上走了两圈,云月买了些干粮。在早市里见到一个穿着虎皮卖山参的汉子,她上前搭话。借口到山里挖参救老娘,很快勾搭上了与之一路同行。 此一路地形复杂,她却不敢一人进入山里。山间危险,她又不会武功,找一人同行才是上策。 云月换了一身粗布麻衣,跟在汉子后头。出了镇子四五里地,她才与之并肩而行。 到了猎户家里,看到了他的两个孩子和壮实的妻子。云月随着汉子在山上打转,晚上就在他家里歇了一宿,过了一日一夜。第二日上午,有猎户说镇上昨日来了官兵,在镇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走。 云月吃过午饭告辞,沿着来时小路回到了镇上。方进入小镇,迎面走来两个身板笔直,目如鹰隼的男子。幸好她涂黑了手脸,云月敛眉走过,那两人没注意到她。到了镇里,云月正在一小摊前买馒头,那两个男子又走了回来。 “你,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从实招来!”其中一个男子对云月凶道。 云月一抖,手里的馒头滚落地,她慌慌张张蹲下,一边去捡馒头一边对两人说:“大爷饶命啊,小的姓王,名叫刚子,是山里猎户,这是来赶集卖山参的啊。” “参呢?” “卖卖卖了啊……”云月立起来,畏畏缩缩道。 “如何证明?” “这这这……还有一根参须……”云月掏出一根参须,抖抖索索递到两人面前。 两人上下打量了云月几眼,最后终于放过了她。云月抹了把虚汗,转身向着来时的集口出了镇子。身后跟着的两个男子这才真的放过了她。 感觉到身后两个男子走了,云月才松了口气。周旷珩拿准了她不敢走山里,竟然每个镇子留了人蹲守。而且那些人,眼睛不是一般的毒。可怕! 官道走不得,云月不得已,最终还是进入了山林。 她在猎户家里的时候做了一把弓和几支箭,藏在了宽大的麻布斗篷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云月决定晚上赶路,白天休息。如此亡命天涯的感觉,让她热血沸腾,因为对手也是如此强大。 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夜,云月第二日路过了一个小村庄。看见一个与她身形差不多的少年,她牵唇一笑,把他叫了过来。 做好准备以后,云月让那少年与她一同去昌州,少年看在云月给他的好处份上,同意了。两人相隔一里,大摇大摆走在官道上。一个锦衣少年,带着欲盖弥彰的斗笠,一个短褐少年,一头乌黑长发束在头顶,如马尾般飘逸俊俏。 二人相伴行了两日,均相安无事。到了第三日,就要走出南邑了。 绕过一座山,未走多远,不多时便有马蹄声传来。短褐少年突然跛了脚,一瘸一拐向前走着。四人四马慢了下来,就要在她面前停下时,一人看见了后面不远处的锦衣少年。 “是他!”一人扬起马鞭指着锦衣少年。少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僵在原地一会儿后拔腿就往后跑。 锦衣少年还未跑出几步便跌倒了,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泥灰。还未等他站起来,四匹健马已经将他重重包围,斗笠早已破掉,马蹄扬起的灰尘弄脏了他一身翡翠色袍子。 “你,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四人中有一人下了马,一把提起锦衣少年问。 云月见证了这一幕,转过身去继续一跛一跛向前走。后面传来那乡村少年结结巴巴的回答,她反而笑了。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她下了马车,官道上定然全是南邑王的人,但是南邑王会在哪里呢?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只想当着周旷珩的面跑掉。然后欣赏他气极的神情。 云月蹦了几步,从一条小道窜进了山林。 从此处去西越,最多两日脚程,骑马最快不过半日。那些士兵显然不认识云月,甚至连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0 他们只能等周旷珩来认。 云月找的这个替身拖不了多久,她想从哪儿弄匹马来。正想着,面前山坡上出现一匹健马,正在吭哧吭哧吃草。 抢了马,云月毫不停留,寻了最近的路奔回官道。路上行人不多,偶尔飞奔而过几匹马,也是反向而去。 南邑到西越,有一条必经之路,一座横亘于西临河的索桥。西临河两岸全是高山仰止般的崖壁,天堑一般的高空挂了一座索桥。名曰神军索,是前前任南邑王为救援西越军而建,西越王为表感谢命的名。 过了那座桥,才是真正的天高地阔,条条官道通四方。 一路上少说遇见了近四十名骑兵,不难推测,神军索前定然被重重封锁。那个村里少年不知能顶多久,要是周旷珩也被引过去多好。 正想着,前方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不少于二十骑,云月推断,马蹄未停。 前方领头那人极其眼熟,云月心头一震。想到她此时十足猎人打扮,露出皮肤的地方均涂成了褐色,快速相错,一闪而过,周旷珩能认出她才怪。 弃了马,云月很容易便混过了索桥,刚踏上西越的土地,云月露出的笑还未扩大,身后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男声。 “云月。”连名带姓叫她,除了周旷珩还有谁。 云月闭了闭眼,转过身。 “怎么可能,你明明……”云月重重放下手里的纸镇。 “巳牧,本王一直带着他。”周旷珩看着云月,换他来欣赏云月的气急败坏。 云月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瞪着那四张租契,一言不发。 逃跑时,云月其实并未使出全力,她留了一手。若是不留,她能跑掉。可是焉知周旷珩是否留了手,看他势在必得的样子,怕是会不择手段。云月不怕别的,就怕他以她的人来威胁她。没发生过的事,保留实力才是明智之选。 可是转念一想,她若是真跑了,且不论周旷珩是否会不顾牵连无辜以她身边的人威胁她,单是倾如此兵力来抓她便不太可能。但周旷珩的手段确实不一般,云月输了,虽输得并不心服口服,但也没有办法。她不能把周旷珩逼急了,以免他发现她真正的弱点。 “说好了,我任你处置,别动他们。”云月抬起头,看着周旷珩说。 周旷珩转头看看外面天色,夕阳余晖早已落尽,夜幕即将降临。 “先回答本王两个问题。”周旷珩说。 “你问就是,我还敢不回答吗?”云月噘嘴,心里有些委屈。 周旷珩看着云月,顿了片刻,再开口说话声音没再那么冷硬:“为什么想走?” 察觉到周旷珩情绪有些波动,云月抬头去看周旷珩,却见他仍然皱着眉头,她顿时更觉委屈了。 “你打我。”云月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的三个字。 “什么?”周旷珩是真没听清。 “你打了我……”云月埋头,“从小到大,我爹都舍不得打我……” “……”周旷珩一时无言。 “你还打我的丫鬟,还打我哥……”云月几乎要将那次被打的委屈发泄出来了。一旁云起皱起眉头,也是心疼啊。眼看周旷珩神情越来越奇怪,云起伸出手扯了扯云月衣角。 “好了,不打你。”周旷珩觉得有些无奈是怎么回事,那天他本来就没有想打她,是她自己胡闹。 云月一怔,吸了吸鼻子,转头看了一眼她哥问:“他们呢?” “不打。”周旷珩僵着脸,还是答应了云月。 “真的?”云月这就笑了,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周旷珩,尽是期待。 周旷珩敛眉沉思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你……”云月也终于发现了气氛有些怪异,她定了定神,问,“王爷还有什么问题?” 周旷珩看了云月一眼,沉默许久,突然不想问了。 “本王还有事。”周旷珩说着便起身要走。 云月和云起起身相送,两人相视,交换了好几条信息。 “留王爷吃饭啊!”云起瞪。 “留什么留!”云月回瞪。 “他是王爷,你是王妃。” “名义上的!” “王爷本还有话说。”云起心中叹气。 云月皱眉,转开了目光。 周旷珩已经下了阶,走了几步转过身来:“禁闭要去禁闭房,本王记得你还剩两日,再加两日。现在可以去了。” 云月心头一塞,还未说话,面前周旷珩却只剩了个背影。 “你该留王爷吃饭的。”云起在她耳边叹道。 ☆、海棠春一 云月被关了真正的禁闭,在王府禁闭房里,不能出门,不准探视。云月抱了一沓书进去,看得快发霉了。 躺在床上,云月看着房顶,脑袋和眼神都放空了。静下来,她不得不想到那天的事。 周旷珩是想问她为什么又不走了吧。可是他最后没问,是因为已经猜到答案了吧。 临走的那晚,他亲自来告诉她的事,他不会不记得。那她留下只能是因为那个。 脑海里闪现出周旷珩最后看她的那眼,云月突然觉得烦躁不安。明明她没有对不起他。她不期待他对她如何,周旷珩应该也不期待她才对啊。况且,他明明喜欢相非…… 是啊……他喜欢男人,他应该只是把她当一个可能还不错的兄弟吧,这样的男子云月遇见得多了。京城里这兄那兄不都是这样嘛!云月叹了口气,怎么跟当初想的不一样呢?当初明明打定主意不介意的啊! 云月一跃而起,跑到墙边举起双手,咚一下倒了个立。 “周兄,幸会。”云月倒立着,喘着粗气小声说。 “小姐,小姐!”大门被一把推开,云月惊得从墙上滑了下来。 “啊!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姐……”见云月以诡异的姿势歪在墙边,云袖惊叫。 “别动别动!”云月脑袋着地,脖子扭到了不说,双手也脱了力。许久才缓过来,云袖和云音把她扶到榻上。 “小姐,王爷下令放你出来啦!”不等云月问,云袖便说出了这个好消息。 “怎么提前了?”云月扭着脖子问。 “今日元夕,相大人回来了。晚上有个筵席,黑虎哥传话让小姐也去。”云音笑道。 “吃完饭还关吗?”云月最关心这个。 “当然不关啦。小姐都瘦了……”云音叹了口气。 “小音快做些好吃的来补偿我啊。”云月抹了把云音的脸,逗得云音笑了。 “相大人还带了个妹妹来,现在正在荀院里呢。可惜我们看不到。”云袖很遗憾的样子,在王府见的女人少,好不容易来个大家小姐,她们都想凑凑热闹。 “既然是筵席,要好好打扮才好,小姐,这就回去沐浴吧。”云音笑道。 “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1 好,庆祝本小姐重获自由。这两日憋死我了。”云月咔咔两声拧舒服了脖子,起身率先出门。 一年到头,王府里最热闹的是元夕,元夕宴才是王府正宗的惯例。并不是为了给相非接风专门设的宴。 云月没让她们把她打扮成王妃模样,就穿着平日里常穿的窄袖锦衣,只是多了些佩饰。好歹也算过节不是。没等黑虎来传,云月便带着云袖去了荀院。 到了荀院,黑虎迎了出来,给云月行了个礼便拉着云袖去帮忙。 天未黑尽,院里已经灯火通明,檐廊下挂了各色彩灯,有花木还有小动物形状的。正月就要过去,王府里总算有了些节日的气氛。 云月脱了绣鞋,走到檐廊下去看灯。 “这些灯哪来的?”云月摘下一盏白兔形状的灯来仔细看。 “是舍妹从京城带来的。”身后有人回答,云月转过身去,相非躬身行礼,“王妃。” “相大人,别来无恙啊。”云月笑道,“这些日子你不在,王府可冷清了不少。” “王妃说笑了,我可是听说这一月来,王府里相当热闹啊。”相非笑道,眼里有些奇怪的光,像调笑。 云月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小声说:“别一口一个王妃的。令妹呢?引荐引荐呗。” 相非恭敬不如从命,当即换了熟稔的口吻对云月说话:“你真想见?” “当然啦!听说也是有名的才女嘛。”云月叹了口气,“唉……好久没见过正经闺秀了,好奇得紧。她在里面吧?咱们进去吧。” 云月说着提着那盏灯便向屋里走去。相非在后面笑着,跟了进去。 厅里只有黑虎和云袖在忙着布桌案和碗筷,云月自然而然向书房走去。 刚踏进房里,一个橘红色身影出现在云月视线里。少女一身橘色袍子,内里是繁复的锦绣衣裙,头上简单的珠翠点缀。一张脸跟她哥一样好看,透着些矜贵,现在正挂着盈盈笑意,看着书案后的男子。 “王爷,这是什么呀?”少女站在左手边墙边,指着百宝格上一个东西问周旷珩,“看起来像玉饰,但实际上是青铜制品吧?” 周旷珩抬头,瞥见了门口处立着的云月和相非。他没理那二人,对少女淡声说:“那是钺,是一种兵器。”说完又低头去看手里的书。 “准确地说,钺后来成了仪式用品。这把钺,至少应该是符朝流传下来的。”云月走到少女身边补充说明。她是看周旷珩说得不够详细,想解释清楚些的,奈何…… “你是谁?”少女的语调升高,带了些莫名的不悦。 “咳咳。馨儿不得无礼。”相非走到二人身边,先看了一眼少女,再对云月说,“这就是家妹。” “相小姐,我是云月。”云月率先自我介绍。 谁知相馨听了并没有感受到云月的善意似的,后退了一步,抬了抬下巴道:“本小姐是京城新良侯府嫡长女,相馨。” “哦。”云月看着她回了一声。 相馨没料到云月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愣了下。待要再说,云月已经走开了。 刚得自由,难道还拿热脸贴人冷腚不成。云月向着茶案边走去,那里坐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人。 经过周旷珩面前时,云月只淡淡说了声:“王爷,我来了。” 周旷珩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眉,见云月走到茶案后坐下了,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怎么这么没规矩?!”相馨瞪着云月,有些惊诧,有些不服气。 “因为王爷无视她,你气什么?”相非笑得老谋深算。 才不是无视呢!相馨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只当云月是传闻中那个山里来的无礼丫头。 云月检看了一番茶案上的罐子,拿起一个白瓷茶罐眼前一亮:“碧潭飘雪?”云月欣喜道。 旁边那人看了云月一眼,开了口:“你就是王妃?” “你是哪位将军?”云月拈起一片茶叶凑到鼻下嗅了嗅,看着那人问。 那人一身酱色深衣,面上五官分明,如同刀削斧刻。身上气势不俗,被刻意藏了起来,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面上是一副和蔼的样子。 “我不是将军。”那人随口回道。 “哦。”云月无心探究他的身份。 “听说王妃煮得一手好茶?”男子嘴角挂着笑问。 云月已经在拿茶具准备煮茶了,闻言笑得开心道:“也就会煮茶了,待会儿分你一杯。” “子乐哥哥,外面还有花灯没挂完,你来帮我挂上去吧?”云月话音刚落,相馨走过来,蹲在酱衣男子身边说。 名唤子乐的男子顿了片刻,还是起身答应了。相馨看着云月牵唇笑,临走时拿走了云月放在茶案上的白兔灯笼。 云月依依不舍看着那灯笼,看来悄悄顺走行不通啊,还是先煮茶吧。 相非看着这一幕,转头看看周旷珩,笑得贼精。 方煮好茶,门外闯进来两个重重的脚步声。一个是有些虚浮的巳牧,一个是被连累得踉跄的吴缨。 “拜见王爷。”两人走了进来,目不斜视走到周旷珩面前,下跪行大礼。 周旷珩抬眼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应了声:“起来吧,无需拘束。” “谢王爷!”两人异口同声。一人沉稳,一人欣喜。 两人站了起来,吴缨向相非走去。巳牧则是注意到了茶案上的茶和点心,他走到茶案边,蹲下了拈起一块点心。 云月今日梳了发髻,戴了青玉簪子,鬓边流下几缕青丝。一身藕荷色衣袍,光看着装的话,是十足的娇俏女儿家。她盘腿坐着,正在倒茶,不像南邑王妃该有的样子。 “这是哪家姑娘啊?”巳牧指着云月,转头问吴缨。 巳牧常见的女子此时应该娇羞地将头埋得更低,或者轻声说一句“奴家岐城小翠”之类的。 吴缨对巳牧投来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 云月忍着笑,慢慢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巳牧说:“大人,我姓云。” 巳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嘴里的茶点来不及咽下,站起来退到了吴缨身边。 “王王……妃?”巳牧咽下嘴里的点心,看看云月,看看吴缨。 “笨死你算了。”吴缨送他一个白眼。 “这姑娘跟小云子长得一模一样,不是王妃是谁?”巳牧冷笑,“别想蒙我!” 吴缨看了云月一眼,正好云月也在看他,两人瞬间达成了默契,同时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巳牧。 相非早已闻到了茶香,不管几人搞什么哑谜,走到茶案边讨茶喝。 不一会儿,吴缨,周旷珩都坐到了茶案边,就连不懂茶的如巳牧那厮都围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喜欢上的那个就输了,你们猜是谁先喜欢上对方的? ☆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2 、海棠春二 云月正担心茶不够喝,门口又多了两人,那个名叫子乐的男子如同见了宝贝似的朝云月走来,拿走了案上最后一杯茶。相馨见了这一幕,僵了片刻。咬了咬唇,走到巳牧那边。 “小馨馨,忙完了?来喝茶啊。他们都说好喝……”巳牧转头去拿茶,却见最后那杯茶已经不见了,“呃……被大哥喝了。” “好茶!”一旁子乐叹道,“续点水也差不到哪去。”说完继续闭眼品茶。 吴缨闻言往茶壶里掺了开水,取了茶杯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茶杯递给了相馨。糙汉子的手不怕烫,相馨接了过来,却被滚开的水烫着了,条件反射性把茶杯一丢,茶杯往云月那边丢去。 案边围着的人多,茶杯往哪个方向都会烫着人。相馨也不是故意的。 在场所有人都不如云月自己反应得快,她扯下屁股下的垫子,往身前一挡,一滴水没溅到她身上。云月放下垫子,见众人都看着她,她才发现自己姿势有些奇特。 “呃……呵呵,相小姐手没事吧?”云月干笑道。 相馨怕别人误会她故意泼水给云月,有些委屈,可是看见方才茶杯向云月飞去时,围着的这些起码有三个人拿手去挡。吴缨就算了,巳牧也算了,可是连王爷都伸手去挡了,还很紧张的样子。 “不劳你费心。”相馨红着脸硬气道。 云月觉得莫名其妙,她以前没欺负过新良侯府的人啊,这相大小姐为何一见面就对她抱着敌意呢?她皱了皱眉,偏头不想再理会她。 “小馨馨,怎么了?是不是很痛啊?”巳牧赶紧凑过去看相馨的手,见她的指头通红,他转头就给了吴缨一拳,“都是你,以为小馨馨的手跟你一样糙啊!” 巳牧说完站了起来,跑到外面叫人拿药去。 “其实也不痛的,缨子哥哥,我不怪你。”相馨这才不好意思起来。 “不痛就好。坐下喝茶吧。”吴缨面无表情让开了些位置,方便相馨坐下。 可是案上已经没了茶杯,吴缨扫了一眼茶案,刚要起身。云月将他唤住:“我去拿!”说完便立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王妃确实煮得一手好茶。”相非对子乐笑道。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就是王妃。”子乐说,眼睛却瞟向自家王爷。 周旷珩放下茶杯,没有为云月说话的打算。吴缨都转头去看他了,他只说:“不用理会她。”云月是黑虎请来的,他只是没有反对。从沙盘推演那日起,不知为何,他便不太想见到她。 吴缨有些摸不着头脑,云月又惹到王爷了?好像今日王爷确实话少了些,难不成是因为她? 直到快开席了云月才慢悠悠走回来,身旁巳牧缠着她说这说那。走到正厅里还喋喋不休:“就算给我个机会向他道歉……” “不需要,他是个大度的人。”云月抿嘴笑着,甩开他便往书房里去,“王爷,黑虎说可以开饭啦。”云月立在房间中央,对周旷珩说。嘴角笑意还未收起,眼睛亮亮的。 周旷珩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刚刹住脚步的巳牧一眼,起身去正厅,恰好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坐着的几人不经意看了云月一眼,也起身跟着出去了。巳牧把拿来的药给相馨。云月把一套茶杯放在茶案上,把剩余的茶渣倒了才出去。巳牧跟着她,还在不依不饶。 厅里安了九个食案,主座一个,左右两侧各四个。周旷珩自然是主座,左首是相非,相馨在其下,吴缨在左侧最后一个位置。右首空着,子乐在右边第二。云月不坐右首,不坐相馨旁边,自然而然坐到了子乐下首。 巳牧绕过来,硬是要坐到云月旁边。正好黑虎走了进来,见他就要落座,拉着他说:“巳牧哥,去那边。” “我就坐这里。”巳牧不依。 “那边的垫子软。”黑虎笑道。 谁不知道巳牧挨了打,伤还未尽好。 云月当先笑出了声,谁知子乐笑得更大声:“老六,黑虎为你着想呢。” 巳牧似乎极是听子乐的话,虽有些不情愿,闻言还是一声不吭坐到了对面。刚好与云月正对。云月冲他得意一笑,他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恰时一腰板笔直的中年汉子走进厅里,汉子上前对周旷珩行礼,礼毕后汉子直接入座右首。看来是周旷珩极其器重的将军。 “末将来迟,王爷见谅。”汉子声音浑厚,语气恭敬。 “邢将言重了,军务繁重,今夜好好放松便是。”周旷珩说。 黑虎落座云月下首,这筵席便正式开始了。 说了几句宾主尽欢的客气话,众人举杯饮了一杯酒,席上便开始热闹起来。云月自是滴酒不沾,一边吃一边看着众人笑闹。 “家父身体很好,上次还说要上山打虎呢哈哈……”相非对周旷珩说。 “听说嫂夫人又怀上了,这可是大喜事,又给南邑军添了一将啊。”子乐对邢将军说 “小馨馨今年十六了吧?可有看得上的小子,大哥给你把把关!”巳牧对相馨说。 “馨儿给各位哥哥和邢伯伯带了礼物的,待会儿就拿来。”相馨笑。 云月虽然觉得有些被排除了,但面对一桌子吃食,心情低落了片刻便提起了精神,吃好喝好才是正事。管她今日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 相馨见云月状似被冷落了的样子,心头得意,远远的冲云月笑道:“云姐姐到南邑半年了,可还住得惯?此地吃食偏辣,可还吃得惯?” 众人似乎这才发现席间坐了个陌生人,都看向云月。 听见相馨以女主人自居的话,云月笑了下。她算是猜出相馨的心思了,无非就是小孩子的嫉妒心罢了。没人撑腰,她不接招,可也不能让自己被小瞧了去。她直视相馨,仿佛没什么所谓道:“劳相小姐关心,王府里当然什么都好,这一桌子菜,都是我喜欢的。” “王妃喜欢就好,这可是黑虎与音妹妹商量了许久才定下的菜单。”黑虎转头对云月笑道。 云月转头看黑虎一眼,勾唇对他轻轻一笑,眼里映着檐廊下彩色的光,很是耀眼。黑虎对她点了点头。 “倒是相小姐,这些菜可还对您的胃口?”黑虎对相馨说,恭敬有礼。 “嗯。很好。”相馨愣了愣,红了耳根。 “黑虎。”云月侧头小声对黑虎说,“欠你个人情。” 黑虎笑道:“王妃今日是怎么了?这里是您家啊。” 云月正在愣神,一旁子乐跟她说话了:“令尊近年来身子可还好?” “我爹好着呢,肯定是能上山打老虎的。”云月说。 相非和子乐都露出了笑意,主座上周旷珩也瞟了她一眼。云月这才想通,不论其他,她今晚能坐在这里,便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3 是意义非凡。 “我们王爷,让我们别理会你,但还是让你坐在这里。”子乐凑近了云月说,“你可是惹到他了?” 云月愣怔片刻,回道:“惹了好几次,也不知是哪回。” “呵呵呵呵……”子乐又笑了,“你煮的茶很好喝。” “嗯,我也觉得。”云月点头。 子乐笑着,一直没停过。 “老六跟你很熟?”子乐瞟到巳牧看着云月怨念的眼神,忍不住问。 “也不算跟我熟吧。”云月强调了我这个字,“你们都是暗卫,怎么……脑袋瓜里装的东西差别那么大呢?”云月一脸嫌弃看着巳牧感叹。 没想到云月竟然知道他们是暗卫,子乐愣了愣才笑道:“巳牧心性比较单纯。” “是挺单蠢……”云月见巳牧将花生米一颗一颗抛起来吃,突然笑了出来。 这边两人私下聊着,那边邢将军和相非在撺掇着相馨抚琴来听。最后子乐也加入了进去,眼看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海棠春三 云月剥了桔子吃,一颗花生米落在了她头上。她想也不想便知道是谁干的。她摸着头抬头看去,巳牧正挥着手掌抓蚊子。 “无聊。”云月哼一声不理会。 又一颗花生米落在她头上。再抬头,巳牧正挥着拳头打蚊子。 “幼稚!”云月瞪他一眼不理会。 黑虎取了琴走入厅里,走过云月面前,一颗花生米直接掉在了她脸上。 云月瞟了一眼场上各人的动静,都集中在站起来行礼的相馨身上。 “吧唧”一瓣橘子落在了巳牧左顾右盼的眼睛上。巳牧抠下橘子,抬头,见云月正盯着他,还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裸的挑衅啊! 五六颗花生米同时向云月飞来,云月立起早已准备好的空盘子,挡在了面前。叮叮几声响起,用力够大啊!这下终于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子乐清咳一声,一把眼刀递给巳牧。巳牧顿时安分下来,坐得笔直。怎么看见这姑娘就想欺负呢,果然是因为血缘关系吗?跟小云子太像了啊! 这方唱罢那方相馨的琴音也响了起来,如淙淙流水般的琴声从相馨指尖流淌出来,刚开始听着很悦耳。可是一首琴曲太长了,对云月来说,弹来弹去就那么几个调子,她很自然地,睡着了。 云月以手支额,睡得沉了,额头一点一点的,随时可能砸在案上。幸好有人体贴她,用一颗花生米将她唤醒了来。 这颗小小的坚硬的花生米以当初那些红枣一般的速度和力道轻抚上云月手背,一声微不可闻的“哒”声,云月应声跃起。红着眼眶看清场合,忍住脱口而出的呵欠和叱骂,细声说:“我去给各位煮杯茶喝。” 场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怕她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地。所以她走过巳牧身边时,那狠狠一脚踢在了所有人心上。巳牧端正受了,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拿起一颗花生米递进嘴里。 云月走进书房,根本静不下心煮茶。外面琴声停了,笛声又起,笛声停了,还有笙、箫,最后还唱了起来。这姑娘会的还真多啊,一整晚都不够她表演的吧! 云月终于煮好了茶,巳牧和黑虎屁颠屁颠进来端。云月打开巳牧的爪子,不让他碰。最后黑虎和云月端着茶走出来,黑虎让云月给周旷珩送去,说完自己去了下首。 云月端着茶盘,放了一杯茶在周旷珩面前。 “别乱走了,坐这。”周旷珩看着旁边的垫子对云月说。 “好啊好啊。”这是怕她玩儿得没规矩了吧,云月此时巴不得离巳牧远点,点头答应了。巳牧那厮太难缠了。 云月坐在周旷珩旁边,两人几乎是平起平坐。黑虎自然将云月的碗筷杯盏全移了过来。云月没动,只剥桔子吃,时不时还瞪巳牧几眼。周旷珩则是坐得笔直,时不时看看云月。似乎是让她老实点。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有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有相馨见了这一幕,看向云月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云姐姐是云家闺秀,可会什么乐器?”相馨不服气,很不服气。 “乐器?”云月一脸茫然,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不学无术吗?周旷珩皱了眉,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护短。 云月却一本正经道:“鼓算吗?” 相馨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一时无言以对。 “口哨呢?”云月补刀。 她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让人拿她没办法是怎么回事?! “好了,馨儿。你倒是什么都会,可没一样精的。先尝尝王妃煮的茶。来,坐下。”相非及时出来打圆场。场面又变得其乐融融,众人直夸茶好,连相馨都没话说了。 还有一人喝酒没醉,喝茶反而醉了似的。 散席后,周旷珩首先离座,黑虎拉着云月送客。云月想着自己的身份,便硬着头皮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 相馨再三对周旷珩说明日再来,周旷珩点头答应了她才离开。 看着巳牧撅着屁股走得蹒跚的样子,云月总有些幸灾乐祸。他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被打成这样。他问小云子在哪里的时候,嘴上说着要道歉,明明一脸抓到他非打死他的表情。小云子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巳牧走出门口,转过头来对云月咧嘴一笑。云月心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不过好在他笑容还未扩大便被吴缨拍了头,巳牧趁势挂在吴缨身上。吴缨一脸嫌弃,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开了荀院,云月也打算走了。转头去看周旷珩,却见他已经不在厅里了,她只好走进书房去告辞。可是书房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她只好蹭到卧室门口,扬声朝里面说:“王爷,我走了啊。” 门里没有回应,云月正打算转身。那门哗一声被拉开了。周旷珩高大的身躯就立在她面前,他的胸膛如一堵墙挨她极近。 周旷珩垂着眸看着云月呆愣的脸。 整个房里早已没了人影,就连刚刚还在的黑虎都不知去了何处。云月退后两步,抬头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你要去何处?”周旷珩却问。 “回宣兰院啊……”云月有些莫名其妙。 “本王也没问过你,在那里住得可好?”周旷珩问。 云月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只如实回答:“很好啊,虽然不如云牧岭我的小院子,但是打理了半年,现在住着很舒服。” 见周旷珩目光深沉,也不说话,云月补充道:“王爷现在想起来跟我客气了?除了你不让我出府,我对王府没什么不满意。” “朝堂的事,本王绝不会参与。”周旷珩突然眯了眼看着云月说。 “我知道,王爷说过两……”云月随口回应,这才反应过来今晚周旷珩为什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4 么无视她。 “难不成王爷以为我留下来是想要利用你?”云月笑了一声,看着周旷珩说,“虽然我留下来确实是因为云家出了事,但目的是找个地方安稳地生活。云家如今的状况,我哪敢闹事情啊。”云月顿了顿,“既然你肯护着我,我为什么还要走呢?” 周旷珩看着云月难得认真的脸,呼吸滞了片刻。可她真的会乖乖呆在王府里让他护着么? “不过……要是王爷允许我时不时出府……放个风什么的,我会更死心塌地留在王府!”疑似的温情维持了片刻,云月马上换了副笑嘻嘻的表情,“你就把我当做吴缨巳牧那般嘛,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不可能。”周旷珩严词拒绝,说完转身往房里走去。 云月穷追不舍,直接踏进了卧房:“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王妃!”周旷珩咬了咬牙,说出这几个字,似乎有些艰难。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安分的女子! “除了这个名头,哪点儿像了?”云月嘀咕道,也不知是抱怨还是真的不满。 周旷珩猛地转过身来,朝云月走近几步,云月看着他走近,也不动。二人靠得极近,几乎快挨上了。周旷珩带着些许酒气的呼吸就萦绕在云月周围。 极静的夜晚,窗格外浓重的夜色掩盖了所有,只剩桌案上白色的灯笼,柔和的光圈出一方色彩。仿佛这天地间只剩面前的人。这是极易动情的夜,极易动心的景,而面前的是极易让人动心的人。 云月抬头看着周旷珩的眼睛,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存在。 周旷珩看着云月,又似乎不是在看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挣扎。许久,他终于开口。 “本王要沐浴了,你走吧。” “哦。”云月回过神来,机械地转身,径直走出了荀院,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滞。 院外漆黑一片,云袖没拿着灯笼等她。云月跌了一跤,摔得膝盖刺痛。她坐起来,狠狠晃了晃脑袋。 “方才应该是疯了吧。”云月低声斥责自己,方才她定是魔怔了,“嗯,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是这样的。” 第二日还有人想着云月的茶,跑来荀院却没见到云月。 子乐婉言让王爷把云月叫来煮茶,王爷不理,他理解自家王爷想把好东西藏起来的心思,遂问了黑虎云月的住处。听说王妃住在宣兰院时,他有些诧异。 “宣兰院那么偏僻破败的地方,王爷让你的王妃去住。”子乐说,“我去拜访一下可以吧?” 周旷珩没有回答,他便去了。 见了宣兰院里一个院子和四个丫鬟,加上屋子里一个王妃。子乐回来后对周旷珩说:“王爷这是捡到宝了啊。” 半晌后,周旷珩才说了两个字:“烫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假都出去玩了吧 ☆、探花慢一 这日云起休沐,去南来藻买了个东西后去了宣兰院。自从上次云月擅自把那封称呼着“嫂子”的信寄出去以后,他就对她爱搭不理的。他虽也住在王府,但距离宣兰院挺远,平日里虽不是时时来看望云月,但每隔三两日总会来蹭饭。这次过了五六日他才找上来,一众丫鬟自然是热情款待。 云月从后花园散步回来,便看见云起在厅里踱来踱去。 “哥,终于舍得……”云月调笑还未说完。 “南来藻出事了。”云起便走过来,皱着眉头打断了她。 话音刚落,院门口出现一个橘色身影。 “相小姐。”门口云袖先看见相馨,行了个礼。 相馨走进来,打量了一眼遍植花木的院子说:“没想到这院子被打理得如此漂亮了。” “有什么事吗?”云月脸色不变,转头去看了相馨一眼,此时尤其不欢迎她。 “来讨杯茶喝,云姐姐是不欢迎我吗?”相馨笑着,虽想藏,但云月还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挑衅。 “是。”云月哼笑道。 相馨噎了噎,不再装模作样,她哼了一声道:“是哥哥他们要喝茶,让你去荀院。” “不去。”云月冷冷道,“本小姐的茶可是谁想喝便能喝的?云袖,送客。”说完转身进了屋,留下相馨在院里气得七窍生烟。 云起也不打算理会她,后脚就跟着云月进了屋。 “怎么了?”进了书房,云月才低声问。 “这次从大夷购进的一批货物在边境被劫了!”云起眉头紧皱,语气沉重,“所幸押送货物的伙计都没事,他们一回来白叔便报了官。可是白叔说报官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云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 “南邑与大夷边境一带常年盘踞着一窝土匪。过往商人均吃过他们的亏。那土匪头子狡猾得很,南邑的官兵去抓他便窜进大夷,大夷的人欲剿,他便窜回南邑。如此往复,两边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 “周旷珩怎会容忍这样的毒瘤存在,不会与大夷联合剿匪吗?”云月疑惑道。 “那些土匪专劫大商户的货物,从不伤人。白叔说他们人数似乎不很多,不到南邑军出手的地步,而官兵又办不了他们。”云起说。 “这定然不是原因。”云月思索片刻道。 “嗯,我也如此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官匪勾结。”云起压低了声音道。 “周旷珩不像这样的人啊。”云月喃喃道,“找机会我出府亲自……” 两人还未讨论出个结果,院外又有人闯了进来。隔着半个院子都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你家小姐不来,我只能自己找来了。”子乐笑得开怀。 “怎么又来了?还喝上瘾了。”云月叹一声,起身出了门。 子乐站在院子里,冲云月微微躬身行礼:“王妃,我又来讨茶喝了。” “今日没茶。”云月不乐意,这厮天天来喝茶,她快成他的茶童子了。 “茶叶我带了。”子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子。 “……”云月无语,“没水!” “井在哪?我去挑。” 怎么暗卫脸皮都这么厚的么?!云月有些无力,比面对巳牧还无力。看着子乐笑得谄媚,云月忽然心生一计。 “要喝茶可以。”云月正色道。子乐立马露出期待的神情,走近了几步,示意云月说下去。 “带我出府玩儿啊。”云月笑得天真无邪。 云月没想到子乐本事这么大,前一日答应了的事,第二日便兑现了。 他让云月穿得利索点,一早在王府门前等他。云月直接穿了一身男装,深蓝色深衣勾勒出细细的腰身,她特意束了胸,围了脖子。墨发全部捆在头顶,长长的马尾垂到了腰间,墨玉抹额衬得额头肤白如雪。她眸色凝实,眉毛浓密,一举一动英气毕露。除了肤色白了些,一点不显女子相。 她是打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5 定了主意,找机会甩掉子乐,去办自己的事。 云月确定自己没有来早,可是等了两刻钟都没见到子乐身影。云月耐心不足,有些冒火。她走来走去,一步比一步跺得沉重。 “小云子!”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云月心中生出熟悉的无力感。 转过身去,云月惊得很不得立马拉过子乐揍一顿。 除了飞奔过来的那一坨白色,面前还立了一、二、三、四、五个人影! 周旷珩,相非,相馨,吴缨,子乐,还有巳牧。娘的!还让人怎么溜?! “好久不见你了,去哪混了啊?可想死大哥了。”巳牧奔过来,自然而然将云月的脖子圈进手臂里。云月挣扎,他圈得更紧了。 前面五个人见了这一幕,多数人恨不得戳瞎双目。只有相馨一脸蒙圈,周旷珩一脸冷肃。 “放放放开我……”云月好不容易掰开巳牧的魔爪,见他还要凑过来,云月一脚踹过去。 “哎哟!”巳牧夸张一叫,随即不要脸道,“好舒服啊,再打啊,打啊打啊。”说着硬是向云月凑得更近了。 云月哀叹一声,只能场外求助了,她几步跑到周旷珩身边,快速行了个礼。然后站到他身边,冲他笑道:“出发吧王爷。” 周旷珩看她一眼,抬步向前走去。云月紧紧跟上,不忘投给子乐一个眼刀。子乐嘿嘿一笑,毫不自知。 “小云子是谁啊?”相馨还在蒙圈中,拉了拉巳牧问。这难道不是云月吗? “小云子就是小云子啊!”巳牧一本正经道,“走吧,看大哥今日大显神威!”说完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哦……”相馨很是狐疑。 为了让云月正大光明出府,子乐是费了心的。他提议到暝山打猎,本来只有巳牧和吴缨要去。后来他悄悄向周旷珩请求,说把王妃带上,表达了王妃出府游玩的渴望和他喝好茶的渴望。周旷珩答应了,竟然也要去。接着相馨也要去,那相非还能不去吗? 结果,就成这样了。 七个人七匹马,大摇大摆往城外走去。 除非不要命了,否则云月今日是溜不掉了。她落在后面,没精打采的。马上备了弓箭和匕首,她抽出一支箭,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小云子,吃红枣吗?”巳牧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袋红枣来,挪到云月身边说。 云月转头:“不吃!” “牛肉干?”他又掏出一包牛肉干。 “哼!” “小笼包?”巳牧掏出一个个纸包,“糖葫芦?糯米糕?橘子?柚子?” “拿来!”云月毫不客气接过,巳牧笑得更开心了。 巳牧打马上前,又拿出好几个袋子,自顾自吃着,子乐和吴缨问他要,他勉为其难给了他们。一会儿转过头来冲云月笑,一脸你看大哥对你多好的贱样。 出了城,天高地阔,人烟稀少,几人骑的健马都兴奋了起来。吴缨拉着巳牧比赛,巳牧不干,他便找相非,相非要照顾妹妹,也不玩。子乐主动凑上去比赛,吴缨却不干了。 “诶,没有悬念的比赛也是比赛啊。”子乐笑着说。 “我不想我的马难过。”吴缨一本正经道。 这边两人说着话,身边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嗖嗖飞过,眨眼间便超过了最前头的周旷珩。 “巳牧这家伙……”子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是看得一脸兴致盎然。 云月抽出巳牧射到柚子上的箭,咬在嘴里,死盯着前方欠揍的人紧追不舍。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巳牧突然勒马,马儿骤停,前蹄扬起,他却掌握得极好,英姿飒爽地控着马,甩给已经错过了他身边的云月得意一笑。 “哼!”云月冷哼一声,一个奇异的动作,她身下飞速奔跑的马两只前蹄着地,滑行了近三丈才停下,随即云月轻夹马腹,马儿竟然一跃而起,瞬间转了身。 “这……骑术不错啊!”子乐看得一呆,忍不住惊叹。 “他不是王妃吧?”相馨持续蒙圈中。 另外三人也是一惊,周旷珩看着云月定住了眼。 小平原上春风吹拂,云月头上丝丝长发飞舞,她取了弓,拿下嘴里的箭,把不安分的头发一捋,含在了嘴里。 眼睛一眯,弯弓搭箭,破空声惊得巳牧逃遁的身影一顿。然而他应变已经来不及,那箭径直对着他的头顶,啪一声击碎了他的发冠。 “他肯定不是王妃,世上竟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相馨再也不蒙圈了。 相非、吴缨、子乐倒是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吴缨叹道:“她真的不会武功。”另外两人敛了眉,却见周旷珩已经打马向云月走了过去。 “啊!你小子赔我玉冠!”巳牧跳下马披头散发冲着云月吼道。 “你先赔我柚子。”云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勾唇笑。 “柚子是我给你的!”巳牧气呼呼道。 云月笑得灿烂,想反驳回去,却见周旷珩黑着脸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我觉得我该得劳动奖章哈哈 ☆、探花慢二 “谁让你对他射箭的?”周旷珩沉声说,脸色很冷。 “是他先对我射箭的。”云月这下有底气,收了笑,并不害怕。 “若不是他相信你,方才他随便做出什么反应都会受伤!”周旷珩声色更冷了,声音沉得可怕。 “我自有分寸。何况是他先动的箭,你为什么不去斥责他?”云月挺直了脊背,昂着头,很是硬气。 “他知道你不会武功,何况也没对着脑袋发箭。” “呵,”云月冷笑,眼神暗了暗,“你不过是信他不信我。” 周旷珩怔住了,还未说话,云月快速打马向后走了。 “我回去了。”云月说,语气里尽是委屈,“免得扫你们的兴。” “小云子,你去哪?”巳牧胡乱扎了头发,跑过来挡住云月的去路。 “让开。”云月冷声道。 “怎么了嘛,不要你赔我的玉冠就是了。”巳牧仰着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你……”看着巳牧的脸,云月怎么也说不出重话,“我不想玩儿了。”说着打马欲绕开巳牧。 “站住。”背后传来周旷珩的沉喝,“谁准你走了?” 云月不听。 “云月!”周旷珩沉声喊。 云月停住了马,心头生出烦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巳牧见机过来拉她的马,掉了头才放手。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巳牧都相信她,偏偏周旷珩不信她! 云月红着眼看了周旷珩一眼,定了定神,哼了一声,打马往前跑去。 “你去哪?”周旷珩皱眉,云月那一眼看得他无端烦躁。 “暝山。”云月没好气道。 “慢点!”周旷珩吼着,心里却是别扭极了。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6 “要你管!”云月不管不顾,跑得更快了。 周旷珩脸色阴沉得要下起暴风雨来。 后面相非等人终于走到了周旷珩和巳牧旁边,见这状况都有些莫名其妙。 “子乐。”周旷珩不过喊了声他的名字,子乐君便领会到了,扬鞭向云月追了过去。 巳牧摸了摸散乱的头发,撇嘴,为何不让我去啊?不过这小云子胆可真大,王爷的话都敢不听。 这边几人慢步而行,前方子乐很快追上了云月,二人并辔而行,渐渐慢了下来。 “王爷对你严,还不是为了以后能够名正言顺护着你。”子乐笑道。 “不替他说话我还能煮茶给你喝。”云月皱眉。 “以后你会懂的。”子乐叹道。 云月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问:“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呃,反正你出府了,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呵呵。”子乐有些心虚,他也没想到啊。 云月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不计较了。 “方才你那两招真帅!”子乐看着云月,真诚夸奖。 “雕虫小技罢了。”云月淡淡道。 子乐愣了愣,他本以为云月被夸奖不说露出骄傲式的谦虚,至少会点头说“那是”,但她却是真的不当回事。 “王妃真让人好奇。”子乐笑。 “尽管好奇吧,但愿不会让你失望。”云月转头看着子乐,露出的笑意味深长。排名第一的皇家暗卫,自然是想查什么都能查到,可是她坦坦荡荡,管他怎么查! 子乐不是这个意思,却也不解释。两人一直在前面走着,到了暝山,等了后面的人许久才等到。 周旷珩等人到了云月和子乐寻的平地处,纷纷下马打量。 巳牧的脸色不比来时高兴,子乐对云月说:“王爷已经训过巳牧了。” “哦。”云月仿佛并不在意,却还是去看了周旷珩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暝山是岐城附近有名的山野,动植物都很丰富,却少有猎人,是许多富家子弟打猎玩耍的好地方。但由于猛兽太多,多是结伴而来,所以云月还是第一次来。 最后决定两人作伴行猎,相馨不算,因为那姑娘骑马已经有些勉强了,她不会武功,也不会射箭。而相非,算是和相馨捆绑了,所以他们一个个争相抛弃相非。虽然嫌弃,吴缨却拉着巳牧结队。 “不!我要和小云子一队。”巳牧走到云月身边笑道。方才周旷珩让他不要靠近云月三步以内,他转首就忘了。 “小云和我一队。”子乐走到云月面前,挡住了巳牧。这小子不长记性的么? “大哥……”巳牧想反抗,奈何对方太强大啊!但还是不肯放弃。 “没得商量” “商量啥?想和我一队啊?决斗呗。”云月勾起唇角笑,“石头剪子包袱,胜者才有资格和我一队。” 巳牧和子乐对视一眼,非常不情愿,但还是摆开架势,准备决一死战。 “胡闹。”周旷珩沉声打断了三人,看着云月说,“你跟着本王。” 这下三人都凝滞了。 “哥!”那边相馨急得跳脚,“我要跟王爷一队。” “你自己去跟王爷说。”相非无奈道。 眼看巳牧和子乐都不战而败,云月还在想理由拒绝,正好相馨走了过来。 “王爷……带着馨儿好不好?”相馨睁着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周旷珩说。 周旷珩看了一眼相馨,并没有显出拒绝的意思。 云月抓住时机,叹道:“哎呀,我又不会武功,可会拖了王爷后腿。”说着找了一个状况外,勤勤恳恳牵马套马的汉子,“我跟吴缨一队!” 吴缨想拒绝,云月横他一眼,暗暗威胁:“呵呵呵呵,你敢拒绝试一试。” 吴缨闭了嘴不言。 “既然王爷保护家妹,我和子乐一队吧。”见他家王爷吃瘪,相非非常喜闻乐见。 子乐也没反对。 “啊,那我呢?”巳牧整个人都不好了,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好了。”说着傻笑着向云月和吴缨走去。 “巳牧。” “巳牧哥哥。” 奈何王爷和小馨馨都阻他。 组好了队,终于可以出发了。云月整理好弓箭,翻身上了马。 周旷珩走到她面前,伸了一只拳头到她面前:“拿着。” 云月狐疑着摊手在他手下。周旷珩放了一个扳指在她手心。 犀牛角做的扳指,呈通透的米黄色。内里磨得光滑,边沿也很圆润。云月拿在手里便不想放开:“给我了?” “别又受伤了。”周旷珩面色紧绷,说完就走了。 “谢啦!”云月笑着道谢,将扳指戴上了手,刚好合适。 进了树林,云月第一箭便中了只兔子。吴缨见她明显经验十足,便不再过多关注她。 到了中午,两人生火烤肉。吴缨整理了兔子,架在火上。云月全程不看。 “兔子是你杀的。”吴缨见云月别扭的样子,忍不住说。 “死的我下不了手,熟的我还是下得了口的。”云月看着冒油的兔子,目不转睛。 吴缨抽了抽嘴角。 快熟的时候,云月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一撮盐,一撮花椒面,一撮白糖,一小罐辣椒油…… 见云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系列调料,吴缨惊道:“你准备得真齐全。” “出来打猎,这些是基本装备。”云月一边撒调料一边冲他笑,“羡慕吧?” 吴缨眼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是云雨帮我准备的。”云月冲吴缨笑,“我们家小雨,可贤惠了,懂事体贴细心,关心人无微不至,衣食住行样样精通,可惜年龄有些大了。” 云月意有所指,吴缨却不接招,埋头看着兔子不说话。 “更可惜的是,她宁愿等着给某人做妾,都不愿接受我的安排,唉……”云月只好加一剂猛料。 吴缨终于给了点反应,他皱了眉头。 “不过让小雨跟我一辈子也不错,我可不舍得她呢。”云月一边给烤兔洒辣椒油一边说。 “别说了,我娶不了她。”吴缨终于开口了。 “娶不了啊,不是不愿娶啊?”云月笑道。 “兔子烤好了,你先吃吧。”吴缨不愿说下去。任云月再说什么他都不吭声了。 吃完烤兔,两人继续向山林深处走。 途中碰见一只野猪,吴缨追赶,云月找准机会出手,两人合力莫名的默契。 踹了野猪一脚,云月兴奋地抬起拳头欲与吴缨庆祝,吴缨却一时没什么反应。云月讪讪地放下手,再踹了死猪一脚。 “把它带走吧。”吴缨看了云月一眼,摸摸鼻头,说着拿出绳子把它绑到了马背上。 又走了一段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7 路,吴缨还精神着,云月却累了。她滑下马,喊着要休息。吴缨见两人的马也累了,便停了下来。 云月坐在地上,看着马儿吃草。抬头见吴缨有些坐不住,便让他去前面看看。 “不行。”出了事王爷会杀了他的。 “我云牧岭一霸你不是没见识过。”云月笑,“去吧,我有弓箭,实在不行还能爬树。”云月用下巴示意了面前一棵又高又繁盛的大树。 “这里猛兽很多。”吴缨皱眉道。 “豺狼虎豹会上树么?我正好守株待兔。” 吴缨思虑片刻,想起云月的云牧岭小霸王称号确实并非浪得虚名,她不去欺负这些小动物算万幸了。最终他答应了。 “我去去就回来。你别离开此处。”吴缨临走时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一篇长文,节奏虽然慢,但都是必须的 ☆、探花慢三 吴缨走了以后,云月便爬上了大树,躺在大树杈间闭眼小憩。 不一会儿东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云月扭头去看,见到了巳牧和相馨。两人弃了马走来的,相馨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小东西还会动。 走近了云月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老虎。 “诶,这是小云子的马!”巳牧发现了树下云月的马,欢快地唤她,“小云子,小云子!” 唤了两声便发现了树上有人,他一个跃起,跳到了云月所在的树杈上。树枝晃动,云月差点摔下去。 “喂喂……”云月撑起身抱着树干,瞪着巳牧没好气道,“别晃啦!” “怎么你一个人,缨子呢?”巳牧笑。 “巳牧哥哥,你快下来吧。”下面相馨仰头看着树上叶间人影说。她怀里的小老虎似乎刚睁眼,有些虚弱。 巳牧跳了下去,云月皱了皱眉,慢慢爬了下来。 “这小老虎还是放了的好。”云月走到相馨面前说。 相馨看她一眼,嘟嘴道:“它那么可怜,那么可爱,我要把它带回去养大。” 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云月又劝了一句:“它的母亲找来就麻烦了。” “她来了不是正好吗?反正我们是来打猎的。”相馨眨着大眼说。 云月一时无言以对,打猎的是她和巳牧,并不是“我们”。一只愤怒的成年母老虎,她从来都是走为上计的啊! “没事,有大哥在呢!”巳牧适时站出来挺着胸膛说。 云月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方沉默下来,便闻相馨和巳牧来的那方有动静传来,听声音是四足动物。相馨怀里的小老虎奶奶地叫了一声,惊得云月一跳。 “母老虎来了,你们看着办吧!”云月撂下一句,蹭蹭蹭爬上了树,如一只灵活的猴子。 待她上到了足够的高度,却发现巳牧已经站在了上面,但不见相馨。 云月往下看,却见相馨立在地上不知状况。再看不远处,那只大白老虎正飞速窜过来。 “巳牧!”云月怒吼。 巳牧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地面,哀嚎:“忘了小馨馨不会爬树了!” 大白老虎跃出草丛,巳牧飞过去一脚踹开了它。相馨吓傻当场,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巳牧飞扑过来,拉起相馨欲跃上树。方离地,那老虎一跃三丈,一爪子拍在巳牧背上。巳牧护着相馨滚在地上,白老虎落地后猛然转头即刻冲二人扑去。 云月的弓箭在马上,上树睡个觉,她哪想过如此情景。眼看白老虎张着大嘴就要咬上巳牧,云月摘了一根树枝掷了过去。树枝正中白虎额头,它头一偏,嚎叫一声,扑得偏了,没有咬到巳牧。 “把小老虎丢开!”云月喊道。 巳牧反应得快,扯出相馨怀里的小白虎就丢了个老远。大白虎跃起去接,暂时离二人远了些,巳牧趁机将相馨拉起来。 不料那老虎得了小老虎却并不打算放过二人,它背对着大树,嚎叫了一声,俯下前身,盯着面前二人,真正的虎视眈眈。 巳牧沉了脸色,冷眼放出杀气。他拔出身上的匕首,将相馨往身后推远了一些。 云月吊着一颗心,没想到巳牧竟然还能先发制虎,他举起匕首率先跃起,大白虎也不甘示弱,抬起前爪抵挡。一人一虎相搏,巳牧手臂受了伤,那老虎身上被捅了好几个窟窿。 巳牧以命相搏,虽然惊险,却并没吃多少亏,倒是那大白虎伤得更重。 可巳牧毕竟体力不如老虎,云月正捏了把汗,一边小白虎奶声一叫,大白老虎顿时没了斗志,慢慢退出了战圈,叼着小白虎后颈走了。 云月这才滑下大树,走到巳牧身边。他左臂鲜血淋漓,面色有些苍白。云月扶他,他毫不客气压在她身上。云月查看了一番他的身体,见没有别的伤才松了口气。 “起开,重死了。”云月丢开巳牧。 “喔,痛……”巳牧摸着心口呻吟,“那老虎的肉掌真重……” 云月不理他,看向相馨,她早已吓哭了。 “巳牧哥哥,你流了好多血。”相馨站在一边涕泗横流,抽泣着说,“怎,怎,怎么办?”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巳牧说。 “我答应了吴缨,在这等他。”云月说。 相馨看向巳牧,巳牧思虑片刻说:“我们一起等吧。” “好。”云月想着吴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便答应了。 谁知过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他的影子,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云月决定生个火。 云月和巳牧去捡柴,相馨非要跟着他们走,三人捡了不少柴,正抱着回大树下。巳牧忽然惊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巳牧哥哥!”相馨跑过去,怎么叫他都不醒。 “别叫了,吓晕了。”云月说。 “吓晕的?”相馨问。 “他倒下的时候,叫了一声,蛇。”云月说。 “啊!”相馨噌地跳起来,往云月身边挨,吓得面无人色。 “主要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云月翻了翻巳牧眼睛说,“我们把他抬回去。” 三人回到了树下,云月脱了外衣,撕下几缕布条。将外袍垫在巳牧头下。 “会生火吗?”云月转头问相馨。 相馨一怔,缓缓摇了摇头。 云月叹了一口气,摸出火折子,找了细碎干草,开始生火。相馨呆呆地看着云月的动作,眼里渗出泪花。 云月也不理她,生完火便四处转了转,回来时手上握着几株草。她蹲在巳牧身边,割开他伤口上的衣服,将那些草碾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拿出手绢覆盖着,用布条缠了起来。 做好这些,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夜里天冷,云月坐得离火堆近了些。 “对不起……”相馨收了哭相,说话却还有鼻音。 “你说什么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8 ?”云月状似没听见。 “我说对不起。”相馨重复了一遍,“都是我的错。” 云月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相馨打量起云月,沉默了许久说:“你跟你妹妹真是不一样。” 云月抬眼看着相馨,扯开笑容说:“你了解她吗?” “我……”相馨怔了片刻,“我不喜欢南邑王妃,不管她是谁!” 云月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原来这姑娘喜欢南邑王啊!还是痴心一片那种,应该是从小喜欢到大吧。 “我喜欢王爷,从小就喜欢。” 果然…… “我从小就想嫁给九哥,那时候他是皇子,是京城里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为了配得上他,我什么都学,不知吃了多少苦。后来他到了南邑,别的姑娘都忘了他,可我还是想嫁给他。我是才女,美女,贵女,可还是做不成南邑王妃。云月明明什么都不会,家世也不如我,长得……还行,为什么她成了南邑王妃……”相馨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你可想过,这么多年,王爷为何不娶你?”云月对她的那句长得还行很是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大家劳动节快乐~ ☆、探花慢四 “哥哥说,因为他还未收复大夷,还不想成家。”相馨眨着大眼说,想了想接着说,“他娶云月是逼不得已,都是皇上逼的。” 相非还真是什么借口都编得出来。云月笑了笑不说话。 “你好像不这么认为?”相馨看着云月问。 “我只知道,若是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无论那人家世如何,有多少人阻拦,面临多大危机,他都能一一破解,走到那个人面前,将她领回家。”云月说着,神情有些黯淡,“否则,只能说明他不够想要。” “你是说,王爷根本不想娶我?”相馨皱了眉。 “或许不想,或许不够想。”云月说,“至少不想拿他现在拥有的某些东西来换。” 相馨看着云月,若有所思,半晌后低下了头:“我明白了……” 见相馨情绪低落,云月有些不忍心,这姑娘挺好的,跟几年前的她自己还有几分相像。 “你呢,作为一个姑娘家,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就别出来跟着瞎晃,出来晃也就算了,至少不能给保护你的人添麻烦。”云月说。 “啊?”相馨抬头,云月的话题换得有些快。 “教你爬树学不学?”云月看了看她身后的大树一眼问。 “女孩子家……哪能爬树呢?”相馨嗫嚅道。 “怎么不能,南邑王妃就会。” “那我要学!” 云月笑,站起来,拍拍屁股拍拍手:“看着啊,我爬一遍,你记住我的动作。” 相馨见云月手脚并用爬上了树,仰起头对树上云月说:“……姿势真难看。” 云月正要笑她,却见前方有火光闪烁。她赶紧滑了下来,捡起弓箭。 “怎么了?”相馨吓得面色一白。 “过来,快!”云月走到巳牧身边,将相馨拉到背后,她弯弓搭了两支箭,朝着有声响和火光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盯视。 “馨儿。馨儿。”那方人未至声先到。是相非的声音。 树林里显出三个身影,相非当先,他的身后是吴缨和子乐。 云月这才放下紧绷的弓箭,相馨已经奔了过去,扑进她哥哥怀里哭起来。 “巳牧怎么了?”吴缨和子乐见了地上的人,俱是一惊。 “受了伤,吓晕了。”云月淡淡解释,还不肯松开弓箭。 两人闻言赶紧去检查巳牧的伤势。 前方是温情的两兄妹,身边是紧张的两个汉子,云月只好抬头望天。她的哥哥现在在干嘛呢? “你有没有事?哪里又受伤了?”云月正发呆,一把沉厚的嗓音传入她脑海里。 “啊?”为什么是又?云月放正了脑袋。 周旷珩皱着眉,定定看着云月,拿过她手里的弓箭,顺势便提起她的手。凑近火光仔细翻看了良久,他才放开她的手。 “有哪里痛一定要告诉本王。” 听了这话,云月忽然觉得全身都痛。头痛不想思考,脚痛不想走路,腰痛直不起身。 “我全身都痛,走不动路了。”云月说,眼含笑意。 周旷珩看着云月一怔。 “王爷,巳牧受伤了。”恰是时候地,一旁吴缨沉声打断了二人。 周旷珩转开眼,走开去看巳牧。 “你没事吧?”子乐这才凑过来问云月。 “没事,我好得很。”云月腹诽,早点不问! “巳牧怎么受的伤?”子乐问。 见那边相非似乎也在询问相馨此事,相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应该也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错吧。 “我们碰见了老虎,巳牧大人英勇,为了保护我们两个,与老虎搏斗受了伤。后来见了一条蛇,吓晕了。”云月声音不低。 见所有人都听见了,相馨便闭了嘴。 跟老虎打架没晕,反而被一条蛇吓晕了。这是巳牧。 云月说的也是实话,他们也没再细究事情经过,此事便揭了过去。 由于岐城城门已关,巳牧的伤也没了大碍,只需要修养,几人便决定今晚在山里露宿。 云月靠近火堆坐着,片刻后,吴缨也过来慰问她。 “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不回来!”云月没好气道。 “……我迷路了。”吴缨很不想承认的样子,“我走出去看见一只兔子,想到中午吃的兔子味道不错,我去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兔子呢?”云月问。 “捉住了。”吴缨忍不住露出笑意,“我扒了它你来烤吧?” 看在兔子的份上,云月勉强点了头:“好吧,那边去,弄干净点。” 吴缨便屁颠屁颠走到角落去弄兔子了。 一件衣裳落在云月肩上,云月转头去看,是周旷珩把她垫在巳牧脑后的衣服取了来。云月穿好了,看看周旷珩,嗯,据说功夫很高,再看看子乐,排名第一的皇家暗卫,功夫还用说!云月捡足了柴火,凑近火堆安心烤火,正月里夜里还是很凉的啊。 坐下不久,吴缨便将处理好的兔肉放到了云月手中。云月把它放在火堆旁烤起来。那边子乐和相非也在弄吃的,周旷珩坐在云月旁边,不打算动手。 烤得差不多时,云月掏出那包罗人间百味的调料包,吴缨也毫不客气坐了过来,看着味道越来越丰富的烤兔,他咽了口口水。 香味飘散入空气中,勾起了相非等人的馋虫不说,连昏迷中那只都直了起来。 云月掰下一只兔腿儿,正要入口,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云月用力往嘴边凑,方移动一寸,兔腿儿便离了手。 巳牧大吃一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59 口兔肉,闭着眼睛满足得叹了出来。云月扭头嫌弃地看着他,但见他躺在地上脸色还不是很好,忍了忍也不跟他计较,反正还剩不少不是。 云月转头,却见一只兔子只剩下脑袋了。另一只兔腿儿在周旷珩手里,其余的被剩下几人瓜分了。 “没想到小云还有这手。”子乐叹道。 “嗯,真好吃。”一旁相馨也说。 看着众人一脸赞叹的样子,云月却没多高兴。最后云月贡献了全部的调料,她却只吃了个半饱…… 吃饱喝足后,云月站起来走了走,然后在火堆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准备躺下。 “起来。” “干嘛?”云月还坐着,看着一旁的周旷珩说。 “那里去。”周旷珩蹙了眉,瞥了一眼大树。 “冷,不去。”云月说着又要躺下,没碰着地,却碰到了一堵墙。 云月直起背,转头去看,只见到周旷珩的大长腿。 “王爷,你就别管我了。”云月转了个身,往一边挪了一点,怨念道,“很累了啊……”说着躺下了,蜷起身来。 周旷珩看着云月躺下后安逸的表情,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 就要入睡之际,云月听到有人问:“王爷,云……云大哥躺这里好吗?” “没事。”周旷珩的声音顿了片刻,“她是云月。” “什么!” 云月没能再体会那一声惊呼的复杂情绪,很快陷入了睡眠。她不知道,睡着后有一件衣裳搭在了她身上。 一直睡到第二日天亮醒来,几人收拾收拾,便启程回了岐城。一路上相馨面对云月的表情很微妙,像吃完了美味的食物之后,被人告知那是一只苍蝇。 云月记得昨晚入睡前听见的话,对相馨的表情持着观赏的态度。看着别人心里憋屈却又忍着不发,真是一大乐事。 回到城里,吴缨便带着巳牧去了仁济医馆。云月想溜溜不掉,只得蔫蔫地回了王府。回宣兰院前,相馨终于来找她说了几句话。 “云月。”相馨叫住她,昂着头说,“虽然我感激你,但是你还是比不上我。你这个南邑王妃,我不会认的。” 云月斜她一眼,满不在乎道:“你认不认的,跟我没关系。”说完转身就走,留给相馨一个潇洒的背影。 相馨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但很快没了气势。虽然云月说那些话的居心不明,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上阳春 不几日,相馨走了。临走时亲自送了一张七弦琴给云月。 “身为大岳闺秀,连弹琴都不会,我都替你感到羞耻。”相馨撂完狠话就走了,留下云月和一众丫鬟风中凌乱。 不一会儿子乐也来了,正撞在云月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在他要回京城的份上,云月给他最后煮了一壶茶。 子乐陶醉在茶香里,瞥见了一旁的琴。他挪过去划拉了一下,悦耳的琴音从他指下缓缓荡出。 “你要学琴?”子乐笑道。 “我才不学那种东西,浪费时间。”云月哼道。 “难道你的母亲没让你学?” “刚开始是逼我学的,后来我爹都答应不让我学了,也就罢了。谁说女子一定要会的?”云月说。 子乐笑一声,看着云月说:“难道你不想把你的心思弹给你喜欢的人听吗?” “有心思为什么要弹出来,直接说不好吗?” “王妃说得对。”子乐笑道,“我只是怕,将来王妃喜欢的人喜欢含蓄的女子。” 云月看着子乐,眯了眼笑:“子乐以为我喜欢的人还能是别人吗?” 这些日子以来,子乐眼中的云月是性情中人,不矫揉造作,也没什么心机,在她面前就随意了许多。没想到这下说错了话,而云月也抓住了。看来她不是没心机,是一般不用心机。 子乐只好喝茶,不回答。 而见了子乐躲避的眼神,云月也瞬间想歪了什么。幸而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觉得有什么难过。 “等我遇到我喜欢的人呢,我一定把我的心思说给他听,做给他看,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都会被我迷住。”云月直着身子,支起一条腿,颇有些霸气道。 子乐看了她半晌,笑道:“被王妃喜欢上的人真是幸运。” 相馨和子乐走了,王府又回归了以往的宁静。除了后花园里时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琴声…… 云月对弹琴没兴趣,但是架不住无聊啊。她不敢溜出府了,只能找些比较不无聊的消遣。 小的时候,她看书下棋煮茶,加上逃出府里去玩儿,确实没有时间学这个劳什子。到了云牧岭就更没有时间了,漫山遍野地跑,连给她爹煮茶的时间都少了,更不会碰这些东西。 那天听子乐随手划拉了一下便那么好听,她生了些兴趣,可是…… “小姐,今日就到这里吧,林里的鸟儿该回家了。”云袖在一旁捧着脑袋说。 “我是不是该请个老师来教?”云月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天赋了。这几日,每当她的琴声响起,林里的鸟儿便一哄而散,等她走了才回来。 “小姐,你跟琴根本不搭嘛,还是歪在榻上看书最适合你。”云袖睁着大眼,很是真诚。 “嗯?我端端正正坐着不好看吗?”云月正色了脸道。 “好看是好看,可是不好听啊……”云袖埋下了头。 “那你先回去,跟云音说我晚上要吃炖猪蹄,弹了一下午手累”云月转头看着琴说。 “是。”云袖如获大赦,赶紧跑出了小亭子,吧嗒吧嗒下了石板阶梯,转过拐角就不见了。 “我还不信制服不了你了!”云月自信心受挫,放了个狠话,又开始弹琴。很快又惊起飞鸟无数。 一泡鸟屎正正落在面前案上,云月停了动作,差点冲着天上傻鸟发火。 “学不好便别学了!”正在沮丧间,一人踏入了亭子。 云月抬头,见周旷珩皱着眉头。荀院距离这片竹林很近,想来也是被她的琴声折磨到不行了。 “王爷会吗?教教我吧。”云月厚脸皮道。 周旷珩居高临下,看着云月道:“风穿竹林,大河奔涌,春雨淅沥,夏夜闷雷,秋虫鸣唱,冬雪簌簌,无一不胜过这些丝竹靡靡之音。乐器,本王不喜,便没必要会。”周旷珩说完,酷酷地甩袖转身出了亭子。 云月呆坐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勾起唇角,牵出甜甜的笑。周旷珩难得跟她说那么一大段话呢。 她推开琴,几步小跑追上了周旷珩,与他并肩,跟他谈论起她喜欢的声音。 她说她也喜欢风声,喜欢雨声,喜欢水流声,可她不喜欢雷声。她说秋虫里数蟋蟀的鸣叫最悦耳。她说冬日落雪时,她喜欢守在炉火旁一边给爹爹煮茶,一边看书。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0 周旷珩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静静听她说话。 “我以后不学这鬼东西了。”云月叹道。 见云月说得差不多了,周旷珩适时插话:“乐器可以不学,但是你的字确实太难看了。” 云月神色一滞,果然南邑王还是南邑王啊…… “有那么难看吗?”他都说过三次了!云月很不爽。 “不堪入目。”周旷珩只送她四个字。 “反正从小到大都这样,也没人说不认识。改不了了!您就将就着看吧。”云月狡辩。 “谁说改不了?”周旷珩沉声说,“是你畏难,懒得改。” 周旷珩一语道破云月的心思,云月却不觉得窘迫,她理直气壮道:“你以为我没努力过吗?写字本就是日积月累的东西,即使我每日练习,一日日里丝毫效果都看不出,仿佛我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了,根本坚持不下去。” “没有韧性还有理了?”周旷珩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云月重整旗鼓,说:“这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周旷珩侧头,见云月牵唇一笑,露出了白牙。 “那就是,没有我看得上的字帖让我临摹呀!”云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些老先生的字,看来看去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学的。而我看得上的字呢,又千金难求,想要一个字都难。” “你看上了谁的字?”周旷珩淡淡问。 “清润先生听过吧?”云月笑得更开了,见周旷珩怔了怔,云月止不住笑道,“他的楷书,用我所知的所有词语来形容都不为过。虽然我只见过两次,但是我可以肯定,没有比他写得更好的了。” 云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清润先生的墨宝是在光王府上,周凉献宝似的拿出来看,还嘲笑了一番她的字。那是她第一次从心底里承认自己的字确实难看,那会儿下了决心练字,可后来坚持不下去,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三尺卷轴上,不多的字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清润先生的字,有山河的气势。”云月目光悠远,笑道,“大气磅礴却敛尽锋芒,宽容到能包罗万象,一个字便如同一幅画,画的是天下。” 闻言周旷珩微微震动,他看着云月,目光越来越深。云月转头,就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怎么,你见过吗?”云月问。 “当然。”周旷珩转开目光,“不过第一次听人如此形容。”周旷珩似乎笑了一下,云月以为自己看错了。 “见过的人都很少了。据说清润先生的字价值连城,我也是在权贵人家里看见的。别说拿来临帖了,就是看多几眼人家都不肯。”云月叹道,似乎很遗憾,“见过了那样的字,别的字就算被夸得天花乱坠,我也没兴趣了,还练什么练。” “若是得了他的字,你便能好好练字了?”周旷珩问。 “是啊。”云月不假思索回答,“要是多几个字更好了。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何人,很想结识啊。”认识了讨几个字还不轻易得很,那可是价值连城啊! 云月感叹完,周旷珩已经走到了前方,云月轻笑,果然祭出清润先生屡试不爽啊。 也就第二日,便来了一件云月万万没想到的事,却令她又惊又喜的事。 “这是王爷送给我的?!”云月手里捧着一本绢帛书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是。王爷说王妃可以好好练字了。”黑虎立在一旁笑道。 云月将那本书抱着,眼里星星闪烁:“天呐!千字文!清润先生的字一字难求,王爷到底怎么弄到的?他跟清润先生什么关系?” “王妃还是亲自去问王爷吧。”黑虎神秘一笑。 云月翻看了一遍那本帛书,动作轻柔,爱不释手,越看越激动。这是清润先生的真迹没错,整整一本千字文,那得值多少钱啊! 云月将帛书理平整,提着它奔去了荀院。 “王爷王爷。”云月人未至,声先到。 周旷珩在书房里批文书,听见声音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一下。 云月跑到书房,将千字文帛书放在周旷珩书案上,气未喘匀便问:“这书到底怎么来的?你跟清润先生很熟吗?” 周旷珩抬起头,只见云月一脸的兴奋期待,脸颊红扑扑的。 “似乎没人告诉过你,本王的字,便是清润。”周旷珩淡淡道,淡淡的笑意难抑,敛都敛不住。 云月此时却没法注意这些细节。 “你你你,你就是清润……先生?!”云月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想起昨日当着他的面说的那些话,云月终于看见了他的笑意,他很得意吧! “本王早年是写过些字,不知被谁流传了出去。”周旷珩说。见云月表情奇怪,周旷珩顿了顿说,“你很失望?” “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清润先……他这么,呃,你这么年轻……”云月第一次有些语无伦次,光是看字便对清润先生欣赏不已,现在发现清润便是周旷珩,云月心头非常非常复杂。 “回去好好练字,这下你没借口了。” “我的字难看,你就这么在意?”云月问,看着周旷珩。 “嗯。”周旷珩也不知怎的,就是很在意。 云月也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她转开目光看向案上的帛书。深蓝色封面上写了“千字文”三个大字,一旁写了两个略小的字——清润。下方还有一方朱砂印,篆书的“長安”,是闲章。 “这就送给我了?”云月将千字文字帖抱在怀里,笑得眼眸亮晶晶的。 周旷珩看着她,肃了肃脸色。 “不可以卖。” “……” “不可以送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偶像在身边,嘿嘿 ☆、人南渡一 刚得到千字文字帖的时候,云月看着它有些不正常。 她时不时盘腿坐着,看着封面上的字和章,想伸手去摸一摸,每次方触到便弹了回来,然后把书推得远远的,后来干脆丢开不看了。 等她意识到这样不对时,那字帖已经放在抽屉里好几日了。 云月坐在书案前,端端正正磨墨,铺上上等宣纸。 她拿出千字文字帖,摸了摸清润两个字:“清……润。” “唉……”云月叹了口气,抛开杂念,提起毛笔开始写字。 这次云月坚持了半个多月,竟然还没有放弃的苗头。云起都惊奇不已。而云月却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日到了点就练练,无聊了也练练。只是…… “哥,你看我写的字,有进步吗?”云月问。 “呃……”云起呃了半晌,最后找到了合适的话,“进步还是有的,只是不明显……” 四个丫鬟和云起都让她去找周旷珩指点指点,云月说什么都不肯去,每日闭门造车,进步当然很慢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1 啦。但她并不气馁,几人也不再劝。 这次云月乖乖呆在王府里两个月没有溜出去。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王府里的荷叶蓬蓬地铺了小半湖面。过完了云起的生日,夏天正式到来,云月心痒痒的,趁着天还未热起来,想出去玩儿。 这日云起休沐,一大早便带了云月翻墙出府。两人首先去了南来藻。门口一个清瘦的中年大叔正在开门。 “白叔。”云月上前打招呼,笑得灿烂。这便宜掌柜是云月机缘巧合下捡来的,他被前东家赶了出来,正好被云月碰见。见他被冤枉得惨,但他气节仍在,而且据说那东家赶他走是因为他“功高震主”,云月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办事,便招了他来。正好他也姓白,两人便称呼他白叔。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确实不错。 “公子。”白叔拱手行了一礼,直入正题,“你们来得正好,南方来的货物又出事了。” 云月和云起都皱了眉。 白叔将两人延入二楼贵宾房,关了门。 “还是上次那批土匪,劫了货,没伤人。”白叔说。 “损失多大?”云月问。 白叔抬手比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云月跳脚,“这也太猖獗了!” “第三次了,官府那边就没有什么说法吗?”云起皱了眉。 “官府奈何不了他们。”白叔说,“岐城很多大商户遭过抢,几乎没有讨得回来的。” “南邑王没有管过吗?”云月一手抵着鼻头问。 “管过。是在去年,那群土匪杀了人,南邑军派了人去,抓到了罪魁祸首。将那山寨里囤积的赃物都带了回来。”白叔想了想说,“还有在案子特别多的时候,南邑军也管过。” 云月和云起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一样。 “那……城里的小户商家是否被抢过?”云起问。 白叔回忆了片刻说:“很少,小户商家没有与大夷的往来。那帮土匪抢的都是经过边境的货物。” 白叔说完了他知道的情况便下了楼,指挥伙计开店营业。 云月和云起坐着,沉思了片刻。 “还需要亲自去土匪窝里探一探。”云月说。 “不行,太危险了。”云起即刻反对。 “他们不敢伤人。”云月淡淡说,“何况,我们还对付不了他们么?” 云起沉吟片刻说:“可是,你出不了王府。边境距此地千里,快马加鞭也需两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云月牵唇一笑。 南来藻开张不到一年,便跻身岐城排得上号的大商户,云月虽然没操什么心,但最初可是付出了她的全部家当啊。每月被抢去近三成收入,白白养一群土匪,饶是云月没有脾气也忍不了,何况她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就目前情况来看,南邑王纵容那群土匪定然有原因。她不能指望官府,便亲自去会会那土匪头子。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就云家现在的状况,云月别无他法,天命不可测,便尽好人事吧。 第二日,凉风习习,太阳没有露脸,云光万顷,似乎有下雨的征兆。 一信差敲开王府后门,将一封信递了进去。信辗转送到云月手里。展信一看,云月瞬间便泪眼朦胧。 云月派人叫了云起来,两人一起去了荀院。 见到周旷珩,两人齐齐下跪,十分恭敬,却透着悲切。 “王爷,我方才收到家信,家母病重,着我二人即刻回京探视。”云月埋着头说,鼻音很重。 病重到需要子女不远万里探视的地步,定然不是一般的病重那般简单。 周旷珩闻言皱了眉,接过信来看了。确实是云堂的印信和字迹。他看着云月,沉思着没有说话。 “无论王爷是否答应,我都要回去的。”云月抬头,吸了下鼻子。 云起拉了云月一下,沉声说:“还请王爷体谅属下和舍妹的一片孝心,准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本王派人送你们回去。”周旷珩终于说。 “不用了,人多反而更慢。”云起说,“我们自己上路便好。” “黑虎,让吴缨点三十人,送王妃回云牧岭。”周旷珩不理云起,直接下了令。 云月和云起对视一眼,只好接受。 临走时,周旷珩叫住云月,从书房里拿出一块金铜牌子。 “把这个带着,保管好。回来之后还给本王。”周旷珩把牌子递给云月。 云月接过牌子,翻看了一眼。一面是南邑王三个字,一面是一方图案,云月在岐城也见过,是南邑军的旗印。这是南邑王的亲令,配上他的亲信,可以调动南邑三军。 云月心头微动,面上却没什么表现,点了点头便走了。 随意收拾了些细软,云月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带上了那本千字文字帖。 云月和云起踏出了王府的大门,这次是光明正大地。 周旷珩正在阶下跟吴缨交代些什么,见两人来了,转过身对云月说:“回到京城也别忘了你的身份。早点……”他没说完。 云月还红着眼眶,此时二人相对,就像依依惜别的小夫妻。 “我会的。”云月说。早点回来。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周旷珩微怔,看着云月的目光柔了许多,掺杂了许多他自己都很陌生的东西。他赶紧转开目光,控制住声音里的威严说:“如今你是南邑王妃,京城里的人和事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你要有准备。” 云月能感觉到周旷珩的关心,这样的关心跟父亲兄长的都不一样,她觉得很别扭。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云月随口说。 周旷珩这才反应过来,他竟是在担心她。 “走吧。”周旷珩说。 二人行了一礼,上了马。 走出一段距离后,云月转头去看,见周旷珩还立在王府阶下,高大的府门更衬出他如山一般的沉稳。他也在看她,碰到她的目光才转身进了王府。 云月心头有些复杂,这样骗周旷珩,她竟然有些负罪感,可这明明是不该有的啊。 周旷珩令吴缨不许晚上赶路,一行十来人白日里快马加鞭,夜里便赶到驿站歇息。云月一路上表现得很是急躁,动不动跟吴缨吵闹,巴不得晚上也赶路。 吴缨体谅她一片孝心,加上他看到王爷的亲令在她身上。他只能一忍再忍,强硬地阻止他们晚上赶路。 走了五日,眼看只剩四日不到的路程便能到云牧岭。时机差不多了,云月决定动手。 她看上了两个同去京城的男子,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让他们半夜出门直奔京城,日夜兼程不停歇,到了凌绝山庄再走。那两个男子收了好处,想此事也不难,便答应了。 云月又花重金让人送一封信去云牧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2 岭凌绝山主,也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并指名送给云霁。信封上落了她的男子名,白云。 白云这个身份是云月离开京城之前,让云霁给她弄的,户部都能查得到。 做好了这些,云月和云起便半夜溜了出来。和那两个男子同时出发,一对向南,一对向北。 第二日吴缨等人发现云月和云起不见了,在她房里有一封留书。写着“实在归心似箭”,并保证了不会有事。 吴缨即刻下令去追,然而一直到了云牧岭凌绝山庄都没追上。到了山庄,有人来招待他们,那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恭敬地告知他,五小姐和四公子回了内院,无需他们担心。 吴缨礼仪性地问候了一下云月的母亲,姜良皱了眉头说:“三夫人身体素来不好,这次有些严重,恐怕五小姐和四公子要多呆些时日。” 后来吴缨在凌绝山庄呆了几日,实在无聊便直接回了南邑。反正云家的护卫看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到时他们自会派人送二人回来。 谁能想到云月和云起会胆大到如此程度,连云霁接到云月的来信都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她给他挖了个坑,何尝不是给自己挖坑呢?若是被南邑王发现,他都想不出后果如何,她有些担心她会打乱他的计划。毕竟,现在南邑王只是对她有些关心而已,别的还谈不上啊。 几日后,云霁接到情报,说南邑王把自己的亲令给云月用了。他悬了几日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写的时候是这样排版的,有小节可以分,看起来会不会有点密? ☆、人南渡二 从吴缨手下溜走,行了八日才到南邑边城,也是南邑军大营所在地,绝城。 “阿月,你真的不需要休息?” “先打听下情况再说。” “可是,你一脸菜色,像是饿了好几顿……” 两个男子牵着马行走在绝城最热闹的大街上。个子小一些的男子穿着一身绿色布衣,个子大些的则是一身土色布衣。 绿衣停下脚步,扯着身上的衣服说:“你还一脸土色呢!” “咳嗯,按你的计划,明日行动也不迟,我们还是找个客栈歇一歇吧。”云起说。两人连着赶了八日路,确实累了。阿月如此着急,难道是为了早点回王府? “先逛一逛,这里好多我没见过的吃食呢!”云月一脸兴奋道。 “哦。”果然他是想多了。 两人走了不久,吃了一路,看到前方围了几圈人,很热闹的样子。 云月把马撂给云起,挤进了人群里。片刻后出来冲云起喊道:“哥,机会来了!” 原来这是一家粮食铺子,专门来往于大夷和南邑之间,将南邑收来的粮食卖到大夷去,是绝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店里正在招伙计,专门押运粮食的伙计。这么多人围着,就是看那些人的功夫表演来着。 两人就近找了个客栈将马安顿了便跑来应招。 云起往那一站,便有几个大汉投来鄙夷的目光。云起不过十九,还未及弱冠,身板虽挺拔,但毕竟不如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 米铺只招三人,应招的人却有余。掌柜的定了个规矩,多的人打一架,剩三个留下便是。几个大汉见了云起,摩拳擦掌就要上来挑战。几人正排序间,云起背着一只手对三人说:“一起上吧。” 云起长得好看,这一举一动一说话,正如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沉稳内敛中还不乏英气和霸气。 “这位公子……真好看……”一旁有女子看着云起忍不住叹道。 “这是家兄,已经定亲了。姑娘不好意思啊。”云月呵呵笑道。 “……” 云月转头看着云起,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云起的功夫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骑射武功,都是云家这一代中最好的。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事,若是有机会,也不是做不到,何况这几个空有力气的大汉。 果然,片刻间便结束了战斗。 掌柜都看呆了,待他反应过来走下阶梯。云起身边有一人靠了过来。 “小伙子,功夫不错。加入我南邑军如何?”男子拍着云起肩头说。那男子一身深色锦袍,浓眉虎眼,浑身透着英武。 云起侧身躲开他的手,神色淡然说:“兄台过奖……”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郑将军,这位是草民新来的伙计。可不能再被你抢走了。”一旁掌柜的走了过来,笑意盈盈道。 “休想诓我,明明还未签契约。”虎眼男子牵起笑,再对云起说,“你愿意的话现在就跟我走。” 人群里云月早就奔到了两人面前,她昂起头对那男子道:“参军的话,从何职位做起?” 虎眼男子一怔,侧头看向云月。 “这位是舍弟。”云起向掌柜和男子介绍。 “在下南邑军郑雪城。”男子看着云月笑道,“以这位兄弟的资质,不出两年便能做到百夫长。” “那还是从小兵做起喽?”云月说完,不顾郑雪城僵了僵的笑脸,继续说,“小兵的俸禄可是很少的。”说完转头对掌柜说,“掌柜的给我哥多少工钱呢?” 掌柜的笑眯了眼,赶紧低声接话道:“南邑军士兵一月五钱,我店里普通伙计两钱。这位兄弟的话,八钱。”掌柜的比了个八在云月面前。 “那不用商量了,掌柜的,我哥是你的伙计了。”云月拍板定论。 “郑将军,不好意思。在下无意参军。”云起看了郑雪城一眼说。 “诶,小兄弟再想想啊!参军可比在这当伙计有前途多了。”郑雪城还劝。 “现在我不需要前途。”云起淡淡说。 见云起如此表现,郑雪城更舍不得了,而云起已经打算转身进铺里了。 “要不你来当我的亲兵,升迁更快的!”郑雪城喊。 云起不理,在掌柜的引领下,进了店铺。郑雪城还想进来,被掌柜的拦住了:“郑将军,前几日那人被你骗了去,这次老朽可不能让步了。您若是买米,老朽让人送到军营去。” 郑雪城无奈叹气,多好的苗子啊,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唉…… 云起答应做这家米铺的伙计,提了两个条件。一是不签契约,二是去大夷押送货物时,他要带着他弟弟去。 听说云月会骑马,掌柜的没多思虑便答应了第二个条件,反正多一人充面子也是极好的。可是第一个条件便犹豫了许久。 “我兄弟二人是离家游玩到此地,缺了盘缠才找些活来干。做不长久。”云起说。 掌柜最终答应了,却提出至少运送两趟粮食到大夷的条件。云起思虑片刻答应了。 拒绝了掌柜的提供的住宿,两人回了客栈。休息了两日,掌柜的便让云起去送货。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3 这一趟走得顺风顺水,云月一路跟着走,路过了边境官道的关卡,经过了衢峡江上一座宽阔的栈桥,进入了大夷的领土。 从云堂书房里顺来的那副地图没有大夷的版图,云月便看得格外仔细,常常趁着休息时四处查看。 云起则是跟同行的伙计打听土匪的消息。 “这些土匪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只图财不害命。”一伙计提到土匪便滔滔不绝,“要是遇见个功夫高的,他们为自保,连财物都不抢了,逃得快着呢!” “是啊,我看小兄弟你就够吓跑那些土匪的哈哈哈。”一旁一大汉笑道,正是那日被云起撂倒的一个。 “那可不一定,上月李家的老王头就遭打垮了,以前看到他就跑的哟。那些土匪啊,没得常理的。”另一个伙计说。 “土匪为祸,为何南邑军不将他们剿了呢?”云起问。 “南邑军那是跟大夷人打的,杀鸡焉用宰牛刀!”滔滔不绝伙计说,“土匪抢夺财物这些事,本就归官府管。要是南邑军都去打土匪了,那土匪得多可怕啊!” “我听说,南邑军也对付过他们。”云起说。 “那是因为死了人,两个呢。咱们王爷亲自带兵上了山,找到那土匪巢,硬是逼得那土匪头子交出祸首才作罢。还夺回了被抢走的东西呢。” 云起皱了眉,都逼到了老巢里,为什么不一举剿灭算了呢? 云月在一旁听着,嘴角勾起淡笑。这些人也太不怕那些土匪了,肯定还有什么漏掉的。 “那帮土匪,好像并不坏啊。”云月叹道。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最后一人点了点头,慎重道:“小兄弟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我听说啊,边境上有几个村里的百姓对他们可是亲得很。”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的举动,像是劫富济贫?”云月问。 “也不是,他们啊,劫了财物都是自己用。”队伍里一个年纪大些的男子说,“这两年战事虽然歇了,但夷人不时骚扰边境村庄,南邑军也不能全部防住,那些土匪还帮了不少忙。” “张叔说得对。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南郭村。他说啊,榕树寨的土匪帮着他们打夷人呢。”滔滔不绝伙计说,“榕树寨那土匪头子就是从他们村里出去的,自从他当上了寨主,南田坝那一带安宁了许多,他们丰收后,有余粮还往土匪手里送呢!可是他们也不收,这是不是劫富济贫还不好说啊。” 几个伙计聊开了,这边云月和云起也了解了原委。 原来真是南邑王纵容的,因为他们有用。 可是以富人家的钱养一只便宜军队,百姓乐意,想过他们富人的感受吗?! 云月有些恼火,但是细细想了想却不得不佩服周旷珩的谋略。站在他的角度,此举确实是最省事、省钱的方法。可她现在是岐城南来藻的老板,不能理解! 云起却在想那寨主究竟是什么脑回路,作为土匪一边抢劫财货,一边却又在保家卫国。不能理解。 ☆、山桃红一 大夷风光与南邑相差不大,风土人情相对开放些。粗汉多,粗妹也多,看起来颇有战斗力的样子,就是穷了些,都城莨罕都没几个穿锦衣的。 一队人将粮食送抵目的地后,歇了一晚便回去了。即使听当地酒馆有人说此时大夷正在上演夺嫡大戏,云月也没机会多看。 从绝城到大夷莨罕,来回花了九日时间。去时还带着货物。两者相距也不算远,应该是大夷太小了。 回了绝城,云起照常上工,也就是搬运些货物。云月则在绝城溜达,不几日便把绝城探了个遍。 五日后,米铺又有了一笔大单,云起又带着云月上路了。 这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榕树寨土匪。 是在出发一日后,过了两国边界,即那座大岳叫镇南桥,夷人叫驱北桥的栈桥之后,走了不过十几里路。 五十来人左右,土匪从两边山坡俯冲而下,当头一人叫嚣着经典的拦路匪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十几个伙计根本不是对手,个个严阵以待,却也没有吓得瑟瑟发抖。 “大哥,这批货物买家要得急,可否通融通融。”张叔上前交涉。 一伙土匪当头那人一张黑脸方方正正,此时还一脸肃容,他沉吟了片刻,喊道:“通融不得,打吧!” 说着两方便打了起来,双方用的多是棍棒之类的武器,打得人爬不起来便罢了手,也不下杀手。 云起做样子使了些力,最后还是被制服了。两人压着他的手,那方正脸走过来,对他笑了笑:“小子功夫不错,加入我榕树寨如何?” 怎么哪里都有人要拉她哥入伙?云月趴在地上,嘴角抽了抽。 “哼!”云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那土匪头子一眼,显出些适当的不屑。 方正脸也不恼,放了云起,押着几车粮食就走了。 伙计们搀扶着坐起来,唉声叹气了许久。回去又要被扣工钱了。 云起拉起云月,走到张叔面前说:“张叔,云某负了掌柜期望,没脸回去见他了。我的工钱也不要了,这就告辞。”说完头也不回便拉着云月走了。 几人呆愣地看着他们走开,想起了要挽留时,他们已经不见了。 云月和云起跟着土匪们,一直到了一座小山丘下。平整的道路直接延伸到山顶,山上榕树遍地,山顶上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如同给这山丘支了把伞。土匪们赶着车上了山,云月一眼便看出,上山的路口周边埋伏了不少人。 二人止步,不再上前。此时他们没有充足的准备,暂时还不能被发现。 探明了榕树寨的地点,二人便回了绝城。 云月买了些绿布,绿油彩,还有必不可少的弓箭。云起则是准备了些土布,他什么武器都会,买了一套弓箭,想了想又买了一柄短刀。 “对了,铲子!”云月突然想起。 “干嘛?挖坑啊?”云起将短刀插进刀鞘问。 “打猎当然少不了陷阱啊。”云月笑。 云起叹了口气,看到了当年云牧岭上被虐得死惨死惨的兄弟姐妹们。 一土色一绿色少年走出铁匠铺,云牧岭双煞合体成功,这下正式改名南邑双煞。 一土匪在林间巡逻,走来走去规律明显。 云月和云起心里感叹,这些土匪还不如云家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他们防守的时候还知道换换走位,让人难以摸到规律。 这里的土匪一个个都挺傻的,到底是怎么称霸边境的啊。一路上两人都绑了七八个了,没有挑战性! 云月制定了许多战术,旨在引起土匪头子的注意,让他对他们产生兴趣。为求平等的交涉地位,又不能让他小看,所以上来先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4 给他些颜色看看。 等土匪头子亲自出来对付他们的时候,便是交涉的时机到了。在那之前,二人采取骚扰型游击战,敌弱我打,敌追我逃。等逼得那土匪头子严阵以待,再将他制服了,还有谈不了的事么? “这个我来。”云月小声对云起说,“该让他们发现了。” 云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云月抽出一支箭,箭镞不甚锋利,他们专门磨钝了的。弯弓搭箭,羽箭速度极快地窜出草丛,钉在那土匪的臀部上。 “嗷!”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接着是难以入耳的叫骂声,“哪个龟儿子?!日你娘%&%¥#……” 云月和云起同时僵了脸,云起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骂骂咧咧叫唤的土匪打晕了,然后丢下一张纸条。 “走吧。”云起过来拉起云月便跑。就近赶来的土匪连他们的衣角都没看见。 如此反复了好几日,两人每日前进一些,逐渐靠近山顶。虽然整座山的防守明显加重了,但并没有任何阻挡效果。不管树上还是坑里的守卫都被制服了,大部分是被敲晕了,用他们的裤腰带绑起来。少部分是被箭射中臀部,有的被打晕,有的没被打晕。被撂倒的土匪身上无一例外都留了一张纸条,写着四个大字——南邑双煞。 嗯,他们就是如此猖狂。 可是,十日了,南邑双煞每日都来,整整十日,还没人见过他们!负责防守寨子的那只土匪都快疯了。 半月一次的榕树寨大会召开,防守的那土匪正式提出了这件可怕的事。在座的十几个小头目都听他抱怨烦了,这下终于捅到了寨主面前,接下来就看寨主大显神威了。 坐在上首那人听了情况,屈起食指敲着桌面说:“敢跟榕树寨叫板的,全都没有好下场。” 在场土匪精神一振,果然还是寨主霸气! “东面和南面多派些人防守,老三带人趁着晚上挖些陷阱……”寨主布置了些防守事宜,一众人领了事干,精神抖擞地干活儿去了。 人都走完了,上首那人噌地立了起来:“两个煞星就搞成这样,老子寨主地位岂不是不保?娘的!得亲自出马了!” 月黑风高,凉风阵阵。 榕树山山脚传来当啷掘土声,一灰袍男子站在路中央,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林子,后背有些发毛。 “阿月,你确定他就是寨主?” “不确定。” “……” “要不,射一箭试试?” “……” “射不到屁股啊,射别的地方很痛的,不知道这哥们儿行不行。” “射大腿吧……” “好嘞!” 利刃破空,带起空气震动,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响。就算看得见这箭也躲不开,何况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 不料,那灰衣男子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脚踢开了那箭,将它踩在了脚下! “跑啊!”云月气声喊道。 “人在那边,追!”灰衣男子当先追过来,身后握着铁锹铲子的土匪很快反应过来,从坑里爬出来,也黑压压一片一哄而上。 云月不会轻功,跑得不快,云起带着她,速度比平常慢了些。两人气息粗重,一直有迹可循,那追来的人越来越近。不过还好只有一人。 “哥,停下。”云月突然说。 云起依言停了脚步。 “是时候会一会他了。”云月喘匀气息说,“你跟他打,我想办法偷袭他。” 灰衣男子追上了南邑双煞,却只见到一个人,他心中警惕,知道林中还藏了另一个人,可他没有感觉到那人的气息。 立在前方那人见了他便即刻攻了过来,两人缠斗在一处,刚开始存着试探,还分不出上下。 不一会儿,后方举着火把的土匪们赶了过来,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这方。灰衣男子才看清面前这人着一身土色布衣,紧绷着的脸还未长开,透着些少年气。 他心中不快更甚,就是这样的小子搅得老子榕树寨不得安宁,臭小子! 正要使出全力,忽闻后方有动静传来,男子转身去挡,却已来不及,箭镞已经没入了大腿根部。 前方有一声小小的惊呼:“啊,我不是故意的,好好的转身干嘛?” 那声音软软的,有些不稳,声音的主人还在不停大口喘气。 “憋死我了,哥,快走。” “给老子,站住!”灰衣男子捂着下身,狠狠瞪着前方一个暗色身影。个子那么小,不会也是一个小孩儿吧。 那小子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露出白牙,脸色却是与周围草木一个颜色,绿的……怪不得眼仁那么白呢。 绿脸小子和土衣小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赶过来的土匪见了自家寨主捂住下身的样子,都感同身受般疼得龇牙咧嘴。 “还站着做甚!叫老五来!”灰衣男子瞥了一眼神色奇异的土匪们,吼道,“老子还能生儿子!” “……”众人傻眼,反应过来喊道,“老大威武……”语气有点怪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哦 ☆、山桃红二 “这下梁子结大了。”逃出榕树山后,云月和云起同时哀叹。 “接下来怎么办?”云起问。 云月沉吟片刻问:“你打得过他吗?” “不在话下。”云起说。试探过后才知道,本来不需要云月那一箭的。 “那就光明正大去打败他,挽回些声誉,咱们可不是搞偷袭的人。”云月理直气壮说。 “……” 过了几日,估摸着那寨主伤好得差不多了。云月和云起再次杀上了榕树寨,这次两人光明正大跑到山门前挑衅。 “南邑双煞在此,让你们寨主出来。”云月对林中喊道。 面前树林安静无比,连一只飞鸟都不见,可见里面藏了不少人。 “有人通报去了。”云起在云月耳边小声说。 良久,终于有人下了山来,冲两人抱拳道:“寨主有请。”那人压抑着满腔怒气,说话硬邦邦的,却还算讲道义。 云月和云起在众多土匪的簇拥下上了山,那寨子大门造得如同军营大门,两座木质矮塔,中间连着廊道。上面有土匪站岗,此刻正警惕地盯着二人。 入了大门,左侧一棵十余人环抱的大榕树占据了大半视野。遮天蔽日的枝叶覆盖了半个场坝,树阴与阳光分界的地方站了一个男子。男子一身灰衣黑袍,他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 男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浓眉,眼不大,五官不难看,脸上光滑没有胡子。一双眼睛沉稳中有些跳脱,嘴角笑意轻蔑里含着慎重。整个人看起来便矛盾得如同他做的事。 “岐城白云。”云月当先报上姓名。并冲那人抱拳,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5 算是一礼。 男子见了云月这样,嘴角笑意含了些狂狷。他背后站了几十个土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二人。 “岐城白天。”云起胡乱起了个名字。 “白天白云,南邑双煞,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男子笑着,带了些痞气。 “两个小子让寨主动用整个榕树寨欢迎,我俩荣幸之至。”云月回以笑容,颇有些得意。 整个空地上围满了表情各异的土匪,只留中间一个小圆圈给三人。而云月还谈笑自如,如同这无声的压力并不存在。 “哼。”男子冷哼一声,敛了笑容,“老子大名章行逸。” “章兄。久仰。”云月摆出客套的姿态。 “少他娘的装模作样。”章行逸冷声说,“想干啥直说。” 云起上前一步:“今日来是想与章兄赔个礼,前几日不小心误伤了章兄,实在抱歉。今日章兄要打要骂,白某奉陪到底。” “找老子打架啊?”章行逸睨视二人一眼,戴上笑意,“让他来!”他指着云月说。 “寨主明知我不会武功,打起来有什么意思呢?”云月适当示弱。 “老子腿上那一箭是你射的,就打你!” “章兄先打我吧,打败了我,舍弟任你处置。”云起挪步拦在云月面前说,语气不卑不亢,颇有些少年英雄的气势。 章行逸冷笑一声,竟然答应了。 开打之前,云月凑在云起耳边说:“哥,我看此人奸诈,要多防备着些。” “嗯。你也是,状况不对就跑,不用管我。”云起说。 土匪喽啰往外扩了一圈,留出足够的场地让两人对打。 刚开始云起还保留些实力让章行逸任意发挥,半晌后,眼看差不多了,云起终于使出全力。章行逸开始节节败退。退阿退的,退到了围观的土匪堆里。 眼看胜利在望,云月心头生出不祥的预感。 一只黑手从人群里伸出来,拿着棍棒朝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挥去,明显是冲着云起来的。云起不得不分心对付多出来的各种黑手,很快章行逸完全解脱了出来。 云月傻了眼,第一眼见他还以为他可能是个正人君子呢。娘的!土匪就是土匪! 章行逸转头看着云月,露出笑脸,没有多少恶意,云月却觉得森然。 “死土匪!你不讲信用。”云月吼道,眼看有土匪向她靠了过来。 “别动,老子要亲自动手!”章行逸对土匪们下令,“拖住他。”说着指了指分不开身的云起。 云月哪还有不跑的道理,她转身飞快地冲门口跑去。有人拦她她也不管,径直冲过去,那些人听了章行逸的话,只拦她也不抓她。她费劲跑到了门外,正好有土匪牵着马在看笑话。云月跑过去,一拳打在那土匪眼睛上,夺了马就跑。 就差半个人的距离,章行逸就追了来,他窜上另一匹马,朝云月追去。 后面数不清的土匪叫喊着朝云起围过去,云起一纵身,干脆飞上了大榕树。一群人仰起头,愣了片刻。 “拿杆杆夺下来!”有人喊了一声。 几个土匪就真的跑去拿杆了。云起看着远处两匹奔马扬起的灰尘,真担心阿月啊…… 跑下了榕树山,云月择了一个方向窜进了树林。七拐八弯的,似乎找不到方向了。章行逸越来越近,几乎快与她并肩了。 “小白脸,放弃吧,老子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章行逸扯出笑对云月说。 “呸!死土匪,你才小白脸,你全家都是小白脸!”云月恶狠狠回道。 “我家可没有你这么白的小子。”章行逸嘿嘿一笑。 笑完抬起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呼哨,云月和他骑的马双双停了下来。 马儿停得急,云月向前栽倒,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背后抵上了一棵大树。等她回过神来,章行逸脏兮兮的靴子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云月蹭地翻身爬起,刚好躲开章行逸的魔爪。她向左后方退去,跟章行逸隔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来。 “慢着!杀我可以,给个理由先!”云月转身对章行逸喊道。 “哼,你伤了老子那么多兄弟,杀你还需要理由?”章行逸顿了顿脚步,慢慢上前两步。 “我又没杀了他们!”云月跳脚,往后退了一步。明明她用的箭都磨钝了的好吧! “好,老子捅你个十刀八刀,保证让你死不了。”章行逸摸出一把匕首,在云月面前亮了亮。 “等等!要不是你劫我的货,我哪里会来招惹你!”云月慌了,往后退了好几步。 章行逸咧嘴笑:“你这是在跟土匪讲道理?”向云月靠近了一大步。 “不!我在跟你谈一笔交易。”云月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镇定了不少。 “呵,你没有资……”章行逸话未说完,人却消失不见了。同时,他站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响。 “啊。章行逸,你在哪儿?人呢?”云月向前一步,走到深坑前左顾右盼,装模作样,一脸无辜。 “老子小看了你……”坑下传来章行逸含混不清的声音。 云月蹲在坑边,看着坑里的章行逸,笑得一脸灿烂:“怎么样,谈不谈?” “你也走过了这里,怎么只有老子掉下来了?”章行逸吼道。 “我多轻,你多重啊。”云月嗤笑,“好了,现在来谈交易。” 章行逸阴沉着脸,脖子仰得酸痛,搞到这副境地,他也没弄明白这俩煞星到底干嘛来的。 “士可杀也可辱,分地盘,免谈!”章行逸大吼。 “谁要你的地盘了?”云月牵起唇角笑,“我就来借一条路。” 章行逸看着云月的脸,觉得她的笑无比刺眼,简直刺瞎了他的双眼。 “地盘我不要,只要你放我的货安全过边境。”云月站了起来,“我南来藻和北来藻的货你想抢就抢,当只有你们土匪吃饭,我们有钱人不用吃饭啊!” “再大的商户,老子一月也就只抢一次!” “南来藻的货物每月也就三趟!”云月气的鬼火冒,“而且你们这些不识货的土匪根本卖不出价钱,让你们劫了还不如送人!” 章行逸看着云月气红了的脸,一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是嫌弃他们土匪没文化吗?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以后你也不用抢了,我每个月给你一笔钱,你放南来藻和北来藻的货过边境。”云月再次蹲下,对章行逸说,仿佛是她妥协了一般的语气。 章行逸差点被她带坑里去,半晌反应过来,想想小白脸说的也有道理。 “你给多少钱?” “你抢走的货卖了多少钱?”云月问。 “老子是寨主,不管这种小事。”章行逸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那我们下次再谈好了。”章行逸有了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6 松动,看着差不多了,云月拍拍手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云月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章行逸慌了,这坑怎么这么深,“把老子弄出来,喂!回来!”眼看云月不见了,章行逸在坑里跳脚大喊。 “三日后,在这里见啊。”云月的脸呼的一下出现在坑口,章行逸吓得后退了一步,挨着了坑壁。 “想好要多少钱,要如何交易。”云月说,“哦,对了,要是你再不讲信用,我就烧了你的寨子。” 云月说完,走到一棵大树下,将一根绳子绑上,绳子一头绑上了一块石头。拿着石头,云月跨上了马,走出最远的距离后,她将石头丢进坑里,打马奔走了。 片刻后坑里传来一声痛呼。 “啊!娘的!小白脸,你给老子记住!” 云月不是支持榕树寨土匪的做法,但此举确实是最上之策。榕树寨虽然抢劫财物,但好在并不伤人,而且他们也不贪。若是铲除了这一个寨子,定然会有更多寨子出现,到那时,恐怕此地会更加混乱。章行逸能统一边境的恶势力,还约束得这么好,也有些真本事。 云月想,周旷珩定然也是如此考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土匪头子章行逸,死土匪章行逸。 ☆、山桃红三 在事先约定好的地方,云月和云起会合之后,两人回了绝城,打算准备准备再赴三日后的约。 从他们离开绝城进山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两人要么借住农家,要么露宿山林,搞得一身狼狈。回到客栈,本打算好好洗洗,再美美地睡一觉。谁知到了客栈那大腹便便的掌柜却告知二人,他们的房间已经退了。 “我们的东西呢?!”云月重重一掌拍在柜台上,恨不得把那掌柜拎出来揍一顿,“走前说好了会回来,钱少了补上便是,你做生意怎么不讲信用!” “客官莫急……”胖掌柜见云月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明明是个小公子,声音居然这么大。 “东西呢?”云月眉头紧皱,沉着脸的样子也很可怕。 “东西都在,我收起来了。马上,马上给您拿来。”胖掌柜陪着笑,立马吩咐伙计去取。 云月等着每一刻都觉得煎熬,为了防止带在身上弄丢,她把周旷珩的亲令和那本千字文字帖都放在了这里。这两样东西都丢不得啊! 云月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要把掌柜胖胖的身体烧个洞,胖掌柜汗毛倒竖,他敢肯定,要是东西不见了,这小兄弟肯定会一把火烧了他的客栈。 “还有我们的马呢?”云月咬牙问。 “马都在马厩里养着呢,都没动。”胖掌柜抹了把虚汗说。 又等了许久,云月望穿了通向后门的帘子,那小伙计还是不见踪迹。 “东西呢?”云月冷着脸,冷着眼,她已经出离愤怒了。 “马上马上,小赵你去催催。”掌柜的一脸苦相,也是急得不行。 “阿月,别急。”云起忍不住劝道,他很少见自家妹子如此动气,“回去跟王爷说不小心弄丢了,王爷应该不会怪罪你。” “也是,反正我在他眼里就是任性散漫,总是犯错。”云月突然敛了眉说,声音很是低落。 云月不怕周旷珩怪她,可是,他让她好好保管他的亲令,说回去要还给他的。他花了一整晚写的千字文,说了不许她卖不许她送人的。 “阿月,你不会……”云起看着云月正要说话。 “掌柜的,东西找来了。”一个伙计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打断了云起要说的话。 云月转头一看,果然是他们的包袱。她一把抢过来,打开一看,那块令牌和帛书都在。云月几乎要哭出来了,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哼,还好找到了,不然本公子烧了你这破客栈!”云月心头后怕犹在,忍不住恐吓了那掌柜几句,“别愣着了,还不给我们开新的客房?” 胖掌柜见状赶紧着人好生招待。 回了客房,云月仔仔细细洗了个澡,草草吃了点东西。躺上榻,想了想,翻身起来,将包袱放在枕头边,才又躺了回去。沉沉睡了一觉,这一觉舒舒服服睡到了第二日天大亮。 第二日,云月醒了却懒得起床。直到被云起敲门的声音闹了起来,他叫她吃早饭。 两人吃了早饭,去看了看他们的马,然后去逛了逛绝城。 明日去见了章行逸便要回岐城了,云起倒是觉得早点回去挺好的,以免夜长梦多。可是云月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想早点回去,一方面又舍不得离开这自由自在的天地。 两人走到一条铁匠铺扎堆的小巷子里,云月想买一把匕首。前日见章行逸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时,她便想也配一把。 随意走进一家铺子,云月挑了半晌未看中,正要离开时。门口一人见了二人欢喜地打招呼。 “二位兄弟,真巧,又见面了。”郑雪城笑道 “不巧,明明是你见到我们才走进来的。”云起拆他的台。 “听说你没在那米铺干了,怎么样?还愿意加入我南邑军吗?”郑雪城拍上云起肩膀,捏了捏,选择性忽略他方才的话。 “现在不愿意。”云起说。这人还真是执着啊。 “现在不愿意?”郑雪城加强了“现在”二字,“以后会愿意喽?” “说不定。”云起躲开郑雪城的手,“郑将军还是别费心了。” “郑将军,看刀还是剑?”一旁掌柜的终于过来招呼,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这次不买东西。我是来接我们王爷的。”郑雪城对铁匠说,没注意到云月和云起震惊的脸色,转过头来他们已经恢复如常,“你们买刀剑吗?这家店活儿一般,那边有一家,南邑军将领的武器都是在那定做的,工艺一流。”郑雪城凑近云起小声说。 “不用了,我们还有急事,告辞!”云起快速说完,和云月双双快速奔出了铺子,朝着来时的方向疾步而行。 “方才还悠闲地看刀,现在就急成这样了?”郑雪城有些莫名其妙,“唉,多好的苗子啊,为什么不求上进呢……” 一路几乎是狂奔着回了客栈,关上门,云月扶着门框急喘气,“他,他怎么来绝城了?” “说不定只是来军营视察,以前王爷也经常来绝城大营。”云起思索了片刻说。 “对,若是他发现我们跑了,定然早就派人找来了。”云月镇定了下来。只要犯了错,一想到周旷珩她就发虚,这坏毛病还改不了了。 “今日我们便呆在客栈里吧。好好休息,过不了几日便能回岐城了。王爷不在的话,我们回去也更好糊弄。”云起说。 “嗯。” 第二日一早,云月和云起牵了马,结了客栈的账,准备出城。 云月早已熟悉了绝城的大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7 街小巷,她知道城里有一座南邑王的宅邸,此时周旷珩或许就在那府里。他们刻意绕了远路避开那里。 出城时,两人排着队等着查名符。云月打量着周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诶,你们这是要去大夷吗?” 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云月和云起脸色一沉,慢慢转身。却见身后只有郑雪城一人,并不见害怕的大队人马和周旷珩。 “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云月再也忍不了,对着郑雪城吼。 “南邑军的将军都很闲吗?”云起都忍不住烦了。 “不是啊。”郑雪城有些无辜,随即皱了眉头,“我来接王爷去军营,可是王爷突然要回京城,我只好一个人……” “王爷回京城做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直接打断郑雪城的话。云月和云起这下再也装不了镇定。 两人的反应吓了郑雪城一跳,他想了想,看着云起说:“此事只能南邑军的人知晓,我告诉了你们,你要加入我南邑军啊。” 云起和云月急得眼睛发红,恨不得当场揍他一顿。 “你先说。”云起忍着急火说。 “你先答应我。”郑雪城坚持。 “你说不说?”一旁云月牙齿咬得咯咯响,真的好想打人啊! “我会好好考虑的,你现在先说。”云起眉头紧皱,知道对面人好歹是南邑军将领,可不能像客栈胖老板那样对待。 郑雪城沉吟了片刻,凑近二人叹道:“王爷的皇祖母病倒了,今晨传来急报,王爷接了信便即刻出发了。” 云月和云起闻言对视一眼,快速做出了决定。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我看见你的名符了,你若是参军,一定要来找我啊。”郑雪城看着两人翻身上马,对云起叮嘱道。却见他们并不出城,却是往反方向走了去。 “诶,你们不去大夷啦?”郑雪城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人两骑,再次莫名其妙,随即笑了,“少年终于知道上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来了么这不是_二更! ☆、千春词一 皇室宗亲薨逝,丧报会即刻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在外的皇亲手里。而周旷珩接到的不是丧报,是子乐派人送来的密报。此密报是为让他赶回去见太.祖太皇太后最后一面。 接到密报时,周旷珩面色白了一瞬,随即下令吴缨带一百人随他回京城。他不等吴缨点齐人,便独自一人上了路。 吴缨追上他的时候,他的马已经跑死了,他正在朝着驿站那方走。 到了下一个驿站,换了马,浩浩荡荡一群人片刻不停便又启程狂奔。直到大部分人都吃不消了,周旷珩才下令休息了一晚。 便是在这一晚,云月和云起超越了他们。经过驿站时,正是深夜,云月瞥了一眼二楼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振了振精神,与快马飞奔而过。 为了赶在周旷珩之前到达京城,云月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路上不要命似的狂奔,一天吐好几次。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六日午后赶到了京城近郊,云起还好,她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了。 两个人,跑出了八百里加急,换马又换人的速度。 “哥,我这一身馊味儿,得找个地方洗一洗。”进城前,云月说。 “城里找个客栈吧。”云起看着云月的脸色,有些担心,“你还撑得住吗?” “没事。进城来不及了,我记得那边有条河。”云月说着便打马往官道外走去,“最多一刻钟,你找个地方等我。” 云月下了水,迅速洗了个澡,洗头发时便听到远处有大群马蹄踏过。真快啊……她洗干净头发,随意擦了擦,梳了女子发髻,也不再束胸,换回了女装便启程。 进城前,周旷珩停了停,让吴缨派人去云牧岭将云月叫来。方吩咐完,便见她牵着一匹马立在城门边。 京城的城楼是那么的高,周旷珩每次见到都会皱眉,此时城门下站了个人,尽管那人看起来更小了,他却奇异地舒展了连日来没有展开过的眉头。 云月对京城近郊尤其熟悉,她是抄近路过来的。看到周旷珩的那一刻,她本该沉回肚子里的心又吊了起来。 之前,她只是怕周旷珩发现她撒了弥天大谎,一路上又急又怕,没想过他会是什么心情。现在见了他,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憔悴。她瞬间就忘了对自己的担心了,也感觉不到脑子里的晕眩了。 “王爷,我等你很久了。”云月牵着马走过来,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她却不知她的笑比周旷珩的脸色更憔悴。 “上马,随本王进宫。”周旷珩注视着云月,眉头仿佛习惯性地皱紧。 云月依言爬上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不显得艰难。 吴缨早已上前对守城小兵出示了南邑王的亲令,队伍直接冲进了城里。 快马到了宫门,周旷珩和云月在宫门外下了马。宫门外聚集了些臣子,二人都无心关注。等候多时的内官迎了上来,领着二人向觉词宫走去。 “走快点。算了,跑吧!”见周旷珩急得不行却仍跟着内官的小步走,云月直接越过那内官,跑了起来。周旷珩看着她顿了片刻,也跑了起来。 到了觉词宫,长长的阶梯后才是太.祖太皇太后的寝殿。上阶梯时,云月实在没了力气,慢了下来,周旷珩跑到了她的前面,先进入了大殿。云月落了后,被内官拦住了。 “让她进来。”周旷珩命令道,脚步没停。 穿过正殿,只见内室跪了一地人,一个个都埋着头,没有丝毫声响。这看起来庄严肃穆的一幕,让云月一时有些愣怔。 只有榻边立着的老嬷嬷看见了冲进来的两人,她眼眶绯红,看见他们,神色一凛,赶紧凑到榻上老人耳边说了一句:“殿下,南邑王到了。” 床上老太后面色蜡白,皮肤皱如树皮,听到老嬷嬷的话,她紧闭的双眼竟然睁开了,原本不绝如缕的呼吸也浑浊了起来。 “珩儿,珩儿……”老人嘴里不停地呢喃。 周旷珩走到榻边,端正跪下,轻声应道:“皇祖母,孙儿在。” 老人的手指动了动,想抬起手来,周旷珩心领神会,握住了她的手。 “奶奶想,想看孙媳妇,她来了吗?”老人几乎快说不出话了,周旷珩凑很近才听清这句话。他转头对立在人群后的云月说:“你过来。” 云月回过神来,她几步走到榻前,跪在周旷珩身边。 “奶奶,我是云月。”云月的气息还未喘匀,声音有些不稳。 她一出声,下面便传来些动静。云月今日穿的衣服不对,她对太.祖太皇太后的称呼不对,她的跪姿也不对。有的人不关心这个濒死的老人,他们只想看看这份热闹,在心里对南邑王妃指指点点。 “奶奶眼花了,也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8 看不见你。”老人这会儿说话有了些声音。 云月跪直了些,拉起老人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让她一寸一寸慢慢摸遍了五官。 周旷珩定定看着她做完这些,最后说了句:“皇祖母,她很好看。” “好看,好看。孩子,珩儿从小,脾气就不好,委屈你了。”老人脸上带了些笑意,话说得很慢很慢。说的话便如一个普通人家的老奶奶。 “他的脾气是不怎么好,”云月说,周旷珩转头看她,她笑道,“不过没关系,我脾气好。” 老人听了笑了起来,她嘴角上扬着,不住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末了老人转头对周旷珩说:“珩儿,皇奶奶这一生,过得很幸福。你皇爷爷,和你父皇,一生都在说两句话,不知你是否,记得?” “孙儿记得。”周旷珩的声音低沉,声线颤抖。 过了许久,久到他们觉得榻上的老人永远不会再说话了,却听老人呢喃着开口说:“天下,是周家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王朝之兴,千年一现,王朝,之覆,一瞬之间……耳。”除了周旷珩,没人听清了这两句话。 说完这两句话,床上的老人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皇奶奶……”周旷珩紧紧握着太.祖太皇太后的手,手背青筋突起,埋着头呼吸不稳。 “太.祖太皇太后驾崩——” “太.祖太皇太后驾崩——” 随着内官的通报,这个消息片刻便传遍了皇宫,接着皇榜贴出,很快传遍京城。有插了白色旗帜的快马从四方奔出京城,即将传遍整个大岳。 “王爷……”云月扶上周旷珩的胳膊,想安慰他,却觉此时语言尽是苍白。 他呆在南邑六年,此间从未踏入过京城,而接到奶奶病危的消息,不假思索便奔了回来。可见他面前这个人对他多么重要。 云月伸手抚上他的手,那只手还紧紧握着太.祖太皇太后的手,她用了点力,没有说话。 “王爷,主子已经去了……”一旁泪眼婆娑的老嬷嬷对周旷珩说。 周旷珩缓缓抬起头,看着覆在他手上的手,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的手一动,云月便要挪开自己的手,方松开,周旷珩竟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云月微惊。周旷珩转头看她,眼眸深不见底,如潭水般映着她苍白的脸。 云月没有抽回手。她的手很凉,而周旷珩的手热热的,她没多想,也握住了他的手指。 片刻后,二人身后跪着的人群发出哭声。有的带了抽泣,有的只是干巴巴地出声而已。 周旷珩拉着云月站起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云月借了他的力,还是有些不稳,晃了晃才站稳。周旷珩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两人并肩转过身,云月这才打量了这些人一眼。当头一人黑袍金龙冠,他的身边稍后些是一名凤钗牡丹锦袍的女子,他们伏在不远处,是皇帝和皇后。两人后面是几个华服妃子。 没有停顿,周旷珩牵着云月走出内殿。此时外殿已经跪了一片人,是在京的皇室贵族。来不及细看,两人在外殿一侧之首跪下了。 云月此时累极,身体巴不得躺在地上睡个三日三夜,可她的精神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样的场合下,即使她无所谓,也得为身边的人着想。她看周旷珩一眼,他还握着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字在文中不能显示,why?? ☆、千春词二 太.祖太皇太后病逝,早已候在宫外或家中的大臣此时如潮水般涌入皇宫,在觉词宫殿下跪了整个广场。人群一直延伸到觉词宫外,通向祠坛的那条道两旁也跪满了宫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下来,宫人在宫殿里换上白色灯笼,挂上白绫。太.祖太皇太后的遗体从内殿被抬出。 老人躺在白绢做的菊花从中,脸色青白,了无生机,却面容安详。 周旷珩握着云月的手动了动。 皇帝与皇后当先,带领皇族与百官将太.祖太皇太后送往祠坛。 跟在皇帝的妃子后走出大殿,周旷珩终于放开云月的手。云月落后他一步,跟在他身后。 为了让百官瞻仰太.祖太皇太后的遗容,队伍走得极慢,可饶是如此,云月走得仍然很艰难。她的嘴唇血色褪尽,整张脸白得可怕,在昏沉的夜色里更加显眼。 人群中有人的目光攫住了云月的脸,他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先是惊讶,接着眉头紧紧皱起来,神情复杂流露出数不清的情绪。许久许久。 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他,他才回到现实中,他怔了太久,他侧边的人已经走出了四五步。 “薛兄莫不是见到太.祖太皇太后鬼魂了?你丢了魂的样子可不多见。”那人与他并肩而行,细声调笑。 薛尚明脸上早已没了丝毫情绪,他深沉着眼说:“不得胡言。” 那人看了看四周,悻悻地闭了嘴。 到了祠坛,遗体进入殿中,百官还要跪一次。此时云月眼前所见起了重影,她强撑着跪下,听见阶上有人说了几句她没听清的话。 “……百官归——” 接着众人都立了起来。云月起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她意识还在,但身体已达极限。 云月站不住,要往前倒时,一双手从身后扶上她双肩。她瞬间精神一振,借着力站了起来。她转身打算道谢,却见熠熠灯火中,对面是熟识的人。 那人头戴一方黑玉冠,肤色为麦色,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这是光王世子周凉,云月走时没见到的那个伯温兄。 云月没有道谢,对周凉笑。 许久未见,除了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那眼那笑没有任何改变。让看见的人仿佛再次活了过来。 周凉扯出笑,但眼里糅合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云月无心探究,打完照面就转回身。此时周旷珩也正好转过身,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周凉。 “王叔。”周凉见礼。 周旷珩点点头,不再看他。云月两步走到了他身边。 “走吧。”周旷珩说,声音喑哑。 云月跟在周旷珩侧后方,穿过百官云集的广场。皇室先走,此时有无数的目光向这里看过来,云月脑袋发胀,无心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终于撑到出了宫门,云月看着面前大片大片的灯笼,只觉头晕目眩。偌大的广场上停了各家或华丽或简朴的马车、轿子,云月使劲辨认着,看见了云家的马车。也不知是云霁的还是云深的。 “王爷。”云月停下脚步,想喊出声,却只发出干哑的轻唤。 周旷珩还是听到了,他停步转身:“怎么了?”他看着云月干裂的嘴唇,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眉间眼眸乃至声音里都是疲惫,云月下定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69 了决心般说:“我想回家。” 周旷珩怔了片刻,脸色微沉:“你说什么?” “云家的马车就在那边,我先走了。”云月说着就走。此时她累到极致,连说话都是艰难了。 走出几步,周旷珩的声音不远不近传来。 “云月。”周旷珩等云月停了脚步继续说,“你又忘了什么?” 云月转过头来,尽量撑开眼皮,周旷珩就在她三步之外。 “本王身边便是你的家。”周旷珩说,语气因为疲惫显得很是柔软。 闻言云月脑子里更迷糊了,她的身体到了极限,恐怕回去就一睡不醒了。周旷珩刚失去了奶奶,她不想给他添麻烦,让他再因为她心烦。 “可我想回云牧岭。”云月怔了一瞬后低下头说。就当她任性好了。 “够了,别让本王烦心。”周旷珩沉了脸,“你哪都不能去。” 云月怔住了,抬头看周旷珩,触到他的眼神,心头一跳。他皱着眉,定定看着她,眼里虽然疲惫,但是看着她却是非常认真。 周旷珩见她还不过来,走过去拉她的手。云月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没能躲开。 “你别再靠近我了,不然……”云月呼吸突然一急,还未说出个什么不然来,突然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云月!”周旷珩接住她,因着惯性蹲下了身,将云月置在腿上。 广场边上有一人停住了上马车的动作,刚从宫门里走出来的一人脸色一变,下意识便要冲过来,他身后一人及时拉住了他,他看了身后那人一眼,眉头微皱,又转回来看向云月。 吴缨等人早已奔过来,将周旷珩和云月围了起来。这边动静有些大,广场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快去找大夫。”周旷珩一边吩咐,一边抱起云月向王府的马车走去。 上马车前,周旷珩沉声说:“把子乐叫来。” 王府的马车快速消失在夜色里,那几十名青衣甲胄士兵紧随其后。众人目送南邑王远去,脸上神色各异。 云月穿着云雨给她做的衣服,她平日里不爱穿广袖长袍衣裳,云雨做的衣裳都是窄袖,及踝衣裙。虽然用料算是名贵,但没什么形制,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她盘着头发,被南邑王抱走了,可众人都觉得这人不像南邑王妃。 “他是不是对她不好?”薛尚明喃喃问。 “与你无关。”他身后的人冷淡回道。 “朔渊,你还在怪我?”薛尚明说。 云深没说话,抬步走开,上了云家的马车。 “怎么回事?”周旷珩问。那大夫把脉也太久了。 “回,回王爷,王妃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凉,现在非常虚弱……”大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还未说完。 “为何会如此?”周旷珩问,神情更阴沉了。 老大夫几欲捶胸顿足,京城里何时有这么个王爷的,光是坐在这里便气势迫人,令人胆寒。 “草民不知。”人还昏迷着呢,他怎知这姑娘做了些啥。 周旷珩皱眉,老大夫吓得赶紧补充:“可能是长途奔波,或许是连续操劳,几日未眠。” “她何时能醒来?”周旷珩语气平淡了些。 “好在王妃身体底子好,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按时用药,调理几日便没大碍了。”老大夫说。他也拿不准这人几时能醒来。 周旷珩让人送大夫出去,老大夫临走时让周旷珩多多喂些水给云月喝。 老大夫走了,等候多时的子乐才出现。两人去了外间。 “她在云牧岭到底做了些什么?”周旷珩开口便问。 “王妃并未出过凌绝山庄。王爷也知道,暗卫哪里都进得了,除了凌绝山庄。”子乐肃容。 周旷珩眉头未曾舒展,神色中疲色难掩。 “王爷……”子乐迟疑片刻说,“王妃确实有些不该。王爷不必忧心,交给属下吧。” 周旷珩沉默了一会儿,子乐以为他是默认时,却听他冷了声音说:“这种话,本王以后不想再听到。” 子乐怔了片刻。 “找一个可靠的丫鬟。”子乐临走时,周旷珩吩咐他。 子乐领命,却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这种活儿也撂给他干了? 夜已经很深了,府里的人忙了一天,此时外面早已没了人声,只有断断续续的虫声传来。周旷珩独自一人,想起皇祖母已经不在了,心头突然被悲哀淹没。 转头看向内室,云月苍白的脸埋在枕间,呼吸清浅绵长。周旷珩垂眸片刻,倒了杯温水,走到内室。云月睡得很沉,其实与其说睡,不如说昏迷。 周旷珩扶起她的上半身,想喂她喝水。也许是从未做过这事,他费了些时间才喂完一杯水。 放下云月,他坐在了榻边。 云月的睡颜很恬淡,她一动不动,呼吸安稳,跟她醒着的时候很不一样。 看着她的脸,周旷珩入了神。良久,他的呼吸突然顿了顿,然后呼出的气息重了些。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食指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头,最后停在了她的嘴角边。 他脑中回放的,是云月带着笑意贴着他奶奶的手的脸。刚要移开,云月动了动脑袋,就像是在他手里蹭了蹭。周旷珩赶紧收回手,不再看她哪怕一眼。 云月半夜醒了一次,见周旷珩坐在一旁,手肘支着额头打盹。 “周旷珩……”云月喊道。 周旷珩即刻睁眼,正好与云月的目光相触。云月转开眼,看了一眼周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怎么……”周旷珩想质问云月,看着她的还是很苍白的脸,却没说出口。 云月等着周旷珩说话,等了许久也没见他说出来。 “好饿。”云月瘪了嘴说。 周旷珩看着云月,心里想骂人,嘴上却说:“想吃什么?” 云月舔了舔嘴唇,嗯了一声说:“粥……” 周旷珩给云月倒了一杯水,走出了内室,让院里的暗卫将厨子从榻上拎起来,连夜去煮粥。 可是等他回到内室,云月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然我会觉得我对你很重要。 ☆、千春词三 云月缓缓睁眼,室内微弱的灯光刺得她眯着眼,良久才睁大眼。外面有人在谈话。 “不用理会,本王的事,轮不到任何人置喙。”周旷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是。” “那个丫鬟,是何来历?”周旷珩换了平常语气。 吴缨怔了一瞬才回答:“是良姑手下的人。”子乐办事,王爷从不过问,这次……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内室,却见云月扶着门框看着他们的方向。 “这是哪里?”云月揉着后脑问。 周旷珩早已向她走了过去:“都站不稳了,出来做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0 什么?” “我饿了。”云月站直了,一脸正经道。 周旷珩看了云月一眼,转身吩咐吴缨叫人把饭拿来。 室外一片漆黑,是深夜。 吃完饭,云月看着周旷珩的脸,见他没了今日见面时的憔悴,但脸色总有些不一样,不是面对她时总是皱眉的样子,也不是平常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云月说不出来,仿佛他只是精神不佳。 “你连日赶回来,没有休息的吗?”云月问。 “休息了一夜已经够了。” “一夜?” “你睡了一天一夜。”周旷珩说。 “这是第二日晚上了啊?”云月喃喃道。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周旷珩问。 云月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早就想好了说辞。 “就是在云牧岭玩得疯了些。”云月说,“还淋了雨……” “你母亲的身体可还好?”周旷珩状似随意问,却问到了云月的死穴。 “已经好多了。我娘的身体常年不太好,这次病急了,但在我的精心照顾下,还是好起来了。”云月说。想着反正周旷珩不知道凌绝山庄的情况。若是他知道,恐怕她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云月眼皮耷拉着,精神不太好,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周旷珩不再问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端了一碗药走进来。 “王妃,奴叫珍止,这段时日奴来侍候你。”珍止说。 “我不用人伺候的。”云月看着周旷珩说。 “不可以。把药喝了。”周旷珩严词拒绝。 云月撇了撇嘴,没想到被拒得如此干脆。她端起药,闻到那味道皱了眉。 “我病得很严重吗?”云月试探着问,能不喝药么? “必须喝。”周旷珩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我等会儿再喝。” “本王看着你喝。” “……” 云月闭着气一口干了那碗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颗躺在油纸上的麻糖被推到她面前,是珍止拿出来的。 将麻糖放进嘴里,云月看着珍止满意地笑了。看来这姑娘不止是来看着她的嘛。 作为皇室的嫡系子孙,本是要从第二日开始轮流为太.祖太皇太后守灵。周旷珩延误了守灵的时辰,宫里早就有人在说三道四了。他们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只在背地里散布碎语。宫里有南邑王府暗卫的耳目,他不是不知道。 云月醒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周旷珩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独自进宫。临走时吩咐吴缨派人把她看好,不许她踏出屋子半步。 上半夜守灵到下半夜,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周旷珩却丝毫不见疲惫,脚步不停地出宫回家。 京城里的这处宅子是他父皇赐给他的,他亲自动手改了些地方,将寝殿建在了一方荷塘边。红木绿瓦的房子一半在湖面一半在地面,内室后是一方露台,临着湖,风光无限好,夏日里阵阵荷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回到荷轩,云月又睡着了。一旁珍止在打瞌睡,听见响动便清醒过来。珍止见是王爷,便低头出了内室。 夏日炎炎,在夜里,荷轩上却有些凉。云月身上盖着薄毯,手脚不安分地露在外头。 周旷珩走过去,拉了拉毯子,盖住她的脚。 转眼时瞥见她穿着雪白的中衣,似乎有些不太合身,露出了颈下大片肌肤。周旷珩注意到了,刚想将毯子拉上来一点,又发现她穿的衣服不对劲。襟口的麒麟纹,袖口的云纹,都是他穿惯了的花纹。 周旷珩顿了顿,眼神暗了些,把她盖了个严实。 离开时,周旷珩问珍止:“她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王妃的衣服还来不及做好,王妃又不肯穿别的……”珍止点到即止,她总不能说王妃嫌弃她的衣裳,觉得王爷的衣裳穿着舒服,非要穿吧。 “嗯。”周旷珩应了一声,五官都柔和了不少,没再说什么。 在厅里立了片刻,周旷珩突然不想走了。他吩咐人搬来被褥,就在厅里睡了一晚。 第二日云月醒来,周旷珩已经在屋外练武了。她吃了早饭,被逼着喝了药,坐在檐廊下看着周旷珩的英姿。 半个上午的时间,有小兵送来了十多张拜帖,全被拦在了吴缨手里。周旷珩早已吩咐过,谁都不见。 云月趴着栏杆,看见一张拜帖送到吴缨手里,吴缨展开看了,然后偏头瞟了她一眼。 “找我的?”云月站了起来,冲吴缨喊。 吴缨看了一眼拜帖,心中感叹,那人真是人精! “王爷,云家长孙求见王妃。”吴缨对周旷珩说。 周旷珩停了动作,皱了眉头正要说话,却见云月已经跑了过来。 “给我吧,我要见他。”云月摊手在吴缨面前。 吴缨当然不会给,他看着周旷珩,等着示下。云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周旷珩。 “让他进来。”周旷珩说。 穿过不大的宅门,绕过回廊,经过了厅堂和书房,再穿过一条幽深的曲径,终于来到荷塘边,云霁远远便看到荷轩前站着的几人。 看到云月身上的衣裳,云霁深沉的眼微微波动了下,很快恢复古井无波的状态。 “拜见王爷。”云霁三跪九叩,行了大礼。 周旷珩却不给他面子,一言不发走开了。等他抬起头来只看见云月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笑着看他。 云霁缓缓起身,丝毫未受影响。 “堂长兄找我何事?”云月抬着下巴问。 云霁拿过身后人手里的锦盒,递给云月:“这是三婶娘为你做的孝服。” 云月还未伸手,她身后的珍止先接了过来。 “我娘身体还好吗,可有按时吃药?”云月故作上位者姿态问。 “婶娘身体很好,至于是否按时吃药,王妃还是回云牧岭亲自看着的好。”云霁看着云月,语气还是很淡。 见云霁丝毫没有被她的态度影响,云月也没了兴致,周旷珩就在不远处,珍止就在她身后,她也不好拿话酸他。毕竟,云家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种小事,有劳云大人亲自送来了。”云月说,“喝杯茶再走?” 云霁终于正眼看了云月一眼,勾唇笑了笑说:“不必了,我这就走了。” 云月不再说话,云霁拱手行礼便告退了。周旷珩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云月回房,打开锦盒准备换衣服,在衣裳里抖出一封信。信封上是她娘亲的笔迹。她笑一声,打开信看了,看到信里果然是叮嘱她要守规矩,要有王妃风范的话。正享受这种被担忧的感觉,信中话锋却突然一转,云月皱了下眉头。 换好了衣服,云月走出房间。周旷珩还在院里,已经在擦剑了。 孝服纯白,用的棉布。皇家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1 丧礼,丧服也要分品级。最高形制的丧服,袖口有回字文,襟口有白玉片,腰带有金纹,可以佩戴两枚腰饰。 穿起这身孝服,云月才发现同以前穿的不一样,从前穿的都是纯白的没有任何佩饰,今日这个,多了回字文,白玉片,还有一枚玉琮。她觉得不太对,就没戴玉琮。 走到檐廊下,周旷珩瞥了她一眼,从自己身上扯了一枚玉饰让珍止给她戴上。 见周旷珩的丧服上还有金纹腰带,云月就明白了,乖乖让珍止戴上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云月坐在檐廊下,撑着下巴问珍止。这两日昏昏沉沉的,一直没来得及问。 “这是王爷在宫外的宅邸,王爷十六岁时,武皇赐给王爷的。”珍止说。 “我想去逛逛。”云月说着便穿鞋出了荷轩,珍止只好跟上。 还未走出几步,便被周旷珩唤住了。 “去哪儿?”他把手里的剑递给吴缨。 “四处走走。”云月停步回答,怕周旷珩不答应,仰起头对他笑,“我不出去。” 周旷珩顿了半晌,走到云月身旁,俯视着她说:“本王带你去。”说完不等她答应便抬步先走了出去。 云月愣了愣,见周旷珩走远了,她赶紧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京城王府日常开始啦~ ☆、凤楼吟一 盛夏的上午,阳光还不甚刺眼。京城里久无人居住的南邑王府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白衣人在花园里闲逛。 这个王府不如南邑的大,但是精致许多,府中各处花木繁多,回廊和湖边的亭子都很大气,微小处却也是精雕细刻。一看就造价不菲。 “本王十六岁以后便搬出了皇宫,在这里住了两年,接着才去的南邑。”周旷珩对云月说着话,走得很慢。 两人走入了一条悠长小径,两边种了月季花,此时已经谢了大半。但花香仍在,醉人心脾。 “这宅子真特别。”云月说,“一点儿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的院子。” “这些都是本王亲自设计的,那块假山石,是本王的三皇兄送的。”周旷珩一路走一路给云月介绍,“那边的回廊,是相非找人建造的。” 云月看了那回廊一眼,转头看向别处。 “你六年没有回过京城,这里的花木还打理得这么好,真是不容易。”云月看着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花说。 周旷珩沉默了许久不说话。久到云月以为他不会接话了,她正要换别的话题。 “是皇祖母派人照看的。”周旷珩说,脸色有些白,“皇奶奶总想着本王会回来。本王不喜欢皇宫,她想着本王回来后有地方住,便每日派人打理。” 云月感觉到周旷珩的情绪变化,一时不知如何说话。好在他很快收敛了情绪,往前走去。 “王爷在京城里住了那么久,为何我从来没听到过你的名号呢?”云月走上去,与周旷珩并肩,问他。 “那时你还小。”周旷珩说。转过头来看了云月一眼,目光有些深沉。 “六年前,我十二岁,还没搬到云牧岭去,而且经常混迹在各大皇亲贵族之中,但我就是没见过你。连你的名号都没有听过,只听说过南邑王的名号。”云月说,努力回想过后,确实感到很疑惑。 “本王排行第九,是父皇最小的儿子,他们不叫本王九皇子,称呼的是小少爷。”周旷珩说,转头细细看着云月的反应。 “那就难怪了,京城里那么多小少爷,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你。”云月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在手里玩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们去回廊看……” 周旷珩转头看着前方,云月又说了句话,他也没仔细听,突然他打断云月说:“自然是京城里名气最大那个小少爷。” 云月愣了片刻,仔细回想了下,想起了一个人。 “是那个小少爷?”云月偏头问周旷珩,有些不可置信。 “哪个?”这下换了周旷珩漫不经心。 “就是在云家军里到处找人比武,伙同一群云家军将士把北郊一窝为祸四方的土匪剿了那个?” 周旷珩有些无语,他的事迹那么多,她听过的就是这些。 “本王是做过这样的事。”周旷珩说,仿佛有些失望。 云月没听出来,她有些激动了。她上前两步走到周旷珩前面,转身停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周旷珩及时停步,还是差点撞上她。 “那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云月问,双手叉腰,有些问责的味道。 “后来北郊的百姓很感谢本王,想送东西来给本王,本王拒绝了。”周旷珩一副引以为豪的样子。 云月笑了,笑完了对他正色道:“你倒是无限荣光,你知道那些云家军将士怎么样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她继续说:“几个将领被我爹打了一百二十军棍,分三日打完,每日四十棍。那些小兵,我爹要逐了他们,他们每日到我家门外长跪,后来被我爹打发去城里挑粪,挑了半个多月才完。云家军的人,敢违反军纪,我觉得好奇,问了他们,他们说是小少爷带他们去的。” “本王知道此事。” “这人敢带着云家军违反军纪,当时我就想,这小少爷定是个混世魔王般的人物,没想到是你。”云月觉得惊奇,那个小少爷该是多么恣意张扬的人,可眼前这个,一身气势沉厚如海,生气时眼神锋利如刀,平静时也如同隐藏在万里层云后的雷电。 云月想着,双眼定定看着周旷珩,眼眸晶亮,专注得让人心头发颤。周旷珩移开目光,绕开她往前走去。云月转身跟上他,走到他身边,还是偏头去看他。 两人踏上青石阶,转进了一条回廊。 回廊两边植了海棠和青竹,遮挡住了已经有些盛的日光。阳光在一边投下斑驳的树影,随风轻轻摇曳着。不知是树在摇,还是阳光在晃。 “别看了。”周旷珩被看得心燥,他瞥了云月一眼,故意摆出些威严。 云月不听。她敢不听他说话了。 周旷珩停步,云月跟着停。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不对劲,她转身正对着周旷珩说:“我在想当年我在做什么,好像我还在跟家里大哥作对,非要跑出云府,成功了几次,回去后总是被罚抄书。后来我找到溜出府的办法了,你却去了南邑。” 云月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像落在树叶上的春雨。 “本王若是没去南邑,或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本王。”周旷珩说。 他本以为云月会反驳,没想到她牵唇一笑,走到回廊下的长凳上坐下了。阳光穿过竹叶,在她的白衣上投出水墨画般的影子。 “对啊。”云月看着周旷珩说,“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混迹市井,你混迹军政,确实不会有交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2 集。” 周旷珩没接话,只是看着她。 云月说完就埋头,拿起周旷珩给她的玉佩看,看了一会儿,她突然顿住了。 “你方才说‘再’?”云月抬起头看着周旷珩,有些疑惑。 “嗯。”周旷珩应道。 云月转了几下眼珠,飞快回想了一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周旷珩说:“我们之前见过。”是肯定的语气。 周旷珩一顿,深深凝视了云月一眼,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云月并未露出惊喜,反而皱了眉头,脸色也白了一瞬。 云月第一次进宫时,还天真烂漫,对皇宫充满了好奇。跟着她爹一路走一路看,半路成功地走散了。她一个人,没有身份证明,朝着进来时她爹指的方向曲折前进。 走到一座院子前,里面有饭香传来。云月在门口停了停便走了进去,遇见一个瘦弱的小宫女在偷馒头。 那小宫女见了她吓得面无人色,将一整个馒头塞进嘴里,双眼满是惊恐。云月也是吓得不知所措,见她噎着了,从水缸里舀了水来给她。 小宫女吃完了馒头,见云月没有恶意,便不再害怕。她装了几个馒头就要走。云月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云月好奇,跟着她走了一段路。见偏离了方向,正要转身回到大路,迎面窜出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三人不由分说抓住了那个小宫女和云月。 “哼,大胆贱奴,竟然逃了出来,想死了不成!”那内官抓着小宫女的头发,扇了她一耳光。小宫女嘴角顿时流出鲜血来。 “放开我!”一边云月挣扎着,就要挣脱之际,那内官递过来一双阴冷的眼睛。云月吓得一颤,浑身忍不住发寒。 “这又是哪个宫的贱奴?”内官细着嗓子问。 “我是云堂云将军的女儿,放开我。”云月站直了身子,拿出傲然的气势来。 见状抓着她的丫鬟松了松手,却不肯放开。那边小宫女见内官分神,想要趁机逃跑。抬起小手抓了内官的手背,抓出了血痕。 内官吃痛放手,小宫女拔腿就跑。可那内官更加恼怒,眸中被狠戾占据,几个大步就追上了小宫女,一脚揣在她背心。 小宫女发出一声闷哼,扑倒在地,嘴里呕出几口鲜血。内官却还不放过她,一边咒骂一边走上前踩着她的脸,用了大力,接着一脚一脚往她头上踢。 云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小宫女一声声越来越弱的□□传入她的耳朵里。她变得呼吸艰难,仿佛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就是她自己。 “住手!住手!”云月鼓起勇气,上前推开那内官。可是为时已晚,她只看见小宫女闭上眼睛的样子,和她松开手里馒头的动作。 夏日黄昏,天气还热,云月却浑身冒冷汗。四周仿佛一片漆黑,不见天光。 “怎么办,这女孩儿看见了。” “怕什么,一个贱奴而已。” “不行!万一被西宫娘娘抓住,小题大做怎么办?娘娘会打死我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 听见那三人的讨论声,云月知道危险迫近,却移不开步子。 “只能这么办了。”内官阴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背后。 云月浑身一震,拔腿便跑。 三人即刻追了过来。 云月跑得快,却对皇宫不熟悉,走出一个大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跌倒在地还未爬起来,后面有一人已经追上了她。 那宫女抓住了她的脚,阴森森的话语就在她耳边:“别跑了,乖点儿,待会儿死得不难看。” 云月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挠那宫女的脸。宫女受痛放开了她,抓下了她的鞋和袜子。 云月爬起来,跑到路中间,又被那宫女扼住了脖子。 宫女将云月往她们出来的那门里拖,云月死命挣扎,想喊救命都发不出声音。 就在另外两人就要赶到之际,大路转角处出现一队人。 “救……命……”云月只能发出些气声。 一边是越来越近的宫女和内官,一边是还在远处的队伍。云月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 失去意识之前,队伍里一人和那两个索命鬼同时到了云月面前。 “小少爷来了,还不放手!”那人喝道。 勒住云月脖子的宫女立马放了手,云月滑倒在地。 两名宫女和内官都恭敬地跪在路边,只是眼睛还狠狠瞪着她。 云月去看救了她那人,他已经往回走去。云月心里害怕,分出心思疑惑,为何不直接救了她呢?为何不带她走呢? 队伍缓缓走近,是十来个人围着一顶青帷步辇。青帷后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眼看队伍就要直接走过去,云月握着拳,跑到队伍前,拦了步辇说: “小,小少爷,我是云堂云将军的女儿。走到这里迷了路,求你带我去找我爹爹吧。”云月站得笔直,双手握着拳,也不下跪。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 ☆、凤楼吟二 步辇里的人动了动,没有说话。他本是在军营里玩得大了,腿上受了伤,才乘步辇走了这条路进宫。而间接害得他受伤的一方便是云家军,没想到竟在此遇上了云家军元帅的女儿。 “殿下。他们是文妃宫里的人。”步辇里的人还未发话,便有内官提醒他。 步辇里半晌没有动静,云月想着,原来皇宫这么的可怕,这人或许有心救她,却也顾忌各方势力。她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进宫来。 云月怕极了,她眼里蓄着泪水,担心此人若是不救她,她就要死在这里。 其实周旷珩只是在看着她发愣而已。 她的一只鞋掉了,露出圆润的小脚,眼中含着泪水,就是不掉下来。明明很害怕,但却没有大喊大哭,甚至还知道抬出她爹的名号来。 虽然他方与云家军结了怨,虽然这女孩儿再等片刻便会有更多人经过这里,但他还是带着她走了。 “申应,带她走。”轿子里的人说。 队伍当头那人没有片刻迟疑,牵着云月的手便下令继续走。 云月终于哭了出来,一路上不停地用袖子默默抹眼泪。见到她爹后,瞬间将这被称为殿下的小少爷忘在脑后。因为在她看来,这人本是不愿帮她的。 她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爹,后来不知怎的,那三人被找了出来。云堂命人对他们施搔刑,就是用羽毛挠他们的脚心,还让云月观刑。 看着那三人痛并快乐着的样子,云月终于不那么害怕了。云堂让她去挠,她嫌人脚臭不干。最终那三人被放回了宫里,云月却再也不肯进宫。 她选择性地忘记在宫里的遭遇,不愿意记起任何一人,后来再听到小少爷名号的时候,也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3 没有联想起来,甚至不想关心。 “难怪,所以在岐城城门下你才一眼就认出了我。”云月对周旷珩扯出勉强的笑。 “但你似乎完全不记得本王了。”周旷珩看着她说。 “王爷好像很失望?” “没有。”周旷珩睨视云月一眼,抬步继续往前走,“本王只是没想到,你是忘恩负义的人。” “什么?”云月不平,“才不是,我又不知道那什么小少爷是南邑王,何况,你那时候根本不想救我的吧?”云月跑到周旷珩身边,偏头看着他问。 “谁告诉你的?” “我感觉到的。”云月胆子大了,不被他的语气吓到,“细节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你沉默了许久,我都要怕死了。” 周旷珩愣了愣,想起了那时他看到的云月,所有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包括她脚趾沾上灰尘的颜色都记得清楚。他不过多看了她一会儿,却给她造成了阴影,让她不但不感谢他,还拼命忘了他。 可是他却一直没能忘记。当初被赐婚,他还怀有过期待,只是这期待被她轰轰烈烈的拒婚和后来的逃婚消磨得干干净净。 “本王那时只是在想是否有必要救你。”周旷珩说,“后面马上就有别人来了,本王不必多此一举。” “我可想不到那么多。我只是怕你不发话,我就要死了。”云月皱眉,不想再回忆那时的恐惧,“那你为何决定救我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顿了片刻说:“想救便救了。你还不知,本王救了你还惹来一身麻烦。” “怎么了?什么麻烦?”云月问。 “后来你父亲找到本王的父皇,非要让本王找出那三个宫人。那不屈不挠的样子,本王还以为他要把那三人千刀万剐,结果后来又见到他们活着回来了。”周旷珩眉头微皱。 “他们没有对你不利吧?”云月神色紧绷起来,下意识拽住了周旷珩手臂。 “没有。”周旷珩简单回答。他胳膊已经僵住了。 云月不觉有异,自然而然放开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周旷珩叹道:“我现在对你道谢不算晚吧?” “不必了,本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周旷珩说,越过云月往前走。 “那你还记得我?”云月追上去。 “你当时自报家门,后来联想起来罢了。” “那我怎么没想起来?” “本王记性比你好。” “……”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荷轩。厅里已经摆上了午膳。 “走来走去,只有这一座寝院,这两天我住的这里,你住的哪啊?”用膳时,云月问。 这座王府与其说是宅子,不如说是花园,除了荷轩,就只有个正厅,正厅还当书房用了。其余的地方都植了花木,仅有的另外两个建筑,是一方八角凉亭,并一条从正厅通向荷轩的回廊。 “你住内室,本王住厅里。”周旷珩淡淡回答。 “这样不好吧?”云月笑。 “那本王与你换一换?”周旷珩说。 “这样……更不好了。”云月笑得无邪,“要不,我回云府住?” 周旷珩抬眸,眉头皱了起来:“本王再说一次,这里才是你的家。” “哪里像啦,我觉得我就是个客人。”云月移开目光,扒了几口饭。 “你到底想如何?”周旷珩皱眉问。 云月突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想见见京城里的朋友。” 周旷珩眯了眯眼,想起了那晚云月面前的那个人。不到两日,他已经递了三张拜帖。 “你的身份已变,见了也没有意义。”周旷珩看着云月眼睛说。 云月本是随口一提,听周旷珩如此说,她直视他正色道:“不会的,你不了解。” 周旷珩眉头微皱,放下了筷子:“本王不了解什么?” 云月有些莫名其妙,见周旷珩有些动气,她还是放缓了语气:“呃……就是不会因身份改变而改变的友情,你……或许,了解?” “你可以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周旷珩说。 “你在这里,他们……” “你不是说不会因身份改变而改变么?”周旷珩抢话,语气很平淡,但压抑不减。 云月忍了忍,不接话,埋了头默默吃饭。 周旷珩也没再说什么,看着云月把药喝了便离开了荷轩。 睡了午觉起来,云月揉了揉额头,走出内室见珍止也在打瞌睡。大热的天,人容易犯困,云月让她躺下好好睡。 珍止却不肯睡了。 “王爷在书房,王妃要过去吗?”珍止问。 “不去!”云月即刻回答。仅仅过了片刻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去看看好了。” 失去了亲人最怕静悄悄的空间,最怕一个人呆着,最怕睹物思人。 云月走到书房,果然见周旷珩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发愣,他的眉头皱着,手里的书许久没有翻一页。而吴缨那瓜货就立在门口,尽忠职守地看门。 静静的书房,珍止没有跟进来,云月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周旷珩面前,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旷珩抬头看她,她笑一笑,在他对面坐下了。周旷珩没理会她,埋头,目光落回书上。 “王爷教我写字吧?”云月摊开那本千字文字帖,对周旷珩说。 “自己练。”周旷珩说,头都不抬。 云月顿了顿,说:“那我写给你看啊。” 周旷珩没再说话,翻了一页书,似乎看书去了。 云月自顾自取了笔墨纸砚,就在周旷珩对面忙活起来。 认认真真练了两个月,云月的字有些进步。这次她完全摒弃了之前写字的习惯,全部从头练起,现在看来就像是初学写字的孩子,但字不难看。 周旷珩终于抬头看了看她的字,又看了看她专心致志的样子。 “不要照着字帖临摹,要把每一个字记在脑子里。”周旷珩说。 “啊,什么?”云月抬头,笑着看他。 周旷珩放下书,合上千字文字帖说:“这样临摹,离了字帖后,你会不知如何写字。” 云月依言回想脑子里记住的字练,非常不习惯,要去翻看字帖,周旷珩将字帖枕在手肘下,不让她看。 “练了这么久,还记不住本王的字,干脆别练了。” 周旷珩都这么说了,即使是为了争口气,云月也不去找他要字帖了。她瘪瘪嘴,提起笔继续写字。 过了许久,云月写累了,放下笔又坐不住,就在书房里走起来,周旷珩也不管她。她在书架上看见一个锦盒,想伸手打开,刚碰到铜扣,顿住了,她转头去看周旷珩,发现他在专注看书。她刚想把手收回来,周旷珩突然出声了。 “想看就看。”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4 云月欣喜,利落地打开了锦盒,盒子里摆了好几排玉块,它们形状各异,却排得整齐。 她随手拿了一个来看,原来是印章,上面刻的“笔下天地阔”。她又看了看别的印章,每个印章上的字都不一样,“凌雲”、“竹風”、“江山如畫”、“潤無聲”两字五字都有,篆书隶书都有,其中还有一枚刻了一条鱼。 云月想找“長安”两字,找了许久没找到。她在那边站了许久,引起了周旷珩的注意。他转头去看她。 “这些都是你刻的吗?”云月问,手里把玩着一方白玉印章。 “嗯。刻着玩。”周旷珩回答。 云月拿着那条鱼,舍不得放下,但周旷珩没说送她,她也不好意思要。她走回书案,撑着下巴发呆。过了一会儿,她眼珠一轮,看了周旷珩一眼。 “我这有块玉,你帮我刻一个吧。”云月拿出一块玉坠递给周旷珩。 周旷珩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玉:“这块玉不适合刻章。那里面的,喜欢哪枚拿去就是。” “真的?”云月满面欣喜,“我要那条鱼!” 周旷珩偏头看了看那一排印章,想起那条鱼是教一个人刻章时随手刻的,她手里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那鱼不好,本王另外帮你刻。” “好啊。”云月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他肯亲手为她刻一枚当然再好不过了,她问,“刻什么?” “你的字是什么?”周旷珩问,拿起笔准备写下来。 “什么字?”云月真没听懂。 “你姓云,名月,字什么?”周旷珩耐心地再问。 “我没有字啊。”云月看着周旷珩,眨巴了两下眼睛。 周旷珩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了,他抬头看着云月,许久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儿可是治愈系妙人儿 ☆、凤楼吟三 问妻子的字是什么的丈夫,周旷珩大概是第一个吧。好在他的妻子不在乎,或者说心足够大。 “我自己取一个吧。”云月沉吟片刻说。 “不必了,本王帮你取。”周旷珩说。 女子的字,都是许配人以后,丈夫取的呀。就像端绮的字,就是她二哥取的。当初为了挑出这两个字,云起翻遍了自己书房里的书,还来她的书房里翻,翻了三日才定下来。 “那好吧。你取。”云月笑。她还记得她二哥写出“端绮”两个字后脸上的傻笑。 周旷珩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清辉。写完抬头看向云月。 “不好,太难听了。”云月摇头。 周旷珩再思索片刻,写下两个字——清华。写完抬头看向云月。 “还是难听。”云月嫌弃。 “哪里难听?”周旷珩放下笔,“字与名有些联系才好。何况你的字也只有本王唤,本王不觉得有何不妥。” “是只有你唤,但是我在听啊。我不喜欢,再改。”跟周旷珩相处久了,云月胆肥了,觉得他也没什么可怕的。说话随性了许多。 周旷珩坐直了,看着云月,突然想捏她鼓起来的脸。 “不要这个清字,你不是叫清润吗?听起来像两兄妹似的。”云月撇嘴道。 “好,容本王想想。”周旷珩竟然妥协了,打算好好翻翻书再说。 “你可别忘了。”云月强调道。 “嗯。” 两人在书房里说话,外面有人等了许久。 子乐要进来,自然是无人能拦他,但他见屋里那两人的样子,当然不敢打扰。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何那晚王爷不想听他说云月的不该了。 有云月在,王爷不会伤心难过到哪里去。管她是昏迷还是清醒,作用都很大。不用看王爷借酒消悲,子乐等人都无比欣慰。 “缨子,几时吃饭?”子乐对门口守卫的吴缨说。 “还早。”吴缨目视前方回答。 子乐叹口气,继续等吧。屋里周旷珩终于看不惯云月写得歪歪扭扭的笔画,开始教她写字了。子乐坐到吴缨身边,看见他身旁放了一沓拜帖。 “这些拜帖都不给王爷看吗?”子乐随口问。 “王爷不见人,一日看一次有谁来了。”吴缨回答。 子乐无聊,翻看起拜帖来。 一半是王爷的旧友,有几位武皇时期走过来的老大臣,有几位多年保持中庸的大臣,还有不少皇亲贵胄。 “光王世子,今天递了两张。”子乐说,有些漫不经心。 “昨天也递了两张。”吴缨说。 子乐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结果:“他如此执着为哪般?” “与王妃有关。”吴缨小声说。光王世子的拜帖第一次送来的时候,云月还在昏迷。王爷看了一眼拜帖,接着看了云月一眼。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我就说嘛!”子乐笑开了,“这小姑娘在京城肯定有桃花债,还有别人吗?” “大哥。”吴缨语气有些沉。 子乐笑笑:“你不想看热闹?” “想是想。”吴缨沉吟片刻说,“这次不能搞鬼,会死人。”吴缨郑重警告。王爷还小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在京城,为看热闹,他们这几个没少暗地里做小动作,可是现在云月不一样。吴缨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一种直觉。 “呵呵呵,那好,这几日我也来王府守着。”子乐笑。根本没把吴缨的话放在心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珍止从外面走来,对子乐和吴缨行了礼便要进去。 “慢着。” “别听他的,进去。” 吴缨和子乐发出相反的指令,珍止狐疑了片刻,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也站在了门口。 终于,云月觉得渴了,茶壶早空了。她拈起茶壶,走出了书房。 云月经过门口,见三人坐在一起,有些新鲜:“子乐。你找王爷吗?” “是啊。”子乐站起来,笑道。 “怎么不进去?”云月穿鞋。珍止上来接过茶壶,她本就是来添水的。 “刚来,刚来。”子乐摸摸鼻头,“这就进去。”说完就进去了。 等云月回来,子乐还在书房里,她便坐在门口等他们说完。 一沓拜帖就放在吴缨手边,云月随手就拿起来看了,吴缨想阻止来着,动作慢了些。 云月看完了,神色并没有任何异常:“这些人,王爷都不见的么?” “是。”吴缨回答。 递来拜帖的人,有一半以上的人她有印象,都不是高党的人。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来求见,周旷珩不见,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想与朝廷有任何接触,仿佛他只是想安心治理好南邑。 “怎么不退回去?” “王爷想知道都有谁来了。” “他们岂不是要在日头下等很久?” “那是他们的事。” 还真是随意。云月沉吟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5 了片刻,站了起来说:“我去门口看看。”说完就走了,吴缨想喊住她来着,她不听。 云月刚转角,子乐就从书房出来了,他正好看见云月衣角消失。他转头去看吴缨,吴缨已经立起来朝书房里埋首行礼。 王府大门守了几个人,不准云月出去。 “我就在门口看看,你们不放心就跟着我来。”云月说着走了出去。几个亲兵面面相觑,还是跟了去。 这个南邑王府的门楣并不是很高大,反而有种大户人家的温馨,门口摆了两棵石榴树,此时榴花已谢,石榴未结。太阳西斜,有些彤色余晖照在白墙上。 云月走下阶梯,果然看见侧面站了些人。周凉就在其中。 “你们都回去吧,王爷今日不见人。”云月抱着胳膊笑道。她脸上染了夕阳,面色显得红润,看着周凉,眼含笑意。 听了云月的话,其他人打量她一眼后,都准备打道回府。只有周凉一人向她走近来。 “世子爷,还不走?”云月展颜笑,“你都递了两张拜帖了。” “是四张。”周凉也笑。 “等了两天了呀,你其实是想见我的吧?”云月放下胳膊,笑得自然。 “是啊,为了见南邑王妃等了两天。”周凉走近了些,与云月仅一步之遥。云月身后两个亲兵戒备起来,两人似乎都无所觉。 “那你该递拜帖给我啊,我堂长兄就这么干的,你还是这么笨呐。”云月摇头叹气道。 “晴方兄是你的堂兄,我又以何名义呢?”周凉牵唇笑着辩解。 从前两人见面也是插科打诨,不说正经话,但这次周凉怪怪的。云月察觉到了,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事。她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你也知道你没有名义了,哼,当初我走的时候说了,我再回京城,要你负荆请罪才原谅你的。” “我记着了。”周凉说着转身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一把戒尺,“给你,随便打。” 云月绽开笑,却不接戒尺:“又把木太傅的戒尺偷来了吧?算了,现在我是你的长辈,我大度点,饶了你这次。” “别饶了,打吧,我顶得住。”周凉把戒尺往云月面前递。 “行了,不打。”云月往后退了一步。 “你打不打?”周凉拿着戒尺上前一步。 “嘿,你皮痒了是吧?” “你不打就是看不起我!”周凉像个无赖一般,看着云月的脸,非要她打他。 旁边两个亲兵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戒尺,目不斜视。她现在有南邑王撑腰了啊,从前都是他给她撑腰的,周凉握着戒尺的手紧了紧,用力到发抖。 “少来,我要是看不起你,这京城里没人看得起你。”云月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周凉是要谁看得起的人么?” “说得有道理。”周凉笑了,这次的笑是从心底开出来的。 见周凉恢复正常,云月也不再开玩笑,正经道:“你家可是出事了?这么急着见南邑王。” “我说了是来见你的。”周凉说。 “王爷我劝不了,但我肯定帮你。”云月忽略他的话。 “那日你晕倒了,我想看看你好不好。”周凉看着云月说。 “我好得很。那日……人生一大败笔。以后不许再提!”云月反应有些大,是她的作风。 周凉忍不住笑。夕阳下,他的笑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将他的五官衬托得张扬而明媚。可看见他笑的人眼里没有了从前常见的愣怔。她看不见他的笑了。 “有事情快告诉我,我要回去了。”云月再次正色道。 “我真是来见你的。”周凉笑里掺进了不易察觉的苦涩。 云月却理解错了,顿了顿说:“你到底怎么了?” “阿月……” “云月!” 周凉鼓起勇气的一声轻唤被另一声短喝完全盖了过去,他转头去看,周旷珩此时已经走出了大门。 “嗯?”云月一惊,转头看见周旷珩,冲他笑道,“王爷!这就是我朋友,他是来见你的。”说着对周凉使了个眼色便向周旷珩走去。 周凉看着云月走向周旷珩,眼里的笑消失殆尽,只剩下蒙蒙雾气,令人看不清他的所想。 云月站在周旷珩身边,周旷珩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云月装作没看见,眼睛四处瞟。 “王叔。”周凉对周旷珩行礼。 周旷珩转头看他,面色冷肃。锐利的目光闪过一丝探究,很快恢复凌厉的冷淡。 “说。”周旷珩皱着眉,虽然极其不满,但看着云月装模作样的乖巧,他没有转身就走。 这两日,周凉从早到晚守在王府门外,来来往往求见南邑王的文武官员不计其数,可他一个都不见,只见了云霁,现在,阿月出来了,他追了出来,还给了他说句话的机会。 周凉不知道这个王叔的性子,但也看出了他对阿月的重视,而阿月竟是对他完全信赖的样子。 “侄儿受父之命前来拜访,不知王叔近年来可还安好?”周凉说,脸色一片苍白。 “如此,你可以走了。”周旷珩拂袖便走。 云月眉头一皱,站在原地没动。 “王叔!”周凉再次叫住周旷珩。他停步转身,见云月还正对着周凉,眉头皱紧了些。 “侄儿为王叔和,和王婶备了薄礼,还请王叔收下。”周凉接过下人手里一个小臂大小的锦盒,对周旷珩极其恭敬。云月怔住了,她第一次见周凉如此恭敬正色的样子。 周旷珩却不买账,他看了一眼周凉手里的盒子,再看了一眼看向他的云月,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说完横眉看了云月一眼,转身往府里走去。 云月默默再看周凉一眼,周凉冲她笑,云月瞪他:多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瞪完一眼便小跑着跟上周旷珩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王府大门,守门的小兵即刻关了门。等两扇门严丝合缝了,周凉才转身离开,手里握着的盒子早已被汗水打湿。 ☆、夏孤临一 云月同周凉认识得很早,从她懂得了云家的处境开始,便丢了所有的宏图大志,和一群纨绔子弟玩在一起。认识周凉是必然的,他的父亲光王,是武皇最喜欢的庶子,早早封了王,不是被英宗封的挂名王爷。光王有实权,有名声。可他的嫡长子却是个纨绔子弟。 周凉有一帮跟班,常在京城横行霸道,京中贵族子弟,无人不知,却无人敢惹。后来认识了白云,亲近的人都知道,那个小子是他最看重的跟班,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世子爷面子。 少不经事,幸福时光。周凉将云月当兄弟护着,云月为他打架,打得头破血流过。两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周凉知道了她的身份。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6 周凉觉得被耍了,云月却觉得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两人大吵一架,差点动了手。吵架后两人半个月避而不见,直到周凉背着荆条跑到云牧岭道歉。 后来,云月和她二哥被人打了,周凉为她杀了人。从那以后,云月就再也放不下这个人。 可是云家这座大山太重了,她不敢去想男女之情,对周凉,她动过心,却也熄灭得快。她甚至以为这些情感没有人知道,没想到端绮看出来了,她二哥也看出来了,那周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不去想了,对周凉,她难得糊涂。 今日周凉反常,她没放在心上,反而是周旷珩生气了让她心慌。 周旷珩越走越快,云月小跑着勉强跟上他。 走到书房外,周旷珩突然停下脚步。云月差点撞上他,好不容易站稳了,周旷珩又向前走了。 “王爷?”云月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走到王府门口跟朋友说了几句话,按周旷珩的性子,要么斥责她,要么直接罚她,可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周旷珩进了书房,云月还站在外面。 “愣着做什么?”周旷珩头也不转说。 云月怀疑他后脑勺长了眼睛。她皱了皱鼻子,跟了进去。 门口吴缨站得笔直,云月走过时他连目光都没转一下。子乐坐在远处檐廊下,抬着头望天。 进了书房,看见周旷珩已经在书案后坐下了,仿佛他没有离开过那里。可是云月看见了他微皱的眉头,她出去之前明明还没有的。 “我错了……”云月在周旷珩对面坐下,小声说。周旷珩没有理她,连眼皮都没抬。 “王爷,我错了。”云月看着周旷珩,又说了一次,周旷珩不理。 就在云月要失去耐心之际,周旷珩抬头了。 “错在何处?”他看着她说。 云月愣住了,她其实没觉得自己错了来着,只觉得认错的话,他的心情或许能好点。 “我不该随意乱跑。”云月说,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她真的不对。 “还有呢?”周旷珩仿佛看穿了她并不知错。 云月顿时觉得很烦躁,她本就不会迁就别人,此次回京,现在还呆在府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放在平时,早就跑到以前常去的戏楼茶馆玩乐去了,而现在为了某人一直乖乖呆在书房写字,还被人质问哪里错了。周旷珩皱着眉,黑着一张脸,完全没感受到她的讨好。 不就是在府门站了一会儿么! 她心里憋屈,也不想笑了:“没了,王爷觉得呢?”她低头看向书案,方才周旷珩教她写的字就在眼前。 “光王世子,就是那封信上的世子兄?”周旷珩说。 云月抬起头,看见周旷珩的眼里多了些凌厉。 “是又怎么样?”云月问,沉着脸,但眼里有些亮光。 “不许再见他。” “为什么?”云月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旷珩。 “怎么,你还想与他再续前缘?”周旷珩眼里的凌厉收了起来,变成了深沉的海。 “再续前缘又如何?王爷不喜欢?”云月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云月!”周旷珩只觉得此时的云月很难应对,却不知难应对的是自己心中的挣扎。 “你太放肆!本王提醒过你,记住你的身份。”周旷珩沉了脸,将上位者的威严放了出来,“你与本王已是荣辱与共,本王不希望因为你招致麻烦。” 周旷珩说完,云月眼里的光亮暗了,她静默了片刻,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她看着周旷珩冷脸道:“他已经娶妻了,且不论我对他没有别的心思,即便是有,我也知道分寸。王爷无需担心。”见周旷珩发愣,云月冷笑了一声,“我看重的朋友,不是王爷说不许见就不见的。” “放肆!”周旷珩仰头看着云月,脸色很难看,“你以为本王不能……” “我现在不跟你说话。”云月深吸了口气,竟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便收起书案上的字帖走了出去。 周旷珩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却说不出更有效的话。打断他说话,也不告退便走出去的这个人,他打不得,骂不得,现在就连重话都说不得了。 云月消失在门口,却并没有出去,就在檐廊下把字帖放下了。片刻过后,她又气鼓鼓地走回了书房。周旷珩看着她,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收起一沓宣纸和笔,还有装了墨汁的砚台,抱在怀里往外走。 “站住。”周旷珩扶额,语气缓和了些。 云月身形一顿,砚台从纸上滑下去,重重砸在地上,晃了半晌才停下,里面的墨汁泼了一地。 两人看着地上的狼藉,静止了片刻。 “我来打扫。”云月快速说,说完便捡起砚台走了。 周旷珩看着地上的墨团,出了许久的神,直到云月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夕阳早已褪尽,空气里还是弥漫着燥热。云月撩起衣摆,拧了抹布,仔细擦起地板来。 不一会儿,纯白色的衣服染了墨色,汗水打湿了她的鬓发。 “别擦了,让珍止来。”周旷珩终于说。 “你来帮我啊。”云月蹲在地上,偏头看着他。 周旷珩看向她,她勾唇笑着,脸蛋红扑扑的,水亮的双眼定定看着他。他怔了片刻,缓缓移开了目光,拿起书,挡住自己的视线,却一个字看不进去。 方才她还气呼呼的,转首就好了,还对他笑得那么甜。周旷珩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有力。他方才真的起了过去跟她一起擦地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放纵自己亲近她的想法已经需要用力克制了。 见周旷珩冷淡的样子,云月撇了撇嘴,埋头继续擦地。 接下来,两人一直没有再说话。云月擦完地,把笔墨纸砚都摆了回来,然后就离开了。等她沐浴更衣完,珍止来叫她用膳。 饭在书房,云月不想去。珍止说王爷在等她,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 两人沉默着吃完晚饭,珍止拿来药。云月皱了皱眉,端起药碗,一口喝下去,很干脆。这次喝完,珍止却没有递糖过来。 云月看着珍止,苦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一只大手适时伸到她面前,手心里躺着一颗雪白的麻糖。 云月看了周旷珩一眼,毫不犹豫拿起糖放进了嘴里。 戌时,周旷珩要进宫守灵,等他收拾停当,云月也站在了檐廊下。 “我跟你去。”云月说。 “你身体还没好。”周旷珩说,没有停留。 云月顿了顿,直接跟了去,“我没你想的那么弱。”好像你很关心我似的! 周旷珩停了脚步还想说话,云月抢了:“不给你添麻烦。” 闻言周旷珩皱了皱眉,云月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7 身后两个看热闹的汉子也跟了上来。 “走吧。”周旷珩说。 云月穿的宫里良姑做的衣服,是标准的将军王妃形制。白绫裙,暗纹锦绣白衣,白绣带,青玉佩。长发全部绾起,只用了一支白玉簪做饰。 可是这身打扮的这个女子,此刻却盘着腿坐在马车里。 周旷珩则是一身白衣黑袍,没有丝毫佩饰。他不着痕迹看了云月几眼,被云月发觉后便看着她说:“待会儿跟着本王走,不许蹦跳。” “呵,我那是脚步轻快,不然跑吗?”云月哼笑,周旷珩斜眼看她,她正经了点,“那你走慢点。我走丢了会死的。” 周旷珩沉吟片刻说:“宫里的人,都是扒高踩低之辈。本王的王妃,无人敢欺。你只需时刻记住你是南邑王的王妃,就像当年无论如何害怕,都记得你是云堂云将军的女儿。” 云月看着周旷珩的脸,多想对他做点什么,然而她只小声应道:“哦。” 作者有话要说:  本王的王妃,无人敢欺…… ☆、夏孤临二 到了宫门口,周旷珩先走出马车。车夫为云月拉着幕帘,云月缓缓走出来,周旷珩向她伸手,她敛着眉,抬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下了马车,周旷珩便放开了她。 云月挺直背,抬起下巴,双目平视前方,一身清贵气质宛如天成。 吴缨和子乐见了,互相对视一眼,转开眼注意四周去了。周旷珩都看愣了一瞬,她假模假样正经起来还有点样子。 “我说了不会给你惹麻烦。”云月牵唇一笑,对周旷珩说。 “甚好。”周旷珩只淡淡回道。 两人并肩行入皇宫,惹来无数目光。 走到祠坛,内官前来将二人迎入灵堂。吴缨和子乐停在殿外,不能进去。 所谓守灵,就是在太.祖太皇太后灵位和遗体前跪着,不吃不喝不动。从前,皇室的丧仪要求所有嫡系子孙集体守灵,三天三夜不能进食。从武皇以来,改为了轮流守灵。嫡系子孙每日轮流守灵一定时辰,守满三日为止。 此次太.祖太皇太后薨逝,按嫡系子孙人数,南邑王府需每日守灵两个时辰,从戌时到亥时。 两人到灵堂时,上一轮守灵的王爷一家已经离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从跪下那一刻起,周旷珩便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云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跪得很端正。 守灵完毕,周旷珩便一人径直出了祠坛。云月跟上他,想喊他,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她早已困得不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偌大的皇宫里,云月身后还跟着两个存在感极低的汉子。 夜很深了,宫里没有什么人。偶尔几个宫人向他们下跪行礼,周旷珩均视而不见,云月也不好说什么,只轻声让他们起来。 出了宫门,云月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她顾不得维持形象,加快了步子跟上周旷珩。 宫门外的广场极大,外围有一圈羽林卫守卫,寻常人不得靠近。他们的马车便停在这广场外。 “缨子,这下真的热闹了。”子乐一身南邑王亲兵打扮,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远处。 吴缨转眸看向他看的方向,夜色里只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又行了片刻,才发现子乐说的是谁。 走出这广场,云月好不容易跟上周旷珩,眼里只剩下王府的马车,巴望着上了马车就能躺倒。她没注意,王府的马车旁多了一辆几乎同样形制的马车,更没注意到,周旷珩的脚步慢了下来。 “九哥。”有一把女声突然喊了一声,有些急切。 周旷珩本不打算停步,此刻还是停了,转身看向不远处那个白衣女子。 这点儿功夫,云月已经超过了周旷珩,就要挨着马车。她也听到了声音,下意识转头去看,才发现周旷珩竟然站在那里不走了。她看了看马车,还是忍住了没有上去。 “九哥可还好?”白衣女子走近几步,她身后提着灯笼的婢女也走近了。 女子白衣白裙,形制上不下于云月,只是腰间多了些佩饰。她的肤色很白,一头长发如瀑般垂到腰际。她眸光微亮,双眉有些挑,五官都很精致。 云月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马车,正在猜想她的身份。 周旷珩淡淡回应:“嗯。” 身后吴缨和子乐对她行礼:“见过丰林郡主。” 云月这才打起精神,竟然是她。云月从前不去接触那些风云人物,却听过此女的名声。 丰林郡主魏归,几年前在京因一篇论赋而名盛一时的天下第一才女。她爹魏复,是唯一拥有兵权的侯爷,岭东靖边侯。 难怪他们认识呢,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云月想。 “如回接到消息即刻赶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魏归看着周旷珩说,眼里流露出适当的担忧。 “你有心了。”周旷珩说,语气很淡。 云月看出周旷珩此时其实不太想说话,可这个魏归却看不出来,或许是她太想跟他说话了。 “若是九哥想喝酒,如回随时奉陪。”魏归说。 闻言周旷珩怔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旁吴缨和子乐也对视了一眼。 云月却仍在状况外,她只想着睡觉,竟然打了个呵欠。虽然她掩住了嘴,但耳力好的人还是能听见。 “不必了。”周旷珩直接拒绝,“你长途奔波,回去休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魏归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怔了片刻。等他上了马车,她才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原来方才他身后一直站了个女子。 云月已经抬步要走了,感觉到目光侧头回来。魏归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目光不冷不热,没有恶意,没有善意,也不致意。云月下意识感到不舒服,她装作没看见,转回脑袋向马车走去。 魏归收回目光,在云月上马车之前便转了身,仿佛对她毫不在意。 云月登上马车,见周旷珩已经端着坐好了。她一下软倒在席上,趴在软垫上不想动。 周旷珩斜睨她。在周旷珩如此目光下,云月趴了一会儿便坐起来了。 “下次再来,我扮作你的丫鬟好了。”云月凑近周旷珩,小声说,“亲兵也行。” “本王没让你来。”周旷珩转开头,看向别处。 “为太.祖太皇太后守灵,我愿意。”云月懒散下来,背靠着车壁说。 “不怕皇宫了?”周旷珩问。 “有你啊。”云月理所当然道。 周旷珩不接话,过了一会儿,云月又说:“何况,太.祖太皇太后是个好奶奶。” “你怎么知道?”周旷珩看着云月。 “她夸我了。”云月带着淡笑说。 “本王怎么不知?” “好孩子。夸了好几遍呢。”云月笑得灿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8 烂。 闻言周旷珩嘴角一勾,竟然笑了,虽然这笑如昙花一现般很快消弭,但还是被云月抓住了。 “天呐,你也会笑。”云月凑到周旷珩面前,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随即调笑道,“王爷笑起来简直惊为天人!再笑一个呗,笑一个嘛,王爷?”说到后面云月扯了扯周旷珩的衣袖,几乎是在撒娇。 “别闹。”不知怎的,周旷珩不由自主就带了淡笑说。他的语气有些宠溺,话一出口,二人同时愣住了。 周旷珩定定看着云月,仿佛眼睛黏在了她身上。云月也看着他,转不开目光。 云月心中感叹:娘的,周旷珩这样的语气真可怕!他的笑也可怕! 周旷珩率先收回目光,连着脸也转开了。 “本王允许你躺着。”周旷珩说,语气恢复了冷硬。 “还用你允许!”云月说着躺下了,过了一会儿翻个身,背对着周旷珩,再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变得均匀。 马车到了王府,停了半晌,马车里的人没有动静。吴缨上前撩开车帘,看见云月侧躺着,而王爷正坐着看着她,他愣了愣,放下了车帘。 又过了良久,周旷珩似乎认命地抱着云月从马车里走出来。他跳下马车,没引起丝毫动荡,云月还是睡得很熟。 这一晚,云月占着荷轩,照旧睡得很沉,周旷珩却在书房被蚊子骚扰了一整夜。 ☆、恋情深一 难得回到京城,按云月的天性,本是无论如何要找以前的狐朋狗友聚一聚的,哪怕她现在成了什么劳什子王妃。可是周旷珩失去亲人,相非不在,他身边又没有个会安慰人的。云月看不得他伤心难过,便每日陪在他身边,即使只是在一旁写写字,给他煮煮茶。总会有些安慰的吧,她想。 守灵回来第二日,云月看着周旷珩好像对她的刻意迁就也没什么反应。正当她反思是不是她并没有什么作用时,一封以孟端绮名义送来的信递到了她手里。 信的主要内容是约饭。她的一众好友想见她,大家叙叙旧,吃一顿饭,再喝喝茶,看看戏什么的。 云月当然喜闻乐见,约的是今日午时,她巴不得即刻飞奔出去。 可是,当她读完信露出欣喜的神色时,书案对面那人发话了。 “不准去。” 云月瘪嘴,将信放在一旁,专心写字。 午后,周旷珩照例要睡一会儿午觉。云月支开珍止,寻了个早就看好的矮处,爬墙出了王府。她想着就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回来,周旷珩应该不会发现。到现在她还抱着侥幸心理,不知是太天真还是胆子太大。 “不用,跟着她就行。”子乐对旁边想阻止云月的暗卫说,“有任何情况即刻回报。” 两个暗卫领命去了,子乐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信上所写的地点,是云月从前常去的那家茶楼——阅茗轩。茶楼里不仅有好茶,还有好吃的点心,一楼正中搭的戏台也常有名角儿献唱。 云月来到阅茗轩,距离午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但她相信那些人不玩到尽兴不会离开。 “五姑娘!” 一走进大门,就有人喊她。在王府里除了孝服就是孝服,云月找地方换了一身蓝色束袖衣裙,头发也放了下来,看起来跟以前的她差别不大。 云月转头,见到了熟人。 “阿同,好久不见,你家公子呢?”云月笑着打招呼。 “公子等您多时了!五姑娘随我来。”此人正是周凉的随身小厮,姓范,周凉给人赐名同。 范同带云月上楼,云月四处打量了一番。今日这楼里并不热闹,连个唱曲的都没有,楼上也不闻笑闹声。她心中存了些疑惑,还未多想,范同便提醒她,到了。 范同推开门,云月向里看去,发现房里只有一人。 “阿月!”周凉看见云月,眼里的落寞转为惊喜,直接就奔到了门口。 云月进了房,笑问:“怎么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她穿了女装,本来打算跟他们说清楚她的身份的。不料只有周凉一人,她眉头不着痕迹动了动。 周凉见过云月穿女装,在他的府里,他们俩打赌,云月输了,他让她穿女装给她看。云月服输,穿了他妹妹的衣服,月白色的绫纱裙,当时她面红耳赤的,如一朵醉了的海棠。周凉永远不会忘记。 今日她穿着女装,可当初娇羞的神色不再。 周凉示意范同关上门,随即拉着云月坐到茶几边:“你先来尝尝这里新进的茶,我可是几日前开始订才订到的。” “只有你一人,为什么骗我?”云月却无心喝茶,直直看着周凉说。 “那信并不是孟小姐的笔迹,你看得出来,不也来了?”周凉却说。神色带着调笑,却不那么自然。 “我以为大家都来了。”云月说,伸手抚上了茶杯。 “你难道不想见我吗?”周凉扯出笑容,想装出以往自然谈笑的样子。 云月看着周凉,脑子里跳出一种可能,但又想到自己曾经自作多情,没再想下去。 “阿月,我在南邑王府外等了两天,只是为了见你。”周凉收了笑,定定看着云月说,“这些话今日我必须告诉你。” “别说了!”云月突然很抗拒听他说下去,“王爷不准我乱跑,我要回去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阿月。”周凉倾身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听我说完。”他的目光带了些恳求。 云月顿了顿,还是坐下了,却打断了他将要开口说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冷稀饭,说了有何得失,你想好了吗?”云月看着周凉眼睛,语气很是郑重。 周凉怔了片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沉默片刻,云月端起茶杯:“你新婚不久,我还未亲自道贺,你知道我喝不得酒,这杯茶就当我敬你的。”说着云月一口饮尽杯里的茶。味道有些怪。云月皱了皱眉,果然是新到的茶叶吗? 闻言周凉嗤笑一声,深深看着云月说:“阿月,你这是报复我吗?” 云月皱眉,看着周凉听他说下去。 “三年前,你本该成为我的妻子,可我放弃了你,你还怪我是吗?”周凉说,眼里带了凄惶,云月感到很陌生。 “没有。”云月虽然很好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没有问。 “你可知我曾向令尊提过亲?”周凉说。 云月惊异地看着他。 “当时云将军让我回家问过我父亲再来。”周凉苦笑,“我心里好奇,他是如何知晓我没有问过我父王的呢。但他既然如此说,我便照做了。那天凌绝山庄里,正举行你的及笄礼。我送了你一支发簪,不知你是否记得?” “记得。”云月回答,脸色有些发红。 “我回家以后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79 ,以为父王听到我要娶你会很欣慰。可是没想到,他竟无论如何不准我娶你。甚至还说无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云家的人。”周凉说着,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他也反抗过,但是没用,他母亲以死相逼,后来他父亲也病倒了。最终他屈服了,照常与云月见面,但总保持着距离。直到他感觉到云月也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崩溃了,借酒浇愁了一月。 “好了,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云月打断周凉的回忆,她的声音有些虚浮。 周凉看向她,才发现她满头大汗,正捂着胸口重重喘息。 “阿月,你怎么了?”周凉眼露惊惶,跪坐了起来。 云月只觉心里空得发慌,身体里热得发慌,脑子里晕的发慌。 “阿月?”见云月不说话,周凉绕过茶案,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去查看她。 周凉一靠近,云月便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滚开!”云月突然沉了声吼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周凉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 “我没有!”周凉说,发誓道,“我若心有不轨,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是谁?”云月咬着牙,狠狠道。眼睛瞪得发红。 “不可能的,我……” “够了,我要回家。”云月扶着茶案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没什么力气。 周凉去扶她,刚碰到她的手臂,她便全身一颤,向身上他倒。 “别碰我!”云月用力挥开周凉的手,带翻了茶案上的茶具。 哗啦啦一片动静之后,碎瓷片散了一地。云月捡了一块锋利的瓷片,朝着手心用力一划,鲜血刹那溢出,流下手掌,滴在了地席上。 “阿月!”周凉心急,想阻止云月。 “别过来!”鲜血和疼痛让云月恢复了些冷静,她站起来就朝门口走。她眼里的厌恶和冷漠狠狠捅了周凉一刀。 “阿月,你现在不能出去。”周凉顾不了许多,他挡在她面前,不能让她就这样出去。 不料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发出哗一声,一个满脸怒气的女子出现在门口。云月和周凉俱看向她。 “就是你勾引世子?本妃今日要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女子声音尖厉,一边说一边过来拉云月的手。 “放手!” “滚开!” 周凉和云月同时喝道,那女人冷笑一声,就要将云月往外拉。 “赵欣!你可是不想活了?”周凉冷声说,眼神冰凉,像在看一个死人。 那女子愣了片刻,还是拉着云月就要走。云月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 “哪来的泼妇!”就在此时,一人出现在门口,“拉开。” 两人从子乐身后走进来,直接上手去拉赵欣。那女人不肯放开云月的手,子乐啧了一声,走过来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也不见他用力,只听一声脆响,赵欣的胳膊便错了位,她痛呼一声,终于松了手。 云月不顾一切冲出房间,脚步快得飞起。子乐赶紧跟上,示意两个暗卫拦住屋里两人。 “王爷呢?”云月说,喘息得厉害。 子乐眉头紧皱,本想一掌拍晕她算了,但听她问到王爷,心里生出坏主意。 “王爷在府里,还不知道你跑出来了。再走快点。” 走到楼下,云月突然脚下一软,就要倒地之时,子乐扶了她一把。她的身体不禁猛地一颤,她差点娇吟出声。 子乐即刻放开云月,站得离她远远的。 此时云月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你打晕我吧!”云月抱着柱子,身体贴在上面,得到些许凉意。 “你晕了我怎么送你回去,王爷知道了如何交代?”子乐端起手边一坛净手的水,对云月说:“这水有用,试试吗?” 云月想了想,点了头。竖着回去还能瞒一瞒,要横着回去,麻烦就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出了件对迢迢来说非常严重的大事,接下来每天一更,请各位小仙女儿谅解。 ☆、恋情深二 子乐带着一个矮个子男子进了王府大门,守门的亲兵下意识要看他的相貌,却见那人用一块黑布包住了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 两个亲兵见子乐没有交代什么,便放他进去了。他们又细心地观察到,那矮个子男子走过的地方留下了几滴水迹。 他们多看了那人一眼,最终也没得出结论。反正是子乐大人带来的人,肯定没问题。 好不容易撑到荷轩,云月已经摇摇欲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左手使劲握着拳,忍得十分艰辛。 子乐走在前头,已经跨过了门槛。 “可以……打晕我了。”到了荷轩,还未进屋,云月便对子乐说。 子乐看了屋里一眼,顿了顿身子。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云月,背对着屋子,满脸苦笑。 云月还未发现异常,她丢下黑布,越过子乐,脱了鞋朝屋里走去。 “王爷若是……问起,就说,我还在……午睡。”云月呼吸急促,说话的声音也不太正常。 云月走了几步,子乐还杵在原地,甚至背对着她。 “你在干嘛!”云月急了,转身对子乐大喊,“快点啊,我他娘的都要死了……嗯……”云月说着难受地哼了一声,异样的感觉从某处传来,在全身窜动,她根本控制不住。 “谁要杀你?”熟悉的沉厚嗓音传来,即使是理智濒临崩溃,云月还是体会到了那四个字里蕴含的滔天怒气。 云月咬住嘴唇,心里不住地骂娘。她缓缓转身,果然看见周旷珩沉得可怕的脸。 云月一身蓝衣,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几缕发丝贴着脸颊。她的脸颊潮红,嘴唇更是红得艳丽。 “说话!”周旷珩眉头紧皱,眼里有寒冰,还有怒火。看到云月的狼狈样,只闪过一丝烦躁。 听到周旷珩的声音,云月此时明明怕得要死,却更想扑上去,抱着他…… 云月闭上眼,将左手握得更紧了,直到手指都泛白,有红色液体从指缝里渗出。她不管不顾,直接绕过周旷珩向屋里走去。 周旷珩有些惊异,更多的是怒不可遏。 云月摇晃着走到内室,奋力拉上门,正要扣上门栓,那门被人从外哗一声拉开了。周旷珩就立在她面前,不到一步的距离。 此时此刻,周旷珩皱着眉,沉着眼,冷着脸,定定看着她。 云月抬起右手,差一点就要抱上他。 “到底怎么了?”周旷珩冷声问。 云月恢复了些理智,将右手放下,左手握拳到发抖。 “我……嗯……”云月一开口便是呻吟,她赶紧咬住嘴唇,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面前这人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嫁的丈夫,这种时候她却最要避开他,云月心生委屈,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0 在药效催发下,眼泪真就溢满了眼眶。 周旷珩还是不明所以,心里烦躁之余,发现云月的左手在滴血。 “手怎么了?”周旷珩沉声问。 云月赶紧将手背到身后,转身便要远离周旷珩。 不料他竟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云月浑身猛地一颤,几乎就要软倒在地。周旷珩还不知死活地上来掰她的拳头。 “放,手!”云月咬着牙一字一顿说,用尽全身力气也抽不出手。 周旷珩不理,也就碰了她的几根手指,她就自动松开了手。看见她的手掌,周旷珩怔了一瞬,随即眉头皱得更紧。 一块玉白色碎瓷片躺在她的手心里,早已浸透了鲜血。她的整个手掌鲜血淋漓,掌心好几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手掌边沿还有血液滴落。 周旷珩怒火更甚,他拿起瓷片,随手一扔,瓷片飞出,打破了窗格,飞出了房间。 云月还在不住发颤,周旷珩以为她是疼的,握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些。他放柔了些语气说:“到底怎么了?告诉本王。” 话音刚落,云月突然扑进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整个人不住地往他身上贴。 周旷珩顿时动弹不得了。 “周旷珩,救我……”云月双眼迷离,水光盈盈地从他怀里仰头看向他。 周旷珩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更加不敢动了。 周旷珩没什么反应,云月便踮起了脚尖往他脖子上,脸上蹭。她的呼吸又热又急,夹杂了些细微的娇喘。 “周旷珩,你抱抱我啊……”云月无意识地呢喃道。 她始终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周旷珩的眼眸深沉一片。 云月抬手环住他脖颈,按下他的后脑,踮脚,一口含住了他的下唇。此前云月从来没有亲过谁,可这吻却如天生就会一般,一步一步,从唇到舌,极具占有性和侵略性。 周旷珩没有推开她。她的味道,她的呼吸,她的柔软,她的温度,一一刺激着他的感官,令他有片刻迷离。 终于,云月手上的血蹭到了他的脸上和脖子上,血腥味让他清醒。 周旷珩一掌落下,云月即刻停了动作,倒地之前,他终于抱了她。 六月的太阳炙烤着荷塘,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水面平静如镜。荷轩小院里的花木耷拉着,绿叶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在这样的烈日下,只要站上一会儿,汗水就会打湿身上的衣服。 吴缨跟着周旷珩十年,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见他发过的火数不清,可今日第一次见他狠绝到不给人辩解的余地。 从他跟着王爷时,子乐就在王爷身边。子乐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有时见了王爷甚至不用行礼,他可以和王爷同桌吃饭,同桌喝茶。可是现在,他跟他们一样,跪在烈日下受罚。 今日当值的所有亲兵和暗卫,加上两个领头的——吴缨和子乐,荷轩小院里跪了足足二十人。檐廊下还跪了个珍止。 周旷珩坐在厅里,案前放着一本书,端正的看着,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导致院里跪着的许多人连原因都不知道。 只有满大街找了云月几圈的几个人和子乐带出去那两人知道。 跪了一个时辰,多数人脸色开始发白了,周旷珩才让他们下去,留下了子乐和吴缨。 子乐跟吴缨一样,神色沉肃,他终于意识到吴缨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说吧,怎么回事?”周旷珩走到子乐面前问。他的语气平淡,不显怒气。 子乐不敢有任何停顿,沉声开口。 “王妃翻墙出府,属下带人跟去。王妃进了阅茗轩,见的是光王世子。两人在茶室里呆了半刻,随后属下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赶到茶室时,光王世子妃也赶了过来。属下……看了片刻,那女人说王妃勾引世子,还说要‘让王妃后悔活在世上’。”子乐不敢有所隐瞒,事无巨细都老实交代了,“属下拆了那女人胳膊,救出了王妃。那时王妃已经有些昏沉,让属下泼了一缸水。然后就走回了荷轩,遇见了王爷。” “她为何要让你进屋?”周旷珩语气变了,沉得可怕。 “王妃想让属下打晕她,可属下不敢,见王爷在,便更觉没有必要了。”子乐赶紧撇清一切关系。吴缨说得没错,要死人的! “看见她出府,为何不阻止她,为何不即刻告诉本王?” 子乐无话可说。 “出了事,为何还帮她隐瞒本王?” 子乐将头埋低了。 周旷珩眯了眯眼,淡声说:“申应去了西越四年,本王也许久未见。” “王爷恕罪!”子乐伏地磕头,脸色变得苍白,“属下知错,绝不再犯。” 吴缨也不禁露出震惊的神色。 看见子乐这样,周旷珩怒气还未消,却也没再下令。 终于,周旷珩让吴缨起来,院里只剩子乐跪着。 吴缨站在檐廊下,看着院里的跪着的人出神。 自从王爷提了那个名字,子乐便如失了魂魄般跪着。对子乐来说,当众罚跪已是重罚,可王爷竟然气到了如此地步。光是提到那人,露出丝毫让他回来的心思,子乐便没了镇定。也不知是王爷的怒气让他害怕,还是那个人回来让他害怕。 一个人的弱点便是如此,子乐的弱点是申应。可是王爷,你的弱点也出现了。 吴缨正想着,内室传来动静,那个人从房里跑了出来。她赤着脚,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睡袍,长发也散乱着。 云月双眼含着冰火,气势汹汹的像要去杀人。 “云月!”周旷珩喊她她也不理。 也只有这个人能反复不把王爷的话当回事,还能好好的站着,继续违抗王爷的命令。 吴缨还在傻站着,云月走到他跟前,唰地一声抽出他腰间的剑。吴缨傻了眼,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长剑寒光闪闪,剑刃锋利无比,吹毛立断,云月就这样提着那剑往外走。 “给本王站住!”周旷珩终于走来,按住云月。 “别管我!”云月却如触电般挣开周旷珩,走出屋檐趿拉了鞋便走。 周旷珩脸色一沉,几步赶上她,捏住她的肩,一手滑下她的胳膊,扼住她的手腕,她拿剑的手便再也动不了了。 “你想干什么?”周旷珩问。 “杀人!”云月咬牙切齿气闷道,“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不自量力。”周旷珩冷哼一声,轻松卸下她手里的剑,递给吴缨,“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回屋去。” 云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周旷珩一眼,跺跺脚哼了几声,还是回了屋。 “你起来。”周旷珩对珍止说。 珍止站起来,立在原地对周旷珩行了礼才缓缓走进屋,脚步流畅,不像是跪了两个时辰。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1 “你也退下。”周旷珩看着子乐眸色冷肃。 “是。”子乐恭敬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了多评论啊,你的鼓励就是我的动力!就像@忘川水眷奈何桥 妹子那样,评论一条我高兴好久啊~撒泼打滚求回复!! ☆、恋情深三 云月其实不记得扑到周旷珩身上后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能够想象到。 年少时,她没少逛过青楼,通常是扮作男子跟着那群狐朋狗友进去。迫于周凉的淫威,他们一开始避着她,就看看舞,听听曲儿什么的,后来也跟那些女子搂搂抱抱,最后放开了,带着一两个女子就钻进了别的房间。而她只是喜欢听那些姑娘用柔媚的声音唱曲。 后来认识了薛尚明,他不让她进青楼,她也不理。她两个哥哥,大哥根本不知道,二哥根本管不了。 直到有一次,青楼的老板娘为调.教一个刚来的姑娘,给那姑娘下了药,那药叫极乐红尘,光名字就能勾人一试的药。老板娘让那姑娘来伺候他们。云月亲眼看见那姑娘的反应。她明明极其抗拒男人的触碰,却还是紧紧贴着他们,明明眼泪都流出来了,嘴里发出的却是娇喘声。 云月将那女子扒拉出来,扇了她几巴掌。女子清醒了些,让她救她。云月把她打晕了,放在房里守了她一夜。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去青楼,不过后来听说那女子还是堕入了风尘。 云月一想到自己被下了这样的药,可能在周旷珩面前做了那些事情,发出那些声音,她就恨不得杀了姓赵的女人。 被人打晕的后遗症是后颈很疼,云月揉了揉后颈,拉开门走了出来。她已经穿戴整齐,恢复了冷静。 “王爷。”云月走到周旷珩身边,很诚恳地问,“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你对本王做不了什么。”周旷珩冷冷说。 “那就好。”云月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云月这次竟然主动认错,而且态度良好,“我上了当,差点就给你丢人了。” 周旷珩终于抬眸看她,就看了一眼,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她方才在他怀里的样子,所有的声音、温度、味道、触感都出现了。他垂眸,翻书,一气呵成,不露丝毫痕迹。 “知错就好。”周旷珩沉声说。说完喝了口茶,没了下文。 见周旷珩不罚她,云月有些意外,他还真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可是我一定要报仇的。”云月说,看了看周旷珩脸色,他皱了眉,她赶紧补充,“我悄悄报复,不让别人知道。” “你想如何报复?还想出府不成?”周旷珩斜睨着云月。 云月欲言又止,最后埋头沉默不语。 “本王不罚你,不代表纵容你,给本王呆在府里好好反省,若再擅自出府,本王定不饶你!”周旷珩又凶了。 “切,那么凶干嘛……不出就不出……”云月埋着头嘀咕。 周旷珩刚想问她嘀咕什么,吴缨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将一张拜帖递给周旷珩。 翻开拜帖看了一眼,周旷珩沉吟片刻,说:“不见,退回去。” 云月有些好奇,这张拜帖到底是谁的,竟然得到了特殊待遇。她伸长脖子偷窥,看见落款上“如回”两个字,便被周旷珩发现了。他一个眼神扫过来,云月悻悻然收回脑袋,装模作样揉脖子。 过了一会儿,吴缨又拿着一张拜帖进来了。云月一看就知道,还是那个人。 “不见。”周旷珩看都没看,眉头皱了起来。 云月这就更好奇了,到底是谁,能说得动吴缨帮忙,还弄得周旷珩很苦恼的样子。 吴缨退了出去,云月缓缓起身,想跟着他去看看。 “去哪儿?”周旷珩沉着脸问。 “肚子不舒服,上茅厕。”云月随口扯了个谎就去了。周旷珩知道她说谎也没有喊住她。 跟着吴缨到了王府门口,她刻意挺背抬头,站在门内装作路过,瞥一眼门外候着的人。是丰林郡主魏归。 吴缨把拜帖退回给了魏归,见她看着府门,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王爷正忙,郡主请回。” “吴将军,请你让我进去。”魏归昂首,看着吴缨秀眉紧拧,“你忍心看着他一人伤怀吗?” “王爷并未借酒浇愁。”吴缨站直了,垂着头说。 魏归怔了一瞬。 六年前,王爷的母后薨逝,王爷喝得烂醉,是魏归陪在王爷身边。当晚吴缨也在,他看见王爷靠在她肩头,哭了几声,魏归轻轻拍着王爷的背,王爷在她怀里睡了一晚。那时他以为不久二人就该成婚的,可是王爷很快去了南邑,而魏归并没有跟来。 魏归无言,吴缨转身进了府。 “喂,魏归和王爷到底什么关系?”吴缨刚进门,云月就跳到他面前。 吴缨皱眉,想骂她几句,王爷都为了她罚了子乐,她还是如此有恃无恐,仗着王爷的纵容无所顾忌。可是看在只有她能安慰王爷的份上,他强行压下了火气。 “王爷在等你。”吴缨说。 “等个一时半刻有什么,你先告诉我。”云月不以为意。 “半刻也不行,快走。”吴缨态度强硬,没给她好脸色。 云月哼一声,抬腿走了。 “王爷罚子乐了?”回去的路上,云月问。 “罚了。今日当值的暗卫和亲兵都被罚了,就因为你跑了出去。”吴缨说,皱着眉头,语气冷硬。 云月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云月突然道歉,她埋着头,吴缨一低眸就看见她耷拉的脑袋。 “要不是子乐,我可能得以死谢罪了。我欠他的,也欠你……”云月说,很是低落。 吴缨脸色好了些。除了子乐和珍止,他们只知道她跑出府见光王世子了,其实不知道她被人下了那样的药。周旷珩没说,子乐和珍止也知道不能告诉第四个人。 “周旷珩对我好,我都知道,我也会对他好的。”云月说,语气很平常,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事。 在京城,人人说话都保留三分,要剥开两三层才猜得出对方九曲回肠的心思。见惯了尔虞我诈,两面三刀,吴缨被云月如此直白的话弄得怔住了。 他点了点头,没发出声音,云月也没回头看他。 晚上,云月照常陪周旷珩进宫守灵,回来时照旧睡着了。 周旷珩抱她回荷轩,吴缨一路跟着,灯笼摇摇晃晃,他看见前面两个人的身影如此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亲密。 太.祖太皇太后丧礼进行到第四日,子孙不再守灵,换成佛门诵经,从今日起整整三日三夜不间断地吟诵。 三日内,周旷珩没再进宫,云月也乖乖呆在他身边。因为无聊,她把整个王府逛了好几遍,看中了荷塘边那个八角凉亭。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2 第三日晚饭后,云月非拉着周旷珩去那里乘凉。周旷珩禁不住她闹,也就依了她。 亭上摆了一方长案,案上茶具点心齐备。灯笼是白色的,上面画了几枝荷杆。夜风送爽,风里荷香阵阵,有夏虫在鸣唱。伴着一旁翻书的声音,云月放下了笔,细细听着。 良久后。 “在南邑的王府里也建一座就好了。”云月趴在茶案上,眯着眼随口叹道。 周旷珩瞥了一眼云月瘫成了一滩泥的样子,也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看书。 过了一会儿,云月问:“这几天怎么不见子乐?” 周旷珩不回答,云月翻身起来,伸手挡住他手里的书。周旷珩抬眸看她。 “嘿嘿,聊会儿天嘛。”云月笑。 周旷珩放下书,歪了身子,以收支颐,抬眸看着云月。 看见这样的周旷珩,云月呆住了,半晌没说话。 周旷珩穿的一身白衣,外罩玄色纱衣,头发用了白玉簪束起。一张脸好看到天怒人怨,偏偏还带着英武和儒雅两种气质。平日里板着脸也就算了,此刻做出闲散慵懒的模样,谁能抵抗得住? “怎么不说话了?”周旷珩问,语气淡淡的。莹白色的灯光映得他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他看着云月,神情专注。 “你还是看……”云月拿起那本书,递给周旷珩,挡住了他的目光。 “小孩子脾性!”周旷珩道,拿过书来放在案上,也不看了。 云月撇嘴,捧着下巴看了周旷珩几眼,问:“王爷会下棋吗?” 周旷珩抬眼,似笑非笑道:“想跟本王下棋?” 云月眼前一亮,刚要说话。周旷珩脸色一肃,坐直了身子,片刻间一个人不知从哪突然出现在亭里。 “王爷。”子乐行礼。他一身气息若有似无,存在感极低。 云月看向周旷珩,周旷珩回以目光。云月便安然坐着。她不用回避了。 “说。”周旷珩对子乐说。 “光王世子妃死了。”子乐言简意赅。 云月面色一振,抢着问:“何时何地?怎么死的?” “一刻钟前,死在光王府上。”子乐顿了顿,看了周旷珩一眼。 “有什么说就是。”周旷珩说,眼神却不是如此。而云月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 子乐当然明白,他只说:“突然猝死。” 云月没有丝毫怀疑,只接着追问:“猝死的原因呢?” “事发突然,还未调查出来。”子乐笑道。 “哼!”云月哼道,“本想明日就收拾她的,没想到……便宜她了!” “确实便宜她了。”子乐状似附和说。之前王爷可是吩咐了,太.祖太皇太后下葬后,要“让她后悔活在世上”。 周旷珩从小在宫里长大,见过不少暗地里残忍恶心的勾当。他这句话代表的手段,或许只有子乐知道。而那女人现在死了,当真是便宜她了。 “你收拾她?”周旷珩沉了脸,“还想给本王惹事不成?” “没有,我不过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云月说,还是恨得牙痒痒。 “好了,明日要进宫,你给本王安分点。” 云月受了训,心里虽不服,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次是她自己失误了,若不是有子乐和他在,确实挺险的。 夜深以后,周旷珩看着云月进了荷轩便回了书房。 “说吧。”周旷珩说。 “是光王世子下的手。”子乐说。 周旷珩沉了脸冷冷道,“有些事情,既然要藏,就该藏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加更一章,以示对评论区活跃得如同水军的妹子宠爱~muuuua~~~ ☆、浣溪沙一 皇家丧礼七日祭,百官和皇亲入宫,于祠坛祭台行祭礼。祭礼过后,皇亲百官吃一场斋宴。斋宴后,百官回,封棺要等到子时正。这是皇家最高的丧礼规格。这些过后,第二日太.祖太皇太后就要葬入皇陵。 皇家的宴会,注定了不可能如表面那般简单,何况这还是皇亲贵胄和文武百官齐聚的宴会。 不知有多少人布好了局,就等这一日到来。 “大人,南邑王府半刻前已出发。”姜良对马车里的人说。 “嗯。”马车里只回了一个声音。 马车缓缓开动,向着皇宫而去。 进宫的路上,不仅周旷珩沉着脸,云月也皱着眉。 出发前,周旷珩把他的印信给了她,让她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还让珍止跟着她一起入宫。可是一听说祭礼后要跟周旷珩分开,她就不太淡定了。 周旷珩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安。 到了皇宫,周旷珩和云月下马车。另一边也有两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四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云霁和云深向周旷珩行礼。周旷珩不理,径直向宫门走。 “大哥。”云月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云深立起身,见周旷珩走得有些远了,他皱起眉头,看着云月低沉一吼:“就会胡闹!”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云月即刻埋头认错。 “过两日回家一趟,爹娘想见你。”云深看了云月几眼,没再那么凶。 云月使劲点头答应。 见云月神色不好,云深还想说什么,却见南邑王身边一人停住了脚步,转了身回来看着他们。 “好了,快去吧,在皇宫里别乱跑。”云深说。 云月点点头快步去追周旷珩。 从宫门到祭台,一路上全是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进了宫,云月反而没了不安,还能淡定打量这些人。 她看见了几个过去的朋友,也就一年不见,他们已经换了一副模样,不见了从前的纨绔,换成了官场大部分人程式化的表情。 到了祠坛,内官引导二人站到定好的位置。不多时,广场上便站满了人。人人都淹没在人潮里,不能分辨。 等到皇帝出场,礼官上台,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礼官在祭台上焚香,摆酒,颂祭词,皇族和百官跪在台下。祠坛前偌大的广场上,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午时过了,太阳很毒。祭礼也在这时结束。 云月站起来,满头大汗的,脚步有些虚浮。周旷珩扶着她,递过来一方手帕。 云月抬头看着他,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想了想,接过他递来的手帕,却抬手去擦他额头上的汗。 宫里的人扒高踩低,云月何尝不知,但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有让人讨好的资本。周旷珩顿了顿,垂眸看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阻止她。 “斋宴结束后,你先回家。”周旷珩对她说了进宫以来第一句话。 “嗯。”云月轻声应。 又磨蹭了一会儿,周围的人都看见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3 了两人的举动,云月这才放下手。 周旷珩转身跟着内官走了,他要去裕天殿。而云月要去太后的寝宫,清凉宫。 去清凉宫的女眷,除了王府的和侯府的,只有几个大臣的诰命夫人。 这下云月无心打量她们,只盼着赶紧到地方,她还有正事要办。 “薛兄弟。”裕天殿外,云霁唤住前方一人。 那人转过头来,见是云霁,眼里露出适当的惊异,礼貌回应:“云大人。” 云霁对他的疏远不甚在意,示意姜良把东西递给他:“五妹让本官交给你。”说完便抬步进了殿里。 薛尚明顿了片刻,接过了那张纸笺。 随行不得进入殿里,姜良恭敬行礼,退至一边,转身离去。 是人就有弱点,有的人聪明冷静得了一世,却总会败给一人。看着薛尚明进殿,云霁转开了眼。 斋宴开始前,除了皇帝和太后,所有人都在偏殿候着。先辈们想着这样未免太过无聊,便辟了另一样活动——祈福。 放河灯,挂锦符,颂经文,祈福形式多种多样,不强求参加,有意者参加便可。 云月约的地方在皇宫花园里一个偏僻的小亭子边。她对皇宫不熟,这地方,是云霁替她定的。 一日前,云霁又找上门来。云月不顾周旷珩不悦,还是要见他。她找到机会随口提出要见见薛尚明,让他帮忙。她虽然有些怨云霁,但心底里还是信任他的。 “为何要见他?”云霁问。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帮不帮?” “我让他明日来拜见你。”云霁说。 “别给我添麻烦!”云月反对,“光是你来周旷珩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以后送首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随便差个人送来就是了。” 云霁沉思片刻,抬眼看着云月说:“后日斋宴,祭礼过后,祈福之时,你有机会。” 要在宫里走动,云月有些犹豫。 “我知你二人交好,但别的地方,王爷不会让你去。”云霁喝了口茶说。 云月最终答应了,按云霁说的地点写了一张纸条让他传达。 “问白兄:多日不见,阿月十分想念。回京数日,不得机会相见,今日未时可否于御花园四里枰林西北角小亭子见一见?话说你欠我的新婚礼物还没给呢。”这是云月纸笺上写的内容。 薛尚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发现云月的字迹有些变化,但无论措辞还是语气都是她。确定这是真的,他很犹豫,几番权衡利弊,最终有一方占了上风。 云月状似随意地逛到了四里枰林处,她说要坐一坐,又说口渴,让珍止去拿水。 珍止上过云月的当,有些犹豫。云月不耐烦地换了厉色,她才领命去了。 到了未时,她转入西北角,果然看见一座小亭子。亭子名晓风亭,还挺有诗意。 云月打量了下四周,见一旁有一条小道,沿着小道下去是一条人工河道,此时河里漂着几盏白色菊花河灯。 今日阳光很盛,她站在亭子外等了一刻钟便有些目眩,最终还是进了亭子。 她坐在栏杆下小憩,微蹙着眉看向她来时的路。 不一会儿,小道上有脚步声传来。云月侧头去看,见是两个内官和四个宫女簇拥着一个白衣男子而来。 男子长身玉立,鬓发整齐,头戴青玉冠。那人肤色很白,一双眼睛里充满忧郁,举手投足间透着的文雅气压过了一身贵气。 男子转眸瞥了云月一眼,突然定住了脚步,接着死死盯着她,面露震惊,随即换成悲喜交替。后面为他撑华盖的内官有些奇怪,没有谁要让皇上看见了,这又是谁家姑娘? 云月见那男子看着她,她也不好不理,这人穿的虽是孝服,但品阶不明,她只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颦一笑,周胥梁仿佛被迷了魂魄。 “珠子,这是谁家女眷?”他有些激动地问。 叫珠子的内官看了云月一眼,也露出些惊讶的神色,片刻后,他细声说:“回皇上,看着装,应是哪位王爷的正妃。” 云月听不见他们说的话,见那男子还看着她,她敛了眉,看在他神色并非无礼,也没有什么算计的份上,她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周胥梁眸色暗了下去,被一抹痛色替代,看了云月背影几眼,又燃起亮光。 “陛下,斋宴在即。该回宫沐浴更衣了。”珠子弓着背,恭敬提醒道。 “给朕查清楚,她究竟是谁的王妃。”周胥梁看着云月说。 “是。”两名内官领命。 云月听见那一队人离去的声音,默默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明天见。 ☆、浣溪沙二 薛尚明到了晓风亭,云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才来?”云月看着他嗔怪道。 “这里不好找。”薛尚明随意找了个借口,笑得温和,“多日不见,你可瘦了。” 云月伸出一只手,摊在薛尚明面前,笑着看他。 薛尚明愣了一瞬:“什么?” “礼物啊。”云月狡黠一笑,“我们说过的,成亲时要送贺礼。” 薛尚明埋头,发出呵呵笑声。 “你笑什么?问白兄不会说话不算数吧?”云月收回手,瘪嘴道。 “你找我就为这个?”薛尚明似乎笑够了,抬头看着云月问。 “是啊,向你讨个人情,以后才好往来嘛。”云月说。 “礼没有,命一条,你看着拿吧。”薛尚明笑道,坐在了栏下长凳上。 云月转身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笑:“嘿嘿,你用别的东西补上也行啊……” “我人在这,想要什么?来拿。”薛尚明也看着云月笑。 “你说的?”云月清咳一声问。 夏日蝉鸣,吵得人头疼。薛尚明看着云月的样子,想着干脆把命给她算了。 “我何时失信于你过?” 云月看着薛尚明眼睛,半晌后垂眸叹了口气。 薛尚明皱了眉头。 “问白兄,薛伯父不让你与云家的人来往,我都知道。”云月郑重道,“我只求你必要时保我大哥一命。只要保住他的命就好。” 云月本不想麻烦他,可是她娘亲写给她的信中,写明了让她求右相之子,她左思右想,还是来了,有的人情,欠就欠吧。 薛尚明敛了情绪,不置可否。他不是没劝过云深,但若是有用,今日也见不到她了。 “云家如今临深渊,履薄冰,朝中看得清局势的,都敬而远之。当初若是你知道我是云家小姐,估计也不会……” “会。”薛尚明打断云月的话。 云月牵唇笑:“我就知道你讲义气!你也绝对不会不管我大哥。” 见云月突然又绽开笑颜,薛尚明忍不住也笑了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4 :“你不说我也会做的。” “我向你保证。欠你的人情都会还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为你赴汤蹈火!”云月昂着头信誓旦旦道。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薛尚明叹了口气说。 “不需要的话,那就永远欠着。”云月想了想说,“欠来欠去,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好哥们儿。” “胡说八道。”薛尚明笑,“都嫁了人还这般口无遮拦。” “我是认真的!你看啊,我……” 云月长篇大论刚开了个头,眼角余光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道那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薛尚明也看向走来的女子。 “新良侯的女儿。真是冤家路窄。”云月冷笑道,“我们走吧,不理她。” “你先走。”薛尚明说。 云月不推辞,迈开步子便走了。她昂着头,抬着下巴,正要与相馨擦肩而过。 “见过南邑王妃。”相馨对云月行礼,却是一副轻蔑的态度。 云月学着周旷珩那一套,不予理会,径直走过。 相馨看了一眼亭里的人,转身看着云月,对她说:“王妃莫不是在此处与人幽会吧?” 云月不理,薛尚明冷了眼。 “这样的好事,不知传出去会如何呢?”云月走得远了些,相馨大着声音喊道。 终于成功地让云月停下了脚步。 “你少胡扯,我与薛大人本就是旧识。偶然遇见,叙叙旧又如何?”云月转过身来,对相馨冷声说。 相馨被云月的气势镇住了,片刻后重整士气:“哼,原来是旧情人。王妃说叙旧便是叙旧么?” “相馨,你别太过分了。”云月沉声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相馨下了狠心说。 “呵,我本来就没什么身家,没什么名声。我的东西就是王爷的东西,你来败啊!”云月不怒反笑。 相馨一腔狠劲顿时被堵了个干净,她气呼呼道:“你……你不要脸!” “呵,堂堂新良侯府大小姐妄想有妇之夫,甘愿做妾,也不知是谁不要脸!”云月笑道。论吵架,八个相馨也不是她的对手。 闻言相馨气红了脸,却找不到语言来反驳云月,只能喊道:“是你不要脸!” 云月清楚相馨家教好,但就怕她是个没脑子的,一时冲动牵连薛尚明,要是再给周旷珩惹麻烦,云月干脆死在宫里得了。 所以她把相馨的怒火往自己身上引,以免祸及他人。 “是啊,我这种脸皮厚的人偏偏成了南邑王妃,你想把我怎么着?”云月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相馨。 “哼,云月,本小姐告诉你。”相馨走近云月,瞪着她说,“总有一日,王爷会不要你,到时候,我一定看着你笑上三天三夜。” “哎哟,好像王爷不要我就会要你似的。”云月翻着白眼说。 相馨头皮快冒烟了。 “我说相大小姐,这么些年,你搞清楚王爷为什么不要你了吗?”云月笑。 相馨瞪着她,气得喘息不匀。 “其实是因为你啊……”云月凑近相馨低声说,“你盛气凌人傲慢无趣愚蠢无知,王爷宁愿喜欢男人也不愿喜欢你!” 话音刚落,相馨便一巴掌向云月扇过来。 云月往后跳开,躲过了。她冲相馨眨眼笑:“你以为大夷能收复吗?即使王爷有那个本事也不会收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懂吗?” “啊——云月我杀了你!”相馨终于彻底被激怒,扑向云月就开打。 亭里薛尚明早已冲了出来,可是两个女子扭打在一处,他也不好动手拉开她们。 片刻间便有人听到动静向这里赶来,当头一个女人穿着白色锦衣,见了情况便下令宫女拉开二人。 “是谁如此大胆?在太.祖太皇太后丧礼上打闹?”那女人开口便是质问。 云月没料到事情如此严重,相馨果然是个没脑子的。打架也就算了,偏偏这个场合不随便,偏偏还被皇后当场捉住。 相馨和云月被拉开后还怒目以对,两人的衣裳和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 “还不跪下!”皇后亲自下令道。她身边那两个姑姑,看两人衣着便知两人身份不低,都不敢说话。 两人只好跪下,相馨还好,云月却将不情愿写在了脸上,成功地让皇后多看了她一眼。 “这是哪位大人?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皇后瞥了一眼薛尚明说。 “下官路过此处,她们已经吵了起来,下官不知实情为何。”薛尚明躬身,看着地面。 “你们先报上名来。”片刻后,皇后身边一个姑姑发话了。 “新良侯府相馨。”相馨说,有些自傲。 云月没有说话。 “你呢?”见云月不说话,皇后亲自发问。 “云月。”云月不卑不亢。从她的丧服形制和发式,人人都看得出她是王妃,但不知哪家王妃如此年轻,她们想着,说不定这是哪个王爷宠爱的妾室。 一旁薛尚明皱了眉头。思虑片刻,他悄悄退出了人群,走远了身后还传来声音:“你二人为何在此打闹?” 按宫中规矩,相馨和云月少不了一顿打,可是宫里潜规矩乃是权者说话。相馨仗着家门,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阿月,她不会说出自己身份,这群人定会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 薛尚明想帮她,可他没有理由,没有立场。皇后和太后背地里都巴不得南邑王出丑,若他替她出头,恐怕场面更难看。他赶到裕天殿,见一个丫鬟在殿外徘徊。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停留。 珍止听见二人动静便赶了过去,却还是晚了皇后一步。而她进不了裕天殿,也无人愿意帮她传话。她都要急死了。 薛尚明进了偏殿,脚步匆匆地,多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终于找到南邑王,他却在与别的王爷说话。 能与南邑王说得上话的王爷,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薛尚明虽是工部侍郎,父亲是当朝右相,但也不过是个臣子,如何敢打断皇亲谈话。而且,他没有立场。 半晌后,薛尚明想到了办法。 “朔渊。阿月出事了……”薛尚明找到云深。 云深听完薛尚明的叙述,一边走一边冷声说:“为何不直接与王爷说?!” 直到他看见周旷珩才知道原因:“薛问白,别让我看不起你!”云深说完,直接上前对周旷珩行礼,打断了他正在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杨柳岸,晓风残月。 今天还有一章哦~ ☆、浣溪沙三 “既然是云月先动的手,相小姐可以起来了。至于你,三十大板,即刻去领了吧。”皇后看着云月说。 云月和相馨明明一句话没有说,几人按照自己的方向,就这样定了罪。 云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5 月心里冷笑,却也希望赶紧了结早点完事,不就是三十大板么,她连军棍都挨过了,还怕这些人的板子不成。可是她手有些颤抖是怎么回事…… 相馨虽然免了罚,心里却更不好受了。云月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南邑王妃呢? 皇后和几个宫人看着云月,都觉得有些眼熟,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今日能进得来皇宫的女人,哪个不是皇亲国戚,这女子傲慢无礼却不说名头,罚了她也落不了把柄。 云月跪在地上不动,几个宫女过来拉她。方走到她身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自己走。” “云月。” 后者是熟悉的男声。 云月猛地抬头,看见周旷珩,脸色变得更白了。 周旷珩面无表情走过来,在场所有人都停住了。 太阳已经有些偏西,金色的阳光照着周旷珩,他今日也是一身纯白衣袍。他一步步朝云月走来,一句话不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拜见南邑王。”他们下跪。 “见过王叔。”皇后躬身行礼。 相馨则一句话说不出,呆呆看着周旷珩走向云月,伸手要扶她起来。 云月握住周旷珩的手,站了起来。她的手还在发抖,周旷珩看了她一眼,她干脆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周旷珩问都不问就让云月站了起来,完完全全的护短姿态。在场的却无人敢有异议。 “都起来。”周旷珩说,语气里带了适当的不悦。 一群人站了起来,周旷珩却没再发话,只冷着眼看皇后。皇后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是南邑王妃,她虽然从她的穿着看出了些,但没想到是南邑王妃,她方才还纳闷哪个王妃这么年轻。 “王婶方才与相小姐打闹着玩,本宫来了,把她二人都吓着了。王叔既然来了,本宫也就不管此事了。”皇后笑道。说完行了个礼便走了。 若是周旷珩护短的意味不那么明显,她也不至于说假话,在一众奴才面前折了威严。走出几步,她猛地顿了顿脚步,那女子竟然是……难怪第一眼看着就不喜。皇后蹙着眉头,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去看云月。 周旷珩脸色很不好,相馨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王爷,对不起。” “王爷,对不起。” 相馨和云月同时开口,说的也是同样的话。相馨抬头去看云月,却见她埋着头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而她身旁的周旷珩看着她,也没看自己一眼。 相馨苦笑着道了句“馨儿先走了”便走开了。等她走出树篱掩映处,才看见外面站了好几个人。珍止、吴缨、子乐,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公子。 子乐和吴缨看着她,脸色严肃,连招呼都不主动打。那个公子则是带了明显的敌意看着她。 相馨揉了揉眼,也不说什么,自顾自向自家丫鬟走去。 “本王不是给了你亲令么?为何不用?”周旷珩质问云月。 云月想说我不想给你惹麻烦,可是她一想,跟相馨吵起来那一刻便惹了麻烦了。她闭口不言。 周旷珩冷哼一声,要放开她的手。她不放,反而紧紧扣住,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我错了。”云月仰头看着周旷珩说,态度很是诚恳。 周旷珩皱了眉不说话,再抽手。云月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看着她,终于发现她在害怕。 她眼里含着水光,嘴唇很白,双手若不是用着力,肯定在发抖。 舍不得是什么?周旷珩脑海里生平第一次蹦出这个词。他顿了顿,还是牵着云月走了。她可以怕他,但他见不得她怕别的东西。 走出那个地方,云月好了些。周旷珩来之前她明明好好的,一副刀斧加身也不吭声的样子,可是见了他,她就没办法了,克制不住地想巴着他。直到看见自家大哥黑成了乌云的脸。 “大哥……”云月猛地放开周旷珩的手,垂手垂头,看起来就像一副犯了错的小孩模样。 “我看你是胆子肥了!”也不管周旷珩在场,云深便走过来训斥她,“敢在这宫里乱走。当年吓得丢了半条命,长了几年记性,发誓永不进宫。现在长大了,要挑战内心恐惧了。是不是还要肃清宫里歪门邪道,好还天地一片正气?” 云月将头埋得更低,乖乖巧巧的样子:“不不不,阿月不敢。” 一旁的人,包括周旷珩在内,见了这一幕都愣住了。 “哼,口口声声说不敢,哪次不是转身便吃熊心豹子胆。”云深怒气还未消,“还自作聪明隐瞒身份,若这就叫担当,那我早就离开家门投身暗卫去了。你那点小聪明,不够别人啃你骨头的!” “大哥……”云月这下面子都丢光了,她小声示意云深,“这么多人呢……” 云深却越说越气愤,被云月一提醒才意识到南邑王还在。 “……”云深顿了顿,“回家再教训你!” “她不回云家,你若要教训,便趁现在。”周旷珩终于发话了,说完也不管二人的反应,负着手走了。 云月看着周旷珩的背影,欲哭无泪。 “看他也没用,我没说他管教不力算是给你面子了!”云深说,“父亲纵容你,丈夫管不了你,你二哥还跟着你胡闹,我看你当真要无法无天了。竟然借口母亲生病溜出王府玩乐……”提起这事,云深更加怒不可遏。 幸好吴缨折了回来,这个话题才被打住。 说到最后,云深总结:“三从四德我也放弃了,但你至少要听王爷的话。我看南邑王也不像对你不闻不问,不要惹王爷烦心。” “是是是!”见快要结束了,云月点头如捣蒜。 看了云月几眼,云深转开头说:“若是谁敢给你委屈受,回凌绝山庄来,有我给你撑腰。” “哦……”云月抬头,只看见云深紧绷的侧脸。 “女孩子家,还是安分点好。” “嗯……”云月埋头看着脚尖。 “平日里多讨好着南邑王,还有那个人,我看他像是在南邑王面前说得上话的。” “嗯……” 云月眼眶发热,搞得有些耳鸣。等了半晌没听见云深再说话。 “大哥?”云月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云深的影子。 云月朝着大路追出几步,转过转角,看见云深的背影,她对他喊:“哥!你要保重自己啊!” 云深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吴缨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手帕。 “干嘛?”云月没好气道。 吴缨也不说话,把手帕往她面前递了递。云月摸脸,才发现泪水湿了脸。 “谁哭了!”云月凶巴巴吼道,直接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抹着抹着,眼泪却流得更多。 “我没哭,是沙子迷了眼。”她转身绕过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6 吴缨便走。 吴缨很无辜,他明明一句话没说……说好的讨好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开始光明正大护着自家娇妻了~ ☆、玉京箫一 回到清凉宫,云月低调候在偏殿,谁来搭话都懒得理。 过了不久,太后终于登场了。太.祖太皇太后丧期内,没人能穿得华丽,太后也是一身白衣,只是形制高些。她面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皱纹很是明显,眼皮也有些下垂。但是一双眸子却神气十足,不时放出锐利的光。 内官请云月入座,在右侧第一排第五个位置。 那内官神色不太庄重,云月顿了顿,抬头看了周围一眼,发现相馨就在她对面。 恰好珍止在她耳边说:“王妃,品次不对。” 就算珍止不说,云月也意识到了。周旷珩是个可以在皇宫里横着走的人物,她不可能排在右侧第五个。小看了云月可以,小看南邑王妃可不行! “这个位置坐的谁?”云月用下巴指着她上首那个位置问。 内官顿了顿,一时没有说话。 “错了错了,南邑王妃的位置在这。”一个老姑姑适时走过来,对云月恭敬道。 云月冷冷看了那老姑姑一眼,心里蹦出很多讽刺的话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哪个奴才不是看主子脸色行事,更甚者,或许此举便是那老太婆指使的呢? 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太后,云月心中几乎认定就是她指使的,她心中生出厌恶,收了视线,昂着头走到上首第二个位置去了。 还在云月之上的,除了皇后,还有两个将军王的王妃——西越王妃和北疆王妃。她的下首,则是那日在宫门外碰见过的那人,丰林郡主,魏归。 后面还有几排人,都是各个王爷世子妃,王侯之女,还有皇帝的妃子们,很多妃子们。 斋饭很快端了上来,开动前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虚情假意的吊唁,云月听着,心里没有波动。说完以后,所有人对着太后下跪行大礼,这之后才正式开动。 斋宴是个相对严肃的场合,一顿饭下来,无人说话。她们该动的心思,该耍的手段应该都在下午祈福时用完了。 中午没吃饭,云月不知不觉便将案上的饭食吃完了,她接过珍止递来的手帕,擦净了嘴。眼角余光注意到魏归在看她,她转头,魏归已经收回了目光。 云月便正大光明打量起她来。 魏归一身纯白绫纱衣裙,肤色白皙,眉眼看似淡然,实则绵里藏针。她的头发只是半梳,应该还未嫁人。云月有些纳闷,当年听说她的大名时,她便已经十六岁,如今快六年过去了,为何还未嫁人呢? 正出神间,魏归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云月回过神来,对她牵唇笑,然后埋了头欲转过脸。谁知就在这一低头间看见了她腰间一枚佩饰。 像是一枚玉琮,但上端与下端却不对称。云月仔细看了,发现很是眼熟。 魏归见云月在看她的佩饰,抬手挪了一下,藏在衣裙间云月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移动间,云月看清了那东西,原来是一枚印章。印章的内容,她想,是一条鱼。 云月再抬头打量魏归,她却始终注视着前方,目光凉凉的,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到了戌时,斋宴终于散了。云月上前对太后行礼,太后本对她视而不见。却在她走近了后定定地看着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瞬。 云月不明所以,行了礼便退了出来。吴缨候在清凉宫外,见了云月便迎上来。王爷吩咐过,斋宴结束便送她回王府,他丝毫不敢怠慢。 出宫的路上,云月状似随意地跟吴缨闲聊。 “王爷少年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缨沉默了片刻才说。 “王爷做皇子时,好武,因着武皇的纵容,在太学和军营里跟王妃在云牧岭差不多。” “这样啊。”云月笑道,“跟他混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相非、子乐、巳牧、木辛、还有属下,都是王妃见过的。还有王妃没见过的,如今都是朝廷和军中真正的中流砥柱。”吴缨强调了真正两字。 “比如魏归?”云月转头看着吴缨眼睛问。 吴缨转开目光,沉吟片刻说:“丰林郡主是唯一与王爷有过交情的女子。”他说得真实客观。 “仅仅是交情?” “从未越雷池半步。”吴缨语气笃定。 见吴缨认真的样子,云月笑了一声,不疑有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周旷珩年少时的样子,若是自己早点遇见,绝对是敬而远之的角色。风云人物,她早就学会了避开。可魏归此人,现在还随身佩戴那枚印章,当初绝对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是周旷珩并不喜欢她,不然早八百年就娶了她了,哪还有她云月什么事。可那魏归还未忘情吧,到现在还未嫁人。 “丰林郡主四年前许过人,但出嫁前那人战死了。”吴缨补充道。 云月对她已经不太感兴趣了。 “哦。”云月淡淡回道,“王爷年少时喜欢做些什么啊?” 云月话题转得快,吴缨顿了片刻说:“练武。” “除了练武呢?” “比武。” “……”云月默了片刻,“除了武呢……” 吴缨沉思,过了半晌还不说话。 云月叹道:“除了练武喜欢干什么呢?喜欢去什么地方消遣呢?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喝什么茶?” 听了云月的话,吴缨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画面,正打算一一对云月谈起。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次有个人想打听王爷的喜好,被巳牧带着人吊在树上挂了三天三夜。”吴缨笑道。 云月也笑,确实是巳牧干得出来的事。 “那我现在要问,你说不说?”云月收住笑意,看着吴缨说。 吴缨照旧转开头,片刻后才开口。 “王爷是少有的被宠着长大却没有长歪的皇子……” 周旷珩小时候,常以自己的父皇为榜样要求自己,等他稍微大了些,便觉自己的父皇也不是不可超越,他要超过自己的父皇。 “可是……”吴缨顿了顿,“王爷是嫡子,但不是嫡长子……” 所以她后来改了志向,他要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将军,改了以后发现那更适合自己。他以兵家治军的格言“风林火山”来要求自己。 “王爷平日里除了练武,抄土匪寨子,最常做的便是看书,写字,下棋。”吴缨说,“除此之外,王爷似乎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 “那我一个个问好了,他喜欢去什么地方消遣?”云月来了兴趣。 “军营……” “除了军营呢?” 吴缨沉吟片刻说:“有一段时间,王爷常去后宫。”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7 “后宫?”云月兴致高昂起来。 “你想歪了……”吴缨顿了顿,“王爷是去整治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那之前,王爷只是看不惯那些草菅人命的勾当,但有一天突然开始用了军里才用的手段来清理,后来甚至成了兴趣。我们都不知道缘由,具体原因,只有申应清楚。” 是在救了云月之后,云堂让他找出那三个宫人。周旷珩让申应找来后没再理,可是后来,他又见到那三个宫人。当时周旷珩的原话是:“这三个东西怎么还活着?”然后,那三个宫人便再没有了然后。 后来还发生了些事,周旷珩对宫里的阴暗不再容忍。 “王妃从前以为十二地支暗卫是皇家暗卫,其实不是。十二地支暗卫是王爷一手带出来的。”吴缨说,“除了子乐是武皇赐给王爷的,其他人都是军烈之后,王爷亲自挑拣来的。” 云月恍然:“难怪他们那么年轻,难怪他们没有名字……” 吴缨点点头,继续说:“那段时间,王爷把十二暗卫全都调进了宫里,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洗了个遍。” 其中周旷珩有亲自点名处理一个小才人。那女人为了陷害另一个才人,联合一个侍卫,把她下了药,丢进内官寝居里。第二天那才人自尽了。 周旷珩听说后,让人把那女人抓来,喂她喝了好几瓶媚药。然后把她绑起来,不让她自尽也不让她晕过去。药效过了以后,继续灌药,几次过后,那个女人就这么活生生憋死了。 这种手段,吴缨当然不会跟云月说。 “所以那十二个家伙才被人传成了皇家暗卫。”吴缨似乎有些不服。 云月笑了笑,继续问:“王爷为什么去了南邑呢?” 吴缨神色一变,半晌后才轻描淡写说:“王爷自己选的。” 吴缨还记得王爷被英宗封为南邑王那天,下着瓢泼大雨。王爷站在金麟殿外,看着殿内那个苟延残喘的兄长,眼神一点点变凉。到现在也没再暖起来。 云月想追问,吴缨却皱了眉,不想再回忆。 “这些事已经很久远了,王妃千万别在王爷面前提起。”吴缨郑重道。 “嗯。”云月点头。她能想象,他的兄弟好友全在京城,若是有得选,哪怕做一个将军,他也愿意留在京城。先皇的手段,她可以想象,他肯定不是自愿的。 那他在南邑又经历了些什么呢?一个恣意少年,是如何炼成敛尽锋芒的南邑王的呢? 到了宫外,云月却不上马车。 “王妃。”吴缨上前催促。 “我要等他。” “王爷要看着太.祖太皇太后封棺,子时后才会出来。”吴缨说。 “我等着。”云月说,站在马车边看着宫门口。 吴缨不再劝,站在一旁一起等。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王爷过去经历的事情会一点点地揭秘。 今天一更哦~ ☆、玉京箫二 云月站了一会儿便站不住了,她绕着马车走了几圈,见宫里有大批人出来,料想应是大臣,她进了马车等他们走过。 宫门没了人,云月却还没出来。吴缨上前撩开车帘看,发现她趴在垫子上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两匹马动了动,片刻后,云月揉着眼睛从马车里探头出来。 夜色很深,宫门口的甬道里还是一片漆黑,广场上除了不时走过一队队禁军,几乎没有动静。 云月跳下马车,摘了挂在马车上的灯笼,在手里晃来晃去把玩。 “王妃。”吴缨突然喊她。 她抬头,见周旷珩和子乐正从宫门里走出来,她提着灯笼跑过去。周旷珩见了她,动了动眼神,却没有丝毫停留。 云月见他脸色很不好,不敢说话打扰他。 “王妃。”子乐走到云月身边与她并行,难得称呼她为王妃,“这种情况,从前王爷喜欢一个人静一静,但每静一次少几分笑容。属下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云月皱了眉看着子乐。他的脸色挂着少有的严肃凝重。 子乐对她正色道:“可这几日,王爷好像一刻也未曾一个人静过。” “他有没有心情不好杀人的习惯?”云月问得很郑重。 “没有过。”子乐回答得也很郑重。 云月埋头沉思半晌,把灯笼递给子乐,登上了马车。 周旷珩闭着眼,皱着眉,嘴角下沉,脸色苍白。 云月看着他,几次想说话都出不了声,只好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差一点就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意识到这样不行,她努力弄些动静出来,可是他丝毫不为所动。她悄悄撩开车帘,周旷珩还是没睁开眼。 回到王府,云月跟着他进了书房。 周旷珩静静坐着,看着书案出神。云月沿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 “王爷。”云月终于鼓起勇气喊他。 周旷珩没有回应。 云月便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她想,等他想说话了,她就能立刻接口。 过了许久,云月都要睡着了。而周旷珩还未换过姿势。 云月倒了两杯水,放在周旷珩面前。等了一会儿才拿过一杯,自己喝了。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他,去拿剩下的那杯。 周旷珩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云月即刻将茶杯举到他面前。 周旷珩终于抬手接过杯子,凑到嘴边缓缓喝了。喝完了水,他仿佛回了魂,眼珠子会转了,脸色不再苍白了。 “本王累了。”夜很深了,周旷珩终于开口。 “睡吧。”云月面色一凛,即刻接口道。 周旷珩终于抬眸看向她,她脸上带着笑,眼睛亮亮的,很是温柔安定。他深吸了口气,说:“想跟本王一起睡?” 云月理解周旷珩是在逐客。她顿了顿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定了片刻折了回来。 “也不是不可以。”她立在他面前说。 周旷珩抬头看着她。半晌。他似乎撇去了什么杂念说:“你坐下。” “好。”云月笑了,麻利地盘腿坐在他面前。 周旷珩看着云月坐下,沉吟片刻问:“今日为何与相馨打闹?”他的目光看似闲散,实则暗藏锐利。 云月还在高兴他恢复正常,笑道:“她盛气凌人,我刺激了她一下。是她先动的手。” 周旷珩仍然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相馨家教极严,在如此场合下被刺激到动手打人,周旷珩都想不到云月对她说了什么。 “你说了什么?” “我跟她说……”云月这才意识到,他恢复正常要找她算账啦!她吞吞吐吐半晌干脆说,“王爷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周旷珩沉了脸。 云月识相地交待:“我跟她说这么多年她围着王爷转而王爷不理她是因为看不惯她盛气凌人骄傲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8 无知从而宁愿喜欢男子也不喜欢……我错了!”眼看周旷珩脸色越来越难看,云月赶紧低头认错。 “你若知错便不会如此做了。”周旷珩冷哼一声道。 “王爷说得对,我保证没有下次。”云月昂起头信誓旦旦道。 云月亮晶晶的眼眸里装着他,嘴角带着笑。他舒展了眉头,脸色恢复如常:“本王让你时刻记着你的身份,怎么今日又忘了?” “……”云月无语,她现在也觉得今天自己很蠢。 “你若是在宫里被打了,才是真的丢了本王的脸。”周旷珩哼道,“以后不可再犯。” “嗯。”云月想,被他护短的感觉真好。 “好了,明日还须早起,回去……”周旷珩揉着额头说,未说完就被她打断。 “还早还早,哪里睡得着啊。我今日听说王爷棋艺高超,难逢敌手。恰好我也会下棋,不如王爷与我对弈几局。”云月说着不等他答应便走到书架边拿出棋具。 看着眼前的棋盘,周旷珩没说什么,让她执黑先行。 云月笑着落下一子,暗暗松了口气。 由于多年未有对手,周旷珩已经许久不曾与人对弈,他没将云月的棋艺放在眼里,不料第一局竟以不可挽回之势走向败局。 看着云月触着下巴思索的样子,周旷珩眼中的阴云渐消,还有亮色在闪。 赢了一局,她满足地笑着说:“王爷小瞧我了吧?不过你输给我也不算冤,哈哈哈。” “再来一局。”周旷珩看着云月,等她笑完后才说。 云月看他心情好得差不多了,本不想再下,但看他兴致来了,她不想扫他的兴,便再下了一局。第二局她输了。 “再来再来,三局两胜!”云月说着便开始撤棋子。 云月下一步棋思索良久,她又好动,看起来就像漫不经心又赖皮的棋品。可她竟然又赢了一局。三局两胜,云月已经赢了。 “再来一局。”这下换周旷珩不干了。 最后云月终于在周旷珩撤棋子的时候趴在地上睡着了。 周旷珩收完白棋,看了云月一眼继续收黑棋。每一颗黑棋似乎都带了温度,他一颗一颗收得很慢。云月翻了个身,变趴为躺,鼻子里同时发出几声哼唧。他抬眸看她,突然,就像春暖花开般,他的眉梢,眼眸,唇角绽出笑意,在灯光下许久未收。 “王爷还有救吗?”书房外,子乐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我看挺好的。”吴缨以同样低的音量回答。 子乐转头看了一眼吴缨,眼里写着“你个叛徒!” 吴缨视而不见。 第二日,云月还在睡梦中。有人推了她几下,她动了动,有雀鸟的鸣叫传进脑子里,可她实在睁不开眼。 “别动我,困……”云月动了动嘴唇。 周旷珩顿了顿,还是把她叫了起来:“该起了。” 听到周旷珩的声音,云月脑子里一下清醒了,她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他就坐在她面前,她就挨着他的膝盖。 她迅速翻身躺平,躺着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书房地席上。从前在别的地方睡着了不都在榻上醒来的么? 见她醒了,周旷珩立起身,叫珍止进来。 吃早饭时,云月问:“我怎么睡在书房了?” “你困了,就睡着了。”周旷珩即刻回答。 云月总觉得有些不对:“从前我在别的地方睡着,都是在榻上醒来的啊。” 周旷珩顿了顿。他昨晚看了她许久,突然没了斗志,不想抱她回荷轩。就在她旁边躺下了,躺着躺着,也睡着了。 “本王也累了,不想动。有何不妥?”周旷珩搪塞道。 云月怔住了,吃了一口烙饼,没再问。 今日太.祖太皇太后下葬,他们一早便要去宫外,送太.祖太皇太后去皇陵。 从宫门,穿过市集,出西门,行八十里,便到皇陵。 侯在宫门时,云月抬着头四处乱看。一眼便看见昨日在亭子里见到的那个文雅男子。 看到他时,他正好也转头看见了她。 “别乱看。”身旁周旷珩适时拍了下她的头。 云月低头,心里有些惊讶。那个人是皇帝!她挨近周旷珩,几乎要贴着他的手臂,再也不敢抬头了。 周旷珩眉头微皱,看了一眼云月,抬头,周胥梁已经走到前方去了。 去时都走路,回来时可以乘马车。 马车里。 “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谁?”云月突然问周旷珩。 “本王看不出来。”周旷珩细细看了云月几眼才说。 云月只好自己思索。要说长得像谁,自然该是最像自己的母亲,可是云月有点奇特,长得更像自己的小姨——方未夕。想到方未夕,云月心内一震。 “怎么了?”周旷珩见云月出神,问道。 云月一惊,脱口便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南邑?” “急着回去?”周旷珩问,定定看着云月。 “若是不急着回南邑,我想回凌绝山庄。”云月说,语气间没了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想跟本王一起睡? ——也不是不可以。 啊啊啊,迢迢的少女心爆炸啦~ ☆、风归云一 “我自己可以回去!” 云月跟周旷珩说要回凌绝山庄。周旷珩当时没说什么,回到王府后,他竟然说要跟她一起去,还美其名曰“拜见岳父岳母”。 “你好像不想本王与你一起回去?”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云月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周旷珩。 “嗯?” “我我我跟我爹娘说了你的坏话。”云月心虚,虚得发慌。 这其实在周旷珩的意料之中,他故意装作生气问:“你说了些什么?” 云月瑟缩了下,想着怎样夸大些,让周旷珩无颜去见她爹娘。正想说“你让我守活寡”之类的话。 吴缨走进来说:“王爷,云起求见。” “让他进来!”云月率先喊道。 吴缨看了看周旷珩脸色,见他没反对,便让云起进来了。 云起拜见过南邑王之后说:“家父家母听说王妃几日后就要回南邑,想让王妃回去再住几日。请王爷应允。”说完他看了云月一眼,这一眼比瞟一眼长。 云月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旷珩说:“明日本王同她一起回去,拜见岳父岳母。” 云月没有理由再拒绝。 云月送云起出王府,一路上再三叮嘱他。 “让娘控制好神情,少说话,千万不能哭。有什么话都让爹说。” “爹也不太能控制得了啊,我把什么都跟他说了。”云起叹道。 “你都说什么了?!”云月不淡定了。 云起看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就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89 说了我看到的。我说了他平常把你关在府里,你偷偷出府以后,他打了你一顿。还常常有男人来拜访他,直到深夜才离开。” “那还好,”云月说,“这些事儿千万别对我娘说。还有,让下人们离我们家院子远一点,别再没大没小地跟我扯皮。” “只要你拿出王妃的派头,他们就不敢靠近你了。”云起说。 “嗯。”云月皱着眉头,还是很担心。 “阿月,我看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云起叹道,“我回家以后,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 云月回到书房,周旷珩还站着,他看也不看她,接着方才的话问:“你说了本王什么坏话?” “我说你不让我出王府,还因此打过我。还有……”云月有些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周旷珩抬头看她。 “也没什么。”云月后退了一步。 “到底还说了什么?”周旷珩前进了一步。 云月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还说了有男人深夜来找你……” 周旷珩的脸色立刻变了。 云月识相地赶紧说:“就说了这些而已,别的我爹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娘呢?”周旷珩咬牙切齿道。 云月立刻意识到周旷珩说的什么意思了,她破天荒地红了耳根,她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我跟我娘什么都没说。我跟她说你对我很好,府里没有小妾要斗,我过得逍遥自在。她都信了,真的。” 周旷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消失于无形,他放低了声音说:“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爹娘定然有不一样的解读。所以明日,本王配合你,让你爹娘放心。” 云月有点受宠若惊,转念又觉得他脸皮挺厚的。 第二日,云月和周旷珩一同去云牧岭,一路上云月又欣喜又忐忑。跟周旷珩在一辆马车里便坐立不安,心慌气短,她求周旷珩让她出去骑马。 周旷珩一开始不同意。云月噘嘴装可怜,睁着星星眼再求他,他便答应了。 出了马车的云月便如脱了缰的野马,担心害怕全都抛到了脑后。跟护卫的人聊了几句,云月便打马奔了出去。 到了山腰,云月遇上了前来迎接她的云起。 “你怎么自己到了这里来?”云起意识到有些不对。 云月迅速反应过来,她勒住马,停在原地不敢再动。 等了不一会儿,大队人马赶了上来。云月跳下马,颠颠儿地朝马车奔去。乖乖钻进马车里,云月笑得一脸灿烂对周旷珩说:“前面就要到了。” 见云月这么开心,周旷珩没计较她擅自乱跑。 南邑王大驾光临,云家上下都来迎接。 云月一身标准的王妃打扮,被周旷珩牵着手走出马车,见山庄门外乌泱泱的人头,心里咯噔一声。 在云牧岭混那会儿,云月常穿着短褐,头发胡乱束着,常常搞得满身泥土草渣,举手投足虽不粗鲁,却也绝对不文雅,漂亮二字基本上跟她不沾边。 可是现在,云月一身素色衣袍,里里外外穿了几层,外袍绣了繁复的花纹。头上珠翠点缀,鬓发一丝不苟,面色淡然,满身贵气。 第一次见云月如此端庄娴静的模样,凌绝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呆了。原来五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呐。 不过一边周旷珩也够抢眼,天人之姿确实不是夸张。除开他的容貌,还有一身深邃如海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两人立在门外,背后是参天古木。众人看了,脑海里莫名蹦出一个成语:佳偶天成。 云月嘴角带着淡笑,冲人群扫了一眼,除了未出阁的女眷和老太爷,该来的都来了。 “拜见南邑王,王妃!”所有人跪下行大礼。 云月强自镇定着立在原地受了大礼,里面好多曾经训过她的人,其中还有她的父亲母亲。眼神扫到云霁时,云月挺了挺脊背,抬了抬下巴。 “平身。”周旷珩还是如平常那般淡淡说。 云月瞥见站在第一排的她娘眼里亮晶晶的,有流泪的趋势。她赶紧冲她笑了笑,然后跟周旷珩挨近了些。 方未央赶紧收了情绪,看着女儿满脸欣慰。 周旷珩与云月并肩走到云堂和方未央面前,恭敬地向二位躬身一礼,算是觐见了岳父岳母。云堂和方未夕当然不敢受,二人微微侧身,扶起周旷珩。 他的这一举动是向所有人表明,他此来是为省亲。 云霁和云月对视一眼,眼里没有情绪。云月却自动理解出他的不悦。 迎接过后,云堂领着南邑王和云月去了冰河园,那是云家三房的住处。凌绝山庄里,一个园子抵得上普通富贵人家三进三出的府邸。 正厅里,云堂和方未央端居上首。周旷珩坐在左侧第一位。云深和云起坐在右侧,云月立在中央。 云月屈膝下跪,双手平举,向双亲行大礼。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她的爹娘行礼。埋头磕地的一瞬间,她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溢出泪水。 而方未央早已泪水盈盈,但碍于南邑王在场,她硬是将泪水咽了回去。 大礼行毕,云月又转身向云深行了常礼。云深看着她,难得露出满意的神色。 云月和周旷珩被安排在云月出阁以前住的小院儿,院里遍植花木,很是幽静。院中一座两层小楼,一楼住的云起,云月的卧房和书房均在二楼。 一进入房里,云月便脱掉了繁重的衣袍。这大热的人,真憋死人了。 周旷珩走到门口,便看见云月脱得只剩透薄的内衫,正要再脱,雪白的肩头都露了出来。 “云月!”周旷珩侧开头沉声喊道。 “啊?”云月转身,见周旷珩侧着脸站在门口,发出惊叫,“啊!” “你你你,你先回避一下,我换衣服……”云月说着跑过去关上了门。 周旷珩看着紧闭的房门,尽力撇去方才看见的画面。他走到隔壁,滑开门,走了进去。 房里右侧一面墙上全是书籍,周旷珩一眼扫过去,正史、野史、戏文、诗、赋应有尽有。 随手翻开一本正史,密密麻麻全是批注。周旷珩一眼便认出那是云月写的狗爬字,难以入眼。再翻开一本,是才子佳人的戏文,书页被翻过,却一个字也没写。 房里还有许多文玩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将书房填得满满的,周旷珩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里是云月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似乎处处都充满了她生长的痕迹。 “王爷,你热吗?要不要换件衣服?”云月换完了衣服,找到了书房来。 “不必了。”周旷珩收回打量的目光说。 “那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云月说着要走。 “慢着!”周旷珩转身,盯着她多看了几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0 眼。 云月穿着白色绫罗裙,绿色丝衣,领口有些开,有些深。头发上的珠翠也被她拆掉了,长发被她用一支簪子随意束起。看起来干净利落,清凉爽快。 周旷珩沉默了半晌才说:“去哪?” “我去看看我娘。”云月双脚向着另一边,即刻要走的样子。 “哪有把客人冷落在一边的道理,限你一刻钟之内必须回来。”周旷珩说。 “好。”云月答应得快。说完就下了楼,走得不快。 下人拿来水果,茶点,添了几次茶。过了许久,云月还没有回来。周旷珩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 ☆、风归云二 云月端正跪在厅里,头埋得很低,一副乖巧聆听教诲的样子。云起站在她后方, 云堂和方未央坐在上首,轮番数落了云月一顿,训话已经到了尾声。云深坐在侧首,沉着脸看着云月,还一言未发。 “可知错了?”云堂拉长着脸问。 “女儿知错。”云月态度极其诚恳。 接下来该是怀柔了。 “知错就好,爹爹也不想罚你。”云堂语重心长道,“你呀,做事又不怕后果了。你可曾想过,那南邑王发现以后,会如何处置你?他要休了你,你以后怎么办?” 云月细声嘀咕:“休了更好……” “还有,整整两个多月,你们到底上哪里玩闹去了?”云堂问。 “爹爹别气,我们是去了大夷。”云月满脸委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其实也没做什么,路上就花了近一个月……” “好了好了,孩子平安就好。”方未央终于心软了,起身要去扶起云月。 “不许去,这次要让她长点记性!”云堂喝止住方未央。 “你吼什么?”方未央立刻泫然欲泣,“女儿远嫁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如何忍心罚她?月儿都瘦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我哪里不心疼,”云堂顿时没了气焰,“还不是被这丫头给气的。”说着转头向云月凶道,“过来给你娘赔不是!” 见状云月就要绽开笑颜,谁知她大哥开口了。 “跪着别动。”云深板着一张脸,沉声说,“别以为父亲母亲溺爱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云月抬起头,噘嘴看着云深,欲哭无泪。她爹娘叹了口气,别开了脸。 接着云深一项项数落下来。 “瞒着所有人跑出王府,消失整整两月,这是为人妻该做的吗? “若不是太.祖太皇太后薨逝,王爷回京城,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京?我们是不是都不会知道此事? “从南邑到京城,两千多里地,不到六日就跑了回来,长本事了啊,有本事怎么在宫门口晕倒了? “回家来让全家上下替你隐瞒,你莫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威风?” “没有……” “我说话你别插嘴!”云深沉着脸,滔滔不绝数落云月,“仗着自己会骑马会射箭,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了?若不是你二哥护着你,你这条小命早丢了八百回了!” “大哥,阿月已经知错了。”云起适时为云月说情。 “还没说你呢!给我跪下!”云起成功引起了云深的注意。 这下换成兄妹两个并排跪着,一起垂着脑袋受训。 “身为兄长,不好好管教她,反而带着她到处跑。”云深对云起说,“你去南邑何用?” “大哥,是我错了。”云月说。 云深终于停了片刻,云月趁机弱弱道:“我明日就要下山,后日就回南邑。大哥你说点别的吧。” “你……”云深也说不出话了,“哼!” “好了好了,骂也骂够了,快起来吧。”云堂沉着脸,摆摆手说。 方未央上前来扶云月,云月抹了把眼泪,往她怀里钻。 “娘亲,我想你……” “乖女儿,娘亲也想你啊,这几日要不是你爹拦着,娘亲恨不得跑到京城去看你。”方未央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是女儿让你担心了……” 就在厅中气氛将要转为温馨的时刻,一丫鬟突然跑到门口,气喘吁吁说:“老爷夫人,王爷,王爷过来了!” 厅里一众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云深冷哼一声,别开脸不想看见云月。 云起反应快,见厅里一个个不是气红了眼就是哭红了眼,赶紧让丫鬟把王爷请到书房去。 云堂也站了起来:“月儿在家呆了两个月,明日就要回婆家,该说的话,该备的东西都早点弄妥当了。”说完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停步转身,“你们两个这个样子,少在女婿面前出现。”云堂对方未央和云深说,说完转身疾步走了,走到门口转头又说,“月儿等会儿到书房来。” 云月擦干眼泪,看着她爹的背影,一脸愧然。 “还站着做什么,先去洗把脸!”云深看着云月的样子,忍不住斥道。 方未央带着云月去洗脸,厅里只剩下云起面对着云深。 “我去书房……” “去什么去!”云深喝止住云起,“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 云起心里叫苦,他跟云月一样,最怕的不是亲爹,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周旷珩等了许久,不见云月回来。袖子一甩,出了小院,随意择了一条路,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正房这边。 丫鬟见了上来打招呼,他随口问了句:“王妃在何处?” 那几个丫鬟神色一凛,领头那个说她就在后面的院里。周旷珩当即就迈步走了进去,穿过院门,走过几条廊道,眼看正厅就在不远处,一个丫鬟突然跑来说让他去书房。 周旷珩不觉有异,跟着丫鬟去了书房,等了片刻便等来了云月她爹。 “岳父。”周旷珩与云堂对视一眼,躬身行礼。 云月未出阁前,走的路子很野,除了她自己的性子外,云堂这个做爹的没少推波助澜。 作为大岳第一神将,云堂治下极严,对两个儿子也如对部下那般要求,几乎是刚会走路就提到军营去了。 方未央生了云月以后,他最常对部下说的话是:“老子的儿子生来就是为国捐躯的,老子的女人和女儿生来就是祸国殃民的!” 如此霸道蛮横的话,也只有他云堂能说。 云堂的父亲那一代,除他爹云汉以外,三个叔伯,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云汉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子和四子也死在了战场上。而云堂,虽立下战功无数,却也是无数次从死里逃生。 令胡狄、北戎闻风丧胆的云家军,就是云家男儿用热血浇灌出来的。 云家的女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云家出过皇后一,皇妃三,只要是云家正妻,没有不是诰命夫人的。云家的女儿个个以才著称,四方闻名。 云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1 堂说那话时,无人怀疑他的两个儿子会为国捐躯,却无人相信他的这个女儿会祸国殃民。 然而,云月从小便毫无所觉地致力于打她爹的脸。 很小的时候,她还乖巧地跟着她爹在军营里晃,长大了些,便学着骑马射箭。 看着云月骑在小马驹上的威风样,有人甚至想,将军的女儿不会也要为国捐躯吧?他们还为这个小女娃担忧过一阵来着。 可是后来,不知怎的,这女娃的路子就歪了…… 先是在军营里玩火,就是那种扑腾扑腾的火苗,一不小心烧着了粮仓。云堂面色不改掏出私房钱补上了。 接着是在火头军做饭用的水里下泻药,耽误了当日训练。云堂拉着她的手,对一群拉得脱了水的兵说:“一点泻药就成这样,没用!晚上野地奔袭八十里,准备吧。” 后来,夜里击战鼓,白日挖陷阱,得空了往小兵被子里丢几串鞭炮……无恶不作!军营里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几人毅然决然联名告状。云堂看着一排人,骤然拔剑划过,众人迅速低头。云堂看着点点头:“不错,警觉提高不少。” 众将士心里流着泪,看着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娃,心想,这才九岁,再过几年还得了? 那之后没过几日,一次练习射箭时,小霸王跟她二哥打赌,把当时武皇最爱的一匹战马的眼睛射瞎了。云堂一边夸着:“月儿箭术不错!”一边私下里丧权辱军,与武皇达成了不平等协议,迎来了另一个霸王。 不过幸好,在那一个霸王来之前,这小女娃玩腻了军营,也不知跑到哪里闹去了。总之他们在京城名门闺秀里从未听过云将军之女的称号。 总的来说,云堂对云月的教养准则就一条:惯,无原则地惯! 不过云月没让他失望,这么些年,她没有变得骄纵蛮横,或是矫揉造作。相反,她重情重义,善良正直。 云堂很是欣慰。 可这次不一样,她用自己的命在玩! 云家是大家族,虽说现在隐退了,但这么多年以来,在战场上,朝堂上树敌不少。从大夷到南邑,从南邑到京城,哪里都不是云月可以独闯的地方。 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死没关系,有他在,可是他看不见她了,她还在作死,云堂不是气,他是怕!她不在他身边,谁来保护她他都不放心。 从听说女儿有意中人那时起,云堂就想着,女儿终有一日会嫁人,这个人无论如何要离家近,要是他的部下就好了,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是把他的部下理了个遍,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平日里颇欣赏的那几个小子,以女婿的眼光来看,却是浑身毛病。 后来看中了一人,可那家伙不够男人!算了,让女儿自己找吧,反正女儿看中的人,他不依也得依。结果,等了两年有余,等来一道圣旨。 这女婿不但离家远,还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知道算不算个男人! 云堂差点气炸了肺,若不是看在另一道圣旨的份上,他真打算让云月逃婚算了的。 六年前见过这人不少面,六年来关于他的密报无数,可是当他站在自己面前,以女婿的身份称自己为岳父时,云堂还是感到无比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完啦~看得还满意否? ☆、风归云三 云堂微微皱眉,打量了下周旷珩,从脚到头,身板还算行,长相虽好,月儿也配得上。 “嗯,王爷坐。”既然周旷珩称他为岳父了,云堂也就受了。 两人坐定,中间相隔一方茶案,案上一套白瓷茶杯,一套竹制茶具,一枝新鲜白荷置于瓶中。 “王爷爱喝什么茶?”云堂看似随意发问。 周旷珩沉吟片刻,回道:“新山茉莉绿茶,新山铁观音,峨眉碧潭飘雪,阳西贡茶,都是好茶。本王最喜峨眉碧潭飘雪。” 云堂脸色缓和了些,周旷珩说的并非全是当世名茶,只有真正嗜茶之人才懂得欣赏这些茶。喜欢喝茶就好啊! 周旷珩再加了一句,云堂听了脸上顿时笑意融融。 周旷珩说:“本王喝过最好的茶,是云月煮的碧潭飘雪。” “南邑王对阿月好不好?”正房厅里,云深看了云起一眼,问。 云起抬起头,犹豫。 “说实话!” 云起一凛,脱口而出:“还好。”说完见云深不满,他继续说,“王爷答应无论如何会护着我们,也确实做得不错。这次……回京,他派了自己的亲兵大将送我们。在府里,阿月想如何他都随她去了,可是他不容许阿月出府,这点上半点不纵容阿月。有一次阿月偷偷出府,被他抓住了,我们几个,都挨了打。” 云深听见周旷珩管云月挺严,本还满意,可是听说他打人:“连阿月也打?” “王爷本不想打她,大哥你也知道阿月的性子,她非要替云雨她们挨打……” “哼!你就看着她挨打?” 云起有苦难言:“我劝了,最后替阿月挨了三十棍……” “用的什么?棍子?”云深眸色冷厉了起来。 “军棍……” 云深闻言一掌拍在一旁桌案上,案上装着水果的盘子都跳了起来。云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云深又问:“王府里的下人对你们可好?” “好!”云起这下没有犹豫了。 “好什么?”接话的却是从后面走来的云月,她只是随口一问。 “不关你事,先去收拾你自己的烂摊子。”云深板着脸道。 云月噘嘴:“大哥你老是板着脸,看起来比爹都老了!”说完快速跑出去,不管云深有什么反应。 到了书房,云月踏进去便听见她爹带笑的声音。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啊,我爹是天下第一神将,你们几个凭什么从我爹手里抢走我?” “爹!”云月欲哭无泪,“你又在说我的好话?” 云堂和周旷珩均转头看向她。 “月儿,来来来。”云堂笑得满面红光,“好久……几天没喝到你煮的茶了,顺便煮一壶茶给王爷尝尝。” 云月看了周旷珩一眼,走到茶案边,对她爹说:“要喝茶,少说话。”说着便动手煮茶。 云堂却起了谈性,接着说:“那几个小子不服,非要表现给月儿看。一个个拿来弓箭,说谁先射中一只山鸡拿来当聘礼谁就是月儿夫君……” “爹……”云月无比怨念地看着她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竟然对周旷珩说,“王爷棋艺高超,您还是陪他下棋吧。” “是吗?那我们下棋?”云堂笑着问。 周旷珩点了点头。 两人移到一旁棋案上下棋去了。云堂下棋时不喜欢说话,书房里安静了许久,云月茶也快煮好了。 谁知棋下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2 到一半,又有人说话了:“后来怎么样了?”这是周旷珩在问。 云月和云堂均抬头看他,他看着云堂,面带笑意。这是云月第二次看见他笑。 云堂愣了一瞬,看着棋盘顿了片刻,接着丢下手里的棋子,笑:“后来,那几个小子在山上迷了路,还是月儿把他们带回来的。最后一个个都没脸再来咱家,月儿对我放话,将来……” “爹!”云月这次打断得有些急切,“过来喝茶。” 云堂却坚持要说完:“月儿说,将来我的夫君,一定要有一身武艺,能在战场统御千军,要有一身文才,治得了一方天地,要有一身正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当时正是云月与周凉疏远之际,那几个小子是不明朝局大势,意欲攀附云家而来向云月提亲的。云堂将他们集中起来,让她自己挑,她就说了这些话。 那时她气愤自己眼光歪了,幸好及时拨乱反正,前两条确实是她从小的标准来着。周凉放弃她,原因她很清楚,因为云家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会牵连九族。朝中清楚局势的人,无论是谁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云月看不起他们,却也清楚自家处境,从很小开始,她便避免与权贵牵扯。一是为配合家族激流勇退的策略,二是怕交心以后被放弃自己难受。她就看错了周凉一人。 然而,当时赌气说的话,此时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云堂笑着为云月解答了这个疑惑:“我看天下也只有王爷满足这三个条件了哈哈哈。” 云月和周旷珩俱是一愣。 云月下意识不想承认,接口便道:“不止啊,还有北疆王,西越王,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 周旷珩脸色明显地沉了沉。云堂也笑不出来了,不着痕迹瞪了云月一眼。 “茶好了,来喝吧。”云月弱弱道。 一壶茶喝完,太阳也快落山了。 云堂让云月带着周旷珩出去走走。云月想了想,方才说的话似乎得罪了他,也就答应了。她不敢带他去人多的地方,就从后门出了山庄,踩着青石板阶梯往山上走去。 他们前脚方走,后脚就来了一人拜访。 “你来晚了,他刚出去。”云堂啜了一口茶。 云霁看着空了的茶壶,还是坐了下来。坐下后注意到棋案上未下完的棋,只扫了一眼便知,黑棋必败。而云堂手边,正是一盒黑棋。 “侄儿来见见阿月。”云霁说。 “他们一起走的。”云堂眸色变深了些。 云霁看着桌上白荷,最终还是说:“三叔,侄儿需要您相助。” 云堂沉了脸:“你所谋之事,已经牵扯到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将我的女儿也算计进去!” “三叔,祖父已经同意了。”云霁始终一脸淡然,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云堂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说:“老头子管不了我。” “莫非三叔有更好的办法?”云霁说,直视云堂双眼。 云堂握紧了拳头,沉着脸不说话。 “三叔不干涉便可。”云霁说。 云霁离开后,云堂看着面前茶杯里凉透的茶,冷冷笑了。 “毛头小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了还。老子就看你能成什么事!” 盛夏时节,云牧岭的林木正是郁郁葱葱时。夏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也扰得林间的夕阳光影摇摇晃晃。 云月和周旷珩都在想事情,一路沉默着,一直到了长风崖。 云月环顾了下四周,首先想起的是那日与云霁的对话。 “临深渊,将死未死,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置绝境而后生。” “我不需要消灭对手,也不会将自己置于绝境。” “总有人要来消灭你。” “你现在临着深渊。” 周旷珩,皇帝,方未夕,云家,她自己,云月极力思考这之间的联系,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没有丝毫人脉,不知道一切内情,再如何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想到什么。此时她才深觉自己真是空有聪明。 云霁定然在谋划什么,而且她也在其中。可是他不会告诉她,恐怕他要的就是她一无所知。 云月心烦,不知不觉向崖边多走了几步。 “别走了。”有人拉住她的胳膊。 云月猛地转头,周旷珩皱着眉头的脸闯入她的视野。她的心跳突然快了一瞬。在这深渊前,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这里风景好吧?”云月展颜笑道,背后就是橙红色的夕阳。 “还不错。”周旷珩看着云月淡淡回答,然后不着痕迹将她拉到了身旁。 脚下连绵青山无垠,因着夕阳,越往远看色彩越是瑰丽,绿树青山与天相接之处如同异世界的入口,闪耀着一片灿烂却温润的红光,那红光蔓延到天际,触到云彩,化身绚丽的丝带,绕着灰蓝色的云起舞。头顶的天空却近乎透明,如一块巨大无边的玉,透着些金,透着些碧。 “这么美的天空,连带着这片天下都美丽起来了呢。”云月叹道。 周旷珩侧头看了云月一眼,转过头看着天地说:“是这天空因为天下而美丽。” 云月神情一动,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周旷珩写的字,那时她说他的字里面有天下,虽并非随口胡言,但也只是难以捉摸的感觉。而此时看着身侧的人,才深切体会到,君临天下也不过如此。 周旷珩眼里映着天地,面色却是一片柔和。看着看着,云月脑中突然一跳。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一更…… ☆、花间意一 “怎么了?”周旷珩转头去看,发现云月的脸色有些白。 云月看了周旷珩一眼,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他想当皇帝,此时大夷内乱,正是最好的时机。可他不顾一切回京奔丧,丝毫没有调兵的迹象,答案显而易见。 “哦,我们该回去了。”云月说,“别看这会儿霞光万丈,走回山庄天就要黑了。” 周旷珩已经是第二次发现云月不对劲,第一次在送太.祖太皇太后下葬回来的路上。他知道云月有多聪明,也很清楚她在乎些什么,按她的性子,能让她如此失常的,只能是与她在乎的东西有关。 可是很显然,他不在其中。 周旷珩不再问。 两人下山,云月的话多了些。她会跟周旷珩说,在武试中,她在哪里用了什么计策解决掉了谁谁谁。 周旷珩早就调查清楚了云月的点点滴滴,但云牧岭却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的暗卫一个都进不来,所以她在云牧岭的所作所为他丝毫不知。 这下她说着,他也就仔细听着。 凌绝山庄今日来了贵客,各房各院都来关照过,老太爷虽然不见贵客,却也送来了一方端砚。 冰河园一房点亮了所有的灯笼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3 ,不仅为迎接贵客,也为了难得的合家团圆。 云起和云月就不消说,一年了难得回来。云深和他的妻子项涟芳平日里也呆在京城,回山庄不多。 正厅里,云堂和方未央坐主座,云月和周旷珩同案,居左侧,云深和项涟芳同案,居右侧,云起则是一人居云深下首。 云堂和方未央满脸喜色,不住劝周旷珩喝酒吃菜。 云月看着周旷珩一杯接一杯喝着酒,惊叹他的酒量。 “看着本王做什么?”周旷珩转头看着云月,声音像是被酒香浸染,醇厚沙哑。 “羡慕呗。”云月还未说话,对面云起抢先回答,“王爷有所不知,阿月赌博打架逛青楼都……” “二哥!你喝醉了!”云起还未说完,云月差点从坐上惊起。 云起打了个嗝,笑道:“笑话,你才会醉呢,你赌博打架逛青楼都会了,就是不会,呃,喝酒。” 云月扶额,想揍人。 在场几人听了云起的话,除了云堂强自镇定着外,其他几人都是一怔,然后沉了脸。 “二哥喝醉了,胡乱说的,明明是他会的东西。”云月还妄图狡辩。 云深、方未央哪里不知道他喝醉了,就是他喝醉了才会说出实话来!云堂却是早就知道了。 “起儿喝多了就爱胡说,王爷莫见怪。你们扶他回房吧。”云堂说,自家女儿,无论如何要维护的。 云起站了起来,却不让人扶,他大步走到门口,一点不像喝醉的样子。他在门口站着,仰头看了看天。云月看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云起终于还是转身回来,看着屋里的人说:“爹娘,孩儿想见见端绮,可她娘不让,还骗我说她病了。” 云起话音一落,屋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云月噌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沉肃地刚要说话。 “孩儿不想再等了。”云起说完转身出门,走路生风。 “我也去!”云月说着拔腿就要走。 “不许去!”云深沉声喝道。 云月只顿了顿脚步,还要走。 “云月。”连名带姓,是周旷珩的声音。 云月走不动了。 “让云雀带人把他拦住。”云堂叹了口气吩咐道。 丫鬟随即领命出去了。 接下来饭继续吃,云堂却不再劝周旷珩喝酒,万一再闹出些幺蛾子可怎么办? 云月也没了心情,倒是方未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次看着周旷珩想说,都没说出来。 云月看着替她母亲心累,示意她有什么随便说。若是她提前知道方未央要说什么的话,肯定不顾一切早早拉着周旷珩离席了。 见女儿鼓励,方未央牵出慈母般的笑容,看着周旷珩,问道:“王爷和月儿成亲也快一年了,打算几时要个小世子啊?” 闻言云月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云堂什么不清楚?虽然面上作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但心里也替自己女儿捏了把汗。 而云深则是看着周旷珩,似乎比他娘还想知道他的回答。 周旷珩却是最镇定的一个,他面不改色道:“云月现在都还是个孩子,本王想过一年再……再说。”那表情,就跟这话是真的似的。 “再过半月,月儿也十八了。”方未央笑得温柔,“我这么大的时候,深儿都一岁了。” 眼看周旷珩沉默了,云月接话道:“娘亲莫急,我们尽快,尽快呵呵呵。” 周旷珩看着云月,眉头动了动,最终也没说什么。 饭后,云月和周旷珩回到小楼上。云月有些坐立不安,她在房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门口说:“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沐浴。”说着不管周旷珩的反应就出了门。 云起与云月住在一个小院,云月住楼上,云起住楼下。现在了,云起还没回来。 “我二哥怎么还没回来?”云月问一个丫鬟。 “小姐。”丫鬟先行了礼才说,“二少爷下了山,云雀追上了,但是带不回来。大少爷已经去劝了。” 云月皱了眉,跑出了院子。还未走多远,便遇见了她爹。 云堂虎着脸,把云月叫到书房。 “大晚上把王爷撂在一边,又想去哪?”到了书房,云堂问云月。 “我想帮二哥一把。”云月哼一声道,“端绮她娘太过分了,我要治一治她!” 云堂叹了口气:“你还想治别人,先治好你自己家那位吧。” “爹,你不知道二哥在南邑过得多苦。”云月苦着脸说,“他一边值守王府,一边想着建功立业,一边还思念着未婚妻。他,他都不爱笑了。” “你跟爹说这些,爹只是觉着欣慰。起儿总要长大的,这是他的必经之路。”云堂语重心长道。 “长大就要经受痛苦吗?”云月问。 云堂看着云月眼睛,沉默了半晌也没说话。 “那我不要长大!”云月突然赌气似的说。 “月儿当然可以不长大。”云堂笑开,摸着云月的头顶说,“有爹爹护着你,还有你两个哥哥,这下不是还有南邑王了嘛。” “骗人!”云月看了她爹满面笑纹的脸,打下他的手,“周旷珩不算,你和哥哥,你们都护着云家!” 云堂收回手,笑得更和蔼了:“你也是云家人嘛。” “那若是让你在我和云家之间择其一呢?”云月抬头看着云堂问。 云堂怔了一瞬,片刻后如常回答:“爹爹不回答这种不会发生的问题。” “哼,明明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云月哼道,“而且答案不是选我。”若是选她的话,肯定脱口就说了。 “爹爹说了,你就是祸国殃民都护着你。”云堂笑道。 云月瞪她爹,不说话。因为你知道我不会祸国殃民! “好了,腮帮子鼓得老高,累不累啊?”云堂捏了把云月的脸蛋说。 “爹。”云月突然正了语气,“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小姨的事情。” 云堂面色不改,只眸色不可察觉微动:“哪个小姨?” “就是方未夕。”云月正色,“嫁给还是皇子时的当今圣上那个。” “是她啊,我记不清了。”云堂回忆了下说。 “我是不是与她长得很像?”云月问。 “嗯……”云堂仔细看了云月一下说,“我最后一次见方未夕还是在京城将军府里,当初她虽常来家里,但我也未曾见过几面。应该不太像吧……你问问你娘去。” “从前娘说过,我长得像小姨。只是跟你确认一下。”云月说,“我可不敢问娘这些问题。” “嗯,还是不要问的好。”云堂说,“她死的时候,就数未央最伤心了。” “那爹知道她当初如何入宫的吗?入宫后受宠吗,最后又是怎么死的呢?”云月问道。 “哎呀,后宫那些事儿,你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4 爹我不感兴趣。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云堂一副我不知道,但我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不想知道的样子。 “在宫里,我遇到了皇上。”云月埋着头,没看见他父亲眼里闪过暗光,“还有太后,他们都特意多看了我几眼。” “那或许是你长得与你小姨有几分像吧。”云堂随口说。 “嗯,或许吧。”云月说,眉头未曾舒展。 云堂转了个身,换了个话题:“南邑王对你可还满意?” “还行。”云月敷衍着回答。 “什么叫还行?”云堂转过头看着云月,眼里多了些锐利。 “二哥不都跟你说过了么?”云月苦笑道。 “他看到的,和你感受的能一样吗?”云堂说。 “满意说不上,他是有大气度的人。只能说……能容忍我吧。”云月定了定眸色说。 “那你呢?”云堂锐利不减。 云月嘴角漾开笑:“喜欢得不得了。” 闻言云堂瞬间虎了脸。 “爹希望我如何?”云月问,笑得狡黠。 “世上少有你爹这般专情的男人,你自己忖着点。”云堂说。 云月闻言一怔,回味了一番他的话,笑道:“爹说这话,是为女儿好吗?” “自然,还有谁比你爹对你更好?” “既然如此,那我逃婚好不好啊?”云月冲她爹笑。 云堂听了,目光一沉说:“想逃的时候跟爹说,爹给你出力。” “我可记着你这话了啊。”云月说。 “除非你有更好的去处。”云堂正色,“你那些仗剑走天涯的胡言,也不许再提。” “那些胡话早在我放弃学武的时候就没提过了,亏你还记得。” “不会武还到处跑才可怕!你以后再让你娘担惊受怕,我可不饶你。”云堂说。 “放心吧,以后的事啊……以后再说吧!”云月笑,笑完跑到门口就要走。 “对了爹,二哥和端绮的事,你不管,我可要管了!”云月走出门口又伸了个头回来对她爹说,说完就不见了。 云堂看着门口,笑了笑,又看向院子里的天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哦~ ☆、花间意二 云月回到小楼上,方未央正在门外等她。 “大晚上还到处跑,赶紧来沐浴了睡觉。”方未央赶着云月进了浴间,催着一众丫鬟跟进去伺候她沐浴。 云月纳闷:“我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人伺候,你们忘了?” 当头一个丫鬟排出众人,对云月说:“夫人说,小姐,啊不……王妃身份不同了,有些习惯要重新适应。” 云月脸色一垮,这几个丫鬟还是站着不动。 “都出去。”云月凶道。从前这些丫鬟最怕她不高兴,她若是不高兴了,整人的招数最层出不穷。 谁知今日这几个丫鬟却倔强得厉害。 云月还要再说,那个丫鬟又说了:“夫人说,若是王妃不依,她就去找王爷说说这两个月来凌绝山庄发生的事。” 云月脸色一苦,心想她娘竟然也会威胁人了。还未想出对策,几个丫鬟便联合把她往浴桶里推。 看着身上少的可怜的布和透得华丽的纱衣,云月终于明白为何今晚她娘如此坚持了。 丫鬟们带走了她的衣服,整个浴间只剩下她一人穿着不算衣服的衣服站在中央。 将门拉开一条缝,云月往里瞅了一眼。房里只有周旷珩一人,他穿着睡袍,正埋头在烛光下看书。 估计了一下门到衣橱的距离,云月果断拉开门,风一般奔到衣橱前,带起的风吹得烛火晃动。云月拉开橱门,当场僵了。 “果然是亲娘啊。”看着空无一物的衣橱,云月咬牙感叹。 “你走路……”周旷珩转头,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 云月缓缓转身,面对着周旷珩,站直了大大方方说:“我娘给我做的衣裳,好看吧?” 云月身上有三样东西,巴掌大一片肚兜,大红色绸缎的,挺厚实。及踝长裙,及地长衫,月白色烟纱的,薄如蝉翼。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周旷珩看了几眼没有回答,转开头继续看书。 云月心里大喊:他娘的果然不喜欢女人! 云月走到榻边,抱了榻上的薄毯披在身上。淡定地向外走。 “我睡书房。”走过周旷珩身边时,云月撂下一句。 等云月走了,一滴不明液体从周旷珩脸上滴下来,他反应快,拿手接住了,没落在书上。接着又是一滴,周旷珩看了看手掌,另一只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捂住了鼻子。 过了许久,周旷珩打算上榻就寝。正起身,门被人快而轻地拉开了。 “嘘——”云月神色紧张,她身上裹着毯子,快速关上门,云月踮着脚跑到周旷珩面前,吹灭了烛火,房里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我娘又来了,先上榻。”云月低声说。说完首先跑到榻边,滚了上去。 周旷珩眼睛适应了黑暗,转身便看见云月端端正正躺着。她身上裹着毯子,只露出脑袋和一双脚。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方才看到的画面。 “快过来啊!”云月低声喊道。 周旷珩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上了榻。 门外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月儿?”方未央轻声唤。 “娘,什么事啊?”云月回答,声音里特意带了些慵懒。 “没事,夜里凉,你爱踢被子,娘给你多拿一床毯子来。” “哦,好。”云月说着就要起身。刚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阵嘶声。 “你压着我头发了!” 周旷珩赶紧挪开,干脆起了,站在榻边。 云月开门,她娘笑得和蔼,满眼都是兴奋。 云月没好气接过毯子,拉上了门。方未央只在门外向里看见周旷珩的一片衣角。 “好了,走吧。”方未央对丫鬟说。 方未央走后,云月点亮油灯,坐在案边,捧着脑袋皱眉。 周旷珩从头到尾不说话,她觉得有些不适应,难道他不高兴了? “今晚就请王爷将就一晚了。”云月扭头看着周旷珩说。他立在榻边,眉头不太舒展,也皱得不明显。 “这样吧,你睡榻上,我睡地上。”云月站起身,对周旷珩说。 周旷珩终于开了金口:“你睡榻上吧。” “你打呼吗?磨牙吗?踢被子吗?”云月沉吟片刻抛出一连串问题。 周旷珩看着她,不回答。 “那我们一起睡吧!”云月一边说着一边往榻边走,“云牧岭到了晚上很冷,蚊子也多。” 云月放下榻上的帐子,见周旷珩不动。 “蚊子真的很多。”云月警告。 最后两人还是躺到了一张榻上。 云月把头发编成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5 了辫子。她一开始平躺着,不到半刻钟便呼吸均匀起来,然后开始翻来覆去,踢被子。最后胳膊腿儿搭到了周旷珩身上。 周旷珩闭着眼,呼吸没有平稳过,一整晚没有睡着过。 一大早,院里就吵得不行。叮叮当当,乒呤乓啷的,云月被吵醒,睁眼见是自己的闺房,躺了会儿才起来。 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云月斜睨着她们,努力压下不满。 收拾好了走出门,太阳已经上了三竿。 云月倚着栏杆往院里看,原来是云起和周旷珩在练武。一旁还站着她爹和大哥。 不一会儿,两人便分出了高下,云起被震得退后了几步,不再上前。 周旷珩留手了,很明显。云月都看出来了。 云月下楼,走到院里,周旷珩就说:“今日就回南邑,该走了。” 院里有片刻沉寂。 “回来两个月,是该回去了。”云堂开口说。看着云月和云起,手里握着一杆枪,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周旷珩对云堂拱手一礼,等了云月片刻,见她不想动,没说什么先走了。吴缨跟着他,走得很快。 “爹,大哥,我不久再回来。”云月笑。 “再敢如此胡闹,你也别回来了。”云深闷声道。 云月笑笑。 “你们一个个的担心我做什么,该我担心你们才对啊。”云月看着一张张苦脸,有些哭笑不得,“爹,你和娘亲要保重身体。大哥,你脾气那么好,在朝廷得罪的人不要太多。” 云深皱眉刚要说话。 “王妃。”吴缨在院门外喊。 “我就不当面跟娘亲话别了,她哭起来没个完。”云月叹了口气,“我走了。” “二哥就别跟我回去了。”云月边走边说。 “阿月!”云起跟上来。 云月停步转身:“不记得昨晚做过什么了?” 云起眼神闪了闪:“我是王府侍卫,只听木辛的。” “昨晚那个疯子应该让端绮看到才是。”云月苦笑。 吴缨又催了一下,云月没好气道:“别催了,来了!” 云起回身朝父兄行了个礼,跟着云月一起走了。 “父亲。”云堂神色不太好,云深喊了他一声。 “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的。你以后要生啊,就生个儿子来……”云堂叹气。 云深埋着头不说话。 走得太突然,云月到了马车上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舍。 “还回京城吗?”云月问。 “不回。”周旷珩皱着眉。 想来南邑出了大事。 “可我还有东西在荷轩。”云月说。 “他们会带回来。”周旷珩说。 “哦。”云月满心失落,还想回京城看看端绮的。云月没再说话。她伏在车窗上,看着山岭出神,满是落寞。 离了京城,周旷珩的亲兵列好了队在官道边候着,近百人的队伍,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连马儿都静默无声。 “王爷,是否到京华驿停留?”吴缨走到马车旁来问。 云月撩开车帘看,前方有两条大道。两条路都能到南邑,右边的路会经过一座驿站,但路绕了些。而左边一条路近些,百里内没有驿站。 “走右边。”周旷珩回答。 “是。”吴缨说,有意无意看了云月一眼。 云月怔了怔,回头对周旷珩说:“王爷不用为了我在驿站停留。” “不是为你。”周旷珩冷淡道。 云月撇嘴。人家都说不是为她了,她也没理由再说什么。 从京城到南邑,一队人马白日里赶路,夜里宿在驿站。赶了五日才走到中原与南邑的交界,眼看还有最后一个驿站就要进入南邑。 “王爷,好像要下大雨了。”云月看着被大风掀动的车帘说。 “嗯。”周旷珩淡淡回应。 “看来,黄龙驿是非停不可了。”车外,吴缨看着天空喃喃道。 天边的云翻涌着,风携着黑云蔓延过来,天地间转眼黑压压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_?)/~~~ ☆、破阵子一 大队人马进了驿站,片刻功夫,风止了,大雨便倾倒而下。 尘土的腥气扑面而来,裹着夏日里的燥热,加上这黑云压城一般的天,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过了不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大雨也有了减小的趋势。 云月和云起站在二楼栏杆处说话。 “回去后,我找机会去一趟南来藻。这些日子,应该也发生了不少事。”云起沉声说。 “那姓章的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上次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还爽了约,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云月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会不会王爷急着回南邑就……” “别瞎想,他还不至于让周旷珩如此大动干戈。这些事情,相非就能处理。” “说得也对。” “我看,应该与大夷夺嫡有关。”云月看着南方,眸色浅淡。 云起看向她。 “若是情况紧急,他以为我赶不得路,不一定非要与我一同回南邑,他大可带几人独自回去。”云月笑,缓缓说,“这一路,他虽然看起来很急,但实际上却是不紧不慢。就像是……” “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云起替她说完。 “不错。我猜,他已经选中了大夷下一任单于。”云月说,满目亮色。 “是谁呢?”云起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对大夷又不熟悉。”云月撇嘴,“云家的暗探遍布天下,可惜不为我们所用。”云月叹气。 闻言,云起低头不语,片刻后,他抬起头,示意云月有人来了。 “王妃,可以沐浴了。”一个亲兵走过来,对云月说。 云月点点头,跟着那小兵往楼下走。 风雨已停,驿站的官兵拿着火把,正好出门去点亮栏外的火盆和灯笼。 云起看着那人对云月行了一礼,正要穿过院子而去,而云月和那个亲兵向左边小道去浴房。 正在此时,云起眼角余光瞥见金光,他登时浑身一凛,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阿月!”云起嘶声大喊。 因着多年默契,云月丝毫没有凝滞,倒地一滚,平趴在地。一枝羽箭堪堪越过她的头,落在她手边。而那名亲兵胸口中了一箭。 “有刺客!来人!”云起喊道,翻过栏杆就跳下楼去。 不远处那名驿卒已经倒地,云月身边的亲兵也单腿跪在了地上。楼里南邑军亲兵鱼贯而出。 “王妃快进屋!”云月身边的亲兵喊道。 大雨过后,院里泥泞不堪,云月滚了一身泥,她爬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箭。箭镞没入泥地里不深,已经倒在了地上。不对,箭速明明很快。云月捡起那支箭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6 ,迅速看了一眼,发现箭镞很钝,可是箭很新。 没有箭再射来,几名亲兵急忙跑过来,挡住云月,扶起地上的小兵。 “王妃快进屋。”亲兵副将罗封沉声喊,驿站外黑森森的,不知藏了些什么东西。 “把他扶进去!”云月一边后退一边说。几名亲兵扛起受伤小兵的胳膊拖着走。 云起此时赶到她身边,眉头紧皱不平。一队亲兵已经跑出去查看,也有人将院子围了起来。 “你听我说,你胸口流血不多,应该没那么严重,别自己吓死自己。”到了檐下,云月气喘吁吁对中箭的小兵说。 云月话音未落,那小兵身上的箭竟然掉了下来…… 小兵咳了咳,站直了身子,胸口果然只是区区皮外伤。那几个亲兵一脸嫌弃地丢开他。 “卑职心口发麻,以为必死无疑……” 小兵还未说完,破空声又来,这次还带着亮光。火箭铺天盖地而来,整座小楼瞬间被火光映红。 “退!”云起拖着云月转身又向外跑。 看那箭矢的数量,少说也有半百。云月心头一震,来的人不少,而且很猛。 箭雨过后,一大片黑影由远及近,飞速而来,院外的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从云起第一声大喊到现在兵刃相击,虽然刺客速度很快,但吴缨和周旷珩还未露面,也太慢了些。 云月正纳闷,左边一排屋子里快步奔出几人。均是衣冠不整,头发还滴着水,显然他们刚沐浴完。 走得最快那人就是周旷珩,其次是四五个小兵,吴缨不在。 云起和云月停在了院里。外围全是刺客,还能跑哪去。云月脚边便是那个倒下便没再起来的驿卒。箭镞贯穿了他的喉咙,鲜血融入土里,一片黑沉。 周旷珩眼里映着火光,脸色沉如死水,不见波澜。 大略一扫,他的眸色更沉了:“云起,带几个人把她带走,往南不远……” 之前云月还没想明白,此时听到周旷珩的话,她突然呼吸一紧,脸色白了一瞬。她看了一眼半边天空火光,半边天空拼杀声,有些不敢置信。 “快走!”周旷珩对云月说。 云月看着周旷珩,脑子根本静不下来。 这些刺客是为她而来,且是为了活捉她。箭镞是钝的,那个在她身边中箭的小兵只是晕了过去,而这个离她远些的驿卒却被一击毙命。周旷珩让她跑出包围圈,以为到了南邑能安全。可是云月敢保证,到南邑的路上定然遍地埋伏。没人杀得了周旷珩,她坚信。 如此大阵仗,为了抓她。到底是谁,不重要,要对她做什么,没关系,云月此时最关心的是—— “我的命,能威胁到你吗?”云月拉住了正要走开的周旷珩,一字一字清晰问。 周旷珩转头看着云月,眉头紧皱,犹豫了片刻。 “我明白了。”云月放开周旷珩,“哥,我们走。” 云月绕开周旷珩,同时对云起说:“我们不往南走……”还未走出几步,云月突然走不动了。 周旷珩拉住了她的手。 “跟着本王,不可放手。”周旷珩说。 云月还未分清楚利弊,便听到自己说了声:“好。” 刺客身着黑衣,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那目光里不是凶狠,而是坚定,似乎对目标志在必得,对死亡丝毫无惧。他们与上次那些土匪刺客完全不同,定是受过训练。或许是专门的杀手。 大雨后,明月如洗。 周旷珩拉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子向外突围,仿佛一柄长剑刺入黑暗。刺客人数不明,但可以确定不少于亲兵数量。方才两队亲兵出去巡查,再也没有回来,剩下的都围在周旷珩身边, 借着月光,云月还能看见拼杀的人群。显然,刺客功夫很高,下手狠辣,亲兵总体来说不是对手。 可这些人遇到周旷珩却近不了他的身。 刀剑相击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惨叫四起,暗色液体飞溅,泥土和鲜血的腥气令云月作呕。她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握着周旷珩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刺客人多,围着的亲兵很快被拖住了。云月目标明显,周旷珩带着她,许久才杀出驿站的范围。云起早已被冲散。 如此下去只会越来越危急。 有温热的血溅到了脸上,云月呼吸一滞,接着到了一个怀抱里。 “离本王近些。”周旷珩的声音在云月头顶响起,他的呼吸很重,心跳很沉很快。 兵刃相击声在云月耳边响起,片刻后,周旷珩放开了她。身边最后一个亲兵倒在了血泊里,他的背后没了保护。 “王爷,他们不想让我死。”云月突然小声说。 过了这许久,周旷珩还没看出刺客的目的就怪了,此时心里正庆幸没有让云月先走。闻言,他脸色动了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远处有亮光升上天,几乎与月亮齐高。 “你这样,他们会以为我对你很有价值,我会更危险。”云月说。 “闭嘴!”周旷珩出声吼道。 云月抿了唇,没再说话。几个刺客围住了两人,四面为敌,她反而沉静了下来。 刺客顾忌着云月,并未完全展开身手,出刀时总留着收势,周旷珩却是无所顾忌,长剑一动便是一条命。 两方僵持了片刻,刺客中有一人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几个眼神之间,刺客们便达成了共识。 五人一起上,三人攻向周旷珩,一人攻向云月。还有一人举刀劈向二人紧握的手。 对付三人,哪怕让出一只手,周旷珩仍有余力,可是云月那边全是破绽。 亮晃晃的刀就要砍到周旷珩牵着云月的手臂,云月不顾冲她而来这人,挣开了周旷珩的手。被抓就被抓吧,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跑掉。 也就转瞬间,她的手还未收回来,便觉五指一紧,接着周身一旋,又到了周旷珩身边。 而另外两个刺客已经倒在了地上。 “再乱动试试!”周旷珩沉声对云月说。 云月握紧了他的手,咬紧了牙关。她盯着他的左手臂,眉头紧皱。方才她看见血光了。 “皮外伤。”周旷珩说,他反应快,还是被划了一刀。 刺客头领眼睛一眯,待要亲自上手。 “王爷!”吴缨那厮终于死出来了。他带了些人,杀到周旷珩身边,气未喘匀便说,“南边官道旁埋伏了不少人。” 周旷珩眸色一沉,只是看了吴缨一眼,便带着云月突围。而吴缨留下来阻挡这些刺客。 几名刺客被暂时阻击,周旷珩带着云月趁机进入了驿站后的森林,里面连月光都照不亮,黑压压一片,也不知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不过,再多的魑魅魍魉也不如人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要出行一旬,这段日子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7 设定了自动每日一更,请仙女儿们,开心地看……开心最重要哈。(~o ̄3 ̄)~ ☆、破阵子二 周旷珩走在前头,背有些僵硬。他紧紧牵住云月,手臂上的血流下来,如红丝线般缠绕着二人紧握的手。 云月用尽全身力气跟着他,不敢慢下来。她跑得双眼发红,喉头涌出淡淡的血腥味。过了不久,周旷珩慢了下来,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不到一刻钟,周旷珩的脚步挪不动了。 “你怎么了?”云月扶着他,声音发颤。 “有毒。”周旷珩说着,全身的重量都抵在了云月身上。 云月费力地撑起他,想放开手去查看他的伤口。可是周旷珩不放,他的手扣着她的手,扣得死紧。 “你先放手,我看看你的伤口。”云月说。 周旷珩整个人趴在云月的肩头,他闭了闭眼,放开了她的手。 云月双手抱着她的腰,想把他放在地上。可是他太重太高,她哪里抱得住。周旷珩往后仰时,她一个没站稳,两人一起栽倒在地上。 地上是湿透了的枯叶层,周旷珩倒在地上并没有感觉,只是身上的人撞到了他的下巴,有点疼。 一落地,云月就从他身上滚了下来。她先揉了揉他的下巴,才摸摸自己头顶。 周旷珩手上的伤口不深,已经不流血了。云月颤抖着手,将他的袖子扯开,凑在层层枝叶下斑驳的月光里仔细看了。伤口是红色的,不像中了毒。 联想到中箭那小兵,加上刺客的目的,云月想到了。 “是麻沸散。”云月一边说一边拿出手绢包住周旷珩的伤口,“中了此药,会浑身发麻、无力,接着昏迷。但对身体无害。” 这是云月在京城市井里混的时候知道的东西,那些歹人拿麻沸散来做坏事。 周旷珩一直看着云月,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说不出。 包扎完了,她才看向他。她静静看了他半晌。树林里很暗,月光稀稀拉拉,两人的眼睛比这月光还亮。 “不会有事的。”云月小声说。 “别怕。”周旷珩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云月凑近了他,伏在他胸前,侧耳去听。 他却不说了。 云月侧过头,看向周旷珩,两人此时凑得极近,他的鼻头就悬在他的嘴唇上。 “我会保护你的。”云月笑道,“我若是被抓了,你也会救我的,我相信你。” 周旷珩的眼皮很重,听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彻底没了意识。 云月说完,搜了一遍周旷珩的身,在他身上找到两支细竹筒,一把匕首。她收了一支细竹筒和匕首,坐在他身边,打量了一遍他的全身,接着,扒掉了他的外袍。 她徒手刨了个浅坑,把他拖进去,用湿润的树叶把他覆盖了,只露出鼻唇。再修整了一番,埋着周旷珩的地方跟周围平地别无二致。 做完这些,云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树叶。她摘了两条树枝,把周旷珩那件外衫撑起来,一边走一边消除走过来留下的痕迹,朝着西边去。 直到她自己都看不出周旷珩的位置了,她才快速跑了起来。 弦月当空,洒下的光辉照得亮大路小道,却照不亮森森树林。参天的古木越来越高,高高的古木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飞速穿梭。 月光稀稀拉拉,投在枯叶层上,只是点点光斑,淡然欲灭。 云月踩过一层枯叶,不防叶下埋了石头,她一下扑倒在地,摔得满脸满嘴是树叶。 “呸!”云月吐出嘴里的树叶,麻利地爬起来。提着挂了周旷珩外袍的树枝就跑。 这一跤丝毫没有耽误她的速度。未被修剪的树枝层层叠叠,有些划过她的脸。云月不管不顾,只是用尽全力奔跑。脸上划了几道口子,她也不理,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传来树木颤动的声音。云月猛地停下脚步,就近爬上了一棵茂密的大树。 爬到高处,几个黑影刚好窜到树下。云月赶紧屏住呼吸。黑影手里拿着刀,在黑暗中都亮晃晃的,是刺客。她闭了闭眼,胸口仿佛要炸开了。 刺客停留了片刻,寻了两个方向分开追去了。 云月憋气到了极限后才放开呼吸,她缓缓往下爬。到了离地三丈高时,她手里摸到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那东西动了动。 云月咽下喉咙口的惊呼,手上却反应更快地放开了树枝。哗啦几声,嘭,她砸在了地上。 有树枝缓冲,云月的筋骨和腑脏没什么大碍,可是地上有突起的石块。她只觉后背剧痛,险些当场背过气去。还未爬起来,便听到刺客去而复返了。 刺客只回来了一个,他提着刀,走过来没见到异常。可他站了许久,久到躺在地上的云月呼吸快没了。 再憋下去,她必死无疑。为保命,云月决定搏一搏。 林中起了粗重的呼吸声,刺客瞬间绷起肌肉,一个黑影朝他背后扑来。刺客举刀去砍,那件衣袍瞬间四分五裂。 一点亮光升上天空,将将越过树顶,在夜色里一闪而灭。 云月拼了命地跑,摔了几跤后,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身后追着的刺客也越来越近,人数也越来越多。听着后面的动静,云月觉得那些人就在背后,下一刻她就要被抓了。 心里害怕,她使出全部力气跑着。喉头口腔里尽是铁腥味,脚步越来越重,脑袋越来越空,肺里似乎吸不进空气了。云月几近绝望。 前方是一个小陡坡,云月停了脚步,扶着一棵大树急喘了几口气。 刺客已经很近了,她看见了他们带动的树枝在晃。 刺客近身前,云月抽出腰间匕首,将匕首尖抵在脖子上。她的喉头又干又痛,一时发不出声音。刺客脚步不停,径直奔向她。 云月眼里闪过狠色,用匕首刺进自己左手上臂,又极快地拔出。鲜血飞溅。沾血的匕首一转,抵上了她的喉咙。 刺客终于停下了。 云月咽了口唾沫,喉咙一阵刺痛。黑暗中,点点月光微弱,只看得清人的轮廓。她的眼睛凉凉的,刺客们的眼睛却是一丝光亮不透。 “不想看我死的,退后!”云月说,声音沙哑到极致,仿佛嗓子里含了铁砂。 “姑娘不用戒备,我等不会对你如何。”刺客们并不动,左边一人开了口,声音平缓有礼。他应该就是这群刺客的头了。 “不对我如何?”云月冷笑,声音还是沙哑,“那你们滚啊!” “姑娘放心跟我们走,百利而无害。”刺客头头说。他眼睛闪了闪,几个刺客要动。 云月将匕首抵得更紧,脖颈处破了皮。 刺客头头抬手,那几人瞬间停了动作,均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生怕她手抖。 “谁派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8 你们来的?目的为何?”云月冷哼一声,眯了眼问。 刺客似乎不怕她拖时间,沉着眼一言不发。 “你们不说话,以为我会放松警惕么?”云月冷笑,“不说?我就是死也绝不任人摆布!” “姑娘绝非会放弃希望的人。”刺客头头说,语气平淡,“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 云月死死瞪着那刺客头头,恨不得用眼神刺穿他的心脏。 黑暗里,众人默契十足地陷入了沉默。十来个人围着一个姑娘,十几双眼睛注视着她,而那姑娘眸色凝实,仿佛手里的匕首和这十几个人并不存在。场面沉寂得诡异。 半晌。 云月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顺着指尖滴到枯叶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啪嗒声。她快耗不起了。 “朝廷中人?”云月突然问。 刺客头头眼眸微动。云月没放过他的反应。 “为了南邑王?” 刺客看着云月,不为所动。 “为了我?” 刺客头头还是不为所动。 “或是云……”云月话未说完。 十几条黑影从天而降,刺客转个头的功夫,全都倒在了地上。连一声痛呼都没发出。 “留活口!”云月喊道,喊完忍不住咳嗽几声,嗓子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一个人凭空到了她面前,一把捏过她手腕,那人稍一用力,她手上的匕首应声而落。 云月咳得眼泪涌了出来,面前这人一手捏着她的手腕,一手箍着她的下颌,凑近了她仔细看她的脸。 “你是谁?”这人声音低沉,音色却很清亮。 云月挣扎,丝毫动不了,反觉出一身的痛。她打量那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未蒙面,黑暗中她只看得见他冷冷的眸子。他个子与她一般高,看起来也瘦,但手上力量极大。 “南邑王妃。”云月回答,直视那人眼睛。 那人眸子动了动,放开了她。 “王爷呢?”他问,语气很沉。 “你又是谁?”没了束缚,云月靠着一旁树干,说话间气息很弱。 那人不回答,看了云月一眼,捡起地上的匕首。只看了匕首一眼,眸色即刻变了。 “王爷在哪?说!”他急了。 “我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云月斜眼看他,撑出气势来。 那人冷哼一声,将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声音冷得可怕:“云家的女子,死个一两个也没什么。” 云月轻笑,顿了片刻才说:“你大可试试。” 那人呼吸缓了缓,正眼看了云月几眼,放下匕首退了开。 “王妃落到这个地步,吴缨死哪里去了?” 云月觉得这人说话的口气有点像一个人,想了片刻,脑子里蹦出巳牧的脸。 “我不知道……”云月微微放松了戒备,说话都没了力气。 “王爷呢?”他皱了眉头问。 “林子里,位置,记不清了……”云月靠着树干,脸色白得明显。 这人看着她,也不再问,命人将刺客彻底查看一番。活口他也想留,可这些人明显有备而来,早吞毒了。 片刻后,林里传出些动静。几人过去查看,片刻后,传出两声齐呼:“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儿其实蛮厉害的吼吼! ☆、松梢月一 听见有人喊王爷,云月微微抬头,半晌才看见一个黑影走近。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只看眼眸,她便能描绘出他的面庞,还有他微皱的眉头。 云月歪着身子,右肩抵着树干,仿佛随时会滑到地上。她的眼白很白,有亮光在闪。 “王爷!”十几人跪下对周旷珩行礼。 周旷珩不理会他们,大步走到云月面前。 “王爷……”云月轻轻唤,仰头定定看着他。 “受伤了?”周旷珩问,声音很轻,但呼吸很紧。 听见他的声音,云月全身都有痛感袭来。 “嗯。”她点头,鼻子抽了抽。 周旷珩顿了顿,躬身去扶她。 “疼疼疼疼疼”云月疾呼,带了哭腔说,“周旷珩,我可能要死了。” 周旷珩赶紧放开她,呼吸停了停。 “点火把。”周旷珩侧头对后面的人吩咐道。 刺客人数不明,此时点火把是不明智的,小个子有些犹豫。 “别点,我还撑得住。”云月擦了把眼,抬手扶住周旷珩的手臂。 小个子看了云月一眼,没动。周旷珩也没说什么。 “申应。”周旷珩吩咐道,“往东走,你来安排。” 云月听过这个名字,小个子原来就是申应。他接了令,去安排了。 “哪里疼?”周旷珩俯身,挨着云月问。 “背上,左手手臂……”云月说,声音软软的,“膝盖,还有喉咙……脸上也疼。” 听着云月说话,周旷珩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委屈时嘟着嘴的样子。 云月撑着他的手臂,有些吃力,刚想说话。周旷珩走到她身侧,俯下身就抱她。 刚抱起来,云月扯着他的衣襟又不住喊痛。 周旷珩把她放下,云月站不住,右手勾着他脖子,喘着粗气。周旷珩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云月痛得眼泪直冒,呼吸也是进气多过出气。 “背。”云月吐出一个字,声音软得像撒娇。 周旷珩愣着没反应过来。 云月右手捏了捏他的脖子,再说了一句:“背我……” 周旷珩拿下她的手臂,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云月缓缓伏在他背上,觉得身上似乎没那么疼了,世界都安稳了。 “疼不疼?”周旷珩问。 云月眯着眼摇头,想到周旷珩看不到,轻轻应了声:“不疼了。” 申应在一旁看着,几次想请示他家王爷都没好出声。 周旷珩终于下令出发。 走出森林,火光越来越亮。 面前是大队人马,青服黑甲,是南邑军。与申应穿着相似黑衣的,是暗卫。当头一人身着暗色深衣,眉头蹙得死紧,是子乐。 “王爷!”所有人跪地行礼。 云月趴在周旷珩肩头,环在他脖子前的右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起码有五百人,个个脸色死沉,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样子。云月想她该下来了,可是该归该,她却不动,反而将周旷珩的脖子环得紧了些。 “起来。”周旷珩说。 所有人令行禁止,虽想以死谢罪,但还是先听令。 人群里一人动了动,在静止的人群中很是明显。云月向他看去,小声喊了出来:“二哥。” 声音太小,只有周旷珩听得清。 云起向她示意自己没事,云月笑了笑,闭上了眼。 “先回岐城。”周旷珩说完,暗卫和亲兵都领命准备出发。云起牵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99 着他的马走过来。 与云起一起过来的,还有举着火把的一人。两人一马走得近了,云起看清云月,脸色变得煞白:“王爷!阿月……王妃怎么了?” 周旷珩看他的脸色不对,转头去看云月,只见她的半张脸,苍白毫无血色。 周旷珩心内一震,让云起把她接下来。 将云月放到地上,周旷珩才看清,她几乎浑身是血。她穿的本是一件素色衣裙,在驿站时糊了泥土,现在衣裳上仿佛开了红花。衣服的后背仿佛在血水里泡过,湿哒哒的,一摸一手红,而左手袖子还在滴血。 “云月!云月!”周旷珩喊了几声,声音发颤。云月怕疼他是知道的,方才她说不疼了,他以为她伤得不重。他没想到是极重。 云月一动不动。周旷珩拨开她面上的乱发,发现她脸上也有几道细长的伤痕。他捧着她的脸,凑近喊了几声,没有动静。他碰了碰她的脖颈,脖颈上也有伤痕。他一拳捶在地上,面色黑沉可怕。 “叫军医来。”周旷珩沉声,“快去!” 云起红了眼,跑进人群对早丢了魂的子乐说,“子乐大人,军医!军医呢?!” 周旷珩下令就地扎营,幸好他们救驾而来,带了好几个军医。 可云月是王妃,军医都是男子,他们一个个站在帐中,满头大汗,哪敢上前治伤。 周旷珩看着云月紧闭的双眼,很快做了决定。 “药箱留下,传申应来。” 申应早等在帐外,听见帐里下令,直接走了进去。 “他是谁?他行吗?”云起急得跳脚,忍不住问。 “成为暗卫前,他学医的。”云起本没想得到回答,没想到子乐淡淡说了话。 云起镇定下来,看着帐里不再说话。 军医留下药箱,抹把汗退了出去。申应让他们守在帐外别走远。 “拿剪刀来。”周旷珩说。 申应拿了两把剪刀,一把递给他,一把自己用。 很快云月的衣服被剪得不剩多少。她背上伤得最重,是被锋利的石块边沿刺破,石块不规则,她背上的伤口形状各异,布满了上半个背。 周旷珩强自保持镇定,稳住双手,不让它们发抖。申应看着自家王爷这个样子,惊讶得凝滞了许久。 接着是左手上臂的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 手肘,膝盖也有严重的擦伤。 露出伤口,周旷珩丢开剪刀,深深吸了口气才看向云月,看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过不少比这严重几倍的伤,可是这伤在她身上。他的脑袋有片刻空白。 清理伤口时,云月缓缓醒了过来。她一醒来就忍不住喊痛。 “……好疼,疼,娘……娘亲……呜……” 从小到大,云月怕疼怕得要死。小的时候,受了伤就嚎啕大哭,非她爹娘抱着哄很久才好。后来长大了些,知道大哭难看,就咬着牙默默抽泣,非在她娘怀里哭得睡着不可。 现在疼了,开口就喊娘。可是她娘不在。 周旷珩绕到床榻头上,蹲下了,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云月看见他,哭得更厉害了。 现下条件简陋,用的是烈酒消毒。沾了酒的布巾擦过她的伤口,擦一下抖一下,抖一下哭一下,眼泪不要钱似的掉。 周旷珩的眉头没有舒展过,他用手给她擦眼泪,流一滴擦一下,似乎耐心十足。 “申应!”片刻后,周旷珩快疯了,“没有别的办法吗?” 见自家王爷如此,申应心内早就惊讶得不行,现在猛地被问,他淡定回道:“没有。” 周旷珩皱紧眉头,没再说什么。申应正要继续动手,周旷珩沉声喊道:“轻一点!” “是。”申应回道。他心想,待会儿缝伤口,不知王爷会把他怎样。 周旷珩给云月抹眼泪,手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脸。过了一会儿,云月哭声小了。他要拿开手,她却哼唧了一声,然后挪过手似乎要拉他。 没拉到,云月睁开眼看着他,她脸上泪痕未干,眼里水濛濛的。周旷珩呼吸停了停,把手放到了她脸上。 云月还是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她右手握着周旷珩的两根手指,脑袋枕在他手上。一会儿疼了,在他手心里蹭一蹭,继续哼哼。 周旷珩看着云月,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不自觉抚了下她的脸。 “王爷。”过了半晌,申应忍不住喊他。他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这里,这里,要缝。”申应指了指云月手臂和背上一个较深的伤口。 周旷珩皱眉,只犹豫了片刻。 “云月。”他轻声喊。 “好了吗?”云月喃喃回道,动了动脑袋。 “还要缝伤口。”周旷珩说,“你想要什么,本王即刻给你找来。”他像在哄她。 可云月听了又要哭。 “我要回家,我要我娘……”云月抽抽鼻子,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 “本王在这里。”周旷珩皱眉,看着云月眼睛说。 “我要抱……”云月哭得嗓子哑了,说话含混不清。但是周旷珩听见了,他一时没有反应。 片刻后,他刚要动,云月却转开头说:“有酒?” 周旷珩点头。 “我喝一口。”云月似乎看到了希望。 周旷珩让申应倒酒来。申应不明所以,还是倒了一杯来。云月就着周旷珩的手喝了。 也就半刻钟,她睡着了。 申应看着,果断拿起针来。 刚开始云月没有动,只是有些痉挛。后来在梦里都开始哭。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哭闹着要人抱。 “周旷珩,我好疼……”云月哭得不行,抽噎着说,“你……你,你抱抱我啊……” 这下周旷珩没再发愣,他小心抬起她的上半身,坐上榻,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她脑袋放在怀里,只能摸着她的脑袋,别的地方都碰不得。 云月趴在周旷珩怀里,身体压着他的腿,右手环着他的腰,终于得了满足。她缓缓睡着了,也不再哭。 申应想,王妃的家人把她护得真好。看,她怕疼的时候还能哭,还能撒娇求抱抱。现在连王爷都破天荒地温柔对一个人。他面上毫无表情,手下动作又快又稳,很快缝好了两个伤口。抬头一看,王爷满头大汗,王妃则浑身湿了个透。 周旷珩轻轻抚着云月的脸,也不催他。 申应给云月上完药,缠上纱布,退出了帐。 帐外站了不少人。 云起第一个要往帐里冲。 申应拦住他:“王妃没有大碍了,王爷会照顾她。” 云起看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帐帘,停了脚步。 “按这药方煎药,温在炉上。让拿过来才拿过来。”申应对一个军医吩咐道。 见情形其他军医也准备走了。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0 申应看了看一身血污的几个亲兵和吴缨云起,喊住几个军医,指着他们说:“这几个破破烂烂的,给收拾一下。” 军医医者仁心,不理会申应的语气,各自领了一个走了。剩下吴缨站着不肯走,他旁边站着子乐。 “你怎会在此?”三人沉默了半晌,吴缨先说话。 “那边不远处就是西越。我为何不可在此?”申应回道。 申应跟他们一起长大,他的性子冷,嘴上还不饶人,吴缨早已习惯了。通常这种时候,他是避之不及的,然而此刻,他若走了,就剩子乐独自面对申应了。 “这几年在西越过得还好?”吴缨问。 闻言,申应冷冷瞥他一眼:“有话说有屁别放。” 吴缨喉头一哽,差点噎死。他扭头看一眼子乐,发现他并没有表情。吴缨深吸口气,干脆地转身走了。 申应转身面对着帐帘,没有丝毫情绪。子乐终于转过眼看他。他瘦了,也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天…… ☆、松梢月二 云月喝了酒,向来要睡很久。可是这次,她醒得很快。身上还是火辣辣地疼,她疼得扭了扭身子。 她一动,周旷珩就醒了。 云月仰头。周旷珩垂首。两人同时睁眼,入眼的是对方的脸。 周旷珩拿开了放在云月头顶和肩头的手,尽量不着痕迹。云月找回身体的感觉,发现自己的右手圈着他,抱得极紧。 云月反应过来了,却不动,她将脑袋埋下去,往周旷珩腰上拱了拱。 “我动不了……”云月脸贴着周旷珩的腰腹,声音闷闷的。她嗓子哑了,说话跟个破风箱似的,这四个字也只有周旷珩听得清。 周旷珩想牵唇,忍住了。他从云月腋下抄起她,往上提了提。 两人脑袋平齐,四目相对,同时停了停呼吸,然后同时移开了目光。 云月向下趴着,周旷珩抱起她,姿势非常奇特。她稳稳落在榻上,感叹周旷珩力大就是好。 周旷珩下榻,转身问她:“还疼不疼?” 云月不记得自己无耻地要他抱的事,闻言只微微顿了顿,摇头。 周旷珩出了营帐,见帐外杵着两个门神,让申应去找一套干净衣服来。 “王妃醒了?”申应问。 周旷珩点头,申应说:“属下先让人把药拿来。” 申应走开以后,周旷珩转头看向子乐。 “他不是本王召回来的。”周旷珩说。 子乐终于动了动,想朝他笑一笑,却失败了:“属下知道。”他怕见到申应,王爷身边亲近的人,谁都知道。 可是经过这一晚,他该不再怕了。 子乐想过再见申应最可怕的情况。他或许还要杀他,或许用他害怕的话刺他。可他没想过他对他视而不见,也没想过这便是最可怕。 月亮已经没了踪迹,一颗启明星挂在天空,天就要亮了。 “你守着,不准别的人进来。”周旷珩吩咐一句进了帐。 进了帐,周旷珩看了榻上一眼,清咳了一声,倒了一杯水走过去。 云月趴在榻上,恨不得把脸陷进枕头里去。听到周旷珩在帐外说的话,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裹了纱布,但是没穿衣服!裙子不见了,裤子也被剪得破破烂烂的。他昨晚就这样抱着她的? 榻上没有毯子没有被子,她只好往榻里挪,挪到了最里面。 周旷珩绕到里面,对她说:“喝水。” 云月其实渴得不行,嗓子跟着火一样的,但她不说话,趴在枕上摇了摇头。 “害羞?”周旷珩说,似乎有笑意。 云月侧头去瞟他,果然见他嘴角微勾着。她看着没转开目光。 “本王若要看,昨晚便看完了。” 云月看着他。他略略带笑的脸真的好看极了,看惯了他沉着脸,这下看见他笑,仿佛有种雨后初晴拨云见日的感觉,其实还有更多,她说不出来。总之,她看得出神了。 周旷珩见她发愣,知道自己笑了,也不打算收起来。他把水杯凑到她唇边。 云月乖乖凑过去喝了。他再倒来一杯,她还是喝了。 “还要吗?”周旷珩问。 “嗯。”云月点头出声。 周旷珩还在笑,云月觉得脑袋有些眩晕。她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他走,看着他倒了水,再次走到自己面前,半蹲着喂她喝水。 喝完这杯,云月不渴了。本还想让他倒水来,没办法,南邑王笑着喂喝水,谁抵抗得住?反正她是抵抗不住。 可是帐外有人来了。 申应拿着衣服进来,见王爷蹲在云月面前,心内惊奇,面上却丝毫不变。 云月转头,见了申应,脸色立马变了,直往周旷珩身边挪。 “他他他,我……”云月急得语无伦次。说了这几个字便忍不住咳嗽,周旷珩拉着她的手,也不敢动她。 申应难得地怔了怔,随即勾了下唇,放下衣服便出去了。 “申应是女子。”周旷珩说,起身来拿衣服。 云月惊异,她竟然完全没看出来。昨晚她捏着她下颌的凶狠样还在眼前,方才她也看了,她哪里像个女子了?! “但少有人知道。”周旷珩拿着衣服向她走来,“不可到处说。” “都有谁知道啊?”云月细声问,好看看能找谁聊八卦。十二地支暗卫排行第……九的暗卫头头是个女子,里面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看着她闪着精光的眼神,周旷珩知道她又在打坏主意,没有回答。 “吴缨肯定知道,子乐肯定也知道……”云月的声音沙哑难听,她还想套话。 周旷珩却又肃了脸:“不可在子乐面前提起申应。” 云月这下更加好奇了。待要再问,帐外又有人说话了。 “王爷,药送来了。”子乐在帐外说。 申应开的祛瘀活血的药,也不知加了什么,苦到了极点。云月喝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身上的疼痛都被盖了过去。 周旷珩又为她倒来了水。 他脸上的笑散了,但云月还是乐在其中。让他倒了好几杯来。 “衣裳不想穿了?”周旷珩感觉到云月在玩闹,心里想笑,却肃了脸说。 云月顿时没了兴致,嘴里的苦味又来了。 她让他出去,自己穿。 周旷珩出了帐,想了想,又回去了。果然见云月在榻上挣扎着,她膝盖手肘都有伤,起不来。 见他又回来了,云月趴回去,脸色跟煮熟的螃蟹一样,又热又红。 周旷珩舒展了脸色,走过去轻快地把她捞起来,抄着她的腋下把她立起来。 “站得住吗?”周旷珩问,声音轻柔。 云月站在榻上,比周旷珩高了半个头。她扶着他的肩膀,不敢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周旷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1 珩放开她,把衣服递给她,站着不走。 “出去啊……我能穿。”云月抱着衣服,直接让他走。 闻言周旷珩即刻转身走了。云月似乎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些奇怪的情绪。 子乐见王爷皱着眉,跟方才出来拿药时的表情天差地别,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王爷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人闷闷地绕着营帐走,脸色一会儿紧绷一会儿舒展。 天知道云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云月这次倒是真被冤枉了。他只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天色大亮了,有朝阳从东边升起,晨光穿过树篱,在平坦的草地上投下光点。阳光中空气里的微粒清晰可见。 到了夏末,南方的天气仍旧很热,但昨夜一场大雨使热度有所降低,且此时早晨,气温很是凉爽。可周旷珩面前的几人却热汗涔涔。 他站在那里,也不看他们,沉着脸不说话。三人知道自己的错,但王爷不说话,简直比凌迟还难受。 方才,周旷珩在帐里问了云月几句话,出来以后就变这样了。 他问她到底如何受的伤。云月如实交待了,特别渲染了下自己刺自己时心里的豪情壮志,说完了才察觉周旷珩浑身气势变了。他皱了眉沉着脸看她。云月看着他,仿佛黎明时候他带笑的样子只是她的错觉。 云月莫名其妙,子乐等人却苦不堪言。 良久,周旷珩终于发话了。 “刺客是谁派来的?”周旷珩说话不带怒气,但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子乐端端正正跪着,垂首:“属下还未查出。” “百来人的队伍,为何提前没有风声?”周旷珩问。 “属下办事不力,求王爷责罚!”子乐俯首请罪。 见子乐都吓得不行了,周旷珩敛了些气势:“回答本王的问题。” “刺客训练有素,或是朝廷中有权势之人隐藏的队伍。”子乐呼出口气,沉声说。 “回京后给本王仔仔细细地查,一有结果即刻来报。”周旷珩说,加了一句,“你亲自来报。” “是。”子乐领命。却还跪着不动。 周旷珩看了他一眼,子乐才反应过来。俯首磕了个头,起身走了。 子乐的脚步声走了不远,接着是上马的声音,马蹄飞奔的声音。等声音远了,申应的眼眸才凝实。方才王爷对吴缨说了什么话她都没听见。 “属下知错。”最后只听见吴缨沉声说。 “准备拔营。”周旷珩说。 吴缨起身走了。沉默了片刻,申应受不住,先开口说话了。 “属下不该对王妃无礼。”她认错态度良好。 周旷珩睨着她不说话。 申应将头埋得更低:“王妃跟属下想象的不一样,一开始不信。后来见她气势不凡,有点世家大族的样子,才……属下知错!” “你可知她左手手臂如何伤的?”周旷珩问,语气平常,威严不多。 “属下本以为是刺客伤的。但后来见了伤口,应是王妃自己刺的。”申应如实回答。 周旷珩这才缓了脸色,让申应起来了。他是证实申应没有冷眼旁观。 “怎么到这里来了?”周旷珩问,语气平缓。 “有桩子被挖了,几个兄弟没了,属下带人追踪来的。” 周旷珩神色暗了暗。 “属下查出,是清凉宫那位的人。”申应说得小心翼翼。 “可还理得过来?”周旷珩沉吟片刻,并没有深问。申应似乎也习以为常。 “属下定不负王爷信任。”申应握拳行礼,很是郑重。 周旷珩沉默,片刻后才说:“京城才最适合你。” 申应抬头,见王爷正看着自己,她低下头,抿唇不言。 “回去以后,一月内,把西越的事交给午七,回京调查此事,你从云家那头下手。” 申应垂在两侧的手一紧,脸色白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回来以后看到大家的评论哦~ ☆、松梢月三 “四年了,若再解不开。你和子乐总有一人该离开。”这是周旷珩第一次对申应提到二人的事。 申应一惊,掀袍跪下:“王爷恕罪!”她很清楚王爷用人的手段,暗卫首领里出了这样的事,他能容忍到如今已是极限。 “你想走吗?”周旷珩说。 “不想,也走不得。”申应颤声说。十二地支暗卫哪个能离了南邑王? 除非死了。 “子乐也不想,也走不得。”周旷珩说,看见申应握紧了拳头,“别再让本王失望。” 周旷珩说的别“再”让他失望,这么说她已经让他失望过了。申应垂着头,几乎要哭了,但她将眼泪咽了回去,面色极快地恢复平常。 “属下明白。” 申应带着人走了,周旷珩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最终也没舒展开。四年前的事,他身边很多人都清清楚楚,偏偏申应不愿意去查。以前他不明白,现在终于知道她在怕什么了。 云月左手吊在脖子上,右手扶着云起肩膀缓缓走出营帐。 申应给她找了一身干净的军服,南邑军的军服,是青色的麻衣。虽然不用穿甲胄,但云月一身是伤,穿着也很不舒服。不过看见吴缨等人还穿着带血的衣服,她看看自己,笑了笑。 扫了营地一圈,兵士和暗卫都集合完毕,没见到周旷珩。云月刚想问,就见他从林里走了出来。 周旷珩走近了,云起反应过来,迈着小碎步挪开。云月扶着他肩膀的手臂拉得老长,最后掉了下来。 “二哥?”云月转头看他,有些不满。云起挪开几步,抬头望天。 “没有马车,跟本王骑马。”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云月见他眉头微皱,虽站不太稳也不敢碰他。 “不行啊,我背上很疼。我还是自己骑吧。”云月说,阳光有些刺眼了,她眼睛微微眯着。 “你只有一只手。”周旷珩点出要害。 云月看了看吊在脖子上的手,咬唇不言。 这边站了一会儿,吴缨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正等着出发。 云起把马牵过来。 行军途中,周旷珩杀伐决断从不犹豫,这下面对着云月,他也只是顿了片刻,没等她反应,直接提起她就撂上了马。 不远处就是几百双眼睛,虽然他们目不斜视,云月还是没出声。 云月倒骑着马,周旷珩一上来,她的脸就挨着了他的胸口。他的脸色沉肃,云月倒是呼吸紧了紧。 队伍行得不快,云月撑了片刻,干脆窝进了周旷珩怀里,右手环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整个人靠在了他身上。周旷珩脊背挺直,没有什么表情。 日头越来越盛,两人都热得不行,周旷珩额角的汗滴下来,落在云月的头发里。 云月动了动,抬头看他。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2 周旷珩紧抿着唇,双眼平视前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眉眼鼻唇和下巴仍然透着坚毅。 见他没什么反应,云月便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看得周旷珩默默红了耳朵。 他垂眸瞥了她一眼,眼含警告。云月干笑一声,埋头。 过了午时进了南邑境内,到了第一个驿站,周旷珩下令休息。 歇了一会儿,云月脸色便有些苍白。周旷珩拿着药箱进来,要换药。 看着那些纱布,云月倒抽一口凉气。 “可以不换吗?”云月看着周旷珩,要哭不哭的样子。 周旷珩眉头松了松,语气很软:“要换才能好。没那么痛的。” 云月看着他,神色哀痛,仿佛要她命一样的。可周旷珩坚持。换药要脱衣裳,申应走了,这些事只能他做。 云月怕痛,什么想法都没了,脱衣服的时候就开始发抖。她背对着周旷珩,面朝榻里。由于左手不便,周旷珩还帮她把衣服从勃颈上拉下来。 解纱布的时候,云月绷紧了身子,揭开贴着肉的那层最让她害怕。周旷珩动作很轻很稳,揭开以后伤口凉凉的,没觉得多疼,她的神经松了下来。 背上和手臂上换好了药。周旷珩站起来呼出一口气,接下来换膝盖上的。他帮云月穿好衣裳,云月转过身,把脚丫子放到地上。 周旷珩看了一眼她的小脚,顿了顿,轻轻撩起她的两只裤腿。 云月目不转睛看着周旷珩的动作,只见他的手指翻来覆去,又轻又慢。 外面蝉鸣声正盛,空气里也是燥热,云月热得额头冒出细汗,可是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揭开最后一层时,还是很疼,云月抖了一下。周旷珩凑近些,轻轻吹了下。 云月怔住了,方才背上凉凉的,敢情是他吹的? 察觉到云月的目光,周旷珩手上顿了顿,接着继续换药,仿佛不知道她在看自己,她怕疼时还是凑近去吹。 换完了药,帮她穿上衣服,周旷珩站起来。云月直勾勾地看着他,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她心里闷得慌。 好不容易抓住思绪了,门外响起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一人拉开门,就这样闯了进来,连吴缨都没拦住。 “王爷!”相非进来,也不行礼,开口就说,“怎么还在此耽搁?” 说完见云月也在,又噤了声,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眼里全是焦急。 周旷珩看着相非,动了动脚,神色凝重。 “移步说话。”相非说,语气生硬。像是压着火气。 云月看着这一幕,眼神飘忽了下,最后看着地面,似在出神。 周旷珩背着手,瞥了云月一眼,先行出门了。相非紧接着跟上,吴缨站在门口,拉上了门。 不一会儿,就有人回来了。但这一会儿在云月看来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天都要黑了。 “王妃,王爷有事先走了。再过两个时辰,府里的丫鬟便到了。”吴缨站在门外,语气很是恭敬,像是在安慰她。 云月嘴角向下弯着,眉头也不舒展,明显的很低落。可是她自己不觉得需要安慰,吴缨安慰她,是因为他觉得有必要。 有什么必要呢?因为相非无礼地闯进来,周旷珩却不管不顾么?还是因为相非一来就带走了他呢?云月想起方才心头想说的话,只觉得荒谬。 她想问周旷珩:我喜欢上你了,你喜欢我吗? 他对她温柔一点,她就要自作多情了吗?可是他对别的人呢? 她现在还想感谢相非呢。 云月不知道那日相非派人催了周旷珩四次,但他都没理。照带着她走的速度,再走两日两夜都到不了岐城。相非亲自来了,快马加鞭,半日就到了。周旷珩留下了几乎所有的亲兵和暗卫,只带了几个人走。 云雨和云曦见到云月,云雨心疼得不得了,偷偷抹了几滴眼泪。云曦还好,只愤愤然红了眼眶。 云月面色苍白,脸上细长伤痕虽结了痂,但仍旧很明显,穿着一身粗粗的麻衣,头发也不甚利落,透着些狼狈。 云雨给她擦了身子,换了衣服,梳好了发髻。云月无精打采的,不怎么理人。坐上马车以后,靠着云雨的肩头发呆。云雨给她换药的时候,明明动作很轻柔,也用嘴吹着,但她还是觉得疼。 云起知道她这是为哪般,可他没有找她谈。有些事情,他自己的都还看不明白。 吴缨看着心里干着急,可是他家王爷没让说的事,他一句不敢多嘴。一路上配合她跟云雨多说了几句话,眼看她的心情转晴了,他才苦了起来。 “这什么饭啊?”云月看着送饭的小兵说。 送饭的小兵正是昨晚被箭扎了晕在驿站外边,逃过一劫那亲兵,名叫刘加,他们都叫他二娃子。 二娃子看了一眼案上的饭菜,一本正经说:“大米饭,萝卜炖牛肉,白切鸡,炝白菜,凉拌黄瓜,黄花汤。” 云月看着她,眼里写着明显的“智障”二字。她竖起眉毛,哼道:“难吃死了!把你们将军叫来。” 吴缨很快来了。云月叫他进屋坐下。 “小雨,吴将军照顾我们也累了,你去伺候他吃饭。”云月抑着要扬起来的唇角说。 云雨脸色瞬间红了,吴缨黑了脸,云月似乎阴沉着脸。若是在平时,吴缨肯定站起来大步流星呼呼地就走了。可是今天他却忍了。看着云雨给他舀汤,他接过来大口喝了,云月突然想不起下午到底气闷个什么。 第二日启程,云月嫌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太招摇,非要让他们离她远点。最后吴缨安排了两百人打头阵,三百人断后,中间只剩下他和云起,并几个据说功夫很高的暗卫。 经过一个较大的集镇,云月闹着身上疼,不肯走了。 将人马安顿好了,云月又说要去逛逛。吴缨咬咬牙,忍了。 没走多久,吴缨一个转头的功夫,她又不见了。他转了一圈,走出一条小巷,看见云雨站在街尾苦着脸看着他。 吴缨现在看出来了,云月根本就是在耍他。他想不通,这小霸王明明伤得半死不活了,怎么还能折腾人。他心里生出火气,连带着对云雨都没了好脸色。 吴缨走得极快,云雨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走了半晌,云雨累得脸色发白,她停了下来,扶着路边一棵树喘气。也就这点儿功夫,她再抬头,吴缨已经不见了。 云雨心生委屈,但忍住了没有哭。她扶着树,一直看着街那头,吴缨消失的地方。 天快黑的时候,她还在树下,看着自己脚尖。 两双脚停在了她面前,云雨抬头,是她家小姐和云曦。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之间矛盾还多呢…… ☆、无梦令一 “小姐……”看见云月,云雨一下就掉了眼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3 泪。 “哭吧。”云月让云曦递过手帕,“哭完了就别再想着他了。” 云雨终于哭出声,片刻便眼泪鼻涕满脸。 回到驿站,三人洗了正要歇了,有人敲门。听节奏,敲门的人有些急切。 云曦去开门,看见吴缨,她冷了脸。 “云雨……姑娘回来了吗?”吴缨满头热汗,气息不稳。 “让小姐捡回来了。”云曦说话没有情绪,“吴将军找她有事?” 吴缨此人有个不大不小的弱点,往小处说也算不得毛病,往大了说却导致他最多只能做到南邑军亲兵大将。他不识路,是个菜鸽子。白天他发现云雨不见了,回过头去找,却找不到来时的路。后来云雨让云月领回来了,他找遍了整个集镇都没找到她。 那时他心里焦急,跟昨晚弄丢了王爷差不多。他担心云雨出事,本想好了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可是此时见她没事,他便沉了心思。 “无事。”吴缨回答,转身就走了。 屋里云雨听到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神暗了暗。 “小雨啊……我今日如此不光是为了逗你。”云月侧躺在榻上,捏着云雨的手,看着她说,“你性子温吞,我若不逼你一把,你这辈子就陷进去了。当初也是我一时……冲动,把你拉了进来。” “奴不怪小姐。”云雨说,声音柔软。 云月牵唇笑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日后不管你看上了谁,我都给你抢来!” “小雨想伺候小姐一辈子。”云雨埋着头说。 “嗯……也行,我养你一辈子!”云月笑道。 过了一会儿,云月捏一捏云雨的手,轻声问:“就这么喜欢他啊?” 闻言云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白着脸说:“喜欢,非他不嫁。他若不娶,此生不嫁。” 云月心内叹气,她果然还是害了她,看来还不能放弃啊。 快马加鞭半日的路程,路上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三天才回到王府。 进城之前,南邑军的人就回了军营。进了城,暗卫也消失了。将云月送到了王府,吴缨不等她们下马车就走了。云雨和云曦扶着云月下马车,连他的半片衣角都没看见。 径直回了宣兰院,几个丫鬟将云月安顿妥帖了才退出屋子,留了云音守着。 “王爷回来了吗?”云起问云袖。自家妹子赌气不问,只能他来关心了。 “王爷一月前出了府,后来回了京城,没有回来啊。”云袖回道,“奴还纳闷小姐怎么不是和王爷一同回来的呢。” 看来王爷和他们分开后便去了绝城,可见事情很是紧急。 云起在院里站了会儿,木辛便派人来叫他去。他无奈苦笑,离开了院子。 云起前脚刚走,就有人到了宣兰院传话。 “王爷到了绝城府邸,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回来。王爷问,王妃可还好?”传令小兵对云雨说,语气颇恭敬。 “敢问王爷几日能回府?”云雨问。 传令小兵沉吟片刻才说:“不定,但近几日是回不来了。” 从小到大,云月都是被宠着养的,但凡有任何磕碰,云家上下都紧张得不得了。这次她受了伤,几乎丢了半条命,南邑王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一群兵油子里。云雨很是心疼气闷,但之前碍于吴缨,没有发作。现下却是忍不了了。 “我家小姐很好,王爷用不着挂心。”云雨抬头,垂着眸说。 传令小兵瞅了云雨一眼,有些难堪。他没见过他家王爷出门在外传话回府的,这次破天荒头一回,竟然还被人嫌弃了…… 恰时云曦收拾完院子里的花草,从两人身边经过。 传令小兵看她像个沉稳的,便巴巴地望着她,望她来圆场。 云曦停下脚步,也不转头:“怎么王爷不在府里么?小姐没问,我们都不知道。” 话音落,云雨和那小兵同时转头看她。 云雨替这小兵尴尬,而这小兵。 “……”小兵欲哭无泪。 云雨和云曦并非平白给人难堪的人,她们说出去的话不改口,却没有怠慢了那小兵。他走时,云雨要打发银钱给他,那小兵跟见了鬼似的推拒。云曦让云音拿了些干粮水果给他,美其名曰路上吃,小兵才红着脸收了。 夏日到了尾声,蝉鸣却更加聒噪了起来。外面阳光刺眼,人都懒得出去。宣兰院里一树石榴结了果,云月让云袖摘来吃。 “酸。”云月说了句,丢开不吃了。 云袖拈了一颗红透的石榴籽,尝了一口:“甜的呀。小姐是不是渴了?” 云月侧躺在地席上,闭着眼点了点头:“嗯,泡茶来。” 云袖去泡茶,屋里没了人,云月很快睡着了。 天暗了,屋里院里却没点灯。云月翻起身,往檐廊下走了几步。 天上无月,有很多星星。 “人呢?”云月喊道,院里的空气震荡。 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天边升起一朵朵烟花,光华绚烂照亮了整个宣兰院。院门口同时涌进十几朵银花,在夜色里闪耀着,拿着银花的人牙齿都很白。 他们走过来,云月才看清,有宣兰院的丫鬟,有王府的小厮。吴缨拿着烟花,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黑虎则是笑得一脸谄媚,木辛见了云曦就一脸懵然。 云雨上前来,递给云月一块手帕。 “祝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云雨牵唇笑着,露出几颗贝齿。在焰火下,美丽极了。 云月接过手帕,上面绣着海棠。 院里的人一个个上前来送礼,毛笔,花灯,泥塑,都是她很喜欢的。她一一收了。 正把玩泥塑时,一个人走上来,他右手握拳,左手拉过她的手,拳头一松,掉出个扳指在她手心。她抬头去看,一朵烟花炸开,眼前白茫茫一片。只闻一把男声急声唤道:“王爷,怎么还在此耽搁?” 云月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院子里暗了,有一盏灯笼亮着。昏暗里,有一个人在走动,是一抹粉色身影,粉影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弹指间那抹身影亮了起来。是云袖在点灯。 身后有细微的动静,云月稍稍转头,是云音在摆饭。她缓缓转回来,起了身,盘了腿坐着,目光落在桌上剥开的石榴上。白色灯笼渐渐靠近,一颗颗石榴籽红润剔透,很是可人。她愣愣地看了许久。 “小姐是不是睡累了?”云雨的声音很轻柔。这几日小姐身上的伤口正愈合,夜里痒得难受,睡也睡不好。今日见她睡得久,云雨便没有叫她。从下午到现在睡了两个时辰,天都黑了。 这个时候的云雨还不知道,云月什么情况下会嗜睡。 云月没说话,捏了茶杯小口喝茶。 摆好了饭,云音让云月进屋用饭。 “哥哥呢?”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4 云月缓缓站起来,“还在当值吗?” “二少爷下了值就过来。”云雨轻声回道。 “让他现在就过来。”云月垂着眸淡淡说,“若是木辛不允,就说我想家了,要二哥陪。” 云雨顿了顿,本想亲自去,走到院中想了想,让云曦去了。 这下几人终于发现自家小姐心情不爽快了。白天她只是安安静静练字,下午睡了那么久,也是醒来后才不对劲的。 云雨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眼里泛出泪花。 今日是小姐的生辰。 若是在云牧岭,冰河园早就乐开了,不说张灯结彩,至少也是热热闹闹。不仅有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还有薛家大公子和光王世子等人,都会为了小姐的生辰而齐聚一堂。 可是今日,王府里无人问津,王爷连人都不在。 云月坐在食案前,云音做了几样她最爱吃的菜,还有一盘寿桃,她却无心动筷。 过了一会儿,云雨带着两个丫鬟来给她磕头。 “祝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云雨带头说。 云月这才扯开些笑容:“都起来吧,磕什么头,我这儿不兴这个。” “小姐,我给你备了礼。”云音捧着一个小锦囊,巴巴看着她说。 “是什么?拿给我看看。”云月笑得开了些。 云音起身,踱着小步子走到她面前,跪坐着打开了锦囊。她将锦囊倒过来,一枚方形平安符掉了出来。 “这是我前日去灵泉寺求的,城里好多人去,他们都说可灵了。”云音把平安符递给云月,云月接了细细打量,她继续说,“我想小姐平平安安的,以后都不会受伤。” 云月听了眼里亮光多了些。 “小姐,我也有!”云袖也小跑过来,坐在云月另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云音问。 云袖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做的东西,深褐色,奇形怪状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是根雕。”云月接过来,笑道。 “小姐竟然认识!”云袖眼睛睁得大大的,“据说这是大夷来的东西,我看它形状奇异,说不出的好看,觉得小姐一定会喜欢!” 南来藻的东西,云月当然认得。这个小摆件据说是一种动物,雕刻匠人将动物融入树根的形状中,动物形态有些变化,但□□还在。云月看了确实有些爱不释手。 “像一只跑得变了形的山羊。”云音说。 云月偏头想了想,南来藻的东西都价格不菲,这摆件看起来小,但比那些庞然大物可贵多了。按云袖的工钱,攒上一年也不一定买得起。 “这东西从哪来的啊?”云月把玩着摆件,似乎没有看着云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天了…… ☆、无梦令二 闻言云袖果然缓缓埋了头,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是不是别人送你的?”云月转头看着她。 “小姐怎么知道?”云袖抬头,惊讶得张了嘴。 “谁送的?”云月挑眉笑道。 云袖红了脸,埋着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是不是黑虎?”云音问。 “不是不是。”云袖赶紧摆手否认。 “是岐城里哪家公子?”云月问,能欣赏得来这根雕的,能买得起南来藻东西的,多半是岐城里有家底的公子。 “不是……”云袖红了脸,“他只是岐城郑家一个采办。” “认识多久了?”云月问。 “到王府没多久就认识了,但这摆件儿是不久前送的。”云袖说,脸蛋红得像下午吃的石榴。 云月牵唇笑:“他叫什么名字?” “叫……”云袖声音小如蚊蚋。 “叫什么?”云音笑得合不拢嘴,插嘴来问。 “他叫沈缤……”云袖说,眼里含着春水,仿佛唤出他的名字心便要化了。 云月笑得开心,心里却想着此人须得会一会。 云雨送了云月一张手帕,她针线活好,云月的衣服大多是她亲手做的。她做的衣服,针脚细密穿着舒服不说,样式也时新。云月都很喜欢,这次也不例外。 手帕是暗蓝色的,如同将黑未黑的天空,一角绣了双面云纹。细小物件上,云月偏爱深色,她都知道。 收了礼物,云月心情才好转回来。云起到的时候,她倒不想搭理他了。 “诶,好好的叫我来,把我晾在一边是怎么回事?”云起坐在几个丫鬟后面,一脸怨念。 “二少爷来晚了!”云袖转头笑道。 云音给他添了碗筷,招呼他到案前用饭。 云月才喊了句:“来,陪寿星吃饭。” “哎呀,今日是你生辰?”云起走过来,拍着脑袋说。 “少装蒜!拿来吧。”云月把手摊在他面前。 云起笑着坐下,重重拍在她手心:“脸皮厚!” 云月哼一声,不服输地拍了回去,拍在他手背上:“没有不给吃,吃你的大锅饭去!” “呐!”云起拿出一个长方小木盒,递到云月面前。 云月撇嘴接过来:“看这盒子,不会又是……果然……”云月扶额。 从小到大,亲朋好友送给她的礼物虽不是每次都合她心意,但至少每年都有新花样。除了一人,她二哥云起。他送的东西,金的银的锡的,蓝的粉的红的,材质多样,颜色多样,却总是那一样东西——华丽丽的步摇。 “哥,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我的脑袋?”云月耷拉着眉,指着自己头顶,“你看,我从来不用步摇啊!” “啊,是吗?哈哈哈,我没发现。”云起傻笑。 “这样,下次你送我簪子行不行?” 云起看着案上的菜,语气敷衍:“行行行,下次再说吧。” 云月把筷子递给他,嘴唇嘟得老高。云起却似乎无所觉,接过筷子专注地吃饭。 夜风清凉,带来夏虫的鸣唱。淡淡艾香萦绕,令人心神安稳。 云月和云起躺在檐廊下,身朝屋里头朝外,两颗脑袋挨着,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 丫鬟们忙别的去了,院里就他们二人,各处灯笼高照,却显得冷清了。 “阿月。”云起轻声唤。 云月用鼻子哼了一声回应。 “身上还疼吗?”云起看了她一眼,转眸继续看天。 “不疼了。”云月也看着天空,“就是痒得难受。也不能躺久了,久了会疼。” “我能替你就好了。”云起呼出口长气。 云月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 “到底是谁想活捉你呢?”云起问。 云月看见一片云飘了过来,她微微皱了眉头。 “我想了几日,应该是为了用你来威胁王爷。”云起说。 “不可能。”他的话音未落,云月便即刻接口。 云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5 起又侧头看了她一眼。云月垂了眸,眉头微蹙着,他不知她又在想什么。 “在京城的时候,我差点真就以为自己是南邑王妃了。”云月动动嘴唇说,“可是不是。” 说这话时,云月的神情很淡。 “阿月……”云起犹豫了片刻,终于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上王爷了?” 云月闭了眼,很久没有说话。久到云起以为她不会说话了。 “哥。”云月背上疼了,她翻身侧躺,对着云起那方,蜷成了一团。她深深吸了口气,“我控制不住。” 云起微怔,抬手摸她的头顶,叹道:“哥哥明白。” 云月抬起头,看着云起:“你面对端绮妹妹也这么难受吗?” 云起收回手,将手臂枕到脑后,看着天说:“虽然苦时苦到极致,但总有甜的时候。” 云月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 “至少我知道她的心不会变。”云起补充道。他的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笑。 云月收回目光,躺平了,看着星星,想象他说的甜是怎样的。 半晌,她皱了眉,“既然如此,我不要喜欢他了!” “嗯?”云起不知道云月想了些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想起他心里全是难受,一点儿甜都没有,很苦很苦。”云月说,鼻音浓重。 “阿月……” “世上除了父亲母亲,大哥和你,没有多少人能如此包容我。周旷珩能容忍我,对我好,可是他……他随时可以丢下我……” 熟悉的哭腔传来,云起坐了起来,看着云月不知所措。 “就像冷稀饭那样,可以一起玩,可能……可能也觉得我挺好,但是,是……是可以放弃的。” 云起皱紧了眉头,在身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下午我,我做梦了。我梦见我生辰的时候,他回来了,给我带了礼物。可是相非……相非一来,他就不见了。” 云起没办法,只好用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云月拉着他的手臂,借力坐了起来。泪水顺着鬓边流下来,划过她的脸颊,从下巴掉落。 云月抽泣不止。 “哥,我想回家。”云月抱着云起,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云起心疼得不行,若是周旷珩现在在的话,他肯定一拳打过去了。当年周凉都没让她这么哭过。 “阿月乖,等你伤好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儿。你要去哪里都成。”云起拍着云月的背,想起她背上有伤,改拍她的后脑。 四个丫鬟听到动静,早就出来了,却不敢靠近。云袖哭得比云月还惨,其他两个只是偷偷抹泪,云曦眼眶红红的,转过头去不看了。 过了夜半,云月气息喘得均匀,已经睡着了。 云起轻轻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几个丫鬟这才上前服侍。 披星戴月地赶路,周旷珩终于在天亮前赶了回来。 木辛值守府门,见了王爷惊奇不已。迎进府,王爷却不回荀院,看那方向,竟是要去宣兰院。 “王妃的生辰,如何过的?”周旷珩走得快,话语却很平稳。 “云起陪着过的。王妃想家了,听说哭了大半夜。”木辛恢复平常,如实道来。他的听说,自然是听云曦说的。 闻言周旷珩蹙了蹙眉,脚步更快了些。 天上的星子黯淡了,子时早已过了。 宣兰院的人大半歇了,檐廊下只剩云曦守着夜。见院里进来了人,她神色一凛,警惕了起来。看清那两人,她缓缓呼出口气,脸色却沉下了。 木辛停在院里,周旷珩要进屋。云曦跪坐着靠在门扉上,迟疑了片刻才让开,埋着头也不问安。 好在周旷珩此时无心介意。云曦平日里极少表露出情绪,此时虽有情绪波动,但周旷珩无心便看不出。只是站在院里的木辛替她捏了把汗。 等王爷进了屋,拉开了内室的门,木辛才说:“云曦,王爷面前不可放肆。” 夜色深,也凉。木辛的声音低沉,却如涓涓细水一般轻缓。云曦淡淡瞥了他一眼,埋头的同时说:“要你管。” 云曦平日里与木辛说的话不多,还均是与王妃有关。她要么向他打听消息,要么给他说一些王妃的事儿。木辛脑子有些轴,对喜欢的姑娘就更轴了。云曦对他说的话,便如今晚早些时候,都不是简单的聊天或者抱怨。可他看不出来。 平日里云曦对木辛说话,都是冷冷的,有些疏离。方才这句话虽然也冷,但距离很近。木辛脑海里开了花。 这五颜六色的花刚开到心口,他家王爷突然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了。后面还跟了个人,脸色也不好看,是云起那厮。木辛定了定神,把那些花都收了。 到了院中,两人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得还开心吗? ☆、无梦令三 “见过王爷。”云起躬身行礼,语气生硬。 “此处是何处?”周旷珩问,“你又是何身份?”隐隐有怒气。 云起站直身,不知错,或者不认为自己有错:“此处是我小妹的院子,我是她哥。” 周旷珩眯了眼看他。 “阿月今日……不,是昨日,十八岁生辰。这府里就云起一个亲人,云起不在,还有何人在?”云起沉声说,丝毫不露怯。 “云起!”木辛见云起如此,有些着急。 “属下此时不当值,只是阿月的哥哥。王爷呢?算是她的夫君吗?”云起与周旷珩对视,声音不大,但气势不弱。 这下不仅木辛,云曦都为他捏了把汗。 不料周旷珩没有发怒,他握了握拳,正眼打量下云起。侧过身说:“本王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云起气盛,对云月的事半点不容妥协。闻言他紧绷着脸,站着不走。 场面正难看时,云雨从屋里走了出来,方才云月房里不只云起,她也在。 云雨走到周旷珩面前,恭敬行礼:“请王爷息怒。实在是小姐今日想家了,幸好二少爷在,小姐难得睡下了,这会儿梦里都喊着哥哥呢。” 云雨的本意是为云起解围,云月并没说什么梦话,但她知二人感情,说得夸张一些也没什么。可是这话听在周旷珩耳朵里,虽知道云雨的用意,七拐八弯到了心里却变了味。 在场几人不了解周旷珩,只有木辛知道王爷此时气到了一定程度——他冷冷看着云起一言不发了。 片刻过后,云起等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院里气氛压抑,云雨等人心知自己没有按住情绪,有些过了,都低着头,后背止不住冒冷汗。 “都给本王下去。”半晌后,周旷珩终于出声了。 这下云起也不再坚持,虽不情愿,但还是恭敬行了礼,随木辛走了。 院里没了人,周旷珩站了半晌,眉头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6 未曾舒展。进了屋,见到云月的睡颜才好了些。但看了不久,他的眉头又纠结起来。 周旷珩出了房,黑虎已经候在院里。他让云雨等人进去,自己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回了荀院。赶了许久的路,一身风尘犹在,沐浴过后,他却无法入睡。 大早上,晨光熹微,周旷珩早早起了,在院里练武。一传令小兵在一旁看着,几次想说话都开不了口。 等王爷停下了,那小兵正要说话。王爷却先开口了,只不过不是对他说。 “去看看她起了没?”周旷珩对黑虎说。 黑虎苦着脸,这都第三次了。他屁颠屁颠去了,回来时王爷已经收拾停当,似乎又要出门了。 周旷珩看他。 “回王爷,王妃起了。”黑虎立在门口说。他看见王爷的脸色好了些。 周旷珩毫不停留出了院门,传令小兵跟上,却见他家王爷不往府门走,却是往府里深处去了。 说好的即刻出发呢?!传令小兵欲哭无泪。 云月立在厅里,正在书架边翻看一本书。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便没再包扎,只是穿着轻便凉爽的素色绸缎衣裳。此时方起床,发髻未梳,一头青丝垂到腰间,阳光打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细阴影。 背后有声响传来,云月看着书上,头也不回:“放着吧,凉了再用。”她以为只是云音送饭来了。 身后静默了片刻,云月也不觉有异。 “先过来,本王同你一起用。” 云月转身,看见周旷珩站在门口,云音确实送饭来了,只是在他身后。 “王爷怎么回来了?”云月放下书,笑着问。 云音这才开始摆饭。 “昨日是你的生辰。”周旷珩向云月走了几步,“本王回来得晚了。”他看着云月,神色舒缓。 云月笑开了:“亏你还知道呢,不过没关系,你是王爷,忙嘛。” 闻言周旷珩心里不太舒服,但也不明白为什么。 “先吃饭,绝城里还有要事。” “难不成你是特意为我赶回来的?”云月半开玩笑似的说。 她没想过他会如何回答,见他看着自己嗯了一声,心里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下。 “马上又要走?”云月转开眼,走到案前,不敢多看他的眼睛。 周旷珩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陪你吃饭。”云月盘腿坐下,帮着云音布筷。 吃饭时,周旷珩不习惯说话。 可是这顿早饭,他却几次与她说话,虽然仍然慢条斯理,但云月看出他时间不多,应该很紧急。她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主动交代了他想知道的问题。 “伤口结痂了,大夫说过几日疤掉了就全好了。这几日呢,最难受的就是天热得慌,伤口长肉痒得很,夜里也睡不好……” 云月说着,周旷珩吃着。他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似乎瘦了些。 “多吃点。”周旷珩说着夹了一只水晶蒸饺放到云月面前的碟子里。 若是多日前,云月肯定早就抑制不住笑了。可是今日她只是看着那只饺子出神。 周旷珩吃得快,放了筷子以后云月还在一口口吃粥。她的左手还不太灵便,放在腿上也不动。 想起她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的脸色沉了些。她对他说的时候,她似乎并不当回事,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和绝望。她害怕绝望却不与他说,她想家也不与他说,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已经很熟悉的烦躁袭来,周旷珩动了动眉头。 “王爷要走了么?”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云月抬头问。 “等你吃完。”周旷珩说。 “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我又不是不会吃饭。”云月笑道。 周旷珩看她,沉吟片刻说:“日后,若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你记着保全自己最重要。” 云月微怔,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暂时保全有什么用呢?”云月笑,手里摩挲着粥碗,“谁能来救我,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本王会来救你。”周旷珩说得清淡。 “是吗?” 云月的笑容未达眼底。周旷珩皱了眉。 “若是他们要你的命,要你看重的东西呢?”云月看着周旷珩说,像是开玩笑。 周旷珩看着她,脸色沉了下去。 云月没打算听他的答案:“现在想想我真是明智,若不是这一身伤,恐怕王爷就要为难了。”云月笑着,像是释然。那时她真的是本能,现在却觉得庆幸。 “云月。”周旷珩突然提高了声音。 “嗯?怎么啦?”云月看着他,一脸无邪。 周旷珩握了握拳,有话哽在喉头,就是说不出来。 云月笑了,这次笑意到了眼底:“王爷放心,我长这么大,最看重的就是义气,绝对不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周旷珩看她一眼,转开了头,晨光洒在屋里,并没有什么温度,他却觉热得心慌。 云月说完就埋头继续吃粥,周旷珩看着她的额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也冷了。顿了顿,他嚯地站起来,撂下一句“好好养伤”便大步离开了。他脚下虎虎生风,似发泄,似逃离。 云月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片刻后垂眸,目光清淡如水。 出了宣兰院,周旷珩脸色沉了下来,黑虎纳闷,战战兢兢跟上。走了不远,他停了脚,抬起右手,摊开了拳。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吊了穗子的玉坠。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知道…… 大老远连夜赶回来,恐怕是昏了头吧。 真是昏了头。 周旷珩随手一划,玉坠飞了出去,很快,快得黑虎都看不清那是什么,落在了哪里。只听见一声脆响,他估计了一个大概位置。 果然走到王府大门,王爷猛地顿了脚。 “把它捡回来,给她送去。” “是。”黑虎一怔,埋头压下勾起的笑。 走出了王府,下了阶,上了马,周旷珩看了看府里。 “湖边似乎空了些,寻人来建一座亭子。” 黑虎又怔了怔,正要答。 “照着京里那座,建八角凉亭。” “是。” 目送王爷上马走了,黑虎挠挠头,他没去过京里啊,那八角凉亭长啥样啊? 黑虎将那玉坠找到,看了半天发现不对劲,他埋头在草丛里再摸索了一阵儿,又找到了一块儿,拼了拼,再找,又一块儿……最后黑虎找到四块碎玉。得,摔碎了。玉上刻了字,被分到了两块上。 黑虎想象送到王妃手里时,王妃肯定会问:“这东西如何碎的呀?这上面刻的什么呀?” 他总不能说是王爷自己摔的吧,摔碎了送给她,王爷存的什么心?他可不能帮了倒忙。 也不能说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7 自己摔的吧,王妃可能不计较,可日后王爷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思前想后,为了王爷为了自己,主要还是为了王爷,黑虎将碎玉暂时收了,再派了个人去给王爷说一声,这才安了心找人问八角凉亭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 ☆、鹧鸪天一 天色灰蒙蒙的,刮了一天的风也不见下雨。立秋过去几日,这天是正经的要凉下来了。 小四儿靠着墙,拢了拢衣襟,扬手赶走立在头发里的苍蝇。他一张脸仿佛长年未洗,黑不溜秋的,眼白显得极白。他的一双眼珠子垂着,却极其有神,眼珠间或一轮,掠过对面店铺门口。 眼角瞥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过来,小四儿啧一声,转开头闭眼装睡。 那少年一身破旧麻衣,干干瘦瘦的,但身上还算整洁。 “四爷,求你收了拾得吧。”少年对小四儿说。 “四爷,求你收了拾得吧。”过了一会儿,拾得盘腿坐在小四儿对面,又说。 小四儿微微睁眼,觑见一人走进了南来藻。他缓缓坐起来,朝街头卖糖葫芦那人打了个呼哨。 “四爷,求你收了拾得吧。”拾得见小四儿坐了起来,语速快了些,似乎看见了希望。 “爬开!”小四儿极不耐烦,“你又不是婆娘,老子收你做啥子!” 拾得眨了眨眼,巴巴地看着小四儿。 小四儿啧一声,抬手要打,临了又住了手。拾得看着他,根本不躲。 要不是老大发话说这小子要不得,小四儿早把他收成跟班了。老大说这小子心太正,当不得土匪,搞不好会害了众兄弟。拾得每日来此处求他,小四儿也没再动过心思。 拾得见四爷不打他,便巴巴地又求了一句。他抿着嘴,一张脸跟一根小苦瓜似的,小四儿看着他皱眉。 突然目光一转,小四儿看着拾得后头,直了眼:“今天莫烦老子,滚远点!” 一灰衣黑袍男子走到小四儿面前,蹲下往他碗里丢了个铜板:“拦他片刻,南郊黄田坝那儿等着。” 章行逸起身时瞥了拾得一眼,没露出任何表情,迈着大步走了。 小四儿眼里闪过兴奋,终于他娘的要动手了!守了近半月,除了白天来过几次,白云的影儿都没见过。老大也算耐心好的了,拖了这许久,也不知在等什么。 小四儿吐了口唾沫在手里,搓了搓手。头上苍蝇乱转他也不理了,这脏腻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近两月来,榕树寨的土匪并未再来打劫南来藻,也没有传来什么信儿。云月和云起都觉不太对劲。云月伤好得差不多了,想着该找章行逸谈谈才对。可云月不好再去榕树山,便想着将他请到岐城来最好。他们爽了约,按规矩是要赔罪的。他们便做一回东,让那土匪高兴一次。 今日云起便是来找白叔想法子传话的。 从南来藻出来,一个乞丐缠了他一会儿,云起照例择了最近的路回王府。 走过许多次的巷子,没成想今日遭了劫。 转过拐角,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一老妪,男女扶着那老妪,看着挺正常,云起丝毫没有防备。刚一擦身,三根棍子便同时向他呼来。他反应快,挡了。 方挡下棍棒,头上风起,眼前突然一黑,被黑布袋罩了头。 有人从高处跳下,有人从转角走进来,极快地制住了他的四肢。 云起用力挣扎,抽出一只手,甩开两人。突然后颈一疼,云起顿了顿,转身一脚踢出去,一人飞了出去。 有人咦了一声,似乎是惊奇怎的拍不晕他。 接着一片混乱,一根大棍子敲在他脑后。好了,终于晕了。 岐城戒备不严,几人借着收粮食将云起运出城。 到了黄田坝,天色已暗。农夫忙完一天的活儿,都收起镰刀赶着牛车回家去。远处有炊烟袅袅,鸡鸭鸣叫。 “这小子怎么在这?”章行逸拉长了脸。 “他非要跟来,腿长在他身上,小四儿没得法。”小四儿洗了脸,看面相是一三十岁上下的虎脸汉子。 “行了。”章行逸知道小四儿舍不得他,“去跟他说,不走就打断他的腿。” 章行逸扶了扶腰间的剑,着人把粮车往山上赶。 小四儿转过脸来,对拾得说:“天黑了,回去吧。你明天再来。” “明日你不会来了。”拾得看着小四儿说,眼眸亮亮的。 这小子还真挺机灵,小四儿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你光晓得榕树寨打夷人,那你晓得不?我们也是土匪!你要保家,你要卫国,参军去撒!南邑军喜欢你这个样的。” “南邑军不收我。”拾得垂了脑袋。 “咋个不收喃?” “将军说我太小了。” “那长大点再去!” “我现在就想杀夷人!” 小四儿看拾得眼里闪着狠色,一时欣赏他不但有脑子,还有血性,不过都太过了。 “唉……”小四儿叹了口气,心太正,仇太浓,确实要不得。他觉得拾得这样不对,奈何他不识几个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劝他。 小四儿不忍心打断拾得的腿,警告了他两句就去追老大了。 云月煮好茶,撑着下巴看了院门好几眼。 昨日刮了风,今日天高云淡的,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她身上的伤好全了,全身的骨头都闹腾得慌。今日云起休沐,二人约好出去骑马。 此时巳时都过了,云起还不出现。云月不耐烦,在檐下打棋子玩。 “云曦,去看看我哥在干嘛。限他一刻钟内赶来觐见!”云月丢下一把黑白相间的棋子说。 云曦领了话去了。 到了下院里,几个人热络地跟云曦打招呼。他们的统领对王妃院里一个标致的冷面丫鬟有意思的事儿,王府里的侍卫没几个不知道的。 云曦不理他们的示好,径直走到云起住的那间房。里面空无一人。 云曦皱眉,想了想直接找到了木辛。木辛找来云起的同铺,那人说他昨晚一夜未归,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惹得木辛踹了他一脚。 云起住在王府下院里,跟几个人睡通铺。院里住的都是些单身汉,下了值浪得不着边际那种,彻夜不归也很常见。所以云起一夜未归时,几个人只是看了一眼他的铺,互相露出了然的笑。 “咱们的云少爷也长大了哈哈!” 几人笑过之后便去当值。今日云起休沐,无论如何不会在。他们除了想歪便没再多想。 所以,云起不见了一夜加一上午后,云月才知道他失踪了。 听说云起一夜未归,云月心头的第一直觉便是他出事了。纵使没有端绮,他也绝对不是这种乱来的人。 “小雨,你即刻去中正街南来藻,问掌柜的是否有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8 白公子的信。若有便带回来,不要声张。若没有……”云月顿了顿,“没有的话便把吴缨请来。” 云雨心头疑惑,但见小姐眉头紧皱满脸凝重,便什么都没问去了。 云月等得心急如焚,看了几遍南邑的地图后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几乎要将地板踩穿。 许久,云雨满头大汗跑回来。 “如何?”云雨还未走近,云月便迎了过去问。 云雨来不及喘足气说话,从袖子里扯出一封信递给云月。 见状云月心里镇定了不少,有信就说明她的推测是对的,而且她二哥现在还好好的。 “我去的时候,那掌柜的急得都要哭了。说我再晚就……”云雨喘着急气说。 “混蛋!”看完信,云月不由得咒骂出声。 “小姐……” “我要出府几日,无论谁来都给我挡住了。”云月将信塞进怀里,疾步往内屋走,“无论说我什么都行,能拖几日是几日。” 云月走到房里便开始脱衣服。 “二少爷出事了,是否要报给王爷?”云雨见云月火急火燎的,知道出了大事。 云月丢下衣服,闭了闭眼,重重呼出口气:“不能让他知道。我能解决。” “木统领问起怎么办?”云雨问。 “让他去找我哥,找不到别来见我。”云月说。拿出一套暗绿色锦衣男装,裹了胸便穿上,“让云曦想办法不让他告诉南邑王。” 云雨红了眼,看样子明显是出大事了,小姐再去会不会出更大的事? “小雨。”云月走前看着云雨,定定对她说,“我一定能把我哥带回来,你替我守住宣兰院。” 云月小心翼翼翻出王府,朝着大街上跑去,买了一匹马。一路飞奔出了岐城。 “白云老弟:令兄在老子手上。三日后,若不见你,先砍手,四日后,砍脚,五日后,要命。从写信这日算起,七月廿三。忘了说,老子要在榕树寨见你。” 七月廿三,今日已过了一半。 那土匪凶狠,但云月料想他不会真杀了她哥,但砍手这样的事,又像是他的作风。 云月想,他无非是要出口气,他要什么,给他就是。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给他下跪磕头。 云月丝毫不担心自身安危,只怕那土匪头子当真砍了她哥的手。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迢迢就回来啦!!! ☆、鹧鸪天二 第二日,云起还未回来,到了他当值都还不见人。木辛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宣兰院里云曦来问了好几次。 “为何还不见二少爷,他到底去了哪里?”云曦冷着脸问。 不见了手下,木辛更多的是气愤。此时见云曦质问,他却莫名地心虚。 “我派人去找。”木辛沉声说,“他平日里都去何处消遣?” 云曦眼神闪了闪,哼了一声:“你是侍卫统领,竟然连这些都不知?” 木辛只沉吟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云曦,面色凝重:“我要见王妃。” 云曦面色一紧,抿了抿唇说:“王妃病了,不见人。” 木辛看着云曦,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云曦最后说了几个地方,木辛即刻亲自带人去寻了。 夜色来得很快,以木辛的速度,一日足以将岐城翻个遍了。他觉得不对劲,天黑了以后,他便径直去了宣兰院。 三个丫鬟都很平常,一个在灯下刺绣,一个在厨下忙活,还有一个在书房里打扫。不见云曦。 走到了檐外,云雨才走了出来。 “木统领。” “王妃何在?我要禀报云起之事。”木辛看着云雨,目光锐利。 “小姐身子不舒服,不便起身,木统领有话可告知云雨,云雨代为转达。”云雨说。 多正常啊,谁家内院不是如此?可是云月不是一般人! 她早该在昨日便冲到他面前来问了,此时他点明了要禀报云起的事,她竟然还不动。不正常。 木辛哼了一声:“此事要紧,木辛须得亲自禀报。”说着踏上了石阶,几步走进了屋里。 “木统领!”云雨疾呼,根本拦不住他。 走到内室门口,木辛停住了脚步。内室里灯光说暗不暗,刚好能看见榻上躺了个人,盖了薄毯,侧身睡着,只露出个头顶。看身影,像极了云月。 可是在木辛看来,也像另外一个人。 “木统领,请你出去!”云雨走过来,挡在木辛面前,带了怒气说,“擅闯主母寝居,你意欲何为?” 云雨的帽子扣得不大不小,若是从前,木辛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不久前王爷在这院里因云起而起的火气还在眼前,他犹豫了。 看着床上的人影,木辛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云雨,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木辛想得简单——很显然,相比于王妃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在外面出了事,冲进去无礼冲撞了王妃的后果更能承受。 一把掀开薄毯,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光看那小半侧脸,木辛便明白了。他重重呼出口气,豁然转身往外走。 云曦翻身下榻,急走了几步去追木辛。 木辛在檐下停下了脚步:“王妃在何处?” “不知道。”云曦如实回答。 “云起丢了,王妃知道他在哪里,自己去找了是不是?”木辛侧过身,忍不住气愤。 云曦没有回答,木辛转身看着她:“王妃如此胡闹,你们也跟着隐瞒。你难道不清楚王爷知道了会如何吗?” “我只听小姐的。”云曦冷冷说。 “是,我知道你忠心。可你想过吗?王妃惹了事,王爷罚的是你!”木辛感到无奈。 “王爷不知道就行了。”云曦抬头看着木辛眼睛说。 木辛惊奇,随即怒道:“还想瞒着王爷!你是多不知天高地厚?王妃不久前才死里逃生,世上想要王爷命的人多如牛毛,你以为王妃出了王府能多安全?” 看着这样的木辛,云曦突然说不出话了。 “告诉我,王妃去了哪里?”木辛也觉得自己过了,软了声音问。 “你别告诉王爷……” “你先告诉我。” 云曦沉吟片刻,转身去看云雨。 木辛看着云雨,云雨绞着手沉默,他也不催。 云雨终于还是交代了:“昨日,王妃听说二少爷一夜未归,想了想便换了男装出了府。走时确实没说要去哪里,只说她能解决此事。”她隐瞒了南来藻和那封信的事。 “就这样?”木辛问,目光锐利。 “是。”云雨目光定定的,看不出什么,“所以请木统领再等等,王妃很快便回来了。” “你们就如此放心你家小姐?”木辛说了一句。 云曦和云雨都抿了唇不说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09 话。 木辛皱了眉头,深深看了云雨一眼,转身下了石阶便走了。 她们以为说服了木辛,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紧了紧。不可否认,木辛说得有道理,她们很担心自家小姐。 木辛从小跟着周旷珩,几乎是一同混大的,京城时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三年,到南邑做了一年亲兵,两年侍卫。当上侍卫统领,也有了三年。虽然云月总是能找到他的漏洞,但若是几个丫鬟便能把他糊弄过去,南邑王府早被人端了。 “今日是谁值守的府门?即刻找来。”木辛站在府门,找来副统领问。 很快,今日值守府门几人被找了来。 “今日宣兰院里的人可出过府?”木辛问。 “出过!”一个侍卫即刻回道。 木辛示意他说下去。 “是雨姑娘。” “可有异常?”木辛问。 “她走得急,连招呼都没打。回来的时候跑得很快,差点被门槛绊倒。”小侍卫记得很清楚,因为云雨每次进出府门都会打招呼,可今日确实有些异常。 木辛眉头微微舒展,果然瞒了什么。 让侍卫退下了,木辛转身便要再去宣兰院。走了几步停了脚,想了想干脆出了府。 木辛使了个小坏。 那些姑娘忠心为主,难保不会说假话。尤其是云雨,差点把他都蒙了过去。而木辛推断,此事恐怕只她最清楚。 无奈之下,他找来了一个人。 见云雨见了这人一脸愣怔的模样,木辛的心稍稍离肚子里近了些。 “想让她完整地回来就实话实说。”吴缨冷着脸,说一句话比木辛十句话管用。 云雨心里乱了,静不下来。 “黄龙驿你们小姐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还记得?”吴缨皱了眉说。 “南来藻,小姐让我去南来藻取了一封信。”云雨看着吴缨,终于说了,“小姐看了信以后,骂了句……骂了句‘混蛋’,便急着走了。很急。” “信上写了什么?”吴缨问。 云雨摇头:“不知道,小姐把信带走了。” 木辛和吴缨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往院外走。 “吴将军,若是可以,尽量别告诉王爷好吗?”云雨追出几步对吴缨说。 吴缨丝毫没有停顿,仿佛没有听见。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二,后面掌柜的白叔急匆匆从楼上下来。 吴缨和木辛都默契地没有带人来。 两人推开伙计,进了门。木辛关门,吴缨抽出剑指着白叔。 “南邑王府。”木辛抽出腰间令牌,对两人说,“白日里有个人来贵宝号取了一封信,将那封信的始末尽数交代来。” 白叔冷静得快,没发抖多久。心思转了几下便当机立断道:“信是边境的土匪送来的,上面写着:‘白云老弟:令兄在老子手上,三日后,若不见你,先砍手,四日后,砍脚,五日后,要命。从写信这日算起,七月廿三。忘了说,老子要在榕树寨见你。’” 白叔看了那信,心急如焚却找不到白云,拿在手里看了好几遍,都能一字不差背下来了。 “榕树寨?”吴缨和木辛均有些惊讶,这两人何时招惹的这帮人。 “他们打劫过路商家货物,现在竟开始绑人了!还请两位官爷救回二位东家。”白叔拱手说。 吴缨收了剑,转身对木辛说:“此事必须禀报王爷。” “除了要人,他们可还有别的要求?”木辛顿了顿,问白叔。 白叔摇头:“没有,除了此信,并没有其他音信。信中点明了要见小东家。” 木辛叹了口气:“走吧。” 若是别的,像是城里小混混闹事,他们俩还可瞒一瞒。可是榕树寨,绝城,王爷眼皮子底下,而且是章行逸那群土匪,他们别无选择。 “王爷若是……肯定会迁怒,我一人揽了便是。”木辛送吴缨上马时说。 “你揽不了。”吴缨说,不顾木辛在原地愣怔,带了一队人打马飞奔出去。城门早已关闭,他硬是用王府的令牌让人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情节,今天设置了两更~ ☆、燕山亭一 七月廿五,正午,秋老虎正盛。 昨日下了几颗雨。今日阳光刺眼得紧。 细风掀起南邑军的青底黑纹旗帜,顺便带来校场上一声声震天杀声。 吴缨抹了把满头大汗,下了马奔进南邑军绝城大营。路上有兵将对他行礼,他淡淡略过,径直奔向中军大帐。 “将军,帐中正议事,不得进。”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兵拦住了他。 南邑军最重军令,不在议事之列的人,就算是皇帝来了都没用。吴缨知道规矩,但心想今日这人或许会是例外。 “本将实有要事,请两位通报。” “吴将军并不当防值,可有军机?”两人显然很为难。按规矩,若是军机,可以通报,但显然吴缨不是带着军机来的。 吴缨有些着急,虽然他派了几人去榕树山,但那边在大夷,此时又是非常时期,一不小心牵扯到军机,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陪云月玩儿的。 “吴将军只能将要事告知卑职,再由卑职传话。” 只能如此了。 “就说宣兰院那位出了事。”吴缨尽量用隐晦的,但王爷能懂的语言说明。 两个小兵齐齐看了他一眼,二人当值中军大帐三年,还从未有人传过这样的要事。 “别愣了,快去。就传原话。”吴缨拉着脸催促道。 一个小兵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那小兵出来了,神色有些尴尬。 吴缨透过帐帘往里看,那小兵轻咳一声说:“王爷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吴缨僵了一瞬。 没道理啊…… 正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帐帘从里面撩开了。相非当先走出来,身后是郑雪城和几位将军。几人脸上都有些疑惑。 “吴将军来了。”郑雪城笑着打招呼。 “方才是你让传的话?”相非却是看着吴缨,挑着眉问。 吴缨点头,帐里钻出一人。 “王爷让你进去。”巳牧看着他,努了努嘴。 吴缨丝毫不理会巳牧的挑衅,掀帘进帐,见王爷坐在帐中主位,面色凝重。 帐里挂了巨幅地图,中央一方沙盘,周围是简单的几方茶案。 “怎么回事?”周旷珩黑沉着脸,开口便问。 “云起被榕树寨的土匪绑架,王妃擅自出府去救人了。”吴缨顾不得行礼了。 周旷珩霍然起身,几步走到吴缨面前,眉头紧皱:“她人呢?” “暂时没有王妃的消息。”吴缨说出这句,周旷珩周身气势一变,吴缨额头又要冒汗,“土匪让王妃三日内赶到榕树寨,否则砍掉云起的手。今日便是第三日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0 ,属下已经派人赶去榕树山,若有情况即刻来报。” “混账!”周旷珩沉声吼道,随即没有片刻犹豫,大步走出营帐。 吴缨浑身一抖,知道无论如何,有人又逃不了一顿罚了。 门口几人还未散去,都好奇到底是何事让王爷中断紧急的议事。 “点你手下三十人。即刻随本王出发。”周旷珩对巳牧说。有些急切。 巳牧没有停顿,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有要紧情况你先决定,本王很快回来。”周旷珩一边走一边对相非说。 吴缨跟着周旷珩走了。 相非还在愣怔,等王爷走出几步才说:“是。” 郑雪城等人看着这一幕,都觉无比新鲜。王爷几时急成这样过,连下令都不好好下。 毒辣的日头渐渐偏了西,秋蝉在树上拼尽最后一点儿生气,叫得人心烦气躁。半人高的蓑草随着风轻轻摇晃,划在人脸上又痒又刺。 云月缩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榕树山入口处。汗水顺着她额角流下来,划过脸颊,滴入脖子上的巾子里。 章行逸等人绑了云起,要回到榕树寨,速度定然不快。云月拼了命赶路,在他们之前到了榕树山,她要趁着他们把她哥藏起来之前与他谈。 山路上有声响传来,云月缓缓转了眼珠子去看。 章行逸、小四儿并十来个土匪从路那头走过来,不见云起,也不见可以藏人的东西。 云月心里一紧。 “他就是像个婆娘,那小脸儿白的,能掐出水来。”有一人嘿嘿笑道。 “一个婆娘要是搞得翻咱榕树寨几十人,咱也不用活了!不可能嘛!”另一土匪浑声接话。 “他要是个婆娘还好了,咱们兄弟几个还能乐呵乐呵。”一人有些猥琐。 “哈哈哈哈,你要想乐,小子也能……” “都他娘的说什么屁话!”小四儿横一眼他们,没好气道,他看见自家老大似乎不乐意了。 “开玩笑的嘛。”几个土匪互相看一眼,都笑开了。 “想找乐子,”一直没发话的章行逸终于开口了,“等这事儿完了,老子带你们去。” “老大威武!”几个土匪乐得不行。 随即开始讨论哪家青楼的姑娘最标致,哪家姑娘皮肤白,哪家姑娘活儿好…… 几人走远了,嬉笑声还传进云月耳朵里,她脸色又红又黑,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 等人走上了山,云月才钻出草丛,沿着大路光明正大往山上走。 走到半山腰,山上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云月停了停,将背上的弓箭取了下来,朝山上跑去。 章行逸看人准,知道什么人不能用,什么人用了要防着,什么人坏极了却没有威胁。还有一种人,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有坏心,比如眼前这个小白脸。 “死土匪,智障啦!”云月射出一箭后,章行逸后面又涌来几个人。 一把斧子落下,章行逸旁边一个土匪脖子上漏了拳头大一个洞。那人是方才与他一同上山,说要去找乐子的人。 章行逸只顿了一瞬,一刀结果了拿斧子那人。 山上跑下多人,云月拿出三支箭,一齐发出,射翻了三人。 “跑啊!”云月大声喊。 章行逸砍倒最近一人,向云月跑来。 “你他娘的是不是傻……”章行逸看着云月,刚破口大骂。 “跟我走!”云月丢下弓和空了的箭袋,当先往林子里钻去。章行逸愣了片刻,跟了上去。 对榕树山,论熟悉,章行逸以为,他若占第二,没人敢占第一。可是这小白脸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这山里的兔子精吧? 云月左突右窜,不多时便将他带远了,身后土匪能跟上的没剩几个了。 前方出现一匹马,章行逸觉得简直是天助我也。没成想…… “看什么?马是我的,想都别想!”云月喘着粗气,见章行逸脸上的精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月跃上马,居高临下对章行逸说:“去找我哥,我救你。” 章行逸勾起一边唇角,拉着云月大腿也上了马。 云月叫骂声还未出口,章行逸一夹马腹,马儿便窜了出去。 后面土匪两条腿儿跑起来,很快落后了许多。 眼看后面土匪不见了踪迹,云月叫章行逸停下,前方是三十来丈的悬崖,她记得很清楚。 “停了,前方是悬崖!”云月喊。 章行逸不停,在她头顶轻笑一声,云月顿觉毛骨悚然。前方已经可见悬崖边缘。 “死土匪你想干什么?!”云月瞪大了眼看着前面,双手不由自主握住了章行逸的手臂。 千钧一发,马儿收不住脚。两人一马向悬崖下栽了下去。 一声急促的惊叫混在马嘶声中,向悬崖底下落去。 提着大刀的土匪远远听见那声音都打了个颤。 “你,去看一眼!”一人发号施令。 被点名那土匪挪过去,蹭到崖边,战战兢兢朝崖下望了一眼。崖上草丛树丛很多,看不见崖底。土匪往前倾了些,见了崖底一滩血肉,猛地一下退回来。 “死死死,死了!”土匪跌坐在地上,使劲往后蹭,“都成肉泥了……” 发号施令那土匪走过去亲自看了一眼,确实看见崖底有一块黑红色的东西,红色还有扩大的趋势,应该是血水。 “回寨子!”土匪小头目冷冷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几乎没了,迢迢要奋力码字了…… ☆、燕山亭二 四十来人马藏在林中,斜阳穿过树干,金色阳光落在蓑草上,静静的树林只有草叶沙沙声。 不一会儿,山上传来人高声唱和的声音,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片刻后,巳牧钻进林中。轻轻巧巧地落在周旷珩面前。 “山上刚发生过打斗,有几个土匪惨死。章行逸的一个跟班名叫小四儿的被绑了,此时正被拷打。”巳牧埋首禀报。 周旷珩眼睛一眯,猜到发生了什么。 “寨里可有除土匪之外的人?”周旷珩问。 巳牧沉吟片刻,肯定道:“没有。” “随本王上去。小四儿留着,其余人,反抗者杀。”周旷珩坐在马上,昂首看着山上那棵巨大的榕树。他声音不大,却令在场所有人振奋。 许久不见王爷露出战场上的气势了。 寨子里的土匪正庆贺夺位成功,寨门空虚,周旷珩的人马轻而易举突破。 四十几人,其中三十人是巳牧领的暗卫,主杀。其余十来人是吴缨领的亲兵,功夫也是出类拔萃。 “南邑军在此,束手就擒不死。”吴缨喊道。 土匪头目懵了片刻,这些人来得太快,如同天降。他们冲进人圈,几乎陷入了土匪的包围,但没见他们目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1 光闪烁,似乎落入他们视线里的人都是死人。 场面诡异地静了片刻,无人说话,只听见中央被捆在木架上的一人半死不活地喘气。 “章行逸何在?”冲进来那些人中当头的一人问。土匪头目一个激灵,仿佛那人的目光能把他击穿。 无人回答。 没一个有种的! 周旷珩凝眉,目光穿透那土匪头目,直接看向小四儿:“这弓箭的主人何在?”他手里拿着一把弓和箭袋,正是云月丢下的。看做工材料,绝不是土匪寨里的东西。 “他,老大,西边……”小四儿鼻青脸肿,说话已成困难。 周旷珩一边打马转身一边说:“吴缨,带你的人跟来,巳牧解决此处,小四儿带回军营。” 这下周旷珩声音真的很小,也就吴缨和巳牧两人听清了。闻言二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这场坝上的五十来人不用留了。 “后面关着不少人。是否……” “关着。”周旷珩说着已经打马奔了出去。 场上几十人就这么看着他们来了又走,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目送完自家王爷,巳牧转过头,看着那土匪头目,目光寒凉,即使在夕阳下,也丝毫不见温度。 “动手吧。” 云月攀着岩缝中生出的一棵小树,手腕因用力而青筋突出。 掉下悬崖时,章行逸便抱着她从马上跳了下来。二人划过草丛树枝,一路攀附,她终于抓稳了这棵孱弱而坚强的小树。 而章行逸那厮—— “蠢材!”云月忍不住骂,“你不是找死吗?还拉着我干嘛!” 章行逸拉住了她的脚。 “别吼了,省点力气。”章行逸丝毫不着急,仰起头看向云月。 两人从上面落下来,被草叶树枝划得一身狼狈,云月翻着白眼怒不可遏。章行逸觉得他这样子莫名的……可爱。 云月的靴子打滑,章行逸扒上她的腿,脱掉她一只脚上的靴子和袜子。 “哇啊!别拉我裤子!”云月叫,莫名地惊恐。 “别动,再动老子扒了它。”章行逸喝道。他抓着云月的脚踝,看了她的脚几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脚小成这样。 “往里面移过去,快!”章行逸命令道。 云月哼了一声,艰难地向崖壁移动。她的双手早就划破了,这下被树干蹭着,在上面留下一道血迹。云月咬着牙,再疼也要忍住。 到了山崖边,章行逸一蹬岩壁,跃上了上方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平台,同时那棵小树苗咔嚓一声断了。 惊呼卡在喉咙,云月的呼吸都停了。 章行逸趴在平台上,拉住了云月的手腕。 “求老子。”章行逸笑道。平台不大,章行逸趴着还有小半身子悬空,可他语气悠哉,仿佛置如此绝境于无物。 见章行逸如此,云月强忍害怕,对章行逸也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放手啊,我看你孤家寡人一个怎么夺回榕树寨。” “你别忘了,榕树寨就是从老子一个人壮大成现在几千人,老子走到哪里,榕树寨就在哪里。”章行逸勾起一边唇角笑道。 “呵,现在榕树寨的根被挤出来了,你想要东山再起可不容易吧?” 话音刚落,章行逸抖了一下手,云月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大小便失禁。 “老子不管那么多,求不求?” 云月发誓现在章行逸脸上的笑是她见过的最贱的笑。她咬牙切齿狠狠瞪着章行逸,却也没办法,土匪就是土匪,根本听不懂人话。 “求你……”云月嗫嚅道。 “大点声。”章行逸笑得露出了大门牙。 “求你了!”云月吼道。 她这一吼震到了章行逸耳膜,顺便引来了寻找她的人。 章行逸咧嘴一笑,把云月拉上来,两人紧挨着站起来。 “爬上去”章行逸问,“行不行?” 云月揉着手腕果断摇头。 “没点本事学人当山大王,丢人!上来。”说着章行逸蹲下身背对着云月。 “这山崖这么陡,你行吗?”云月向上看了一眼,崖壁几乎完全竖直。 “不相信老子啊?行,那老子爬上去,给你找一截绳子来。”说着章行逸趴上岩壁准备往上爬。 “等等。”云月叫住他,“天快黑了。” 章行逸转过身来痞痞地笑:“还好你没怀疑老子不会回来。你可以质疑老子的能力,不能质疑老子人品。上来吧。” “这都什么坏毛病!”云月咕哝道。说完趴上章行逸的背,尽量让手支起来,避免胸口贴上他的背。 “抓紧了啊,老子可没有手来拉你。”说完章行逸站了起来,脚下一块岩石掉了下去,砸在山壁上的声音令人丧胆。云月吓得忘了保持该有的安全距离,像只树懒一样紧紧缠着章行逸,双手双腿环着他的脖子和腰身。 这一幕被还在另一个山头的周旷珩看得清清楚楚。 “快马加鞭,捉活的。”周旷珩下令,声音沉得可怕。 章行逸一步一步爬得很稳,云月紧紧抱着他,闭着眼不敢看。到了崖顶,夕阳还剩小半个脸。 云月从章行逸背上翻下去,吓得站不起来。从前也爬树爬山,这种垂直的陡崖还真是第一次体验。跟这死土匪比起来,她确实嫩了些,这种以命搏命的事,她只在不得已时做过几次,可这死土匪竟然随随便便就做了。 “你个小白脸,看着瘦,重得像头猪。”章行逸倒在了地上,仰面躺着喘粗气。 云月坐在他旁边,瞪着他说:“我哥在哪儿?快带我去。” “急什么?你倒是没出力,老子累得魂儿都掉了。”章行逸坏笑着说。 云月这下没回嘴,她转过头去看着手掌,拔出肉里的刺。 章行逸看着夕阳下云月的侧颜,突然诡异一笑:“小白脸,你个子小脚小,胸口还那么软,你……你莫不是个婆娘吧?” 云月即刻横眉道:“呸!你他娘的才女人呢!本公子这是还没长大!” “那给老子摸摸你的胸。”章行逸猝然伸出他的咸猪手,向云月胸口袭去。 云月神色大变,用力打开章行逸的手,同时一拳头呼过去,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章行逸迅速翻身而起,钳制住了云月双手。 “这么激动做什么?”章行逸面对着云月,凑近了她小声说,语气里充满了挑逗。 云月咬着牙,用头去撞章行逸的头。章行逸防备,松开了她的手。她趁机向一边翻去,可还未滚出半个身长又被章行逸抓住了脚踝。 章行逸在云月脚心挠了几下,她便如被点了穴般僵住了。章行逸一下跃起骑坐在了她背上。 云月趴在地上,气得眼眼睛发红。 “男子汉大丈夫岂容你这般侮辱!”云月叫骂挣扎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2 ,双手向后乱抓,“章行逸,你要敢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章行逸用一只手便牢牢掌握了云月两只手,他把脑袋和云月的凑到一起,另一只手掐起她脸颊上的肉。 手感确实不错。 “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看你怎样不放过老子。”章行逸一脸坏笑,说着就要动手。 “呸!死土匪,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云月这句话成功止住了章行逸,他放开云月的衣服领子,掐起她脸上的肉说:“你以为你就抓住老子死穴了?” 章行逸扯了扯她的脸,云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听他说,“别说你还真抓住了。你这么聪明,不如跟老子合伙吧?”他左右晃晃手里的肉,问,“好不好呀?嗯?” 云月气息喘匀,呸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前方传来了脚步声,她想抬头去看,被章行逸按住了脑袋。 云月气得没了力气。 章行逸抬起头,皱了眉,身体的姿势和手上的动作一概没变。 他恶狠狠问:“你报了官?” “没有。”云月挣扎着想抬头,却动不了分毫,只看见前方几双穿着皂靴的脚。 这时前方有人说话了:“你们两个,束手就擒吧。” 云月听了这声音,瞬间便石化了,她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闯祸了闯祸了…… ☆、燕山亭三 章行逸察觉到云月不太对,勾起一边唇角笑了。他放开她,站了起来。 云月却仍趴在地上不动。 “还挺尸呢?”章行逸说着一脚踹在云月大腿上,“起来!” 云月吃痛握了握拳,却没发出丝毫动静。 “军爷,这小白脸是老子绑来的,你们抓了老子就好了。”章行逸嬉皮笑脸地对周旷珩说。 三年前,两人交过锋。不过阴差阳错地,两人都以为对方没见过自己。 “如何证明?”周旷珩问,眸色黑沉,不过声音里没有情绪。 “你看他,见了军爷吓得快尿裤子了。这怂货,根本不配当土匪,倒贴给老子老子都不收。”章行逸说完又踩了云月一脚,“你看,八成是吓晕过去了。” “你过来。”周旷珩对章行逸说。 章行逸应了,走过云月身边时小声说:“想知道你哥在哪,就把老子弄出来。” 吴缨识相,带人押着章行逸先走了,山崖边就剩下云月和周旷珩两人。 天色暗了下来,夕阳沉下,仅余淡淡云光。 从前,闯了天大的祸,云月也不带心虚的。可是现在,一想到周旷珩生气的样子,云月就忍不住胆寒,鬼才知道为什么她就变成这样了! 云月还趴在原地,她抱着侥幸心理,他只是偶然出现,不会理她,不会理她。 可周旷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不会想不到。 周旷珩走到云月面前。 此时夕阳落尽,归鸟还巢,淡淡的暮光照着周旷珩脸颊,竟显得有些柔和。方才来的路上遇见那几个土匪,听说她和章行逸掉下了悬崖,他心脏似乎停了片刻,一路上没找回呼吸,直到看见二人在崖壁上的动静,他才由惧怕转巨怒。 现在见了云月,他恨不得把她提起来捏碎。 “还准备趴多久?”声音里怒气不明显,甚至语气平常。云月此刻不知道这是他怒到极致的表现。 云月蠕动着坐起来,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她小声说:“我哥被他抓了。” “看着本王!”周旷珩突然大声说,云月惊得一抖。 云月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周旷珩,他正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要吃人,令人害怕。 云月下意识地低头,却被一只手捏住了下颌,她只能昂着头面对着周旷珩。她的右边脸蛋红红的,是被章行逸掐的,左边脸颊却苍白如纸。 “可知你的身份?”周旷珩语气沉得可怕。 云月害怕得一会儿憋气一会儿急喘气。她没有回答,她以为这是一个不期待回答的问题。 见云月半晌没有动静,周旷珩不耐道:“回答本王!” “南邑王妃。”云月又吓得一抖,她垂下眼睑,不让周旷珩看见她发红的眼眶。 “那本王是谁?”周旷珩又问。 “南邑王。” “那你的眼里怎么没有本王呢?” 周旷珩说这话的语气跟云月过去听过的都不一样,不止是愤怒和质问。或许太复杂了,云月判断不出他此时的情绪。她终于抬眼看向周旷珩,天黑得很快,他的眼睛已经隐在了黑暗里,云月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雾。 “说话!”周旷珩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让云月心颤。 两大颗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流到了周旷珩手指上。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云月的眼泪像火,所过之处,像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似乎要烧透他的皮,烧穿他的肉,熔掉他的骨头。不,那不是火,是岩浆。 周旷珩的手无意识地放松了许多。 云月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你别这么凶好不好,我很怕。”说完眼里又滚出几颗泪水。 周旷珩深深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猛然甩开她的手,一把把她揉进了怀里。 云月这下呆住了,她高速运转的脑袋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四周的风停了,归巢的鸟憩了,世界只剩下周旷珩的心跳,一声声,敲打着她的耳膜。 周旷珩的力气大得可怕,云月终于感觉到了疼痛。她从呆滞中惊醒,动了动想挣开他。 她一动,周旷珩便放开了她。 云月眼见着周旷珩的眼神从不明变得清明,最后又变得阴沉。她不知道她现在皱着眉头,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复,眼里全是思索,还有点点茫然。 他只知道,这不是接受庇护的姿态,是防备的姿态,是怀疑的神情。 周旷珩突然收了所有情绪,看着云月,眼神慢慢冷。他浑身散发出漠然,仿佛竖起一道墙,任何人不得靠近。 云月吸了吸鼻子,道歉的话到了舌尖却开不了口。 周旷珩站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走开。他走得不疾不徐,仿佛地上坐着的那个人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许久。 不见了周旷珩身影。 云月撑着地面爬起来,走了一步想起一只脚上没有鞋,她干脆脱了另一只靴子,扔下了山崖。走了几步又把袜子也扔了。 周旷珩在林中马上坐着,等了片刻才看到云月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看见她雪白的小脚,眼睛眯了眯。云月脸上糊了泥土、草汁,头发和衣衫都有些散乱。 他看着她,脑中闪过方才山崖间她紧紧环着章行逸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3 的画面,接着是章行逸压住她,捏她脸的画面。 周旷珩面无表情,他双脚一夹马肚子,马儿向着小路走去。 天色已经很暗了,远处的树和近处的草都浸在浓浓的深蓝里。 云月看着周旷珩头也不回地骑马走远,她想喊,最终忍住了。 他不管她了,他又要抛弃她了。 云月想哭,还是忍住了。 章行逸说山上有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他成功地吓着她了。云月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向小路走去。前面的马蹄声似远似近,听不真切。 小路上有很多石子,云月走得很慢,还是被石头扎了多次,脚底沙沙地疼。下坡的路对她来说很是艰难,她折了一根树枝拄着走。 走了许久,云月看见前方有火光,走近了发现是吴缨等人押着章行逸在等她。 云月看了一圈,不见周旷珩。 这些亲兵自然都认得云月,却没有一人来跟她说话。他们有人看见了云月的脚,立马转开了,不敢多看一眼。 只有吴缨用眼角关注着她,王爷此时真是气极了,难保过后不会心软。这些日子以来,他看得最清楚,对这个王妃,王爷的原则越来越混乱了。 亲兵们骑着马,其中一人用绳子牵着章行逸,绳子套着他的双手,章行逸混不在乎地冲云月笑。 云月一到他们便启程了,没人敢把马让给云月,只是走得慢了些。周旷珩治下之严,云月早就见识过,这在她意料之中。 章行逸瞟了一眼云月双脚,蹭到她身旁,笑嘻嘻地说:“咋地把另一只鞋也丢了?” “关你屁事!”云月冷冷道。 “你这小脚,再走下去得废!”章行逸还是笑。 “关你屁事!”回答他的还是这四个字。 “停!”章行逸吼叫道。 “怎么?”吴缨打马回身,睨视章行逸问。 “老子要撒尿。”章行逸昂着头,用大爷一样的口气说。 云月终于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后面的人就赶了上来,她又落到后面,不得不跟章行逸并排着。 “走不动了,老子要歇脚。”章行逸又闹花样了。明明刚刚才停了。 吴缨看在云月走不动了的份上,下令休息片刻。亲兵们都走回来,牢牢盯住章行逸。 章行逸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并用,麻利地脱下自己的靴子,丢在了云月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云月。 “看什么看,没见过土匪大脚啊?”章行逸鼻孔朝天道,说完换了副面孔对云月说,“老子脚底板厚,就喜欢光脚走路。” 云月没理他,她抬眼扫过那些兵,他们都自觉地转开了头,就当没看见。 “咋个,嫌老子脚臭?”章行逸哼道,“不穿拿来。” 云月一把抓过那双半旧的靴子,看了一眼靴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一脸不情愿地穿上了。 接着走路,云月和章行逸凑在一处,前后都有亲兵。 “这可是老子最贵的一双鞋,别忘了老子说的话。”章行逸挨近了云月,看着前方小声说。 “你也记住我说的话,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云月也看着前方说。 章行逸勾起嘴角笑:“怎么没关系?咱们是合作关系。” 云月转了眼珠看他一眼,转回前方说:“我看你也不笨。指望我救你出来,就别乱说话。” “好啊,老子等着你。”章行逸痞笑。 话音刚落,前方更亮的火光照过来。众人抬头看,三十来人马立在前方,当头一人正是南邑王。他旁边是巳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祝大家粽子节快乐~ ☆、九回肠一 巳牧见了云月,眼神动了动,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没什么反应。 云月和章行逸并排而行,梗着脖子当前面的人不存在。她和章行逸被围在亲兵中间,火把将二人照得很清楚。 吴缨感觉到那边传来的压抑感。他顺着王爷的目光瞥过去,发现王爷看的不是章行逸的笑,是他的赤脚和云月脚上的靴子。吴缨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两队人马到了跟前。暗卫身上血气未散,章行逸不由皱了皱眉。 “王爷。”吴缨等人在马上行礼。 云月埋头看着脚尖。 “押回绝城,严加看管。”周旷珩看了一眼章行逸说。 “是。”几名亲兵回道。 暗卫让开路,亲兵打马拖着章行逸走过。 云月刚要抬脚跟着走,前方章行逸说话了。 “周旷珩。当真不认识老子了?”章行逸吊儿郎当地说,脸上带着邪佞的笑。 周旷珩转了眸看他。巳牧示意亲兵停下。 风吹得火把上的火光摇摇晃晃。 火光中最明亮的几人看着章行逸,如同看着一个智障。 云月想骂娘,死土匪为何总是在找死? “老子在哪里都能脱身,劝你还是把老子放到眼皮子底下保险些。”章行逸笑得欠揍。 “章、行、逸。”周旷珩一字一句喊出他的名字,他目光暗暗的,看不出情绪。 “嘿,你看,老子不说,你还不知道爷爷在你面前呢,哈哈哈。”章行逸猖狂地笑了起来,“小白脸,你说他笨不笨?”他突然转头对云月说。 云月突然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她冷冷看他一眼,不接话。 周旷珩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眼睛闪过暗光。 “本王只是没想到,榕树寨寨主竟落到如此地步。”周旷珩看了章行逸一眼,“那个叫小四儿的怎么也不肯咽气,原来是还想见到他的寨主。” 章行逸笑容未收,只是没了嚣张气焰。他看着周旷珩,眼里闪过狠色。 “不用感谢本王。”周旷珩笔直立在马上,牵着缰绳。夜色里明暗交错,在他的周身勾勒出锋利的线条,令人望而生畏,“抢你位置那些人,算本王送你的。还有忠心为主不肯叛变的那些人,本王也替你留着。” 这下章行逸终于笑不出了,他瞪红了眼,看着周旷珩。而周旷珩似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有本事,你就逃出来。” “哼,你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他?”章行逸侧头看了一眼云月说。周旷珩逼得他无法,只好就地亮出底牌。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周旷珩淡淡睨了云月一眼说:“本王替你清理叛徒,还要提前打招呼?” 云月对周旷珩的态度太不正常。没有哪个平民见了南邑王不作揖行礼的,南邑军也没有对哪个平民如此漠视的。 章行逸怀疑,很正常,若是对了,便是抓住了南邑王的把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对啊。 “王爷,夜色已深,草民可以回家了吗?”云月心里狠狠唾弃了章行逸几声,拱手对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4 周旷珩行礼。还没过河就拆桥的,她也是头一次见到。 周旷珩没有接话,云月也不动,保持着躬身拱手的姿势。 这下章行逸确定了,小白脸与南邑王有牵扯,但应该不至于成为其弱点。小白脸一看就不是普通平民,鬼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之间有什么纠葛! “还等什么?走不走哇!”章行逸冲那几个亲兵吼道。 章行逸被牵走了,周旷珩还不说话。云月皱眉,自己直了背。 暗卫们目光如炬,看似看着前方,其实在眼观六路。亲兵则是看着自己将军,暗自祈祷。 周旷珩则是看着云月,完全黑了脸。他不说话,场面似乎被定格了。 长长的官道上,一团火光缓缓移动,另一团更亮的火光稳稳的戳在路上,丝毫不动。 “王爷不说话,草民先走了。”云月受不了,闷闷说了一句就走。 暗卫为章行逸让开的路还未合拢,云月就要穿行过去。 “站住!” 两个字,几名亲兵忍不住心惊肉跳。 “那你要怎么样?”云月猛地转身仰头,看着周旷珩说,音量不低。不让走你倒是说去哪里啊! 亲兵们睁大眼:有好戏看啦! 暗卫们转眼珠:这是唱哪出? 巳牧表示难以理解:王爷生气,小云子不该跪地求饶吗?小云子敢吼王爷,王爷不该绑了打军棍吗? “回军营。”周旷珩有一百种方式让云月屈服,但此时此地,他不想。他还记得上次打了她,她计划了半个多月要逃。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识地迁就她了。 说完周旷珩便打马回身,暗卫和亲兵都是令行禁止,比他动作还快。 所有人都骑着马,只有云月站在地上。马蹄踏起灰尘,云月捂住口鼻,皱了眉。 周旷珩走到她身边,伸了一只手到她面前。 云月抬头看他,却见他皱着眉,抿着唇,并没有看她。 云月其实不太适合去军营。但此地离绝城大营最近,且大夷的事还未完,周旷珩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他已经做出最大的妥协,可是云月—— “我不去!我要回绝城。”云月侧身,扭过头去,也不看他。 云月声音很沉,但是不大。可是在场的都是什么人?自然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场面再次定格了。 “够了!”周旷珩终于不能忍了,“你擅自跑出来,以为本王不计较吗?还是你想在此地清算?” 云月虽然心里有气,但始终还是怕周旷珩的。周旷珩此话一出,她脑子里叮一声,清醒过来,她在气什么?她做了什么? 云月顿时一个激灵,脑子里只有怕了。 “我哥在他手里。”云月埋头嗫嚅道。虽然怕,但是她哥最重要。 闻言周旷珩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两口气。 “本王替你找出来。” 在场的人除了吴缨,闻言都怔了一瞬,他们王爷几时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说过话?明明气到极致了,却还忍着不发,似乎等着过会儿算账。王爷有火一般不都即刻发了的么? 云月听了都觉得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她赶紧垂首上前,主动抬手去拉周旷珩的衣袖。 周旷珩甩袖,直接提着她的后领把她提了上来。像麻袋一般横在了马背上。 “啊,等一下!”云月抬手喊,侧头看着周旷珩,可怜兮兮道,“这样走我会吐的……” 周旷珩皱眉,把她的脑袋按下去,抄起她的腰把她旋正了。 云月忍着眩晕,不敢再发出声音。 路上,云月转头看了周旷珩几次。他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他的嘴角下沉,眼里黑沉,这气极的样子云月很熟悉。 几十人快马飞奔,云月还未想出如何应对便到了绝城大营。 两排火盆从营地门口延伸到营里,里外都有巡营小兵来回走动。木栅栏上绑着火把,整个大营灯火通明。 把守军营的小兵半跪行礼,周旷珩一行人进了营地。 营帐群里不许马匹进入。周旷珩下马,云月顿了顿,缓缓翻下去。 暗卫和亲兵都散了,只剩下吴缨和巳牧。 云月看了一眼周旷珩的背影,只觉得嘴里发苦。 “小云子!”巳牧终于走上前与云月搭话。他笑得露出了牙齿,“没想到王爷派你去榕树寨探路,不错啊,抓了章行逸,你立功了!” “王爷为此事计划了许久么?”云月苦着脸,要是周旷珩真是为了章行逸出现在榕树山就好了。 “不知道。”巳牧答得理所当然。见云月脸色不好,他补充道,“今日吴缨突然来了,对王爷说了句什么就去了。计划了多久你比我清楚才对啊!” 闻言云月脸色更苦了。 前方转过一个营帐,露出一片空地,那里站了几个人。见王爷过来了,身后带了个陌生的身影,那几人都缓缓凑了过来。 走得近了些,云月发现那些人里除了相非,还有一个熟面孔。 云月瞪直眼,脑海里警铃大作,猛地停了脚步,下一瞬,她面朝下倒在了地上。巳牧跳脚,差点踩到她。 郑雪城等人见那生人走着走着倒了,行礼行到一半都僵住了。 周旷珩转头去看,云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云子!”巳牧当先蹲下身拍了拍云月的头,不见动静,巳牧转头问吴缨,“他受伤了?” “应该没有。”吴缨说,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呢…… 周旷珩脸色白了白,蹙着眉道:“把她扶到本王帐里去。” 巳牧吴缨得令,去扶她。云月浑身无力,耷着脑袋站不住。 “你放手。”巳牧推开吴缨,拉着云月的胳膊,弓腰,用力。 云月被他扛上了肩,如同扛着一袋大米。 吴缨和周旷珩僵了脸,其余人都追随着巳牧的背影看了许久。 “何事?”周旷珩的声音把众人的脸拉了回来。 “属下来告诉王爷一声,大夷那边一切平常。”相非说话,其余人垂首。 吴缨腹诽,不如直接说来看热闹的! 周旷珩斜睨相非一眼:“既然你很闲,明日让那两方打一场,你来办。” “是。”相非领命,面上一片平静。 “还不走?” 几人还想看看那生人,一时站着没有反应。见王爷逐人,个个神色一凛,傻笑几声打了马虎眼就走。 走得远了,传来几声细碎咒骂。 “你们……看热闹……害苦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看热闹啊~ ☆、九回肠二 巳牧领了王爷的令,守帐小兵放他进去,点了灯退了出去。 进了营帐,巳牧正要把云月丢在地上。 “别丢!放,放下来。”云月在他腰背上拧了一把,有气无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5 力道。 巳牧不觉痛,反而觉得痒痒的。他讷讷“哦”一声,蹲下身先把云月双脚放在地上。 云月撑着他肩头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你会不会背人啊!”云月脸颊通红,脑子发晕,显然是充血了。 巳牧站起来,睁大眼:“你装的?” 云月抹抹脸,理了理衣襟转开头。 “你胆子也太大了,王爷面前都敢耍花样。”巳牧惊道,“我,我去跟王爷说清楚。”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住!”云月声音不大不小,颇具威慑力,“我装晕,你看不出来。你说王爷是说你笨呢?还是说你跟我合谋呢?” 巳牧转身,看着云月,脸上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 “好了,多大点事儿啊!”犯了这么大的错,云月也不在乎这点儿了。她转身打量营帐,前半部分是桌案小凳,中间竖了屏风,后面应该是床榻。跟普通大将营帐差不多。 云月走到案边要拿杯子倒水喝。 “王爷帐里的东西不让随便动。”巳牧还未纠结完,见云月动作,紧张地过来劝。 云月撇嘴,往侧边走了几步皱眉问,“我惹王爷生气了,你说怎么办?” 巳牧思索了片刻才说:“下跪认错,求饶,讨一顿军棍就差不多了。哦,不能找理由,王爷说,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云月眉头纠在一起,似乎狠狠下了决心说:“除了军棍还有没有别的?” “有!”巳牧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苦了苦,“不过军棍最轻松干脆,别的都是犯了大错才用的。” “那你看我要挨多少棍?”云月试探着问。 “你在众人面前与王爷对着干,恐怕数目不少。”巳牧一本正经回答,“不过只要你态度好,或许王爷能手下留情。” 云月心里咯噔一声,公然对着干就不行了,那偷跑出来到了榕树山得多少棍? “不过装晕是不行的。”巳牧还记着这事儿,“从前我犯了错,王爷罚过我掏两个月马粪,一夜之间来回奔袭三百里买豆浆,跪在雨里一天一夜,蹲马步十个时辰……” “好了好了!”云月听得冒汗,这么看来,还是挨棍子来得干脆轻松,“你看我最多能挨多少棍?” 巳牧一巴掌拍在云月肩膀,她那边肩膀即刻塌了下去。 “呃……最多五十,躺十来天够了。”巳牧说得轻松。 “……” 外头小兵恭敬喊了声王爷,云月突然一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但见巳牧还在,硬是撑住了。 小兵撩起帐帘,周旷珩一人走进来。 “王爷!”云月率先拱手行礼,比巳牧都快。 周旷珩斜眸看她一眼,对巳牧说:“你去拿些吃食来。” 巳牧出去之前,看了云月一眼,对她点点头。仿佛在说:你挨了打我照顾你! 巳牧一走,云月疾走两步,到周旷珩脚边。见云月挨过来,周旷珩皱眉睨视她。云月低头,掀袍,咚一声跪下。 “王爷我错了!” 云月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多次,周旷珩看得一愣。 看周旷珩微愣了下,云月心里窃喜。幸好,从小在她大哥面前,为了认错,这样的动作还有好几套呢! 见状,周旷珩心中满腔的怒气不至于让他难受了。 “说说错在哪了?”周旷珩负手问。 “我不该私自出府救我哥。”云月说,颇是痛心疾首。 周旷珩轻哼一声:“还有呢?” “不该在众人面前对你无礼。”云月埋着头,字字痛心。 “继续。” 云月顿了顿,还有什么? 片刻沉默,云月额头冒出细汗。她想了几弹指,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触到周旷珩脚尖了。 “请王爷训示!”云月套话说得溜,仿佛心诚至极。 可周旷珩是什么人?身居高位,从小到大,这些话早就听惯了。这些话套路她哥还行,在他这里行得通就怪了。 “起来。”周旷珩说。 “王爷不赐罪我……妾身不敢起来。”云月语声切切,仿佛真的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周旷珩脸色没变化,仍然黑着脸,沉着眼。 “你起来,看着本王。”周旷珩看着云月脑袋说。 云月咬咬牙,闭眼调整了下情绪,缓缓立了起来。抬头抬得干脆,但看见他的眼睛却再也装不了。 周旷珩冷哼一声,她又要低头。 “看着本王说,错在何处。”周旷珩说。 云月不敢低头,但目光躲闪。看着周旷珩的眼睛,仿佛自己就要陷进去,她不敢看。 周旷珩脸色又沉了些:“本王看你根本不知错。” 云月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有伤,她突然觉得很疼,脚板也疼。 “云起被绑,为何不告诉本王?”周旷珩看见了她手上的擦伤,按住心软说。 “你那么忙。我自己能解决。” “你能解决?那是谁差点被章行逸……”说到这周旷珩火气难抑,想打人,但打不得。他眼角瞟到她的脚,“把鞋脱了!” “啊?”云月抬头,看见周旷珩的脸,即刻弯腰乖乖脱了那双靴子。 云月赤脚站在地上,地面不很平,有细小土渣。她很轻地吸了口凉气。 周旷珩走开,绕过屏风,里面有开柜子的声音。片刻后他出来了,手上提了一双靴子,新的。 “还提着做什么?丢了!”周旷珩 “哦。”云月将手里脏脏的靴子丢在角落里,看了一眼才转头。她自然而然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靴子。周旷珩却没有递过来。 “呵呵呵呵……”云月收回手,干笑。 “坐下。”周旷珩沉声说。 云月坐在了小凳上。 见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乖得不得了,周旷珩脸色又好了些。 周旷珩走出营帐,让小兵打热水来。回来时云月正看着案上的水壶,一手在杯子旁点着,要拿不拿的。 “想喝就喝。”周旷珩皱眉说。 云月听了,抬头对他讨好地笑了笑。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桌案对面,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了。 周旷珩坐在她对面,捏起茶杯却不喝。 云月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见周旷珩看她,她对他笑笑,喝了。 “南来藻是怎么回事?”周旷珩突然问。 云月咽下嘴里的水,眨眼。 “本王想听你亲口坦白。”周旷珩看着云月眼睛,声音清淡。 “是我的店啊。就是因为这店有利可图,土匪才绑了我哥。”云月看着周旷珩说,眼神不虚。 “莨罕北来藻和岐城南来藻是同一个东家。”周旷珩用的陈述语气。 “都是我的店啊,怎么了?”远嫁到南邑,有点自己的财产很正常。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6 “有段时间你很缺钱。王府给你的月钱你不够花,却置办了两家来往于岐城和莨罕的小店。”周旷珩沉了脸色,“你到底想做什么?” “赚钱啊。”云月理所当然说,提起茶壶又要倒水。 “本王给你的钱当真不够?”周旷珩皱眉。 云月放下茶壶,收了手放在膝上。 “王爷知道我要做什么。”云月笑,眸色变深了。她这个样子,周旷珩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可记得本王让你别再想着云家?”周旷珩皱眉。 “自然记得。”云月看着他,眸色蒙了一层雾,却还是笑,“可我没答应。何况,我说过不会让王爷为难。” 周旷珩不喜欢她这样对他说话,很不喜欢。 他喝了口水,定定看着云月说。“南来藻涉嫌通敌卖国,本王已经下令让人封了。” 云月眸色倏地凝实了:“什么?!”她站了起来,“我没有通敌卖国!不可以封!” 周旷珩忍不住勾唇笑,果然云月还是云月。 云月见他笑了,怔了一瞬。虽然好看,她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没了主动权。 “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穷了一年,好不容易经营好了。你放过它们吧。”周旷珩吃软不吃硬,云月很清楚,只能转变策略。她看着他,摆出一脸委屈,就差嘟嘴撒娇了。 “你说你没答应?”周旷珩问,笑意未收。 “我答应我答应!”云月点头如捣蒜。 周旷珩眼里带了笑意,云月看得失了神。好不容易转开眼,不由得叹气。 恰时帘外小兵说热水来了,周旷珩让他们端进来。 “先洗脸。”周旷珩说,瞥见云月手上有伤口,而且脏兮兮的。 他拧了帕子递给她。 云月接过来,微红了脸,她将帕子盖在脸上,擦了几下,揭开后见周旷珩还在看着她,她呵呵笑道:“水太热了……” 接下来洗手洗脚,云月都有些不自在。 洗完了,周旷珩说:“手。” 云月下意识便把双手伸到案上,周旷珩低头为她擦药。她看着他的手,也不知他从哪里拿出来的药。 药膏擦在手上是凉的,他的手却是热的。云月觉得很奇异,手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脚。”云月还在发愣,却听周旷珩说。 “我我我自己来吧。”云月磕巴道。 周旷珩起身,坐到她旁边。虽然他没再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了。 云月看周旷珩坚持,乖乖地把脚抬起来,伸到了他的膝上。 她的脚很白,相比于自己的小得多。周旷珩见过几次,每次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次她的脚就在眼前,刚洗完,热热的红红的,热度透过布料,传到了他腿上。周旷珩想捏,忍住了。 脚底擦破了皮,不很严重,周旷珩沾了药膏,轻轻擦在伤口边。 云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周旷珩抬头看她。云月赶紧抿紧嘴唇,使劲憋着笑:“痒。” 周旷珩眸色沉了沉,威严道:“不许笑。” 云月咬着嘴唇憋笑,周旷珩动作很轻很慢。擦完药,她险些憋出内伤来。 伤口不严重,没有包扎,不好穿鞋,更不能下地。云月左顾右盼,不知道脚拿下来后放哪儿。 周旷珩擦了手,微微倾身去抱她,动作很自然。方触到她肩膀,突然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哦~ ☆、九回肠三 周旷珩抱过云月不少次,但几乎都是在她睡着了或者不清醒的情况下,现在她好好的看着他,他下不了手。 可云月已经自然而然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从前受了伤,她也是被抱惯了的。等她意识到不对,她的手已经勾住周旷珩的脖子了。 “多谢王爷。”云月脸皮发热,但好在她脸皮厚,还能强撑着让周旷珩抱。 周旷珩也不忸怩,抱着云月便往屏风后面走。 两人目不斜视,看起来很平常。 将云月放在榻上,周旷珩站直了,他也不看云月,云月也不看他。 “你的小店,本王给你留着。”周旷珩说,“云起本王也帮你找回来,但你给本王安分些。” “是。”云月轻声应。此事应该算揭过了,没有挨打,云月心里窃喜。 云月声音很软,周旷珩还是忍不住看她一眼,“方才答应了本王什么?” 云月微怔,抬头,想了片刻又埋头。 她不想骗他。 周旷珩皱眉,她若是能听就怪了。他忍不住冷了脸,转身就走。他也会赌气,他不想管她了,凭什么要被一个人牵着鼻子走。 云月听着外面动静。周旷珩只是走到了前帐,并没有出去。 榻上很干净,被子叠得好好的。云月看一眼自己,发现衣服上很是狼狈。她脱了暗蓝色外衫,只穿着白色中衣。她缓缓躺下,突然肚子叫了一声。 “好饿……”她其实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过了许久,云月都快睡着了,外面有了动静。应该是巳牧送了吃的来,云月一骨碌爬了起来。周旷珩正端着食案走进来。 四个馒头,三个包子,一碟咸菜。 云月看着眼睛就放光。 “饭点已过,只有这些。”周旷珩脸色紧绷着,将食案放到榻上。 意外地,云月吃得很香,也不像饿极了不择食的样子,她是真的觉得好吃。 不挑食,不娇气,不爱排场,重情义,虽然有时任性了点。原来她比他曾经期待过的还要好。 可是怎么办?她太过重情义。 周旷珩也没吃饭,两人一起吃。周旷珩一脸我不想跟你说话的样子,云月几次想说话都没开得了口。 沉默着吃完了饭,云月没饱。周旷珩看她一眼,没理,端了食案出去,片刻后倒了杯水进来。 “夜里不宜多吃。”周旷珩说。 云月喝完了水看他,他接过杯子走了出去。还是不想跟她说话。 过了不久,帐里灭了烛火,周旷珩出去了。 微弱的光透进营帐来。云月只能看见屏风的轮廓,以及床头案上那双靴子。她累了,看了不久很快便陷入沉睡。 云月在南邑王帐里睡了一夜,第二日便被送回了绝城,周旷珩似乎没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打算。 云月庆幸没再多呆,不然再遇见郑雪城会死人的。 周旷珩却是接下来好几日没有好脸色。他想对云月不管不顾,却怎么也做不到。他烦躁,相非吴缨等人却遭了殃。看着王爷难看的脸色,任是谁也淡定不了。 “他这是怎么了?”相非问吴缨。 “碰上这么个人,大概在抗拒吧。” “什么?”相非不能理解。 “你不懂。” “吴缨!”相非踹了吴缨一脚,“从京城回来你就阴阳怪气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7 的,我哪里惹到你了?” 吴缨默然,他这是在为云月打抱不平么…… 一整天没见太阳露脸,到了傍晚,铅云聚集,风刮起草叶间的树叶,黄叶打着旋儿荡来荡去,落在地上又被吹向了远处。 拾得将一只手伸到洞口外,一滴雨落在他手上,接着两滴,三滴,很快整只手被打湿了。 这场秋雨来得猛,到了夜间应会更大。拾得将提前准备的新鲜树枝挡在洞口,避免雨滴溅进来。他弓着身子钻进山缝,熟练地架好了枯树枝。捣鼓了片刻,火光渐渐盛起来。 亮光浮现在面前,热度也传了过来,云起动了动脑袋,蹭着岩壁坐了起来。 看来已经是晚上了,他已经被抓了整整四日。 云起的手脚均被绑了,脑袋上还罩着黑布。从始至终未见过绑匪,但他知道是谁。这个作风,只能是榕树寨那土匪头子。 守着他的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很沉得住气,两日来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定时喂他干粮和水。 云起却比他更沉得住气,他不主动说话,拾得做什么他都配合。 此处应在绝城辖区内,按章行逸的作风,定然要把阿月捉来才动手。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阿月莽撞。可是他相信她,她出事,最多是被南邑王捉住关起来。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拾得往里缩了缩。 那日他从岐城跟着章行逸一行人到了此处,他不知为何章行逸让他来看守这人,但他把这当做进入榕树寨最后的机会。 两日来,他守在洞口,几乎没挪过脚。现在下雨了,他还是第一次和这肉票待在一起。 云起坐累了,想换个姿势。他曲起膝盖,想站起来,不防脑袋撞到了山缝顶。他吃痛猛地弯身,疼得倒在了地上。 他腰间一块拇指大小的铜牌磕在岩石上,发出叮地一声,引起了拾得的注意。 拾得多了动静,云起很快察觉到了。他过来查看了一眼他的腰牌——南邑王府侍卫腰牌。 “为什么要绑架南邑王府的侍卫?”云起有了些猜想,他想赌一把。 拾得没有说话,云起也不再继续问。 拾得看着那块腰牌,脸上的五官几乎要皱到一处。南邑军和榕树寨,他该选哪个呢?可是现在两个都不要他…… “我放了你。”拾得终于开口了,因久未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你能让南邑军收我吗?” 云起动了动。拾得的声音很轻,虽然沙哑,但不乏少年气。他很真诚,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我不敢保证。”云起沉吟片刻说,“你是榕树寨的,为什么想加入南邑军?” 听云起说不敢保证,说明他至少肯帮忙,拾得心里涌起希望。 “我养父被夷人杀了,我要杀夷人报仇。”拾得说。 拾得的声音里透着浓浓恨意。云起挣扎着坐起来,面对着他:“你先把我头上的布摘了。” 拾得犹豫片刻,最后果断地摘了下来。 面前火光熠熠生辉,圈出一团亮光,山缝狭窄,却并不逼仄。洞口有些绿意,往外却是漆黑一片。拾得面色有些黄,只鼻头是红的。他坐在火堆旁,眸光亮亮的。 “若你仅仅为了杀夷人,大可不必参军。”云起肃容道,“榕树寨或许更适合你。” 拾得怔怔看着云起,半晌后埋下了头:“我想参军,不想做土匪。南邑军浴血杀敌,英勇无比,南邑王治地有方,南邑六城从未如此繁荣过。我想做南邑军,不想和南邑王的部下作对。” “那你为何去了榕树寨?”云起见拾得说话像是读过些书,且有些见识,心也很正,他有些疑惑。 “将军嫌我小,不肯收我。” 云起沉默,打量了拾得片刻才说:“你这样,恐怕榕树寨也不会收你。” 拾得抬起头,看着云起的目光多了些敬服。 见自己猜对了,云起淡淡笑了笑:“榕树寨是土匪窝,你却崇敬南邑王和南邑军。他们杀夷人时你英勇,可是他们抢劫过路财物时呢?说不定你还想着报官,我若是章行逸,也不会收你。” 拾得看着云起,想了想起身要过去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 “慢着。”云起却止住了他。 拾得停住,看着云起,很是不解。 “若你为报仇参军,我帮不了你。”云起叹了口气,“仅仅抱着仇恨上战场,轻则你自己死得快,重则贻误军机,害死你的同袍。” “我不会!”拾得有些激动,“我会功夫,我还会读书写字,我不会害别人。” 云起看着他问:“若是将军不让你杀夷人,你会如何?” 拾得皱眉,半晌展眉。他看着云起,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你仇恨虽重,却也留着理智,你没有跑到大夷去送死已是难得。但你若要参军,便不能将报仇作为目的。”云起耐心开导他,“你好好想清楚,除了报仇,你参军还为了什么?” 拾得思索了半晌,眼里终于清明了。 “我要保家卫国,不让别的岳人跟我一样家破人亡。”拾得说,声音不大,目光却坚定异常。 “那你还急着参军吗?”云起笑了,这些东西本就存在这少年的心里,只是一时没想通罢了。 “不急了。可是……可是我没地方可去。”拾得说,眼里泛出泪光。 云起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既然遇见了,且拾得着实讨他喜欢,他不打算丢下他不管:“男儿大丈夫,有泪该往肚子里咽。不能哭。” 拾得深吸口气,当真将眼泪咽了回去。 “你先解开我手脚……”云起坐了会儿,手脚又麻了。 “哦,是。”拾得过来解开了云起手脚上的绳子。 云起活动手脚。拾得跪坐着退开两步,跪直了,端正拱手伏身,他对云起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拾得从此跟着大人,惟愿大人不吝教导。拾得任劳任怨,九死不悔。”拾得一字一字说得郑重。 拾得身材瘦小,看起来最多十四岁,他如此端正地行礼,说着不悔的誓言。云起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先起来。” 拾得起身,愣愣看着云起。 “我叫云起,你可以叫我起哥。”云起半蹲着与拾得平齐,他眼里带笑,“我只是王府的侍卫,手下不过带了三十人,称不上大人。” “起哥。我叫拾得。”拾得也自报家门,“岐城汇良县人士。拾得从小被抛弃,被养父收养,取名拾得,无姓。” “你养父是做什么的?”云起问,他养父恐怕不是个普通农夫。 “养父做了一辈子印刷匠,识得几个字。家中书多,拾得从小便在书堆里长大。”拾得聪明,知道云起想知道什么。 云起沉吟片刻,说:“既然你立志要进军营,我或可帮你一把。”他还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8 记得南邑军里有个自来熟的将军。 拾得高兴,沉郁的脸终于露出笑容。见他笑了,云起也跟着笑:“等雨停了,我们去绝城大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一更…… ☆、关河令一 下了一夜的雨,天凉了不少。路上有些泥泞,云起和拾得走了整个上午才到绝城大营。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在绝城南郊一座小山上,吴缨等人找了几趟都没找到,可见位置之隐蔽。 云起对守营小兵说找郑将军,并报上了自己的大名,云起。 拾得要参军,需要报名字,等待的时候,云起问他是否要改名。 “养父不让拾得跟着他姓,拾得跟着起哥姓可行?”拾得问。 “行啊,你若是跟我姓,便当真要把我当哥哥看。”云起笑道。 “那起哥便替我把名也改了吧。” “你腹有诗书,为何不自己改呢?” “养父取的名,虽然随意了些,拾得不敢擅自改。”拾得说,抬头看了一眼云起,“现在起哥可以改。” 云起转头看拾得,点点头沉思起来。 云起读书多,但看的多是些史书、兵书,不爱看风雅著作。所以他从小给人取名不是箭头就是刀子,还真没给人正经取过名。 半晌,云起脑中灵光一现。 “既然你名叫拾得,不如取名捡吧,跟拾一个意思。” “起哥说的是捡拾的捡?”拾得问。 看着拾得天真的脸,云起生怕自己坑了他,他摆摆手,一本正经道:“这个字不好,我给你选了个同音的字:简。简牍之简。” 拾得沉吟,仿佛了悟了什么,看着云起郑重躬身拱手行礼:“谢起哥赐名。”云起择的这字,既保留了原本的名意,又在警示他勿忘养父恩,还督促他不断进步。当真是好字。 云起呵呵笑:“云简,嗯,不错。起来,别动不动行礼。” 两人这边说完话,营里刚好有一队人走了过来。 当头一人见了云起,多看了几眼,停下了脚:“云起,你怎地在此?弟兄们找你都找疯了!” 此人正是亲兵营的副将之一,罗封,也是上次黄龙驿刺杀死里逃生的人之一。 “罗副将。”云起抱拳行礼,见状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也不知阿月是在岐城还是在绝城。 “快来,随我去见王爷。”罗封招呼他就走,一转头才看见拾得,“这位是?” “他是我路上遇见的小兄弟,让他跟我一起进去吧。”云起说。 罗封点点头,领着二人进了大营。 走了一会儿,到了中军大帐。罗副将让云起进去,拾得不得进,只得在外面候着。 云起跪在帐中,南邑王埋头看军报,除了他进来时看了他一眼,到现在起码一刻钟过去了,王爷一句话不说,似乎当他不存在。云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阿月可还好?”不久,云起终于沉不住气了。 周旷珩抬眼,放下手里的军报。 “章行逸为何要绑你?”周旷珩开口问,一问便问到了点上。云起心里发苦,感叹王爷比父亲和大哥难对付多了。 云起只思索了一瞬,脱口便说:“属下与阿月在岐城开了家店,引来了土匪的觊觎,意图绑架属下索要赎金。”十几年的默契不是白来的,他的回答与云月一样。 周旷珩不疑有他,他顿了顿问:“你二人开了店,目的何在?” 云起沉默,这个有些难以回答,他不知道阿月会不会说真话,说的假话又是否瞒得过南邑王。 “她已经说过了,本王想听你再说一遍。”周旷珩说,语气随意。 犹疑间,云起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王爷知道云家如今的状况,我们力量微薄,不过想为云家百来口人铺条退路,未雨绸缪罢了。”云起说了实话,凭南邑王如此敏锐的洞察力,阿月也瞒不过他。而且,他若是要查,绝对逃不过他的眼。 “所以你带着她在外犯险?”周旷珩问,语气里多了压抑感。 云起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从小到大,云起和云月几乎形影不离,到了岐城,南来藻和北来藻都是云月的主意,云起自己都说不清是他带着阿月犯险,还是阿月带着他犯险。他们两个命运相连,喜好相似,从未觉得谁带着谁,有任何想法都是自然而然合谋就做了。 现在周旷珩问起,他才意识到,阿月是她的妹妹。她不会武功,还为了云家四处颠沛,确实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 云起有些沮丧,但只是一闪而过。因为阿月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阿月做事看似鲁莽,实则思虑周全,我们从未以身犯险过。”云起回答,不卑不亢。 云起毫不知错,跟云月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模一样。周旷珩怒不可遏,云起不是云月,他不需要忍耐。 “她为了你孤身跑去找章行逸,差点掉下悬崖丧命,这也是思虑周全?”周旷珩沉声说,帐里突然压抑得云起喘不过气来。 云起脸色一白:“阿月怎么了?” “哼!阿月阿月!你一直直呼她的闺名,可是未将本王放在眼里过?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周旷珩眯着眼看云起,眼里隐隐有杀气。 云起骇了一跳,王爷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王爷恕罪。”云起伏身跪拜,他下意识告罪,额头渗出细汗。他想起宣兰院的丫鬟也是经常叫阿月小姐,他习惯了,而且,云月确实不像个王妃。 何况,王爷几时把她当做王妃对待了? 一年了,二人还未圆房。 想起上次阿月在他怀里哭成那样,云起心里不知错,反而是怨愤的。可王爷气势太迫人,他顶不住…… “若是她真出了事,你确实难逃一死。”周旷珩敛了气势,冷冷道。 “王妃可还好?”云起微微抬头,虽然后怕,还是忍不住问。这是他第三次问了。 周旷珩睨着他,终于还是沉着脸回答了:“她没事。” 云起缓缓吐出口长气,不料这口气还未吐完,周旷珩发话了:“八十军棍,自去领了。” “是。”云起心里苦,嘴上却是恭敬。 出了营帐,云起正要苦笑着让罗副将带他去领军棍。却见郑雪城站在帐外对他打招呼,笑得一脸灿烂。 “不错,终于想通了!”郑雪城走过来拍着云起肩头说,“有出息!就跟在我手下吧。” 云起挪开肩头,对郑雪城抱拳行礼:“郑将军误会了,是这位小兄弟要参军。我只是将他带来让将军提点着些。” 郑雪城收回手,侧身看了一眼拾得:“几岁了?” “十四岁半。”拾得拱手行了个文礼,恭敬回道。 “不到十五岁,军里不能要,过半年再来吧。”郑雪城说,一脸公事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19 公办的正经样。 拾得闻言,也不沮丧,只是转头看向云起。 “不过……”郑雪城对云起扯开笑,“若是你参军,我可以让他在伙房里做工,到了年纪再入籍。如何?” “既然可以在伙房里做工,那与我参不参军也没什么联系,郑将军就帮个忙吧。”云起说。 郑雪城皱眉挠头:“你到底什么时候参军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几年在军里该没有发展了。” 云起神色一怔,心内叹气,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家中有事走不开,郑将军无需再劝,请帮我这个忙。” 郑雪城失望,摆摆手转身甩给拾得一串问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 “草民姓云名简,岐城汇良县人士,家中无人,养父死前是个印刷匠。”拾得埋头恭敬说。 郑雪城见他说话沉稳有礼,是个有文化的。他打量云简几眼,就是瘦了点。不过能长,不能长还能练。他勉强收起了失望。 “好吧,本将……”郑雪城刚要说话,一边帐帘从里撩开,王爷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帐前几人停了话头,都恭敬对王爷行礼。 周旷珩是想回绝城,亲自将云起找到了的消息告诉云月,还能一起用午饭。此时见云起在帐外与郑雪城说话,心里疑惑,看了二人一眼。 “你二人认识?”郑雪城值防绝城,已经大半年没有回过岐城,二人是何时认识的?周旷珩随口问了郑雪城,并没有多想什么。 一旁云起心内猛地一震,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敢有任何反应。王爷问的郑雪城,无论他说什么都很可疑。 “是啊,不久前末将在街头遇见云老弟,见他功夫了得,一直想将他招入南邑军来着,可惜云老弟抽不开身,末将正劝他呢。”郑雪城笑着说。 云起心内庆幸,暗暗松了口气。没说到关键的时间地点,王爷应该不会再问。 事实证明,他再次低估了周旷珩。他脸上虽然没有变化,可是呼吸变得明显。 周旷珩眉梢微动,横了眼珠瞥一眼云起后问:“在岐城遇见的?” 听到王爷问出这句,云起知道自己完了。 阿月,二哥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 ☆、关河令二 雨后晴天,秋阳不再晒人。即使快到正午也不很热,云起的背心却不住冒冷汗。 郑雪城说出绝城二字后,场面静了片刻。周旷珩看着云起,眼里没有温度。 “罗封。”半晌,他开口了。 “末将在。” “关起来,等本王命令。”周旷珩说,并不看云起。他大步走开,并没有往大营门口方向去。 罗封莫名其妙,转头看云起。却见他鼻尖额头全是汗,面色也很苍白。他猜想事情不小,即刻公事公办,领着云起要走。 “郑将军。”云起示意罗封稍等,对郑雪城说,“云简就交给你了,他定不会让你失望。”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云简要跟,郑雪城将他拦了。他摸不着头脑,转头问云简:“他是做什么的?” 云简看着他,片刻后摇摇头,不说话。郑雪城不再问,带着他去了火头军营地。 牢里阴冷,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都聚着人。绝城大牢里有穷凶极恶之人,也有温和内敛之人,还有不少夷人。平日里总是冲突不断,此时快放饭了,牢里少有的安静着。 章行逸有幸一人一间牢房,他躺在一块光斑里,一只手臂遮着眼睛,翘着二郎腿,颇是悠闲。 有狱吏走进来,犯人们起了小小的骚动。 牢门被打开,章行逸动了动脑袋。 “出来吧。”狱吏趾高气昂,用下巴对着章行逸。 章行逸翻下稻草堆砌的床榻,勾起一边嘴角轻笑了下,他走到门口。狱吏给他戴上手铐,带了出去。 走出地牢,上了二十级阶梯,左转右转进入一个房间。房里三人,两人坐,一人立。周旷珩坐着,吴缨立在他身旁。还有一人与其说坐,不如说歪在椅子里,是小四儿。 章行逸变了神色,收起了吊儿郎当,冷了脸色。 吴缨示意狱吏出去,他关上了门。 “怎么?还没找到那小子?”章行逸扯开嘴角问。 房间里并不明亮,只有一扇窗透进些光,而周旷珩背光坐着,看不清脸色。 “他还不至于让本王亲自来审你。”周旷珩说,声音平常,语速比平常慢了些,“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哼,有屁放就是!”章行逸冷哼一声,翻白眼。 “章行逸,本王劝你一句。”周旷珩说,“榕树寨的存亡,全在你这张嘴里。” 章行逸眼神闪过暗光,撇开目光咬牙不言。 “前日你绑的那人,是何身份?”周旷珩问,语气很平常。 “你会查不到?”章行逸揶揄,见周旷珩眼睛在昏暗里盯着他,他敛了嗤笑,“他是岐城南来藻的东家。” “她这样的人,你也下得了手?” “怎么下不了手?那小白脸看起来跟个娘们儿似的,暗里鬼精着呢!”说起白云,章行逸其实也有气,快两日了,他还没有动静。 周旷珩闻言顿了顿,章行逸不知道云月是女子。 “你到底想问什么?直接说了吧,老子看看能不能实话实说。”周旷珩有片刻没接话,章行逸急躁道。榕树寨和南邑军的关系,他自己最清楚不过。榕树寨能存在,全凭南邑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也很清楚,他留着榕树寨的理由。 周旷珩抬眼看着章行逸,缓缓问:“榕树寨何时搞起绑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还不是为了小白脸!他带着他哥,两个人,就想来挑战老子。”章行逸鄙夷道,“老子一向喜欢扶植后生,可这俩龟儿子也太不懂事了!约了老子谈交易,竟然没有到场。还两个月不见踪影,这不明摆着耍老子嘛。这次老子就是要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见识见识江湖险恶。”章行逸一说起自己的所谓伟大事迹就来劲。 “榕树寨这么多匪头子,这点小事,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不是老子灭自己威风,你是没见过那个小白脸的本事,半个月内,把老子手下那帮兔崽子整得闻风丧胆,非逼得老子亲自出马。也就是老子,勉强跟他打个平手。”章行逸说到云月就更口无遮拦了,示弱的话都说了出来,“你的地盘里来了这么号人物,你别告诉老子你不认识。” “本王确是第一次听说。”周旷珩脸色沉了下来,“她叫什么名字?” “嘿,这就有意思了,他俩一个白云一个白天,还弄了个诨号叫南邑双煞,”章行逸笑道,越笑越开心,“哈哈,还整了一套神经兮兮的衣裳,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0 一棵青菜和一截木头,笑死老子了。老子就是笑得脱力了才老输给那小子的!” “这些,都是多久前的事?”周旷珩问。 “六月初十,小白脸跟老子约的就是那天。老子一辈子也忘不了。” 六月初十,正是周旷珩收到他皇祖母临终的消息那天。 周旷珩缓缓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的眼帘微垂,眼神都隐在黑暗里。 章行逸眉梢一动,周旷珩怎么了?要杀人? 吴缨都忍不住转头看了自家王爷一眼。 周旷珩身边的空气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月前在京城城门下,见到云月时,高高的城门下,她温柔地对他笑。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后来昏倒在宫门口,昏睡了一日一夜,原来是因为日夜兼程。 她不想让他去云牧岭,是怕穿帮吧?她在京城里时刻陪着他,忍着他的脾气,安慰他的悲痛,是胆战心惊怕出错吧? 周旷珩走出牢房,府正得到消息才急匆匆赶到,命人沏茶来。 “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府正在周旷珩面前躬身行礼,挡了他的去路。 周旷珩站着,手负在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眸子黑得可怕。 府正不见叫起,顿了片刻说:“不知王爷此来所为何事,是否有下官帮得上忙的地方?” 狱吏端来了茶,周旷珩转眸。他僵硬地抬手接过,片刻后,抬眸,茶杯重重砸在门柱上。 水花、碎瓷片四溅。 府正吓白了脸,和狱吏同时噗通跪下。 周旷珩砸了茶杯,毫不停留便大步走出了出去。 “不干你们的事。起来吧。”吴缨说了一句,抬步跟上。 黄昏时分,路边的小贩都收拾摊子要回家。 云月手上提了一条鱼,穿过两条街后,她手上多了一包瓜子,一个柚子。 周府,两个侍卫看着她走上阶,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云月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衣裙,长发绾起,头上只两支玉簪。虽是妇人打扮,但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走路轻快活泼却像个二八少女。 走过大门,两个侍卫没有反应,云月觉得有些异常,她走到一个侍卫面前:“给你个柚子。” 王爷吩咐过不让王妃出府,但他们哪里挡得住她,从府里侍卫知道王妃不见时起,侍卫们就提心吊胆,早就有人去禀报王爷了。未曾想那人刚出门,王爷和吴将军就回来了。王爷一身怒气,侍卫们反而安了心。 “王妃请。”侍卫目不斜视。 云月撇了撇嘴,不理会他们的态度,提着东西走了进去。 鱼很新鲜,云月把它送到厨房时,鱼儿的嘴巴还一张一合的。 绝城周府的主子经常不在,下人很少,只有一个厨子一个仆役。这次王妃来了,多了十几个侍卫,厨子正忙着做饭。 云月放下鱼,提着瓜子和柚子往院里走去。周府不大,一个前院一个后院,由回廊连着,正院左边是厨房和下院。 走出下院,方踏入前院,有节奏的拍打声传来。转入回廊,院里的阵仗在云月面前铺开。 有一人跪在院里,军棍一下下落在他身上,嘭嘭作响。他后面跪了两排人,第一排六个侍卫,跪得笔直,额头有细汗。第二排七个勉强跪直,他们头上的汗都滴到了地上,神色却不如第一排的人紧张。 云月呼吸一紧,不祥的预感汹涌而来,站在角落里挪不动脚。 打了几下,那侍卫挺不住,倒在了地上。行刑的人把他拖开,他缓缓立起来,跪在地上,与第二排跪立着的侍卫并排。第一排一个侍卫站起来,走到院中跪下,军棍和肉体亲密接触的声音再次传来。 云月吓傻了眼,这样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下意识往正厅里看去,天色暗了,屋里没点灯,浸在昏暗中,看不清什么。 一声声重重击打声如同擂鼓,落在云月耳中如同敲在她心上。云月心里发慌,她沉下脸,抬步往屋里走去。 穿过跪着的侍卫时,他们也没有看她。 到了檐下,吴缨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抿着唇,尽量想收敛表情,可是凝重难掩。连他都不知道今晚会闹出什么事来。 云月不敢走了,这阵仗,不像只是为了她今日跑出去而设的。 “王妃。王爷等你很久了。”吴缨说,垂着眸不看云月。从晌午到傍晚,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到底怎么了?”云月低声问。 “请进。”吴缨侧身,让她进屋。 云月深呼吸几次,脱鞋抬脚,脚步流畅。 厅里上首坐了一个人,光看轮廓云月便知那是周旷珩。她走近了,端正下跪行礼。 周旷珩不说话,云月也不想说话,她想,周旷珩想出气便忍着,反正他不至于打她。外面那个侍卫挨完了打,嘭嘭声停了,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云月垂着脑袋,叹口气:“王爷,我错了,我不敢了。” 院里的灯亮了起来,烛火光照进屋里,可见周旷珩衣服下摆。不一会儿,有人进来点亮了屋里的灯。那人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云月和周旷珩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雨即将来临! 今晚两更~~ ☆、关河令三 在绝城大牢里,周旷珩气极的时候,想叫人打断云月的腿,冷静了一个下午,这样的冲动少了。此刻见了她,那冲动又回来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耍过。 周旷珩看着云月,嘴角下沉,眼里有波涛在翻涌。 “王爷恕罪,府里厨子做饭难吃,我晌午出去吃饭,吃着吃着到了下半晌。干脆便把晚饭也吃了,我没想在外面多呆。”云月说的话半真半假。其实她是认定周旷珩不会来,那天他派人把她送到这里来,神情很冷淡,她以为他最近应该不会想见她。 “绝城是个好地方,你第二次来,是该出去逛逛。”周旷珩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淡。 配着院里要命似的嘭嘭声,云月觉毛骨悚然。她埋着头,不敢抬头。 “上一次来,光在榕树山帮本王对付土匪,城里还没玩够吧?”周旷珩说,语气寒冷。 云月垂着头,胸口起伏很快,她觉得无法呼吸。 “骗过了本王,很得意吗?”周旷珩看着云月,眼里聚起血色。 从未有人敢如此耍他,从未有人能如此耍他。 “没有。”云月接口回答,呼吸很不稳,“骗了你,我一直很内疚。” 闻言周旷珩顿了顿,将手边的东西尽数覆到了地上。哗啦啦的一阵响,书册奏本散了一地。 云月浑身一抖。 “你何时将本王放在眼里过?内疚?”周旷珩声色冷厉,“你是怕本王罚你。” “不是,我真的内疚……对不起。”云月声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1 音发颤。 周旷珩闭了闭眼,滔滔怒气更盛。她害怕,却还能找到最适合的话说,可越是如此,她说的,他越是听不进去。 “本王说过不打你。”周旷珩说,声音恢复了平常,“出去跪着。” 云月本想着周旷珩如何罚她她都认了,没想到他只是罚她跪。她抬起头,想再说句话,却见他看着她,脸庞如同雕塑,眼里只是冷漠。她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想抓住却无从抓取。 “是。”云月伏身行礼,站起身,顿了片刻,退了几步才转身。 若是她冷静点,多思虑片刻,此时便该继续跪着,又哭又闹让他出气。可是周旷珩那可怕的眼神让她心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来不及思考便到了屋外。 一个时辰后,那几个侍卫终于挨完了打。十五个人并排跪着,云月跪在他们前头。 周府是南邑王在绝城的宅邸,不常住,少有人打理。院里空空荡荡,没有草木,没有摆设,只是一溜的青石板铺了满院。 有秋虫的鸣叫从隔壁人家传来,衬得整个院子死一般沉寂。 又过了一个时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四个人走了进来。 吴缨相非并排,他们身后是云起,最后跟着一个亲兵。 四人脚步很快,走过云月身边时,云起脚步一顿,后面亲兵见了要推他一把。云月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平静瞬间消失。 “没事的,别担心。”云起说,不管亲兵催促,走过来摸了摸云月的头。 闻言云月并没有放下心,反而惊慌起来,可她不能起来,不能让周旷珩有理由更生气。 云起走开,进了屋,跪下行礼。 地上书册奏本被收了起来,周旷珩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一旁相非看着这个场面,很是感兴趣。吴缨看着则是眉头紧皱,王爷对云起的杀意不小。 “属下知罪,任王爷责罚。”云起摸清了周旷珩的脾气,他气极时不会先说话,那他便自己主动说话。 “打到本王满意为止。”周旷珩垂着眸,目光落在手里的书卷上,从头到尾没有抬过头。他开口说话,语气清淡。 这下不止吴缨,连相非也是面色一震。王爷当真想要云起的命。 “是。”云起身后站着那亲兵领命。 云起却不动,他垂着头恭敬道:“求王爷别让王妃看见。” 周旷珩翻书的手一顿,终于抬眸看了云起一眼:“你二人兄妹情深,不如让她替你受一半?” “不!”云起白了脸,“属下逾矩,王爷恕罪。”说完即刻立起来,退了出去。 那亲兵正要走,周旷珩对他说:“让她亲眼看着。” “是。”亲兵不清楚其间牵扯,答得很快,领悟得也很到位。 云起挨打的时候,他让云起面对着云月,距她不到五步。 吴缨张了张嘴,想劝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次……王爷应该不会后悔吧。 相非走到门口坐了下来,还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因着父兄的宠溺,云月还不太懂事时,非常任性骄纵。十四岁时,任性骄纵达到了巅峰。 那段时间,刚搬到云牧岭不久。云月仗着自己有些脑子,仗着身边有几个好哥们儿,遇到看不惯的人和事,她总是喜欢插一脚,也不管后果。 惹了事,薛尚明、周凉等人都被她拿来当过挡箭牌。替她背锅最多的是周凉,替她出面和解最多的是薛尚明,而暗地里替她报复人的则是她二哥。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一帆风顺,她一直以光王世子的好兄弟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直到有一次,在茶楼里,云月遇见个作威作福调戏良家妇女的侯府公子。她当场见义勇为,抬出周凉的名号,发动起茶楼里的围观群众,将那姑娘解救了出来。 “本公子记住你了!”那侯府公子咬牙切齿对云月说,“你给本公子等着!” 云月嗤笑:“等着就等着,斯文败类,小爷怕你啊!” 那侯府公子灰溜溜走了,后来在云月出城回云牧岭的路上堵她。他不管不顾,没给云月说话的机会,愣是让下人打了她一顿。 云月护着头脸,蜷着身子,背上腿上被打得麻木了,但是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好好的。她拼死不求饶,最后被打晕了,丢在路边睡了一夜。 第二天是云起找到她的。她哥将她背回去,她求他别告诉父母兄长。云起答应了。 几日后,云月伤好了,云起带着她上门寻仇:“哥哥让他跪着向你求饶。” 不料那侯府公子早有准备,他既然亮明了身份对付云月,便早料到云月会带人寻仇。他出门带了暗卫,云起和云月不防,双双被捉。 云起比云月大一岁,那时不过十五岁,那时他的功夫在族里同龄人间出类拔萃,但还是比不了训练有素的暗卫。 云起护着云月,被打得半死不活,云月却还好好的。那败类扯开二人,让云月跪地磕头认错,不然打断云起的腿。 云起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对那败类说:“本公子的腿脚硬得很,拿去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看上了本公子的腿,本公子可是看上了你的命。”云起冷笑,露出被血染红了的牙齿。 “哼,死到临头嘴硬,果然是两兄弟。”侯府公子红了眼,不过是光王世子身边两个跟班,骨头硬成这样有什么用!他无所畏惧,反而露出鄙夷,“往死里打!” 云月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哥挨打。几人扯着云起手脚,对他拳打脚踢,胸腹挨了几脚,他鼻子嘴角都流血不止。 云起皱眉受着,愣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阿月,别看哥哥。”许久后,云起睁开眼,才发现云月一直睁着眼看着他。 云月不说话,还是看着他,片刻后,眼里滚出一大滴眼泪。 那败类抽出腰间匕首,在云起面前比划:“爷爷这匕首,是当年武皇赐的,要你这腿,绰绰有余。” “住手!”云月终于喊道,“我给你下跪。” “呵,晚了,爷爷就要他的腿!”败类冷笑,将匕首贴在云起脸上,染了鲜血。 云起说话都没了力气,半睁着眼看着云月,想让她别看着。 侯府公子将匕首尖对准云起大腿,缓缓靠近,方触到衣服,后面传来声音。 “你若再进一寸,最好杀了我们。”那败类停了动作,云月的声音更加冰寒,“只要我们留了一口气,定会取你的命。” 云月冷冷看着他,眼里杀气和狠色让侯府公子不由得后背发寒,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他看着云月,牵开嘴角冷笑:“爷爷要了你们的命又如何!” 他说着手里有了动作,他将匕首缓缓扎进云起大腿,一点点深入。 鲜血涌出,打湿了云起裤子、袍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2 脚,流到地上。 云月眼里血红一片,不住挣扎。抓着她的人狠狠踩在她背上,碾了碾。云月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但还是不放弃。她一点点抠着地向前挪。 败类停了手,转头看着云月。刚要说话,神色突然变了。 巷口走进来一个人。 “朱熔,放了他们,本世子不跟你计较。”周凉看着他,神色平常,语气也很平淡。 朱熔站起来,瞥了一眼地上没有动静的云起,还有不停向前挪动,要去云起身旁的云月。冷笑道:“世子爷的狗咬了人,这样就想算了?” 周凉眸色凉凉的,他比朱熔高些,看着他时眼皮微垂:“既然如此,周凉给朱公子致歉。”说着他拱手行了个礼。 地上云月还在爬,朱熔看看周凉,看看云月,笑得春风得意。眼看云月就要爬到他脚边,就要够着云起了。他做了一个动作——踩了一脚云月的手。 云月吃痛,却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发出声音。 周凉眸色更冷。 “哼!让你的狗把眼睛擦亮一点,这京城里,他们的主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朱熔说完,弯身抽出云起腿上的匕首,转身走了。 云月被放开,即刻扑到云起身边,用力按住他腿上的血洞,扯开头上发带紧紧扎住。 朱熔走远了,周凉才走到云月身边,蹲下身看她。发现她没受伤,重重松了口气。 “周凉,我要他的命。” “我给你拿来。” 这是云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闹出人命。 几日后,朱熔死了,表面上是意外。侯府的人查到他们头上来,咬着不放。可是不知怎的,几日后竟然被压了下去。 云月后来才知道,为了压下此事,除了周凉,问白兄也出了力,她爹更是动用了从前的部下。 云起的腿保住了,但是卧床三个多月才好。 从那以后,云月便收敛了任性骄纵,不再仗着别人便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开始量力而行,考虑后果。 宠她爱她的人,愿意为她去死的人,她怎么舍得让他们为了她受伤? 可是今日,周旷珩要当着她的面要云起的命。 ☆、溅罗裙一 云起与云月相对而跪,云月眉头即刻皱了起来。 “阿月,哥哥挨打最不想让你看着,把头低着点。”云起说。 云月似乎没听见,她抬头看着那亲兵问:“多少杖?” 没人回答。 “哥,多少杖?”云月问云起。 “不多。”云起浅笑,“让王爷出了气就好了。” “多少杖?”云月咬牙问,眼眶红了起来。 “百来杖,哥哥挺得住。”云起说。 两人拿了军棍斜插在云起面前,防止他倒下。 “我替你挨一半,我去求周旷珩。”云月要起身,腿脚麻木又坐回了地上。 “阿月!”云起喊道,“别惹王爷生气,不然我要挨得更多。” 云月双手撑地,硬是忍着没有再起来。 有水滴落在地上,云月缓缓抬头,一滴雨滴砸在她脸上。 雨落在屋瓦上的声音最大,落在树叶上,地上,沙沙的声音夹杂着叮咚声,秋雨奏出美妙的乐声。乐声中,另一种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嘭、嘭……”军棍落在云起身上的声音响彻云月耳际。 如同催命的锣鼓一般,每一个鼓点都拍在云月心脏上,一下下,震得她头疼,心疼,五脏六腑处处都疼。 她埋头看着地面,紧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她在数数。 云起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数到八十下,雨声大到几乎盖过了军棍击打声。可是云月还是听见了,很轻的一声“嗒”,是云起撑不住靠在面前军棍上,两支军棍相触的声音。 云月手握成拳,她身上早已湿透,雨水洗刷过她的脸,在下巴聚成小股流下,落在地上聚成的水里时,成了一颗颗水珠。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云月猛地抬头,雨帘里,那根军棍仍然在起落。 “够了!”云月喊道,抬手抹去脸上的水,“一百下了,一百下了!” 军棍不停,如同她脸上的雨水,根本擦不断。 云月脸色煞白,她终于想起云起说的是一百来下,不是一百下。 为什么是一百来下?云月只觉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剧痛,发寒。 “住手!”云月撑地起身,动作很急,双脚不稳,一下扑倒在地,整个人淹进水里。 她睁眼,撇开脸上的水。这才发现,水里有血腥味。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的人脸生疼。云起似乎在说话,云月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艰难撑起身跪起来,跪行到云起面前。 云起脸色雪白,嘴角溢出的血划过下巴,一滴滴落在雨水里。他的衣服是深蓝色,触地的地方漫出深色,夜里看不清,但云月知道那是血。 军棍未停,在雨幕里划出令人恐惧的弧度。有亲兵过来以军棍架开她,不让她靠近。 “放开我!”云月要疯了,“别打了,放开,放开他。” 云起歪着头,呼吸艰难,发出的声音终于传入云月耳朵里:“阿月,闭上眼睛,听话。” 闻言云月心口一窒,眼里缓缓透出狠绝。她用力站起来,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兵。那小兵见了云月眼睛愣住了,云月趁机绕过他,眨眼间便绕到了云起身旁,面对着高高落下来的军棍。军棍收势不及,云月肩头狠狠挨了一棍。她后退了一步,硬是站住了。 军棍停了,雨声哗哗而下,震得人耳膜生疼。 “王妃请移步。”监刑的亲兵语气深沉,穿过重重雨幕也丝毫不减气势。 “要么你连我一起打,否则别想再碰他分毫。”云月看着那亲兵,目光狠戾。 那亲兵怔了怔,但仍不为所动:“属下只是遵从王爷之令。王妃还是跪回去吧。” “南邑王因我要杀人,可我还好好的。”云月说,声音不大不小,“你猜,若是我杀了你,他会如何?” 亲兵脸色大变,话音未落,云月已经将身旁握着军棍那人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双手握刀,手腕一转,刀尖抵在了他胸口。 “王妃!”几人惊呼。 雨水泼到刀上,一排雨滴顺着刀刃滴落。 云月眸光寒凉,雨水流进眼里也不眨眼:“我去见南邑王,你们给我等着,若是再碰我哥一下,我不会放过你们。” 亲兵们傻眼,看着云月举着刀缓缓向厅里退去。等她到了阶下,几人才反应过来,她手上拿着出鞘的刀,王爷就在里面。 早在听到刀出鞘时,吴缨便走了出来。见几名亲兵手握刀柄赶过来要制止云月,而云月手里握着白晃晃的大刀,红着一双眼朝这边走来。 “滚开!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3 ”云月举刀一挥,靠近她的几人都退了一步。 吴缨看了院里斜在军棍上的人一眼,侧开身让云月进去。云起若是死了,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此刻他倒是比自家王爷清醒多了。 院里动静大,雨声也大,但云月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厅里的人耳朵里。所以她提着滴水的刀走到案前时,他连头都没有抬。 一直坐在门口的相非转了进来,看着屋里滴水的人和刀,开始嗑起了云月落在厅里的瓜子。 云月死死盯着无视她的人,双眼发红,突然猛地一下挥刀。刀刃刮过桌案,发出刺耳尖声,周旷珩面前案上的东西被覆了个干净。 吴缨和几个亲兵冲进来,将她团团围住。几个亲兵抽刀出鞘,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旷珩终于抬头,他缓缓站了起来:“都出去。”他说,寒凉的眸子睨视着云月。 亲兵迟疑片刻,还是退了出去。吴缨退至一边,全身紧绷着丝毫不敢松懈。他瞥一眼嗑瓜子的相非,咬了咬牙。 “你到底要如何?”云月仰头看着周旷珩,颤声问。 “你都看见了,本王要云起的命。”周旷珩说,眼里含了一汪冰潭,冰潭下闪过一抹狠绝。 “南来藻是我的主意,谎称回京城也是我的主意,骗你耍你玩弄你都是我的主意。”云月喘着急气,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里的水顺着额头往下流。 “你生气是应该的,求你冲我来!”云月大喊,握着刀的双手微微发抖。 “本王说过不会打你。”周旷珩脸色黑得可怕,说出的话仍是平静。 云月紧紧盯着他,咬着牙闭了闭眼:“那你杀我好了。”说着将刀丢到桌案上,双膝一弯,跪在了他面前。 “求王爷放了我哥,要杀要剐,我没有怨言。”云月伏身,重重磕头。“咚咚”两声敲在地上,也敲在周旷珩心上。 “你是本王的王妃,皇上钦赐的,本王怎么能杀你呢?”周旷珩寒声道。 “那你凭什么杀我哥?”云月抬头,眉眼皱到了一处。 “无名小卒,想杀便杀。” 闻言云月轻轻冷笑了一声,随即撑着地缓缓立起来,她埋着头目光定在桌案上。一瞬之间,她捡起那把刀,直直举起来,刀尖对着周旷珩。 她双手握着刀柄,还是止不住颤抖。 “王妃!”吴缨脸色白了一瞬。 云月的鬓发散乱,有水珠从黑发里渗出,沿着脖颈流进衣服里,身上的水聚到裙角,一滴滴落在地席上。她的眼睛黑漆漆的,死死盯着面前丝毫不为所动的人。 “……放了我哥,放了他!”云月嘶声喊,咬着牙不让自己发抖。 周旷珩的眼眸黑得如同漩涡,他的嘴角一边下沉,一边勾起冷笑。 “就凭你也想胁迫本王?”周旷珩说话,声音淡漠。云月全身发寒,忍不住颤抖。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案,一把长刀。 云月对周旷珩确实没有任何威慑力,她抖得厉害,连刀都拿不稳。吴缨都不担心,他不觉她能伤害到王爷,他只是怕王爷伤心。王爷现在的表情,跟六年前大雨里的他一模一样。 “我不蠢。”云月的面颊和嘴唇都雪白,眼里却红了一片,“我只想你放了我哥。”她死盯着周旷珩,眼里闪过狠绝。 吴缨还未做出反应,情况突然急转。 “如果我死了呢?”云月红着眼,说着举起长刀放在了颈间。 周旷珩的脸色终于变了,冰冻般的眼眸里起了波动。虽还是冰冷,但暗里藏了紧张。 吴缨要来夺刀,云月斜瞪他一眼,后退一步,将刀往脖子里送了送。他不敢再有所动作。 “把刀放下。”周旷珩看着她,沉声说。 云月不听,后退一步。周旷珩寒着眼眸,一脚踹开面前桌案,巨响惊得她一颤,他两步走到她面前。 “别过来!”云月喊道,手抖了一下,薄刃逼近脖颈。挨了一下便划了道口子,她把刀拿开一点,又退了一步。 周旷珩停步,将手背到身后,双手握拳,紧了又松。他的呼吸乱了。 “我哥没有身份,可我是南邑王妃。”云月牵唇笑,却比哭还难看,“你我是陛下赐婚,无论如何,我死了总会给王爷带来麻烦的吧?” “王爷要如何都可以,我只求你,放了我哥。”云月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在黄龙驿面对刺客时,她无所畏惧,不怕死不怕痛,可是现在,她想哭。可她硬是咬牙忍着,把眼泪咽了回去。 “放了我哥!放了我哥。”云月狠狠瞪着周旷珩,不住重复这四个字。 周旷珩皱眉,定定看着云月,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呼吸越来越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以后可以争取周末两更。 二更会晚一点。 ☆、溅罗裙二 吴缨急得冒冷汗。门边相非看再不说话场面要失控了,就算不失控王爷收起来也难看。 相非一脸闲适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瓜子壳,声音带笑:“云姑娘,你这是……在用你自己威胁王爷?” 云月握着刀的手一僵,眼里的决绝有片刻动摇。 像是衷心给她提建议,相非接着说:“你莫不是昏了头?王爷都能狠心杀你哥了,又岂会在乎你的命。” 闻言云月眼里闪过恐慌,她看向周旷珩,他还是一副要杀人一般的表情。汹涌的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她眼前的人模糊起来。 “你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相非顿了顿,“你哥也没了。” 云月眼里泪水满溢,她茫然转头看了门外一眼,大雨还在冲刷,她哥受了重伤,在外面淋雨。她缓缓转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到地上。她站的地方早已湿透,眼泪落进去便不见了踪迹。 周旷珩看着她,胸口起伏不定,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她不会使刀,他怕她即使不想自残也会失手。哪怕他气到极致,想过丢了她。如此危险的弱点,为什么要留着呢?可是此时,她用自己的命威胁他,她哭了,他还是抵抗不了,只片刻便心软了。 良久。 “要我是你啊,就想办法求饶,让王爷消气。”相非说。 云月握刀的手一松,缓缓将刀移下了肩头,手上脱力,刀落在地上。 未等吴缨靠近,周旷珩上前一步,一把缚住她的双手,一脚将刀踢开。大刀飞速滑开,扎进了门扇里,相非猛地跳开,抚着心口想骂人。 “周旷珩,你饶了我哥吧,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边云月已经哭上了。她要下跪,周旷珩提着她的手,不让她跪。她哭得没力气,膝盖不着地,脚上不着力,就这样吊着。周旷珩提她她也不起来。就像一个大人抱着耍赖哭闹的孩子。 “我不是故意耍你。死土匪抢我东西,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4 你,你不让我出府,我……我没办法。我犹豫过,愧疚过,可是我……我没办法。” 周旷珩黑着脸,眉头紧皱,眼里有了温度。他心里烦躁得不行,干脆丢开了她。 云月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涕泪。她抬起双手扯着周旷珩的袍脚,继续泣不成声:“我们家危在旦夕,可我,我出不了力。没人肯帮我,没有一个人肯帮我。我爹娘,我的哥哥嫂嫂,我怕……怎么可能不管不顾,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云家的每一个人,对她而言都珍贵无比,无论别人对她如何好,她都不可能放下他们不管。那是她的家人,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同她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甚至一众下人,他们都宠着她,让着她,护着她。她看似没心没肺,其实都记在了骨子里。 若是别的人要动她二哥,她会跟他拼命,可是周旷珩不一样,他不一样…… “从绝城到京城,一路上没歇过,我,我都快死了。我怕你,怕你生气,不止是怕你罚我。我知道你没了奶奶,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不想看你心烦,不想看你皱眉。” 云月撇开心理防线,抱着周旷珩的一只腿,什么话都说了,“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她说着,泪水止不住地流。 周旷珩眼里的冰寒缓缓消融了。 云月小脸苍白,贴在他的膝盖上,泪水和着雨水打湿了他的半片衣袍。 “可是,可是周旷珩,我哥……他是我二哥,我的二哥……为我拼过命……他为了我跑到南邑,没了前程,跟我一起受苦。你气我,要我的命都行,求你别动他。求求你别动我哥。求求你……”云月泣不成声,不停恳求。 看她的样子,若是王爷不答应,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吴缨皱起了眉头,他都不忍心了。 相非也终于没了看好戏的神色。 周旷珩看着她的头顶,眼里什么情绪都有,复杂至极。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想蹲下身抱抱她,可是心里还是有一团火在烧。怒气和怜惜同时升起,几乎要将他扯成两个人。 “看在……看在我们没有害过你,也没有问你要过什么,你放了我们吧……” 听她说“我们”,周旷珩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做不来王妃,若你实在厌恶,你可以休了我。”云月头脸贴在周旷珩膝上,声音很小,“我保证,从此……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哥。” 闻言周旷珩终于忍不住强硬地后退了一步。云月双手来不及放开,被带得扑倒在地。她撑起上身,仰头看他一眼,埋下了头。 “我知道,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知道……你嫌我烦,你休了我,随便你怎样对天下人说都行。”云月手撑着地,埋着头哽咽着说,“云家一朝倾覆,牵连无数,我不会……不会拖累任何人,你放了我哥,我马上,马上走……求求你。” 周旷珩看着云月,许久没有说话。 云月抬头看向他,她泪眼蒙蒙,亮眸若星,眼泪还不停流下。她巴巴地看着他,瞳仁里只有他一人。周旷珩还有什么办法? 他也没办法。 “出去!”周旷珩对吴缨和相非沉声道,“把他的命捡回来!” “是。”吴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一摸额头,汗如雨下。他扯着相非退了出去,顺便把门拉上了。 听到周旷珩说饶了她哥,云月一下伏在地上,枕着手臂默默流泪。她的肩膀不住颤抖,却不发出声音。 周旷珩就在她手边,他看着她,眉头紧皱,神色复杂至极。 “别哭了。”周旷珩沉声说。 云月闻言一抖,片刻后跪了起来,端正伏身对周旷珩行礼:“谢王爷开恩。”她的声音发颤,她在强忍着哭腔。 “起来。”周旷珩眉头还是皱着。 “求王爷赐休书。”云月说,还是在颤抖。 周旷珩握拳,朝她走近一步,云月瑟缩了一下,想退,硬是忍住了。周旷珩觉得眼睛痛。他定了脚步,片刻后猛地蹲身一把扯起她。 “看着本王!”他把云月提到面前,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颌,让她抬头。 云月被迫抬起头,她眼里是未消的绝望和惧怕。她看着周旷珩的脸,刚收起的眼泪又要来了。 “以后再敢提休书两个字,本王真的会杀了你。”周旷珩凑到她面前,几乎是抵着她的鼻尖说。 “是。”云月还是忍不住流泪,忍不住颤抖。 “本王饶了云起,你还哭什么?”周旷珩问,他心里不好受,声音便不由自主很大。 “我……我怕你杀我。”云月强行忍住眼泪,脸憋得通红。她动了动脑袋,他的手捏得她很不舒服。 “怕死?还用自己来威胁本王?”周旷珩不放手,反而掐得更紧了。 云月看向他的眼睛,他眼里没了杀气。她缓缓松了口气,想埋头,却动不了脑袋。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云月垂眸小声说,憋着气不敢喘大了。 周旷珩向前走了一小步,靠她更近了:“本王若是不在乎你的命,你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云月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他红着眼,死死盯着她。她闭了眼,小声说:“谢王爷垂怜。” 闻言周旷珩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终于放开她的脸。云月即刻埋头,退了两步,也不敢抬手揉脸。 外面雨声未停,屋瓦上声音很大。周旷珩看着她,眉头未曾松过。这下她长记性了,可是为何他并不满意呢? 周旷珩心烦意乱,转身扫了一眼房间。桌案翻着,笔墨纸砚,书册奏本散了一地,地上几团水迹一直延伸到云月的脚下。 “这本书,抄一百遍。”周旷珩随意捡起一本书,丢到云月脚边,“不抄完不许踏出后院一步。” “是。”云月又跪下,捡了书恭敬回道。 周旷珩看着她,突然生出无名火,也不知气什么:“还跪着做什么,回房去!” 见他起了怒气,云月又忍不住抖了起来。她俯首磕头,强忍住颤抖:“是。” 云月缓缓起身,垂着头退至厅中后门。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回身关上门。 门缝合上,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咬着手背,不发出丝毫声音。快步走开,到了廊里,她跑了起来。回到房里,关上门,扣上门栓,一下软倒在地。 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大雨哗哗作响,她听不见自己的哭声。 周旷珩在门外站着,死死盯着那扇门,云月的哭声很轻,雨声很大,可是他听见了。他背后的手握成拳,指间关节泛白。 伴随着云月断断续续的哭泣,周旷珩的脑海里,那段日子的她一点点清晰。她在城楼下等他,她握着他奶奶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跟他吵架后对他笑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5 ,中了极乐红尘喊着他的名字……她还对他说她保护他。 吴缨也没想到,自家王爷这么快就后悔了。 处理完云起,吴缨和相非回厅里,拉开门却不见人,后门开着。二人走过去,刚靠近门口,便看见他们王爷站在西厢房门口,站了许久也不进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相非转头问吴缨。 “什么事?”吴缨皱眉,他不想跟相非说话。 “王爷,云家那姑娘何时对他影响如此大了?”相非耐心地再问。 吴缨不言,面色不善。 “诶,你什么意思?”相非觉得莫名其妙,“我何处得罪你了?” “你该早点劝劝王爷。”吴缨转头看了相非一眼。 “嗬!”相非不敢置信,“劝什么?劝他别打死云起吗?” 吴缨沉默。 “几月不见,你怎么跟换了副脑子似的!你若觉得该劝,你怎么不劝?” “王爷怒极,我劝不了。” “那我就劝得了了?” 吴缨瞥他。 “上次王爷这么气,是为了什么?我劝过吗?有用吗?”相非觉得无语。 “你不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吴缨沉声说。 相非转头看着吴缨,像不认识他了一样:“你他娘的吃错药了吧!” 吴缨皱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看着自家王爷,不再说话。 ☆、溅罗裙三 “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日一早,相非起了,赶到厅里。发现吴缨还站在原处。他走过去,见鬼了似的睁大眼,他家王爷也还在原处。昨晚不相信的事,现下不得不信。 天上雨小了,院中唯一的植株——一盆文竹的盆里灌满了雨水。天亮了半个时辰,可天色还是阴沉。 “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这这……”相非这了半天,“为什么偏偏是她?云家的姑娘!还是个这么……这么野的性子!” “若是有得选,王爷也不用如此痛苦。”吴缨站了一夜,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昨晚我做了什么?”相非睁大眼回忆。 吴缨皱眉横他一眼:“你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王爷下令打死云起,然后磕着瓜子看云月用刀对着王爷,再用刀对着自己。然后你劝了一句,让她当众跪下哭着求饶。” 吴缨比较了解云月,她那样好面子又硬气的人,经过昨晚,恐怕会有些不好的变化。 相非瞠目,半晌结巴道:“我我我,我至少没让她血溅当场!” 吴缨看他一眼,“我倒宁愿你闭嘴,王爷差一点就妥协了你看不出来吗?” “我哪里看得出来!”相非想骂娘,“上次南邑军有个兵犯了军令,他妻子跑到王爷面前以命相逼,还记得吗?结果怎么着,王爷夸她一句有胆识,把她和那兵一起砍了!” 吴缨默然。 “嘿,你看,同样的戏码。你跟我说王爷会妥协?鬼都不信!”相非说得激动了起来。 “你信与不信都没用了。” 相非沉吟片刻,看着吴缨说:“你就认了她了?” 吴缨沉默许久说:“王爷没得选,若我有得选,我还是选她。” “呵,开什么玩笑。”相非嗤笑,“她连最起码的就不符合。且不说她多次忤逆王爷,光说昨晚,她做了什么?她为了娘家的哥哥用刀指着王爷!她尊敬王爷吗?她喜欢王爷吗?!若不是情况不明,我倒宁愿昨晚她死了算了!” 自家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得很。看着王爷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比打死他们还难受。 “相非!”吴缨皱了眉一脸正色看着相非。 “缨子,我认真的。”相非皱了眉,“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云家的人。这样的人不适合王爷。” “适不适合,不是你我说了算。”吴缨冷冷道。 “吴缨!”相非起了火气,“我跟你十几年的兄弟,抵不上你跟这丫头相处一年?” “不是。”吴缨看着相非,“你没看到,她不和王爷闹的时候,王爷的样子,就像回到了六年前。” 相非傻眼。 六年前王爷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曾以为王爷会一直那样下去,可是后来到了南邑,那样的王爷便渐渐消失了。他们看着心里难受,却没有丝毫办法。 “她到底喜不喜欢王爷?”相非看着远处檐下那盆文竹问。 “当然。”吴缨长长出了口气,敛了情绪,“我还没见过跟王爷单独相处过,不会迷恋上王爷的女人。” 云月在地上趴了一夜,醒来的时候,睁眼看了地面许久才清醒。她脑子发沉,浑身无力。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湿润的。 屋外还有雨声。屋子陈设简单,一张床榻,一方桌案。 挪到案边,云月倒了杯水喝。坐了一会儿,她起身换了衣服,解开发髻。屋里没有镜子,她随意梳了头发,不打算束起来。 地上有一本书。她捡起来,是《应兵》,人人都知道的一本兵书。她小的时候能倒背如流,后来云家搬到了云牧岭,她便把那些兵书都丢了。 翻开书,她看不清上面的字,定了定神,脑子越发昏沉。她觉得冷,可是呼出的气息很烫。 门被拉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定住了。 “王爷。”云月只看了他一眼便闪开了目光,她后退一步,垂首行礼。 周旷珩却定定看着她,目不转睛。他不说话,云月浑身渐渐发颤,仿佛又害怕了。 “我好像病了。”云月轻声说,“房里也没有笔墨。” “回去。”周旷珩说,没什么情绪。 “是。”云月顿了顿,转身回屋。 周旷珩在外拉上门,半晌后对门里说了句:“不许上锁。” 门里没有回音,他拉开门。云月猛地转身,躬身回答:“是。” 周旷珩一夜未眠,眼里布满血丝。他握着门框的手用力,几乎要将门框捏碎。控制住力道,拉上门,他大步走开。 吴缨和相非远远看着他走来,都凛了神色。 “把你认识的那个女大夫找来。”周旷珩不看他们。但相非知道王爷是对他说话。 相非脸色一垮。那个女人,他好不容易甩掉的啊…… “调你手下的人守着这里,她若再不见,你提头来见。”周旷珩停步对吴缨说。 “是。”吴缨回答。 厅里早已收拾好,周旷珩取来笔墨纸砚。见相非还在站在一旁。 “你还站着做什么?”他沉了脸,“快去。” “是。”相非识相,即使再不情愿,此刻也推脱不得。 “一刻钟,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用绑的也得给本王绑来。” 相非闻言,忍住唾弃,急匆匆奔出了府。 周旷珩推开门,发现云月趴在案边一动不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6 动。他几步走过去,丢下手里东西,迟疑片刻才抚上她的脸。很烫。 她的脸颊发红,嘴唇发干,眉头不甚舒展。 周旷珩沉着脸,手下用了点力,揉了一把她的脸。云月昏迷中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未醒。 如一股细柔暖流划过手心,周旷珩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看了她半晌。他把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脸,抱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放上榻,拉了被子盖住。 相非领了一个大夫进府。 那女大夫一身锈色袍子,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一头青丝却是半梳。女大夫面容娇好,眉目轻灵,但此时却皱着眉,冷着眼。 “李姑娘,有劳了。”相非请她进后院,指了指云月所在那间房。 李隽斜一眼相非,他的相非目光躲躲闪闪,她冷哼一声,走向云月房间。 她没见过南邑王,却也听说过他的事迹,知道他长得好看。此时见他转过头来,虽然皱着眉,脸色也不好,但是还是很好看啊,一身的清贵和王气,霸道之中还含着柔情。她觉得之前自己肯定是瞎了眼看上相非。 她一走进房里,南邑王身上所谓的柔情便收了起来。哦,原来是只对榻上那人温柔。李隽不由得打量了云月好几眼。看面相,二人真是相配。 李隽跪下行礼后,周旷珩让她看云月。 云月病得有些重,李隽为她把脉之后皱了眉。 “如何?”周旷珩问。 “王妃昨晚可是淋雨了?”李隽问。 周旷珩顿了顿才回答:“是。” 见他眼里闪过类似愧然的神色,李隽了然。 “严重说不上,王妃身体底子不错。草民为王妃开一服药,每日定时服用,配上膳食调理,如果心情舒畅,很快便痊愈。” 周旷珩看着云月,顿了片刻说:“这几日你留在府里。照料好她的身体,本王不会亏待你。” “王爷答应草民一个请求可好?”李隽闻言亮起了眸色。 “想要得到好处,总要付出相应代价。”周旷珩冷眼说。相非那些破事他不想管。 “草民明白。”李隽垂首,“待王妃痊愈了,草民再说出请求,是否答应还是在王爷。” “准。”周旷珩淡淡道。 “谢王爷。”李隽伏身行礼。 李隽打来冷水,拧了凉帕子贴着云月额头。周旷珩在案上写字,写一会儿看一眼云月。 李隽出门抓药,回来时见南邑王还在写字,已经写满了几十张纸。她瞥一眼,每个字都很好看,好看到她形容不出来。写的什么东西她更不知道,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它们连在一起她却一句话看不懂。 写了一沓纸,周旷珩放下笔,起身走到榻边。蹲下身细细看了一遍云月,碰了碰她的脸。 “本王不在时,有事找吴缨。”周旷珩站起来,淡淡说了这句便走了。 李隽看着南邑王的背影,摇头轻笑,最后叹了口气。 ☆、桂枝秋一 周旷珩后悔了,昨晚云月跪在他面前大哭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是冲动了,也不知为何,以为在京城那些天她都是故意讨好他,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发颤。他当时确实气急了,他没想到,她为了她哥,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后悔之后又觉得庆幸,幸好他没有真的杀了云起。 他想,若是当时他吓吓她,点到为止就好了。可是现在,他吓过了。不能吓,难道要哄她吗?不可能,他做不出这种事。怎么哄?凭什么要哄? 为什么要哄?他是她的丈夫,又是南邑的王,该她来讨好他才对。 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身居高位惯了,天之骄子岂能随意低头。没等到云月醒来,他就要走。走前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叹了口气,他明白,他是怕自己心软,怕自己真的做出哄她的事情来。 午后,雨终于停了。云月缓缓转醒,见房里案边坐了个女子,她也没什么惊讶。 “王妃。”李隽走过来,对云月行礼,“草民姓李,是王爷找来为王妃诊病,顺带照料您的大夫。” 云月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她要起身,李隽扶起她。 “我要喝热茶,不喝药。”云月坐在榻边,淡淡看着李隽,“你看着办吧。” 李隽笑道:“不喝药可不行。”说着倒了一杯茶给云月。 “你若告诉南邑王,我保证你不能完整走出这里。”云月接过茶,抬眸看一眼李隽。 “王妃饶命啊。”李隽苦笑,“草民只是个小大夫,治不好王妃我走不出这里,要治好王妃,让王妃喝药我也走不出这里,王妃不如直接治我的罪吧。” 云月再看了李隽一眼,脸色好看了些:“三碗药,不能再多。” 李隽露出喜色,答应了一声便出去端药。 喝了药,云月看着门口发了会儿呆。李隽走过来,对云月笑道:“王爷不在,去了绝城大营。” 云月似乎松了口气,她看着李隽说:“你会做饭吗?” 李隽愣愣点了点头。 “好吃吗?” “还行……”李隽迟疑道,见云月看着她,她补充道,“好吃,草民一个人住,每日自己做饭,还给大家小姐做药膳,吃过的人都赞。” 说完李隽看见云月眼里生出点点亮光。 “这几日你做饭给我吃。”云月说,半晌皱了皱鼻子补充,“府里厨子做饭太难吃,不准他做的菜上我的桌。” 李隽笑。 午后,太阳露了脸。云月让李隽支起窗子,她坐到窗下看着窗外发呆。外面是一排绿竹,再远处一片草地,草地后是墙。 李隽做的饭确实好吃,云月吃得有点多,晒着太阳便开始犯困。迷迷糊糊眯了片刻,睁开眼,屋里没人。 云月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盆文竹放在正房檐下。文竹很茂盛,快有半人高了,盆里还是装着满满当当的雨水。她绕到那盆文竹旁边,扯了一根小枝条。 前方厅里有人在动。她缓缓移过去,从门缝里看进去。 两个亲兵在换班。其中一个云月熟悉得很,正是昨晚监刑那个。另一个亲兵走了,他留了下来。 云月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忍了忍,往房里走,走了几步猛然停下。她忍不了! “哗”一声拉开门,云月黑着脸走进正厅里。 前院里值守的亲兵齐刷刷看过来,见王妃气势汹汹的样子,都戒备了起来。门口那几个已经做好了拦人的准备。 “你!”云月停在了正厅前门,“叫什么名字?”她不走出门口,对监刑小兵说。 “卑职王威。”监刑小兵回答,恭敬却不卑不亢。 “王威,后院花盆淹了水,你来舀了。”云月颐指气使道。 王威迟疑了片刻,想去下院拿瓢。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7 “马上舀,再晚点那棵草要死了。”云月说,“用手!” 王威面无表情,行礼之后从侧边廊下走到了后院。 院里亲兵侧头来看,云月对他们冷冷一笑,转身回了后院。 花盆很大,里面的水很多。王威弓着背专心致志舀水,眼看不剩多少了,突然屁股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王威身形一个不稳往前猛地一扑,因不敢碰到文竹,硬是一头栽进了花盆里。 云月拍拍手,解气般对着他的屁股又踹了一脚。 “下盘不够稳啊,你这样怎么保护王爷?”云月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有些幼稚,“还不出去加紧练!” 王威直起身,转过头。整张脸只剩两个眼睛,其他地方全是青黑色稀泥。他也不恼,行了个礼,大步走了。 云月冷哼一声,哒哒几步回了屋。 李隽和吴缨从下院回来时,王威正顶着一头稀泥走回来。 “这是怎么了?”吴缨问。 “王妃踹的,栽花盆里了。”王威回答,也不知表情如何。 李隽忍笑,吴缨则是多看了他几眼。嗯,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从这以后,王威便固定在了这个位置,任由云月高兴或不高兴了来整一整。也是从这时起,王威这个百夫长,生出了要向上爬,直到把吴将军从亲兵大将的位置赶走的信念。 除这次,这日云月没再出过房。 晚上,窗外有秋虫鸣唱。 “李大夫。”云月随口叫道。 “草民在。”李隽即刻回应。 “下院里有个人受了伤,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白日里去看过了,他伤得重,伤口淋了雨,恐怕须得一段时间才能好。” 李隽说完,看见烛光下云月的脸色白了白。 良久,云月才说话。 “你替我好好照顾他,我会感谢你。” “那王妃好好喝药?”李隽试探着问,心里有些忐忑。 云月顿了顿,半晌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可以。不过我要吃麻糖。” “草民明日便去买。”李隽笑道。 几日后,云月病好了,开始抄书。案上有一沓纸,纸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她翻了翻,是一整本《应兵》。她看了许久,手把纸边捏得发皱才放开。 放下纸,她提起饱蘸了墨汁的笔,蹭蹭跑到前院,招手让王威过来。 王威定住脚不动。片刻后,吴缨出现在院里,看了他一眼。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垂首站在云月面前听吩咐。 云月抬手,笔尖出现在他眼前,他下意识一偏。 “嗯?”云月拉长调子冷哼。王威认命般定住了脑袋。 云月在他额头写了个王,在鼻子下画了个八。她打量了一眼,牵唇笑了下。随即胡乱在他脸上画了一阵,最后涂黑了他整张脸。 把笔插进他领子里,云月让他转过去,两日内不准洗掉。 王威拉长了脸,白白的眼睛里似乎有泪花在闪。 云月正要转身回后院,侍卫打开大门,外面走进来一人。见了那人,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相非是回来取东西的。 他进了府,见云月就在正厅里站着,看着他的眼神不善。他转开目光,看见一张黑漆漆的脸。虽然想笑,但他没有停留,径直进了厅里。 “王妃。”相非恭敬行礼。 “相大人。”云月缓缓出声,那语气让人不禁肝儿颤。 相非心头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云月借口他为南邑王办事,劳累过度,让李大夫为他来一套保健针灸。他疯了才会接受。这几日,她的举动全传到了王爷那里。她跟府里亲兵过不去,却对挨过打的侍卫亲厚。成日呆在王爷身边,他不是不知道。 “相大人竟然要抗命,是不将王妃放在眼里吗?”云月正想着如何入手,她身后的李隽却抢了话。 “下官不敢,只是事情紧急,王爷等着下官送文书去呢。”相非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深沉的笑脸。 “相大人如此辛劳,何不差别人送去?”李隽笑道。 云月之前不知李隽和相非之间有恩怨,见二人这样,心知其中有猫腻。她站在二人之间,看起好戏来。 “文书要紧,不可随意假手他人。” “吴将军这几日在府里休息得好,不如让吴将军送去吧。”李隽说,抬起下巴示意吴缨。 “他也碰不得。” “相大人是说王爷信你不信吴将军吗?”李隽冷笑一声。 一旁云月直想叫好,这挑拨离间用的,一竿子打了三人。 “那是当然,我是军师,他不过一介亲兵大将。王爷有什么要紧事自然先交给我。”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相非脸皮够厚的。 李隽见外面吴缨脸色如常,她皱了皱眉一时无语。 南邑王的人若是谁三两句便能挑拨得了,她也不会有今天。 “既然是要紧文书,相大人便先去吧。”云月只好亲自出马。 相非心觉不太对,但又想不出她要干什么,只能顺着走。他取了文书,对她行了一礼,正要绕过她出门。 云月若无其事侧身让了一步,然后,抬脚猛地一踹。 砰一声,相非扑倒在地。 里里外外十来人顿时傻眼。 相非也没想到,云月不耍阴招,竟然明目张胆踹倒他。他一时不防,功夫又不到家,被踹到后又被门槛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李隽何时见相非如此狼狈过,惊愕了片刻才捂嘴笑。 “好了,相大人现在受伤了。”云月走到相非头边,偏头欣赏了他濒临爆发却强行忍下了的表情,转身往屋里走,刚好踩过他的手,“李大夫,把相大人扶起来,替他来一套保健针灸,钱我出。” “相大人,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李隽话未说完。 相非脸色极臭地横了她一眼。李隽止住话,抬手按在他头顶。他刚要爬起来,又倒了下去。 心内哀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相非闭了闭眼,既然无法反抗,那便享受吧,然而…… “喊什么!”李隽手执银针,不耐烦道。 “不是说保健的么?”相非裸着上身,满头大汗,喘着大气说,“怎么这么痛?!” “我有说过保健的不痛吗?”李隽绕到相非面前,冷笑。 “李、隽!”相非咬着牙一字一字喊出她的名字。 一旁云月靠着桌案,看着那两人,嗑着瓜子看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一般周一到周五一更,周末双更。 ☆、桂枝秋二 李隽沉了脸色,抬手在他肩头扎入一支银针。相非咬牙忍痛,皱眉看着她。 “你该庆幸这些针上没有下毒。”李隽冷声道。 “是你自己不愿嫁我,你我早已两清,现在做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8 ?”相非咬牙切齿说。 李隽冷哼,同时手下扎进一针,用了些力。 “嫁你?做妾么?本姑娘高攀你不起,也绝不会作践自己!”李隽抬手拧了相非胸口一把。 相非嘶一声,抬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别动,你的穴位上有针。”李隽牵唇冷笑道,“小心落得半身不遂。” 云月看着这个画面,眼睛瞪得大了些。 有什么秘密就要呼之欲出了。 相非放手,皱着眉,眼里闪过不耐烦。 “本姑娘跟你府里那十几个小妾不一样!”李隽掐着手里的肉转了一圈才放开。 听到相非有十几个小妾,云月不由得停了嗑瓜子的动作。 一年前相非受伤,遇见女大夫李隽,三个月后两人相爱。六个月后相非提亲,却是要娶李隽做妾。李隽心碎,却仍爱着相非。后来相非百般讨好,带李隽回府,结果李隽发现他府里有十四个小妾。 李隽再傻也明白相非的用心了。他从未对她上心,却害得她动了真心。她与他决裂,心里却一直堵着放不开。 “你玩弄老娘的,老娘今日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李隽咬牙切齿。 “李隽。”相非皱眉道,“别让我后悔遇见你。” 闻言李隽手下顿了片刻,扎下的针却更用力。 “老娘早就后悔遇见你了!”李隽冷笑。 就知道不该招惹这种女人,相非苦笑,就当买个教训吧。 扎完了针,李隽把他晾在厅里。走到云月身边,行了个礼:“王妃见谅,草民方才激动了些。” “无妨。”云月对她却大度,“你方才说他有十几个小妾?” “是。”李隽回道。神色间已是释然,“十四个。” 云月垂眸思索片刻,再抬眼,神情没什么变化。她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到书案边,搬起那个巨大的笔洗。 走到相非身后,将笔洗里的水冲他兜头浇下。倒完了水,她把笔洗扣在他头上。 “针灸这么爽。”云月笑,“算是李大夫送你的,这水是我报复你的。” 相非全身又麻又痛,不敢动也动不了。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这次府里闹得大,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相大人都栽了,一众人心里危机感更重,但也压不过看好戏的雀跃。都盼着王爷回来会一会王妃。 虽然行了保健针灸,身体舒畅了些,但湿着身子坐了好几个时辰,相非多少感染了些风寒。等他拿着文书回到绝城大营已是深夜,他鼻子一抽一抽的,周旷珩难得问了句。 相非一五一十交代了,半是怨怒半是懊丧。 “活该。”周旷珩说了句。 闻言相非一怔,还真是,涉及到云月王爷就变了个人。 “不回去看看?”相非试探着问。 周旷珩合上文书不说话。 “我看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相非补充道。 “让吴缨把她看好。”周旷珩淡淡说。 见他这般反应,相非怔了片刻,摆出一脸疑惑的神情:“怎么你不是等她消气吗?” 周旷珩的眼珠子动了下,瞬间便恢复沉寂。相非看见了,嘴角勾起笑:“我看她的性子确实不适合你,好在她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此时甩掉完全来得及。王爷不用费心隐瞒,直接休掉干脆。” “谁说本王要甩掉她?” 相非本以为他会认真思虑片刻才否定,没想到他否定得这么快,语气还很冲。 “那你打算把她怎么办?”相非笑容不变。 周旷珩皱眉。 “王爷没见过后宅,后宫总熟悉吧?作为主母,她在王府所受的待遇足够别的女子心灰意冷哭死八百回。”相非状似随意,说的话句句戳心,“也不知这姑娘怎么长大的,心可真大。看起来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一个人守着一座院子也过得有声有色。可能在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不是你。” “也就是这样的性子,注定她是个麻烦。唉……”相非叹口气,沉默了片刻。“不过这个麻烦别人更扛不起,王爷拖着她也够有情义。” “够了。”周旷珩沉了声音。他的眉尾耷拉着,似乎很累很累。 相非适可而止,静静呆了片刻便退下了。 也不知他的话是否起了作用,起了什么作用,周旷珩终于回了绝城,不过是在半个月后,中秋节前一日。 云月每日抄书两遍,半个月来不过抄了三十遍。 《应兵》全书分为六章,四十八计,三百六十一页,两万四千零三十一个字。 周旷珩抄的那份少了三个字,错了八个字,可是每个字都写得很用心,都很好看。 如此抄写,云月写的字与他的已有七分形似。 抄完今天的第二遍,云月搁下笔,趴在案上伸展身子,揉揉肩手。 李隽端来茶和点心,她刚吃了一口,外面便响起了问安的声音。 云月手一抖。 “快收走。”云月记得清楚,周旷珩不喜欢茶点上书案,“放过去,放过去。” 在府里呆了半个多月,李隽第一次见王妃如此慌张。 “王爷。”王威的声音响起。王爷已经到了前厅。 “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弹弓!”云月有些着急。 李隽手忙脚乱,拿起弹弓不知往哪里放。 “给我给我!” 接过弹弓,云月把它塞到袜子里,用裙摆遮住。随即翻书,铺纸,拿笔,坐直。 周旷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月跪坐得端端正正在写字。 “见过王爷。” 一旁李隽下跪行大礼。 “王爷。”云月站起来,垂首,手置于腰间,屈膝行常礼。声音柔和。 周旷珩本来没有表情的脸沉了下来,他站了一会儿,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云月本就坐得腿酸,现在保持这个动作,双腿微微发抖。 周旷珩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他不知她到底是在赌气还是真的怕了他,不想接近他了。他想逼她一把,见情形又怕适得其反,终于还是让她起来了。 “抄得如何了?”周旷珩走到书案边,看了一眼上面的东西。 “回王爷,已经抄了三十遍。”云月垂着脑袋回答。 “抄得挺慢。”周旷珩随手拿起一本看了几眼,“字有进步。” 云月没什么反应。 房里沉默了良久,李隽觉得压抑,微微抬头瞥了云月一眼。王妃都不觉得的么?怎么不接话?没话说嘘寒问暖也好啊! 好在南邑王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李隽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转头看王妃,却见她反应更大。 云月抚着心口,重重出了口气,她抬起一只脚,抽出弹弓。 “硌死我了!”云月抑着声音说,“关门关门。” 李隽哭笑不得,走去关了门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29 。 周府不大,周旷珩回来以后,云月便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 半个多月不见,云月早就回过神来了,那天她确实害怕,而且关心则乱没了冷静,若不是被相非激的,她也不会哭天抢地跪地求饶。 云月很清楚,周旷珩在她面前是个纸老虎。他说得对,他若是能狠心,她早死几百次了。那天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最后不也没把她怎么样。抄书算什么,他亲手为她抄了一遍,跟练字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他对她哥不会手软,云月气他怨他,可他不像王威相非等人,可以打可以戏弄。所以她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 她在跟他赌气。 “还站着做什么?坐下。” “是。”云月行礼,坐在案边。 王爷回来了,小小的周府里,她这个王妃自然是该和他一起用饭。 厅里很安静,门外的亲兵都撤了,李隽摆完饭,退了出去。 周旷珩把筷子递给云月,烛光颤动了一下。 平时云月一个人也就三个菜一个汤,不过多了一个人,菜却多了六个。十来个盘子,摆满了整个食案。 可是…… “怎么不吃?” 周旷珩的声音传来,云月顿了顿说:“不饿。” 周旷珩皱眉,忍住没再说什么。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笋。 云月微微抬头看他,见他嚼了一口便停住了。 “府里厨子真的该换了。”周旷珩咽下食物,淡淡说。 “是吧?”云月放下筷子,“太难吃了!” 周旷珩看向云月,却见她又埋下了头。 这些天来,云月对李隽有好脸色,对府里的侍卫有好脸色,对吴缨相非和府里的亲兵没有好脸色。周旷珩想过回来她不给他好脸色,可是她对他没有脸色。 “不想见到本王?”周旷珩问。 云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上一次他这么问的时候,她是在计划逃跑。这一次呢?她好像没动过要离开的心思。 见云月没动,周旷珩脸色更沉了些。 “没有。”云月后知后觉地回答。没有抬头。 ☆、桂枝秋三 周旷珩看着云月的额头。 “王爷若是吃不下,可以让厨子做几个馒头。”云月低声说,“他做的只有馒头能吃。” 周旷珩不说话。 “李大夫做的饭也还行。” 周旷珩不吭声。 云月终于抬头,一下就撞进他深深的眼眸里。还是忍不住心跳猛停,她垂眸。 她的眼眸清澈,仿佛盛了一汪星河。她看他时跟看别人都不一样,即使不笑也是灵动的,总让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本王带你出去吃。”周旷珩淡淡道。他也没想到她看他一眼他就什么气都消了,控制不住地想对她好,想让她开心。 “不用了。”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我真的不饿。” 云月垂着头,态度恭敬:“王爷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 周旷珩不语,云月自动当他默许,起身行了礼便退下了。 直到她走远了,进了屋,周旷珩才收回目光,把筷子重重丢在了案上:“吴缨,把府里厨子换了!” 第二日中秋佳节,别家院子里的桂花香早前便飘进了周宅。 在南邑的第一次中秋节,云月一个人过的,这次周旷珩在,府里也没热闹到哪里去。因为赌气间的她不想在他面前搞出动静。面对周旷珩时,她不主动说话,与京城时二人相对判若两人。 吃完了晚饭,周旷珩没发话,云月也还没有先走。两人看着屋外,这几日天空阴沉沉的,也不见中秋月。 “是不是嫌府里不够热闹?”周旷珩突然开口说。他竟然看出来了云月在想什么。 “没有。”云月转过头,垂着眸,面色淡淡的, 周旷珩看着她。明明她可以把这府里吵得沸沸腾腾的,可是她没有。 静默半晌。 “想见云起吗?”周旷珩问,眼眸深沉。 有秋风吹起鬓边碎发,云月一时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若是王爷准许,我感激不尽。”云月垂首回答。虽用力压抑着,但声音还是起了些波动。 “吴缨。”周旷珩转头对门外说,“把云起叫来。” 云月垂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只是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下意识曲了手指又缓缓松开了。 周旷珩看着她,看不见眼神,却把她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收入了眼底。她不说话,他也不着急。 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走近。 “拜见王爷。”云起半跪行武礼。 见他动作敏捷,没有凝滞,云月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了地。 “你所犯本是死罪。”周旷珩这次没有沉默,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处置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但本王既然饶过了你,便不会再要你的命。” 云起抱拳谢恩:“谢王爷。” “别忙着谢,本王还未说完。”周旷珩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云月,“饶了你的命,当用别的惩罚替代。听说你有志投身绿林,本王给你个机会,充军吧。” 说完他刻意顿了顿,云月似乎呆怔了,没有立刻求情。 周旷珩冷了声音:“吴缨,明日带他去绝城大营。” 云起神情暗淡,几乎可以算得上萎顿。虽然也是进了军营,但充军不一样,毕生都只能做一个小兵,不得晋升,战场上是炮灰,战场下做苦力。充军而来的兵是军营里地位最低下的人。 “王爷。”云起谢恩前,云月终于还是说话了,她端端正正跪着,“求王爷开恩,哪怕将他逐出南邑也好。求王爷不要发配他充军。” “本王饶过他的命已是开恩。”周旷珩冷冷道。 “四月前之事,我同样有错,我愿承担罪责,但求王爷轻罚我哥。”云月伏身磕头,语气极其诚恳。 “够了!”周旷珩皱眉,“领罪吧。”他看着云起说。 云起顿了顿,神色一片灰败:“属下叩谢王恩。” 听见云起苍白的声音,云月湿了眼眶。她俯身在地,一动不动。云起告退以后,周旷珩站了片刻甩袖走了。她跪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 第二日,云月被特许到门口送云起。 “木头,我对不起你。” “说什么胡话!”云起的声音带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云月抬头看他。他脸上的笑很勉强。 “身上的伤真的都好了?”云月问。 “好了,没有伤到骨头。早好了。”云起笑道。 “过几日我就去看你,我不会让你一辈子当小兵的。”云月红了眼眶。 “别来。好好呆在王府,别惹王爷生气。”云起笑,脸色苍白。 云月想她哥已经够绝望了,不能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0 再让他担心她。可是她忍不住想哭,多日来积压的情绪全部涌出来,她眼里的眼泪毫无征兆就掉了出来。 “阿月,别哭别哭。你哭了待会儿路上恐怕要下雨。”云起劝道。 丝毫没有效果,云月脸上的眼泪不停地滴落。见状一旁吴缨想催都迈不开步子。 “你别担心我,这都不算事,即使是小兵,我也能做最好的小兵。”云起劝道,“反倒是你,别跟王爷赌气……” “别提他。”云月抬手抹了抹脸,声音沙哑,“你走得这么急,我什么都……没有准备。”云月哽咽道,“这是我抄的书,送你一本。” 云起接过来,翻看了下,玩笑道:“你的字有进步,快赶上我的了,不错。” 云月却没有笑,她擦干眼泪,肃着脸道:“哥,你放心。你走了我正好开辟新天地去,我不会被这些东西打垮!”她说得小声而郑重。 “嗯,我也是,保证下次回来你对我刮目相看。”云起把包袱背上肩,“是金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埋没,我不会真的做一辈子小兵。” 云月再次哽咽,说不出话,只是重重点头。 天地间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真的下雨了。 “这会儿下雨可跟我没关系,我去给你拿伞。等着。”云月冲进雨里,拿出最大的速度冲到下院。 回来的时候,只手上拿了一把伞。她在路上摔了一跤,身上全是泥水,可伞还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门口只有两个守门的亲兵,她二哥已经走了。 云月在雨里站了片刻,片刻后,她抹干净脸上泪痕,把伞一丢,也不顾后面跑来给她打伞的李隽,径直向正厅跑去。 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和脏兮兮的鞋跑进正厅,周旷珩抬起头看着她,冷冷说了一句:“地板被你弄脏了。” 云月定定地看着他,先踢掉脚上鞋子,然后脱掉外袍往地上一扔。双腿一曲就要下跪。 “不许跪!”周旷珩看着她,沉声道。 云月鼻头眼眶发酸,眉头一耷拉就要流泪。 “不许哭!”周旷珩皱眉,看着她,又吼。 “那你要我怎样?”云月要疯了。吼完她鼻子一抽,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 “是你要本王怎样。”见云月这个样子,周旷珩心里莫名的郁结终于松动了,“本王已经饶了他的命,你还要如何?” “我哥是要做大将的人,你怎么可以把他充军?!” “可本王已经做了。”周旷珩看着云月,眼里一片沉肃,威严得不可侵犯。 云月又急又气,恨不得上去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鬓发弄乱,再把他踩在脚下,逼他求饶。可是她还要命,她扼制住残害他的欲望。 可是心里内火烧得更旺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咚地一下躺在了周旷珩面前。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不让跪不让哭,云月没办法了,耍赖呗! 周旷珩愣了愣,想笑,强行忍住了。 见他没有反应,云月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若无其事地埋头继续看奏本去了。云月呼呼出了几口气,往他那边蹭了过去。 周旷珩还是没反应,都不看她。云月咬咬牙闭闭眼,绕过书案,直接蹭到了他脚边。脑袋对着他,就在他腿边。 她一直盯着他,他一瞥过来,她就抓住机会说:“你答不答应?!” 周旷珩面色平静,从手臂下看了她一会儿,转头,顿了顿说,“不答应。” “啊!!”云月气得蹬腿,恨不能把地板磨穿。 “我上辈子招你惹你了?周旷珩,你太过分了!”云月一边控诉着,一边旋了个身,脚对着周旷珩。一时激动下踹了他两脚,一脚踹在他腿上,一脚踹在他腰上。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云月只觉空气都凝固了。她喘不过气来,转头就看见周旷珩沉沉的眼眸盯着她。 “我错了我错了!”云月抱着头瞬间蜷成一团,从衣服缝里看过去,见他没有发怒,只是转回了头去。 云月松了口气,身体缓缓舒展开,一点点蹭到周旷珩身边,脑袋对着他,就在他写字的手臂下面。 “王爷王爷。”她拉着周旷珩的袖子,晃了晃,“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云月躺在周旷珩身边,一直烦他,让他看她,不让他耳边清静。 周旷珩眼睛放在文书上,可注意力全在袖子上,还有靠他很近很近的这个人身上。撑了许久,他终于还是转过了眼眸。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上那一刻,她的脸瞬间亮了起来,笑得特别甜,特别讨喜。 “王爷,地上一点都不凉。我还可以躺几个时辰。”云月说,语气诚恳。 周旷珩怔了怔,转回头,抽出袖子,站起身就走。他怕他再看她一眼就妥协了。 “你去哪?”云月冲他背影喊道,“你若不答应,你走到哪里我跟你到哪里!”我烦死你! 周旷珩脚步不停,几步走到了前院。云月爬起来,想跟上去,被门口侍卫拦了。 云月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偏偏拿周旷珩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侍卫额头直冒虚汗,神经紧绷着,生怕她随手一个诡计就逃脱了出去。 ☆、独倚楼 晚上,周旷珩回了府。 院里点了几盏灯,厅里却还是一片漆黑。他走近了才发现云月就站在门口。她垂着脑袋,似乎在看地面,似乎在打瞌睡。 还未上阶,李隽从一边走上来说:“王爷,王妃站了一天没动过,午饭和晚饭都没用。” 周旷珩皱眉:“本王让你来做什么的?” 李隽吓得一抖,强行镇定道:“王爷见谅,草民劝过了,王妃听不进去啊。” 她心里苦死了,她今日劝了一句,云月就说:“再烦我我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她虽然不信也不敢再劝了。 “还愣着做什么,把饭拿来!”周旷珩语气有些凶,李隽骇了一跳,赶紧消失在这两人的视线里。 进了厅里,周旷珩不理云月,绕过她进了屋。跟着他的亲兵进屋点了灯,退了出去。 方坐下,云月便倒在了门口。周旷珩一惊,赶紧起身过去查看,却见她睁着大眼看他。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云月眨眨眼说。声音有气无力的,没了上午的中气。 仲秋时节,因着几场秋雨,天已经凉了。云月没穿外袍,就这样躺在地席上。 “又用你自己来威胁本王?”周旷珩心疼心软,但也生气,“本王不会答应。”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在求你啊。你不许我跪,又不许我哭,我又打不过你。”云月说,“你看在我现在孤苦伶仃的份上,或许会心软呢?” 云月缓缓说完,用力睁大眼看着周旷珩,眼里是祈求。 “不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1 会心软。”周旷珩转开眼,说了四个字。 话音落,云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掉,划过眼角就落到地席上。她不出声,默默地哭。周旷珩过了会儿才发现。他一转过头,她赶紧挡住眼睛,用袖子擦眼泪。 “我没哭。”明明鼻音很重。 若非早告诫自己不能对她心软,周旷珩早把她抱起来了。他不能对她心软,他若是心软,从此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不但不能让她听话,还会被她拿住软肋为所欲为。可是现在,心里矛盾撕扯,他焦躁得想杀人。恰好此时李隽端着饭菜走到了门口。 “让她起来吃饭。”周旷珩说,“她若不吃,你的命也别要了!”说完甩袖走开了。 李隽手一抖,差点洒了汤。 云月早饿得头晕眼花了,可是她现在不能吃。她要让周旷珩心软,要让他可怜她。即使他不喜欢她,他也在意她。她坚信。 周旷珩回了后院正房,云月爬起来,踉跄着跟了去。还是躺在了他面前。周旷珩要疯了。 忍了不到一刻钟,他把她提起来丢出房间,关门,上锁。 不一会儿,门上响起规律的敲击声。像打鼓的节奏,声音时而强时而弱。周旷珩可以想见她强撑着敲门的样子。 李隽站在云月身边,见了这情形都忍不住心酸。王爷明明是心疼王妃的,为什么都这样了还硬着心肠呢?唉……权贵的心思她们小老百姓果然猜不透啊。 李隽劝说了几句,云月完全不理,她也就不说话了,安静站在一边陪着她。 半个时辰后,云月躺在地上睡着了。敲门声停了李隽才发现,她放下手里托盘,想看看她。 云月听到托盘落地的声音,猛地惊醒了。她偏头看了一眼房门,闭着,没开。那抬手继续敲吧。这下敲了几下,门开了。 门里的人打开门就转回了身,云月只看见那个高大的背影,她笑了笑,仿佛看见了希望。她起身,进门,还想躺下。 “够了。”周旷珩沉着脸,看着她。 云月坐起来,看着他,眼里充满希冀。 “先吃饭!”周旷珩看着她的眼睛就烦躁。 李隽赶紧将热了好几遍的饭菜拿进来,布好了碗筷。 云月顿了良久才拿起筷子。一顿饭吃得很慢。吃了一大半,她还要吃,周旷珩发话了:“夜里不能吃太多。” 云月不舍地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汤才擦了嘴。 看着李隽收走了还没吃完的饭菜,云月目送她出了门,关上门,这才转头看向周旷珩。 “本王可以让云起以民籍入南邑军。” 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她就即刻接话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周旷珩眉头微皱,他现在不喜欢她这么聪明的样子。 “本王要你去放一个人。” 云月猜到了是谁,但她不说。她察言观色也很厉害的,只是用得少。他不喜欢她自作聪明,方才她看出来了。 “谁啊?”云月问。 “章行逸。” 云月没有担心过死土匪的死活,因为她看出周旷珩不会杀他。 是在那天晚上,周旷珩和他对峙时看出来的,像周旷珩这种人,除掉他轻而易举的情况下,若是真想让他死,早就斩草除根了。她知道周旷珩跟她想的一样,章行逸是个有良知的人,他的存在维持了大岳和大夷偏僻边疆的稳定。至少现在,榕树寨的头子非他不可。 云月把一双靴子丢进牢里,章行逸笑看她一眼,穿上了靴子。 “还洗过了嘿,这靴子这辈子值了,还能洗个澡。” 云月打开牢门,章行逸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云月带他走出大牢,牢房的人看着他,有羡慕的,有不屑的,他当他们不存在。 走出地牢,到了狭窄的甬道里,两人停下。 云月拿出一把银票,塞给他:“不准再打南来藻和北来藻的主意。” “没问题,老子最讲信用。”章行逸把钱塞进怀里,凑近了云月说,“诶,老子问你啊,你是不是……南邑王的,娈童啊?” “呸,胡说些什么?!我跟他没关系。”云月啐他一口,没好气道,“拿了钱快滚!” “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周旷珩打了你啊?”章行逸坏笑道。 云月瞥他一眼,没说话。甬道昏暗,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白他一眼时,眼白很白。 “你明知道是老子说的,还帮老子?”章行逸看着她,换了正常的语气说。 “别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知道你在算计什么,让你失望了,我跟南邑王不熟。”云月讽笑道。 那天南邑王一身戾气而来,问的事情关于白云。章行逸一下便猜出了内情,他事无巨细说了,就是为了看看白云和南邑王的关系。他可没想到给云月带来了灾难,也没想到南邑王手下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还能出来蹦跶。周旷珩走时那一身杀气可不是错觉。 “看你还活着就知道了,没想到你这号人竟然让老子捡到了。”章行逸笑得露出了大门牙。他越来越好奇了,难道是白天那小子? “笑得真难看。”云月鄙夷道,“不想看见你,赶紧滚。” “好嘞!”章行逸勾唇一笑,转身向门口走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戏文,唱出来还有那么些味道。 走到一半,章行逸停下了,他转过身,又走了回来。 “南邑王送来的犯人他们都敢放,这胆子会不会太大了?”章行逸冲云月眨眨眼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听过?”云月不耐烦道,她就想早点送走这瘟神。她不怪他,也不想多见他。 “你这么有钱呢?”章行逸凑近了她问。 “你遇到我,该回去烧烧高香,感谢你祖上积德。”云月转开目光,冷冷道。 “小白脸。” “干嘛呀,还不快……” 章行逸一把抱住了云月,一个大大的熊抱,云月整个人都淹没在了他的怀抱里。 “混蛋死土匪,放开我!”云月呆了片刻,拼命挣扎了几下,可怀抱纹丝未动。 “你要是个女人,老子现在就把你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章行逸说出这句话,把云月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要是个女人,看见你第一眼就他娘的咬舌自尽了。”云月气得七窍生烟。 话音回荡在甬道里,章行逸的怀抱有些松动,云月使劲推开了他。 “唉,那老子走了。以后遇到麻烦啊,尽管来找大哥,老子什么都给你摆平了。”章行逸一脸惋惜道。 “滚滚滚!”云月摆手让他赶紧走,不想再理他遂转过了身背对他。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她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却听见脚步声又回来了。 “你他娘的找死是……”云月转头就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2 骂,看见来人后迅速抬起双手捂紧了嘴。 周旷珩走过来,看着云月道:“本王要是那土匪,也绝对不会怀疑你是个女人。” 云月有些无语:“我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她也不知为何遇到章行逸就炸毛,遇到面前这尊佛就示弱。 “本王知道你平时什么样。”周旷珩说,心里是高兴的。她跟土匪头子没什么关系。 云月想说你看见的我的怂样都不是我啊!不是我啊! 暗卫回报章行逸出了城,云月和周旷珩才出了绝城大牢。两人乘马车回府。 “本王会让云起以民籍参军。”见云月几次欲言又止,周旷珩说话了。 “我二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会是最厉害的将军,加入你南邑军是你捡到宝了。”云月松了口气,看着他说。 “本王手下的将领个个都是最厉害的,少一个不少。”周旷珩见不得她夸别人,她眼里崇拜的神色让他很不爽快。 “切,郑雪城那货跟我哥就比不了。”云月也见不得别人轻视她哥。 “郑雪城只是副将。” “我看吴缨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幼稚地怼了几句,才发现不对劲。 “我错了……”马车内气氛变了,云月老实认错。 “哪里错了?” “不该骗你,不该用刀指着你,不该威胁你,不该跟你赌气,不该小看你的人。”云月数出了一串这些日子以来惹得他不悦的事。但知不知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还犯不犯了?” “不犯了。” “再犯又如何?” “吃不好睡不好,出门摔阴沟里,不得好死。”云月发誓赌咒的话脱口就来,熟练得很。 周旷珩皱眉。 “该如何便如何……”云月埋头。她发誓从来不带诚意,还不如任君发落。反正现在她哥去了军营,周旷珩再如何也不会不讲理到牵扯他。 “本王对你很不好吗?”周旷珩突然问。 云月抬头看他,只见他眼眸深沉,定定地看着她。她认真思索片刻才回答:“还,还行……” “有机会的话会离开王府吗?” 云月慎重思考,在周旷珩看来是犹豫:“不用回答。只要有南邑王妃这个身份在,无论如何你走不了。” 两人对视片刻,都看不进对方心里,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阻隔,让他们即使近在咫尺也仿若远在天涯。 周旷珩转开头,没再说话。 云月也转开头。 如果有机会,若有人挽留,她不会走。若有人等待,她走了也会回来。 可是没有,没有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迢迢很喜欢死土匪章行逸的呢。 ☆、渔歌子一 中秋节过后,云月第三日便被周旷珩安排人送回岐城。走时二人一句话没说,等走出了绝城,吴缨才传话,说王爷让她回去继续抄书,抄完了才能出宣兰院。 云月冷哼一声,没给吴缨好脸色看。 “说吧,想要什么?” “回王爷,草民只要诊金。”李隽恭敬回道。 “诊金本王自然会给你。”周旷珩看着李隽。 李隽明白他想问什么,她垂头小声说:“草民原本是想过给相大人找点麻烦,但这段日子王妃带着草民出了气。草民别无所求。” 周旷珩顿了良久才问:“这段日子她过得如何?” “王妃吃得好睡得好,气色也不错。”李隽顿了顿,小心翼翼道,“王妃心里藏不住事,有气当场就出了,当是单纯无邪的性子。但草民看出,王妃这段日子心思很重。” 周旷珩沉默不语。李隽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想,她能看出来的事南邑王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要么自欺,要么欺人。而她一介平民,说出这些话已经逾矩了。 “退下吧。”果然,周旷珩并不想再问。 “草民告辞。”李隽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收了诊金,走到门口,迎面来了一人。 两人看见对方,都停了脚步。相非面无表情,李隽带着和善笑意。 “相大人。”李隽率先行礼。 相非怔了片刻才生硬回应:“李大夫请起。” “你这是要回药堂了?”李隽背着行李,相非随口一问。 “王妃回岐城了。草民也该回家了。”李隽回道。 “你……保重。”相非看着李隽说。 李隽笑得开心,无论如何,至少面前这人曾真心对待过自己。但有的人就是不对,不能强求。 “草民希望相大人早日遇见能够相伴一生之人。”李隽笑道。 相非闻言一怔,随即敛了眼眸,没有回应。 李隽也不等他回应,拱手行了个礼便走了。 到了深秋,湖里的荷已经枯败。荷叶枯黄,荷杆歪斜,一派衰败迹象。湖边小道旁却人来人往,七八个工匠忙得热火朝天。 “他们在做什么?”走过湖边时,云月随口问。 “哦,他们在建凉亭,王爷走前亲自下令让建的。”黑虎回道。 云月瞥了一眼,凉亭的轮廓已经初成,走了几步,她又看了一眼,没再问什么。 听说自家小姐回府了,四个丫鬟跑出来,见她没事,一个个差点喜极而泣。 “二少爷呢?”激动之余,只有云曦发现了不对劲。 “他参军了。”云月淡淡回答。 几人对视几眼,见自家小姐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都不再问。反正都没事就好了。 云袖泡来茶,云音端来茶点,云雨为她准备沐浴。云月躺在地上,舒服地长叹:“还是家里好啊!” “王爷怎么没回来?”云袖问。 “谁知道呢!”云月撑起身子,拈起茶杯喝了口茶。 一旁云音几次欲言又止,云月问了她她才说:“都是我们的错。小姐走的第二天,木统领就发现了。他硬是闯进了小姐的卧房,雨姐姐拦都拦不住。小姐罚我们吧。” “你们没有错,木辛是周旷珩带出来的人,你们对付不了也是应该的。”云月没放在心上,“反正我也没事,只不过被罚抄书罢了。” 几个丫鬟沉默了片刻,云雨才开口说:“小姐以后别再冒险了,这段日子,因为担心小姐,我们日日如坐针毡。” 闻言云月牵唇笑道:“放心,我以后出府小心点就是了。” 云雨等人叹气。 “以后若是再被人抓包,你们把错全推到我身上。周旷珩不会把我如何的。”云月低声说。 几人欣喜地看着她,云袖小声问了出来:“小姐跟王爷……好了吗?” “好什么好?”云月没好气道,“就是因为不好,他对我有愧疚,所以不会把我怎么样。”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叹气。 软禁宣兰院期间,云月没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3 有闲着。得了云曦假扮她的灵感,她决定让她做她的长期替身,她不在时,就让云曦坐在案前装作抄书。 “云袖把门关上,谁上门来找就说我心情不好,谁都不见。”云月走前吩咐道。 “云曦。”走过厅前,云月停步,“你坐得太端正了,我一般盘腿坐,对对对。” 云曦穿着云月的衣裳,刚好合身,梳了她的发式。从背影看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小姐。”云曦看着云月,“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人发现。” 平日里云曦总是淡淡的,对她也不很亲近。今日她第一次见云曦如此神情,她的眼里仿佛含着郑重。云月怔了怔,下意识说:“我早去早回。” 王府布防换了,这几日云月早已弄得一清二楚,溜出去不是难事,就是翻墙的时候狼狈了些。没办法,没了武功高强的助手,只能自食其力了啊。 云月去了南来藻,吩咐了白叔一些事,既然匪患已除,且站稳了脚跟,是时候升级经营战略了。 从南来藻出来,未时刚过。看着时辰还早,云月还不想回府,她想起了云袖提到的一个人。 郑府距南邑王府不远,都在权贵聚居的城东。郑府门楣高大,比之王府的差不了多少。正门两个家丁很精神,青石阶两旁放了精致的盆栽,阶下两座石狮子。 郑家是岐城四大家族之一,从起家那一代到如今,已有上百年家族史。在四大家族中历史最悠久,堪称岐城第一世家。 如此大的家族,府里一个采办有大财力也不奇怪,但云月还是想亲自考察一下那人。几个丫鬟都不小了,她得为她们提前考虑终身大事。 区区采办不会从大门进出,云月想了想,绕到了后门。后巷刚好有小贩推着一车菜蔬候在门外,她感叹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锦衣男子走出来。男子眉清目秀,举止文雅。他身后跟了两个布衣小厮,其中一个见了小贩便麻利地检看菜蔬,另一个埋着头走出来,站定后看了看巷头。转头看巷尾时,看见了云月。 云月没注意他,那小厮倒是突然眼睛一亮。 “沈缤,交给你了啊。”小厮说完就要向云月走去。 “少爷,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沈缤的神情有些无奈。 “不管了,先逃过这一次再说!” 云月站在十步开外的巷口,想装作路过,正左顾右盼,一颗脑袋凑到了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夸张地抚着心口跳开。 那小厮对着她笑,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 云月终于正眼看他,只一眼便认出了他。 “郑将军!”云月面色垮了。今天出府该看看黄历的。 “白云老弟。”郑雪城却是笑得灿烂。 遇见郑雪城,确实在云月的预料之外。这厮不是在绝城大营里值防么?瘟神必躲啊! “郑兄,老弟家中有急事,先行告辞。”云月说完拔腿就走。 “你家住何处啊?请我去喝杯茶呗。”郑雪城跟上,神色自然,勾搭得完全不着痕迹。 “家中事多,无法招待,郑兄见谅。”奈何云月不买账,她加快了脚步。 “不用招待,我自己来。” “无茶可待,郑兄见谅。”云月皱眉,摆出冷漠的样子。 “家中可有难事?我可以帮你啊。” “谢郑兄好意,不用了。” “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呵呵呵……”郑雪城跟着云月,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也慢。 “不用了。”云月觉得无力。 “老弟不必客气。哈哈哈……” 云月猛地停下脚步,郑雪城也停下了。 她抬头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说、不、用、了!” 趁郑雪城一脸懵然之际,云月赶紧绕开他,快步走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七拐八弯绕进不知名巷子里后,后面没人跟来了,云月停下喘气,还未喘匀。一人走到了她面前。 “累了吧。”郑雪城笑得善解人意,“干嘛跑这么快?” “我见鬼了,行了吧!”云月终于忍不了了,冲郑雪城吼道。 “哪里?哪里?哪里?”郑雪城认真问道,边问边警惕地左右探看。 “是你!是你!”云月指着郑雪城鼻子,逼近他,“就是你!” 郑雪城愣了愣,随即笑了,越笑越开心,最后哈哈大笑。巷子里一人笑弯了腰,一人脸色越来越臭。 “你故意的?”云月阴沉着脸问。 “没有没……没有。”郑雪城笑得收不住,“是我想找你帮忙。” “帮不了!”云月气愤,不等他说完就走。 “我在军营里看见你哥哥了。”郑雪城站在原处冲云月背影喊道。 云月脚步不停,郑雪城收了笑,有些急了,刚想追上去,却见云月突然转身。她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走近了昂着头,顿了片刻,突然唾沫横飞:“要我帮你什么?!” “噗!哈哈哈……”这下郑雪城笑得更过分了…… 云月咬牙切齿,趁他不防,一拳揍在他肚子上。郑雪城捂着肚子,勉强收了笑。半晌,他喘匀了气才说。 “我休沐回来,家里人要给我说一门亲事。我要拒婚!”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啦,今天两更~ ☆、渔歌子二 虽然没有成功过,但拒婚,云月自认算得上拿手。可她没想到郑雪城是精通。 “也就十七八次吧。从我十六岁起,几乎每月一次。后来我参了军,每年休沐一次,一次休沐说亲两次。” “你都熟练至此了,还找我帮什么忙?” “次数太多,套路都被家里人摸清了。要找生人出新主意啊!” 云月横他一眼。 郑雪城长身一顿:“你这眼睛瞪人的样子真神奇。” 云月甩给他你是智障吧的眼神,不理会。 “真的,你的眼睛真好看,跟有魔力似的。”郑雪城不知何为放弃,说了话就要抓着不放。 “闭嘴!”云月却不买账,“说说吧,用过哪些方法了?” 眼下还是此事最重要,郑雪城搁置了之前的话题。他把从前拒婚、逃婚的计策一一道来,云月听了都瞠目结舌。 郑雪城拒婚的套路,从一开始的消失了事,到后来的装病,再后来买通媒婆、道士,闹得最大的一次谎称了军令。 当然,面对如此情形,他的母亲哭过闹过,没用,他的父亲关过他,打过他,没用。他姐夫迫于他姐的淫威去求过南邑王,没用。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尺一寸啊。 “嗯……装疯吧。” “装过了。”郑雪城说,“有一次我父亲关我,我装作答应。到了拜堂那天总得放出来吧?一放出来我就躺地上,说胡话,吐白沫。嘿嘿嘿,吓得我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4 爹啊,从此再也不敢关我。” “……”云月无语,“招数不在新旧,管用就行。你既然能出来,就别回去了吧。” “嗯,你说得对。”郑雪城思索道,“我手下有个人,他是我最得力的帮手,我爹娘还信任他。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吗?” 云月摇头。 “因为每次帮我逃跑的是他,抓我回去的也是他。” “噗哈哈哈!”这下轮到云月笑了。 “别笑,我知道他想两面逢源,但他好歹也帮我拖延了些时间,最后也派上用场了。”郑雪城解释道,一副护短的样子。还真是跟某人一模一样。 “你说的那人,是不是方才带你出来的那个?”云月问。 “是他。”郑雪城说,“他是我家管家的儿子,从小跟我一起长大。” “他叫什么名字?” “沈缤。” 云月轻笑,不错嘛,有点本事。 “你笑得这么……欣慰做什么?”郑雪城看着云月问。 “我想到办法了。”云月勾起一边唇角笑,“你就让沈缤找不到你就得了。” “这个……很难啊,我能去的地方他都知道,他找人的手段也是一流的。” “我帮了你这一次 ,你回军营以后多照看着我哥。”云月毫无铺垫地提条件。 “要得!”郑雪城也不假思索便答应。 岐城城东是南邑权贵聚集的地方,正东是权,偏南是贵,偏北是文。南邑王府当然在正东,郑家有权有钱,府邸在城东偏南。 云月没有考虑郑府的位置,随意买了一座满意的小宅子。无论沈缤是如何思路,都不容易想到它的位置。当然,郑雪城现在也不能知道那宅子在何处。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逃婚的事放在心上?”郑雪城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云月说,“你这般日日带我来人多的地方喝茶,沈缤想找我易如反掌!” “急什么!不是还有三日么?”云月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不想理会郑雪城。 “不是你被逼婚,你当然不急。”郑雪城小声嘟囔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云月听见。 “我说你看着也不小了,为何不肯娶妻?”云月转头问他。怎么跟吴缨一个毛病。 郑雪城顿了片刻,随即清咳一声,大义凛然道:“大夷未灭,何以家为!” 云月却忍不住嗤笑:“切,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郑雪城看云月一眼,收了假正经,牵开嘴角笑道:“你懂得还真挺多。” “少废话,从实招来。” “其实呢……”郑雪城语气轻了下来,“是因为我怕对不住人家姑娘。” “啊?”云月惊讶,刚想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禽兽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郑雪城赶紧澄清,“我常年驻守绝城,不常回家,府里三姑六婆堂嫂弟妹关系复杂,我怕人家姑娘受委屈。” “就这样?” “绝无虚言。” “借口。”云月不把郑雪城的诚挚放在眼里,“你肯定是还未遇见喜欢的姑娘。” 郑雪城想反驳,云月挥手打断他,继续说:“我父亲,还是军营里一小副将时,遇见我母亲之前,也是嚷嚷着什么‘胡狄未灭,何以家为’,不知酸倒了多少人的牙。遇见我母亲之后,你猜怎么着?当日便央了我祖父,备了聘礼,三日内便将我母亲娶进了门。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俩人还腻歪得不得了。” “你如此一说……”郑雪城沉吟片刻,最终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云月却一下就懂了:“跟老弟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她笑得暧昧。 “我喜欢温柔的,爱笑的,要善良,要有耐心,要孝……”郑雪城数了几项,见云月看着他笑,他顿时住了口。 “看不出来你还挺挑。”云月笑。 “唉……”郑雪城叹了口气,“他们说啊,真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这些条条框框都不作数了,不管她什么样,就是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 “可不是嘛!”云月附和的话脱口便出。 “你好像很有心得?”郑雪城看着她。 “谁还没喜欢过一两个人呢。”云月似乎不以为意。 “我就没有……”郑雪城耷拉着眉毛,“二十二年来,一个都没有。” “……”云月用眼神表示同情。难怪他父母如此着急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为了帮郑雪城彻底解决逃婚的问题,云月决定帮他找到满意的人。连着两日,云月带着他混迹在街头巷尾,凡是女子出现得多的地方,都带他走了个遍。 可郑雪城这厮一个没看上,她指的人他都能挑出一堆毛病来。这个不爱说话,那个太瘦了。 云月恨不得把他带到青楼去,让他一次说个够。 到了第三日,实在不能耽搁了。云月领他到新买的宅子去。 确定了后面没有人跟踪,两人左转右转,进了一条巷子。巷子两旁都是人家,门楣不高,云月买的宅子混于其间,丝毫不起眼。 开了门,云月率先踏进门。郑雪城毫不客气,跟着她的脚步就进去了。 “宅子新买的,还未修葺。你先将就着,明日我派个丫鬟过来打扫。”云月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院子里有一棵参天的银杏树,此时深秋,树叶仍然翠绿,看得人精神舒爽。银杏树树冠铺开,几乎遮了大半个院子。 绕过回廊,进入厅里。 “新买的?”郑雪城眉头微蹙,“沈缤很有可能找过来的。” “不用担心,我保证万无一失。”云月笑得自信,走出厅里,沿着长廊绕到后院。 “你休沐多久?”云月边走边问。 “四个月。” “这么久?”这也休得太长了。 “南邑军将领素来如此,值防八个月,四个月回乡,当然,这四个月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不时要去岐城守备军军营练练。”郑雪城解释道。 “那我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他现在是小兵,没有这样的福利,一月轮着休沐四日,可苦了。我也是从小兵一步步做到副将……” 郑雪城说起南邑军的事没个完,云月不想听,打断了他。 “你不会每次休沐都不能着家吧?” “不会。”郑雪城摆手,“等过了这两天,女方退了婚,我就可以回家了。” “行了,你好自为之吧。”云月走出房间,在院里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她说着就要走。 “等等。”郑雪城叫住她,“你就这样把我撂在这里了?” 云月看着他,眼里写着:不然呢? “这宅子空的!”郑雪城急了,“无水无食,榻上无被,也没有烛火,我怎么过夜?” “我说郑兄,你是逃婚来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5 的。你若想好吃好喝,想睡好觉,回家去啊。”云月白他一眼,“你爹娘定然把你供到天上去。” 闻言郑雪城无语,这么一夜也不是撑不过去,打仗时风餐露宿也是家常便饭。可是,他见不得面前这小子一脸鄙夷的表情。 “好歹你是这家主人,怎能把我饿着。”郑雪城说,“至少买了晚饭来你再走。” “不买。”云月不吃这套,她脸皮厚起来也不亚于郑雪城。何况,跟这人还用讲礼? 她说完就要走,郑雪城追上来拦住她。 “还想不想我照顾你哥哥了?”郑雪城说完便露出得意之色。 “我哥本事大,你不照顾也罢。”云月一脸无所谓。 笑话,谁都能拿她哥要挟她还得了! 云月说完就走,郑雪城愣在原地。待她拉开了门栓才凑上去笑道:“我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明日再来看我就是了,我等你啊。” “这才对嘛,走了。”云月不跟他计较。 郑雪城看着云月关上门,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银杏居耽误了一会儿,回到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方翻进宣兰院,便见云袖紧张害怕到苍白的脸,云月吓了一跳。 “小姐,王爷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儿要在王府外交朋友啦~ ☆、小阑干一 “小姐,王爷回来了!” 云月一个激灵,后背瞬间汗毛倒竖。 幸好他刚回来,还未注意到宣兰院。 “快进屋,帮我更衣。” 换了衣服,云月在檐廊下站了片刻,跟云雨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多日来黑沉沉的王府终于灯火通明,荀院的灯火格外敞亮。三间房亮着温暖的灯,透过窗格照射出来,落在檐廊下,以及廊外的花木上。 那光亮仿佛浮在人的心上,云月见了,心跳莫名就失了节奏,怎么也控制不住。进了院子,踏进屋里,却不见人,连黑虎都没在。站了片刻,听见卧房里有水声。 哦,他在沐浴。 云月出嫁前,她娘总在她拒婚闹腾之间隙抓着她,教她服侍夫君。她虽未认真听过,但传进耳朵里的话,她总记得一些。 按规矩,丈夫沐浴时,为人妻者应该服侍丈夫宽衣,帮他擦身,为他张罗衣裳,饰物,最后更衣,擦干头发。 可是现在,她立在厅里,如一个不合时宜的访客。她缓缓勾唇轻笑,眼里却一片清凉。 云月想着想着出了神,周旷珩走出来时她还垂着眼眸看地板。烛光下,团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阴影。 “云月。”周旷珩声音很轻,虽无情绪,但不冷。 “王爷。”云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 “书抄完了?”夜色和烛光掩映下,周旷珩的面容显得很柔和。 云月怔了片刻,才想起她被罚抄的书还未抄完。回到王府后几乎日日出府,就没再抄过,她心虚,敷衍道:“快了,这不是为了看王爷才出来的么,这几天我一步未曾踏出宣兰院,不信你问他们。” 说着云月转头看向门外,黑虎不在,她转过头来尴尬地笑。 “本王知道。” “哦。”见他不计较,云月暗暗松了口气。 周旷珩没再说什么,他往书房走去,快走进书房时说:“有事进来说。” 云月想说她没有事要说,可是说不出口,若是说了就该立刻回宣兰院了。她本是来献献殷勤,让他看见她,免得他突然跑到宣兰院来,搞得她措手不及。可见了他便忍不住想多呆一会儿,半个多月未见,她还不想立刻就走,哪怕她都不敢正眼看他。 周旷珩一身纯白寝衣。墨发浓密,擦得半干,发色比最深的夜还黑。墨发白衣,衬得他肤色净透,五官明亮。云月倚在书房门框上,偷偷打量他,看了良久,发现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和脸型都那么好看,就像一座岩层黧黑的千年雪山,山体坚硬,而白雪脱俗。 他坐下了,倒了杯水来喝,见他的唇贴上杯沿,云月突然觉得浑身发热。 “王妃。” 正出神间,黑虎走了进来。周旷珩也抬眸,云月转开头,淡定对黑虎嗯了一声。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黑虎不小心看了云月一眼,看完迅速埋下头,看似很恭敬的样子。他手上端着饭菜。 “衣服映的。”云月仍然淡定无比,扯完瞎话直接转移话题,“王爷也没用饭么?” 周旷珩看了一眼云月穿的杏黄色衣裙,点了点头。 “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吃吧。”她说完不等回应便坐在了食案边。 黑虎自然喜闻乐见,摆好了饭菜便退了出去。 云月专心吃饭,与周旷珩一同放下筷子。 两人相对而坐,云月捧着茶杯小口喝茶。过了许久才喝完一杯茶,其间周旷珩一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他想,她该是要问云起的事。 “好了,天不早了。我回去抄书了。”云月放下茶杯,起身便往外走。 直到她走出了书房,周旷珩都没反应过来。她真是来看他的? 夜色浓重,秋虫鸣唱,还是熟悉的静谧,院里的人却不习惯了。 周旷珩刚回来,云月不敢出府了。她让云袖和云音去银杏居照顾郑雪城。未免沈缤真的找到银杏居来,她让云袖对上门的人都声称宅子是买给云起,给他成亲时用的。而宅子里那个人,她让她们当他不存在。 周旷珩回来后,云月安安静静窝在宣兰院抄书,每日傍晚跑到荀院与他一同用晚饭。 开始时周旷珩觉得不适应,以为她有所图,可是好几日过去了,她都没有提别的事。只是与他吃个饭,坐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久而久之,周旷珩没再多想。 这日去荀院用了饭,云月刚回到宣兰院,云袖递给她一封信,是郑雪城让她交给她的。她拆开看了,表情没有变化。 “今日有人上门?”云月看着云袖,问。 “嗯。”云袖垂首回答,“是郑府的采办……”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沈缤是吧?”云月笑道,眼看云袖耳朵红了,她没再取笑,“他什么反应?” “我照小姐吩咐的跟他说了,他让我向小姐您问好,说改日再来拜访。”云袖说得越来越小声。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不不,他不知道,我从来没跟他说过,我只说我是白叔家的丫鬟。郑公子也不知道。” “那就好。”白叔是京城人士,白云也是京城人,云袖说话带着京城口音,都对得上,他们应该不会疑心。 “明日一早我要出府。”云月走进净室时说,“按老规矩来。” “啊?”云袖一脸惊讶,“可是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6 王爷在府里……” “对了,让府里造小亭的工匠来院里造一座秋千。”云月不理会她的担忧。 “是。”云袖还是很忧心。 她们四个丫鬟看见小姐这几日每晚都去荀院,还以为小姐和王爷终于要在一起了。可是小姐只是吃个饭就回来,每次回来后要在廊下坐很久。几人纳闷不解,还是云曦点醒了她们。她说,小姐只是为了不让王爷来宣兰院。 云袖之前不信,现下看小姐还是要偷偷出府,而且信心满满的样子,她觉得云曦说得没错,可是为何她觉得小姐其实并不开心呢?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若是她嫁了人,夫君如此待她她该怎么办?她肯定不如小姐过得潇洒。 云袖叹了口气,为自家小姐备衣裳去了。 天蒙蒙亮云月就爬了起来,她收拾停当便翻墙出了府。 天渐渐凉了,今日起了薄雾。街上售卖早点的小贩挑着担子来来往往,不时吆喝几声。 云月停在一个米糕摊前,小贩揭开木桶盖子,甜香随着蒸汽腾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她买了四块,让小贩包好。 一路去银杏居,一路又买了些吃食。到了银杏居和郑雪城一起吃了。 “你的丫鬟来得太晚了,这几日就没好好吃顿早饭。”郑雪城拿出手帕擦了嘴说。 云月不理会他的抱怨。 他的婚期早过了,而且昨日沈缤也来过了。按理说他可以回家了,可是他写信来说要见她一面,她本是不想理他的,可是呆在有周旷珩的王府真的太痛苦了。 每晚吃完饭,她都是用尽全力推自己立马走,白日里也逼迫着自己不去想他。可是她的心不受她控制了,她抄的书每个字都是他写的,她写出来的字跟他的越来越像,她看书,看最喜欢的史书都看不进去。 他们就在一座府里,隔了一座客院,一个后花园,如此近,又那么远。她想他,成瘾一般地想。她觉得自己有病,他那么凶,那么霸道,还差点打死她哥,她怎么还会时刻想他呢? 他又不喜欢她,她不可以再想他了。 即使知道出府被抓住后果很严重,她还是选择了跑出来,似乎这样担惊受怕能抵消一些对他的思念。 “思念”两个字蹦出来时,云月自己也觉得好笑,隔得这么近还思念,思念个屁!可她又觉得,这思念比极乐红尘还可怕。 跟王府外的人接触,云月觉得好了点,至少能够暂时把他从脑海里赶出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这次真帮了我大忙,我认了你这个兄弟。”郑雪城站起来,对云月郑重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 “停!”云月抬手打断他,“有福可以同享,有难不跟你同当。” 郑雪城笑,把她拉起来:“行行行,你先跟我走。” “去哪儿?”云月站起来与他并肩而行。 “奉姜和郭良君在休沐,找他们一起耍。” “他们是什么人?” “跟我一样的,在南邑军供职。” “我不去了。”云月蓦地停下脚步,“我不想结识你们这些权贵。” 开玩笑,周旷珩的人,认识一个已经是巨大隐患,再来两个,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我们哪算什么权贵。”郑雪城哭笑不得,“一个个为王爷卖命的小将领罢了。脑袋在脖子上站不稳不说,一年到头见不了王爷几面。要说权贵,邢将军,相大人,吴将军和那些用鼻孔看人的暗卫头头才是。” “我一个做生意的,你们再小的官都是权贵,我不去!”云月铁了心,自从在绝城出了那些事,她胆子也小了些。 “嘿,”郑雪城奇道,“你这小商人还真是奇怪,别人都巴不得结识些当官的,你怎么还避之不及?” “我这人就这样,正直善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云月昂着头道。 郑雪城笑出声,见他都扯谎了,便不再劝。 “说得好像我们不正直善良要与世俗同流合污似的。行了,不肯见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正经人,免得把你带坏了。”郑雪城笑,“哥请你吃饭去!” 话是这样说着,但缘分这事,她要来挡都挡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儿喜欢王爷,可现在她自己不接受…… ☆、小阑干二 郭良君是南邑军伏虎营副将,此人生得虎背熊腰,方脸络腮胡,双目炯炯有神,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说话浑厚有力,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 这厮见了云月,顿时眼前一亮,一掌拍在她肩头。云月当即塌了肩腰。 “这骨头也太细了,比我家妹子还不如!”郭良君大掌移下云月肩头,眯缝的眼看着她一脸怜爱。 云月挺直腰板干笑。这是个生猛的武将,且是个护妹如命的兄长。鉴定完毕。 “这是奉姜,南邑军飞羽营大将。”郑雪城介绍道。 “奉姜兄。”云月拱手见礼。这人看起来就好多了,一身儒雅黛色长袍,面色白净,应该是个儒将。 “白云老弟无须多礼。既然是雪城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奉姜不着痕迹打量完云月,笑道,“不过你也确实太瘦了些。” 云月笑了笑还未说些什么,郭良君浑厚的声音便在她头顶响起。 “走,进去吃饭。丰平酒楼的肘子可是岐城一绝,你可得多吃些。”郭良君热络地揽着云月的肩头便拉着她走。 云月弯腰从郭良君手臂下钻出来,然后向侧边挪了一步。 “郭兄健壮,这手臂也太重了些,老弟肩膀痛。” “都是你方才那一掌拍得太重了!”见郭良君愣神,奉姜适时说。 云月抬手揉肩:“是啊……肩头痛……” 见云月这样,郭良君不觉羞赧,反而哈哈大笑了。他抬起大手放在云月脑袋上,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 “哈哈哈,跟老奉一个弱鸡样儿,行了!哥以后轻点儿。”郭良君说完便率先大步往前走了。 “诶,怎么还连我一起贬?”奉姜跟上,两人并肩说着话。 云月无语,理了理头发,看向郑雪城。 “呃……偶遇嘛。”郑雪城转开眼珠,“他们喜欢小个子兄弟,肯定罩你。” 云月想说我不需要可以吗? “走啊,带你吃肘子去!” 云月想说我不想吃可以吗? “小白云,快来啊!”前面三人回眸对她笑。 “来了。” 云月露出灿烂的微笑,跟了上去。 丰平酒楼乃是岐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此酒楼常常接待达官显贵,菜色多样,五湖四海各样菜色俱全。几人吃了一个时辰才走出酒楼。 白云想告辞回府,郭良君先一步提出找几个人去打马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7 球。 听到打马球,云月便挪不动步子了。 从前在京城,除了射箭,她最喜欢的就是打马球,她的一身诡异骑术就是在马球场上练出来的。到了南邑,为了保持低调,她尽量不与人深交,所以在岐城一个朋友都没有,根本凑不齐一支马球队。可是……到底要不要去呢? “小白云会骑马吗?”奉姜问。 “会!”毫不犹豫的声音。 马场距离南邑军岐城守军军营不远,奉姜很快就找来几个休沐的兵士。 “这些家伙野得很,小白云先在场下看着。”奉姜牵着马对白云说。 “不,我要上场!”机会难得,云月哪里肯干看着,“谁都别拦我!”她踩蹬上马,即刻变得意气风发。 郑雪城看他插上翅膀就要飞起来的样子,笑了笑没再劝。云起功夫了得,白云应该不会柔弱到哪里去。 “下手都看着点啊,莫伤了人。”等白云打马走开了,郭良君对候着的兵士吩咐道。 兵士一个个了然地唯唯应着,心想这小个子兄弟今日要遭殃了。 不料…… “将军……”一个士兵肿了脸,捧着牙来到郭良君马前。 “又是白云打的?”郭良君虎声问。 “……是。” “没用!”郭良君沉声说,说完打马上前,“身板这么弱,没想到骑术如此精湛。本将亲自会一会他!” 自从两个兵士被白云打了,他们就没再让着他。可是那厮骑术太好,而且,看着斯斯文文的,打起人来一点不含糊。偏偏他们不敢对他下重手,一点儿都碰不到他。 “郭将军,你手下的人不行啊。”云月见郭良君终于要亲自上场了,对他笑道。 “要不是老哥看你不抗揍,让他们让着你,不晓得你骨头碎了几根了!”郭良君哼道。他虎着脸还有那么点儿气势,可是云月丝毫不放在眼里。 马球场上无兄弟,在京城时,云月什么场面没见过,她也是吃过不少亏才有今日的身手。 “那就放马过来呗。”云月昂头笑,“还差十点,看看你追得上来否。哈哈哈。”云月笑,几乎算是猖狂了。 “白云白云,”郑雪城打马过来,“别激他,他急了可是要发狠的。” “是吗?那还是别激了,免得郭兄发狠了还赢不了,那就更难看了哈哈哈……” “好哇!你小子原是个老手。”听白云的话,他分明就是多年老油条。 “我没说我不是。”白云笑,露出牙齿,显得有些狡黠。 “兄弟们,都给我好好打!”郭良君真被激起了斗志,“尤其是这小子,给我防紧点!” 马球入场,尘土飞扬,一场马球继续开始。 场下时,郭良君看得清楚,白云那厮可攻可守,动作灵活,马上功夫可谓出神入化,恐怕跟那几个暗卫头头差不了多少。 那还跟他客气什么?! 云月打得开心,看着郭良君失手后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她简直忘乎所以。 等到天快黑了,打完了两场球,几人聚在一处。郭良君苦着脸还未埋怨白云深藏不露,却见他得意忘形的笑脸突然一滞。 “怎么。”郭良君问,“还是打着你了吧?” “没有。”白云快速说,“我想起家中晚上有事,先走了。” “诶。”郭良君拦住他,“赢了球可是要请喝酒的,你这就溜了可要不得。” “郭兄,奉兄,雪城兄。”云月苦着脸,“老弟家里真的有事,回去晚了恐怕要挨打。喝酒吃饭的事,改日补上。” 云月绕过郭良君,退着走了几步说:“一定补上!” 几人看着云月疾奔的样子,郑雪城有些遗憾,郭良君与奉姜对视一眼,静默了片刻。 “他家里媳妇儿也爱打人?”郭良君问郑雪城。 闻言奉姜和郑雪城哈哈笑出了声。 紧赶慢赶到了荀院,饭菜已经上了食案,而周旷珩坐在案边还未动筷。 “王妃。”黑虎在檐下对云月行礼,“您可算来了,王爷等了……” “黑虎!”屋里周旷珩打断了他的话。 云月向屋里看了一眼,转过头对黑虎笑道:“王爷等我啦?”她说得小声,但是周旷珩耳力太好。 他不等云月走到案边,拿起了筷子。 “王妃快过去吧。”黑虎笑,他的笑容满含意味,意思很明显。 云月本来亮晶晶的眼睛更亮了。 “今日抄着抄着就忘了时间。”云月坐下,看着周旷珩说,“王爷久等了。”不就是等了她么,有什么不好说的。 周旷珩本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无论何时都沉得住气。可是今日,看到了时间云月还未来,他等了片刻便急躁了,心里又空又慌,最后见她来了,所有的难受都转为了火气。他其实气自己的情绪被这人牵着鼻子走。 这样不对,可他抑制不住。他不说话,也不看云月。 周旷珩不说话,也不看她,云月僵了片刻,眼里的光都冷却了下来。她拿起筷子,慢慢吃着,直到周旷珩放下了筷子,她碗里的饭还剩一半。 “本王没让你每日来荀院用饭。若是不能准时来,便不要来了。” 周旷珩的声音凉凉的,云月抬头,见他已经起身,往书房走去。 云月停了动作,看着盘子里一颗辣椒良久。她似乎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清晰却冰凉。 许久,饭菜都凉了,她执筷继续吃。厅里灯火照得亮,却照不亮她的眼眸。 他是不耐烦等她还是不想见到她呢? 在王府被冷落惯了,云月自认早就刀枪不入了,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心脏绞痛,血液倒流。 “黑虎,饭菜凉了。热一热再拿来吧。”云月转头对黑虎说。她知道他生气了,她该讨好他。可她突然不想再这样下去。 黑虎没听到自家王爷对云月说的话,但见她此时神色与进来时判若两人,他不敢说话,收了饭菜,拿到厨房热了又拿了回来。 云月坐在原处,没动过。她吃完了饭,茶也没喝,擦了嘴便走了。 书房里,周旷珩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看不进去。听见她的脚步声出了院子,他猛地把书砸到案上,扶着额头深深吸气。 第二日,云月没来。 第三日,云月没来。 第四日,第五日…… 除了生气,王爷平时少有情绪,常年沉着脸,生气时才会皱眉头。这几日看脸色也没什么异常,但是黑虎能体会到不同。 黑虎从前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怎么说呢,像是……夫妻两个冷战。可是听说宣兰院里王妃踢毽子荡秋千玩得不亦乐乎,受苦的一方似乎是自家王爷。 若是一方不先认输,再这样拖下去,黑虎预感到二人能互不干涉到老到死。光是想想就觉得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8 可怕。可是他家王爷长这么大应该就不知道何为认输和妥协。 几日后,到了立冬这日。 黑虎觉得可能是个机会,他仿照去年除夕,假传王爷的意思,让云月到荀院过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哦~ ☆、小阑干三 “真是王爷的意思?”云月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秋千上,漫不经心道。 “是。”黑虎回答。 云月抬头,看着黑虎双眼:“真是王爷的意思?” 黑虎凝滞片刻,回道:“是。” “那你替我回话。”云月眼睛落回书上,“我不去。” 黑虎苦了脸,忍不住劝几句。 “王妃,王爷早就不生气了。只要你去了,王爷会很开心。我保证。” “可我生气,我不开心呢?”云月放下书,站了起来,她瞪着黑虎,神情有些凶,“我本就是个外人,你们王爷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以后别再来宣兰院,除非他要赶我走,除非他要休了我!” 云月眼眶发红,眸中闪着水光。黑虎想,恐怕王妃也是不好过的。 “行了,也别假惺惺地对我恭敬了。”云月坐回秋千上,荡了起来,“我知道我没个王妃的样子,你们心里也没把我当王妃。” “不是的。王妃莫要多想,王爷只是……”黑虎说到一半闭了嘴,王爷的心思他可以揣度,但不敢同任何人说。 “只是什么?”云月冷笑,哼道,“只是嫌我麻烦又不能随便踹掉!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有自知之明。” 秋千越荡越高,云月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本就是郎不愿娶,妾不愿嫁。我没抱期望,可你们也别想我委屈自己。他生气了要我去哄,我生气了就独自消化,你们当我好欺负不成?”云月越说越气愤,“本姑娘也是有爹疼有娘爱有哥哥宠的人,凭什么让人作践!” “王妃……” “你们家王爷难伺候,我是无能为力了,你赶紧劝他找别人吧。”秋千荡得高,云月说得轻松,“是男是女都成,让他别管世俗的眼光。到了他这个地位,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能把他如何。” “王妃明明是喜欢我家王爷的……”黑虎终于插进话了。 “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云月说着就来气!天下好男人那么多,她怎么偏偏喜欢上这么个断袖呢! “王妃慎言啊!”听云月说出这样的话,黑虎吓得脸都白了。 “慎个狗……”云月转头看向黑虎,双眼一突,屁字还未说出口,身子一个不稳,从秋千上坠落,嘭一下砸到了地上。 “王,王爷……”黑虎还未反应过来,周旷珩已经越过他,朝云月走去。 天呐!王爷什么时候来的?!要死人了! 周旷珩黑着脸站在云月面前,背着手也不去扶她。 云月眼前一片黑。她是真的吓到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摔啊!千万别真的摔残了。 趴了一会儿,她撑地要爬起来,腿上一用力又咚一声砸回了地面。反复了三次,她都快哭了。 周旷珩握了握拳,终于还是弯身去扶她。不料,他刚碰到她衣服,她却哭喊道:“你别碰我!” 周旷珩顿了片刻才缩回手,他冷冷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丫鬟呢?”周旷珩吼道,“都站着做什么!” 一旁急得发抖的几个丫鬟才凑上来,几人合力把云月弄进了屋。 黑虎早奔出去叫大夫了。 仁济医馆何大夫急匆匆赶到,见南邑王坐在厅里,他恭敬行了个礼才进屋。 屋里有哭声,他走进卧房看见个哭得涕泪满脸的人儿。那人的脸他见过两次,第一次还拿了人家好处。方才他注意了,王爷的脸色很难看,不单单是关心和焦急,似乎还在生气。 莫不是这小姑娘又闯祸了? “何大夫,你看看,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断了……”云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老赶紧过去,仔细检查她的腿。 “肯定断了,好痛好痛!”云月哭喊着,动了动两条腿。 很明显,两条腿都是完好的。何老看向她,她使劲给他使眼色。他心里好笑,面上却一派凝重。 “唉……”何老叹了口气,“王妃也太不小心了,您的右腿骨折了!” 云月顿了片刻,匆匆对他一笑,接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什么!不可能!”云月哭喊道,“哇啊啊啊,怎么可能,让我下去,我没事,我能走!” 屋里四个丫鬟和何老看着云月惟妙惟肖的演技,都打心眼里折服。云雨差点当真了,急忙过来按着自家小姐,配合她的表演。 “别吵了!”周旷珩从门外走进来,“不许乱动。” 云月安静了片刻,趴在云雨肩头啜泣。 “她怎么了?”周旷珩问何大夫。 “王妃右腿小腿骨折了,有些严重。”何老垂着头,声音很是凝重,“没有三个月下不了地。” “怎么会这样,那么矮的高度,我不信!”周旷珩还未说话,那边云月先闹上了。 “好了!”周旷珩皱眉冷下脸,“你自己胡闹,还不信大夫。不然你下来走两步给本王看看!” 云月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道:“还不是被你吓的。” 她不提还好,她一说周旷珩便想起了她说的那些话,他算老几?他算老几?! “给本王治好她!”周旷珩压抑住怒火,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一屋子人目送周旷珩走远了,都松了口气。 “王妃,依老朽对王爷的了解。若是您骗王爷被发现,恐怕后果比断腿严重啊。”何老语重心长,难掩幸灾乐祸。 “我会让他发现么?”云月哼道,“我说了他坏话,他气大,恐怕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 云月本就有此计划,被他听到抱怨虽是意料之外,但效果出奇的好。接下来三个月,她可以安安心心溜出府了。 接下来好几天,宣兰院太太平平,没有什么动静。 “她的腿如何了?” 夜色寂静,周旷珩冷不丁问一句,黑虎反应了片刻才回答:“何大夫已经处理好了,王妃现在只需卧床静养便可。” 周旷珩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里担心,想去看看她,但那日她说的话犹在耳,他此时还是气愤胜于心软的。 她说她不伺候他了,让他找别人,说他对她不好,说她喜欢的人很多,他算不上什么。周旷珩想起那些话几乎要捏碎手里的笔杆。 许久后,他又说:“多看着她点儿,她要什么都给她。” “是。”黑虎恭敬回道。 他们都没想到云月竟然又撒了弥天大谎,伙同从京城就跟着王爷的御医何贵龙,当着他们的面耍花样。 黑虎是想都不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39 敢想,周旷珩是关心则乱。 就在假骨折第二日,云月便溜出了府。找到郑雪城等人吃喝玩乐一整日,回到宣兰院时一身酒气。 “我没喝。”见几个丫鬟面带不满,云月解释道,“他们非要灌我,被我挡了,撒衣服上了。” “小姐这样,被王爷知道了……”云音胆子小,总是害怕事情败露。 “乌鸦嘴!”云雨虽心忧,但心智坚定些,“我们好好隐瞒,王爷发现不了。” “小雨说得对,有人来宣兰院就说我心情不好,谁都不见。尤其是周旷珩。” “这招对王爷管用么?”云袖问。 “放心,对他绝对是最管用的。”云月丝毫不担心,“就算他怀疑,看见床上躺着人,也不会非要闯进来。” 事实证明云月对周旷珩的了解没有偏差,他第一次上门,听云雨如此说,他拂袖便走。第二次上门,进门等了片刻,无人理会他,他气冲冲又走了。 第三次进门,闯到了卧房,见到床上有人,他脚步声不小,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站了片刻,拂袖而去。 云月觉得差不多了,便连着几日没有出门。正好赶上一次周旷珩到来。 之前听云雨转述没什么感觉,听到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才有些心惊。 “她今日如何了?” “王妃吃过午饭便睡下了。” “她心情可好些了?” “……”云雨应该不好回答。 “你下去吧,这里有本王。” “……” “还不去?” “是。” 云月看着帐顶,想前几次他是否也如此等在外面,想他坐在外面时是何心情。她想他赶紧走,又想他进来跟她说说话。 过了许久,云月迷迷糊糊睡着了。 冬日天黑得越来越早,她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 “小雨?”云月小声喊。 不一会儿外面便进来了人。 “小姐。”云雨端了杯热水进来。 云月接过杯子,看了一眼门口。 “王爷已经走了。好像有急事要处理。”云雨补充道。 “他进来过吗?” “没有。” 云月没再说话。 天黑以后,方用过饭,云月正坐在案前写字,云曦迈着急切的步子走进房里。 “小姐!” “怎么了?”云曦一向镇定,见她急成这样,云月放下书看着她。 “京城来了人,向王爷传旨。”云曦皱着眉,“皇上要赐给王爷一个侧妃。” 云月愣怔片刻,没什么表情。 “王爷接了旨!”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这个侧妃就是个打酱油的。 ☆、东阳歌一 传旨的内官来得突然,之前周旷珩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听说要塞个侧妃给他,他看了那内官一眼。 内官垂眸,强自镇定着才没有腿软下跪。南邑王站着接旨,他手握圣旨却一个字不敢多说。按如今朝野局势,即使南邑王当场宰了自己,皇帝陛下都拿他没办法。 可是他竟然接了旨。 内官呼出口长气,恭敬行礼后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身影急匆匆赶到荀院,进了书房,掀袍对周旷珩行大礼。 “王爷恕罪,子乐查清此事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子乐气未喘匀,说话声音不稳。 将玄色红纹卷轴放在案上,周旷珩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说:“先起身。” 子乐起身,擦了把额头的汗才说:“侧妃之事与四月前黄龙驿遇刺有关。” 周旷珩微惊,皱了眉头说:“同云月有关?” “是。”子乐回道,“那日的刺客并非冲王爷而来,而是为了王妃。” “是谁?”周旷珩凉了眼,身边气势瞬间变得沉重。 子乐垂头,不避讳那人的名字,就这样说了出来。说完忍不住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悲愤,王爷只是平静地在思索,他垂眸松了口气,同时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云月长得像谁?”片刻后,周旷珩问。 子乐顿了片刻说:“先熙贵妃,她是王妃生母的同胞妹妹。” 周旷珩哼了一声,唇缝里吐出四个字:“痴心妄想。” “王爷,这个侧妃,却是别的人出的主意。”子乐脸色凝重起来。周旷珩看向他,他接着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周旷珩的反应比方才那个大了些,他皱眉,还未细问先说:“此事绝不可让云月知道。” 子乐领命。细说了事情以后,临走时,周旷珩又强调了一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是。”子乐本也知道严重性,见王爷说了两遍,他再也不敢怠慢。 南邑王要娶侧妃,跟南邑王妃却没什么关系。 王府里的一应事务都是徐伯在打理,布置王府这样的事,也不用麻烦云月。府里人都有眼见,也没人来打扰她。 连着好几日,周旷珩没再来过宣兰院。倒是从京城赶来的子乐上门拜访过两次,都被云袖云雨等人赶了出去。 云月之前期待过宅斗的日子,可是现在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日日溜出府,似乎对府外自由的空气无比向往。 岐城里的人都不知道南邑王要娶侧妃,无人议论。连郑雪城等人都不知道,仍旧趁着休沐玩乐。云月跟着他们,也乐得自在。 可是该来的总归要来,侧妃进府那日,云月没有出门,她想看看到底能闹出什么动静。 等了一日,府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连鞭炮都没放。听云袖说,府里红布都没挂一块儿,仿佛今日不迎亲。 听说那姑娘是陛下新封的郡主,身份应该不低,为何竟遭此冷遇? “小姐。那王姑娘走的偏门。被领进来后被安排到了西林院,王爷连看都没看一眼。”见小姐站在檐廊下看着院门外,云音好心说了句。 “他看不看关我什么事!”云月说完转身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王氏便来向王府主母请安。 云雨等人还未说话,倒是木辛手底下的侍卫先拦住了她,说:“下人不得打扰王妃。” 云月在屋里听见忍不住乐了。可惜她腿断着,不然非要借周旷珩的威风出去会会那王氏。 府里多了个妾,对云月却丝毫没产生影响。她照样闭门不见人,时常溜出府玩耍。 到了腊月里,天气越发冷了。府上送了许多上等锦缎棉缎布料到宣兰院。 云雨让仆役搬进屋,即刻打发了他们,神情语气都淡淡的。 等他们一走,几个丫鬟便乐开了。 “这两匹可是岭东江宁的文鸯锦缎,云府里都不多见。王爷肯定是把小姐放在心上的。”云音笑道。 “都是顶好的料子。”云雨摸了摸几匹缎布说,“西林院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0 那王氏可也得了?” “应该也有。但是肯定没有咱们小姐的多。”云袖笑道。 “嗯,也有,不过两匹。”云曦淡淡道。 几人看着面前两箱各色布料,终于满意了些。 等傍晚云月回来,几个丫鬟献宝似的让她看。 谁知她只淡淡道:“给我做件斗篷,剩下的你们每人做一套新衣裳,过年穿。” 她说完便去了净室沐浴,几个丫鬟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 再过半月便要过年,街头店铺小摊生意火爆。中正大街一派热闹繁华景象,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云月手里提着个纸包,嘴里含着一颗糖,走在街上左顾右盼。 腊月里,土匪也要采办年货还是怎么,她忽然在人群里见到了章行逸那厮。他腰佩大刀,在街头横行,身后跟着个人,跟他一样的德行。她差点被糖噎着,在他看见她之前脚底抹油,转身便疾步而走。 她走得快,可是还是没逃过某人的眼睛。 就一晃而过的背影,章行逸却准确地抓住了。他追上去,却不见白云的身影。他思索片刻,勾起一边唇角笑了。 章行逸杀到南来藻,也不表明身份,只问东家白云何在。 掌柜的告诉他:“东家几个月才来岐城一次,这还没到时候呢。” 白云确实极少去南来藻。 章行逸听了举起柜台上的砚台想砸店,吓得掌柜的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可一瞬间他又想起白云怒火冲天的样子,止住了。他丢下砚台,转身就要走。 白叔见他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在他背后补了一句:“东家每季来一次店里,但多久来一次岐城就不确定了。” 白叔若是早知这家伙是大名鼎鼎的土匪头子章行逸,恐怕他就是扛一顿打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章行逸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确信方才见到的那人就是白云。 章行逸想找白云玩儿,想带他去吃喝嫖赌,看他或气恼或羞怒的样子。这次他本没有亲自来岐城的必要,但他还是来了,没怎么犹豫。 他还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可是云月不想见他呀,他一出现,周旷珩就会注意他,若她跟他走在一起,被周旷珩发现的风险会很大。所以在酒楼里才装作不认识他的。 “小白脸,老子就说是你吧!”章行逸一脸喜色向云月这桌走来,“到了岐城不来找老子,你小子不够意思啊。” 云月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茫然道:“这位兄台认错人了吧,在下姓白,但不叫小白脸。” 桌上郑雪城、郭良君、奉姜同时转头看向章行逸。 章行逸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玩笑开得不错,快给老子介绍介绍这些人。” 章行逸一口一个“老子”已经让在座的各位军爷很不爽快了,加上白云又说:“兄台,你真的认错人了。”三人的不满已经写在了脸上。 云月冲章行逸使眼色。他读懂了她让他先走的意思,却自行理解了原因。 “你小子翻脸不认人是不是?啊?有了新人就忘了老相好,老子不如他们人模狗样?”章行逸气极了,无端地说出如此不上道的话,不像个土匪头子,像个地痞流氓。 他走到云月身边去拉他:“你给老子说清楚,来。” 郑雪城首先冲出来,拉住章行逸的手臂,皱着眉说:“兄台,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呢?” 章行逸嗤笑一声,一把打开了郑雪城的手:“给老子滚开,你他娘的没资格跟老子称兄道弟。”说完又去拉云月。云月这下躲开了,章行逸的脸色瞬间黑了。 “住手!”另一边郭良君站起来,冲章行逸冷冷道,“哪来的地痞?敢在此撒野!”郭良君虎背熊腰,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气势十足,可章行逸完全不以为意。 “老子认兄弟,干你们屁事,滚开!”章行逸不耐烦道。 “白云,你确实不认识此人吧?”对面沉稳一点的奉姜发话了,他这是在确认这人可不可以揍。 “兄台,在下确实不曾见过你。”云月抬头对章行逸说,语气诚恳至极,“若是兄台想与在下交个朋友,在下荣幸之至。只是今日不太方便,不如兄台明日到南来藻找我,在下请兄台喝酒。”白云一席话明里暗里都说得很清楚了,合情合理,又给足了章行逸面子。 章行逸如果听得懂人话,分得清利弊,看得见旁边三人,就应该笑着说一句“老子认错人了”,然后滚去南来藻等他。 可是土匪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了也白猜。 “别他娘的跟老子装斯文,小白脸啊,没想到你还是一小白眼狼。”章行逸气极了,双眼都发了红,“你今天要么跟老子走,要么老子扛你走。” 云月看着他,这下真的不认识他了,她只能扶额哀叹:“我不认识他。” 话音刚落就有人动了手,云月低着头,也没看见是谁先动的。等她抬起头时,面前桌子移了位,四个人已经混战在了一处。 丰平酒楼有人打架,多新鲜的事啊,刚开始还有不怕死的围观,郑雪城三人还知道爱护店内的桌椅板凳杯盘碗碟等。后来不知怎的就渐渐失了控,桌椅板凳裂了一地,杯盘碗碟满天飞,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纷纷退了场。 只有白云站在一根柱子旁看清了些许战况。都只怪死土匪的招太阴狠,猴子偷桃之流的招数屡试不爽,各种打脸偷袭搞得不亦乐乎。云月可以保证,郑雪城三人是被逼急了才砸场子的。 “奶奶的,敢在爷爷面前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郭良君骂道。 “雪城,上二楼包抄。扔桌子。”奉姜镇定指挥道。 “龟儿子,老子砸死你!”郑雪城喊道。 各种乒呤乓啷的破碎声和叫骂声中,还是章行逸的最有杀伤力。 “小白脸,给老子藏好了,等老子解决掉他们……哈哈哈,没打着!小子,看招,哈哈哈,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 未免好几天以后才能从章行逸魔性的“哈哈哈”中治愈出来,云月捂住了耳朵,便没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小心。等她看到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花瓶朝她脑袋飞来时,她已经避无可避。 “嘭”一声脆响,云月下意识地抱住了头,却半晌没感觉到痛。她缓缓抬头看。 章行逸杵在云月面前,一手撑着柱子,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他鼻青脸肿的,脑后有浓稠的鲜血淌出来。郑雪城三人同样挂了不少彩,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都僵住了。 “白眼狼,老子死了,找你索命……”章行逸说完便如一根煮熟的面条般软倒了下去,云月及时揽住了他,却承不住他的重量,只能避免他的头落到地上。 “死土匪,喂,死土匪!”云月捧着他的脑袋,跪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1 在他身边,一边拍他的脸一边急切地喊。 “白云,你认得他?”奉姜走过来问道。 云月只顿了顿,随即双眉一耷拉,整个人变得悲苦无限,她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年少时犯了事,被爹娘遗弃了,出狱后成了土匪。我娘不让我认他,所以我才……没想到哥哥还对我这么好,像小时候一样。” “……对,对不起。”郑雪城挠头道歉。 “是我的错,谢谢你们为我出头。”云月一脸无奈道。 “他没死呢,快抬医馆去吧。”郭良君查看了章行逸一眼道。 “我方才看到掌柜遣店小二报官去了,你们先走吧。”云月说。 三人顿时神色大变,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大发雷霆的样子,虽有心留下来帮忙却不由自主地跑得飞快。 “白云,对不起了,下次带你哥一起来喝酒。”郑雪城边跑边说。 那三人一走,地上章行逸猛地睁开了双眼,仿似没事儿人般说:“你刚刚说了老子什么?” 云月看他醒了才松了口气:“快走吧,官兵快来了。”说着拉起他往后门走去。 章行逸走得虎虎生风,店内仅剩的一个小二眼看着他们走了,不敢上来拦。 ☆、东阳歌二 云月带章行逸穿行在人少的巷道间。 一路上章行逸不停地问:“老子昏迷的时候你说了什么?老子好像听见你说什么大哥,小时候,还什么出狱。你他娘的到底编了什么故事?” 云月拿着手帕,举高了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一块深蓝色的手帕很快浸湿透了。 “住口!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招了你。”云月吼道,一把推开了济仁医馆后门。 章行逸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一下倒在了她身上。云月费力支着他,侧头一看,发现他面色苍白如雪。 “何大夫,何大夫!救命!”云月大声喊道。 “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医馆,都他娘的你害的。”章行逸虚弱道,说完便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他的头被包得只剩下五个孔,两个眼仁和两只鼻孔,加一张嘴巴。 云月站在榻前,见他睁开了眼睛,没好气道:“活了?” “老子好着呢。”章行逸说,声音中气十足。 云月走近病榻,放低了声音对他说:“今天你见到的那三个人,都是南邑军的武将,你那个样子就是在找死你知道吧?” “哦,知道了。”章行逸目不转睛盯着白云,弱弱道。 “真不知你跟我斗的那些脑子哪儿去了,你今天蠢透了知道吗?” “哦,知道了。” “诊金我已经付了,你在这里躺几天再走。”云月说完就要走。 “哦,知……等一下!”章行逸叫住她,她转过身来,他说,“我觉得我这几天脑子坏掉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云月呵呵一笑,说:“你这次脑袋裂了,何大夫已经把里面的毛病都治好了。”说完决然转身要走。 章行逸在她转身那一刻拉住了她的手,云月转头不耐烦地看着他。 “小白脸。”章行逸声音很低,“我觉得我这脑子还没好,怎么还是想拉着你呢?” 云月挣开他的手,一脸惊恐道:“你有病吧!”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半晌后,章行逸看着门口喃喃道:“老子真他娘的有病。” 果然遇见土匪就没有好事,回到王府,不一会儿周旷珩便带着何大夫进了宣兰院。 黑虎跟在何大夫身后,见了院里几个丫鬟,心里替他家王爷叫屈。要见自己的夫人,还得跟着大夫进来才见得着。 云月躺在床上,小腿上包着夹板,缠了厚厚一层。她神情恹恹的,看起来似乎瘦了。 周旷珩立在屋子中央,定定看着她,目不转睛。 眼看着何大夫解开纱布,云月后背渗出冷汗。 何大夫隔着手帕捏了捏她的腿,她也没反应。 “嗯,快好了。”何老放下手帕说,“这几日可下地走走,每次一刻钟,一日走三到四次便可。” 吩咐完,何老收拾药箱便离开了。走时看了她一眼,不敢相信方才在医馆那凶神恶煞的人是她。 何大夫走了,周旷珩却不走。 几个丫鬟互相对视几眼,最后默契地一同退出了房间。 “还疼吗?” 云月睫毛轻颤,抬头看周旷珩。他凝视着她,眼里的情绪,她没看错的话,有温柔。 这样的眼神不能多看,云月转开眼:“不疼了。” 房里静默下来,周旷珩站了会儿,走到案边倒了水,走到榻边递给她。云月接过来,慢慢喝着。 周旷珩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可这次云月并不感觉压抑,她觉得他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可他不开口,她也不能问。 “养好身子,本王除夕带你去襄安桥。”临走时,周旷珩说。 云月抬头看他,终于与他目光相接。 可这次周旷珩却先转开了目光。 “书也别抄了,想出院子便出。”周旷珩顿了顿说,“要出府的话,本王有空可以带你出去。” 云月眼前一亮,很快收敛了回去。这算是摔断了腿得来的福利么? 得了周旷珩的话,云月第二日便拄着拐棍儿出了宣兰院。 天冷,云雨给她披了斗篷。就是去年周旷珩送的那件,青色缎面,领口和帽檐有一圈纯白兔毛,柔软极了。 “小姐你看,那亭子建好了。”云袖指着湖边八角凉亭说。 “过去看看。” “小姐肯定会喜欢的。”云雨轻轻笑道。 这亭子与京城南邑王府那座一模一样。 云月还记得,她那时随口提过“要是在南邑的王府里也建一座就好了”。正是今年盛夏,蛙鸣荷香在侧,那个烛光下令她失神的人当时没说什么,却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还未到亭前,云月便看见了亭檐下挂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伴月亭。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比她自己临摹来的好看得多,龙飞凤舞,飘逸洒然,还藏着磅礴气势。 “参见王妃。”正愣怔间,一道陌生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月转头,一个粉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王氏恭敬跪在地上,对她行大礼。 “起来吧。”云月的神情没有变化,语气不咸不淡。 “谢王妃。”王氏站起来,抬头直视她。 虽刻意隐藏,云月还是在她的眼里看见了轻蔑。她反感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我走累了,回去吧。”云月眉头微皱说。 “姐姐留步。”王氏语音带笑,“以后要一同伺候王爷,妹妹对王爷的喜好一无所知,还望姐姐多多教导妹妹。” “我从未伺候过王爷,以后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2 可能也不会。机会就让给你了,只希望你别步我的后尘。”云月冷冷道,“还有,我是正妻你是妾,你没资格称呼本妃姐姐,记住你的身份。” 王氏脸色垮了下来,她哼一声道:“王妃让妾身记住身份,可知妾身是何身份?” “一个郡主罢了。”云月还未说话,一旁云雨接过话头,“在大岳,连三岁孩童都懂,无论何时何地,除了皇后,任何女人见了南邑王妃都不得直视,你已犯了大不敬之罪。”云雨觉得对方既然是妾,跟奴婢丫鬟其实差不多,自家小姐与她对话简直折了身份。 “王妃真是好手段,手下的贱婢都敢教导主子。”王氏咬牙切齿,却当真不敢再直视云月。 “云雨的主子只有一个。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自称主子,还请王侧妃注意身份。” 云雨从前很守规矩,也不知是不是跟着云月久了,将她的张扬跋扈学了去。也或许,她一直是这般,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能不顾一切。 王氏还想反唇,云月适时打断了:“好了,我真的累了,你退下吧。”装着断腿,云月不好太高调,她想着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给这郡主颜色看的。 王氏却不甘心,站着不走,云雨刚想催她,她冷笑着开口了:“王妃嫁到王府一年有余,却还未与王爷圆房。到底哪来的底气教训本郡主?” 云雨等人闻言气得眼睛发红,云月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凉了目光。 “这王妃的名头根本不符实,你我都没有王爷的宠爱,在这府里一样没有地位。”王氏轻笑,毫无顾忌道,“不过,离了王府,妾身还是郡主,而王妃不过平民之女。况且,”王氏顿了顿,眼里闪过得意之色,“王妃知道是谁让陛下把妾身送来的吗?” 云月看着她,神情淡漠。 “是当今云家家主,王妃的堂长兄,也是当初送王妃来的人。”看着云月脸色终于变了,王氏缓缓吐出那两个字,“云霁。” 回府以后,听说今日云月出了宣兰院,周旷珩刚走到荀院,还未进屋便转身出来,去了宣兰院。 云月在厅里抄书,一字一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一旁放着周旷珩抄的那本《应兵》。 “怎么还在抄?” 说话声打断了她,她手下笔尖一歪,最后一笔写残了。她抬头,看着周旷珩,一个呼吸后转开了目光。 “练字。”云月放下笔,语气淡淡的。 云月神情淡漠,明显不想理人的样子。周旷珩不由自主皱眉。 她只要出了宣兰院,肯定就能看到新建的亭子,看到亭子上的字。可她还是一副见到他就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 “王爷何出此问?”云月似乎不明所以。 “本王让云起以民籍入伍,解了你的禁足,若是你想出府,与本王说一声便是。”周旷珩看着她,语气气呼呼的,带着质问,“你还有何不满?” “王爷想多了,我没有不满。”云月觉得周旷珩的语气很特别,但她没心思细想。 “云月。”周旷珩喊她的名字,她终于抬头看着他。 周旷珩皱着眉,眼神却热热的:“上次本王说的气话你要记到何时?你到底是赌气还是怨本王送走了云起?” 云月微怔,他承认上次说的是气话了。他的语气虽然冷硬,但好歹算是认错吧? “我早就不生气了,我知道王爷是怎样的性子,只是我觉得不该惹你生气。”云月浅笑,“现在这样不好吗?王爷不必费心,只管当我不存在,这样对你我都好。” 沉默了良久,周旷珩定定看着云月说:“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云月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话。虽然很难过,但是大半是真话啊。她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周旷珩淡淡吐出这四个字,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云月呆呆看着周旷珩的背影,根本想不起来她方才说了些什么。她僵硬地拿起笔,转了几下手腕,笔下三个字力透纸背。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评论的好少……动力不足了呀。。。 ☆、东阳歌三 回荀院的路上,走过湖边会看到伴月亭。 黑虎提着灯笼跟在周旷珩身后,他见自家王爷从宣兰院出来后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一个字不敢说。 周旷珩在路边停下了,侧头看了一眼伴月亭。 “今日她见到此亭了?” 黑虎赶紧回答:“是,听说王妃在亭边遇见了茹郡主。” “为何不早说?”周旷珩突然沉声说。 黑虎吓了一跳。 “她们说了些什么?” 黑虎哪里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他如实说了。 “将云雨传来。”周旷珩似乎很是生气,有杀气从他眼中溢出。 “是。”黑虎回道。 到了荀院,云雨将上午王氏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周旷珩没说什么,让她走了。 “今日她还见了谁?”周旷珩问。 “没有了。”黑虎回答。方才云雨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想,那郡主要遭殃了。 周旷珩生了杀意,而且这杀意无人可挡,也没必要抑制。 他费了心思不让她知道的事情,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告诉她。这样的人不除掉留着过年吗? 王氏是京里专为南邑王挑的侧妃,身份不高,加了个郡主的头衔。到了南邑王府,一个月时间,连南邑王的面都没见到,就逃出王府不见了。 南邑王下令找了一天一夜,在岐城以东山野里找到她的尸首,随即差人送回京城,说的是没来得及祭拜天地,应让她回本家。 世人如何说他毫不理会,就如云月所说,他是南邑王,别人的闲言碎语不能把他如何。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巳牧是其中一个。 “一个没功夫的女人,还让我手下的人去办。”巳牧接到王爷命令时颇是嫌弃。 听黑虎说她得罪了王妃时,巳牧说:“说吧,要什么死法?” 几日后,黑虎适当透露给木辛,然后,云月就知道了。 “小姐。王爷是真心待你的。”云曦说。 云月听了,沉默着没有回应。 今年除夕,府里一早便开始挂灯笼。 云月从早上便坐卧不安,听说周旷珩出府了才静下来。睡了午觉起身,周旷珩已经在宣兰院厅里等她了。 他说过要带她去襄安桥,他记得,她也记得。 云月拄着拐棍,一瘸一拐走出王府,周旷珩多次想扶她,可她执拗地要自己走,他握了握拳,看着云雨把她扶上了马车。 车外是繁华长街,热闹声,烟火气传入车内,云月眼里多了些光亮。周旷珩瞥了她一眼,让人买了些吃的进来。 云月见了吃的更开心了,她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3 一路吃着,也不说话,看起来颇是乖巧。 到了襄安桥,天色暗了,桥上灯火璀璨,远看如同仙宫楼阁,身入其中更觉恍若仙境。 廊桥上人山人海,他们只好弃了马车走路。 云月拄着拐棍,云雨扶着她,周旷珩走在她后面,也不见亲兵。难道就他们三个不成? 方走出几步,云月便觉不对劲,人人摩肩接踵的道路,她身边竟然一点不显拥挤,都没人撞到她。看看身边这些人,一个个的表情各异,但眼神都犀利无比。 一路走着,这样的人看见了好多,仿佛排了一路。这阵仗…… “王爷。”云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周旷珩,“你走前面啊。” 周旷珩站在她面前,挨得很近:“本王走你后面,看得清楚。” 看什么?云月想问却没再问。 走了不久,云月就心痒痒的了。这里好玩儿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她想多看会儿,周旷珩却拉着她:“不能久站,走了。” 如此反复几次,云月有些后悔了,当初该装断手的。 未后悔多久,终于到了地方。 玉白楼。 门口小厮撩开厚厚的门帘,请三人进去。 这是一座平常戏楼,一楼搭了精致的戏台,台上青衣正唱着婉转的调子,台下高堂满座,说话声却不高。小厮关上帘子,楼里与楼外仿若两个世界。 戏台上灯火明亮,台下和别处都不甚亮堂,昏黄昏黄的,仅能看清近处的人。 云月下意识转头看周旷珩,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她顿时忘了所有的别扭,笑着问:“我们坐哪儿?” “楼上。”周旷珩说,声音和面色都很柔和。 仿佛这才看见这里还有二楼,云月环顾了一圈,找到了楼梯,她抬脚就想跑过去,幸好被云雨拉住了。 云月拄拐走到楼梯前,停住了,她想了想动作要领,正打算往上走。周旷珩按住她的肩头,似乎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戏台上正唱到精彩处,楼里上上下下响起哄然叫好声,仿佛在为周旷珩的动作叫好。云月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烫。 周旷珩抱着她,一步一步向阶梯上走去。云月身上如火烧般难受,眼睛死死盯着天花。 他的怀抱很安稳,抱着她的手不紧不松,却十分郑重。叫好声过后,楼下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数不清的目光里有一双眼睛,失了神地看着云月的侧脸。看着她咬着唇,红着脸,依偎在南邑王的怀里。 “老大,看见什么了?”一旁有人拉回他的目光。 “没什么。”章行逸淡淡说,灌了一大口酒。 云月喜欢听戏,从前在京城时,大岳名伶的戏她听过不少,可今日这戏听着却有不同以往的心境。 戏台上的伶人功底不错,唱的应是新写的戏。除夕佳节,自然唱的是才子佳人百年好合,本是凡俗的桥段,但身边坐着心心念念的人,自然更具感染力。 周旷珩看了她几眼,见她面上带笑,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将手里捏了许久的东西拿出来。 今日她开心了,就将这个留到下次让她开心吧。 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他们都没注意到楼下一人凉悠悠的目光。 除夕过后,云月常常走到伴月亭坐着,天气还冷,她经常坐得手脚冰凉了才回宣兰院。 连着三日,她穿得厚厚的在亭子里写字煮茶。周旷珩在远处看见了,会来催她回去,她不听。周旷珩发现自己管不了她了,又是气又是恼,当真不再管她了。 第二日,伴月亭四周围上了幕帘。黑虎碰巧路过,说是王爷吩咐的,云月愣怔片刻,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啊?”云月问黑虎。 “嗯?怎么样?”黑虎状似疑惑地问。 云月横了他一眼。 黑虎清咳一声说:“王爷对他的姐姐如何,王妃见过,对相小姐如何,王妃也见过,王妃觉得一样吗?” “再给我打太极,我把你丢湖里喂鱼去你信不信?”云月丢下笔,坐直了看着黑虎说。 见惯了王妃直来直去的性子,黑虎常常忘了她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可是她还是如此直率。 “王爷对王妃,自然是最特别的,我还没见过王爷如此纵容过谁,男的女的都没有过。”黑虎诚恳了些。 黑虎没去京城,没去绝城,他只见过王爷在王府对云月的态度,实际上了解还不是很深刻。要是他见了,恐怕就不是“特别”二字能形容的了。 “他为什么这么大了不娶妻?”云月问。 “这个……”黑虎沉吟片刻说,“早年,王爷忙着打仗,后来,忙着治理南邑,现在,不是娶了王妃么呵呵。” 这个黑虎是人精,云月分辨不出他所说是真是假,她干脆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用是或不是回答。” “是。” “知道丰林郡主吗?” “是。” “他们经常联系?” “不是。” “王爷在等自己的心上人。” “不是。” “他极其看重南邑的百姓。” “是。” “他喜欢相非。” “不,不是。”黑虎一脸不可思议。 “他喜欢我。”云月问得快,脸红得也快。 “……”黑虎下意识张嘴,脑子反应过来,瞬间便紧紧闭上了。 黑虎没有回答,云月已经羞得面红耳赤。她在想什么?疯了吧! “今日我说的话,要是有一句传出去,你就死定了。” “……是。”黑虎埋头忍笑。 从那天后,云月对周旷珩脸色好了许多。她不溜出府时会走到荀院给他煮茶,同他下棋。 只是她仍然不时产生错觉,仿佛周旷珩是在乎她的。 相非显然喜欢女人,他跟相非关系应该很单纯,可是……难道他只是真的不会喜欢她么? 每每想到此,她就没了兴致,只想要是没有嫁给他就好了。 “我哥什么时候休沐啊?”云月放下一颗棋子说。 周旷珩顿了片刻回答:“快了。”按规矩,新兵第一年新春会回家一趟,应该就在这几日,可是周旷珩却没有明说。 云月却雀跃了好一阵,不久就可以见到云起了。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呢。 周旷珩见她高兴的样子,脸色莫名不快了。下完一盘棋就赶人。 云月也不沮丧,拄着拐棍就走了 第二日,云月便出府去找了郑雪城。 “嗯……算算日子,应该就是后日了。”郑雪城说,“可是他还是小兵,最多休沐五日。” “才五日啊。”云月有些失望,他回来路上就要用去两三日吧。 “他回来的话,我们去暝山打猎吧!”郑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4 雪城双眼放光道。 云月思索片刻:“好,他回来前你把他截住,让他先别回家。后日你们先去,在囫囵坡上等我,我去找你们。” “怎么不和我们一同出发?” “家里人不让我乱跑,我要找好时机。”云月说。 “弟妹管你挺严啊!”郑雪城斜眼瞟云月,笑道。 “别胡说,是我兄长。本公子没有妻子。”云月没好气道。周旷珩最多算是“周兄”。 “诶,你姓白,云起姓云。你们不是亲兄弟吧?”郑雪城问。 “当然不是。”云月否认,“比亲兄弟还亲。”我们是亲兄妹! “我就说嘛!”郑雪城恍然大悟,“你们的性子差别太大了,长得也不像哈哈。” “那是,我比他好看多了。” “真好意思说……”郑雪城忍笑。 郑雪城同她扯皮完,军营里有事先走了。云月看天色还早,想起有段日子没去过南来藻了,此时正月里,正是忙的时候,她想去看看自己店里的生意有多好。 章行逸守着南来藻好几天,终于等来了想见的人。他不管不顾,众目睽睽之下,把云月拖进了马车里。马车飞奔出城,到了郊外一条小河边,他把她扛出来,丢进了河里。 河水冰冷,云月不住打冷战,大骂:“章行逸!你疯了?!” 章行逸却仿若未闻。他跳进河里,欺身而上,强行扒了云月的外袍。不出意料地,他看见她惊恐的表情。 “住手!”云月怒喝,双手去推他,面前的人纹丝不动。 “老子就要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土匪不管不顾,还要来扒她的衣服。 “章行逸!”云月拽紧衣襟往后退,退到河水漫过了她的肩头,“我我其实是宫里内官……你别动!你再过来我死给你看!” “别想骗老子。”章行逸勾起一边唇角冷笑,看起来邪佞莫测。 “我没骗你!我是自卑才瞒着你的。”云月不动声色做好了往后退去的准备。 河水流得慢,淹没了云月的脖子,她的脸色发白,嘴唇冻得发青。 章行逸牵唇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开口道:“老子信你一次。以后老子想见你你就得出现,否则……” “好好好!”云月毫不犹豫答应了。 回王府的路上,云月在心里把章行逸大骂三百遍,决心打死都不再见他。 也是奇怪,从那以后,他也没再弄出动静。云月让云雨去南来藻问过,没有土匪头子的消息。土匪头子有病,不能以常人的思路来理解。 ☆、莫思归一 正月初九,为了迎接云起,云月和郑雪城等人约好了去暝山打猎,这次出府,她需要两日时间,走前在周旷珩面前闹了不快,就为了让他生气不去见她。 她明白,每次她想进一步,想靠近他一些时他就会生气。 于是…… “天很晚了。” 云月在荀院坐到了戌时,周旷珩终于开口了。 “王爷。”云月放下书,看着对面的人说,“你说,要是我没有嫁给你,只是你的好友会是怎样?” 周旷珩眉头微动,看着云月:“已经发生的事,不要瞎想。” “王爷难道不想吗?”云月敛了眉,拿出类似怨妇般的语气,“若是我并非你名义上的妻子,你对我并无责任,你会自在许多。” “茹郡主你都可以处置了,干嘛还留着我呢?我这么麻烦。”云月苦笑道。 “你又怎么了?”周旷珩起了烦躁。 云月心里窃喜,面上却一片苦涩:“我只是想做一个平凡人的妻子,有个爱我疼我的丈夫。” 周旷珩面色一怔,神色沉了下去。 见效果达到了,云月适时低头,等着周旷珩发脾气就行了。 等了良久,周旷珩的声音才传过来:“你不想做本王的王妃?” “我本来就不想嫁过来的。”云月低声说。 “要本王休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周旷珩的声音凉凉的。 云月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定定看着周旷珩沉郁的脸。心里在呐喊:不要啊,我开玩笑的! “除非本王死了。”云月还未找到合适的话说,却闻他的话传进耳朵里,直击心脏。 云月脑海空白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想问为什么时,周旷珩已经起身走远了。 走时,云月向云雨交代:“我明日才回来。若是周旷珩来的话,就说我在睡觉。万一,万一啊,万一他要等,就说我不想见到他,我会乖乖呆在王府,让他有一个王妃。” 云雨不明白意思,多嘴问了句:“小姐和王爷又吵架了?” “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等我腿好了,就不会了。”云月拍了拍云雨肩膀,“这几月来让你们担惊受怕的,我给你们涨工钱。” 说完不等云雨回答,云月便翻墙出了府。 她一身深蓝色衣袍,戴了领巾,束了袖。墨发半梳,面色如玉,脸上笑容灿烂。 郑雪城等人见到他,忍不住调侃:“小白云真是比女子还好看呐!” 云月无心理会他们,只跑到云起面前,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哥,你壮了。”云月抱着云起的背,红了眼眶。 云起拍了拍云月的头,笑道:“可不是嘛,军里训练得紧,你哥哥我现在功夫更加精进了。” 云月放开云起,仔细看了看他。他黑了些,五官没变,只是多了些坚毅,看着她的眼神也没变,还是暖暖的,带着笑。 “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郭良君看着二人一脸嫌弃,“放开放开!”他推开云起,揽过云月肩膀,昂着脑袋冲云起说,“南邑军小兵?见了将军行礼了吗?” 云起愣了愣,正要行礼。云月打开郭良君的熊掌,站到他身边,抱着手臂道:“上次谁输了马球要叫我一年哥哥来着?” 郭良君脸色垮了。 “这是我哥,也是你大哥。”云月笑得得意,“快给大哥见礼!” 郭良君竖眉看着云月,云月反瞪回去。 “大哥。”无奈之下,郭良君还是妥协了。 见自家小妹在岐城混得还不错,云起终于放心了,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笑什么笑什么?”郭良君怒了,心头发誓道:看老子回军营不练死你! 随后打猎中二人形影不离,说着说不完的话。此次围猎,除了南邑军的武将,城里的一些名流也来了,其中一名将军还带来了自家妹子。那妹子见云月英武不凡又温文尔雅,不似那些粗人,便对她产生了情愫。 妹子豪放,当晚就在篝火边当众向云月表白了心迹,云月傻眼,拉着云起说:“我喜欢男人。” 当时场面诡异地静了许久,众人似乎能听到风吹动火苗的声音。 分卷阅读1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5 妹子惊骇却也豁达,她很快就释然了。大家默契地转移话题,但几日后,白云和云起的风流韵事便传遍了岐城上流社会。 “老奉不是请王爷去了吗?怎么王爷没来?”不一会儿,有人问。 云月和云起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野鸡腿,看着奉姜。 “王爷没空。”奉姜随口回道。 云月和云起同时松了口气。 “黑虎说,王妃生病了,王爷要照顾王妃。”奉姜补充道。 “切!乱说,王爷何时将那王妃放在眼里过,成亲时连我们都没请……” 众人都嘲笑是奉姜请不来王爷,只有云月不出声。 原来南邑王妃在所有人眼中都不重要。 奉姜嘴里没空的那个人在王府闲了一整日,午间睡了午觉起来,荀院书房里静悄悄的,侧门外有麻雀啁啾。 大年未过,周旷珩没什么事要处理,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云月,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走出荀院,几乎走遍了王府,最后在宣兰院门口站了良久。 云雨从门里走出来,见了他吓了一跳,赶紧下跪行礼。 “王爷,王妃午睡未起,王爷若是有事,奴可代为转达。”云雨保持镇定说。 “不必了,本王只是碰巧路过。”不料周旷珩却说。云雨松了口气,看样子王爷今日应该不会再来了。 谁知,天黑以后,周旷珩又走了过来。 云袖远远便看见有灯笼摇晃着走过来,她赶紧把云雨叫出来。 这下周旷珩走进了院子。他脚步不停,向屋里走去。 云雨和云袖双双跪在他面前,正好阻挡了他的路。 “都起来。”周旷珩随口说,说完便要绕开她们。 “王爷留步。”云雨撑起胆子说。 “何事?”周旷珩停步。 “王妃下午发了脾气,此时正在气头上。请王爷明日再来。”云雨说出这话,正月里额头冒出一圈冷汗。 “因何事发脾气?”周旷珩问,语气平静。 “奴不知,昨晚王妃从荀院回来便不开心。”云雨跪伏在地上说,“许是与王爷有关,小姐说,不想见,见荀院的人。” “她还说了什么?” “王妃还说,她会乖乖呆在王府,让王爷有一个王妃。”云雨说得小声。 周旷珩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沉了脸色,胸口起伏很大。片刻后,他大步踏进了屋。 刚要踏进卧房,里面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 “小姐别气坏了身子。”云音战战兢兢的声音传出来。 周旷珩看见半片衣角一闪而过,他停了脚步。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骨节发白。 他转身便走,走过院里,他停了停:“转告你们家小姐,若是不想见本王,便永远别见。” 云雨面色一苦,不敢真的应下。 “我们总共十六人,分成四队,来一场武力对抗如何?”第二日,天大亮后,云月向郑雪城等人提出个好玩儿的玩法。 这些武将在军营里军演中对抗得不少,但还未与在场几位将军比拼过,听了都跃跃欲试。 “把箭镞包起来,被射中者出局,被武力制服者也出局。”云月说出规则。 “好!”奉姜第一个答应,“范围就限制在暝山西岭,申时正结束,到时剩下人数多的获胜。” “胜了有何战利品?”有人问。 “输的奉上半月俸禄如何?”郭良君笑道。 “好。” “好!” 很快达成共识,分队。 云月自然和云起一起,她不会武功,要加两个有功夫的,郑雪城和郭良君率先带上了他俩。 于是,这四人便狼狈为奸开始压榨别人俸禄。 十六人散开后不久,两人两骑来到了囫囵坡,他们扎营的地方。 留在营地的小厮见了两人都恭敬下跪行礼:“见过王爷,吴将军。” 周旷珩脸色很难看,不理人。 他昨晚在宣兰院听了云雨的一番话,心里怒气到今日还未消,一大早就出了府,叫上吴缨来了此地。 吴缨叫小厮起来:“他们人呢?” “少爷和将军们进林子比武去了。”郑雪城带来的家仆说。 留守的几人向他们解释了情况,周旷珩沉吟片刻后说:“走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吴缨,你跟本王一队。”周旷珩说完打马向林子里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两更!!有没有很兴奋?? ☆、莫思归二 云月和云起双煞合体,加上联盟了郑雪城和郭良君,四人正可谓是横扫千军如卷席,在对抗中所向披靡。不到两个时辰便解决了一整个小队,打散了一个小队,就剩奉姜带领的那队难对付些,才解决一个。 四人埋伏在草叶间,等着新的猎物踏入圈套。 功夫差些的郑雪城做诱饵,郭良君非要做主攻,云月和云起只好退守,他二人负责接应和支援,埋伏在圈套末尾。 云月正百无聊赖把玩手里的弓箭,想着午时过后应该就能定下胜负,前方传来了暗号。 有人踏入包围圈。 打斗声很快传来,这次不到片刻,竟是郑雪城和郭良君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云月挪出草丛,从草叶间看到三个男子躺在地上,还有一个高大英武的哥们儿立在他们三人之间,只给了她一个潇洒炫酷的背影。 云纹紫衣,青玉冠,身姿挺拔倨傲。 云月觉得背影有一点眼熟,但来不及细想便已搭箭上弦,一支没有箭镞的箭直直射向了男子脊背。 千钧一发之际,那男子忽地转身,一抬手竟然接住了那支箭。他不但接住了,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扔了回来,直击云月肩头。云月肩头一痛,再抬起头来,他竟然已经到了她面前。 “偷袭……”周旷珩前一刻还带着满意,顿了一瞬后,下一刻便铁青了脸。他的眼里酝酿出风暴,仿佛要把眼前的人扯碎。 看清了周旷珩的脸,云月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变凉了,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三个大字在脑海炸开,带着新鲜的血花:我!完!了! 云月蹲在草丛里,仰头看着居高临下俯身在她上方的人,目光呆滞。周旷珩压抑着怒气,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疼得她热泪盈眶。她看见他眼里黑云涌动,似乎还带着血光,她丝毫不敢反抗,连呼吸都要停了。 正在此时,云起从树上跃下,从侧边扑向周旷珩。周旷珩无心防备,他抓着云月的手用了大力,云起扑倒他,他顺带扯出了云月。三人连成串,都摔在了地上。 周旷珩钳着云月的手松开了。 云月摔了个狗吃屎。周旷珩则是和云起倒在了一处,二人很快站起来,就要开打。 “王……王爷。”云起愣住了。 周旷珩手 分卷阅读1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6 下丝毫不留情,他一拳打在云起腹部。云起吃痛,捂着腹部蹲了下去。 “你觉得本王很蠢么?”周旷珩走到云月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 云月一声不吭,她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两次用力都很艰难,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觉膝盖火辣辣地疼。 周旷珩大手一挥,像拎小猫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王爷手下留情,阿月只是贪玩儿……”云起话未说完,脸上挨了一拳。 周旷珩冷冷看着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住口。” 云起的嘴角溢出鲜血,他随手擦了去,埋头不语。 云月终于从惊骇中清醒,她一瘸一拐走到周旷珩面前,弱弱道:“王爷有气冲我来,他是你的兵,跟我出逃没有半点关系。” 周旷珩转过头冷声道:“你以为本王还会放过你?” 云月背心一寒,还是拼命鼓足勇气去拉他的手臂,她几乎是祈求道:“王爷,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周旷珩一把甩开她的手,云月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瞪眼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半晌说:“还不走杵着做什么!” “是。”云月埋头回答。转身便走,方走出两步,刚走到云起旁边,前方郑雪城三人迎面走来。郑雪城看云月和云起一身狼狈,调笑道:“你们小两口也挂了?哈哈,我就说嘛,再厉害也斗不过咱们王爷吧!哈哈哈。” 云月和云起都没把“小两口”三个字放在心上,他们强装镇定笑道:“是啊,王爷威武。”两人连说的话都一样。 只有吴缨看见周旷珩愈加阴沉的脸色,他的眼里风云漫卷,是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征兆。吴缨神色一凛,沉着脸对郑雪城严肃道:“什么小两口?他们两个男人,不要随便开玩笑。” “男人怎么了?白云昨晚当着大家的面都说了,爱情是无关性别的!是吧白云?”郑雪城朝云月挤眉弄眼道。 云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她干笑道:“是啊是啊,爱情无关性别。”她只是顺口一说,心里想的是:赶快走啊!不要在周旷珩面前停留啦! 郑雪城还要说什么,云月赶紧抢道:“我们该回营地了。” 吴缨赶紧附和,五人拜别了周旷珩就要走。云月膝盖划破了,走路一跛一跛的,云起自然扶着她走。刚走出几步,周旷珩说话了。 “云起。听说你是今年的新兵,方才本王见你身手了得,但碍于身份你没有放开手脚,不如再与本王过过招?” 云月和云起脚步一顿,搞不清周旷珩是何用意,但他们直觉不妙。 郑雪城和郭良君这两个白痴赶紧回过身满脸期待,只差对云起喊:“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快答应啊!” “王爷,还是下次吧,今日大家都在比武,属下怕影响王爷拔头筹。”云起转过身说。 云月看向周旷珩,他脸色比方才好了些,但看着她哥的目光总有些不对。 “本王命令你。”周旷珩说。 云起只好领命,他走到周旷珩侧边,行了一礼后后退了几步。方站定,周旷珩便攻了过来。他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周旷珩到底什么用意,一开始只是防守。直到被他打倒在地,云起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是来测试他的武艺。 云起爬起来,定定看了周旷珩一眼,使出十成力气扑了过去。 二人实打实过了几招,周旷珩冷哼一声,一个诡异的闪身加一记重拳,又把云起打趴下了。 云起落地的同时,云月心头一跳,她终于知道周旷珩是在撒气,他不打她,他打她哥,能收到加倍的效果。云月握紧双拳,看着她二哥缓缓摇了摇头,使眼色让他趴在地上不要起来。 云起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他一骨碌爬起来,握紧了双拳,死死盯着周旷珩。 第四次被打倒时,云起站起来已经有些艰难,可是他还是挣扎着站直了身躯。就连郑雪城和郭良君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想上去劝几句,但看到自家王爷深沉莫测的脸色却一动不敢动。 吴缨看着这场面眉头紧皱,只有他最了解王爷的心思。他知道,王爷不打得云起爬不起来不会停手。他看着云起一次又一次站起来,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些欣赏。 不知道云起倒下多少次,但他站起来的次数总会多一次。 云起趴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额头一股鲜血汩汩流淌,流过渗血的眼角,流过肿起的脸颊,流过青色的鼻翼,最后和着鼻血流进了嘴里。他尝到了血腥味,吐了一口唾沫,又蠕动着缓慢爬了起来。 云月飞快地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她咬着嘴唇,狠狠瞪了周旷珩一眼,然后忍着脚痛几步跑到了云起面前。周旷珩抬起的拳头僵了一下,却没有放下去。 云月面对着周旷珩,她眉头紧蹙,昂着头直视他的眼睛说:“王爷已经赢了,没有必要再打了,请王爷手下留情。” 周旷珩冷冷瞥了一眼云月,看着云起一字一字说:“云起,你可认输。” “不认。”云月身后响起云起沙哑但有力的声音,“让开。” 他竟然还有力气拨开她,把她推到了一边。 周旷珩冷哼一声,用足十成力气一拳向云起胸口击去。这一拳打下去,云起铁定站不起来了。 眼看拳头就要落在云起身上,一个人影突然从侧边闪进来,挡在了他身前。 云月动作灵活,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没有功夫。 侧边响起一片抽气声,王爷这一拳下去,白云的骨头得碎了…… 云月挡在云起面前,下意识地格挡,却没什么效果。拳头落在她肩上之前明显有了收回的起势,却还是把她打飞了出去,她撞倒了云起,落在他身上,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旷珩黑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冲过去,把云月从云起身上扒拉下来,抱在怀里拍她的脸颊。一旁吴缨三人也跑了过来,他们扶起云起,云起挣扎着甩开他们去看云月。 “青菜!青菜!”云起抓着她的手臂猛摇。 周旷珩一把抱起云月,边走边说:“回城,快!”他不记得自己的拳头有多重,也不知道云月到底有多柔弱。 吴缨反应最快,他快速奔回营地牵了马骑来。周旷珩把云月横放在马上,然后一个旋身上了马。他带着云月下山,很快不见了影子。 “白云晕了,怎么王爷比云起还紧张?”郑雪城皱着眉挠头问。 “我看今天这事不简单,咱们王爷不会看上白云了吧?”郭良君凑在郑雪城耳边小声说。 “在那瞎嘀咕什么,快来帮忙!”吴缨在那边吼道。云起躺在他脚边,他是早就爬不起来了,方才不过强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哟~~ ☆、莫思归三 分卷阅读1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7 云月横趴在马上,头朝下,脑袋因为充血变得通红。周旷珩赶马很快,从山上下来颠簸无比,到了城外平原上,狂奔了没几步,云月突然吐了……她抬起手拉住周旷珩衣襟,借着力抬起了上半身。 周旷珩勒住马,停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看着云月缓缓立起上半身,然后滑下了马。 云月下了马,脚下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你装晕?”周旷珩微眯着眼,逼视着云月。 云月动作一僵,她仰头皱眉看着周旷珩,声音虚浮:“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我怎样都可以。我不许你侮辱我哥!” 周旷珩眉头一皱,又露出可怕的眼神,凶而不狠,无形的威严有如实质般漫延。从他的眼里,云月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千种死法。她收敛了气焰,甚至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上马。”周旷珩嘴里吐出两个字。 云月一下爬起来,颤声道:“我自己走。”说完迈开腿走了两步,膝盖上传来锥心的痛,她顿了顿,咬咬牙继续走。 周旷珩打马上前,一把将她捞了上来,他一只手绕过她拉缰绳,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云月一动他就环得越紧。直到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终于不动了。 马跑得很快,周旷珩的心跳也很快。他呼出的气息沉稳有力,喷在云月耳际。云月脸红心跳,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她闭上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只是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她咬着唇,翻着白眼,在心里唾骂了自己千百遍。 回到王府,周旷珩握着云月的手腕,从大门一路把她拽到了荀院书房。 拖到书案边,周旷珩把她从身后拉过来一放,云月一个身形不稳,撞到了书案才站稳。她仰头瞪着他,腮帮子气鼓鼓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而对面周旷珩面色阴沉,眼睛微微眯着,神情骇人。她的那点儿气势在他眼里视若无睹。 “跪下。” “我不!” 云月这次竟然没有主动屈服。 周旷珩眸色一寒,喊道:“黑虎,给本王把宣兰院一众人……” “周旷珩!”云月直呼其名打断他,“你要打要罚冲我来,别动我身边的人!” “给本王跪下。”周旷珩很高,他俯视着云月,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除了用身份来压我,你还会什么?有本事你休了我啊!”云月仰头看着他,气势不改。 周旷珩死死看着她,眼眸深处似有黑色漩涡聚起。 云月有点后悔说了最后一句话,她稍微软了语气说:“本来我还有些愧疚,可你把我哥打成那样,我还生气了呢。” 周旷珩看着她,胸膛因愤怒而大幅度起伏,他沉声问:“于你而言,本王和云起,谁更重要?” 云月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当然是我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 “那你把本王置于何地?”周旷珩的语气愈见低沉。 云月转开头,语气冷硬:“你是南邑王,我自然是敬重你的。” “看着本王!”周旷珩突然冲云月大声吼道。 云月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周旷珩,他的脸色很可怕。云月觉得压抑得呼吸困难,可她这次不打算再忍。她昂起头,定定看着他。 “我嫁到南邑来,不求有个爱我疼我的夫君,也不求谁能帮我救云家。除了自由,我别无所求。你南邑王要什么有什么,我从未干涉你,可你娶了我晾着我也就算了,你还要管着我,你到底几个意思?!”云月眼眸水亮,看着身前的人,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怨愤,可是她面前的人看不到别的。 “终于承认你是寂寞难耐了,说本王不疼你不爱你,你就有理由找别的男人了?”周旷珩神情冰凉,声音冰寒。 云月闻言一口老血哽住喉头,她紧皱着眉头死死瞪着周旷珩,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哪里有别的……” 云月想辩解,可是周旷珩仿佛吃了火药,她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本王就是一辈子不碰你,你也别想找别的男人。本王警告你,本王没碰你之前,不要给本王戴上绿头巾!”周旷珩的神色几近狂乱,与普通人失去了理智没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云月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周旷珩说了这样的话。 周旷珩眼眶绯红,他狠狠盯着云月,一字一字说:“本王提醒你,云起是你亲兄长。” 云月看着周旷珩,全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粉白的脸颊气得绯红,她深呼吸几口气,紧紧闭了闭眼,还是压不住满心屈辱感和满腔怒火。她颤抖着手,从书案上随手摸起一个东西,看也不看地朝面前的人砸去。 周旷珩没有躲。 不大的翠玉笔搁打中了他的额头,然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云月急促的呼吸声显得尤为清晰。 周旷珩的额头登时红了一块。他一动不动看着云月,神色暗沉不明。 云月浑身颤抖不止,这次她没有求饶,她双眼定定地看着周旷珩,毫不躲闪。她耳边是急速的心跳声,还有血液流动的声音。 周旷珩向她走了一步,他眼里风起云涌,几乎要把面前发着抖还不肯屈服的小人儿卷进去。 云月怕到极致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声线颤抖,极力保持稳定:“要杀要剐随你便,这个王妃本小姐不当了!”说完后退一步越过周旷珩便朝外面跑去。 周旷珩没有拦她,待她脚步声走远了,他抬手扶额。伤口一点也不痛,那是哪里这么痛呢? 半晌,有急促的脚步走了进来。周旷珩挺直脊背。 “王爷,王妃跑出府了。属下没拦住。”王府的侍卫半跪回禀。 周旷珩豁然转身:“还废什么话?追回来!” “是。统领已经跟上去了。”侍卫领了命便去了。 不久,又有侍卫来回禀说把王妃跟丢了,现在王妃下落不明。 周旷珩脸色极其难看,周身气场压抑无比。 侍卫缩了缩脖子,有不祥的预感。 “蠢货!让木辛继续找,传吴缨和郑雪城来见本王!”周旷珩说着往外走去。 云月跑出王府,几个侍卫跟着她,她觉得心烦,往巷子里一钻,没绕几下便甩掉了他们。 看着城里家家户户的屋顶冒出了炊烟,她突然眼眶发烫,鼻头发酸。 云月去了仁济堂,事情暴露了,她至少该给何大夫打声招呼。 “哎哟,眼看就要痊愈了,怎么这会儿暴露了!”何大夫痛心疾首。 “周旷珩若是追究你,你推给我就行了。”云月灰白着脸说。 何大夫这才想起这姑娘比他肯定惨多了:“王爷把你赶出来了?” “我自己跑出来的 分卷阅读1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8 ,反正都这样了,不在乎这点儿了。”云月耷拉着眉眼。 “唉……”何大夫叹了口气,“你还是回去吧,王爷不会将你如何的。” “我打伤了他……”云月埋头,“这次恐怕难逃一顿打了。” 何大夫目瞪口呆,这姑娘能伤到小霸王?他回过神来,云月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王妃可别乱跑啊!”何大夫赶紧拦住她,“就呆在老朽这儿吧。” “我有地方去。”云月说,“我过段时间再回王府,您多担待些,之后我若是还好好的,会补偿您的。” 何贵龙叹了口气,放走了她。他哪里会缺银子花,当初收了云月的钱,不过是觉得好玩儿罢了。后来见她是王妃,而且那小少爷对她很不一样,他更觉有趣,这才配合她玩闹的。 难道这次玩崩了?何大夫抚着白胡子叹气。 三天,南邑王找云月几乎找疯了。 岐城大小客店被轮番查了三次,银杏居、南来藻时刻有人蹲守,四大城门都派了王府侍卫把守。她不可能出城,但城里又找不到她。 即使兵临城下,吴缨也未见过自家王爷乱过。可是这次,王爷连表面上的镇定都懒得保持了。几年前在京城发生的那些事,他们以为王爷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若是换了云月,他方寸大乱。 云起的焦虑与周旷珩不相上下,而且他身边缠着个鹦鹉般多话的郑雪城,他几乎要崩溃了。 “你和王爷都急成这样。”郑雪城问了几百遍,“你们不会都喜欢白云吧?” 云起烦得要炸了,他忍无可忍终于发作了:“王爷喜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但她比我的命重要!” 郑雪城傻眼。 “别烦我!”云起很少生气,但发起脾气来照样气场十足,“若是连我都找不到她,她出事的机率很大。郑将军您帮王爷找找行吗?”云起说着大步走开了。 “诶,你等等!”郑雪城追上去。 从那天醒来,云起的眉头没有松开过。他的眼眶黑了一片,显然几天没睡好了。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郑雪城不忍心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郑雪城扯着云起手臂。 云起停步,极不耐烦地看着他。 郑雪城叹了口气,压抑着声音说:“白云在我家。” “当真?”云起愣了片刻才问。 “真的。嘘——”郑雪城紧张地看着周围说。 “带我去。” “不行……” “带我去!”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有变化的。 ☆、柳梢青一 谁都没想到,郑雪城会背着南邑王,把云月藏起来。 “他帮过我,落难时找上门来我能如何?”郑雪城抱怨道,真是出力不讨好,没得到一句谢不说,还被云起骂一顿“赶紧把他弄走!” 哪用郑雪城赶人,云起见了云月便拉着她走。 “轻点儿轻点儿,手疼。”云月喊道。 “你胆子真肥了。”云起手上放松了点儿,嘴上却不住训人,“犯了错就离家出走,到底谁教的你!” “我没有……” “还狡辩!”云起所有的担心后怕都转为了气愤。 “王爷就算了。”云起昧着良心和忠心说出这句话,顿了片刻接着说,“怎能连我也瞒。岐城都要被翻过来了,你倒好,还安安心心在这里吃点心。” “二哥,你被大哥上身了?”云月瘪着嘴说。 云起狠狠瞪了她一眼,云月嘿嘿一笑露出白牙。 走出郑府,郑雪城追上来,慎重叮嘱道:“白云,千万别告诉王爷是我收留了你啊!王爷若是知道了,我会死得很难看的!”这几日王爷的反常他看在眼里,虽然害怕但还是收留了他。 “放心,我讲义气,不会供出哥们儿。”云月笑道。 云起见状脸色更黑了,拉着她快步走开。 “哥,哥!慢点!” “还慢?”云起停步,转过身严厉道,“我看你是彻底忘了,你已嫁作人妇!身为人妻,私自跑出府在未婚男子家住了三日,到底成何体统。莫说王爷,就是爹娘知道了都饶不过你!不赶快走远些避嫌,你还想郑雪城送你回去不成?” “你真的越来越像大哥了……”云月眨巴着大眼看着云起,弱弱道。 “我是现在才体会到大哥的心情!”以前干那些事,他都陪着她,他心里有底,不会怎么样,可是现在他不能陪着她了,他才开始担惊受怕,现在他才懂了云深的心情,想到自己和阿月就是这样让他担心的,他觉得大哥真不容易。 可是看着云月可怜兮兮的眼神,云起还是严厉不起来:“我也不说你了,回王府自有人治你。” 闻言云月瞬间垮了脸。云起不管她变了脸色,拉着她又走。 “哥,你变了,你现在不护着我,反而要送我入虎口。”云月声音软软的,满是委屈。 云起脚步不停,他当然知道自家小妹惯用的招数是什么。撒泼打闹只是小菜一碟,她撒娇示弱才是真让人无法招架。但他也知道,她撒娇示弱的时候,反而最是坚强。 到了南邑王府,云月脚尖抵着台阶不肯进去。 云起拽了几下拽不动,侍卫见了要往外走。 “你别动!”云月冲侍卫吼道。 侍卫顿了顿,还是走了出来:“既然王妃回来了,属下,属下去让他们别找了。”他说完便蹭走了 。 “阿月。”云起放开云月,叹道,“王爷这几日找你找疯了。” “我知道。”云月垂眸,郑雪城每日叽叽喳喳的,她早就听烦了,“我都想明白了,只是还是怕见到他。你让我缓缓。” “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好好跟王爷认错,他不会将你如何。”云起轻声说。 云月苦笑:“我不是怕他罚我,我是怕……”她沉吟良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我向他表白心迹,他会不会赶我走?” 云起惊异了片刻,没有接话。 两人在王府门前站了一会儿,云月让云起先走,别跟她一起进去。 云起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王府,云月又站了半晌,正当她要进去时,街道口传来马蹄声。侍卫跑下台阶去迎。云月身形一顿,缓缓转身,果然,是周旷珩。 见到云月那一刻,周旷珩眼里的焦躁慌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和疲惫。 从马背上跳下来,他走得大步,走到云月身边也没停留,与她擦肩而过。 云月垂首,仿佛浑身失去了力气。 不料,片刻后,周旷珩又折回来了。他睨视云月一眼,微微倾身握住了她的垂在身侧的手腕,强硬而有力,云月抬头看他,眸光水亮。 周旷珩皱眉,神色 分卷阅读1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49 复杂,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他也没给她机会探究。只一瞬后,他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府里走。 荀院书房静静的,一个人没有。 方踏进书房门口,周旷珩便放开了云月。云月停步,他向前走了一步,背对着她。 半晌。 云月受不了沉默,开口说话:“周旷珩,我有……啊!” 周旷珩突然转身把她按在了门框上。 “去了哪里?”周旷珩按着云月的双肩,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她的双眼发红。 云月偏头,双手下意识抬起来抵着周旷珩的胸膛,她回过神来才说:“对不起。” 周旷珩这次没有命令云月看着他,他直接上手,把她的头掰正了,看着她眼睛说:“去了哪里?” “那天你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害怕……”既然挣不开,云月干脆看着他说,“而且,我也生气,你还记得你胡说八道了什么吗?” 在周旷珩面前,云月虽然有时会犯怂,但心底里其实一直把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他是王爷又如何,她是王妃。 而周旷珩也觉得应该这样,不是容忍,是接受。 “本王收回那些话。”周旷珩说这话时转开了眼珠子。 他垂着眸,云月看不清他的目光,还是觉得惊诧。 周旷珩沉默半晌,放开云月,后退了一步。 他那天也是气疯了,他知道云起对云月来说很重要,比他重要,因为他是她的哥哥。那天他说出那些话就后悔了,但又不知如何收场。从小到大,二十四年生命里就没有认错二字。现在能说出收回已是破天荒,虽然语气生硬。 “知错就好。”云月厚着脸皮接话。 周旷珩对云月得寸进尺的习惯无语。 “云月。”周旷珩皱了眉,定定看着她,“从未有人能如此戏弄本王两次。” 云月定定看着他,丝毫不露怯。 “你以为你为何能骗过本王?”周旷珩又向云月走近一步,两人挨得极近,“你当真以为是你聪明绝顶?”那段日子他反反复复,进了又退,退了又进,心里未有一刻宁静,全被某人霸占着,而那人不但不自知,还以此利用他。 想到此,三日来被发狂的担心取代的气愤又回来了。 云月只是仰头看着他。 “本王说过,若是你要出府,本王带你去。”周旷珩说,“为何你还要千方百计出府?” 周旷珩目光灼灼,云月看得心跳到了极限,还是埋下了头。 “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只是为了让本王生气,让本王不去见你。”周旷珩声音很低,“可你从未替本王想过。” 说完这句话,周旷珩沉默了许久。半晌,他几乎是叹气道:“你就如此不想见到本王?” “不是。”云月豁然抬头。 周旷珩怔住了。 云月的脸上有一行泪。 空气里有春天的味道,院外的一树梅花开到盛极,到了要凋落的时候。 云月背靠在书房门框上,周旷珩在她面前,几乎脚尖相触。 “你冬日里烤过火吗?”云月擦了把眼泪,湿漉漉的杏眼定定看着周旷珩的眼睛。 周旷珩还在愣怔,连呼吸都慢了。 “小的时候,我怕冷,冬日里总离不开火盆。可是有一天,我发现火不但能给我带来温暖,还能伤人。我没有碰它,只是挨得近了些,那些火传来的热度就点着了我的头发,害得我一个月见不得人。”云月想笑一笑,嘴唇只牵出苍白的弧度,“周旷珩,你就是冬日里的火,我想靠近你,不可抑制地想挨着你,可是,一旦靠太近就会被灼伤,不止发肤,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一处幸免。” 今日天色阴沉,一整日没见阳光。此时起了风,风从侧门吹进来,拂起云月半披的发丝,发丝乱舞,有几缕粘在了她白里透红的脸上。 说完一段话,周旷珩沉默不语,云月眼里泪光又起:“你听懂了吗?” “你知道我为何想要靠近你吗?” 周旷珩偏头,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为何我靠近你会痛苦吗?” “我想了三天,所有的利弊权衡都败给了我自己,我就是要亲口告诉你……” 云月向周旷珩走近一步。他看她的眼神清淡,她忍不住眼泪不停地流。 “周旷珩。”没人知道,面对这样的眼神,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可云月还是说出了口,“我喜欢你。” 话音随着眼泪一起落在周旷珩心上,此情此人,任谁见了都无法不动容。 “本王知道了。”然而面前这人的心肠似乎是铁做的。 周旷珩说完就转身走开了,云月缓缓蹲下,面对地板垂眸,仿佛被抽去了全身力气。 “先回宣兰院,等候处置。”周旷珩若无其事,坐在书案前,倒了几滴水在砚台里。 云月站起来,哭泣不止:“周旷珩,我这里痛。”她指着自己心口,“很痛很痛。” 周旷珩磨墨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埋头继续磨墨:“痛就回去歇着,本王不会重罚你。” “周旷珩,你看着我!”云月气恼羞愤,“有本事你看着我!” 周旷珩无动于衷,云月大步走过去,按住他的手。他终于抬头看她,他微微皱着眉,呼吸匀长。云月见了完全气馁了,最后一丝期待都没了。 云月擦干眼泪,变脸变得很快。 “是不是很多人对你说过这句话?都听惯了吧?”质问。 “你别得意,我喜欢你,也讨厌你,也可能随时变心!”不屑。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有,也不差你一个!”得意。 “瞪什么瞪!”云月死也要挽回颜面,看周旷珩黑了脸色,她也不怕,反而有了些快感。 “出去。”周旷珩沉声道。 “我偏不!”云月站直了,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周旷珩。她脸上泪痕未干,倔强中透出些悲壮来。 “既然如此,把那四个丫鬟传来,本王一并罚了……” “我心痛,我要看大夫。”云月说着转身就走。转眼间便走出了屋子,消失在周旷珩的视线里。 云月走后没多久,外面下起了春雨,淅淅沥沥的,挠得人心痒。周旷珩走到院里,站了许久,直到衣袍都打湿了也没动。 “黑虎。” 黑虎一直站在檐下,听见自家王爷终于说话了,他赶紧走进雨里,到了他身旁。 “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有。”黑虎回答。 “本王为你赐婚如何?” “谢王爷美意,不过不必了,那姑娘看不上属下。”黑虎说,语气里满是苦涩。 “你比本王好。”周旷珩说,语气里分不清悲喜,“她喜欢本王,本王却不敢接受。” 黑虎 分卷阅读1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0 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不敢接话。 “可是本王也不想抗拒。” 春雨濡湿了周旷珩的发鬓,也温柔了他的眉眼,仿佛春日的细软融进了他的眼里。无尽的春泽蔓延,天地即将转暖。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也是心痛的…… ☆、柳梢青二 第二日,南邑王的口谕才传到宣兰院。四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前方的云月却一脸无畏。 黑虎说完话,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过去了,只有云月一人垮了脸,无畏变成了不敢置信。 周旷珩罚她即日起,每日从辰时到酉时必须呆在荀院,黑虎美其名曰,侍奉王爷笔墨。 云月跑到荀院讨说法,周旷珩亲口说了一遍:“从今日起,无论本王在不在,朝辰晚酉,你必须在荀院。” “不行!”云月气呼呼道,“我那么喜欢你,你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会忍不住的!” 云月随口将“喜欢你”说出来,周旷珩眼睫毛颤了颤,呼吸深了些:“为了防止你再次跑出去,本王只能出此下策。”他试图避开话题。 “你不怕我调戏你?”云月斜眼看着周旷珩问。 周旷珩看了云月一呼吸,转开眼说:“你大可试试。” 云月翻了个白眼,哼道:“我不会伺候人,来了也没用!” “本王没让你伺候。” 半晌,云月似乎认命了:“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在本王眼前呆着就好。”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云月哼笑一声,转开眼看天花。那就是做什么都可以喽! 得意不过半日。天黑前,云月就后悔了。 云月: “王爷,茶好了。” “王爷,墨好了。” “王爷,午饭摆好了。” “王爷,我回去睡会儿觉。” 周旷珩: “去哪儿?” “往哪走?” “放这。” “坐这。” “午觉就在这里睡。” 这日子没法过了!周旷珩当真要亲自看着她! 天黑以后,云月坐在书房侧门边,对着外面黑到无边的天空,不时回头看一眼烛光里的那人。 “王爷,天黑了。”云月拧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周旷珩说。 “嗯。”周旷珩一只手支着额,头也不抬。 云月转身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踩着碎步挪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了。 周旷珩感觉到云月越挨越近,但是没有力气理会她。她越靠近,他的意志越薄弱。直到云月轻软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周旷珩……你的脸怎么,怎么这么红……” “本王……” “好烫!” 凉凉的手贴在额头上,周旷珩转头,云月略带焦急的脸映入他的眼眸。他撑起脑袋,向她倾过身去。 “你病了,我找大夫去!” 云月说着就要起身,不料被周旷珩大力拉了回去。 “大夫没用,本王……”还有两个字没说出来,周旷珩便倒在了她身上,没了动静。 “喂!周旷珩!你醒醒!”云月急得快哭了。他说大夫没用,他不会是有什么绝症吧? 云月抱着周旷珩,他鼻子里呼出的气息滚烫,穿透了几层衣服,将热度传进了她的背心。她把他放平,跑出去叫黑虎请何大夫来。 周旷珩高大,身板还结实,云月费了大半体力才将他拖进寝室,搬上床榻。她打来冷水,用冷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何大夫匆匆赶来,见周旷珩昏睡不醒,不见着急,反而露出难得一见的欣喜。 “王爷多少年没生过病了?真稀罕了。”何大夫笑眯眯道。 黑虎倒是担心:“王爷前几日找王妃没顾得上休息,身体和精神都很不好。昨日还淋了半日雨。” 黑虎只是解释给何大夫听,并没在意站得离床榻有点远的王妃。可是云月全部听见了。 何大夫没放在心上,望闻问切以后,他还是笑眯眯的。 “王爷身子强壮,没什么大碍。”何大夫转身面向云月说,“王妃方才做得很对,王爷身上的热很快就退了,您晚上照看着,等王爷明日醒来再服这药方上的药,连服两日便可痊愈了。” 云月接过药方,顺手就递给了黑虎:“我来照顾他。” 黑虎犹豫了片刻才应下来。 云月灭了多余的灯,只在床头留了一盏灯笼。她凑近周旷珩的脸,仔细看他。 周旷珩面色红红的,眉头微蹙,似乎还是难受。他的嘴唇有点干,鼻头和额头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云月拧了凉的帕子,擦干净他的脸。她的手很冷,可周旷珩的脸很热。她没怎么犹豫,缓缓将手贴上了他的脸。 似乎是被凉到了,周旷珩的睫毛动了动。云月看着他的眼睛,可他最终也没睁开眼。 在地上坐久了,云月觉得冷。她只犹豫了一瞬,便决定爬上榻。 被窝里暖和得让人丧失斗志,云月把下巴放在周旷珩肩头,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舒服得轻叹。 “周旷珩,你是喜欢我的吧?”云月看着周旷珩的眉眼,“我那么容易影响你,你也很在乎我,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屋里很安静,耳边只有呼吸声。暖暖的呼吸像海浪,把人包裹住,再抛入纯净的梦境。这梦里只有她和她的心上人。 云月微微撑起肩脖,凑近了周旷珩的脸:“不管是什么,只要我对你也很重要就好。” 再看了周旷珩一会儿,云月突然转了转眼珠,确定这夜晚没别的人,确定面前挨着的是周旷珩。她缓缓凑近他,睁着眼看着他的眼睛,防止他突然醒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舔一舔,吮一吮。周旷珩的嘴唇不再那么干了,云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将红彤彤的脸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虽然早就想这么干了,可她还是会害羞啊。 “……我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喜欢你的,你怎么不当回事呢。” 云月轻轻说,满含情意,本是说给自己听,却无意安抚了某人的梦。 睁开眼以后,身体的知觉才缓缓恢复,周旷珩只觉身上压了东西,热热软软的,有点沉。他动了动手指,摸到了软软的东西,比他摸过的所有东西都软。 “嗯……”云月动了一下,哼唧了一声。 周旷珩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掀翻身上的人,制住她的双手,压在了身下。 “别闹我……”云月困得睁不开眼,无力地挣了下就挣脱了,蜷起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周旷珩脑子昏沉,放开云月以后就坐在一旁,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半晌后,云月缓缓转过了身 分卷阅读1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1 ,将被子拉起来,只露出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 “你好些了吗?”云月嘴巴闷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窗外一片漆黑,比她的眼睛还黑。 “本王睡了多久?”周旷珩居高临下,眉眼柔柔的。 云月看了一眼窗外,再转头回来,小声说:“不知道……” 周旷珩看着云月,半晌没有说话,看了许久。 “我好看吗?”云月眼睛弯了起来。 周旷珩敛了神情,转开眼。 云月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凑到周旷珩面前:“给你看给你看。” 周旷珩抬手按着她的额头,她便再也动不了分毫。 “不看算了。”云月移开脑袋,瘪嘴道,“看来你也好了,继续睡吧。” 云月说着躺了下去,裹着被子翻过身去。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云月睁开眼,猛地转回身。周旷珩正在脱衣服。 “你干什么!”云月惊起,抱着被子往外边退。 “本王睡觉不穿外衣。”周旷珩淡淡说。一看就知道是云月照顾的他,黑虎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习惯。见云月害羞,他的脑袋也不难受了。 “那……那我回宣兰院好了。”云月丢开被子就要跳下床。 “本王渴了。” 云月双脚刚着地,周旷珩的声音就传来了。她脚步不停,赤着脚就走了出去。过了良久,周旷珩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被子里都是云月的味道。 “喝水。”过了一会儿,云月拿着水杯和水壶进来了。 云月倒了杯水,伸到周旷珩面前。 周旷珩转眼珠看她,又看了一眼水。 “看什么,拿着啊。” 周旷珩不动。云月收回手,在榻边坐下,仰头就把水喝了。喝完还吧吧了下嘴。周旷珩看着她手里的杯子,无意识咽了口口水。 云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又倒了一杯,凑到周旷珩唇边。 “张嘴。啊——”云月一直笑着,眉眼弯弯的,眼睛亮亮的。 周旷珩竟然真的微微张开了嘴。 云月喂他喝了两杯,把第三杯递到他面前,周旷珩握住了她的手。 “干嘛?” “地上凉,起来。”周旷珩说。 “还喝吗?” 周旷珩拿过云月手里的杯子,一口喝尽,随手把杯子丢开。寂静中嘭地一声,云月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去,还未看清,突然腰上一紧,天旋地转后,她倒在了周旷珩身边的被窝里。 “本王准你今晚睡在这里。”周旷珩说话,热热的呼吸喷到云月耳边,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看在你病了的份上,我陪你。”云月得寸进尺,往周旷珩身边挪过去,把冰凉的手脚放在他身上。周旷珩也不推开她。 “别乱动。”周旷珩握住云月乱摸的手。 “……嗯。”云月点头。 过了一会儿,云月偷偷瞟了一眼周旷珩,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才贴着他的肩头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日子又甜又虐,时甜时虐,甜虐交加,但总归甜的更多哒~~ ☆、柳梢青三 第二日天亮后,云月才醒来。周旷珩不在,她裹着被子出门看了一圈,不见人。她等了一刻钟,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回了宣兰院。刚吃完早饭,黑虎就来催了。 “今日元宵佳节,与去年一样,王妃先在这等着。” “王爷呢?”云月看着黑虎问。 “王爷去军营了,午后会回来。” “他喝药了吗?” “王爷说不必……” “他说什么你都听?”云月问,语气并不严厉,却问得黑虎一阵心虚。 黑虎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才辩解了一句:“王妃总是违背王爷的意思,能好好站在这里是奇迹。我等属下,即便是子乐相非,平日里看着对王爷随意,但若是有丝毫违抗。”黑虎指的是云月装断腿的事,“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嘿,你也想教训我?”云月奇道。 “黑虎并无此意。” “行了,把药煎好,我来劝他喝。” “是。”闻言黑虎脸色瞬间放晴,欢天喜地地应了。 云月觉得自己似乎被坑了。 中午正睡得香的时候,有脚步声走进屋,云月一下便醒了。她跑出来,却见门口站了个熟悉的女子。 “你又来了。”对方不打招呼,云月也不给她好脸色。 相馨抬眼看一眼云月,径自进了屋,在厅里坐下了。云月见她脸色不好,又不像是因为她的样子,她便懒得理她。 云月进了书房,随手拿了本书看。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几次过后,相馨气冲冲跑进来,没头没脑抽掉她手里的书大喊:“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 “你疯了?”云月站起来,她比相馨高些,气势也比她强。 “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凭什么变成你的了?”相馨却不怵,她瞪着云月,眼眶发红。 “关我什么事?”云月终于知道她发什么疯了,“你以为我很愿意?若是有得选,我也不会来这里!” 云月的声音很大,语气很凶,相馨愣了半晌,随即两颗豆大的眼泪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也早该接受现实了,现在又发什么疯?”云月没好气,还是稍稍软了语气。 “我要……我父亲……”相馨抽抽噎噎的,也说不清楚,“我…要,要…嫁人了。” “嫁给谁?”云月听清了,只瞥了她一眼。 “我不想嫁!” “呵,不想嫁就拒婚呐,别在我这儿哭。”云月扯回她的书,坐好了继续看。 相馨愣愣看着云月,似乎她说了什么耸人听闻的话。 “不会啊?”云月抬眼看她,“我教你啊,当年我和王爷若非是皇帝陛下赐的婚,我现在也不用在这听你哭。” “你当初拒婚,是真的?”相馨拿出手帕擦干净了眼泪。 “你都听说了?”云月漫不经心道,“那还有何烦恼的,照做就行了。” “你……”相馨有些惊讶,“不怕我抢走王爷?” “求之不得。”云月淡淡道,“不管是谁,把他抢走吧,我一定谢她全家。” “喂,云月……” “所以你拒婚吧,别回去了,或者在路上跑掉,我可以帮……” “云月。” 云月一惊,一抬头就见相馨呆怔着脸看着她的身后。这样叫她全名的人除了相馨也只有一人了。 “我不是真的教她逃婚……”云月缓缓转身,果然见周旷珩黑着脸站在她面前。 周旷珩当然不知道云月想什么,他只听见她说她要谢谢抢走他的人。 见周旷珩脸色不太好,云月又说:“你又不娶她,她敢逃婚就怪了。” 分卷阅读1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2 闻言周旷珩没了情绪,相馨却横着眼瞪着云月。 相馨坐了不一会儿,她哥就过来领走了人。相非顺带瞪了云月一眼,云月视而不见,他也拿她没办法。 又过了不久,黑虎端了药进来。云月正看着周旷珩发呆。 “王爷生我气呢,你先去试试。”云月说。 黑虎瞅了一眼王爷,果然脸色比早上出去时难看些。他硬着头皮去了,还没说句话,就被堵了回来。 黑虎把药放在云月面前,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王爷,喝药吗?”云月把一大碗药放在周旷珩面前。 周旷珩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看起来好好喝的样子。大夫说是药三分毒,我喝一小口应该没事吧?”云月凑到药碗前,盯着黑乎乎的汤药说。 周旷珩撇开她的脑袋,端起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喝了。 云月嘿嘿笑,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次元宵夜宴,来的人除了上次那些,还多了个申应。 还是原来的位置,但巳牧看向前方,冷哼了一声。他对面换了人,是最不讨他喜欢的那人。当然申应也不待见他,两人都当对面的人不存在。 巳牧看向主位,云月就在王爷旁边,他瞥了好几眼,看着还是别扭。 这次相馨一直沉默着没再献宝,一顿饭吃得很快。 送客时,云月悄悄蹭到子乐身边,看着天对他说:“明日天气不错,子乐兄再带我出去一趟吧?” 子乐也看向天空:“不是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任何人吗?” 云月这才想起年前他来南邑,她还在装残疾,云雨是说过他来过。 “这不现在心情好了嘛。”云月望天傻笑。 “可惜现在子乐没这个本事了。”子乐叹道。 云月看见门口等着的申应,突然露齿笑了:“那姑娘……”云月用下巴指着申应说,“跟你有过节?” 子乐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平常:“下属而已,哪来的过节。” “吴缨都告诉我了,有什么可隐瞒的。”云月斜眼瞥着子乐,果然见他横眉瞪了一眼吴缨。 “看来真有过节啊。”云月看着申应的背影笑。 子乐却苦了脸:“王妃莫开玩笑,都是为王爷做事,出不得岔子。”子乐话音刚落,前方申应转过头来,却是看向云月。她看了云月一会儿,对她点头致意。 “还算有礼貌。”云月笑道,“明天我要出府,别的人都行,王爷受了风寒,不能让他来。” “王妃,属下……”子乐刚想拒绝,却见云月看着申应笑得鸡贼,他赶紧闭了嘴。 那边周旷珩和相非说完了话,相非走过来,子乐也跟着走了。 送走了一群人,云月还不忘催着周旷珩喝了药才走。一想到明日可以出府,她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料第二日,云月穿了男装走到大门口,见到的阵仗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云子来了!”他们都看见了她,只有巳牧那厮喊了出来。 云月看见她哥也在,本喜出望外,不料眼神一瞟,不好,周旷珩也在。 她自然而然站到她哥哥身边,对周旷珩随意行了个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云起身份低,走在最后,云月便也落在后面。 “怎么这么多人?”云月低声问。她数了数,除了去年那些人,还多了申应和三个不认识的男子。 “吴缨叫我来的,我都不知道干嘛去。”云起也低声回道。 “你不是只休沐五日吗?怎么还在这儿?”云月问。 “嗯,我前日就该走了,黑虎叫我先别走。” 两人稀里糊涂上了马,走出几步巳牧才过来搭话。 “小云子!”巳牧昂头笑,“待会儿跟我一队,大哥让你赢!” “赢什么?” “赢球啊!”巳牧说。 “你怎么说粗话!”云起插话道。这段日子,他在军营里听了不少这样的粗话。 “谁说粗话了?”巳牧冷眼看向云起,“我说的马球!没见识!小云子,这人谁?” “我哥。”云月随口答,她的心思早被马球吸引了,“我们这是去打马球?和哪些人?” 巳牧见云月如此感兴趣,也没多想这是她哪个哥哥:“是啊,哦,子乐来不及跟你说。就我们这些人,还有几个副将。” 巳牧说完,云月便转头看向她哥,两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巳牧不开心了,小云子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哥哥…… 向南出了城门,一行人打马狂奔了二十来里地,到了岐城守备军大营。 营门高大,插满了南邑军的旗帜。门口除了守门小兵,还站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郑雪城、郭良君等人对走来的人挨个行礼,从南邑王到巳牧都昂头走了,只有最后两个人停在了他们面前。郑雪城抬头,见了那两人赶紧站直了,还顺带拍起了身边的郭良君。 云月憋笑。 云起一本正经向二人行礼。 几人闹完了,向校场走去。 南邑军训练项目有此项,骠骑军中人人都会打马球,在场的几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今日难得王爷也上阵,围观的兵将不少,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小兵牵来健马,参加的人走到校场中间。云月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周旷珩却不让她参加。 “在外面看着,去相馨那里。”周旷珩说。 云月转头看了眼相馨,她在六十米开外的看台上端正坐着。 “不可能。”云月不听,“来都来了,不上阵多丢人。”说着就爬上了马。 周旷珩沉了脸。 “你先看我打一局好不好?”云月自觉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违抗他的命令,遂软了语气说,“我跟着你,没事的,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周旷珩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几个副将和巳牧都来喊云月。云月应一声就走了,走到一半回头朝他笑。他缓了脸色,还是由她去了。 分队的时候,十几人坐在马上围成圈,由子乐和相非牵头点人。 为了势均力敌,两人划拳,赢了的先点。 相非赢了,当先就点了自家王爷。之后一直笑着,仿佛得了王爷就赢了似的。子乐点了另一个将军,相非又点了巳牧。 最后,云起被相非点走了,只剩下申应和云月。到子乐点人。 子乐的眼神划过申应,落在了云月脸上。 “我跟着我家王爷!”云月率先喊出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她,她仿佛无所觉,自然而然打马到了周旷珩身边。 那边申应不等子乐喊她,也打马走到了他的阵营。 相非这边的巳牧云起等人都是明显的欣喜,而对面,郑雪城吴缨等人却一脸沉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王爷,我家,王爷…… 分卷阅读1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3 ☆、渭城曲一 马蹄飞踏,尘土飞溅,场上十人激烈争斗,云月和云起坐在场边,脖子都快抻断了。 子乐那队七人,每人都上过场了,偏偏这边他们二人还在坐冷板凳。若是胜局已定还差不多,可是偏偏现在领先的是子乐那边。 还剩最后一局时,云月忍不住了,她拉着下场休息的相非,让他换人。 相非满面尘土和汗水,喝了一大口水说:“得,我换你。”他早就累得快虚脱了,可是王爷戳在那,他想换云起都没敢换。 见相非答应了,云月低声笑道:“我看奉姜也累了,把他也换了吧,换我哥。” “你们都换上去,输了怎么办?”相非不干。 云月想再说什么,那边周旷珩看了过来,她拍拍相非肩膀,冲他笑笑,没再说什么。 等到队里四人上了场,云月才跃上马,打马走到场上。待周旷珩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相非瘫在椅子上,接收到周旷珩的怒气也顾不得了,他一个文人,撑到现在已是极致,还是命重要。 云月上了场,对面意气风发的郑雪城和郭良君即刻一脸凝重。她骑在马上,昂着头投去一个藐视的眼神。 远处相馨见了马上的云月,眼睛都看直了。 刚开始周旷珩还分心护着云月,半刻钟后,全队的人都把她当成了第二主力。 云月打马球真的很剽悍,精妙的马术加上小巧的身形,对面的人很难挡得住她。几球过后,两队打平。 云月抽空对周旷珩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在糊了尘土的脸上格外清晰。 漫天飞扬尘土中,云月仿佛看见周旷珩笑了。她抬手挥开眼前的灰尘再想看,他已经转开了脸。 不久,相非队领先了一分,看着局势,几乎胜局已定。不料还有一刻钟时,巳牧手上受了伤。眼看战斗力受损,云月当即让相非换人,让她哥换下巳牧。 “巳牧受伤了,换人。你不行,让我哥上。” 她指挥人的样子,还真有点指点江山的气势,不仅巳牧,连相非都被她唬住了。 云起翻身上马,即刻昂首挺背,跟换了个人似的。云月换了沉肃的表情,冲云起笑。 从小到大,两人不知一起打过多少场马球。对手从一开始的贵族子弟换成云家军士兵,后来认识了皇家马球队的人,又换成了皇家马球队。所以两人的实力加默契不算天下无敌,也算得上横扫千军。 云起上场后,两人每一次击球和接球都如同演练过千百次,一人传球后,另一人射门,无一虚发。 围观的兵将都看呆了,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最后相非队赢了子乐队十分之多。 “这俩人到底怎么长大的……”场下相非看着云月和云起,又看看自家小妹,叹道。他没法想象相馨和他打马球的样子。云起到底怎么想的?云月又是怎么想的?! 锣响之后,观众和场上的人都欢呼出来,声浪震得人耳膜发颤。兴奋漫过头顶,令人得意忘形。 云月和云起丢下球杆,自然而然打马走到一起,两人击掌握拳,笑得灿烂。 两人庆祝完,云月才想起周旷珩。她转头,他正在一群兴奋的人里看着她,嘴角眼里都带笑。 云月看呆了一瞬,扬起头也冲他笑。 场上好几个人都看见了,相非看看自家王爷,再看看他眼神的方向,惊觉自家王爷真的没救了。 “吴缨吴缨,你看!王爷在笑!”巳牧也惊诧了。 “看见了。”吴缨算比较淡定的。 至此,申应才对云月正眼相看。 “王爷,我没让你失望吧?”云月走到周旷珩身边,笑得意气风发。 周旷珩点头,看着云月,收不住笑意:“什么时候学的?” “很早了,八岁还是九岁,记不清了。”云月笑道。 周旷珩想,他该早点认识她。 赢了球,相非请客吃饭。 丰平酒楼二楼一间隔间挤满了人,隔间里笑闹声不断。 桌案围成一圈,每个人几乎都挨在了一起。席间觥筹交错,被灌酒的主要是云起。云月坐在王爷身边,另一边是相馨,靠他较近的都是些大人物,其他人眼力见不错,都不劝她喝酒,只有巳牧来劝了一次。 “小云子,你今日神勇,大哥跟你喝一杯。”巳牧把一杯酒伸到云月面前。 “我喝不得酒,喝茶。”云月说,要端起茶杯。 “诶,怎么就喝不得了?”巳牧不依。 云月还未说话,周旷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了放下酒杯说:“还有谁?” 周旷珩说话带笑,大家愣了片刻也笑了起来,数郑雪城和郭良君笑得最欢。 接着便没人再让云月喝酒。 云月坐在周旷珩身边,一边吃菜一边回应别的人搭话。 “小云看起来瘦弱,没想到身手如此了得,不知令尊是哪位将军?”有将军问。 席上沉默了一瞬,云月咽下嘴里的食物,笑道:“我爹是谁不重要,我这身手也跟他没关系。我现在是王爷的人。” 他们听了一脸了然,原来是王爷的幕僚,果然不一般。 知道内情的人见王爷几次要笑,都没说什么,既然王爷高兴,云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吃完饭,天也不早了,街上挂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该散的都散了,只有子乐申应相非吴缨四人跟到了王府。相非和吴缨子乐陪着周旷珩在书房议事,云月和申应在厅外檐下看月亮。 十六的月亮格外圆,二人没说话,似乎沉醉在纯白与墨黑的美景里。 “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云月率先打破了宁静。 申应垂眸,转过身,面对着她。 “属下自知逾矩,但有些话不得不说。”申应缓缓开口,声音清亮却低沉,格外地好听。 “我这人不讲规矩,你有什么说就是了。”云月浅笑。 “属下请求王妃,无论将来如何,都要以王爷为重。”申应定定地看着她。 云月沉默片刻,敛了笑意看着申应:“未来如何还不定,我不会答应你什么。” “属下只求王妃莫要动摇心思,只有王爷是真心待你。”申应的语气竟然有些急切。 “你又如何知道他人不是真心待我?”云月看着申应,眼里镀了一层月光。 “若是那人真心待你,便不会让你受伤。可上次你差点没命。”申应皱眉。 云月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很快抓住了关键点。她眸色蒙了雾,勾起唇角笑:“他本意并非如此。我也很犹豫,到底是跟着王爷呢,还是跟他走了得了,毕竟他的权势比之王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申应一惊,她打量了云月几眼,沉吟了片刻冷了眼眸:“王爷只有你一个,那人妃子美人加起来二十有余 分卷阅读1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4 ,即使他真心待你,分成二十几份也没有多少,王妃可别犯傻。” 妃子,美人…… “是他啊。”云月恍然大悟,难怪,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难怪,周旷珩不让她知道。 周胥梁,方未夕和她,原来是这样连在一起的。可是云霁到底想做什么? “王妃不知道的么?”申应瞪大了眼,她很久没有如此惊慌过了。 “知道啊。”云月笑道,申应刚要松口气,她补充道,“刚知道的。” 申应脸色刷一下白了。 “我不会告诉王爷,别怕。”云月笑着安慰她。 申应仍旧面如死灰。 子乐等人从书房出来,对云月致意以后就要走。申应却站着不走,她握紧了拳,沉着脸向书房走去。 子乐听见她的脚步声,也停步转身。 “她怎么了?”子乐问,语气生涩。 “犯了错,自首去了。”云月轻描淡写。 “什么错?” “她被我套话来着。”云月笑道,“我知道派人来黄龙驿绑架我的人是谁了。” 子乐脸色一变,袖子一甩就奔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里传来磕头的声音。 吴缨和相非还没走,站在院里脸色凝重。 “很严重吗?”云月试探着问。 相非冷笑:“当然严重,搞不好会死人!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侧妃,姓王的那个,就是对你说错了话死的。” “什么?!”云月惊讶。她虽然知道是周旷珩要王氏死,但她不知道是因为她。 “不过不关你事,是子乐的错。”相非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若非今日申应说漏了嘴,你们打算瞒我多久?”云月盯着相非说。 “这你得去问王爷。”相非一脸无辜,“王爷下了死命令,我们也无可奈何。” “申应不知道,应该是子乐的疏忽。”一直没说话的吴缨适时插话了,“这么多年了,王爷不会再容忍。” “什么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云月按不住好奇心。 “若是他们还活着,你问子乐吧。”相非叹道。 “多大点儿事啊?!动不动死啊活的!这人脾气也太差了!”云月说完转身进了屋,没注意到身后两人讳莫如深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申应和子乐的故事明天得有个交代了。 ☆、渭城曲二 云月大步走进书房,果然见周旷珩脸色难看得可怕,仿佛要杀人的样子。 地上跪着的两人一个肩头轻颤,语带哭腔,一个跪在地上,正在以命相求。 “是属下失职,属下愿承担所有罪责,求王爷留下申应。” “那你们一同离开。”周旷珩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王爷恕罪,属下宁愿死也不走。”子乐和申应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周旷珩没有丝毫动容,五年了,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最大限度:“既然如此……”他下令的话刚开头就看见了云月。 “继续啊,我来看热闹。”云月对他笑道。 “你先出去。”周旷珩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 。 “我不,我要看看你为了瞒着我,费了多少心思。”云月说。 周旷珩沉默了。 “王爷莫不是以为,我知道了会跑回京城找他,才瞒着我的吧?”云月眨巴着清澈的大眼,凝视着周旷珩,见他不说话,她笑了,“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我那么喜欢你,谁求我我都不会走,让我做皇后也不走,给我整个天下也不走。” 闻言周旷珩的脸色好了些,却还是强撑着保持威严:“你们两个先退下。”他对子乐和申应说。 子乐和申应退下了,云月使眼色让他们先回去,两人耷拉着眉,也不知看懂了没。 “把人家姑娘吓得梨花带雨的,这么大阵仗。为什么瞒着我?”云月问。 “你没必要知道。”周旷珩说得轻描淡写。 云月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她朝周旷珩走去,离他三步远停下了:“此事与我有关,若是有一日我被人掳走,我总得知道他是谁吧?” “不会有那日,你就当不知道,好好呆在本王身边。”周旷珩说。 云月看着周旷珩,沉吟了片刻问:“周旷珩,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月……”周旷珩无奈叫出她的名字,却许久没再说话。 “与皇帝作对,即使你是南邑王也不行,为什么不把我赶走,要千方百计瞒着我,还为了我杀了茹郡主?” “你想多了,要护着你对本王来说并不难。”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 “本王说过了,你没必要知道。” 云月心烦起来:“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做皇帝?” “云月!”周旷珩喝道。 云月自知失言,瘪了嘴撇开头:“既然此事有你担着,对我没什么影响,我知道与否也没大碍,那你还罚子乐他们做什么?” “你不知内情,别管了。”周旷珩觉得有些无力。 “申应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姑娘,跟着你做些卖命的事,你怎么一点儿怜惜心都没有!”云月为申应抱不平。 周旷珩觉得无语,反思了片刻,还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云月继续劝说他。 “在乎她的人该多心疼啊。”云月叹道,见周旷珩没什么反应,她说,“你想想我,若是有一日我参军入伍,整日里打打杀杀,战场风雨,马革裹尸,你作何想?” “不可能。”周旷珩即刻否决。 “你看你想都不敢想。”云月不打算讲理了,“又不是什么大错,你就别气了好不好?” “不好。”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王爷,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嘛。大不了下次他们再犯你再罚,别跟我有关系就好了。”云月笑嘻嘻的,像撒娇。 周旷珩眼里闪过动摇,他开始为难了。 “他们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辈子不开心。唉……”云月耷拉着眉,深深叹了口气。 周旷珩揉了揉额头,半晌后,他还是妥协了:“行了,你先出去。” “你答应了?”云月仰头看向他,粉面含笑,如同一朵娇艳的海棠花。 “答应了。”周旷珩移开眼,“把他们叫进来。” 云月笑弯了眼,跑出去果然见那两人还在檐下。他们并排站着,一高一矮,很是相衬。她叫他们进去,然后坐在檐下跟相非吴缨聊天。 “这下该告诉我了吧,他们怎么回事?”云月问。 相非和吴缨对视一眼,吴缨让他说。 “此事说来话长……”相非摆出一副老学究要讲故事了的姿态。 “那就长话短说!”云月打断他。 “呃……简言之的话,就是,五年前子乐杀了申应以为一心一意 分卷阅读1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5 对她但其实另有所图的她的心上人,申应恨子乐恨到要杀他却不知道子乐爱她爱到可以为她死,两人从一见面就打架到现在漠视对方,五年来为此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所以王爷不打算用他们了。可是你也知道暗卫的出身,他们离了王爷就……怎么说呢,反正我是体会不了那种感情。” “巳牧也一样,离了王府人生就算是走到了尽头。”吴缨补充道。 云月消化了一会儿,小声问道:“申应知道她的心上人对她另有所图吧,为何还如此对子乐?” 相非沉吟了片刻说:“申应十七岁成为第九暗卫长,从小吃了数不尽的苦,心肠早已无法与平常人相提并论。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唉……”相非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即使是子乐也无法给她关怀。王妃可知为何?” “切,”云月一脸我当然知道的表情,“她选择了做暗卫,当然要接受这条路本来的样子,给她关怀只会让她心软,或许会害死她。子乐肯定是这样想的吧?”云月说了,却一脸的不苟同。 “嗯,王妃说得不错。”相非继续说,“可是那小子不一样,他把申应宠到了天上去,申应受了一点儿擦伤他就紧张得发火,申应脆弱的时候他就说‘你可以靠着我的肩膀哭’,这样的招数我都做不出来!然后申应就陷进去了,情理之中的事。”相非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后来有暗卫查出那小子对王爷图谋不轨。子乐本想活捉他,不料那人拼命反抗。子乐若是想活捉必受重伤,无奈之下,子乐杀了他,碰巧被申应亲眼所见。 “我们都知道那人确实是为了刺杀王爷才接近申应,可是申应不听不信不查,她就是要杀子乐,谁劝都没用。后来王爷把她调到了西越,他们各自不相见,好几年了,成了现在这样,当对方不存在。” “哦……”云月恍然大悟,她可以理解周旷珩为何生气了,“王爷真不该留下她。” “是啊……啊?” “若是当年那小子成功了怎么办?若是日后有人再利用她怎么办?脑子有毛病的人,总有一日会危害到王爷。不行,我刚刚说错话了。”云月说着要回屋里去。 “喂,王妃。”相非无语了,“王妃,云姑娘,云月!” “嗯?”云月转身皱眉看着相非。 “申应没别的毛病,就是这件事上被猪油蒙了心,王妃莫冲动。”相非笑道。 “哼,”云月哼道,“对她来说,王爷比她的命重要,既然人人都说她的心上人要谋害王爷,她却因为贪恋一点点不知真假的温暖不去查明,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王妃此言……”相非埋头思索。 “咳嗯!”吴缨假咳,看着云月身后。 相非抬头,云月回头。 子乐和申应就站在她身后两步处。 申应看着云月,眉头微皱,眼里隐有泪光。她看了云月一眼,掀袍跪下,向她郑重磕了个头。 云月站着受了,看着她淡淡道:“我的话你都听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沉溺于过去。” “是。”申应应了。起身后站到子乐身边。 子乐只是对云月致意,什么也没说便走了。申应跟着他,一前一后出了荀院。 “你们还不走?”相非和吴缨还站在旁边,云月问。 相非将目光从申应背上拉回来,对云月说:“王妃有所不知,那一点点温暖对她来说是一生中仅有的温暖。” “哦?是这样吗?”云月勾唇笑,“那子乐呢?明明子乐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 “怎么不说话了?” 相非只是笑。 云月有父母兄长,现在又有了王爷,自然无法体会申应的处境。 第二日子乐和相馨等人该回京城,临走时,相馨又专门来找了云月。 这次却不同于上次剑拔弩张,她走进宣兰院,不顾丫鬟们的愣神,径直走到云月面前,在饭桌对面坐下了。 云月正在用早饭,嘴里含着一口饼,看了相馨一眼,没理她。等她吃完了,相馨还不说话。 “要走了?”云月先开口问。 相馨盯着桌上插瓶出神,听见声音眼珠子转了一下。 “要走了来找我做什么?还不去看王爷最后一眼。”云月语气很是欠揍,相馨却只是抬眼看她。 “曾经我以为配得上九哥的只有我,若是九哥要娶亲,那个人一定是我。”相馨终于开口了,“我只有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他身上。” 云月收了笑,静静看着她。 “若是要把心收回,非撕碎不可。” “从三年前开始我就知道,我知道他只当我是下属的妹妹。我不放弃,是不知如何放弃,我不知放弃他之后我的人生该如何开始。” 眼看相馨眼里的泪要落下,云月说:“人世间这么多有趣的事物,你见过多少,竟然不知如何开始?世上又不止这一个好男人。” 相馨看着云月,用手帕擦干了泪水。 “只有你亲身体会了,才知今日你这话说得有多轻巧。”相馨鼓着嘴,很是不喜欢云月这种局外人一般的语气。 “不劳你费心,我家王爷把我看得紧着呢,我就是想离开他都不行啊。”云月笑,带着些虚虚的遗憾。 相馨斜眼看着云月,看得云月心头发慌。半晌,她站起来,招呼也不打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猛地转身。吓了云月一跳。 “云月,我该感谢你。若非是你,我不会这么早死心。” “什么?”云月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相馨看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明白。她走出宣兰院,远远看着屋里,云月还在看着她出神。 “是你让我看见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云月只看见相馨嘴唇动了,说了句话,但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更听不见。 云月翻了个白眼,觉得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申应这个,不知大家会不会觉得牵强,我解释一下。 这姑娘其实不笨,但她毕竟是个姑娘,从小缺少关爱,遇见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还被当着自己的面弄死了。其实申应是在放纵自己。她也爱子乐,可是她也怨他。子乐爱她,不能给她温暖,还不允许别人给她温暖。她爱恨交加,走进了死胡同,一直不敢面对子乐,更重要的是,她不敢去面对自己的脆弱和错误。 ☆、小庭花一 春天过去了一半,遥远南方的鸿雁回了北方,信客也从大岳南端带来了家书。 信客将信递进了户部尚书府,收了路费便走了。 信封没什么特别的,信封上四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直书户部尚书名讳:云霁亲启。 “少爷,南邑来信。”姜良将信放在书案上,轻声说了句。 云 分卷阅读1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6 霁写字的手不停,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还是停了笔。 “这字看着不像她的。”云霁捏着信封一角,拿起信递给姜良,“念念。” 姜良展信,略略看了一眼,脸色僵了僵,还是面不改色念了出来。 “堂长兄,不问安。你知我与方未夕相像,将我送到南邑,送到南邑之后又让周胥梁看见我。周胥梁派人劫我不成,你又让其赐侧妃于我的夫君。既如此,当初为何将我送到南邑?我有理由怀疑你的居心。莫非当初我任你安排到南邑,你便以为我可以任你摆布?还望堂长兄莫要消磨我对你的信任。云家兴亡我责无旁贷,但绝非不清不楚地做一颗棋子。堂长兄若是仍旧打算一意孤行,别怪五妹翻脸不认人,到时,一不小心搅了你的局也怪不得我。此外,南邑王不是堂长兄可以利用之人,还望堂长兄好自斟酌。云月,正月十六灯下。” “完了?” 姜良点头。 “呵,小丫头,本性出来了。”云霁牵唇轻笑。 过了一会儿,云霁让姜良把信给他。他拿着看了几眼,嘴角笑意渐渐扩大:“不可利用南邑王?去之前她可不是如此想的。” “少爷。还有信。”姜良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扯了出来给他。 云霁接过信纸,看了先是一怔,随即眼里浮出真正的笑意。 “你看看这两人的字是不是很像?”云霁将两封信展开放在一处,让姜良看。 姜良侧眸看去,也是一怔。不过他惊奇的是第二封信上写的内容:云霁,算计本王,何敢算计本王王妃! 短短十四个字,后面是南邑王的王印。他的字比云月的气势更浑厚,笔力锋芒更盛,但若不细看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 “少爷……” “上次你说南邑王护短。”云霁食指敲桌,慢声道,“这次可还有话说?” 姜良沉默。 “从皇帝赐婚时起便不能回头。姜良,我只能往前走。”云霁看着姜良,语气和脸色都很凉。 “是。”姜良埋头,目光落在书案上两张信纸上。 春夏之交,气候凉爽温润,云月在荀院里百无聊赖,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皮痒得想打滚。 郑雪城和吴缨等人回了绝城大营,云月已经近三月未出过府。 周旷珩平日里事务不多,南邑的大小事务呈到他这里的都是少数相非决断不了的事。所以平日里其实相非比周旷珩还忙,荀院里已经许久不见别的人了。 今日周旷珩无事,午睡后走出寝室,不顾云月直勾勾的眼神,提了□□去院里练武。 练到出汗了,云月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殷勤地递来手帕要给他擦汗。 周旷珩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干净的。”云月抖开手帕在周旷珩面前晃了晃。 周旷珩还记得上次云月拿了一块墨色手帕,笑得一脸柔情地为他擦汗,然后一下午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正面色发烫双耳发红之际,黑虎进来看见他惊得静止了半晌,然后黑虎看了云月一眼,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与此同时云月也笑了起来,笑得涕泗横流。 云月用浸了墨的手帕给他擦汗,给他造成了阴影,她自己也被罚面壁两个时辰。 “本王自己来。”周旷珩伸手去接手帕。 “你不相信我了?”云月噘嘴委屈道。 周旷珩这下更警惕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云月开始对他噘嘴鼓腮撒娇,一开始他还无法招架,一下就心软了。多次以后他发现,她每次这样就要图谋不轨。可是现在,他能警惕一下,却无法抵挡。 最后周旷珩还是俯身低头让云月替他擦汗。 云月凑近周旷珩,仔细为他擦汗。 “王爷,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真正的夫妻?”云月突然说,双眼温柔含情。 周旷珩怔了片刻,他直起身,也不接话。 云月眼里的光暗了,她收了笑,把手帕丢到周旷珩身上,转身就回了屋,跑进寝室。周旷珩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整整一个下午云月都没有出过卧房,周旷珩也没有理她。天黑以后,周旷珩传饭,黑虎问了一句,周旷珩才去叫她。 拉开门,周旷珩才发现房里空无一人。 在南来藻耽误了些时间,云月回来的路上就有不祥的预感。到了荀院门口,见卧房的灯亮着,云月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进了屋。 周旷珩坐在灯下,云月一进来他就抬头看着她。 “王爷……”云月轻声唤,明显的心虚。 “去哪了?”周旷珩脸色很难看。 “就在府里四处走了走……”云月弱弱道。 周旷珩将手里的书卷一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惊得云月浑身一颤。 “我我我去了南来藻。”云月埋头不敢看着周旷珩。 “过来。”周旷珩沉声说。 云月看周旷珩一眼,乖乖走了过去,坐在周旷珩身边。 “这些日子在本王身边呆得很烦?”周旷珩问。 云月见周旷珩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他的用意,他在她面前确实很少用心机。她一时没有回应。 “你如此费尽心机想要走,不如本王成全你?” “啊?”云月惊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周旷珩锐利的目光射过来,云月即刻感觉到了危机。 “你一次次试探本王,玩弄本王的心思,不就是为了让本王放你走么?” “没有没有。”云月即刻否认,神色紧张,她侧身面对着周旷珩,沉吟了片刻说,“你到底是笨还是单纯呐?我是为了亲近你啊,若是你也想亲近我,随便说一句就行了,可是你不想亲近我,就以为我是欲纵故擒……”云月低眉,没再说下去。 “你总是骗本王,本王不知你哪句话是真。”周旷珩语气缓和了些。 云月看着周旷珩,猝然向他靠过去,下巴抵着他的肩头,水灵的大眼看着他说:“真的不知道还是想再听一遍?” 周旷珩心跳骤停,转开头。云月上手把他的头掰回来,也不管他看似不悦的神情,笑得一脸粲然:“我那么喜欢你,尽人皆知,你怎么还能怀疑?” 周旷珩眉头微皱,按着云月额头推开了她。 云月神情暗淡下来,却还保持笑容。她撑着书案,缓缓躺了下去。 夜色浸染下,屋里静谧安宁,仔细听才能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沉默许久,周旷珩又拿起书看,云月却盯着屋顶雕花,盯到眼眶发酸。 “我向你走了那么多步,你还一直退,你都不知道我走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 “偏偏你还把我放在你身边。除了飞蛾扑火我还能怎么办?”云月说了两句话,周旷珩都没有接话,仿佛她只是自言自语。 “你到底怎么想 分卷阅读1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7 的?看到我追你,你也很享受是不是?喂,你看着我。” 周旷珩挪开书,看着她。 “说,是不是?” “是不是。”周旷珩面上似乎带了些呆愣。 “……”云月怔了怔,怀疑自己眼花了,她再次问,“我是问你是不是享受我追你!” “人之常情。”周旷珩想了想说。 “你!”云月对周旷珩有了新的认识,“你是不是人啊!所以你拴住我?你知道你欠了我多少吗?”她想骂人。 “本王庇护你,两清。” “哈,你还真有脸说!”云月气呼呼地瞪着周旷珩,竟然惹得他笑了。 “你还笑?”云月撑起来,指着周旷珩,“不许笑!” 周旷珩敛了嘴角的笑,但是眼里还是亮亮的。 “别笑了……”云月看着周旷珩说,周旷珩转眸看着她。 “我想非礼你。”云月说着挨近周旷珩,埋身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抱着他的腰。 周旷珩没有推开她,云月不自觉越抱越紧。周旷珩乱了呼吸,忘了该如何,只知想如何。 云月在他怀里喃喃说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幸好你没有喜欢的人,不然我立马放弃,跑到天涯海角,找个以我为命的男人改嫁了。可是我舍不得,你失去一个那么爱你的人,我也会心痛的。”云月说,笑中带泪。 “要不你再自私一点,要了我吧……” 周旷珩闻言清醒了过来,他解开她的手,把她推到一边,自己站了起来。 “面壁到酉时。”周旷珩语气冷硬,如同一瓢冷水浇下,让云月瞬间跌入冬日。 平日里周旷珩罚她面壁,她都站不足一炷香时间,要么坐下,要么躺下。最后睡着了,周旷珩都不会说什么。可这次她规规矩矩地站着面壁,近两个时辰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当局者迷啊当局者迷 ☆、小庭花二 初夏,惊雷一起,淅淅沥沥的雨连下了三日,荀院鱼缸里的水满了,漫了出来,缸里的小鱼有时会掉出来。云月和黑虎守在檐下,不时走进雨里将鱼捡回鱼缸。 “不如属下拿个盆来装吧。不然这鱼丢进鱼缸再掉出来,多麻烦。”黑虎说。 云月双眼似乎看着鱼缸上雕刻的荷纹,又似乎没有焦距,她轻声说:“人生本就多徒劳。说徒劳的话,做徒劳的事,度过徒劳的时间,耗费徒劳的心神,这点算得了什么。” 黑虎看了云月一眼,他领会得到她的心情,却无从劝慰。 “黑虎。”两人静默了片刻,云月突然喊他,“你们王爷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黑虎沉吟片刻说:“属下未曾见王爷喜欢过男人,也未见王爷喜欢女人。”黑虎说起假话来连自己都能说服,他一脸平静说,“或许是属下跟着王爷的时间不长,对此并不了解。” “本小姐都这样了,你还回答得如此冠冕堂皇?”云月换了质问的神色。 “属下说的都是实话啊。”黑虎一脸苦相。 云月冷冷白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雨。 云月千挑万选,决定从跟了周旷珩最久的徐伯入手。 一日,趁着周旷珩午后小憩,她溜到了徐伯的住处,还带了他平素喜欢的庆良铺糕点去。时间紧迫,云月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徐伯,您跟了王爷十几年,以您所见,王爷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未免显得太突兀,她还装了下可怜,“您看我嫁到王府快两年了,王爷连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说着硬是把眼眶挤红了。 徐伯笑得慈祥:“我们家王爷呀,当年在京城也是好好的风流佳公子,京城大半女子都倾慕王爷,可王爷似乎没有动过心。十六岁时,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武皇为王爷赐婚。配的是薛右相家的嫡长女。薛家门第自不必说,且凡见过薛小姐的都说她才貌双全,当世无双。那时王爷一心扑在军中,不反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薛家嫡长女,不是已经病逝了吗?”云月急迫问。薛尚明的妹妹,她还是知道些。 “唉……其实不是病逝,薛家小姐啊,在过门前夕被害了。” 云月惊讶。 “先是失踪几日,接着被发现暴尸街头。因死状太惨,怕有损薛家声誉,此事便被压了下去,王妃养在深闺定然不知。” “那时王爷什么反应?”云月那时还在京城,常常逃出云府玩耍,其实是知道此事的,可她不知那日死在街头的闺秀竟是周旷珩曾经的未婚妻,问白兄的妹妹。 “王爷反应不大,只是应薛家的请求,派人暗中查了,没得出结果。一年后武皇又为王爷赐了一次婚,先皇也为王爷赐过婚,三位小姐都落得了薛家小姐一样的结果。那时云家大半已经退出朝堂,搬到了云牧岭,所以王妃定然不知了。” “连着四个,这未免太巧了!”这些事云月还真不知。 “谁说不是呢,此案早已被查得天翻地覆,可什么结果都没有。因为武皇极力隐瞒,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传言说王爷克妻。后来不知怎的又传起王爷喜欢男人的流言,那些事才彻底销声匿迹。 “先皇薨逝后,王爷便到了南邑。无人替王爷操心终生大事,王爷便再不接触女子,府里就连年轻婢女都没有。不过王爷也没有过多接触男子,您要是问我王爷喜欢男子还是女子,老奴还真不敢说啊。” 云月还沉浸在知道这些真相的震惊中,没有接话。徐伯看看窗外,一拍脑袋道:“哎哟,瞧我这老糊涂,老奴差点忘了,还要去采办东西呢!王妃您看……” “你先去吧,想到什么下次再问。” “这些陈年往事都是王府的密辛,王爷不让提起,王妃可别在王爷面前提起。”徐伯走时对云月说。 “放心,徐伯把我当自己人,我知道该如何。”云月笑道。 回到荀院,周旷珩已经起身,他见云月从外面回来,沉着脸道:“去哪里了?” “回宣兰院拿个东西。我去煮茶。”云月不看周旷珩眼睛,扯谎扯得越来越顺口。 周旷珩一言不发,去院子里练武。 看着周旷珩练武的身影,云月眼神虚化,发起了呆。就连水开了都没察觉。 “茶呢?”周旷珩练完了武,回到书房。 “啊?”云月还在出神,茶壶里的水几乎要烧干了,她惊了一跳,支吾道,“我……我重新煮。” 周旷珩看她手忙脚乱的,停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云月盘腿守在炉子边,重新煮了茶。她将茶端到书案上,说:“煮好了。” 周旷珩抬眼看了她一眼,拿过茶啜了一口,微微皱了眉再看了一眼她,却见云月在低头沉思。他没有开口,若是云月想说,无论他是 分卷阅读1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8 否想听自会主动说,若是她不想说,什么都问不到。 半晌,云月突然抬了头,眼里闪过恐惧的神色,周旷珩抬起头看她时她的神色已恢复了平常。 “天还不热,怎么出汗了?”周旷珩看着云月问。 “突然想到听过的鬼故事。”云月笑道,“王爷可否与我讲讲你的父亲?”他的父亲,当今陛下皇祖父,先武皇。 “想知道什么?”周旷珩以为这不过是之前那般的闲聊。 “武皇可看重你?” 周旷珩转回头,虚看着面前的墨玉纸镇,仿佛陷入了回忆,半晌,他淡淡道:“自是看重。” “相比于……先皇呢?” 周旷珩不答,眯了眼看向她。 “我刚来那会儿,先皇的人要害你,还是我帮你揪出来的。”云月神态自若,“英宗要害你,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必担忧。”周旷珩随口说。 “英宗死了都防着你,好像还防着云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决。” 周旷珩皱眉,看着云月的眼神锐利起来。 “别这样看我,我是关心你的安危。”云月笑道。 “何来英宗防着云家之说?”周旷珩神色不变。 “七年前,云家激流勇退,交了兵权,辞了政事,如今不过两人在朝。可当今仍然不放过云家。以当今之能,断不会为自己找事,只能是英宗旧属推波助澜。”云月说得头头是道,“尤其是太后高氏一族。” 周旷珩打断了她:“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还用谁说么?显而易见。”云月说,“你中毒那次,高户为何偏要借我的手下毒?显然是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可当时的我于你无关紧要,于你而言,我代表的是云家,所以,高户只能是挑拨你与云家的关系。” “你想太多了。”周旷珩不理会她的胡思乱想。 “你怎知我是否想多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云月看着周旷珩,带着笑和探究。 “云家与本王无关,也与你无关。”周旷珩沉了脸,“不许再想这些。” “云家与你无关,可是与我关系大了。”这点上云月总是不屈不挠,“云家兴亡是我一生的责任,我无可推诿,可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你大可放心。” “云月,就是因为你这样本王才……”周旷珩语气本很激动,却突然收住了话头。 “因为我怎样?你才怎样?”云月看着周旷珩问。 周旷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因为你太犟,本王才不放心你。” “嗯,我知道你关心我。”云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就好,别给本王添麻烦。”周旷珩说,面色和暖,眼里带着笑意。 云月看着周旷珩,终于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她粉面微红,埋下头去。 “这是什么?”周旷珩突然问。 云月抬头,见他看着她手里的腰佩。 “腰佩啊。”云月回答。 “谁送你的?”周旷珩问。 银丝线织的绳,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圆形琉璃片,下面是一支雪白的长羽,足有三寸长。 “你怎知是别人送的?”云月反问,周旷珩不回答,云月便说,“去年生辰时,问白兄差人送来的。” “工部尚书薛尚明?” “嗯。好看吧?他说我的生辰不会变,总送一些秋日适合用的东西我会烦,去年就送了我夏日可以用的东西。”云月笑道,“问白兄比我哥有心多了,你不知道,我哥每年都送我步摇,他都不知道我从来不用那种东西。”云月一边说一边摩挲琉璃片,凉凉的,很舒服。 “好看。”半晌,周旷珩只说了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她太犟,王爷才不敢接受她…… 可能接下来会有一段比较长的铺垫,大家耐心看啊~其实这些日常也蛮甜的,迢迢写的时候少女心噗通噗通的呢~ ☆、小庭花三 是夜,云月让人去请徐伯到湖中伴月亭说话。徐伯带了云片糕作为上次云月送他庆良糕的回礼,云月当场尝了两片。 她遣走了丫鬟,问他:“你从何时开始跟着王爷?” “王爷还在宫中就跟着王爷了,那时候武皇还在,王爷也还未封王呢。”徐伯笑道。 “王爷的父亲,也就是武皇对王爷如何?” 徐伯浑浊不清的眼睛看着云月说:“武皇很喜欢王爷,薨逝前下过一道密旨给先皇。” 云月惊诧地看向徐伯,他的眼珠突然变得幽深阴冷。云月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左手不动声色摸向腰间,一边镇定问:“你定然知道密旨的内容吧?” 时间紧迫,徐浩连表面的虚伪都不维持了。 他牵起松松垮垮的嘴角,露出狰狞的笑:“老奴当然知道,但这世上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只能委屈王妃了。” “你现在就要动手吗?我的丫鬟可都知道我最后见的是你。”云月面不改色,双眼直视徐浩阴冷的脸。 徐伯换了脸色,恢复平常和蔼神色:“王妃果然非一般女子,死到临头还从容不迫。你本不用死,可是你和王爷走得太近。今日这个机会,老奴也是等了许久。” 云月晃了晃脑袋,发现头突然很晕,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云片糕,抬起头看着对面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说:“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云月艰难吐出几个字,便撑不住倒在了桌上。 “王妃不必替老奴担心,她们找不到你的尸体,连你是死是活都不会知道。这还得赖你自己,谁让您总是偷偷出府呢?您不知道吧,王爷不让您出府都是为了保护你。”老头儿喉咙里发出喋喋奸笑,云月听完他的话彻底失去了知觉。 周旷珩沐浴过后,在荀院里踱步。他想到白日里云月问到他父亲,事后他总觉她神色异常,不知不觉便出了荀院,莫名其妙就走到了映月湖边。走到假山后的时候,他听到轻轻的“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了水。 他走得慢,转过假山看向湖面,湖面平静,只伴月亭里还亮着灯笼。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去往伴月亭和宣兰院的岔路口处遇见了徐伯,他从伴月亭方向走来。 “见过王爷。”徐伯低头行礼。 “嗯。”周旷珩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后,他再看了伴月亭一眼,突然顿住了脚步,亭中桌下有个东西很夺目。 周旷珩瞳孔一暗,脸色变得煞白,他用力一跃,飞到亭上,脚步急切地查看亭下四面的水面。 “抓住徐浩。”周旷珩跳进水里之前狠狠说了句。 徐浩看着亭边荡起的水花,牵出一个复杂的笑,似得意,似解脱,还有一丝丝的茫然。 周旷珩往水下潜了片刻,看见了沉在水底的云月,她被绑 分卷阅读1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59 住手脚,静静地躺在湖底。他触着她,想把她往上拉,才发现她身上绑了一块巨石。 他的眉头紧皱,眼里尽是慌乱。他将双唇紧紧贴住云月双唇,把自己肺里的空气挤给了她。可她完全没有反应。他去解捆着巨石的绳子,几下都解不开。他一拳打在石上,巨石碎成了几块。他抱着云月浮出水面,右手骨节在淌血。 一名暗卫立在亭里,帮他将云月拉上亭里。周旷珩把她放平,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云月没有鼻息,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周旷珩周身渗出冷汗,他颤抖着手接过暗卫递过来的匕首,割开绑住云月双手的绳子,然后他开始按压她的胸口,接着向她嘴里吹气。 多次以后,云月仍然脸色雪白,双唇发青,浑身冰凉,没有鼻息,没有心跳。 周旷珩重复着按压胸口和吹气的动作,两刻钟,整整两刻钟,云月仍然没有脉搏,他片刻未停。他额上的汗水聚成一股,流进了脖子里。 旁边暗卫低声唤他:“王爷,王妃已经……” “住口!”周旷珩吼道,同时一大颗眼泪从眼眶里滑出,落在云月脸上。 “云月,给本王醒过来!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醒过来。快醒过来。求你……求你……”周旷珩几乎是咆哮着喊,手下用了些力,捶在云月心口。 暗卫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如此模样,一时比王爷还害怕,抽泣了几下,吓得哭了。 “本王喜欢你,本王早就想要你,你听见了吗?”周旷珩疯了一般,一边哭一边喊,“本王什么都给你,只要你醒来,云月!云月!我还有东西没有给你……云月……月儿……不准放弃本王,不要放弃……” “噗”的一声,云月嘴里喷出一大口水,溅了几滴到周旷珩脸上,他瞬间僵住了。 云月虚虚咳了几声,蠕动嘴唇吐出几个字,只有气息,没有声音:“你鬼吼什么?” 周旷珩抬起云月的肩把她揉进怀里,未消的恐惧加上激动,他浑身颤抖不止:“本王说你蠢透了,以后不准离开本王半步。” 云月没有反应,事实上她说完那几个字后便晕了过去。周旷珩感觉到她没有动静,放开她探了下她的脉搏,非常微弱。 “还愣着做什么?请大夫!”周旷珩脸上的泪水还未干,已经恢复了王爷的威严,若是忽略声音的颤抖,与平日几乎无异。 暗卫擦干眼泪,回了声“是”便消失了。 周旷珩把云月抱回宣兰院,才换下她的衣服,何大夫就来了。 白胡子何大夫不慌不忙把把脉,看眼球,看舌苔,又把把脉。周旷珩的眼神几乎要在他的背上烧个洞。 “王爷,王妃中了少量迷药,又溺了水,须催她吐出迷药方可活命。” 周旷珩扒开白胡子老头儿,捏开云月的嘴就要把手指伸进她的喉咙。 “王爷且慢,王妃现在昏迷,平躺着吐不出来,您将她倒着扛起来,头朝下再抠。哎对,不可扼着王妃的肚子,对对对就是这样。哎哎,头不可太过朝下,呕吐物会进入鼻腔。好好好,这个角度刚刚好。抠吧。”白胡子老头儿转开脸侧目。 周旷珩紧皱着眉头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最后被云月吐了一手一身。 将云月放在床上,他转身瞧着白胡子说:“她若是有一丁点儿好歹,本王抄了你的家。” 何大夫白胡子轻抖,他笑道:“王爷放宽心,王妃命大着呢。” 王府里如此动静,侍卫和暗卫都惊动了,徐浩被关了起来,木辛和另一个暗卫头子带着人围在宣兰院外,等着王爷示下。 虽然王爷一晚未曾露面,但他们丝毫不敢放松。那个吓傻了的暗卫他们都见过了…… 周旷珩换了干净衣服,一整夜守在云月床边。云雨几个想靠近都难,端水喂药都是他亲手做的。云月昏迷得深沉,一口药都灌不进去,他便含在嘴里用口喂她。云月昏迷得不安稳,他便握着她的手温声说:“本王在,别怕。”云月昏迷得打摆子,他便宽了衣用体温温暖她。 周旷珩抱着云月一夜不敢合眼,直到天将明时,她的呼吸稳定了,他才浅浅睡去。 云月睁开眼时便看到一张让她恍恍惚惚脑子发空的脸,她的呼吸一滞,呼出的气息变得又沉又烫。周旷珩猛地睁开了眼,二人视线一触,一个呼吸后便同时转开。 周旷珩跳下床,云月翻身向里。 “哪里还难受?”周旷珩问,声音如常。 云月闷在被子里,说话伴着嗡嗡声:“饿了,饿得全身没力,心口疼得慌。” 周旷珩走近床边问:“怎会心口疼?” “我也不知道,碰到就更疼了。”云月说。 周旷珩突然想起昨晚为了救她,用了大力捶了她胸口几下,他耳根竟然泛了红。 “等着,本王去拿祛瘀药。” “拿祛瘀药干嘛?我要喝粥。”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云月看到胸口青紫一片,咬牙吼道:“周旷珩!你干了什么!” 宣兰院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云音和云雨可以出门,其余人均不准进出。一早来看热闹的相非都落得败兴而归,周旷珩索性让他找人去审徐浩。 相非想了想,与其看人秀恩爱,还不如看点儿刺激的。他找来巳牧,两人在王府的地牢里大干了一场,挖出了不少情报,逮住了府里另外几个奸细。 等云月恢复元气,走到院里才想通这两日这四个丫鬟小心翼翼为哪般。 宣兰院简直无处不在人监看之中。 “你,对就是你,穿黑色袋子的。”云月昂首对院子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黑衣人说。 那人走过来,对云月恭敬行礼。 “把你的人都带出去。” 黑衣人惊讶了一瞬,埋头说:“属下只听王爷之令。” “哦,你是想等王爷回来我跟他说,说你不听我的,非要冒犯我?”云月真诚地看着那人,仿佛真是征求他的意见。 “寅隐,你先带着你的人去外围。”黑衣人刚要再说话,木辛走来打断了他。 “属下只听王爷之令。”叫寅隐的黑衣人还是这一句话。 “不错嘛,令行禁止,我欣赏你!”云月不生气反笑,“木辛,带我去找王爷。本小姐院里全是待嫁的姑娘,这么多男人虎视眈眈像什么样子!” 木辛和寅隐对视一眼,想起王爷确实没说过不准王妃出去,便带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急救措施请勿模仿!! 今天周六啦~ ☆、悟黄梁 “王爷若是不问了,给老奴一个痛快。”地牢里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刑架上溢出。 “为什么?”周旷珩双眸冷厉,“本王待你不薄, 分卷阅读1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0 他已经死了,为何你仍不放弃。” “老奴心狠手辣,早已无分善恶,活在这世间的唯一意义便是一个‘忠’字。”徐浩说。 他一身罪过,早已无法回头,何不全了忠,让自己安心。闻言周旷珩竟然不恨他了,他可怜他。 “你跟着本王十几年,可曾见本王对叛徒心软过?” 徐浩没有回答。 “你说的这些,本王早已猜到,若是你说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便在此受着。”周旷珩说,脸色冷漠。 周旷珩话音刚落,巳牧将手里一盆辣椒水从徐浩的头顶淋下。 经受了两日扒皮抽筋般的酷刑,徐浩已经叫不出声。辣椒水不如他满身鲜血红,冲刷过翻开的皮肉,带来针刺火炙般的痛苦。他只能颤抖地呜呜叫。 他这把老骨头熬到现在还没死纯粹是因为巳牧拿捏得当,总能在他将死未死之际收手。 周旷珩走出地牢,云月便闯入他的视线。木辛拦在她前面,也不见她停步。 “王爷。”云月停了脚步喊。 木辛退至一旁。 “好好的到这里来做什么?”周旷珩又皱眉。 “找你啊。”云月说,掩了鼻道,“这是地牢?” 见云月掩鼻,周旷珩不由自主也嗅了嗅,没什么味道。 “血腥味儿。”云月说,“你在里面呆久了闻不到。” “徐伯在里面吧?我进去看看。”云月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周旷珩拉住她,把她转了个身,拽着手腕就走:“本王一刻不在你就到处跑。” “都问清楚了吗?我还没跟你说呢。”云月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寅隐呢?”周旷珩也不听她的话。 “你问问他先皇为什么要除掉云家。”云月无奈,两只手拖住周旷珩说。 周旷珩拖不动她,又怕用力过大让她受伤,干脆后退两步把她抱了起来。 云月低低惊呼了一声,脸红了一阵后,也不管木辛在一旁,抬手勾上周旷珩的脖子,还不忘刚才那句话:“别忘了问他!” “本王问过了,是你想多了。”周旷珩看也不看云月。 “你看着我说。”云月盯着周旷珩。 周旷珩停步转头,看着云月眼睛:“本王问了,他说不知,你可知他此话真假?” “找个人严刑拷打,多问几句便知真假。” 周旷珩想笑,他不让她看到徐浩的惨样,她就以为他宅心仁厚了? “笑什么?” 听见云月问,周旷珩才知道自己真的笑了。 “我能走,放我下来。”意识到周旷珩在嘲笑自己,云月放开他,往外边撑过去,离他的胸膛很远了还是掉不下去。 周旷珩只是带笑看着她折腾,一脸轻松的样子。 挣扎了几下,云月累了,她停了片刻,瞪了他一眼,突然勾起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也不放开,就这样看着他。 周旷珩深深吸了口气,默默把她放了下来。 云月一脸胜利的喜悦,没体会到自己赢了也输了。 回到宣兰院,周旷珩把寅隐遣走了。宣兰院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只是多了个王爷。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云月问。 “他一直在王府。” “我怎么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 “我看他脸上快生出霜了,怎地还取个叠字名?” 周旷珩看向云月。 云月把一颗樱桃塞进嘴里,想了起来:“哦,排行第三的暗卫头子。” 云月躺在榻上,安静了一会儿。房里只有周旷珩手上翻书的声音。 “姓徐的说你不让我出府是为了保护我。”云月侧躺着看着周旷珩,“你从一开始就关心我了?” “本王也不想真的落得个克妻的名声。”周旷珩翻了一页书。 “他现在被抓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府了?”云月撑起上半身,满脸期待。 “不可以。”周旷珩想也不想回答。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儿?”云月噘嘴。 “想做什么?”周旷珩挪开书,看向云月。 “我想做什么你都答应吗?”云月欣喜。 “当然不。” 闻言云月落回榻上,噘嘴翻白眼看着周旷珩。 看见云月沮丧的表情,周旷珩想笑,脑中顿时浮现出前日云月青白的脸庞。他看着云月,没再说话。 “我的腰佩呢?”云月突然翻身起来问。 周旷珩转头将双眼放回书上:“什么腰佩?” “那天我丢在伴月亭了,你见过的,问白兄送我的,雪羽琉璃佩。” “名字真俗。本王随手一丢,不记得了。” “丢哪里了?让人找过吗?”云月不疑有他。 “本王不知那东西如此重要,要不本王亲自去湖里捞?”周旷珩定定看着云月。 云月怔了怔,不知道周旷珩此时情绪变化为哪般:“算了,我自己去找。”云月说着就跳下榻往外走。 “不许乱走。”周旷珩皱了眉。 云月不理会,继续走,就要走出门口时,周旷珩丢了个东西在她脚边。她低头一看,不是雪羽琉璃佩是什么? “不是掉湖里了吗?”云月捡起来,走到周旷珩面前,“你若是喜欢,跟我说就是了,虽然我不见得会给你。” “什么人送的东西你都往身上戴的么?”周旷珩冷了脸。 云月愣了片刻,突然笑了:“不喜欢我戴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周旷珩说不出话了。 “说话啊,你说不喜欢我就不戴了。”云月笑得露出了白牙。 周旷珩不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他以云月反应不了的速度抢过她手里的腰佩,再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她手里。 云月还没来得及谴责他,就被手里的东西吸引了。 “给我的?”云月将玉块拿到眼前仔细看,“好玉。” 周旷珩眼中带笑,还用力装作若无其事:“只能戴本王送的东西。” “这是……什么?”云月一脸真正的疑惑。 云月手里的玉是好玉,一块拇指大小的玉块,通体晶莹剔透,玉色带光,无一丝杂质。一端被雕塑成奇异的形态,一端只是方柱体。 “拿过来。”周旷珩不怪云月没有见识,打算耐心教她品鉴。 云月乖乖把玉块递给周旷珩,向他挨了过去。 “看着。”周旷珩把玉块举到云月面前,换着四个方向一一给她看,看到第三面云月眼睛亮了起来。 四面看完,周旷珩翻过来给她看顶上。 “这怎么做到的?”云月惊叹,看向周旷珩。 她看到的五面都是一个图景——月出山峰,月和山峰形态不一,但一看就知是此景。 “这么大点儿玉,竟然能刻出如此奇景。你真 分卷阅读1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1 的给我了吗?”云月看看玉,看看周旷珩。 “给你了就不能再戴别人的东西。”周旷珩提出条件。 云月犹豫,半晌没有做出决定,最后纠结道:“换着戴不是更好嘛,你别为难我了。” “本王还给你刻。你可以换着戴,但只能是本王送的。”周旷珩看着云月,一副目标在握的样子。 “这个……什么?这是你刻的?”云月惊得合不拢嘴。 周旷珩看着云月浅笑。 “你怎么什么都会!”云月拿过周旷珩手上的玉,放在手里看了又看,“这一面刻的什么?” 第六面是流畅却无规则的线条,云月看不出那是什么。 “是你的字。”周旷珩说。 云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周旷珩为她取了字,还刻了章。 “什么字?”云月高兴得要跳起来,“你怎么不先告诉我再刻,万一很难听怎么办?”云月一边说,一边起身要去找印泥。 周旷珩看着云月疾步走来走去,眉眼嘴角都是笑,仿佛只是看着她高兴就足够了。 “印泥在书房。”周旷珩提醒她。 云月正走到梳妆台前,她看中了一个瓷盒,里面装的胭脂。 “用这个!”云月把胭脂拿到案上,案上没有纸,她便拿过周旷珩面前的书铺开。 周旷珩也不管了,他想让云月看到那两个字,又怕她看到,只能专注地看着她沾了胭脂,重重盖在书页上空白处。 “娇兮?”云月看了那两个字半晌,笑得尴尬。周旷珩刻的篆书,可篆书她识得不多啊…… 周旷珩脸上的笑濒临崩塌。 “不能怪我啊,你随便问问,还有谁认得篆书?我算认得多的了。” “至少这个兮字我没认错,对吧?” “呵呵,我去查一查。” 周旷珩想着,云月这么没文化,即使她知道这两字也未必明白其中涵义。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几月来白纠结了。 “有一首诗……”周旷珩刚要解释,云月突然说出了那两个字。 “皎兮。”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周旷珩的心跳停了一瞬。 “你说什么诗?”云月却问。 “一首描写月亮的诗,本王从里面挑的两个字。意思是月光明亮洁白的样子。” “哦。”云月看看朱印,看看周旷珩,“你叫我一声。” “云月。”周旷珩顿了片刻才唤道,声音很沉很慢。 “不是,叫我的字。” “……皎……兮。” “很拗口吧?” 周旷珩愣了。 “虽然你满腹诗书,但是不懂韵律,取的字没法念嘛。” 周旷珩傻了。 “不过我还是满意的。” 周旷珩清咳一声。 “就冲着这块玉我也不能拒绝啊。”云月反复把玩手里的印章,简直爱不释手,“我让云雨编一条丝绦,串起来就可以做坠子了。” “世上只此一枚,我可是你独一无二的王妃。”云月笑起来,眼里水光盈盈,美得不可方物。 看够了印玉,云月才抬起头来看周旷珩。她不知周旷珩一直看着她,她一抬头便撞入他的眼里。 周旷珩一直笑着,云月看着他他也没收。 云月蹭过去,手捧着脑袋看他:“王爷……你笑起来真好看。” 云月眼里秋波泛滥,周旷珩哪里招架得住,他转开头,拿起书:“去,煮杯茶来。” “好。”云月细声软语道,“你这么好看,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说完还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走开。 宣兰院外花木繁盛,同云月刚来的时候很不一样了。原本空荡的屋子被她填得满满的,处处透着她的样子,同他的心里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字呢……后面不怎么会用到的…… ☆、凤求凰一 徐浩被抓,对云月来说便没了下文。周旷珩亲自看着她,她的心思被他看在眼里,却置之不理。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找徐浩么?”夜里,云月写字写累了,丢下笔捧着下巴问周旷珩。 “为什么?”周旷珩随口接话。 “我想问他一个问题。”云月说,刻意在声音里带上些神神秘秘。可是,周旷珩不理会,他连头都不抬。 云月只好自说自话:“我想知道,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闻言周旷珩抬眼看着她,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廊外的夏虫唱歌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瞬的时间,周旷珩将目光转回书上,拿起笔来,不紧不慢在书上写字。 云月欲言又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看他笔下。 “郑公此举两得,一方面……”云月念了个开头,无语扶额。 过了一会儿,云月急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我是你的妻子,我难道不应该知道吗?” “本王不想说,你便不该知道。”周旷珩的语气有些冷淡。 “行了,当我没问!”云月撩袍起身,走出几步后还是气不过,转回身对周旷珩赌咒,“本小姐日后若是再问,就让六月的大雨淹死我,腊月的飞雪冻死我!” 头一日放了狠话,第二日云月还是在周旷珩耳边嗡来嗡去。 “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原因。”云月双手遮住周旷珩面前的奏本,偏着头看他。 “一大早的,别闹。”周旷珩想斥责她,却丝毫没有气势。 “不弄清楚我脑袋疼,很疼。”云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周旷珩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嘛!好让我死心……”云月此言一出,周旷珩周身的气息突然很是压迫,云月接着说,“或者给我个改进的机会啊,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改。” 周旷珩的神态没什么变化,他看着云月,深深看着她。云月迎着他的目光,坦荡而坚定。 “好了,别闹了。”周旷珩掰开云月的手,脸色沉了下来。 云月委屈,躺在地上打滚。见周旷珩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她觉着没意思,躺着不动了,呆呆地看着屋顶出神。 不知什么时候,云月出了荀院。等周旷珩发现她不在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末。 黑虎说她去了伴月亭。 周旷珩在院里走了一会儿,还是不知不觉踱步到了伴月亭。 云月正侧躺在席上睡觉,面对着湖。周旷珩只看见个背影,他走过去,在亭里案边坐下了。案上有书,有笔墨纸砚,可是纸上一个字没写。 过了许久,天色快暗了,云月还没动静,周旷珩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他站起来,缓缓朝她走去。还未靠近,躺着的人蹭地坐起来,转过身跪着磕头。 “王爷恕罪。”云曦埋着头说。 虽然没看清云曦的脸,但听声音便知不是云月,周旷珩顿时怒火中烧。 “她 分卷阅读1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2 人呢?”周旷珩问。 云曦强忍窒息的恐惧,老实回答:“……小姐在湖对面。” 云月早回来了,只是周旷珩不走,她不敢过来。 周旷珩的眼神射到对岸,那边岸上树丛里有个人顿时浑身一颤。 云月被罚不准吃饭,在荀院院里站着,到周旷珩满意为止。 “王妃,给。”黑虎路过院里,递了个鸡腿给云月。 云月飞快瞟了一眼屋里,接过鸡腿,转了个身就大口啃起来。 几口啃完了,黑虎还站着不走。云月看向他。 “王爷没那么气了,王妃可以进去了。”黑虎笑道。 “我去干嘛?”云月冷声道。 黑虎看出她伤心了,他不想再过两人冷战时的日子。 “王妃何必气馁,即使王爷真喜欢男人,也是心疼王妃的。”黑虎满脸真挚,“王爷舍不得把您怎样,王妃何不再进一步?” “该说的都说了,他就是无动于衷,我还能如何?”云月皱眉。 “王妃何不为王爷生个小世子……” “闭嘴!”云月暗地里红了脸,“谁要给他生孩子!” 黑虎嘿嘿一笑,似乎看透了云月。眼见她红了耳根,便没再说什么。他笑眯眯地退下了,心想,王爷不说喜欢,他们也能像正常夫妻那般相待多好。 云月虽然吼了黑虎,不过他的话给了她启发。 夜深了,云月望天许久,终于下了决心。 她推开门,走到书案旁,周旷珩头不抬说:“可以回去休息了。” “周旷珩。”云月轻声唤。 周旷珩抬起头,只见云月的脸凑得很近很近。 云月闭着双眼俯下身去亲他,只亲到了嘴角。轻轻一触后,云月立起来睁开眼,她双耳发红,定定看着周旷珩。周旷珩也望着她,眸色幽深。 “王爷,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周旷珩神色一怔,眼里闪着烛光。 “虽然你喜欢男人,但是应该也可能被掰直,你看我怎么样?我身体挺好的。”云月双眼发光。 周旷珩愣愣地看着她,极力抑制住往上勾的嘴角。 云月见他不说话,沉吟片刻接着说:“你不喜欢我?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去帮你找。我可以帮你纳几个小妾回来,说不定你能重新喜欢女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闻言周旷珩完全不想笑了,他冷声说:“出去。” “啊?王爷你先告诉我……” 周旷珩低吼道:“给本王出去!” 云月娇躯一震,还是说完了要说的话:“你总得要个孩子吧,你这样你的祖先会怪你的。” “本王数到三,一……” “我,我走!”云月喊着跑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不忘叮嘱周旷珩,“王爷你考虑一下啊。” 云月走后,周旷珩扶额叹气,一边叹气一边又想笑。 首战告败,第二战,云月通过黑虎请了个经验丰富的师父——丽香馆的头牌,风沉姑娘。 风沉什么都不问,专心解答云月的疑惑。 “你看我这样行不行?” 云月正着脑袋,定定看着风沉,朱唇微启,眸光水亮。 “王妃眼里少了些情。”风沉说。 “你告诉我怎么加。”云月说。 “王妃想着面前的人是你最喜欢的人即可。”风沉垂首回道。 “这不用想,他就是。”云月盘腿坐好,摆弄着桌上的月季花,“除了表情,还需要做什么?” 风沉浅笑:“若是情到深处,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云月想了想,记住了这句话。 当晚,云月赖在周旷珩书房,酉时过了都不走。 趁着周旷珩不注意,她缓缓向他靠近,慢慢地坐到了他身边,衣角相触的距离。 云月用手支着头,一截藕臂露了出来,她摆出白日里风沉教的表情。 片刻后,终于引起了周旷珩的注意,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困了就回去睡。” “我没困。”云月说,心里纳闷,说好的会勾得人移不开眼呢? “王爷,你看着我。”云月拉着周旷珩衣袖说。 “又想做什么?”周旷珩转头看着云月,目光闪了一下,“本王不会上你的当了。” 云月嘴角勾起笑,向周旷珩移过去一尺。 “我是看你禁欲过久,欲求不满,内火难消,脾气暴躁专门来解救你的。”这句话是风沉教的,说完周旷珩果然变了神色。 云月适时摆出妩媚的表情,她轻咬着下唇,粉面含羞,眸含秋水,一瞬不瞬看着周旷珩。除了眼神,其实表情很别扭。 “从哪儿学来的?”周旷珩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云月神情一滞,恢复过来之后又向周旷珩靠近了一尺。二人之间只半尺的距离。 “书上学的,她们说这样你就会喜欢我。”云月说着还在向周旷珩靠近,近到呼吸可闻。 周旷珩再也说不出话了。云月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的眼里只有他。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滞了,两人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里心里都只剩眼前的人,脑子都停止了转动。 等周旷珩回过神来,云月已经抚上了他的衣襟,两人的脸凑得极近。 “好了,你该……” 周旷珩未来得及说完,云月便揪着他的衣襟,双唇印了上来。她没有好好接过吻,只是含着他的嘴唇。可光是这柔软的触感便让周旷珩无法动弹。 云月无意识地伸了舌头,周旷珩呼吸重了些。云月察觉到他的异常,干脆细细舔了舔他的嘴唇。周旷珩神情一动,抬手推了推她,云月却抬手楼上了他的脖子。 软软热热的触感,滚烫的体温,还有温香的味道。周旷珩有片刻沉迷。 云月的动作有些激动,他想起了在京城荷轩时云月强吻他那次。他掐着她的腰,用了点力,还是推开了她。 云月的脸颊绯红,眼眸水亮,如同含了一汪清泉。她嘴唇红润,微微嘟起,有些委屈的样子。 周旷珩抑制着粗气,极力摆出些威严道:“书上学的东西怎能随便拿来用?你日后若是敢这样看别的男人,本王扒了你的皮!” “我不看别人,我只看你。”云月巴巴地看着他,无比郑重道,“周旷珩,我只喜欢你。” 她说完等着周旷珩回应,两人相视半晌,周旷珩却迟迟不说话。 良久,他垂眸片刻。 “有多喜欢?”周旷珩问。 云月一怔,沉吟片刻说:“最喜欢,喜欢你胜过世上任何一人。” “比云起还喜欢?” “不一样……”云月说,“他是我哥,你……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周旷珩脸色终于变了变,但他还是说:“可你总是想离开王府。” “我 分卷阅读1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3 总会回来的呀。”云月说。 “若是云家覆灭,而本王袖手旁观呢?”周旷珩问。问完目不转睛看着云月双眼。 云月怔住了,她没有立刻回答。 “你该回去了。”周旷珩说,站了起来。 云月神情不动,周旷珩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我还是会回来的呀,只要你一句话。”许久,云月喃喃道,“可你怎么也不肯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一个点迢迢自己都笑了好久哈哈 ☆、凤求凰二 几场大雨下来,盛夏的天气不见凉爽,反而热得更加猛烈。 傍晚,似火骄阳终于要沉入地平线。荀院屋廊下,云月手执折扇,却没有扇动。汗水顺着她的额角缓缓流下,对面的人目不转睛看着这滴汗水,良久才将目光移到棋盘上。 云月放下一颗白棋,猛地摇了几下折扇,顺手给周旷珩也扇了几下。 “热死了,热死了!”云月嚷道,使劲用扇子扇风。扇面上画着一头猛虎,正细嗅山石间的幽兰。 对面周旷珩看着棋盘,思考了片刻放下一枚黑棋。等他抬起头,发现云月竟然把外袍脱了。 “你,把衣服穿上。”周旷珩一本正经道。 “不穿,热。”云月毫不在乎,双眼盯着棋盘说。 面对着云月□□的手臂和肩头,周旷珩的眼珠子怎么也定不下来。一会儿用手支着额头,一会儿左顾右盼张望林中小鸟,最终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大热的天,周旷珩很上火。最后自然而然输掉了这一局。 “我赢了!”云月拍手笑,“后日带我出去,不可赖账。” “知道了。”周旷珩抢过云月手里的折扇,站了起来,一边向屋里走一边摇着扇子。 “诶,我的扇子。”云月站起来去追周旷珩。 “是本王的扇子。”周旷珩闲闲道,脚步不停。 刚踏进书房,周旷珩突然把云月拉住,放在了身后。 黑虎走进来,只见王爷不见王妃,便说:“王爷,府外有人求见王妃。” “是谁?”周旷珩来不及按住云月,她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问。 黑虎不明所以,但接触到自家王爷不悦的目光,他识相地将头埋得更低:“那人姓孟,不肯说名字。” “不敢报上名字,不见也罢。”周旷珩不由分说皱眉道。 “王爷,找我的。”云月向前走一步,离得周旷珩很近了,她扶着他的胳膊,笑道,“带进来见见,若是不认识再轰出去。” 周旷珩睨视云月,云月笑得讨好,他也就答应了。 黑虎将人带到荀院,让那人在院里站着。 云月早穿好了衣服,从窗缝里偷瞄出去,看了两眼,她猛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云月!”周旷珩喊她。 “端绮?”云月听不见周旷珩说话,径直奔了出去,“端绮!”走近了,她确认眼前泪水涟涟的小流浪汉就是孟端绮。 “月姐……”孟端绮哽咽着要呼唤云月,她的月姐姐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腰提住了。那男人看向她,他的一身威严和气势骇得她差点儿背过气去。 “放我下来!”云月挣扎着去掰周旷珩的手。 “他是谁?”周旷珩眯眼看着孟端绮,面前这人一身脏乱不堪的衣服,头发包在头巾里,不辨男女。周旷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这个人的身体。 “她是我哥未过门的妻子!”云月喊道。 周旷珩打量了孟端绮一番,放下了云月。 “民女孟韵,拜见王爷。”过了这半晌,孟端绮终于回过神来,面前这个男人除了南邑王不会是别人。她跪下行大礼。 周旷珩还未说话,云月便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跑到南邑来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月姐姐,端绮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孟端绮极力维持的冷静一下便消失无踪,她哽咽着,红了鼻头。 云月怎么也没想到,端绮妹子会来南邑,孤身一人,跋涉三千多里,就为了她的一句话。 去年秋天,云月在绝城周宅绝望之时,给孟端绮写过一封信。在信中,云月将自己的处境尽诉,自然提到了云起被打,命在旦夕。她的原话是:若是此次起哥活下来,我绝不会再让他受伤,绝不。 听端绮说起,云月苦笑了下,后来他还是让她哥受了重伤。所以说,誓言还是不要随便发的好。 孟端绮与云起定的娃娃亲,从小便与云月交好。然而她不似云月那般天不怕地不怕,她是个地道的闺秀,温柔娴静,安守本分。虽然也心智坚定,聪明坚强,但轻易做不出私自离家的举动。 “端绮,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沐浴过后,云月看着孟端绮一边吃东西一边说。 “月姐姐,我……世兄呢?”孟端绮咬咬唇问道。 “他在绝城,一月前来信跟我显摆,他已经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了。”云月为孟端绮盛了一碗粥,“你又黑又瘦,多吃点儿。” 孟端绮摸了摸额前垂下的湿发,片刻后抬头问:“世兄何时参军的?” “我信中都说了啊,你……你莫不是……”云月睁大了眼看着孟端绮。 “月姐姐,我从京城走到岐城,用了四个月又二十五日。”孟端绮毫无征兆哽咽,“我娘要退婚,起哥哥又生死不明,我……我就来了。就是死我也要见他一面。” 云月不敢置信,端绮手无缚鸡之力,不会骑马不会射箭,竟然就这样跑到了南邑来。 “可有受伤?”云月看着孟端绮,神色间满是紧张。 “没有……”孟端绮刚开口就止不住地哭。这一路,她走错过路,饿过三天肚子,遇见过野兽,碰到过劫匪,风餐露宿近五个月,她以为自己到不了南邑了,都是那个人支撑着她。 她想见云起,哪怕一眼也好。 “好妹妹,不哭不哭,都过去了啊,起哥好好的,我很快让他回来见你!”孟端绮不肯细说路上发生了什么,云月也能猜到一些,为安慰孟端绮,她忍不住夸下了海口。 “不用了,只要他好,我就安心了。”孟端绮用手帕拭去眼泪,又是一行眼泪流下来,“我,我在这等他。” 云月皱眉:“我让他回来见你,或者我们找他去!” 孟端绮愣了愣,最终还是埋下了头:“不用了,我……”她没有说完,眼泪先流成了线。 “怎么了?好妹妹,怎么又哭了?”云月心疼,拿起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月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来?”孟端绮哭得抽噎不断,“起哥到南邑两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去年……去年你们回京,他都不来看我。” “月姐姐,起哥哥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娶我?” “没有的事!”云月否定得极快,“若他要娶妻,除了你 分卷阅读1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4 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真的吗?”孟端绮被云月恳切的语气镇住了,都忘了哭。 “当然!相信姐,我让他回来,也就两三日的事。”云月信誓旦旦保证,“来,先吃饭,你这样子,起哥看见了会心疼的。” 孟端绮被云月安慰好了,一挨着床榻便睡着了。云月火急火燎赶去荀院,让云起回来的事,她还真做不了主。 “不准。”周旷珩看着云月,一脸决绝,似乎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也就五六日,为什么不准?”云月一下就急了。 “这是军纪。”见云月焦急,周旷珩更加坚决。 “兵士休沐亦是军中常规,你可以将他后面的休沐日提到前面。”云月据理力争。 “如此突然,会对军中事务增添麻烦。”周旷珩没料到云月对军营的事务了如指掌,只能扯出这个理由。他一脸威严,换了别人定然不敢再说什么,可是他面前的不是别的人,正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人。 云月哼笑一声,朝他的书案走近一步:“南邑军都是你的人,你若是想召一人回来,明明是轻而易举。为什么不准?” “本王召人回来,皆因公事,可你让他回来为了什么?”周旷珩问。 “为了见他多年未见的未婚妻!”云月说完,眼看周旷珩要说话,她不喘气接着说,“他的未婚妻为了他翻山越岭,独自一人走了三千多里地,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他,为何不能让他回来?” 周旷珩张口要说话。 “再说了,若是你因此召他回来,你的将士们只会觉得你体恤下属,南邑军会更加团结,更有利军纪。” “行了!”周旷珩打断云月,他第一次发现她还真挺能说,“本王召他回来。” 周旷珩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云月受宠若惊后得意地笑了:“好,现在就派人去,让他快马加鞭,两日后我要见到他。” “哪有这么快?”周旷珩面露不悦。 “两日后是大日子,我也想见他。”云月注意到周旷珩的面色,换了讨好的表情。 周旷珩脸色却更难看了,两日后是云起二十岁生辰,年满弱冠,是男子一生之中仅次于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的日子。可是那日也是他的生辰,云月却不知道。 云月被周旷珩轰走了,直到回到宣兰院也没想明白原因,周旷珩会因为她不提他的生辰便生气吗? 嗯……云月觉得肯定不会。 周旷珩召回云起,以军令急召,并没有说明缘由。云月想的那些,他不屑为之,军令便是军令,没有例外可言,为了自己的王妃徇私,他没有脸假仁假义。可是当云月知道他没有说明缘由时,却忍不住埋怨他。 “如此他恐怕不会急着赶回来了。” 周旷珩闻言神情淡淡的,没有不悦,也没有说什么。 繁星漫天,夜风清凉,荷香阵阵。伴月亭里烛火明亮,夏虫和青蛙齐鸣,是热闹的盛夏之夜。 亭里两人相对而坐,旁边站着云雨,云袖在亭外提着灯笼和云音一起看夜荷。 “端绮,该回去了。”云月打着呵欠说。 孟端绮停了绣针,看了一眼天上繁星:“我再坐会儿。” “哥哥明日才回来,先回去休息。”云月劝道,“睡好了才可以美美地见他啊。” 孟端绮放下手里的东西,两只手捏在一起,她埋头沉默了良久。云月打了第二个呵欠,她才抬头看着云月说:“月姐姐,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云月愣了片刻才笑出来:“你呀,比两年前更好看了。” 孟端绮生得一张小巧的圆脸,大眼,俏鼻,樱桃小嘴。此刻墨发半梳,发鬓边垂了两支轻巧的步摇,烛光下不时发出晶莹闪光。云月看她几眼,觉得跟她二哥真的很配。 “可是你上次说我瘦了,黑了。”孟端绮抿唇。 “呃……”云月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你从前有点儿胖,肤色过于苍白,现在瘦了,黑了,美得更完美了。”云月笑得一脸真诚。 “是吗?”孟端绮笑了笑。 “对不起,月姐姐,是我太矫情了。”孟端绮突然对云月道歉,“我以为我只剩下起哥哥,过于患得患失才会这样。” “傻妹妹,你除了起哥,还有我啊,除了我,还有你自己。”云月握住孟端绮的手说,“你这么好,总能活出自己的样子。” 孟端绮看着云月,摇了摇头:“月姐姐,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有起哥哥,我只要起哥哥。” 云月愣了愣,没有说什么。她转头看向荀院的方向,出了许久的神。直到云曦疾步跑进亭里,挡住了她的视线。 几个丫鬟都围了过来,云月还没问,云曦就说了:“二少爷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只有个名字的姑娘终于露面了…… ☆、荷花媚一 云起紧赶慢赶,终于提前了一夜回到王府。周旷珩只以军令传他回府,并未说明何事。他先去了荀院,被挡在门外,黑虎让他先到宣兰院来。 走到半路,就在漫天星光下见到了她。 他日夜思念的姑娘,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孟端绮站在路边,澄净的双眸定定看着云起,紧张到忘了呼吸。她张口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端绮?”云起不敢眨眼,生怕面前的人不是真的。 不料他刚一出声,孟端绮眼里就滚出泪来。 “真的,是你。”云起红了眼眶。 两人相对无言,看着对方又哭又笑,孟端绮身后还有人,都被云起视而不见了。 “哥。”一旁云月终于看不过去,她走到孟端绮身旁,拉着她朝云起走近几步,“端绮就交给你了,从此不关我的事,你自己负责。” 云月说完绕过云起,往荀院走去,一路走一路回头,直到她转过了弯,那两人还傻傻看着对方,不动也不说话。 像是知道她一定会来似的,云月走进荀院,就看见周旷珩站在廊下,她走进去时,他正抬眼看向院门。 云月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一步步从昏暗处走入周旷珩所在的灯光下。院里没有别的人,只是夏夜的星在头顶闪耀。 “你早知我哥会提早到?”云月站在廊下,昂头看着周旷珩。 “当然。”周旷珩垂眸看云月,“他既是南邑军一员,自当如此。”他的语气里不无骄傲。 云月看向周旷珩,他的肩膀宽厚,眉眼坚毅,鼻唇阳刚,就连发丝都透着英气。云月突然好想抱一抱他。 “你答应今日带我出去的。”她最终忍住了没有扑上去。 “你忙着安慰别人,没有来找本王,过期不候。”周旷珩说,带了些笑意。 周旷珩心情好,云月便放肆了:“我不管,你得补偿我。” 分卷阅读1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5 “想要什么?” 他果然心情不错。 “我要上房揭瓦!”云月指着他头上的屋顶说。 上房容易,周旷珩提起云月,轻轻一跃便到了屋顶。他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屋脊上。坐下后就放开了她。 “这些瓦随你揭,揭完了本王露宿一晚便是。”看着云月呆愣,周旷珩抑不住笑意。 “算了,你陪着我,我不揭了。”云月笑,看着周旷珩。他却转过了头。 漫天繁星在天,万家灯火在地。 云月凝视着周旷珩。她的眸子映着星光,在她眼中,周旷珩与繁星共存。周旷珩被她看得不自在,蹙眉去看她。 这一看便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比个高下般,二人谁都不肯先移开目光。 就这么看着,云月的眼里心里都是面前的人。 这晚云月的目光,周旷珩一生都忘不了。她的眸子便如同天上的星星,使人心静如海,亦使人心潮翻涌。 可此时,看着这样的目光,周旷珩仍旧不肯泄露丝毫情绪。面前的人儿,似乎多看一眼,多靠近一分,便要用尽余生所有的运气,要承受铺天盖地的绝望。与她身后的云家无关,仅仅因为她这个人。若她是另外的样子,他不会如此犹豫。可她若不是这样,他是否还会对她着迷呢?着迷到不敢靠近。 最终周旷珩垂眸,移开了脸。 云月眼里的星光暗了,侧回身埋头一言不发。 “下去吧。”周旷珩叹道。 “为什么叹气?”云月突然换了诘问的语气。 “……”周旷珩怔住了,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必感到歉疚。我不会怪你,更不稀罕你的怜悯!”云月说。 闻言周旷珩顿了片刻,又想逃避:“起来。” “我不!”云月扭开头,“你先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周旷珩皱眉,沉了声:“不许任性。”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云月埋头,声音渐小,最后哽咽到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周旷珩此时什么表情,只知道他沉默着不说话。 云月最受不了跟周旷珩沉默,她生气了不说话,周旷珩也不说话,也不走。她站起来,愤愤瞪他一眼,踩着瓦片哗啦哗啦往下走。 眼看云月就要走到屋檐边,周旷珩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瞬间飞身过去,抱住她跃下屋顶。 落到地上,云月挣开周旷珩的怀抱,往前走了两步转回身。 “若你不喜欢我,我求你,求你不要管我,不要跟我说话,不要看我,不要让我想你!”云月冲周旷珩吼道。 周旷珩眉头紧锁,目光不定。在云月面前,他总能体会到不知所措。而这一次,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你以为我说一句喜欢不需要勇气的吗?”云月一边流泪一边说,“我说一次你拒绝一次,每一次开口,都需要更多勇气。迟早有一日你会耗尽我毕生所有的勇气。你真的……”云月话未说完立刻埋下了头,似乎很是懊恼。 院里安静了片刻,周旷珩向云月走了一步。 “对不起。”云月突然开口道歉,“方才的话,你当我没说过。”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硬是扯出一个无力的笑。 周旷珩只觉心口蔓延出疼痛,很快传至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呼吸。 “我只是希望你继续没心没肺地被我喜欢,不要歉疚。”云月面色恢复平常,“一旦你开始觉得对不起我,我就彻底失去你了。” 云月爱他爱得如此卑微,又如此骄傲,周旷珩心里的防线差点就崩溃了。 “别说了。”周旷珩沉声,不看云月,“本王说过,本王护着你便是对你最好的回应,你大可放心,本王不会歉疚。” “嗯。”云月松了口气,看着他笑了,“那我也告诉你,我今天的勇气用完了,明天会生出来,每一天都有,所以我这一生喜欢你的勇气都用不完,除非,除非我没了明天。” 周旷珩转头看向云月,点了点头:“嗯。” 相非顶着糟乱的头发,满脸怨气踏进王府,走到荀院正厅还不住打呵欠。 正厅里,周旷珩坐在主座,面前摆了好几坛酒。 “来,同本王喝酒。” 大半夜的被宣召,竟然只是为了陪酒,相非望着屋顶,欲哭无泪。 几大碗醇酒入腹,周旷珩终于说话了。 “本王喜欢云月。”周旷珩垂着眼睑,目光落在面前的酒碗里,说话声线沉稳,应该不是醉话。 相非倒酒的手一顿,瞥了周旷珩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倒酒:“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不是喜欢,本王爱她。”周旷珩抬眼,相非再次一愣,他真是第一次见自家王爷如此神情,悲哀自怜,却又清醒无比。 半晌,周旷珩接着说,“很爱很爱。” “相非,你告诉本王该怎么做?” “王爷心中自有定夺。”笑话,此种情况他见多了,他说什么这人都会找出一堆理由否定。 “本王脑中早有定夺,可心中也有定夺,偏偏它们南辕北辙。每日拉来扯去,本王快疯了。”周旷珩说完灌了一大口酒,呛喉的烈酒滑过喉咙,呛得他的眼眶发红。 “心中的定夺明明占了上风,可她越是靠近,本王越是喜欢,反而越不能接受。”周旷珩扶着额,语声中疲态尽显。 “这是为何?”相非这下不太懂了。 “本王怕。”周旷珩看向门外天空,看了许久没有说话。 相非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天上繁星仍盛。 “月亮会暗,暗了会摄走本王的魂魄。”相非正看星星,自家王爷的声音传来。 天上没有月亮,相非纳闷,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转回头,眼看周旷珩又干了一碗酒。 相非给他倒酒,没有要劝的意思。 周旷珩喝酒一般不会醉,只有两种情况醉得快,心情极好时,以及心情极坏之时。相非跟着周旷珩十几年,见他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是因为心情极坏。 “本王想过会爱上一个人,虽然没想过她是怎么样的,但至少,本王要是她的全部。可是偏偏碰到了她……在城门下见到她时,本王就开始告诫自己,”周旷珩说,不像是说给相非听,倒像是自言自语,“她不用为本王做什么,甚至不用对本王说话,只一个眼神便足以挤占本王的心房。何况她还口口声声说喜欢,说本王是她最爱的男人。” “云家,云家。”周旷珩灌了一碗酒,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总有一日……”他冷眼,却没有说下去。 只片刻,这肃杀的气势便散了,他苦笑一声,喃喃道:“呵……只要她开心……灭了何妨,救了又何妨。” 分卷阅读1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6 相非双眼如古井无波,眼看自家王爷要醉倒,还不停给他斟酒。 “为何不劝本王?”倒下前,周旷珩问。声音极低,相非装作没听见。 等他彻底睡着了,相非才幽幽道:“若是劝你有用,臣早就把王爷你的月亮灭了。” “你为她倾其所有,不过迟早的事。”相非自说自话,一边发狠一边叹气,最后笑了起来,“可是王爷,代价恐怕比你想的还大。” 夜很深,寂静无声。 相非将酒碗放在案上,看向窗外,他的目光悠远黑沉。片刻后,他抿紧嘴唇,虽极力抑制,眉头还是微微皱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云月来请周旷珩,请他为云起授冠礼。 依岳礼,大岳男子年满二十加冠,由其尊长授冠。授冠后,男子成年,足以担当家族责任,亦当娶妻生子。 算起来,周旷珩虽比云起大上几岁,但辈分上却是他的妹夫,不算长。可是另一面,周旷珩是南邑王,是他所在军团中最高统帅。 云起敬重周旷珩,入军以后到了崇拜的地步,他做梦都没想过能让王爷为自己授冠。 做王府侍卫时,他对周旷珩只有尊敬,因为他是他的主子。到了南邑军,几乎每个小兵都对南邑王有毫不掩饰的景仰,刚开始他不明所以,后来听郑雪城说了王爷的事迹,他才对他起了崇拜之情。 “当年夷人打到了我的家门口,我爹娘带着我逃难。那时我十五岁,到了可以参军的年纪,凭着一腔热血,夜半奔回岐城,在城外遇见一伙人。” 当时郑雪城和他蹲在马场边,飞扬的尘土落在他们脸上。 云起挥手赶走扬尘,郑雪城却似乎无所觉。 “那伙人里,也就一个年满弱冠,其他的都比我大不了几岁,还有几个与我差不多大。他们一个个衣衫破烂,脸上身上糊了血污,又脏又臭。”郑雪城转回头看着云起说。 “只有当头一人,脸上还算干净。”郑雪城埋头轻笑,“可能是因为他在哭吧。那个年纪最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一句话没说。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云起摇头。 “他们在埋葬一个人。” 郑雪城记得很清晰,那晚月光明亮,山林里寂静无声。 “埋完了人,那个人擦干眼泪,问我。”郑雪城陷入了回忆,眼睛看着空气里的扬尘,笑道,“此来,保家卫国,抑或建功立业? “那人的目光清亮,映着月光,气势并不很足,至少与现在的他差远了。我却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说,都想。 “他看了我一眼,从头到脚,然后说,跟着我。”郑雪城顿了顿,“我就跟着他了。” “我跟着他们在南邑四处游击,队伍越来越大,死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人的眼泪也越来越少,到后来,只在最初跟着他的几人死的时候会消沉几日。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咱们南邑新来的王。第一眼见到的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伙子,都是他的暗卫,听说是同他一起长大的,最少的也跟了他六年。他领着我们将夷人赶出南邑,十二个暗卫头子,死了一半。丑俊大人死的时候,他的眼里再也没了少年气,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他成了真正的南邑王。 “我们是他的部下,也是他全力护着的人。 “古之有大才者,我在书中见过不少,王爷若是排在其中,并不特别显眼,但他值得我跟随一辈子。入南邑军,此生不悔。” 郑雪城说完这些,拍拍屁股站起来,居高临下对发懵的云起说:“每个新兵都要我讲一遍,可累死了。” 说完见云起还在发懵,他不耐烦道:“领悟不到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起可不傻,这些日子以来,新参军的小兵不少,可郑雪城只跟他说过这些。 “将军是看卑职没有参军志愿才说的吧?”云起站起来,笑得露出了白牙,“保家卫国还是建功立业,我还没想清楚。” “我说这半天,也不全白费了嘛。”郑雪城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云起当然知道他的另一半用心是什么。 忠诚。 他不妄言,只是因为他还没得到周旷珩的认可。 那天以后,云起便如每一个南邑的兵那样,开始景仰他们的王。 今日,他的冠礼是周旷珩为他授冠,于他可谓莫大的荣耀。 作者有话要说:  若我不是上帝视角,要是我是云月,面对这样的爱人,肯定不会如此坚定,早打退堂鼓了,小月儿真的是个坚强可爱的女子。迢迢喜欢死她了! ☆、荷花媚二 将人请到王府正厅,云月把发冠拿给周旷珩。 发冠用的玉质,是云月准备的,她希望她的哥哥如同暖玉般,收敛锋芒,谦谦有礼,霸气沉稳。玉冠晶莹剔透,发簪圆润,簪头雕的一只虎头,虎口大张,虎牙锋利,真如同活生生的老虎在咆哮。 周旷珩见了玉簪横了云月一眼,那簪子三日前他就见过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还逗他。云月当做没看见,直直盯着前方,看着她哥三步一顿,五步一停走来。他今日穿了长衫儒袍,搭上锦带绣襟,玉扣礼鞋,当真沉稳了许多。云月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云月还请了相非司礼,他站在一旁,笑得一脸莫测。 转眼云起已经走到了阶下,他行了拱手礼后,行三跪九叩礼,一跪天地,一跪父母,一跪南邑王。 观礼的人不多,除了云月还有孟端绮、黑虎等人。 周旷珩受了礼,上前为云起授冠。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很顺畅,轻快间不乏郑重。 眼看从小一起混大的二哥也行了冠礼,云月不由得感慨,当初那些一起长大的哥们儿都不复相见了,唯一追到南邑来的哥哥也离家参军,成了一个真正的好男儿。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周旷珩说完祝词,转身走到阶上,眼角瞥见云月满眼热泪,脸色突然就垮了。 “拜——”相非喊道。 云起起身,对周旷珩半跪行武礼。 “拜——”相非再喊。 云月转身对观礼的人行拱手礼。最后对相非亦施了一礼,相非回礼,以示承认他的冠礼已成。 礼成以后,云月第一个跑上前来。她笑着恭贺:“哥,恭喜你成人了。” “嗯。”云起点头,看着云月一脸慈父般的神态,仿佛他一瞬之间成了她的长辈。 云月还来不及调侃他几句,他便转过头对周旷珩说:“禀王爷,属下字戎升。” 周旷珩淡淡点头,顿了片刻才说:“愿今生如你所愿。” 这本是冠礼结束后例行的客套话,可云起觉得王爷带了真心。他觉得很荣幸,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分卷阅读1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7 。 周旷珩说完就走了,相非笑了一句“瓜娃子”也忙自己的去了。 云起目送走了王爷,才转身找人。左看右看都没看见,亏得云月为他指了个方向,他才看见孟端绮。 “唉,有了媳妇忘了妹啊。”眼看着云起走向孟端绮,云月不住叹气。 冠礼过后,云起便带着孟端绮出了王府。云月也想跟去,被府门侍卫拦得死死的。 云起向她讨了银杏居的钥匙,很内疚但坚决地把她丢下了。 云月一脸郁闷回到荀院,却见周旷珩的脸色看起来比她还郁闷。 “怎么了?”云月随口一问,她没有看他,以为他不会回答。 “本王想起了五年前。”周旷珩说。 “哦,五年前是谁为你授的冠?”云月找到昨日未看完的书,在书案上摊开来。 周旷珩沉默。 云月终于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一脸沉郁,仿佛想起了不愿回忆的事。 五年前,周旷珩弱冠之年,没有亲人为他操办冠礼,没有尊长为他授冠。五年前的今日,他的生辰,他自己将头发束冠,如往常一般冲上战场,那日不过是在九死一生中活下来的平常一日。 他的成人礼,早在离开京城那日便算过了。 周旷珩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今日,看见云月费尽心思为她哥操办冠礼,为他的成人喜悦,为他的成长担忧,他嫉妒了。不止嫉妒,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遇见她。 更贪心一点,他想,若是她一直都在该多好。 这些心思,周旷珩无从言说。自从他一步步从无实权的南邑王,走到今日统领南邑军的将军王,他便没了倾吐软弱的资格。不止不可说,甚至不可想。 “是刑将军吗?”云月想到了当时他可能的处境,她看着他,双眼定定的,双眉很是温柔。 “不是。”周旷珩的神色恢复平常。他拿起笔,蘸了朱砂,开始批阅奏本。 奏本上的字很清楚,他却一个字看不进去,看了许久也没有翻一页。他握笔的手垂到案上,另一只手扶额遮住自己的神色。 失神的混沌间,有轻软的重量和温软的触感从背后传来,周旷珩捏笔的手颤了颤。 云月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肩,脸颊贴上他的后颈。 “若是五年前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周旷珩湿了眼,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竟然还有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又想哭又想笑,真是庆幸。 良久。 “净说漂亮话。”周旷珩深深吐出一口气说,“今日是本王生辰,你光顾着你的二哥,怕是把本王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云月放开周旷珩,坐到他旁边看着他,满脸的惊讶,“今日也是你的生辰?我……我不知道啊。”说完摆出一脸无辜。 闻言周旷珩不觉多失望,因为他还想云月多抱他一会儿,他侧过身对着她,不自觉向她倾身。 “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看来真是说说而已。”周旷珩说,眼里带着笑意。 云月却能沉得住气,她抱着周旷珩一只手臂,撒娇道:“这次忘了就忘了,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让你永生难忘,好不好?” “本王能说不好吗?”周旷珩笑。 “不能。”云月笑得狡黠,说完站起来要往外走。 “那你今日哪里都不许去。”周旷珩淡淡道。 “好,你说的。”云月转回身,坐在案边,捧着脑袋看周旷珩。 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周旷珩不管了,她爱怎么闹怎么闹吧。 傍晚时,云曦来求见云月。 别看云月在荀院无法无天,没大没小,实际上还是不得自由。除了黑虎,荀院里没有别的仆役,宣兰院的人一般进不来不说,别的人来了周旷珩也不让她见。 困在荀院里,若非周旷珩在,她早就跑了。 云月对云曦吩咐了几句,云曦点了点头走了。 晚上有人来求见周旷珩。 除了相非,有人来都会通报,周旷珩问了才会接见。 “是丰林郡主府的人。”黑虎说。 云月立刻转头去看周旷珩,却见他没什么反应。 “丰林郡主魏归?”云月问。 “是郡主的随侍。”从王爷到了南邑,每一年生辰魏归都会派人送礼来,黑虎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让他放下东西即可。”周旷珩淡淡道。 他前几年有空都会见,今年不见那人,黑虎也不觉有异,领了命便去回了。 “这个郡主每年都送东西来?”云月问,语气里带了些酸味。去年这个时候,云月还在绝城榕树山,她当然不知道。 “嗯。”周旷珩很喜欢云月吃醋的样子,不由得想逗一逗她,“丰林细心周到,送的东西每次都合本王心意。”周旷珩状似随口说道。 “不许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云月冲周旷珩说,语气有些暴躁。 周旷珩看向她,似笑非笑。 云月镇定了片刻,坐直了对周旷珩正经道:“我知道你没有心仪的女子。若是什么时候有了,一定要告诉我。” “你知道了要做什么?”周旷珩问,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成全你们啊。”云月说。 周旷珩挑眉。 “难不成你以为我要杀了她?”云月笑了,“横刀夺爱多没意思。” 云月说完黑虎正好踏进书房,她站起来跑过去,接过黑虎手里的盒子,放到周旷珩面前。 “打开看看。”云月笑道。 周旷珩很配合地打开了盒盖。云月即刻把脑袋凑过去看。 大盒子里面有四个小盒子。 “什么东西……”云月更感兴趣了。 “王爷,还有一封信。”黑虎将一封信呈上来说。 云月忍住把信抢过来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周旷珩把信接了过去。 “先看礼品!”云月见周旷珩面色柔和,很是不开心。 周旷珩看了云月一眼,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他一个个打开小盒子,云月凑近了看,四个盒子里分别装的是:一块暗蓝色丝帕,丝帕一角绣了兰花;一块上好玉石,应该是未经雕琢的璞玉;一对精美的铜质麒麟摆件;还有一支特制的梅花,花儿干了,但红艳仍在,芳香犹存。 云月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发现果然像是周旷珩会喜欢的东西。她下意识环视了一遍书房,心想这里有多少东西是魏归送的。 “别看了,没有她送的东西。”周旷珩知道云月在想什么。 “哦。”云月弱弱道,“看信呐。” “不用看了,信里说的都是这些物件儿的来处。” 云月摊开手放到周旷珩面前:“我替你看?” 周旷珩看了云月片刻,当真把信给她了。 云月怕周旷珩反悔,迫不及 分卷阅读1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8 待展开信看。 九哥: 见字如面。 又是一年盛夏,如回不得亲自庆贺你的生辰,遗憾如初。特送上四份小物,祝九哥福寿安康,平顺喜乐。 去年秋日旅居安阳,见当地润丝,莹滑软细,果真名不虚传,遂绣一块丝帕赠与九哥,望九哥随身携带。如回初学针黹,还望九哥莫笑如回绣艺不精。 玉石乃是蓝田晶水玉,九哥遍集天下名玉,不知九哥可得了晶水玉?司两麒麟乃是千年前汉侯所用器物,今年春日偶然所得,甚爱,特送与九哥赏玩。 冬日里有梅花伸入如回窗前,日夜伴如回读书写字。花枝惹人怜爱,冬日将尽,不舍与之相别,遂与匠人学了手艺,将此花枝长留眼前。转眼盛夏,欲与九哥分享此景此情,愿这一枝梅为九哥送去清凉。 顺颂夏安。 如回 乙亥五月廿十于丰林南安府 云月看完一遍,心头复杂无比,忍不住再看了一遍。放下信时,她重重叹了口气。 魏归孤高自傲,云月第一次见她便看出来了,只是她没想到,如此魏归竟对周旷珩怀有这般温柔的深情。一年四季心中无时没有他。 她送的这些东西,说贵重不贵重,却是她自己所珍爱之物。她送给周旷珩这些东西,心中到底怀着怎样的柔情? 云月不得而知,只能想象。想着想着,她有些同情她。若要论起来,她比自己惨多了。 “王爷,你看一遍吧。”云月对周旷珩说,“丰林郡主的字很好看呢。”虽然不情愿,但云月还是将信放到了他面前。 周旷珩将信将疑,埋头看了片刻,看完后瞥了一眼那四样东西。 “收起来。”周旷珩对黑虎说。顺手把信也放进了盒子里。 黑虎把盒子收走了,云月目送那盒子出了荀院,没有关心它去了哪里。 云月不吃醋了,她明白,相比于魏如回,她的喜欢似乎有些浅薄。今晚她要送的东西,于她而言虽然贵重且独一无二,但周旷珩不见得会要。 到了戌时,云月道了安便走了,周旷珩不想让她走,却没有留住她,他如平常一样,装作不在意地看着书案。 黑虎伺候他沐浴过后,周旷珩拉开卧房的门,立刻便感觉到房里有人的气息,院外有暗卫,不可能有人混得进来,能混进来的人呼吸不可能如此重,那房里的人只能是她了。 想到此,周旷珩的心跳停了一瞬。他故意不点灯,缓步走到床边,借着月光能看见,床上有一堆凸起。 周旷珩立在床边,沉声说:“自己出来。” 床上人没有动静,他只好走上前,一只膝盖支在床上,伸手猛地一下扯开了薄毯。毯下几乎□□的云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云月小声惊叫了一声,迅速用双手捂住脸,不料毯子又落回她身上。 周旷珩已退离大床一丈远。背对着床,他平稳了心绪,半晌才说:“又得寸进尺,穿上衣服。”他尽量保持威严,还是掩不住喉咙的干涩低哑。 “我让人把我的衣裳拿走了,没得穿。”云月把脑袋露出来,看着周旷珩背影说。她脸颊绯红,声线不稳。 周旷珩立了片刻,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丢给云月:“穿本王的走。”说完迅速转回身,似乎床上躺的是魑魅魍魉,看一眼便会被勾去魂魄。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感觉到云月靠他越来越近。 “穿好了?” 云月没出声。 他正要转身,云月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周旷珩瞬间身躯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捏hihihihihi~ ☆、荷花媚三 “周旷珩,我想好了,今日我要送你。”云月脸贴着周旷珩后背,“我是说,送我给你。” 云月说得坚决,但身体却在不住颤抖。她抱周旷珩抱得紧,全身贴在他身上,却没有动作。 她在害怕。 周旷珩周身早已燥热得不行,他抬起手,刚碰到云月手腕,云月便使劲扣住她自己双手。 “你推不开我!”云月说,如发誓般倔强。 “你这样抱着我,如何将自己送给我?”周旷珩手掌发热,忍不住握着云月的手,却让身体更加火热。 “你的脑子也不清楚,你方才说了‘我’。”云月松开自己的手,改而握着周旷珩的,与他十指相交,一副打死不肯放开的样子。 可是云月那点小力道,怎么能跟周旷珩抗衡,他轻轻用点儿力,就把云月的手臂拉开了。云月急得快哭了。 幸好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周旷珩慢慢转过身,云月又扑了上来,非要抱他。她果然不听话,没有穿他的衣服,全身只穿了肚兜和寸长短裤。她双眼闭得紧紧的,浓密的睫毛轻颤。 “你要再推开我,我真的会疑心你不是男人。”云月趴在周旷珩胸膛上,喘息有些不匀。 周旷珩眸色黑亮,他呼出两口浊气,肩膀一动,抬手捧起云月的脸,低头重重吻上她红艳的唇。 他还有什么抵抗呢?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他只觉得这个时辰不太好,他本该想得清清楚楚再接受,而非觉得抵抗不了而接受。何况洞房花烛这种事情,本该是他主动的。 他将云月按进怀里,一手捏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吻得云月喘息加重,软了娇躯。 “王爷……”云月浑身上下空虚无力,燥得难受,又不知怎么办,只好喊着周旷珩。想着他似乎便能得到安慰。 周旷珩手臂稍一用力,云月便被他按到了床上。他一手撑在一侧,一手抚着她的脸颊。 “睁开眼睛,看着本王。”周旷珩声音低沉暗哑,令人动情。 云月却把眼睛闭得更紧,她抬起雪白手臂勾上周旷珩脖颈,抬起上半身主动去亲他,亲了几下才亲到他的唇,她含着周旷珩下唇,却没有动作。云月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便没有看到周旷珩眼中满溢的情愫,不止是欲望。 周旷珩喘息加重,他捏着云月的肩,把她按回床上,俯下身惩罚性地用力亲吻她的唇,光用嘴唇觉得不够,连着舌头也用上了,直到将云月的唇吮得红肿了才放开。鼻端全是云月的味道,很香。 房里未点灯,周旷珩眼力好,借着窗外微微的月光,能把云月的娇媚看得清清楚楚。她面色潮红,嘴唇艳红水润,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这样的云月,仅一眼他便永远忘不了,并且心中涌起不可遏止的占有欲。她是他一人的。 仿佛心头认定了什么,周旷珩镇定下来,变得极有耐心。 他将云月额边乱发拂开,揉了揉她的脸,他早就想这样做了。然后吻了她的额头,眼睛,脸颊,鼻头,下巴,然后是脖子,肩头。 云月一直捏着周旷珩的衣襟。他 分卷阅读1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69 刚沐浴,本就没穿什么,方才还把外袍脱了,身上只有一件纯白丝质睡袍。被云月扯得领口大开,胸膛露了大半在外头。 周旷珩一边亲吻云月,一边揉捏云月的腰,惹得她颤抖连连,喘息加重。 二人喘息声交织成一片。 云月闭着眼,黑暗中只能闻到周旷珩的味道,感受到他的触碰。身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像火灼过一样,又热又麻。 周旷珩的手伸到云月颈后,摸到了肚兜系带,只需轻轻一拉,云月就再无处可藏,变成他的所有物。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住了。 周旷珩停下所有动作,看着云月咬唇的样子整理了片刻呼吸,然后侧头看向门口:“何事?”他声音很沉,也很冷。 “绝城大营军情急报。”门外响起一人不带情绪的声音。 周旷珩闻言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云月,她闭着眼,紧紧抿着唇。 “等本王回来。”周旷珩坐起来,侧头对云月说。 云月没有回应,只是用手背把眼睛挡住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顿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门关上时,云月睁开了眼,她的眼中盛满了泪水,一个呼吸不稳,云月嘴巴一瘪,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落到了玄青色被单上,没了踪迹。 她拉过薄毯,盖住全身,翻转两圈后裹成了粽子。 云月哭得不停打嗝,周旷珩没回来,她哭着哭着睡着了,周旷珩还是没回来。 第二日一早,宣兰院的丫鬟喜滋滋地跑来接她,看见她锁骨处一点红痕都娇羞地笑了。 云雨注意到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她埋怨道:“王爷也太不怜惜小姐了,这第一次怎么就把您折腾哭了。”众丫鬟听了才静下来。云月只苦着脸,一言不发。 一众人走到荀院门口,黑虎跑出来说:“王妃,王爷昨晚去了绝城大营,让您乖乖等他回来。” “谁要等他回来?!他回不来才好!”云月咬牙切齿愤然道。 绝城有军情,周旷珩走了,云起自然也跟着他走了。 孟端绮不知得了云起什么承诺,回了宣兰院如同换了个人,笑得比院里的榴花还美艳。 王府的霸王不在,云月第二日就大摇大摆出了王府。南邑王府里,周旷珩不在,便没人能管她。 她扮作白云,去了丽香馆,找了几个姑娘。吃喝一阵后,她状似无意问:“姑娘们可遇到过嫖客嫖到一半撒腿跑了的情况?” “哎呀,白公子说啥子哟,奴家们的活儿都是极好的,咋会有人舍得中途跑掉哟。”一艳色女子笑道,冲云月抛了个媚眼。 “那可不,就是没钱的主儿都要干完正经事儿才舍得提裤子呢,呵呵呵……” 云月脸皮红了,她强装镇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中途被打断那种。” “哎哟,那可不鲜见了。什么正妻抓包呀,死了亲娘呀,都是有的。”一女子用涂了绯色丹寇的手捂着嘴笑。 “还有仇人追杀,债主讨债的,奴家都遇到过。” “呵呵呵,那次奴家呀,遇到一个客人,亲娘死讯传来都不肯走呢。”一女子娇笑道。 “听说啊,还有被仇家刺死在床上都舍不得提裤子的呢。” “还有一次……” 云月看着姑娘们眉飞色舞你一言我一语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脸庞越来越红。她捂着额头心中哀叹:何必自取其辱呢?何必呢! 岐城里跟云月臭味相投的那几人早就去了绝城,孟端绮又是个规矩的性子,云月找不到人寻欢作乐。 一日午间,她从床上立起来喊道:“我要出趟远门,谁跟我一起去?” 外间丫鬟们冲进来,面面相觑之后低头看着脚尖。只有云袖跃跃欲试,但见姐妹们没说话,便也低头看脚尖去了。 云雨抬头劝道:“小姐在岐城玩一玩就行了,要是走远了,过几日王爷回来了见您不在,又得打人了。” “他要打你们,我扛着!” “小姐每次都和我们一起受罚来着。”云袖嘀咕道。 “我不管,这次我走定了,管他周旷珩何时回来,本姑娘不想见他。”云月跳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云袖拍手道:“既然如此,横竖都要挨打,那我还是跟着小姐去好了。”说完欢快地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云月非走不可,云曦最后也跟着去了,毕竟只有她会功夫。小姐任性,她这个做丫鬟的,除了陪着也没别的法子。 走之前,云月在岐城巷尾上演了一场被打劫的戏,引出了两个跟着她的暗卫。趁那两个倒霉蛋不注意,她两棍子敲晕了他们。然后带着云袖和云曦缠缠绵绵走天涯去了。 “本姑娘这次要让他找不到,让他急,让他气!”走出城门,云月还是气愤不已。 “小姐你这是在赌气。”云袖一针见血。 “才不是。” “是!” “不是!” “是!” “不,这次我是真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王府日常告一段落啦! 第一次写这种亲热场景,应该,或许,大概……不会被和谐吧…… ☆、鸟鸣涧一 六月出头,白日里日头毒辣得很,云月和两个丫鬟白天走不了多远的路,一路吃喝玩乐走到襄安桥,没有人追来。停留了几日,还不见有人找来。 云月嘴上不说什么,但就连云袖都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儿不好玩了,小姐带你们去大夷玩玩。”某一天,云月一声令下,当真带着云袖和云曦往更南方走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似乎看透了自家小姐的心思。不就是要去绝城大营找王爷么,何必找借口呢? 不料两人真的想错了,三日后,云月带着她们绕过了绝城,当真去了大夷。 进入大夷与大岳边境一个小镇,她们又停留了两日。 “小姐,一路上边民都在说夷人近来频繁骚扰边境,说不定要打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从进入乃苏镇,云袖就坐立不安。 “放心吧,打不起来。”云月摇着折扇,完全不把云袖的话当一回事。 大夷单于新继位,怎么可能主动挑起战争。好好地走过夺嫡之路上位的单于,不可能傻到如此地步。 云月不担心大夷作死,所以觉得周旷珩在那样情况下丢下她,实在是丧尽天良。他不知道她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那晚之后,头几日她确实气不过,这气呢,主要还是恼羞来的,尤其在见了丽香馆的姑娘们之后,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可两日下来,往心上补一层铁,脸皮跟着厚了一层,想一想便觉没什么了。周旷珩跟那些嫖客怎么能比呢?他可是担着南邑六城数百万百姓兴亡的王爷。好歹他走时还象征性地说 分卷阅读1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0 了一句“等本王回来”不是。 云月的勇气果然用不完。一次用完了,总会一日日补起来,积攒多了,她便觉其实那晚她占了不少便宜。周旷珩亲她的时候多温柔啊,肯定也是用了情的。这么久了,她和他总算近了一步,只要一想到此,云月总是忍不住一个人傻笑,笑得脸蛋红红的,眼眸亮亮的。 云曦等人看出来,其实在离家出走两日后,她家小姐便开始想念王爷了。 “小姐,王爷是将军,欲擒故纵恐怕不管用。” 云月在乃苏镇等得不耐烦之际,云曦一语中的。 云月趴在竹楼栏杆上,转眼看向天边的夕阳,半晌,她叹了口气:“是啊,从说出喜欢二字开始我便输了,没有哪一招能赢。” “小姐该去绝城找王爷。”云曦说。 “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回王府吧。”云袖赶紧摆手,“王爷发现我们跑出来,会挨打的。” “他要发现早发现了。还是别去烦他了。”云月收起哀怨,定了神情,“明日启程去莨罕,办完事就回王府。” 清早的莨罕很热闹,街市里人山人海,一个个说着夷语,初来乍到的大岳人也听不懂。 云月等人在人潮中缓慢移动,路过一个小摊时,云月眼睛一亮停下不走了,她看中了小摊上一枚扳指。扳指是犀牛角材质,正面刻了栩栩如生的鹰纹,显然是用做佩饰的。 云月拿起扳指,看着小贩,把扳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贩抬手对她比了个八,又转头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小贩和买家都说着一口夷语,云月也听不懂。 去年云月和云起来过莨罕,可他们送完米便回了,也未曾与当地人打过交道。 云月抬手比了个六,示意那小贩看。 小贩转头,看了云月一眼,摆手又摆头:“八钱,一文不能少。” 听小贩说一口夷音浓重的汉语,云月愣了片刻后笑了。 “此扳指雕工虽好,但质地绝非上乘,我开价六钱已有富余,大哥莫不是以为大岳人钱多好骗?”云月满脸笑意。那小贩听了红了脸。 “要得嘛,六钱就六钱。”见遇到行家了,小贩倒也干脆。 云月收了扳指给了钱,正准备走,那小贩说:“小公子要是喜欢这些,去那前头北来藻看,那里面卖的上乘好货,都是大岳来的漂亮东西。” 云月听了觉得好笑:“我大老远到莨罕来,自然要买我大岳没有的好东西。” “我们夷族的好东西他店里也有。”小贩继续解说道,“你看我这摊上没什么上乘东西,都是被他们收走啦,北来藻做的是大生意!” 见北来藻在莨罕民间口碑不错,云月笑开了。 “莨罕城里不少权贵都喜欢去,没得好久前,我看到单于的夫人都去买过东西嘞。”见面前的小公子感兴趣,小贩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云月合上折扇,敲了敲肩头,抬头望向前方:“那还真得去看看了。” 莨罕是大夷都城,从城南到城北,与岐城差不多大。 南来藻在岐城算得上蒸蒸日上,北来藻在莨罕却是独此一家,生意几乎做到供不应求。 云月等人走到北来藻时,几个隔间都满了,全是贵客。云月站了一会儿,冲一身儒袍打扮的小伙计说:“找你们掌柜出来,就说京城白公子来了。” 小伙计拱手行了个礼,退了几步才转身走开。 云月看着店里伙计的做派,笑得很是满意。 南来藻的便宜掌柜是她捡来的,北来藻的掌柜可是自己前来应聘的。云月只见过他一次,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白叔在与他交待。如今看来,这掌柜定然也不一般。 向隶从楼上走下来,到了云月面前,从容地朝她拱手行礼:“公子。” “向叔不必多礼。”云月站得笔直,抬手虚扶了向隶一把。 见云月一副十足的男儿姿态,向隶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埋下了头。便是见了这一笑,云月觉得他眼熟极了,可是找了半天,从记忆中却找不出这人。 “多亏了向叔,将北来藻料理得如此昌盛,白云感激不尽。”云月对向隶微微点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公子无须客气。”向隶微微弓背,将头埋得更低了。 云月看着向隶,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能确认。而且,若是她想的不错,那她无论如何套不出话来。 管它呢,有便宜掌柜不用白不用! 向隶带着云月上上下下逛了一圈,最后将她领入了二楼一间靠窗的厢房。 厢房里除了一方桌案,案上一套茶具,一只清荷插瓶便没了别物。 “倒是雅致。”云月盘腿坐下,随口说。 “夷族的富贵人家好这口。”向隶撑开窗子,转身示意小伙计泡茶来。 云袖和云曦随着那小伙计去了。 坐了一会儿,云月又打开折扇摇。扇面上画着月出山峰,题了一首咏月诗,最后的落款处印了一方画印。向隶没看清印的内容。 “店里的伙计都是岳人?”云月问。 “大半是夷人,岳人也就两三个。” “方才那个小伙计,是岳人?” “肖林是夷人。”向隶唇角勾起笑。 云月越看越觉得向隶熟悉,不是他的脸,他的做派,就方才这一笑,真的很像某人。 “听说大夷朝中权贵常来店里?”云月转了话题。 “是。”向隶回答,“朝中不少大臣喜欢附庸我大岳的风雅,店里每到一批货物,很快便售空,尤其是岳人名家书画,极其抢手。”见云月笑了,向隶顿了顿说,“依在下看,公子手里的折扇若是放到北来藻,说成镇店之宝都不为过。” 云月停了扇子,瞥了一眼扇面:“那是自然,这扇子无市也无价。”云月说话间难掩傲然。 趁着云月停手间,向隶也看清了落款处的印字——清润。 “清润先生的字画自然是无价之宝。”向隶笑道。 清润先生的名号鲜有人知道,但这位倒卖文玩的生意人知道也不奇怪,云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既然朝中权贵常来店里,不知向叔与他们可有交情?”云月收起折扇,状似随口问道。 向隶闻言表现无异,他笑着说:“这大夷朝中确有真正风雅之人,向隶乐意与之相交。” 云月瞥了向隶一眼:“那想必向叔对朝中形势是了如指掌喽?” “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略知一二。”向隶说,脸上却带着满满的自信。 转眼间,云袖和云曦端着茶进来了。云月喝了口茶,没再逗留。 北来藻向先生亲自送一位客人出来,街上不少人侧目来看,那人年纪轻轻,向先生对他却颇是恭敬,他们都在好奇那人身份。 “我住在街心芳 分卷阅读1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1 蕙楼,还要在此逗留几日。”临走时,云月对向隶说,“你若是有事,尽可来访。” “公子慢走。”向隶恭敬行礼,目送云月三人走入人群。 “小姑娘长大了,风华不减其父啊。”转身回屋时,向隶自言自语了一声,谁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三日后,云月带着云袖和云曦准备回南邑。方出城,一人追上来,正是北来藻那个名唤肖林的小伙计。 肖林递给云月一张纸笺,恭敬行礼:“公子一路顺风。”行了礼便恭敬地走了。 云月看着他,半晌收回目光,展开纸笺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夷人动,北来知。 “呵。”云月笑了。 云袖凑上来问:“小姐笑什么?” “得了好东西。”云月说。 “哦。”云袖还是不明白,却也不想了。 云曦则是一点儿不好奇,只定定看着远方重重山脉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儿想自家王爷啦~ ☆、鸟鸣涧二 夷军精锐频繁调动,在夷岳边境添了多处驻军,即使是新单于继位,这样的动作未免也太大了。 绝城大营仍如往常一般戒备,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一样了,对他们来说,有军情便是即将迎敌。 周旷珩看着面前的沙盘,眉头微蹙。他未着戎装,只穿了平常武服,却比帐中几名身穿甲胄的将军气势更盛。 有小将在沙盘中一处山村插上了绿色小旗子,沙盘上已有十来只绿色小旗,零散落在夷岳边境。几名大将看着新插上的那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此处易攻难守,夷军为何派驻军队至此?”一细眼粗眉大将问。 没有人回答他。 “此次大夷出兵,布点看似无章法,但其中定有关联。”一熊背大将站出来说。 细眼粗眉大将瞟他一眼,仿佛在说:废话!还用你说。 “洪阿基继位不到一年,单于位不稳,怕是不敢有大动作。”沉稳些的主帅邢戊芳说。 “只要有所动作,定有所图,不在朝堂,便在南邑。”良久后,奉姜站出来说。 周旷珩抬眼看了奉姜一眼,奉姜神情恳切,不见闪烁。 “不错。”周旷珩肯定了奉姜所说,“洪阿基虽掌控了大夷的军队,但朝中政事大权不在手中。他的目的不仅在朝堂,恐怕还想从南邑得到什么。” “昨日回来的斥候并未带回有价值的消息,末将以为该加派人手进一步打探。”奉姜说。 “本王要的消息,第一日便得到了。”周旷珩看着奉姜,“呼肃辽病重,在家休养多日,到今日还未返朝。” 几位大将摸不着头脑,只有奉姜思虑片刻后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此次动兵,是阿基单于一人的主张?” 见奉姜对大夷朝堂了解颇深,周旷珩再打量了他一眼。 周旷珩没回答奉姜的问题:“斥候营加派人手探查各处夷军动向,骠骑军联合伏虎军加强边境巡逻,重点保护靠近夷军驻地的村落。”周旷珩顿了顿,“今日到此为止,奉姜留下。” 几名大将抱拳行礼后退下了,奉姜立在帐中,看向自家王爷。 周旷珩走到主位上,拈起案上茶杯饮了一口水。顿了片刻后,他问奉姜:“洪阿基此次动兵,你怎么看?” 洪阿基乃是周旷珩亲自选中的人,此人最大的特点是盲目自大。洪阿基最倚重身边的老丞相呼肃辽。但一介臣子看待事情如何比得上一国之君?洪阿基自大不成气候,又受着约束,轻易做不出傻事,也做不出大事,这便是周旷珩选中他的原因。这个原因,看出来的人不多。 “末将以为,此人成不了大事。”奉姜说,见王爷示意他说下去,奉姜沉吟片刻后接着说,“阿基单于出身军营,于朝中政事不通,依仗之人呼肃辽已老。朝事掣肘,军事才能也就那样……” 奉姜说到此,周旷珩眉头一动,他转过身,正视着奉姜。 奉姜顿了顿接着说:“所以,这阿基单于至少十年内成不了事。” “那你说他出兵为何?”周旷珩看着奉姜。 “末将不知。”奉姜埋头。 “可有猜测?”周旷珩说。 奉姜眉头动了动,他沉脸思虑了良久。 “末将猜测,或许,他欲改朝中局势,借出兵的假象转移臣子的注意,以此降低他们的戒心。”奉姜说,语气透着犹疑。 闻言周旷珩打量了奉姜一眼,将茶杯里的水饮尽了。 “本王没想到你对洪阿基倒是了解得多,不过。”周旷珩看着奉姜说,“大夷政局乃是军机,在外不可随意议论。” “是。”奉姜埋头领命。 “下去吧。” 奉姜顿了片刻才抱拳行礼退下。走到帐门,他突然顿了脚步,猛地转回身跪下了。周旷珩看着他。 “王爷。”奉姜埋头,“末将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拾人牙慧,并非末将想到的。” “哦?”周旷珩语气平淡,“是谁说的?” 听到王爷的语气,奉姜更加惭愧。王爷方才已经看出来了,却没有拆穿他。 “是白云。”奉姜埋头说,“之前玩耍间,白云随口提到,末将与他争论了几句,他说服了末将。末将以为有理才说出来的,没想到……他所说竟是军机。王爷恕罪。” 周旷珩着实惊喜了片刻,随即心中却五味杂陈。她半懂不懂便自作聪明,还喜欢显摆,这样的性子要护真的很难呐。 “她还同谁说过这些?”周旷珩问,未显出什么情绪。 “当时郑副将和郭副将也在,但他二人对此兴趣不大。白云那一次说过之后便没再提起。”奉姜说。 周旷珩有些无奈,要是云月此时在,他想揉坏她的脸。 看王爷沉默着不说话,奉姜犹豫了片刻说:“白云并非有意泄露军机,都是属下追问他才说的,王爷千万别怪罪于他。” “起来吧。”周旷珩说,“她什么性子,本王了解。” 奉姜觉得王爷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仿佛他与白云关系很亲近,比与相非还近。 “白云有将才,王爷何不将他纳入南邑军?”奉姜站起来,说得十分诚挚,“白云虽功夫不行,但他箭术骑术绝佳,且精通兵法,于大夷之情势分析得头头是道,必然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 “她没有。”周旷珩忽地皱了眉。 奉姜面色一僵。 “她说的不对,洪阿基出兵,不是这个原因。”周旷珩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些,随口说了句话意图挽回。 谁知奉姜双眉一展,仿佛得了喜讯般说:“方才末将说的是末将的猜测,白云不是这么说的。”眼看王爷转头看他,奉姜仿佛受到鼓励般接着说,“当时白云说,若是三年内大夷朝中局势无 分卷阅读1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2 变,而洪阿基动兵的话,南邑军就该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因为……我们料不到他的动向。” 奉姜到方才都还不信,因为云月给出的理由是,一个傻瓜拿着扫把走过来,你知道他会打你哪里吗?可王爷亲口否定了他的猜测,他想起白云说的话,突然觉得有几分道理。此时他们确实猜不透洪阿基要做什么。 “理由为何?”周旷珩问,仍旧没什么情绪。 “白云说……”奉姜想了想,直接把白云的原话说了出来,“洪阿基军事才能也就那样,他若是动兵,就像一个傻瓜拿着扫把走过来,你知道他会打你哪里吗?” 周旷珩无语凝噎,除了他自己,还真只有她会把一国之君当傻瓜。 “目前看来,末将以为他说得不错。”见王爷没有反应,奉姜说。 “既然如此,便打起全部精力应对。”周旷珩说,似乎默认了云月的话。 “是。” 退出营帐时,奉姜觉得王爷今日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惜了白云,王爷似乎不想将他纳入南邑军。可惜了啊。 奉姜走后,周旷珩派人找了巳牧来。 “近几日没有你的事,将这封信送回王府,给王妃。”周旷珩拿出一封信递给巳牧,“尽快。” 虽哀怨自己竟然变成传信兵了,巳牧还是恭敬接了信准备回岐城。打马走到军营大门,一人忽然出现在他马前。 “做甚?”巳牧皱眉,看着马前的布袋人冷声道。 “可是回岐城王府?”寅隐问。 “送极重要的信。怎么,你想去?”巳牧横着眼看寅隐。 “不用去了,随我去面见王爷。”寅隐说完便绕过巳牧和他的马,向中军大帐走去。 巳牧觉得莫名其妙,但谁让寅隐比他排位高呢,他还是下马跟去了。 方一撩开帐帘,巳牧便看见寅隐朝自家王爷跪得笔直。 “王爷,岐城传来消息,王妃跑出王府了。”寅隐抱拳埋头,说话声没有起伏。 周旷珩蹭地站起来,瞥见巳牧后脚进来了,他心头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多久了?”周旷珩问,呼吸因压抑着怒气而又粗又重。 寅隐虽觉自己无错,也禁不住心头一颤:“二十日。” “何不来报?”周旷珩声音又沉又冷,面色如同结了寒霜,而眼里却有火焰在燃烧。 闻言还不知状况的巳牧都自发跪下了,端端正正看着寅隐,仿佛替他哀悼般虔诚。 寅隐额头渗出冷汗,欲辩却找不到说法。 从前,王爷身处绝城大营时,王府里未出过什么大事。唯一的一次,还是在五年前,王府被人闯了空门,点了一把火烧了。木辛派人来报,王爷正在处理军情,只冷冷说了一句:“木辛不会处置,留他在王府做什么。” 于是,木辛派来的两个寅字号暗卫屁颠屁颠跑来汇报说王妃打晕他们跑掉了,寅隐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在王府呆了两年有名无实的王妃任性作死,相比于王府被连锅端了,应该不值一提。于是,寅隐派了几个人沿回京城的官道去找了,了事。 “去找!”周旷珩闭眼深深吸了两口气才沉下心来,“岐城到绝城,绝城到莨罕,每一处村镇,每一条小道,都给本王找一遍!” 寅隐跪着,咬了咬牙,不肯领命:“属下的人要在此保护王爷。” “寅隐!”周旷珩急火攻心,云月说得对,取个叠词名,吼起来气势明显不足。他揉了揉额头,再下了一遍命令,“带着你的人,巳牧的人,去给本王找。三日内若是找不到,你不必回来了。” 寅隐抬起头,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有了变化,却是眉头紧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周旷珩还想让吴缨也去,但想着若是动静太大反而会将她推入险境。他正想着还有哪些暗卫可以利用,没听到寅隐领命的声音,他抬眼看向寅隐,下意识动了杀气。 “属下领命!”巳牧适时磕头喊道。 寅隐反应过来,极其不情愿地领了命。 走出大帐,两人虎着脸一路脚不沾地奔走远了。到了一处僻静地,两人同时停步。 巳牧转身一脸严肃对寅隐说:“你不要命了!竟敢抗命?!” “如今军情紧急,我不能离开王爷半步。”寅隐眼眶绯红,当真要哭出来了。 “行了!”一个大男人,说几句就要哭,巳牧颇是嫌弃他。六年前一次,寅隐不在王爷身边,王爷在战场上负了重伤九死一生,他见到王爷便嚎啕大哭,像个死了亲娘的小娃娃。从那以后,无论寅隐如何面无表情,几个暗卫总能想到他哭天抢地的样子。 为避免悲剧重演,巳牧脑子一转,想了个招:“这样,反正你隐藏功夫无人能敌,你藏在王爷身边,等我把人提回来了,你再出来。” “可,可以这样?”寅隐的眉头要耷拉到嘴角了。 “当然可以。为防万一嘛,王爷要是遇险,你就戴罪立功。王爷要是无事,你也无事。”巳牧理直气壮。 寅隐觉得巳牧仿佛跟着谁学了些坏东西,但这些不重要。他略一思考,点点头答应了。 “把你的令信给我。”巳牧朝寅隐摊开手。 寅隐从脖子上摸出一枚铜符给了巳牧。 “要找谁?”巳牧一边将令信挂上脖子一边问。 “……”见巳牧如此,寅隐的良心跳动了一下,但眨眼便彻底死了。 “找宣兰院住的那个女人。”寅隐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谁?”巳牧摸了摸头,“哦,小云子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想自家小月儿啦~ 迢迢家的巳牧好不好玩? ☆、应长天一 六月将尽,即将进入七月流火的天气,云月几人享受着夏日光辉,一路行得缓慢,走了足足五日才到衢峡江。 到了镇南桥,已时近正午。桥上桥下不见什么人,三人打算过了河便休息。 镇南桥乃是一座悬桥,横跨衢峡江,长一百二十丈。水下有三十六根石柱,木质桥面平铺,宽约五丈。桥栏为铁索构成,铁索绷得笔直,看得出,铁索亦承了重。桥面恢弘,铁索在骄阳下仍旧泛着寒光。镇南桥是大岳造桥技艺之顶峰,没有之一。 走到镇南桥南岸,下游突然有成片的白鹤飞来。云袖见了兴奋地指着它们喊:“好多白鹤!小姐你快看!” 云月和云曦停了步,侧身看向天上一排白鹤。 “真美。”云月忍不住感叹。 白鹤排成人字,掠过晴空。它们的双翼鼓动缓慢,看起来从容优雅,如仙物般高贵。 等到白鹤飞远了,云曦催促道:“快过桥吧。”她总觉得不安,过了桥便是大岳境内,仿佛过了桥才会安全。 云月看向江面,江宽百丈有 分卷阅读1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3 余,上下游望去不见尽头。江水清透,却深不见底,流速不疾不徐,不时掀起阵阵白浪。南岸是一片灌木丛,北岸则是一片百丈绝壁,仅与镇南桥相延处有一山谷。山谷狭窄,只够修出一条官道。水声不大,此时却吵得人心燥。 “不对。”看了这一眼,云月突然沉声说,“此时正午,并非白鹤成群起飞之时。” 云曦蹙起眉头,转身看着云月。 “下游有军队集结!”云月即刻得出结论。白鹤常成群栖息于滩涂,距镇南桥十里的下游处有一滩涂曰龙图滩。这些白鹤定是从龙图滩而来。 夷军竟然已到衢峡江,难怪一路人烟稀少,情况不妙。 “快过河!”云月大喊一声,拉着云袖便踏上了镇南桥。 方走出几步,背后有破空声传来。云月回头,只见一支利箭就在眼前。 云月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叮一声,利箭被打开,云曦手握匕首出现在她面前。 云曦不管不顾,拉着云月便往北岸跑。 慌乱之间,云月丢开了云袖的手,被云曦拉着跑了许久。眼看就要到北岸,身后突然传来云袖的尖叫。 云月下意识要停步,云曦却仿若未闻般拉着她跑。 “云曦!”云月踉跄了几步,拉着云曦强行停了下来。 两人回头看,却见云袖趴在桥中央,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她站不起来,她腿上中了箭。 再后面是即将踏上桥的绿衣藤甲士兵,夷军。 从周旷珩与上一任大夷单于订立免战之约以来,南邑军和夷军已有四年未曾踏入过对方领地。如今,夷军要踏上镇南桥。洪阿基当真要与周旷珩开战吗? 脑中念头闪过,云月却无暇顾及,云袖还在后面,生死一线。 云曦来不及拉住自家小姐,她便已经冲到了云袖身边。 还未扶起云袖,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放在了云月脖子上。 云曦冲过来,被另一把砍刀指了心口。 执刀之人凶神恶煞,冲云月吼叫着说了一通夷语。声音之大,震得云月耳鸣。 “说汉语。”见对方并没有一刀割断自己喉咙,云月觉得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便不再颤抖,镇定了下来。 执刀之人冷哼一声,叽里呱啦又鬼吼鬼叫说了一堆夷语,他身后的小兵上前来将云月三人绑了,不由分说往回押。 自建成之日起,镇南桥必然成为兵家必争之要塞。夷军近来频繁调动,周旷珩不可能放任镇南桥晾着,对岸定有斥候,甚至该有一队驻军。 他们为何放任夷军踏上镇南桥,掳走大岳人不管呢?难道是方才那夷军小将说了什么? 对,一定是,方才她们三人就在他面前,他说话声音也太大了,倒像是说给对岸听的。可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思考间,云月三人已被带到了衢峡江南岸。小将带了百人有余,个个杀气腾腾,有几人刀上还沾着血。 沿官道走入灌木丛里,夷军小将仍旧凶神恶煞,眼里却闪过真正的杀气。他示意几个小兵押着云月三人往林里走,自己却带着人退回了官道。 沿着上游往林里走了几步,云月突然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了。 进了林子,她们就真的活不了了。她停了步,指着云袖的腿喊道:“她受了伤,走不动了!” 小兵不管,推了云月一把,要把她们往前赶。 云月干脆顺势倒在地上,哀哀叫痛。一边云袖和云曦都吓着了。云袖终于撑不住倒了。云月缓缓爬起来,指着云袖说:“她走不动了!” 即使真的听不懂汉语,小兵也该理解到云月的意思了。他们极不情愿让云月背起云袖,结果云月走得更慢了。 眼看离镇南桥越来越远,云月额头冷汗止不住地冒。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三个小兵举刀砍下来的神情。长刀对着她们,她们似乎只能等死了。 “前方有矮坡,我们滑下去就跑。”云月凑到云曦耳边说。 云曦看向云月,见她眼眸一闪,瞟了一眼斜坡的南向,她立即领会了云月的意思。 走到矮坡边,云月起了个要冲下斜坡的动作,那三个小兵果然率先冲下了斜坡。转回身发现三人没有下来。 云月背着云袖往南跑了,云曦则是扔出匕首,正中其中一小兵眉心。那小兵当场身亡,另外两人提着刀拼命往上爬,一边爬一遍用夷语大喊。 眼看云月背着云袖跑开了,云曦目光沉了沉,她跃下斜坡,滚了一圈绕开那二人大刀,翻到死了的小兵身边,捡起他手里的刀,与这二人缠斗起来。 不闻后面有人跟来,云月停了脚步转身,就见不远处云曦手握长刀抹了一小兵的脖子。她看着云曦怔了片刻,片刻后一咬牙放下云袖跑了回去。 云月捡起地上小兵背着的弓箭,退了几步,趁那小兵不注意,一箭射中了他的手臂。 小兵身形凝滞,眼看大刀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他干脆放弃了格挡,抬起手迅速吹了个呼哨。 “糟了!”随着云月沉声喊糟,云曦手里的长刀落下,割开了那小兵的喉咙。 “云曦,你带着云袖往南,我往那边去引开他们!”云月果断下令,一边将地上两个小兵的箭都捡了起来。 云月站起来,见云曦立在原地不动,她沉着脸冷声道:“快去!” 云曦抿唇,定定看了云月一眼,还是听话地往南跑去,她背起云袖,跑得飞快。 云月在斜坡下做了些痕迹,能让人误以为她们往那边跑了。然后当真沿着河岸往上游而去。 对岸就有南邑军的人,云月只要随便喊一声他们就能听见。可是她喊什么呢? 我是南邑王妃?有人信就怪了,南邑军斥候不信,这边夷军信了,捉了她去对付周旷珩才叫可怕。 救命啊? 有个屁用! 跑了将近一刻钟,云月速度慢了下来。她跑到河岸边,踩着湿漉漉的石子,冲对岸喊:“云起!巳牧!快来救老子!” 云月本来想喊相非或者吴缨的,但这些名字在大岳和大夷都如雷贯耳,知道他们不足为奇。喊云起只能碰碰运气,但至少能引起注意。还有巳牧那厮,除了周旷珩的亲信之人,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喊上巳牧,能加上一重保险。 喊完了,云月只能祈祷他二人在军中人缘能好点儿,她今日的运气也不要倒霉到家。 云月跑得离镇南桥有些远,对岸挨着镇南桥确实有驻军,但没人听到了。只有两个斥候在上游三里处埋在草丛里看着她。 “怎么了?他喊的人你晓得?”一个年长一些的斥候小兵看着另一个少年斥候小兵说。 少年斥候小兵定定看着对岸蚂蚁般的小人,点了点头。 “什么人?”年长斥候小兵脸色凝重了些。 “云起,是骠骑 分卷阅读1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4 军左营千夫长。”少年小兵眉头紧蹙,“还是我哥。” “对岸那是谁?”年长斥候问。 “不认识。”云简看着对岸云月,眼睛一眨不眨。 “他还喊了一个人,你认得不?”年长斥候亦是一脸凝重。 云简思虑了片刻,转头对年长斥候说:“震哥,此人身份恐怕不一般,我要回营禀报。” 王震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云简。当初骠骑营郑副将把这小子丢给他,因云简又矮又瘦,他本颇是嫌弃。但见他说话同上面那些人口气有几分相似,他面上看不惯,心里却是窃喜,觉得这小子经过他的栽培必成大器。 半年下来,王震觉得自己眼光颇好。云简这小子不仅会说话,而且做起事来沉稳有理,常常发现他都看不出的异常,能想到他都想不到的因果。 “要得,你快去快回!”王震毫不迟疑便让云简走了。 昨日军中来了个暗卫首领,说要找一个女子,让他们这些斥候注意着点儿。 虽然不知道对岸那人是男是女,但只听声音像是女子。想到云起与王爷关系不一般,又知道王妃为云氏,对岸那人喊出云起的名字,云简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那个暗卫首领要找的人——他们王爷的妻子,南邑王妃。而巳牧,他从未听过有人姓四这个音的,他自然而然联想到十二地支暗卫排名第六的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大戏即将上演。 ☆、应长天二 眼看对岸绿衣藤甲兵就要追上那个人,这边王震不禁有些焦急了,他目光一转,突然在更上游看见了一队人,他们猫在林中,大约三十来人。 “老大,快下令准备吧!”眼看夷军越来越近,小四儿有些急了。 “再等等。”章行逸看着前方,双眼一瞬不瞬。 几个呼吸间,前方的人近了,他们都看清当先跑过来的是一个穿着锦衣的小子。追来的夷军与他距离不远,不到一射之地。 “老大!”眼看夷军就要跑入射程内,章行逸还是没有动作。 几个呼吸间,最佳时机已经来到,章行逸抬起手,凑到嘴边,只要他发出暗号,对面的人便会被射成筛子。 “老大,牺牲一个人没什么!”小四儿急得不行。 章行逸一闭眼,再看了一眼前方奔来的紫衣公子,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 “若那人是你最爱的人呢?”章行逸喃喃道。 “什么?” 小四儿还没问完,便见寨主立了起来,向前方那小子跑去,越跑越快。 白云跑得嗓子冒火之时,面前突然冒出个绿人。白云还来不及尖叫。那绿人将他一脚绊倒,扑在他身上学了声鸟叫。 “干什么?!”白云大吼一声,头顶上掠过无数利箭。后面即刻传来惨叫。 “小白脸,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又惊又喜啊。”章行逸在白云耳边说到。 章行逸说话的气息喷在耳边,白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遇见这瘟神了?! 箭雨过了,章行逸爬起来,顺手把白云提起来扛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白云回过神来,章行逸已经扛着他往前跑了。 林中猫着的绿色土匪一拥而上,越过章行逸和白云与夷军相接。 走到后方,章行逸终于放下了白云。 白云虽然没好气,但章行逸毕竟救了他。他退后一步,看着章行逸没话说。 章行逸脸上涂满了绿色菜汁,笑起来显得牙齿很白。他抬手揉了揉白云的头顶,被白云一把打开了手。 白云后退一步,横了一眼章行逸:“盗用我的招数,你想做什么?”他转开头,看着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土匪。 “榕树寨被端了,回南邑去。”章行逸说得轻松。 白云还想说什么,两个夷人冲到了他们这边。章行逸一把推开白云,抽刀便与之战至一处。 白云站稳了,往后退了几步,解下身上的弓箭。他不会武功,总不能拖了土匪的后腿。 看着极快的箭射到夷军身上,小四儿等人满意了些,老大没白救这人。虽然他箭法不太准,只能重伤夷人,不能一箭致死。 章行逸分神看向白云,发现他小脸苍白,射箭的手很稳,但出手时明显抖了一下。白云的箭法,他是见过的,三箭齐发亦无虚发。难道……他还没有杀过人? 百来夷军刚一出现便被射倒一半,土匪剽悍,硬是把剩下的夷军全歼了。 土匪坐地休息之际,章行逸走到白云身边。 “有没有受伤?”章行逸问。 “没有。”白云说完,弯下腰去捡夷人身上的箭。没有回到南邑,没有见到南邑军,没有见到周旷珩,他不敢放下警惕。 “你又不会武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章行逸帮着白云捡箭。 “此地不宜久留,下游有更多夷人,我们快过江。”白云不回答章行逸的问题,他眉头微蹙,看着衢峡江,问章行逸,“除了镇南桥,可还有别处可以过江?” “别看了。”章行逸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看这江水面上不急,水下全是暗流,游不过去。” 闻言白云眉头皱得更紧了。 “怕什么,老子一定能把你带回去!”章行逸俯视着白云说。 白云似乎没有听到章行逸的话,他看向对岸,也不知道对岸的斥候有没有听到她喊的话,听到了有没有听懂。 章行逸领着剩下的二十个手下,拉着白云向下游走去。 要过江回南邑,除了镇南桥,只有更下游的地方可以游过去。而现在,距离镇南桥都还有三里。 午时的骄阳热烈,蝉鸣不断。 二十二人无声无息在林中游走,土匪们眼观六路,大气不敢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他们手上的刀尖染血,脸上也沾了几点血色。 距镇南桥二里处,白云示意章行逸停步。 章行逸即刻令土匪停下。他看向白云,不知他要做什么。 白云捡起一块顺手的石头,轮圆了胳臂丢出去,石头飞了老远,掠过层层树枝,却没有惊起鸟声。 “前方有埋伏!”白云说完这一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个呼吸间,有尖锐的利物破空声传来。 “避!”章行逸大喊,同时抱着白云就地一滚,翻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数不清的利箭刺破空气,掠过白云耳边,扎入土里三寸有余,还有不少扎进了树干上,噔噔噔的响声如同催命般令人冷汗直冒。 白云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和热汗,缩在树后一动不敢动。 亏得白云机警,争取了一呼吸的时间,土匪们都找到了避处,没有人伤亡。可是后面传来的声音足以使他们忘记庆祝死里逃生。 “马声!”小四儿惊呼出 分卷阅读1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5 声。 “骑兵。”白云沉声说,“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 箭雨停了,活着的人却陷入了绝望。 “老大,就是死也要死得痛快!”小四儿大喊一声,从树后冲了出去。有别的土匪响应,也提了刀跟出去。 “回来!”白云嘶声喊,声音太大劈了嗓子,他止不住地咳起来。 “你给老子好好呆着。”章行逸对白云说了一句,也冲了出去。 “蠢咳咳,蠢蛋!”眼看土匪们冲出去送死,白云只能干着急。 果然有箭雨再次袭来,刀与箭相击的金声响起,很快有人开始痛呼。 “小四儿!都他娘的躲起来!”章行逸的吼声传来,声线里带了些颤抖。白云忍不住替他难过,都带的什么蠢部下! 趁着箭雨稍停,白云弯弓搭箭,闭了闭眼翻出大树,三箭齐发,射向章行逸面对的方向。 他几步跑到章行逸身边,猛地将他往一棵大树后推去。他则就地趴下,捡了小四儿手上的刀,向章行逸那边滚过去。 白云爬到树后,章行逸将他提起来放在一侧,他自己也一屁股坐下了。 喘匀了气息,白云侧头看向章行逸,却见他眼眶发红,一眨眼,眼里竟然滚出一颗泪来。 小四儿跟了他一辈子,上一次死里逃生,两人还发誓要活到八十岁。 白云看了满身羽箭的小四儿,也不禁红了眼眶。 大树背后箭雨未停,剩下不到十个土匪都负了伤。章行逸满脸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小四儿的。 “你们这些土匪,不知道惜命的吗?!”白云冲章行逸骂道。 章行逸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糊了脸上的血,加上绿油油的脸色,看起来滑稽极了。 “小白,你看这水,你看这山,这是我的家乡,是我死了以后埋骨的地方。”章行逸看着白云,想笑没笑成,“可我保护不了她了。” 白云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小看了死土匪。 他想起身上有个东西,之前没想过送谁,此时觉得配死土匪刚好。 白云伸手往怀里掏了一会儿,摸出鹰纹扳指的同时碰到了一块铜牌。 “这个给你!”白云激动起来,把扳指放在章行逸手里便转开了头。 章行逸看着手里的扳指,再看看白云,他几乎又要哭出来。后面的箭雨落在树干上,发出的噔噔声也不可怕了。 “小白,别怕,老子死也要给你杀出一条生路来。”章行逸把大刀绑在手上,他脸上的鲜血滴下,渗进了土里。 白云用小四儿的长刀当镜子看后面的情况,没看章行逸,只沉声说:“现在还不到拼命的时候,给我坐好。” 章行逸看了白云几弹指,突然发疯了一般双手扳过他的脸,按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章行逸鼻子上的血蹭到白云脸上,白云像被雷劈了一般,手中大刀落在地上,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焦了。 “老子不管你是男是女,老子喜欢你。”章行逸放开白云,豁然起身,“如果老子今天死在这里,要你永远记住老子。” 说完目光变狠,雄赳赳大步向外走。方举刀欲迎,下一刻便被人从身后绊倒,摔了个狗啃屎。白云拉着他的脚把他拖了回来。几枝利箭从他头顶擦过,寒光闪过,箭镞扎进土里,稳稳立着。 白云拖回章行逸,使劲儿踹他一脚,凶狠道:“你他娘的不要命了?!老子没说死你就不会死!听懂了吗?” 章行逸被震住了,躺在地上愣愣点了点头。 “呸!”白云吐了口唾沫,使劲擦了擦嘴,狠狠横了章行逸一眼,“别动!别说话!” 章行逸闭紧了嘴,愣愣地看着他。 白云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上面有篆书的“南邑王”三个字,另一面是南邑军的旗纹。 章行逸看着那个闪着金光的铜牌发愣。铜牌上只有三个字,不是南邑王府,是南邑王,那是南邑王的亲令,天下统共不出四枚。 白云把铜牌绕在刀上,闭上眼等了一会儿后,把铜牌支了出去。 已经很近的夷军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儿,箭雨也停了。 “如果这东西不管用,你再杀出去。”白云说,热汗从额头顺着脸颊留下,划出一道道水痕。 顿了一顿,白云又说:“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的两个丫鬟找到,把她们带去绝城大营,找一个叫云起的人。他就是木头,他会来把我的尸体找回去。” 章行逸噌地坐起来,对白云说:“老子不死,你就不会死。” “你这样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暴尸荒林。”白云皱眉说。 “跟你死在一起,老子甘愿。”章行逸笑了,露出八颗牙齿。 “我的尸体会被虫子咬,被野兽吃,被苍蝇围。老子不要!”白云又动气了。 “老子不管。” “你他娘的有病啊!” “老子早就病了,疯病,见了你就犯。”章行逸看着白云,倔强得像个抢糖吃的孩子。 白云无语,他转过头不看章行逸。他抬头看天,天很蓝很蓝,飘着几朵雪白的云。湿热的风吹过,撩起他鬓边的散发。他想,周旷珩此时在做什么呢?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离家出走了?到底有没有派人来找? 作者有话要说:  老子不管你是男是女,老子喜欢你。 啊,死土匪啊死土匪,迢迢不忍心虐他的…… ☆、应长天三 一个瘦小的斥候小兵来到面前,巳牧冷着脸漫不经心。 “你怎么确定,你看到的是本大人要找的人?”巳牧问,语气散漫。 “不知大人可认识巳牧大人?”云简心中急切,说话却仍旧从容。 巳牧脸色即刻变了。 云简接着说:“那女子喊了一声‘云起,巳牧,快来救老子’,卑职猜想……” “她在哪儿?快带我去!”巳牧没有听完云简的话,他拿起案上的剑,嚯地起身往帐外走去。 云简追上去,小跑着才能跟上巳牧的步伐,他一边跑一边说:“她在江对岸,正被一队夷军追捕。” “什么?”巳牧正要上马,闻言转回身沉着脸看着云简。 两日来,南邑和大夷虽未说上一句话,但已经摆出了正儿八经的两军对垒之势。衢峡江南岸全是夷军,正如北岸全是南邑军。 南邑军早在镇南桥驻了军,而夷军则是今日午时方到。 “午时初刻来报的夷军镇南桥骚动与她有关?”巳牧问道,狠戾的眼神看得云简冷汗热汗交加。 “正是。”云简回答。 “上马,带我去!”巳牧废话不说,即刻上马往营口奔去。随身的暗卫都紧接着跟上了。 云简身形虽小,却也灵活,他翻身上马,追着暗卫而去。 “速去绝城大营禀报 分卷阅读1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6 王爷,让王爷不必担心,巳牧定将王妃完整带回来。”巳牧对手下一个暗卫吩咐道。 暗卫得令,分出队伍,往大队人马相反的方向疾奔去。 午时初刻,夷军踏上了镇南桥,南邑军自然看得清楚,正要出兵之时,那领头的小将喊了一声:“终于抓到了,混账土匪劫掠我夷族财物,今日定不放过你!” 虽不能确认那三人是否是土匪,但夷军未过河,他们便没动。王爷早就下令,夷军不主动进攻,所有人不得妄动。因深谙兵之诡道,驻军小将选择了继续观望。 眼看南邑与大夷交战在即,巳牧也没想到,好好的王妃怎么就跑到对岸送死去了。 太阳当空,辐射出的光芒如烈火炙烤着山河。林子里水汽重,经阳光一加热,如同蒸笼般又热又闷。 一铁甲夷军走到小块空地处,朝着遍地箭矢和尸身处喊话。 后面有人喊话,喊的夷语,白云听不懂。他看向章行逸,只见他的脸色变了,从毅然赴死的坚定变成吃了苍蝇般的死绿。白云这下真的松了口气,他收回铜牌,小心翼翼取下来,挂在了腰际。 “说汉话!”白云喊道。他眼里沉沉的,眸子幽深。章行逸看着他移不开眼睛。 “让你的人都别说话,你也装作不懂夷语。”白云压低了声音对章行逸说。 “你要做什么?”章行逸愣了片刻才说。 白云还未回答,后面夷军又说话了,还是方才那个人:“阁下可是南邑王的人?”很地道的汉语。 白云牵唇冷笑,顿了片刻才沉声说:“贵军近来调动频繁,我家王爷派我来打探贵军目的,没想到竟被追杀到如此地步,你夷族当真要毁约造反不成?” 后面的人沉默了。白云看着章行逸说:“我要套军情,待会儿你仔细听他们私下说的夷语,记住他们说了什么。” 章行逸看着白云,点头答应了。后面那人又开口了,他转眸去听。 “此处常年土匪为祸,鄙军不知阁下身份,误以为阁下是土匪。幸而未铸成大错,这就放了阁下。请阁下现身。”那人声音沉稳,语气恳切,想来位次不低。 白云垂眸片刻,扶着大树站了起来,他理了理头发和衣衫,昂首直背就要走出去。 “小白!”章行逸拉着他。 白云侧目看他:“记住我的话。” 看着白云变了一个人一般,章行逸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是啊,只有南邑王能救他们,他无话可说。 白云从树后走出,前方整齐列队的兵马出现在眼前,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穿过箭林,绕过尸身,白云朝那小将走去。 章行逸紧随白云。他一出来,他的手下也都互相搀扶着围了过来。 当头一人一脸沉稳坚定,一身高高在上的贵气,腰间挂着的正是南邑王的亲令,非其最亲近之人不可得。夷军小将疑心稍减。可他身后几个穿着朴素,满身是血的汉子确实像榕树寨的土匪。夷军小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阁下是南邑王的人,方才的冒犯纯属误会,还望阁下海涵。”那人彬彬有礼,话毕还施了个拱手礼。 “放你娘的屁!老子死了这么多兄弟,你他娘的让老子怎么涵?”白云还未说话,章行逸当先冲那人吼道。 白云早知道拦不住章行逸,此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夷军小将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白云,随即苦了脸说:“我们也死了很多人……” “小爷要见你们将军。”云月语气倨傲,似乎说的是:让你们将军前来觐见。 “这需要通报一声。”那人犹豫了片刻后说。 “可以。”白云牵唇冷笑,“若是贵军不给小爷一个交待,小爷回去以后在王爷面前一告,这林中上千人马都该活不成了。” 见白云生得娇小白净,夷军小将以为不足为惧,此刻见他冷笑着说出这番话,他还当真发怵。 “自然。”夷军小将说,“阁下请稍候片刻。” 巳牧领着人到了镇南桥,逡巡了片刻很快下了决定。 “拔剑,过桥!”巳牧喊一声,率先冲上镇南桥。对岸林中有杀气,他也无所畏惧。 一百多人马踏上桥,蹄声震天,传出了很远。 桥上毫无遮挡,若是要攻击他们,此乃最佳时机,可是对岸静悄悄的,一支箭都未发出。 到了对岸,方发现他们陷入了重重包围,林中围了里外三层藤甲兵,个个弯着弓搭着箭。 看着一双双虎目,巳牧毫不在乎:“洪阿基要宣战?这可不是个好时机。” 后方百名暗卫赶到,溅起漫天尘土。夷军数百人,无一人发出动静。暗卫站定,随意便摆出了可攻可守的阵型,最后一只马蹄落地,场面便静了下来。耳力好的人能听到沉重缓慢的呼吸声。 一人从夷军后方走出来,沉着脸对巳牧说:“我军在此剿匪,南邑军到此有何贵干?” “方才你们抓了个女人,她是本大人的妹子,本大人来带她回去。”巳牧将出鞘的剑插回剑鞘,看着那人说。 白云被带进了一座营帐,章行逸死活要跟进去。那小将拗不过,见白云一言不发看着自己,他只好不情不愿放他进去了。 主座上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络腮胡眼窝深,眉毛粗,一双眸子如同鹰眼般盯着白云。 “就是你要见本将?”络腮胡子声音粗犷,见了白云便开了口。 “小爷是南邑王的二舅子,见到小爷是你的荣幸。”白云冷笑。 “哼!大言不惭!”络腮胡子语露不屑,“既已见了本将,你可以走了。” 白云眼神一动,随即冷了脸:“呵,杀了小爷手下二十几人,这就想把小爷打发了?” “本将在此剿匪,是你自己闯进来,早不亮明身份,死了也活该!”络腮胡声如虎啸,看似凶神恶煞。 “你夷军如此剿匪,路过此处的大岳人不知被牵连了多少!”白云换了一副面孔,冷冷瞪着那络腮胡,不仅毫无惧色,气势上还要压那络腮胡一头,“若非今日小爷遇见了,怕是你们已经剿到江那边去了!” 络腮胡神情一僵,滞了片刻才说:“好端端的大岳商人,进林子做什么?还不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言白云来不及说话,竟被章行逸抢了:“要不是你们这些绿猪拿着刀子追,爷爷会跑进林子?爷爷在这乃苏镇来来回回了好几年,偏偏今天遭了劫。你们的猪单于要是想毁约宣战,正大光明打啊!看我们的南邑王不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哭着喊着要免战。四年前你们那老单于的猫尿啊,还在这衢峡江里流淌呢!” 章行逸唾沫横飞说完,那络腮胡气得脸都绿了。 “这是小爷路上搭救的南邑人,话说得难听了点。”白云 分卷阅读1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7 清咳两声,带了笑意说,“但理是这个理,将军你得往心里去啊。” 听了白云前半句,络腮胡刚想发火,待听得后半句,却气得直发抖。 “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本将放了你们,你们若是不想走,本将也可成全你们!”络腮胡恼了,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蠢货。 “要小爷走啊,可以。”白云目光变得幽深,他嘴角勾起笑,“人命偿来。” 络腮胡瞪大了眼,看着白云几乎就要动刀:“不如本将连你一起杀了,谁也不用偿了!” 眼看络腮胡怒火难治,先前那小将抢了话:“阁下要我们如何偿?” “在南邑,人命自然用的人命偿。”白云仍旧淡定从容,仿佛他身怀绝技,能够视此处千军万马不存在。 络腮胡果然发怒,他猛地奋起,抬手就去抽腰间的刀。帐中站着的护卫小兵也动了枪。 见状章行逸摆开架势戒备,白云却一脸淡然,无动于衷。 “将军!”小将上手拉住络腮胡,“他们是南邑王的人!” 络腮胡气得面红脖子粗,竟然硬是将怒火按了下去。 章行逸收起动作,呆呆看向白云。 “动刀做什么?小爷话还没说完呢。”白云笑未及眼底,“在南邑是人命偿人命,可现在在大夷,用马匹钱财来偿,小爷也勉强接受。” 闻言那小将松了口气,络腮胡则是继续吹胡子瞪眼。 白云索要了许多赔偿,金银马匹,行礼道歉。络腮胡子都给了。 两个小兵送白云和章行逸出来,走到门口,白云突然蹲下身:“靴子里进沙子了,让我缓缓。” 小兵一脸不耐烦,却也不敢催促。帐内响起了交谈声,说的夷语,络腮胡的声音挺大,但那小将说的便听不清了。 听了三两句后,章行逸突然提起白云便往前走。 “走了!老子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章行逸一边说一边大步疾走,走远了才停步,放下白云。 白云和章行逸默契地抬脚往前走,仿佛他们出了帐便未停留。方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掀帐帘的声音。 凑齐了马匹金银,那小将看着白云和章行逸上马,亲自送他们出营地,怕他们回来似的,硬是看着他们过了镇南桥才走。 方过桥,白云便问章行逸:“方才在营帐外听到了什么?” 章行逸看向白云。白云皱着眉,一脸凝重。 “没什么。”章行逸看着他说。 “我要去绝城大营。”白云不疑有他,“我都觉得自己过分了,他们还放走我,不正常。” “我知道一条近道,我带你去。”章行逸看着前方说。 “好。”白云皱眉想事,章行逸提议,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沿管道行了不久,九人九骑向西转入了另一条道。章行逸领头狂奔,很快便没了踪迹。烈日斜照,林中尘土很快归于平静。 ☆、渔歌子一 烈日开始偏西,大地却温度不减。连日晴好的天气晒得土地干裂。一队人马飞奔而来,惊起扬尘漫天。 “云简!”一青服黑甲小兵从山坡上冲下来,从尘土里朝那队人马大喊。他顾不得糊了满脸满嘴尘土,拼命大喊,“云简!云简!” 前方领头的人听见了喊话,一声“停”以后,一百多人的骑队瞬间停下。 小兵即刻跑上前去,跪地行了一礼后站起来转身对云简说:“不是让你早去早回吗?那个女人被一队人马救走了!” 云简精神一振,跳下马背急切问:“是谁救的?去了何处?” 王震还未回答,他跪过的大人从马上跃下,眨眼间便到了他眼前。 “大人,这是与卑职一同发现那人的斥候王震。”云简对巳牧说。 “废话少说,她被谁救了,去哪儿了?”巳牧看着王震问。 “回大人。卑职看不出他们的身份。可以确定他们是岳人,但不是南邑军的人。他们骑着马,沿官道去了。”王震说。 王震的话音一落,巳牧便回到了马背上。 “云简是吧?你把这两个女人带去绝城周府。王震自行其是。”巳牧说完,带着他的人马继续飞奔。 方才闯入夷军驻地,闹了半天给他这么两个女人。宣兰院的丫鬟,他虽然见过其中一个,却没记住她的脸。若非看见云曦手里的折扇眼熟,他差点儿转头就走人了。 带走了两个丫鬟,再问那夷人,却说他要找的人已经先他一步过河走了。 大战在即,一个后宅女人这么多事儿,巳牧简直烦透了。若非看在她是小云子妹妹的份上,他早就回去守着王爷了! 巳牧带着人沿官道奔驰,转过一个弯道,前方有滚滚尘土沸腾,不少于千的人马向他们而来。 “停!”巳牧勒马喊停,大队人马即刻停下。 队伍靠近,巳牧看见了南邑军的旗帜。队伍中间,是南邑王。 巳牧下马,他身后的暗卫跟着下马。南邑王带了千骑,走到巳牧跟前了停下。 “人呢?”周旷珩坐在马上,睨视着巳牧。 “回禀王爷。”巳牧抱拳半跪,他身后的暗卫与他同时跪下,“她已脱险,斥候来报说往官道去了,王爷一路行来可有遇见?” 巳牧话未说完,周旷珩眉头便蹙了起来:“本王若是遇见了还用问你?”看着巳牧一脸纠结的表情,周旷珩比他更纠结。若非申应不在,他也不敢让巳牧去找人。 周旷珩身边的郑雪城和吴缨都看向巳牧,郑雪城似乎在憋笑,吴缨则是一脸凝重。 “继续找!”周旷珩沉声说,“翻遍南夷山脉也要给本王找出来。” “是!”巳牧即刻领命,脸上却像要滴出黄连汁来。 周旷珩说完下令大队人马继续往前,巳牧在地上跪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他站起来,跑到周旷珩马下。 “王爷这是要去何处?”队伍行得缓慢,巳牧一边跟着走一边说,“王爷带上巳牧吧,既然她已经回了南邑,这些人便足够了。” 周旷珩看一眼一旁巴巴看着巳牧和自己的百来个暗卫,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便想着本王要让你灭了这山里的平民,一处处去搜索。”周旷珩耐心不太足了,“天黑前本王会回来,那时非见到她不可。” “是……”巳牧心中委屈,也只能答应。 “快去!”周旷珩看着巳牧,眼里的锐光吓得他一哆嗦。 巳牧转身跑回原处,走到马前才想起王爷还没告诉他,他到底要去哪里。 “你们要去哪?”巳牧拉着一个意气风发,看起来比他威风多了的骑兵问。 那骑兵揪回自己的辔绳,冲巳牧笑道:“过江,会夷军!” 小兵语气慷慨激昂,笑出一口白牙,在巳牧看来很是刺眼。 分卷阅读1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8 “上马,找人!”巳牧跃起来一巴掌拍在那小兵头上,愤然下令,“不走官道了,四人一组,进山!” 难得看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暗卫头头吃瘪,小兵走远了还回头傻笑。 章行逸手下带着要来的东西走在前面,一路上气氛沉重。 跨过南夷山脉,再走不到一刻钟便能看见绝城南郊的南邑军大营。 看着山下恢宏齐整的绝城大营,白云总算松了口气。 “章行逸,你我就此别过吧。”白云叫住前方土匪说。从小道下去,就是官道。白云为章行逸考虑,打算分道扬镳了。 小道上马蹄声静了,林中斜阳倾洒,落在白云的紫衫上,光彩四溢,很是夺目。 “此别恐怕再难相见,跟我喝杯酒。”章行逸打马回身,一边脸映着斜晖,另一边脸陷在阴暗里。 “我不喝酒。”白云不看章行逸。 “你看着我喝。” 章行逸非要白云下马跟他喝酒。白云拗不过他,只好妥协了。反正周旷珩就在山下,无论什么事都不急在一时。 不管以后是否会与章行逸见面,白云想跟他做个了结。 林中僻静处,章行逸拉着白云坐在他身旁。 三十几个土匪死了二十几个,剩下的土匪呆呆坐在一起,仿佛没了生气。章行逸背回了小四儿的遗体,此刻有细小的蚊蝇围着他转,一个土匪脱下外衣把他盖住了。 看着远处道上垂着头的土匪,白云一言不发。 喝到一半,章行逸终于开口了:“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老子就能东山再起。” “嗯。”白云折了一支狗尾草,拿在手里把玩。 章行逸灌了一大口酒,看着白云笑嘻嘻问:“老子刚刚亲了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云动作一顿,沉吟片刻后说:“我就当没发生过。”他看着手里的狗尾草,语气淡然。 章行逸看了他半晌,突然丢了酒壶,猛地双手扳过白云双肩,把他向自己按过来。 白云猝不及防,一下被章行逸按到了眼前。 “放开!”白云大喊。 章行逸恍若未闻,他头一偏,要去亲白云。 白云丢了狗尾草,拼了全力一巴掌扇过去。章行逸没有躲也没有放手,挨了一耳光后直直地亲了下去,亲在了白云唇上。 白云手都麻了,他不停挣扎,又抓又挠。章行逸紧紧箍着他就是不肯松手。白云手脚并用,章行逸失去平衡,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白云一手把章行逸脸抓破了,章行逸吃痛终于放开了他。 白云坐在章行逸身上,抓起他的衣襟,怒火冲天道:“你他娘的懂不懂行啊!给你脸不要,非要闹掰是吧?” 章行逸勾起笑道:“老子脸皮很薄的,看,都被你抓破了。” 白云给他面门一闷拳,沉声说:“你都看到了,我跟南邑王有牵扯,你他娘的还要不要命?”章行逸收了笑,白云继续说,“我现在给你选,是你我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还是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继续合作。” “你能忘得了?” “我能。”云月回答,片刻没有停顿。 章行逸闭口无言,深深看着白云。 白云转过头回避他的目光,他放开章行逸,正欲起身。不料章行逸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白云分毫动不得。 “你以为你是南邑王的人就吓到了老子?你他娘的要不是周旷珩的女人,你要是别的随便谁,你就是大岳皇后,老子都能把你抢过来,连人带魂儿抢过来!可你偏偏是南邑王妃,你是南邑王妃!”章行逸红了眼眶,“老子想要你,但要不起。” 云月看着章行逸的眼睛,一瞬不瞬。半晌后,她轻轻推他一下,章行逸便散架了似的倒在一边。 她缓缓站起来,背对着章行逸说:“现在好了,你我以后再也不用见面了。” 云月说完抬脚便走,方走出几步,章行逸跳起来拦在了她面前。 “不,小白。只要是你,就算你是南邑王妃,只要你愿意,我还是可以带你走。”章行逸看着云月,眼中满是期待。 “我不愿意。”云月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为什么?”章行逸想碰云月肩头,看见她冷冷的目光又缩了回来,“你不喜欢我?” 云月皱眉不语,算是默认,可是章行逸此刻脑子不通的。 “那你为什么送我扳指?”章行逸不屈不挠。 “一枚扳指而已,我从小摊上买来,只花了六钱银子,还是砍过价的。”云月扶额。 “只要是你送的,六文也够了!”章行逸看着云月,眼里满是期待。 云月看着章行逸,顿了良久才说:“我有很多很多钱,可是我只送你六钱的东西,因为你只有这点分量。章行逸,我认你这个朋友,你不要逼我。” 云月说了违心的话。她从不看低朋友,从不以物质区分朋友。这个扳指她很喜欢,她把它送给了章行逸,她很珍惜这个朋友。 章行逸听不进去云月的话,他转而问:“你喜欢南邑王吗?” “他是我丈夫。”云月淡淡回答。 “丈夫又如何?我不信你会受世俗约束!” “我爱他!”云月突然大了声音,她没有耐心陪章行逸耗了。这个人听不进她说的话。 章行逸闻言愣住了,他咽了口唾沫,半晌才艰难开口:“你方才犹豫了。” “因为他不爱我。”云月看着章行逸眼睛,“在你面前,我想保持骄傲。” 章行逸看着云月,神情呆呆的。 “在他面前,我可以没有骄傲,没有脸皮,甚至没有尊严。可是对你不行。”云月深吸口气,继续说,“我爱他。他是我的丈夫。我哪里也不去,我要跟他白头偕老。” “小白……”章行逸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我本来不想说的,你非要逼我。”白云说顺了嘴,不顾章行逸的异常,决心在今日将这些奇奇怪怪的牵扯斩个干净,“章行逸,你了解我多少?你只看见我恣意的一面,你可知我也有责任,我也有心机?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便草率地以为自己喜欢我。你自作自受,我不会心软。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章行逸看着云月说完这些话,眼睛一眨不眨,看得眼眶发红发痛他也无所觉。 “我要去找我家王爷。他一定找我找疯了。”云月心中不忍,趁着自己还没心软,她说完便绕开章行逸要走。 “小白。” 云月走出几步,章行逸喊她,她不打算停步。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能抢你走吗?” 云月继续走。 “因为我死了要埋骨的地方……就是这山河,靠的是南邑王守卫。”章行逸说,眼睁睁看着云月上了马。 分卷阅读1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79 他眼里滚出一颗豆大的眼泪,被他立马用手擦去。 云月没有回头,她坐在马上,停了片刻。 “洪阿基不会宣战,他的目的是南邑王。”章行逸说。看见白云即刻转头,他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得很苦很难看。 “你在帐外听到的?”云月皱眉看着他。 “是。”章行逸深吸一口气说,“他们要活捉他。” 云月狠狠瞪了章行逸一眼,转头毫不停留打马向山下奔去。 马儿走出几步,云月听到章行逸在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奇怪的调子和着马蹄声,随着斜阳飘来。 云月忍不住回了头。 这一回头,于她来说,不过一瞬间偶然的决定。 于章行逸,却如绝望中一缕晨光。这缕晨光救了他一命,同时也割去了他的命。 从此,山河斜晖间,云月的回眸,成了他此生无法割舍的梦想。终其一生他都在追逐,到死方休。 云月走远了,章行逸躺在地上傻笑道:“小白脸,老子一定会在你过得不好的时候去找你,你甩不脱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喜欢章行逸的? 一开始迢迢最喜欢的人物就是他了…… ☆、渔歌子二 马儿还未站稳,云月便从马背上跳下来。 绝城大营戒备森严,立马有三个守营小兵横着长枪过来盘问。 “什么人?做什么的?”其中一小兵虎目圆瞪,死死盯着云月。 云月扯下腰间铜牌,放在小兵的灼灼目光处:“我要见王爷。” 小兵看了那令牌足足三个呼吸,才慢慢收了凶狠,顿了片刻朝云月行礼:“王爷未时初带了骠骑营和亲兵出去了。” 闻言云月脸色陡变,她看了看天,日头开始西沉,已到酉时。 “王爷去了何处?”云月问那小兵。 小兵被云月陡变的面色吓到,说话说得磕巴:“此……此乃军机,卑职不知。” “带我去见相非。”云月不说废话,说完抬脚便往营里走。 见这紫衣小公子不但拿着王爷的亲令符,还直呼军师大名,小兵深恐误了军机。他几步跟上云月,皱着一张脸说:“相大人在岐城,不在军中。” 云月顿了顿说:“吴缨呢?” “吴将军随王爷一同去了。”小兵埋头回答,不敢看云月。 “刑将军?”云月耐着性子问。 “刑将军!”小兵眼睛一亮,随即又泄了气,“将军此时外出巡营去了……” 云月想骂娘:“奉姜总在吧?!” “在在在!”小兵顿时点头如捣蒜。 “快带我去!” 见到白云,奉姜着实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奉姜问,“王爷不是不让你……” “废话少说。”云月直接亮出周旷珩的亲令符,“王爷去了何处?带了多少人?” 奉姜本想再问,见了亲令,硬是噎了回去。他看着白云,满脸疑惑:“王爷到镇南桥见夷军将领去了,带了五百亲兵,五百骠骑军。” 闻言云月心头仿佛受了重重一击,她面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 “怎么了?”见云月如此神色,奉姜也不禁紧张起来。 “洪阿基的目的不在别处,就在王爷。”云月说,“他们要活捉王爷。” “什么?”奉姜震惊,“你如何知道的?” “先别管我如何知道的,我以性命保证。”云月说,章行逸虽然时而犯傻,但他在大事上不会犯糊涂。无论如何,云月都宁可信其有。 “王爷已经走了两个时辰,恐怕……”奉姜的声音有些不稳。 “怕什么怕!”云月比他镇定,“你手下有多少人?” 奉姜怔了片刻,随即便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不行,没有主帅令符,我无法调动军队。” “有王爷亲令还要主帅干什么?”云月收起南邑王亲令符,撩开帐帘便走了出去。 奉姜跟上,拉着云月,低声吼道:“你这是假传军令!”奉姜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假传军令罪,轻则一人凌迟,重则满门抄斩。 “我有这个。不是假传。”云月没有功夫与奉姜解释,她把脖子上一块玉坠拿出来递给奉姜,“拿着这个,先派人去追上王爷,若是赶得及,就说是白云说的,让他即刻回来。” 奉姜接过玉坠,云月继续说:“这是亲令,去你的营地,把你能调的人都调来!” “白云……”奉姜接过云月手里的亲令,还是犹豫。 “放心,不会出事。”云月给了奉姜一个坚定的眼神,“出了事我担着。” 奉姜再看白云一眼,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疾步而去。 奉姜一走,白云脸上的坚定和自信便垮了。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让他出事。没出事的话,不要让他杀我……”云月不停喃喃自语,亦无法消减内心的恐惧。 念了一会儿,她心头稍安,不再抖个不停了。方入神想了些事情,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下肩膀,云月吓得跳脚。猛地转身,面前是熟悉的脸。 云月再也控制不住,抡起拳头就朝那人身上招呼。 “天杀的臭不要脸,你他娘的吓死我了!”云月一边捶人一边骂。 “手下留情,啊,喂!小云子小云子!”巳牧一边用手格挡一边叫喊。 捶了几下打累了,云月停了手,气鼓鼓地瞪着巳牧。 “再打啊,其实一点儿都不痛。”巳牧看着云月,眼眸发亮。 “我现在没空跟你闹。”云月转身,蹲下来抱着手臂。 “生气啦?”巳牧蹭过去和她并排蹲着,“对不起,我光知道你不禁打,不知道你还不禁吓。” 云月看着地上的血红色余晖不说话。 “对了,你看见你妹妹了么?”巳牧蹭到云月面前说。 “什么妹妹?”云月随口回道。 “还能有谁?你亲妹妹。”巳牧说着凑到云月耳边,小声说,“王爷的王妃。” 云月抬头看巳牧,突然觉得有些内疚。他这么傻,他们还骗他真的不对。 “嘘——”巳牧放了一根食指在唇上,“王爷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心里着急也不可随意宣扬,我会帮你找到的。” 云月看着巳牧,突然又想笑。 “不用你找了,她已经回王府了。”云月站起来,居高临下对巳牧说,“你现在随我去干另一件事。” “什么事?”巳牧蹦起来,笑得欢快。 云月看着巳牧蹦起来的样子,抑制不住笑意:“带上你能带上的人,随我去镇南桥接王爷。” 巳牧摸摸后脑勺,犹豫了片刻:“可是王爷说天黑前回来要见到你妹妹,见不到的话……” “不用管他。我来跟他说,保证你没事。”云月保证道。她已经想象出 分卷阅读1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0 见到周旷珩时,他又惊喜又愤怒的表情。 “好吧,我随你去接王爷。”巳牧笑。 看着巳牧的笑,云月真的觉得,她只是去接周旷珩回来而已。 “要接王爷的话,现在可以出发了。”巳牧看了一眼触着山头的太阳,对云月说。 “再等等,还有人要去。”云月看着前方,那边奉姜正走过来。 走到两人面前,奉姜对着巳牧匆匆行了一礼才转向云月说:“可以出发了。” “走吧。”云月说着就要跟奉姜走。 “小云子跟我走。”巳牧却拉着她不放。 “巳牧,事情紧急,我稍后跟你解释。”云月眉头微蹙道。 “我的人比他快。”巳牧坚持。 云月正要说话,奉姜抢先道:“巳牧大人的人确实更快。白云,你先去,我带着人即刻跟来。” “你看吧,还不信你大哥我?”巳牧抱拳得意道。 云月思虑片刻,对奉姜摊出一只手:“你把王爷亲令给我。” “白云,你并非南邑军的人,而我是南邑军大将,我信了你,我自己为此负责。”奉姜说,没有拿出亲令的打算。 云月早知奉姜可能有此一着,她心平气和,偏头对巳牧说:“他身上的王爷亲令是我的,你帮我抢过来。” 话音落地,奉姜还来不及防守,便被巳牧撂倒在地。他身上的东西尽数掉出来,散了一地。 云月上前捡起亲令,对奉姜说:“奉姜兄,尽快。” 带了一千人马,周旷珩便要去对岸夷军驻地不是没有原因。 洪阿基是他亲自选中的对手,他很清楚他的潜力,也很清楚他的弱点。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要做什么,他觉得不必等,亲自去问便是了。 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事,周旷珩干过不少。洪阿基年少轻狂,也不至于真想在他嘴上来拔毛。洪阿基想要什么,他可以考虑给他,但他打算讨回来的好处,便不止两三倍了。 周旷珩低看洪阿基没错,可是他不该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看一个奇葩的脑子。他以为洪阿基不会傻得去做的事,他偏偏引为壮举。 所以,周旷珩在谈判中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大将苏慷玛坐镇,军师呼肃原协助,夷军最精锐的骑兵、弓箭兵、步兵集中于此,不为别的,竟是为了活捉他。难怪巳牧那得罪死人不偿命的性子能毫发无损走出来,坏就坏在巳牧脑子不好使,发觉不了异常。 夷军有异动时,周旷珩还在想—— “若是南邑军的探子再争气些,本王此时应该已经带兵从龙图滩杀入莨罕城了。” 他如此想,便如此说了。 对面苏慷玛端酒的手一顿,沉了脸看向周旷珩对面的林子。 “厉兵秣马四年,南邑王还以为我夷军好欺负吗?”虽惊讶于周旷珩察觉得早,但苏慷玛丝毫没有慌张,“今日若是放走了你,我苏慷玛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夜壶!” “你的脸太难看,本王用着犯恶心,苏将军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周旷珩看着苏慷玛,似乎将眼前险境视而不见。 夕照鲜艳,照得人眼睛睁不开。 一眨眼的功夫,夕阳翻飞,林中凭空出现数不清的藤甲士兵,窸窸窣窣围了十来层,遮挡了铺天盖地的阳光,林中空气肃杀起来。 周旷珩居于当中,眉头一横,所有藤甲兵无令而停步,苏慷玛也忍不住皱眉。 而周旷珩背后一千人马丝毫未动。 南邑王的威名太可怕,见过他的不敢靠近,未曾见过的更是不敢靠近。当年,周旷珩被南邑百姓称作战场第一将军王,在大夷却被传成了战场第一杀神。在大夷,人人尽知,夜里小儿啼哭,报南邑王之名立止。此种威慑,不用几代时光难以消减。 此次苏慷玛做足了准备,今日就算是夷军将士的鲜血流成河,也要把南邑王淹没在镇南桥以南。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渔歌子三 若是大岳史官要为周旷珩记上几笔,那么此次出战,会是他一生中最耻辱的一笔。 周旷珩带来的一千人,乃是南邑军中精锐之精锐,战时以一当十,平时以一兵当三兵。吴缨和郑雪城更是大有前途的将领。平日里,周旷珩看着大方,其实他小气得很,这些兵将,他一个都不想送掉。给他一万,哪怕两万夷军精锐也不换。 若是他一人能当这两万,他甘愿。而且,他花了七年亲手带出来的南邑军,也该试试没有他的日子了。 “苏慷玛。”周旷珩站起来,对面苏慷玛竟然后退了一步。 “怕了?”周旷珩牵唇笑,是真的到了眼底的笑。他随意一个动作一句话便有人吓破胆,但有一个人就是胆子大,他生气了她都不怕。 见周旷珩竟然笑了,苏慷玛觉得他变了,变得更可怕了。 “哼!今日瓮中捉鳖,本将有什么好怕的!”苏慷玛强自镇定,偷偷握紧了拳头说。 “你也知道,要活捉本王,你肯定会死。”周旷珩语气淡淡的,但目光却利如鹰隼盯视猎物,“本王给你个机会,用你和你身后一万精锐的命,来换本王这一千人马的命。” “周旷珩,你太狂妄!”嘴上如此喊着,苏慷玛握着□□的手却是一紧。 “放了本王的人,本王一人对你两万人,苏将军认为不划算?”周旷珩看着苏慷玛,语气轻松。 周旷珩话音刚落,后面一千人马终于有了些微动静。 吴缨嘴巴都张开了,硬是没说出一个字。郑雪城看着自家王爷,急红了眼。 苏慷玛还在考虑,他身后的呼肃原上前了。 “王爷乃是当世真英雄,在下佩服至极。”呼肃原朝周旷珩恭敬行了一礼,直起身露出的目光却幽深莫测,“我大夷将士渴望的是与南邑军公平一战,然我单于命我等活捉王爷,若是刀枪相见,恐两败俱伤,出此一计实属无奈。若是王爷自愿戴上此手铐,在下便做主,放了王爷的一千人马。” 呼肃原一通冠冕堂皇的恶心话说完,周旷珩没什么反应,吴缨郑雪城及一千南邑军的气势明显变了。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呼肃原早被对面千人秒成了渣滓。 “可。”周旷珩嘴里吐出一个字,当真放下手里的剑,抬起了双手。他看向呼肃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呼肃原转开目光,将手铐递给上前来的小兵。小兵提着手铐向周旷珩靠近。 最先违抗军令的是吴缨,他跳下马,他带的五百亲兵跟着跳下马。 “王爷,吴缨宁战死沙场,誓不做逃兵。”吴缨的声音从胸腔生出,从牙缝里挤出。 “宁战死沙场,誓不做逃兵!”五百亲兵跟着齐呼,喊声震天。 吴缨带了个头,郑雪城 分卷阅读1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1 便也不管了,他跳下马,直接拔剑,身后五百骠骑军有样学样,呼呼两声下马横枪。 南邑军亮了武器,夷军岂能无动,最外围的弓箭兵同时满弓,箭镞对准周旷珩。眨眼间,双方剑拔弩张,千钧一发。 “吴缨。本王对你很失望!”周旷珩终于皱了眉头,于他而言,南邑军的抗命比呼肃原的侮辱更令他动气,“违抗军令,待本王回来与你们算。” 此时此刻,吴缨不怕王爷对他失望,他怕的是自家王爷有任何闪失。听到王爷说会回来,吴缨等人镇定了片刻,但又怀疑这不过是他劝他们回去的说辞。 “洪阿基这次要的是本王,难保下一次不会想要南邑。你们替本王守着南邑,即使本王不在了,南邑也要在。”周旷珩说得正大光明,也不顾忌对面的人听了有何想法。 “周旷珩,你还要磨叽到几时?”眼看落日余晖将尽,一旁苏慷玛急了,“再不戴上手铐,本将就动手了!”南邑王出了名的诡计多端,他若是拖延时间,南邑军援军一到就功败垂成了。 “南邑军听令。”周旷珩对吴缨等人下令,“上马,过河。” 南邑军中,军令不是山,军令是刀子,违抗军令而死是最屈辱,为万千南邑军最引以为耻的死法。此时,违抗军令是死,王爷以身换来活路却比死更耻辱,一千南邑军无论如何选择都是屈辱,可是眼下局势如此,即使他们拼了命,壮烈而死亦救不了自家王爷。服从军令,活下来却丢了王爷,虽屈辱,却是最理智。 又是吴缨率先遵从了军令,他几乎是含着泪翻上马,夹起马腹便转身。 马下的人一个个跟着翻身上马,动作却不如下马时整齐,便如同败仗而归的残兵。 南邑军全部上了马,这边呼肃原亦亲自为周旷珩戴上了手铐。 眼看着一千人马即将退出包围,苏慷玛一挥手,四周的夷军弓箭兵动了。 就在苏慷玛挥手至极,周旷珩眉梢一动,沉声吼道:“三角阵!” 万箭齐发之际,一千骑兵瞬间摆成阵势。 寒光四起,金声震耳,南邑军奋力抵挡,杀出重围时阵型丝毫无变,只后方伤了十来人。 一千人马踏上镇南桥,蹄声震天,数百年岿然不动的镇南桥也不由得震颤。 “苏慷玛。”周旷珩看着苏慷玛,周身尽是杀气,“多年未见,你不该忘了本王的剑长什么样子!” 呼肃原大喊不好,还未见周旷珩如何动作,放在他脚边的剑便出了鞘,被他握在了手里。 苏慷玛此时却无惧了,南邑王再厉害,双手被缚,又没了南邑军,他不信他还不可战胜。他横枪在胸,准备接招。 “周旷珩,本将今日便要结束你的不败神话!”苏慷玛放出豪言,提枪主动攻了上去。 周旷珩双手执剑,冷暗的眼神令漫天云光失色。 一枪一剑相击,发出铿然巨响。已到对岸的南邑军止步,回头看着自家王爷,一个个红了眼眶。 苏慷玛不是王爷的对手,无论何时,即使此刻王爷双手被缚上了手铐。 大腿被周旷珩刺了一剑,苏慷玛退后。呼肃原不再耽搁,冷冷看着周旷珩,抬手一挥,万千箭矢齐发。 周旷珩牵唇冷笑,双腿一动,跃起无人可及的高度,箭雨落地,他已经到了呼肃原面前。 下令的手顿在半空,呼肃原没敢挥下去。 举着□□的兵近身前,周旷珩将呼肃原逗弄得浑身是伤。一杆枪横过来,他抬腿一踹,呼肃原正撞在枪上。 无暇顾及没了战斗力的呼肃原,周旷珩正面迎接刀枪兵,盾阵,骑兵…… 最后,周旷珩栽在了骑兵所持刀网里。 对岸的人看着王爷明明好好的,那四面刀网一罩过来,王爷便放弃了抵抗。刀网加身,必定体无完肤。 吴缨等人咬碎了牙,瞪红了眼,他们恨,恨夷军,更恨自己。 夕阳落山,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晚霞从金色变到红色的时候,云月和巳牧带来的人都听到了山那边的马蹄声。 那蹄声听起来比他们人马更多,声音更脆。有大队人马踏上了镇南桥。 巳牧喊了一声小云子,但云月根本什么也听不见。她身下的马几乎要飞起来,快得连巳牧都追不上她。 一刻钟后。 云月领头的四百暗卫到了斧头谷,远远入眼的是整齐的南邑军兵士,以标准的三角阵而列。近了一看,他们一个个端坐马上,面向南岸,一动不动。 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三角斜边的兵士齐齐转头来看,见是自己人,又转了回去。 云月见了他们,心跳都停了。这些人脸上有泪痕,血色霞光映得泪珠发光,闪得人眼睛疼。 “周旷珩……”云月嘴唇颤抖,只能发出些气声,“我来接你了。” 云月骑马冲进阵中,看似坚不可摧的三角阵立散。成阵的一千人无脸见人,只知避让,云月眨眼间便冲至镇南桥头。当头的吴缨郑雪城无意识退至两边,摇晃着从马上滑了下来。 对岸人物一个个在云月面前展开,看到地上趴着的人时,她的心头仿佛被人猛地扎进一根锥子,一阵搅动之后又被拔出,心上顿时滋滋冒血,那血是凉的,流遍全身后,心脏停止了跳动。云月觉得掉进了冰窖里,连呼吸都冻住了。 近两万人的包围下,羽箭遍地,刀枪遍地,尸首遍地,嵌了铁刃的绳网四散,其中一张沾了血,正被人从周旷珩身上挪开。数十把□□对着他,仿佛他稍微一动便会被刺成几段。 血红色夕阳暗了,周旷珩手背上,脸上,背上的血却鲜艳得刺目。他闭着眼,但眉头皱着,像他中午睡午觉的样子。 “巳牧……别去!”吴缨沙哑的吼声传来,把云月和巳牧从失魂中拉了回来。 “放开!”巳牧的眼眶一片血红,他举剑就要朝吴缨划去,吴缨不躲,只是死死拉着他的手臂。 有亲兵过来格挡了巳牧的剑。那兵擦了把鼻涕,跪倒在巳牧脚边:“巳牧大人,王爷还活着,但此时不能去。” 听到“还活着”三个字,云月忽地找回了呼吸,从僵硬中恢复过来。因脱力,她咚一声从马上栽倒下来。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爬起来,扶着鞍鞯站稳了。 对岸藤甲兵开始清理战场,他们拖走自家兄弟的尸体,捡走兵器,留着周旷珩一个人趴在中间。他一动不动,持枪对着他的士兵仍旧万分戒备。 络腮胡苏慷玛满手是血,他捂着大腿颤巍巍靠着一棵树立起来,看着没有动静的周旷珩开始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穿越战场,穿越衢峡江,传进了南北两岸每个人的耳朵里。 南岸的兵将得 分卷阅读1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2 意扬扬,北岸的兵将咬牙切齿。所有的骑兵从马上下来,握住了手边的兵器。 巳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听见这笑又要上桥。这下吴缨都来不及拦他,他一动,他身后的暗卫也一拥而上。 走过最前头云月身旁时,他被拉住了腰带。他回头看向云月,眼中狠戾和杀气未收。云月却定定看着他,目光坚决。 云月力气不大,也没说一句话,巳牧就是走不动了。他眼中血色转为水色,泪水又化成鼻涕流了出来。 巳牧退到云月身边,不住抹鼻涕眼泪。 藤甲小兵推出一辆囚车,其栅栏为精铁铸造,里面铁链缠绕,看着就很凉快。 苏慷玛笑完了,小兵也抬着周旷珩到了囚车边上。 北岸蹄声又起,是奉姜和镇南桥守军到了。 “慢着!”苏慷玛突然喊道。抬着周旷珩的小兵停了动作,把他放在了囚车沿上。 “南邑王果然金贵,活捉了他,南邑军就废了哈哈哈!”数万南邑军在对岸看着,苏慷玛兴奋到没了理智,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渔歌子四 晚霞淡了血色,天色由西至东渐次转为紫色。 “南邑王果然金贵,活捉了他,南邑军就废了哈哈哈!”数万南邑军在对岸看着,苏慷玛兴奋到没了理智,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 刨开巳牧的暗卫,奉姜艰难挤到云月身边时,听到的便是如此欠揍的一句话。 “本将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哈哈哈,哈哈哈。”苏慷玛因为激动,说一句话便笑几声,像个疯子般吸引南邑军的仇恨。 云月的眸色冰冷幽暗,听到他的话闪过一丝慌乱,但极快便消失了。 “奉姜,弓箭手。”云月的声音很沉,语气很坚定。群情激昂之时,奉姜下意识便听了她的令。 奉姜举起一个拳头,做了几个奇异的动作,这动作一层层传下去,后方很快有整齐的动静传来。 “让你们亲眼看看!”苏慷玛笑完了继续说,“你们的第一将军王,是如何变成一个废人的!哈哈哈……” 南邑军中有人下令,一团乱麻的场面很快静了下来,听到苏慷玛这样的话,军中也没什么磨牙握刀的声音了。 “小云子……”除了巳牧急得要哭的呢喃。 “白云,弓箭兵已就位。” “多少人?”云月看着对岸,双眼一瞬不瞬。 “五千九百八十一个。”奉姜说。 “好,从那边到那边,画两条线出来。”云月指了上游下游两个点,补了两个字,“笔直。” 苏慷玛笑完了要下令,刚说了个“把”字,铺天盖地的箭雨猝然从对岸袭来。空气被割开的声音如巨斧开山。夷军忘了抵挡,只知躲藏,整齐的军阵立破。 嘭地一声,五千九百八十一支箭落地,在夷军阵前画出两条黑白相间的直线。 南邑军飞羽营弓箭兵神乎其技,苏慷玛早有耳闻,今日第一次见识到,他吓得呆了半瞬。比这箭法更令人可怕的是,方才还没了军心的南邑军,竟然在他几句话中就回过了神。(你他妈还笑了那么久好吧!) 苏慷玛从疯狂的兴奋中冷静下来,才想起方才呼肃原受了重伤,被抬走了。 络腮胡靠着大树直了直身子,恼羞成怒便破口大骂:“有种往人身上招呼啊!看本将不把你们的狗屁王爷捅成马蜂窝!一群孬种,跟姓周的一样狗娘养的!呸!” 苏慷玛话音刚落,一支飞箭掠过他耳边,扎进了他靠着的树干里。因为极近,箭镞入木的钝响使他耳鸣,仿佛黑白无常敲了他的头。 络腮胡呼呼吐出几口浊气,哑着喉咙又骂:“日你娘!来啊!朝本将脑袋扎!没种的岳人,要爷爷是你们,早他娘的跳衢峡江……” “白云,不……”这边云月还在弯弓搭箭,奉姜要拉她都没来得及。 嗖地一声,羽箭射出,一瞬后,噔一声击中目标。对岸顿时噤了声。 “还有没有屁要放?”云月终于开口了,对岸却没了半点儿回音。 苏慷玛冷汗直冒,身上还看不出,只见脸上如同被水泼过一般,汗水不断从下巴滴落。 云月的第二箭刚好击中第一支箭,扎进了同一个箭孔。 如此箭术,他们大夷也有,但没人能在如此远的距离做到,而且,箭速快得他来不及抵挡。 此时天色已晚,天空只剩一层深蓝天光,络腮胡看不清对岸说话的是何人,只觉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若我家王爷有半点好歹,小爷定让夷人灭族!”云月的声音冰寒,给那边夷军添了不少凉意,“先就拿你苏慷玛开刀。” 闻言络腮胡不禁颤了一颤。这语气,可不就是南邑王的二舅子么! 南邑军毕竟是南邑军,即使没了南邑王,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若非顾忌着南邑王,他们的弓箭兵多射几轮,他手下这两万人就要全部葬身于此。 苏慷玛不想回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数万人马对阵于此,云月喊出最后几句话之后,两岸便静默了,半刻过后,天色彻底暗了,如墨般的深蓝笼罩天地。 苏慷玛既然已经清醒过来,便不再犯傻。押了周旷珩就要走。 双方都未再发一言,虚虚实实间,就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了。苏慷玛心头害怕,自然一言未发便灰溜溜遁了。 南邑军这边眼看又要起骚动。 “奉姜,命所有人退回绝城大营。”云月淡然下令。 奉姜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王爷怎么办?” “王爷暂时不会有事。”云月缓缓说出这句话,双手握紧的拳头都在颤抖。 奉姜也明白,当下最要紧的是稳定军心,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相信白云。 可是,亲兵营和暗卫营大将都在,他管不了那九百来人。奉姜只好带走了他能管的人,不消片刻,衢峡江北岸三万南邑军撤退,只剩下九百来人。 岸上点起了火把,百来支火把的光亮照亮斧头谷。 云月坐在岸边,看着水里的一片火光出神。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终于有了动静。 她缓缓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她手里的弓箭还没丢,被她死死攥着,仿佛随时要上战场杀敌。 “王爷最后可说了什么?”云月开口问,声音沙哑沉肃。 方才云月说的话做的事,吴缨等人都看在眼里。巳牧傻傻地引以为豪,吴缨却羞愧得无地自容。 听见云月问话,虽然不是看着他问的,但吴缨脑中即刻浮现出王爷倒下前的样子。便如山岳之将崩。当时吴缨心里的支撑也跟着一起塌了,他没有缓过神来,顿了良久没开口。 “吴缨,说话!”云月看 分卷阅读1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3 向吴缨。火把的光亮映在她眼里,衬得她目光灼灼。 “王爷说……”吴缨终于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字字说得清晰,“若是他死了,便让夷人灭族。” 吴缨话音刚落,云月呼吸一滞还没说什么,巳牧突然猛地朝他的腹部揍了一拳。吴缨无备,也没有防。这一拳,将他打飞了三丈远。 “你就在这里看着,你看着王爷被俘?!”巳牧气得呼吸不稳,吼出话来唾沫横飞。 亲兵看着自家将军被打,一个个垂头握拳,却不能阻拦。 “你们!你们都是孬种!”巳牧一句话骂了所有的亲兵。他们还是不为所动。 巳牧睨视着吴缨,目光寒凉。他哼了一声,转身疾走几步上了马。四百暗卫跟他一个动作,整齐划一。 眼看巳牧就要踏上镇南桥,云月出声喊住了他。巳牧勒马回头,看着地上小小的白云,目光柔和了些。 “你信不信我?”云月昂首看着巳牧问。 “信。”巳牧不假思索回答。 “相比于王爷呢?”云月接着问。 巳牧埋头,似乎在思索很重要的问题,半晌他抬起头:“一样。” “那你回来。”云月顿了顿,对巳牧说,“要救回王爷,你这样只会帮倒忙。我有办法,需要你帮忙。” “要我做什么?”巳牧毫无停顿问。 “你只要毫无保留相信我便是。”云月说,眼里似乎生了铁色,坚硬而光亮。 巳牧愣了片刻,看了一眼对岸,那边黑漆漆一片,再看了一眼白云,他在火光中,仿佛这边的光都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嗯。”巳牧重重点头,带着人走到云月身边。 云月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些,她缓缓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好,跟我回绝城大营。”云月说着翻身上马,毫不停留打马转身就走。 “身为亲兵,丢了主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吴将军自然比我清楚。”走过吴缨身边时,云月稍停说了句话。吴缨不比巳牧,他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不见得对,但她料想他不会轻易相信她,云月不打算在此浪费时间。 不料吴缨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马前,埋头恭敬说:“既然你能救王爷,我愿听你调遣。” 闻言云月看向吴缨,眼里多了些深意。 “好。”云月毫不犹豫答应,让吴缨带人跟着她一起回绝城。 九百人马整装待发,云月一声令下,队伍向绝城大营而去。 距镇南桥远了,云月才问吴缨:“南邑军的细作由谁在指挥?” “相非。”吴缨回答得很快。 闻言云月沉默了片刻。巳牧抢了话道:“我派人去岐城把他喊来?” “出了大事,他或许已在来的路上。”吴缨说。 云月闭了闭眼,尽量稳住声线说:“等不得了。” “可有领头的在绝城?”云月问。 “有一个。可是,他只听命于相非。”吴缨皱了眉,细作所关之事,尽是军机。就连主帅都指挥不得。 “有就好。”云月沉着脸,神情没有变化,“回营后,不必多说,巳牧直接带我去找他。” “是。”巳牧接令,没有丝毫迟疑。 九百人的马蹄飞奔,风吹得火把上的火苗横成一条条细线。 云月说话放低了些声音,只能吹入靠近的巳牧和吴缨耳朵里。 “我要犯军纪。你们既然已经信了我,就要跟我站在一边。” “当然。”巳牧大声回答。 吴缨谨慎些,问了句:“你要做什么?” “时机紧迫,我怕梢一耽误就害了王爷一生。军中将领关系复杂,还有主帅坐镇,为了统一军心,我要假传军令,夺取南邑军指挥权。” “不可能!即使有我和巳牧,你也传不了王爷的令。”吴缨当即否定了她的提议。 “加上王爷的亲令呢?”云月的眸色在火光下仍旧深沉。 吴缨和巳牧都沉默了。 “如何,帮不帮?”云月看着前方,马蹄飞溅。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巳牧率先回答,说完又地补了一句,“只要你能救回王爷。” “吴缨?”他半晌没有回答,云月只好问一遍。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没有他她还有奉姜,虽然说服力差了些,加上巳牧的话,还是搞得定。 片刻后,吴缨的声音传来:“回营后,你去找那细作头领,我来替你应付刑将军。” “好。”夜色里,云月的声音似乎有光。 从知道王爷还活着开始,云月说话就没有犹疑过。除了王爷,吴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定风波一 天上繁星闪烁,地面火光通亮。 见是吴缨和巳牧,守营小将直接放了行。 方走近校场,便见一队人在场边立着,其中以邢戊芳为首。他身边是各营大将,还有几个副将。 奉姜、郑雪城等人都在。 云月下马,连行礼都免了,拿出周旷珩的亲令,直接对邢戊芳说:“王爷临时将南邑军交给了我。” 邢戊芳一脸沉郁,看着云月和她手里的亲令没有说话。 后面吴缨和巳牧走上来。巳牧站到云月身旁。吴缨朝邢戊芳行礼:“将军,这是王爷的幕僚,白云。王爷被俘之时让他暂管南邑军。” 吴缨说完,奉姜也排出那一众人,对邢戊芳恭敬道:“将军,确实如此。” 邢戊芳不说话,双眸隐在浓浓花眉下,神色不甚明了。 场面诡异地静了下来,可闻不远处火盆里柴火哔啵作响。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逼宫造反。 除了云月手上的亲令确实不是假的。 “刑将军不必如此戒备,我不会让南邑军做什么,我只望将军莫要妨碍。”云月直视邢戊芳,不卑不亢,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我还有极紧要的事情办,稍后再与将军细谈。”云月说着给巳牧使眼色,巳牧便带着她走了。 邢戊芳没有拦,有王爷亲令,加上见证了王爷被俘的亲兵大将,还有赶去救没有救到人的大将,以及那些个平日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暗卫头头,就算有质疑也被强行压下了。 这眼熟的小伙子周身的气势快赶上王爷了,这样的气势,无论他年岁多大都具备不了。 邢戊芳看了一眼天,天下果然是年轻人的天下。 找到细作头头的营帐,云月和巳牧直接闯了进去。 巳牧眼疾手快,在那小子还没说话时便把他摁倒了。 “巳牧大人,你这是做什么?!”那小子一身普通小兵的墨绿军服,脸被巳牧按在桌上,被挤压得变了形。 “巳牧,放开他。”云月坐到他对面,让巳牧放开了他。 巳牧放开了那人,却站在他身后,随时准 分卷阅读1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4 备再次制服他。 “此时南邑军由我指挥,包括你在内。”云月开门见山,她将王爷的亲令放到案上,看着他说,“我有两件事。” 李秦直起身,对巳牧翻了个白眼,才转头看向云月:“我们大人吩咐过,见此令加暗卫头子如见王爷,你说吧。” “第一,大夷丞相呼肃辽出什么事了?”见相非的人好用,云月也不说废话。 李秦正眼瞅了云月一眼,顿了片刻说:“呼肃辽上月得了急病,已经在家躺了近一月。” “他是否知道大夷军中发生的事?”云月问。 “洪阿基封锁了丞相府的消息,朝中的动静,呼肃辽什么都不知道。”李秦确定地说。 “好。”云月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第二件事,无论用什么方法,你给我把那老头儿从病床上抠出来。” 李秦微愣,随即为难道:“此事有险,我的人可能会暴露。你确定这样能救回王爷?” “至少能保王爷平安。”云月冷声道,“你若是小气,放把火把丞相府烧了。” “这样也行?”李秦表示惊奇。 “行不行在你,要赶在苏慷玛回到莨罕之前。”云月说完站起身便走了。 目送巳牧跟了出去,李秦摩拳擦掌笑:“耍久了阴招,终于可以干一票大的了!” 走出营帐,云月对巳牧说:“李秦要做的事极为关键,你派几个人保护他。” “好。”巳牧答应下来,“接下来做什么?” “等。”云月只说了一个字。 巳牧不明白,却也没有再问。 中军大帐里站满了人,一个个围着中央的沙盘,满脸凝重。 见云月进来了,他们齐刷刷转头。十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看着一双双或期待或质疑或信任的目光,云月心里只虚了一瞬。 “我只负责想办法救回王爷,南邑军中的事还是归刑将军管。”云月站在门口说,“若需要各位协助,再说吧。” 帐中静默了片刻,邢戊芳动了动眸子说:“你说南邑军此时该如何?” 云月愣了愣,随即转眸掩下了眼里一瞬间的茫然,她看着邢戊芳说:“照战时一般戒备即可。” 邢戊芳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对在场的将领下令。 将军们一个个领命出去了,邢戊芳看了云月片刻:“亲兵营留给你用。”说完也走了出去。 帐中只剩下吴缨和云月两人。 “今晚你就歇在王爷帐中。”寂静中,吴缨破天荒率先打破沉默。 云月抬头看他一眼,侧过身看着沙盘。 云月撑着沙盘边沿,方才所有的坚定瞬间消散,她长出一口气,语气终于透出无力来:“玩人心,我玩不过相非;论计谋,我赶不上周旷珩;比武功,随便哪个小兵都可以把我灭掉。你为什么……”云月垂眸顿了一顿。 “毕竟世上只有我们王爷是完美的。”吴缨一本正经抢话道。 转头看着吴缨的样子,云月想笑,没笑出来。 “我有判断,我是真的相信你。”吴缨突然埋头对云月说。 云月愣了片刻,面色好了点。 “我现在不需要做什么,你去忙你的吧。”云月走到上首案前坐下了。 吴缨站了片刻,正犹豫,帐外有人求见。 “进来吧。”云月用手撑着额头,脑袋要垂到案上了。 一片窸窣声后,帐里多了个人。云月抬起头,眼里故作的坚定和深沉立马垮了。 “阿月,有没有受伤?”云起一身戎装,看起来英武不凡。他几步走到云月面前,毫不掩饰眼里的担心,“告诉哥哥。” “二哥……”云月看着云起,眼里瞬间溢满泪水,“我没事。”云月说完深深呼吸几次,一口气没喘匀,两颗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阿月,没事,有哥在。”云起顿时眉毛都要起火了。 云起把云月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吴缨看着云月和云起,愣了好一会儿。 云月把额头抵在云起肩头,不住抽噎:“我去晚了,没接到他。” “别怕,哥哥替你救回来。”云起拍着云月脑袋说。 云月从云起怀里出来,揉了把泪眼,看着他苦笑:“你有什么办法吗?” “想想就有了。”云起看着云月,满面柔和,“这是南邑军的事,你不应该掺和。” 这话云起说得小声,但吴缨岂能听不见。吴缨转眸看向云月。 “我也不想……可他是周旷珩。”云月对云起说,眼里又有了坚定,“事情这么大,只是因为他是南邑王。” “我今日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云月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也不喝,“要是他平安回来,我再也不闹他了。” “我什么都听他的,他不想我乱跑,我就乖乖呆在他身边,他嫌我烦,我就悄悄看着他就好。”云月看着杯子发呆。 “阿月……”云起从未见到云月如此卑微虔诚的模样,他心疼得不能自已。他们一家疼到骨子里的小妹,应该被当做珍宝捧在手心呵护,而她却爱上一个南邑王这样的人,受尽煎熬。 云起捏紧了拳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我该走了。郑雪城只给了我一刻钟,既然你好好的,我回营了。”不一会儿,云起起身走了。 云月抬起头,才发现吴缨还在。 吴缨站直了,正要退出去。 “大夷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云月对吴缨说,“安几个亲信在帐外,我或许用得上。” 见云月用自己用得越来越顺手,吴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完方才云月和云起的话,他反而松了口气。 “是。”吴缨答应一声,终于退了出去。 云月一宿未眠,第二日一早出大帐四处看了看。 世人盛传南邑王长得好看,是个断袖。见到周旷珩之前,云月觉得传言不可信,见到他之后,立刻信了第一个传言,两年下来,第二个传言可能也并非空穴来风。 可是见识了南邑军之后,云月觉得世人的八卦真的可以掩盖很多东西。她想不通,为何没人传说他是带兵奇才呢?他明明是靠才华吃饭的人,怎么世人的两个传言却愣生生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叛逆小白脸呢? 周旷珩被俘一夜后,南邑军的军心已完全收回。 斥候照常打探军情,各处驻军照常到位巡逻,绝城大本营中,各兵种照常备战,照常训练。一切就好像他还在军中,随时能指挥南邑军打一场大仗。 绕遍了整个绝城大营,云月所见军容整肃,全无乱象。 唯一提醒她南邑王被俘的一点,是一直跟着她的两人,吴缨和巳牧。 “你们别跟着我了,忙自己的去吧。”云月停在校场边,转头对二人说。 吴缨和巳牧抬头 分卷阅读1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5 ,吴缨没说话,巳牧则是巴巴看着云月说:“王爷不在,我没事可做。” 云月有些恼火,看着傻呼呼的两人还是压下了火气,她知道,她火大是怕了,怕辜负他们的期望。可是怎么没有人替她考虑啊,她比他们都担心,她想一个人待会儿,茫然看看天也好。 “你们去帮我看着斥候营和细作,有消息好把人挖过来。”云月叹了口气说。 “我手下的人派了一半出去,剩下的都在那边。”巳牧说。 “亲兵营也是。”吴缨说。 云月扶额,狠狠跺了一脚,绕过二人往中军大帐疾步而去。吴缨巳牧不约而同跟上。 晌午前一斥候被拖到云月面前,吴缨和巳牧的人杵在他身后,斥候小兵没被敌营震慑,这会儿却被自己人吓得满头大汗。 云月横了帐前两人一眼,蹲下身对那小兵说:“他们做得不对,我待会儿罚他们。现在说吧。” “是。”小兵行了个礼才说,“边境各处夷军已退至距衢峡江五百里处的临沧城,并在城郊安营扎寨,大将苏慷玛领约五千人把王爷往南带去,已到松丘。” “临沧城里有多少夷军?”小兵说完,云月即刻问。 “三万有余。”小兵回答。 “苏慷玛还有多久到莨罕?”云月又问。 “不出两日。” 云月沉吟片刻,让小兵先退下了。 “李秦那边如何了?”云月问巳牧。 “那小子动作快,我的人早上就传来消息,他已经到莨罕城了。”巳牧说。 “早上就有人来报,为何不跟我说?” 云月皱眉沉脸,唬得巳牧一愣。 “我,我以为……”看着云月沉肃的脸色,巳牧只得垂首道,“我错了。” “知错要改。”云月缓了语气,“军机如何重要,王爷肯定跟你们说得不少,我不想赘述。” “嗯。”巳牧埋头,语声听起来有些委屈。吴缨暗暗拍了他肩背一把,巳牧抬头,见白云还严厉地看着他,他站直了,吼道:“是!” 云月皱眉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说:“算了。” 巳牧不是军士,周旷珩从前定然没有如此用过他,以后肯定也不会。 “岐城那边有什么消息?”片刻后,云月转而问。 与巳牧一对比,吴缨就专业多了,立马知道云月问的什么。 “昨日事发后,军中立刻便派了人去岐城,相非定已知晓,但此时还没有消息。”吴缨回答。 云月沉吟片刻,用手支着下巴思索了良久问:“是否军中将士都知道了此事?” “是。”吴缨回答。 “百姓呢?” “刑将军下了死令,将消息传出军营者斩。”吴缨说。 云月看着吴缨,声音很沉:“京城有没有可能知道?” 闻言吴缨眉头皱起,慎重思虑了片刻说:“我没有想到此事。” “军中可有人负责此事?”云月神色凝重起来。 吴缨的神情也沉重起来,他摇了摇头,看向云月。 云月脸色沉了一瞬,她走到案边,撑着桌案缓缓坐下了:“派人催一催相非吧。” “是。”吴缨领命,豁然转身退出大帐。他吩咐手下的人保护好白云,上了马亲自去了。 在帐中坐了一下午,云月水都没喝一口。直到夕阳落了山,吴缨才掀开帘子走进来,他身后没有第二个人。 云月看着吴缨。 “相非暂时来不了,他差人带了一封手书交给刑将军。” 接过手书,云月即刻展开看了,看完后没什么表情。放下信半晌,她说:“给刑将军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不多说了,留给小仙女儿们说。 ☆、定风波二 邢戊芳带了一群人涌进中军大帐。云月从垫子上起身,看向众人的目光坚定沉静,仿佛对解决如此困境胸有成竹。 邢戊芳沉着嘴角,双眸炯炯有神,花白的眉毛紧紧皱着看着白云。 对方似乎把周旷珩的臭毛病学会了,要用沉默和眼神来撑气势。可邢戊芳的气魄跟周旷珩差得远,云月丝毫不怯,她淡淡先开口,打破沉默:“将军为何如此神情?” 邢戊芳即刻接话了:“昨日你稳住了局面,老夫信你本事不小,可从未信凭你当真可救回王爷。实话与你说了吧,老夫等的是相非。 “既然相非不来了,南邑军该如何,由老夫做主。” 邢戊芳此言一出,帐中有片刻哗然,有数道目光落在云月身上。云月不理,直视着邢戊芳,面色冷肃。 既然对方说开了,那她也不客气了。 “将军要如何?当真带南邑军杀到江对岸去?”云月冷声问。 “你不必知道。”邢戊芳看着云月,神情没那么笃定了。 “相非让你打到对岸去,只为对夷军放那句狠话,你可知为何?” 邢戊芳不说话。 云月冷哼一声说:“你可知那句话我早就对苏慷玛说过了?” 邢戊芳目光微动,看了奉姜一眼,似乎想起来了。 看着邢戊芳有些促狭的神色,云月才想起对一个老将的尊重,她收了咄咄逼人,问:“将军还想出兵?” 邢戊芳看向云月,目光不复笃定。 云月接着说:“将军戎马半生,胜败无数,自然明白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云月说得这么明白,邢戊芳终于想通了,此时南邑军身处下风,夷军料定他们必有动作,可他们偏偏按兵不动,反而更加令夷军忌惮,更不敢轻易对王爷动手。确是妙招。 “相非不知道我已经对苏慷玛说了那句话,才让你出兵,你不必听他的。”见邢戊芳知错了,云月也不期望他能当众认错,她接着说,“至于他说的办法,我昨晚便派人去了,最晚明日便有消息。” 云月说完,帐中久久没有动静。云月看了邢戊芳一眼,干脆退到桌案边,倒了杯水喝。一杯水饮完,身后邢戊芳终于出声了。 “老夫有错,白公子见谅。”邢戊芳说。 云月脸色不变,她扫了一眼帐中十来人,沉声道“我知将军担心王爷,在站各位都是。今晚的事,白云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王爷回来后,我会如实禀报,南邑军将领无视他的亲令。” 十来人的神情起了变化,并不是害怕或者愤怒,他们眼里多了些士气,云月接着说:“不过我会替你们求情。” “白公子。”邢戊芳垂首,对云月说话多了些郑重,“王爷是南邑军的魂,白公子昨晚对苏慷玛说的那句话绝非狠话。若是王爷有事,这帐里的每一个人,这营里的十几万将士,拼尽血肉也会让夷人灭族!” “我知道。”云月轻描淡写道,似乎对邢戊芳的郑重视而不见,“但那是下下之策,我跟你们要的一样, 分卷阅读1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6 我要他活着回来,且身体健全。” 邢戊芳等人气势汹汹而来,士气满满而走,走前,云月对他们半开玩笑道:“还有,没什么大事别动不动带一群人来。想吓到我,再多人都没用,要制服我,一个人就够了。” 有小将即刻回答了声:“是!”一个字,铿锵有力,气拔山河。 所有人都看向他,好几人憋笑,好几人面无表情,好几人看他如看智障。 只有那小将一脸肃然,半晌不明所以。 云月瞥见两个小将脸色有异,像是心虚。她穿过那些人,走到帐门,掀帘一看,愣住了。 帐外站了近千人,个个武器在手,军容肃穆。 “谁的人?!”云月转头大吼。 有两人畏畏缩缩排出人群,朝云月垂着脑袋请罪:“白公子恕罪。”说着要跪下。 “起来!”云月吼道,“都走,把你们的人也带走!” 那两人提起即将落地的一支膝盖,匆匆拱手一礼,呼地窜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帐中另外的人也都走了,还剩吴缨一人。 云月气还没消,冲吴缨道:“这都什么兵将?要是我云家军,早拖出去打了!” “他们平时不这样。”吴缨帮他们说话。 “平时谁都好好的,非常时刻才见本质。”云月说,“周旷珩回来了,必须跟他说这事,那两个小将尤其要严惩,还有那个答是的将军,笨成这样,得让他长记性。” “是。”吴缨当真乖乖听令。 云月看向吴缨,没再说什么。半晌后,她缓缓转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云月想到的事,相非也想到了,不能让京城知道王爷被俘,否则情势会更加危急。所以相非来不了绝城,他手头的事与搭救王爷同等重要。 相非不能来绝城,救王爷这事,真的就落在她一人肩上了。想起吴缨听到这个消息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云月就头疼。即使自信部署周全,但只要想到周旷珩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模样,她就心揪得不能呼吸。 她去骠骑营找云起,小兵说他随郑雪城出去巡营了。她四处乱走,走到校场高台上,坐在上面看星空。 此时夜幕初临,天地浸在浓浓的墨色里,营里火把方照亮,在风中飘摇,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吴缨一路跟着云月,此时站在云月背后,目视前方,看着云月看着的地方。 “坐会儿吧。”云月盘腿坐下说。 吴缨盘腿坐得笔直,他在云月旁边,与之相隔三尺有余。 “相非写的信,你看过了?”云月看着前方,并不看吴缨。 “我是南邑军亲兵大将,自然知道军纪。”吴缨回答。 云月轻笑:“信里写的跟我做的有些不同,方才你一点儿不怀疑我,我很高兴。”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要跟着领头人走的。”吴缨说完,垂首沉默了片刻。 云月看向他,他抬头看着前方接着说:“我资质不如奉姜相非,甚至比不上云起。若非王爷一路栽培,我或许还在京城,在随便哪个小军营里跟着一帮老兵油子虚度生命。王爷虽然没说,但我知道,我并非帅才,我这一生最多做到大将。我自知离了王爷便废了。” 吴缨顿了顿,看向云月说:“我就是那种人,天生要跟着人才能走得稳,走得远,如同使命般,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云月看着吴缨,面色沉静,眼底有些认同。 “可我这人多了点儿东西,我有识人之明,非卓尔不群者不认。此时,军中除了相非,只剩下你能让我全心全意跟从。” 听了这话,云月刚想揶揄吴缨,却见他立了起来。 “王妃,请受末将一拜。”吴缨立起来,说着就掀袍要跪。 云月猛地弹起来,跳到了一边去:“跪什么跪!还末将,小爷可没认你这个属下!” 吴缨动作一顿,尴尬地蹲在地上,看着云月整幺蛾子。 “你以为,给我戴一顶高帽,我就要对你的要求负责了?”云月翻了个白眼,“想得美!” 吴缨干脆坐下了,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等我救回周旷珩,你对他爱怎么跪怎么跪。”云月说完就要走,方迈开步子,又转回身,“还有,我哥比奉姜相非都强,你别拿他跟他们比!” 云月大步走下高台,吴缨才收回目光。 九年前,王爷在皇城军中看上他时,他觉得王爷眼光可能不太好。可是现在,吴缨觉得,他们王爷的眼光真好。 夜半,云月在中军大帐,正围着中央的沙盘转,巳牧掀帘走进来。 “白云,出事了。”巳牧火急火燎的,倒是一句话把事情说了,“寅隐一个人私自去救王爷,被苏慷玛捉住了。” “谁?”云月皱眉。 “寅字号暗卫首领,专司保护的。你没见过。本来王爷派他去找你妹子,但他抗命去保护王爷了。”巳牧眉头紧皱,“这几日我都忘了他了,没想到他真的独自一人救王爷去了。” “添乱!”云月沉声道,还是问,“可有大碍?” “死不了。”巳牧说。 “有王爷在,他应该不会出事,你也别自责。” “不是,”巳牧即刻解释,“他抗命去保护王爷的主意是我出的,他人笨,肯定会把我供出去,王爷回来我要受罚了,怎么办?” “……”云月看着巳牧,想打人,“滚!” “这样就行?”巳牧问。 云月真希望巳牧永远这么单蠢,多快乐啊,一直有周旷珩罩着,周旷珩不在的时候,有子乐相非护着,子乐相非不在,还有她这个冤大头哄着。 想着云月也不舍得打他了,只嘱咐他无论如何不准任何人擅自救人。 巳牧点头如捣蒜。答应了就出去了。 周旷珩手下的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又何尝不会为他们出生入死呢? “周旷珩啊周旷珩……”云月喃喃唤道,看着沙盘上的小旗子出神。 又是一宿未眠。 第二日一早,干完大事的人神清气爽出现在中军大帐里。 “呼肃辽相府起火,他一家搬到客栈,老头子坐席还未躺热,便被门生叫起来。”李秦绘声绘色说,“然后,连夜入宫了。” “废话真多。”云月腹诽,跟相非一个德行,“大夷朝中可有你的人?” “当然有。” “想办法探知他与洪阿基说了什么。”云月说。 “这有点难度……” 云月一眼横过去,李秦严肃了些:“他们谈话时,关了门,屋里只留了几个重臣和内官,我的人没办法接近。” “可能从在场的人下手?”云月问。 “不是不可能。”李勤神色凝重起来,“只是会耗时许久。” “尽快,给你两日时间。”云月沉声说。 分卷阅读1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7 “两日恐怕不够啊……” “滚,不够也得够!”云月不给李秦丝毫浪费时间的机会,“现在就去,人手不够找巳牧要。” 李秦一脸怨气走了,即刻有斥候来报,说苏慷玛等人还有半日到莨罕。 云月想了想,是时候了,必须有人亲自去一趟莨罕。她将南邑军里的人数了个遍,每一个都不放心,偏偏相非那狐狸不在,她也走不得。 “把飞羽营大将和骠骑营右军千夫长叫来。”云月最后做了决定。 亲兵领命去了,立刻有小兵来报:“白公子,有人求见你,说你在北来藻订的东西到货了,是来送货的,要亲自送到你手上。” 云月顿了片刻,急切道:“让他进来。” 肖林把信交到云月手上,恭敬行了个礼便走了。 那信足有五页,云月飞速扫了一眼,也不知向隶哪来的闲心,硬是把情报写成了一个有声有色、有头有尾的故事。 看完信,云月这两天绷得发酸的脸终于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奉姜和云起来了。云月本打算在他二人间挑一个出使大夷,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你们帮我把刑将军叫来。”云月说,“让他把昨晚的将领都带着。” ☆、水龙吟一 大夷屈居于大岳南端,地形诡谲变换,多山少平地。 夷人以打猎为生,生活贫困,最喜欢在南邑边境抢夺粮食。上一任南邑王昏聩无能,南邑曾被大夷扰得民不聊生,一度打到了岐城。但自从周旷珩到了南邑,励精图治用三年治好了这颗毒瘤,南邑的边防固若金汤,夷人再也抢不到粮食。夷族隐忍多年,直到去年新单于洪阿基继位,年少轻狂的他想做出一番事业让族人拥戴,便设计以重兵把周旷珩抓了去。 洪阿基真的想杀掉周旷珩。 他动手前考虑好了,杀了南邑王,然后趁南邑军大乱攻进南邑,占掉绝城。从此南邑又是大夷的粮仓。此举不可谓不是为国为民,洪阿基颇引以为傲。 不料呼肃辽听了他的想法,病容吓得跟胡子一样白。 “单于,不可啊!你若是杀了南邑王,南邑军不但不会大乱,还会即刻整兵进攻我大夷,到时哀兵必胜,恐怕我大夷会面临灭族之祸啊!”老丞相扑到洪阿基脚下,一副老臣死谏的模样。 老丞相扶植他上位,洪阿基对他很是信任,可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干的是颇有种的壮举。他早知老丞相会反对,便趁着他病了动手,就是怕面对如此局面。 洪阿基拉起老丞相,让人把他扶到座上,他沉着脸粗声说:“丞相夸大其词!灭族?他南邑军骁勇善战,我大夷男儿是吃草长大的不成?” 老丞相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先单于当初怎么就选了个有勇无谋的儿子继任单于之位。 “单于,这南邑军不可怕。”老头儿说完这句话直想打自己嘴巴,为了哄好这个小单于,他也学着歪曲事实了……他接着说,“可怕的是整个大岳朝,他们占尽天时地利,养出众多的士兵,要是岳人的皇帝发怒了,我大夷兵士虽勇猛无敌,可也抵挡不住他们无耻的人海战术啊!” 洪阿基哼道:“大岳皇帝与南邑王不合,我还是知道的。我杀了他的政敌,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单于说得对,我们杀了南邑王,他们的皇帝定然是高兴的。可是大王不知大岳人之虚伪奸诈,他们嘴上崇尚所谓的忠孝仁义,但一旦有人触及自己的利益,心里就生出最阴暗的想法,可他们不表现出来,表面上仍然装得忠孝仁义。这就是大岳人的可怕也是可笑之处。所以这大岳皇帝纵然高兴了,也会为他的皇叔报仇。” 洪阿基对大岳人的虚伪品行也是有过见识,听丞相如此说,心里就虚了。大岳人多啊,夷人再多,也不能以一敌百啊。洪阿基双手撑着大腿,沉默了良久,最后不甘不愿问:“那你说怎么办?” 老丞相闻言欲哭无泪。单于私自掳了南邑王,大错已然铸成。这周旷珩就不能惹!现在留也不是,放也不是,还是要他来擦屁股。 “单于捉到了南邑王,已经证明了大王的雄韬武略天下第一,不用杀他。但也不能轻易放了他,否则会让大岳小看了我大夷。所以,我们可利用南邑王与大岳谈条件。” 洪阿基听了丞相的话,只连连点头。 “至于谈什么条件,容老臣回去仔细斟酌,明日再给单于答复。” “好,老丞相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让我们即使放了南邑王回去也不会吃亏。” 老丞相腹诽:现在知道怕了…… 信里最后说的是:老头儿无非要些粮食,至于他能否要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信中没有留名,除了云月,没有人知道是谁写的。云月说是莨罕的南邑人送来的,邢戊芳等人信了白云,此时也无心计较情报的来源。 “现下该如何?”邢戊芳问。 “有一件事该做了。”云月冷笑道,“送一封文书给洪阿基,就说王爷若有任何伤损,要他夷人灭族。” “好。”邢戊芳差人办此事,“奉姜。” “是。”奉姜领了命即刻便去了。 “此时南邑百姓可以知道他们的王爷被夷人捕了。”云月说,“百姓应该与南邑军同仇敌忾,夷人要灭族的流言怎么也得传到莨罕去。” 几个小将一脸正气,显然不懂云月的意思,郑雪城那厮倒是明白得快。 “这个我来办。”郑雪城说完就走,云起跟他一起去了。 “剩下的人,”云月扫了一眼营中等着命令跃跃欲试的将领,吐出两个字,“备战。” 夜半,有斥候来报,王爷已经被带到了莨罕。 两个时辰后,又有探子来报,洪阿基派良医为王爷治伤,将王爷安置于外使驿馆,服侍周到。 探子刚走,云起回了大营,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阿月,你是睡醒了还是没睡过?”云起凝眉问。 “我不困。”云月目光不离面前沙盘,随口回答。 “既然王爷已经无碍,你去睡会儿。”见云月眼下青影浓重,云起语气强硬,不容商量。 “他一日没回到南邑,便始终危在旦夕。”云月揉了揉额头,闭着眼说。 “你如此操劳也没用,听话。”云起急了。 “我睡不着……”云月说,“若是端绮出事,你睡得着?”云月看着云起问。 云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话可劝。 “那我陪你。”云起说,走到沙盘前和云月一起看,“在筹划什么?” “我在想,如何不费粒麦,不损一兵把他救回来。”云月说。 第二日晌午,一队夷军越过衢峡江,踏上南邑。 很快,大夷的国书传到云月手上。随国书来 分卷阅读1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8 的,还有探子带回的消息。洪阿基亲领两万夷军北上,呼肃辽、苏慷玛同行。王爷在其间。 国书曰:南邑王陷于夷族领地,我王并未为难,反而美食珍馐款待之。贵军欲迎回南邑王,只需新麦五万石作礼。七月一十一未时初于衢峡江镇南桥送回南邑王,望谢礼莫让我王失望。 七月一十一,便是明日。 听奉姜念完国书,营帐里的将领个个怒不可遏,都奋勇而起要带兵踏平大夷抢回王爷。 “白云,是否准备粮食换回王爷?”武将们争论不出个结果,奉姜朗声问云月,压下了其他人的声音。 云月皱着眉,脸色沉静:“粮食要准备,刀兵也要准备。” “何意?”邢戊芳问。 “我南邑百姓辛苦收获的粮食,怎可拱手送与贼邦。”云月勾唇,微微眯着眼说,“而王爷非救不可。” 午间烈日如火,南邑军绝城大营中军大帐热气蒸腾,帐中十三位大小将领肃容以待,额间汗水聚成小股流到下巴也无人去抹。 云月走到中央沙盘上首,眉头轻蹙。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口气很大,帐中将领无不全心以待。 “五万石新麦,于我南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夷丞相必定相当了解南邑的情况。粮食收集须不紧不慢,于明日午时初收集完毕最佳。”云月说完就有将领领了命即刻去办了。 “派出专门的探子,探明明日前来交换的将领、大臣,士兵人数和构成,越快越好。” 伏虎营大将命身旁副将去办了。 云月垂眸看向面前一丈见方的沙盘,沉吟了片刻。围着沙盘的将领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半晌后,云月发话了。 “夷军彪悍善战,我们能探知的军情,他们也能探知。要不费粒麦,不损一兵将王爷救回来,我们需要以三倍兵力围住大夷带来的兵马。 “临沧兵力五万,洪阿基定会留守一部分,最多带出三万到四万。我们要带三万到镇南桥,就需要将至少八万兵马神不知鬼不觉调至北岳峡谷。”云月看着大夷北岳峡谷说。说完抬眼扫过营中将士,他们都皱着眉,面面相觑。 北岳峡谷在镇南桥与临沧城之间,距镇南桥约二十里。 “八万大军,光骑兵的马蹄声便能传出三五里地,怎么可能不让夷军察觉便到达北岳峡谷?”有人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帐中多数人的表情也是这个意思。 只有吴缨奉姜看着云月,在期待她说出办法。 “都没有办法?”云月问。 “不可能,即使弃马步行,八万人,队伍可排出十里,听不见也会被看见。”一浓眉细眼大将皱眉说。他是骠骑营大将陆慎。 “或许,伏虎营可以冒险一试。”邢戊芳沉着脸看向云月。 “伏虎营只有五万人。”伏虎营大将皱眉说。 “不行,伏虎、骠骑、飞羽,三军都得去。”云月看着他们,面色平静。 刚有人想问云月怎么想,吴缨见后方一人神色清明,他多了句嘴:“云起,有何想法?” 云起本是来给云月送饭的,刚一送来便来了国书,他还没来得及走,乌泱泱一群将领便涌进了大帐。没人赶他走,他也好奇,就没走。 此时吴缨提到他,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云起。他站在人群最后,神色清明,似乎已经想到了。 众人静默,没人斥责他,都在等他开口。 “回将军。”云起从容不迫,抱拳一礼后说:“末将曾听一位老将说过,探子,是将军的眼睛。” 云起瞥了一眼云月,云月回视他,没什么表情。云起顿了顿接着说,“要让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到达北岳峡谷,不让大夷探子探知我军动向便是。我军可派出精锐潜伏于大夷探子的必经之路,大军动身前无需动作,大军动身后杀掉所有接近大营的探子。 “如此,他们收到的最新消息便是我十万大军在绝城大营里并无调动。想必各位已经想到了,此计关键之处在于时机和速度。兵动之时机,兵动之速度。” 见帐中将领都在认真思索云起的话,云月忍不住勾起了笑。那个老将,可不就是他们的老爹么。 “我与云副将的想法不谋而合。时机我已算好,便是先锋三万大军开到绝城到镇南大桥之间一半之时。奇袭的军队只能步行,速度当然是最快。行军路线很简单,从大营直奔龙图滩,于彼渡江,渡江后直奔北岳峡谷。最为关键的一点。”云月顿了顿说,“未免被探知,行军路线三里之外须提前,全程设伏。” 帐中将领都懵了,这招数确实奇了些,也冒险了些。 云月指着沙盘向众人问,“从大营到龙图滩再到北岳峡谷,八万南邑军急行军需要多久?” 几个副将思索片刻后异口同声回答:“不出两个时辰。” 云月有些惊讶于南邑军行军的速度,她从容道:“很好,那明日便依此计而行。几位将军确定明日大军分配事宜,挑选军中精锐安排设伏事宜,便交由骠骑军来办。” 军令已经下完,帐中十来个将领却无人应答,云月皱眉,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水龙吟二 “白云,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夷军发现,以王爷作胁怎么办?”奉姜开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我只说一遍。”云月皱眉,冷声说,“南邑军四年未曾上阵杀敌,战术趋于保守也是常情。此计有险,险在两处。一是险在是否会被探子发现,二是险在被夷军发现之后,还能否将王爷完好无损救回来。” “会否被夷军发现,取决于南邑军从兵至帅的战力,发现后能否将王爷救回在洪阿基一念之间。”帐中将领对云月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赞同,他们定定看着云月,就差点头了。 “你们有人赞同用五万石新麦换回王爷,我也赞同,省事省力省心。”云月说着这话,还是冷着眼,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可是王爷不会赞同。为了南邑军一千精锐,王爷自己赔了进去,为了大岳百姓一年来的劳作所得,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若是情形到了最坏,别告诉我你们有脸再来一次!”云月的神情冷肃凌厉,句句戳心。 闻言在场将领都埋下了头。 见他们都被说服了,云月觉得口干,也不再多话。她最后总结道:“动武是最下之策,不可以也不可能到那一步。明日我去与洪阿基周旋,绝不让他有心发现探子多时无报,也会让他在即使发现我军有动向时,仍然放了王爷。你们要做的,便是让我的后顾之忧少一些。” 云月一席话说完,在场的人若还有疑虑便不配做周旷珩的将领了。他们也没让云月失望。从邢戊芳到最后一个副将,他们一个个向云月行礼,领了命去了。 云 分卷阅读1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89 起还在帐中,他皱着眉,走到云月面前:“阿月,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对付洪阿基?”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云月靠着沙盘边沿,看着云起,扯出笑。 “我怎么放心得下?麦子丢了还能种,你若是……你若是出事,什么都换不回来了。何必为此犯险?”云起心疼云月,明知此时劝了没用还是要劝。 “不是为了麦子,是为了周旷珩。”云月走到案边,想倒水喝。云起先她一步倒了水递给她。 云月喝了水,转着手里的水杯说:“依周旷珩的臭脾气,若是南邑为他损失了一粟一麦,他肯定会无颜面对南邑百姓。我不想看见他自责。” “就为了这个?”云起也尊崇南邑王,可他觉得王爷能活着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也为了南邑百姓。”云月走到案边坐下,插科打诨笑道,“还有,我从来没指挥过千军万马,你看我方才多威风。” “胡说八道!”云起知道云月说假话糊弄他,他抱着双臂愤然道,“王爷回来以后,我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是南邑百姓的麦子重要,还是你重要。” 闻言云月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不用面对的问题,非要问出来伤感情,问了有何意义?” “我不管,你不问我问。我问了我也不告诉你,我自己有判断就行了!”云起说着转身走出营帐。 云月气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她又扶着额头笑了。 周旷珩会如何她不去想,她这个哥哥倒是绝对不会放弃她的。 七月一十一,未时初。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江上下,镇南桥桥面泛白,铁索发着冷光。北岸桥头铁索上停着一只花斑蓝尾鸟,鸟儿正闲适剔羽,突然脖子一转,展翅跃向天际。 天空蓝得发紫,没有云,有风。 北岸,三万南邑军和五百车新麦渐渐靠近镇南桥。 陈兵列阵,不过片刻便排开了可攻可守的阵势。 白云身着白色铠甲,头盔上顶着红缨。他面无表情,目光穿过宽阔水面和桥面,落在对岸万军当中一人脸上。 桥对面大夷军队早已铺陈开。 白云下了死命令,镇南桥北岸所有人眼中只能有夷军,不能有周旷珩。他也不例外,他看的,是洪阿基那厮。 未时正。 南岸四人踏上镇南桥,洪阿基当头,身后跟着呼肃辽和两个看起来就凶狠无比的护卫。 白云眼睛一眯,翻身下马,解下头盔,独自一人踏上了镇南桥。 后面几个将领下马,看着白云的背影,不敢有丝毫松懈。巳牧的脸都要皱成包子了,还不断冒气那种。 洪阿基一身黑服黑甲,斜飞的粗眉入鬓,头上长发束起,却未盘起,而是编了数不清的辫子,直垂到腰际。他看向对面走来的人,皱眉冷哼了一声。 双方到了大桥正中,洪阿基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白云,露出不屑的神色。 白云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头发盘起,戴了玉冠玉簪。面对洪阿基的轻蔑,他面无表情,不露丝毫情绪。 白云抢在洪阿基开口之前先说话。 “单于有礼。在下南邑军亲兵右副将白云。” 洪阿基只用鼻孔对着白云冷哼一声:“南邑军是没人了?” 白云面无表情,不答。 “听说单于将我王照顾得不错,小将先谢过单于。”白云嘴上如此说,却不行礼。 “废话少说。”洪阿基开口,“粮食拿来,人,带走。”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气壮山河。 但是他吓不到白云。 “单于别急,在交换之前,小将想与单于探讨一下治国方略,不知可否?”白云看着洪阿基,眼睛黑白分明。 洪阿基心里嗤笑一声,区区一介大岳小将也想跟他探讨治国方略,简直是笑话。他正想开门见山直入主题,被老丞相一声咳嗽止住了。 白云一身银白铠甲,一头青丝用玉冠束于头顶,眉目间英气逼人,举止中从容尽显。老丞相看出他并非一般人。方才有探子来报,说南邑军剩下的十万大军在绝城南郊驻扎,并无调动的迹象。况且,南邑王在他们手中,他尽可放心南邑军不敢耍花招。 洪阿基不说话,白云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我常听说大夷军中高粱酒烈烈爽喉,很想尝一尝,不如我们边饮酒边谈,如何?”白云适当露出些微笑。 老丞相觉得对方的王爷在自己手里还能沉得住气,若是他们太着急反而落了下风,便当即差人去营里取了酒和酒案来。 长河大桥,峡谷绝壁,两军对垒。白云和洪阿基相对坐在桥面上,中间隔着一张红漆黑梨木酒案。 白云率先干了一杯,叹道:“果然好酒!” “有话直说。”洪阿基早就不耐烦了。 白云勾唇,笑未至眼里,他直视洪阿基说:“单于可知你大夷为何如此贫穷?”白云开口便语出惊人。 洪阿基终于正眼看向白云,双眼放出危险的光。 头顶烈日撒下火一般的热量,白云额间滚下一颗汗珠,落进了衣领里。他仿若未觉,定定看着洪阿基。 “单于不必动气。我是真心诚意与你探讨国策,还请单于听我说。”白云见洪阿基还能压住怒气,接着说,“大夷在我大岳之南,与南邑的地形相似,而我大岳的南邑说不上物阜民丰,却至少是自给自足。而大夷却积贫积弱,要靠抢掠南邑绝城周边的村庄才能度过冬季,这不能说没有原因。”白云说的话很直接,但语气还算有礼。 “哼!那你说原因在何处?”洪阿基虽然生气,但也知白云说得有道理。 “原因嘛,当然是我大岳南邑王治地有方,而你。”白云顿了顿,突然转了话锋冷声说“而你阿基单于,治国无方。” “你说什么?”洪阿基看着白云。 “我说你阿基单于治国无方。”白云冷声再说了一遍。 “大胆!”洪阿基将手里的酒杯重重顿在酒案上,声音不小。两岸士兵起了些骚动。 洪阿基怒目圆瞪,直挺的鼻子里喷出冲冲怒气。 见洪阿基没有进一步动作,白云仍旧面不改色,他甚至放慢了语速:“你大夷占着如此好的一块疆土,却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思改变,缺粮时还打劫邻国粮食。哼,你堂堂单于暗中派重兵抓了我南邑王,竟还有脸要向我南邑索取谢礼。不知单于是否听过一个词。”白云顿了一顿说出那个词,“恬不知耻。” 洪阿基脸色几度变化,从黑到红再到青,他瞪着白云,几乎要用眼神杀死他。 洪阿基咬着牙,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看来,你今日是,不想换回南邑王了。” 白云直视着洪阿基的眼睛,倨傲道:“当然不换。”洪阿基和老丞相瞬间变了脸色 分卷阅读1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0 ,白云满意于他们的反应,他接着说,“把我们王爷还回来,我军便不追究你大夷族的罪过,” “哈哈哈哈。”洪阿基怒极反笑,“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杀了你们的南邑王?” “是吗?单于殿下真的愿意冒着灭族的危险杀掉南邑王?”白云嘴角勾起冷笑,他看了看对面大夷的天,不紧不慢道。 洪阿基怒气未减,他身后老丞相倒是老躯一震。 “哼!南邑王是我大夷的眼中钉,纵使拼得灭族,杀了他又如何?!”洪阿基真的气到了极点,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 白云眸子寒了寒,说出的话仿佛也没过脑子:“用王爷一人换南邑永久的和平,加上大夷千里江山,此乃载入史册的千古功绩,王爷肯定很乐意。” “混账!”洪阿基将手里握着的酒碗重重一丢,嘭一声砸在了桥面上,“把周旷珩给……” “单于三思啊。”千钧一发之际,呼肃辽暮气沉沉的声音传过来,如同拉锯一般刺耳。 洪阿基额头青筋暴起,硬是把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 “洪阿基,你输不起的。”白云瞥了一眼呼肃辽,冷笑道。 说完这句话,白云便没再开口,他摩挲着手里的酒碗,面色越来越淡定。 半晌,洪阿基脑子转过来了,他握紧拳头,看着白云。 “我输不起,南邑王便输得起了?”洪阿基冷笑,“今日你若是不换,那便让南邑王永远留在我大夷。如此可好?” “当然好,只要你养得起。”白云笑道,“我们王爷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文房用具皆是当世名品……” 白云还未数完,一名满脸是血的大夷士兵从南岸跑上桥。 洪阿基等人闻声转头,那小兵踉跄着跪倒在洪阿基面前,用虚弱而低沉的声音说:“大王,后方……后方有南邑军包围了过来。已经到了……到了北岳峡谷。” 洪阿基虎躯一震,转过头来狠狠看着白云。 ☆、水龙吟三 白云缓缓喝了一口酒,再叹了一句好酒。他放下酒碗,看着洪阿基,勾唇淡笑:“殿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放了我王,此事就此了结;二,杀了我王,大夷从此,灭族。”白云淡淡吐出最后两个字,眸色温和地看着洪阿基。 洪阿基愤怒到了极点,他将酒案向侧边掀翻,酒坛应声而碎,酒案倒地发出巨响。 白云分毫未动。 洪阿基立起来,同时拔出腰间长剑。剑锋发出嗡的一声。寒光一闪,剑尖已直指白云面门。 白云身后有人踏上了桥。 “巳牧!”吴缨喊了一声。 白云面色不改,他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不得动作。巳牧停了脚步,却没有退回去,烈日下,他的双眼冰寒,杀气凛冽。 “杀了我,也一样。”白云仰头,他看着洪阿基,眸光寒凉,丝毫不见惧色。 洪阿基执剑的手有些颤抖,他狠狠瞪着白云,突然瞥见他的脖颈上没有喉结。洪阿基晃了个神,他紧蹙着眉头,咬着牙恨恨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殿下做好选择了吗?”云月不理他的问题。 洪阿基内心世界山崩地裂,却也清楚地知道应该作何选择,这笔交易,从一开始他就输了。寒光一闪,唰一声,长剑回鞘。洪阿基立在原地,定定地看了白云良久。 “把南邑王放了。”洪阿基转身下令。 云月站了起来,她顺了顺袍脚,笑道:“殿下英明。”这下是到了眼底的笑。 洪阿基转过身,看着与方才深沉从容判若两人,笑得一脸灿烂的人。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洪阿基朝云月走近一步,轻声说:“你说,如果我杀了你,再放了南邑王,他会为你灭了大夷么?”他的语气阴森到了极点。令火热骄阳也失了温度。 云月笑容僵了一瞬,但也只一瞬而已,她保持笑容说:“单于有所不知,其实我们王爷早就想灭了大夷。今日机会绝佳,只是我们王爷最注重信义,只要你放了他,他便没有理由讨伐你。 “若是在这紧要关头你杀了我,他大可以说我是他的爱将,誓要为我报仇。即使……他很想让我死。你说是不是?” 洪阿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看着云月笑得有些无所谓的脸,满脸的不服输。 片刻间,周旷珩已经被带到了他们面前。 周旷珩被绑了双手,步子稳健。他身上穿的不是原来的衣服,手背上有几道血口子,已经结痂了,额头上也有一道血口,不长,却很刺目。云月见了他,眼眶开始发热发酸,差点儿就要扑上去,若不是看到他的眼神的话。 从还在桥下开始,周旷珩的双目便一直定在云月身上。此刻走近了,云月只看了他双眼一眼便觉周身血液倒流。周旷珩看着她,脸色又黑又臭,那眼神足以将她身上的铠甲穿透,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云月强行转开眼,对洪阿基皱眉道:“单于就是这样对我家王爷的?” 洪阿基冷哼一声不说话,一边骨头都要散了的老丞相出来打圆场:“王爷武功高强,又不屈威武,我们怕误伤王爷才出此下策,还请王爷见谅。”说完就让人解开了绳子。 周旷珩终于从云月身上转开眸子,他瞥了一眼呼肃辽,最后目光落在了洪阿基脸上。 “阿基单于如此便想送走本王?”周旷珩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即使说话声音不大也威慑力十足。 “你还想如何?”洪阿基横视周旷珩。 “大夷单于受封于大岳,大夷之王乃我大岳之臣,本王移驾,臣子该行何礼?”周旷珩摆足了气魄。 云月瞥了周旷珩一眼,他面色深沉,昂着下巴,神情倨傲,她再瞥了洪阿基一眼,他怒气冲冲,咬牙切齿。云月觉得头晕,她暗暗叹了口气。 云月将袍脚一撩一甩,咚的一声单膝跪地,双手合礼,埋着头沉声说:“恭迎王爷回营。” 周旷珩看着云月朝他下跪,被暂时搁置的怒气瞬间回了潮,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呼吸也加重了些许。 周旷珩那个气呀,但他不能在这里对她发火,只能在心中骂:敢不要命了来救本王,胆子如此大,有本事别给洪阿基台阶下!以为本王真不能杀了他么?本王回去收拾你! 洪阿基咬咬牙,最终还是跪了下来。 “恭送南邑王。”五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旷珩一言不发,看都不看洪阿基一眼,转过身就走了。云月即刻起身跟上。 洪阿基看着两人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好你个白云。” 回到北岸,三万南邑军齐齐行大礼恭迎周旷珩。 “恭迎王爷归营。”三军齐呼,喊声震天。云月揉了揉额头,站 分卷阅读1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1 在周旷珩身后与他一起受了礼。 “免礼平身。”周旷珩嘴里吐出四个字,径直向云月骑来的马走去。 “王爷。”吴缨红着眼眶,走上来对周旷珩说,“属下……我们,备了马车。” 三万将士都眼巴巴看着自家王爷,一个个脸上挂着的表情跟吴缨差不多。 周旷珩沉着脸,虽然很愤怒,但见了一张张期盼的脸,忍着没发。他皱了眉说:“本王用不着,给她用。” 吴缨顺着自家王爷的目光看去,见云月挂在巳牧肩膀上,站都站不稳了。他以为她是吓的。 “是。”吴缨抱拳领命去了。 “小云子,你怎么了?”巳牧把云月手臂环在后颈,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背。云月一点儿力都没了,他这个姿势很是吃力。 云月闭着眼,脑袋搁在巳牧肩头,说了几个字,巳牧没有听清。 “吴缨,怎么办?”见吴缨走过来,巳牧冲他问。 “弄马车上去。”吴缨说,转头看了眼自家王爷。他坐在马上,正看着这边。 吴缨转过头,巳牧正要扛麻袋般扛起云月。 “别扛,抱上去。”吴缨背后发毛,赶忙止住了巳牧。 巳牧这瓜货,哪会抱人呐,他换了好几个姿势,没一个对的。 “我来!”吴缨看不过去了,总觉得背后不止王爷,三万将士的目光都转过来了。 吴缨没抱过什么人,可是他见王爷抱过,他有样学样,端正抱起云月的时候,云月已经彻底没了知觉。他目不斜视,腰板挺得笔直,把人放进马车就赶紧下来,看向自家王爷,面色恢复冷峻。 周旷珩终于下令动身,三万人马整齐行动,很快退出了斧头谷。 对岸夷军戒备了许久,见对方似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也撤军了。 路上吴缨找到奉姜,跟他说了些话。奉姜虽然不解,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没错,他便答应了下来。 回到绝城大营,日头已经落下了西山,西天边的霞光已经趋于暗紫色。 军队进了校场,三万大军队列整齐,静默无声,等着示下。 周旷珩勒马转身,面对三万大军,纵使他衣衫有些狼狈,却仍然是那个大将军王,威兮武兮,气势如虹。 “今日众将士救本王,不算战功,但本王欲答众将士,不言谢,只言好酒好肉!” “好!好!好!”将士们喊声震天,喜气洋洋。 校场群情激昂后,各将领被请入中军大帐,周旷珩回自己的营帐更衣,吴缨适时把云月抱了进来。 周旷珩把人接过来,放到榻上,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走出屏风见吴缨还在。 “请罪的话,到中军大帐去说。”周旷珩沉着脸说。今日在镇南桥,他就在夷军最前头。云月的一举一动他一览无余,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些人让她冒这么大的险,他觉得他的兵是不是脑子坏了。 吴缨恍若未闻,他掀袍郑重下跪,垂着脑袋对周旷珩说:“王妃拿着王爷的亲令,假传了军令。” 吴缨当然没想过为自己开脱,他只是为自家王爷考虑得深。 周旷珩看着吴缨,又转头看看屏风后面,他闭了闭眼,脸色沉得可怕。 吴缨知道自家王爷在想什么,军纪和云月对王爷而言同等重要,他此时说出来,王爷只是取舍两难,若是他再晚一点儿,见了那些将军之后,恐怕就是非处置云月不可。 “起来。”半晌后,周旷珩嘴里吐出两个字。 吴缨站起来,横了心开口:“王妃假传军令,属下也帮了忙。但她确实很称职,求王爷从轻……” “闭嘴。”周旷珩横眉看着吴缨,沉声道,“传军医来。” 吴缨没懂自家王爷的意思,愣了片刻没动。 “本王伤重,暂时不见人,让他们散了,同手下的兵庆功去。”周旷珩皱眉,难得解释了一句。 “是。”吴缨这下重重松了口气。幸好他冒死先来坦白,幸好。 云起随八万大军回到绝城大营,不管郑雪城拉着他庆功,东窜西窜终于找到了吴缨。吴缨刚从中军大帐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将领。 “回来的路上不是还好好的吗?王爷到底伤得怎么样?”一大将拉着吴缨问。 “王爷没什么大碍,都散了。”吴缨脚步不停,略过云起向前走了。 “不可能,没什么大碍怎么会连我们都不见?”巳牧也不屈不挠。 “那天王爷被俘,我们都看到了,也不是毫发无损,都不要打扰王爷休息。”关键时刻,奉姜劝了一句。 几个小将闻言都自行理解了,王爷伤得很重,只是为了稳住军心才没有表现出来。 “别愣着了,都走。”吴缨转身对他们说。 几个小将耷拉着眉走了,巳牧也抬步走了,走得挺急。奉姜没走,吴缨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马懂了。 王爷不追究白云假传军令之罪了。 回来的路上,吴缨跟他说,先别急着找王爷认罪,王爷可能不会追究此事。他当时不信,现在见真是如此,他震惊了片刻,但想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毕竟白云是为了救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除了掏空了绝城大营,但最终是未有丝毫损害便把王爷救回来了。 奉姜走了,云起才走到吴缨身边问话。 “她在哪里?”云起低声问。 吴缨抬步向前走:“王爷会照顾她。” “吴将军。”云起跟上吴缨脚步,“王爷饶了白云,不一定饶了王妃,我有话要对王爷说。” 吴缨侧头看看云起,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沉吟片刻说:“王妃现在昏迷着,王爷还不会把她怎么样。” “什么?!”回来的路上,只听小兵来报说王爷被救回,没有伤亡,可不知阿月晕了啊。 “没有受伤,可能是被吓的。”吴缨一本正经说。 云起相信就怪了,他问了事情经过,知道她喝了酒,他就放心了。 “洪阿基拿剑指着她,她当时淡定无比,王爷回来就不行了。”吴缨说。他还把这当做云月对王爷的信赖。 “都动剑了,你们就看着?”云起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王爷被俘以来,四天了,“你们就看着”这句话,吴缨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此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还是如当初一样自责到想死。 “抱歉。”云起道歉,惹得吴缨多看了他一眼。 原来还有人懂他们的心情。 吴缨沉默了片刻,低声说:“王妃在王爷帐里,你去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回来啦~~ ☆、相见欢一 王爷的营帐离校场较远,校场那边火热的气氛没有传到这里来。 周旷珩受的伤着实不重,他自己清楚,军医也觉得没什么。洪阿基 分卷阅读1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2 派人把他料理得不错,伤口上过药,加上王爷体质强壮,已经愈合了大半。就是背上伤口很多,密密麻麻的,触目惊心。 可是那都是皮外伤,这军医在他身上见过比这重十几倍的伤,虽奇怪王爷这次怎么重视起来了,但军医更多的是欣慰,王爷终于知道爱惜自己的身板了。 军医给周旷珩换药时,帐里静悄悄的,屏风后突然传出一声轻咳。军医停了动作,片刻后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上药。 不一会儿,屏风后的人又咳了一声。周旷珩直接赶人了。 “把药放着,退下吧。”周旷珩坐在小凳上,光着上半身,看也不看军医说。 军医若无其事退下了。周旷珩坐了片刻,倒了杯水往后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干脆把水壶提了进去。 云月没有醒,她静静躺着,呼吸平稳均匀,只是眉头轻蹙着。她的眼下一圈青影,看起来有些憔悴。 将水放在一旁案上,周旷珩把云月靴子脱了,然后把她提起来,扒了她身上的甲胄。 刚要把她放下,不料她缓缓睁开了眼。周旷珩看着她,想着自己没穿衣服,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云月眨巴两下眼睛,先说话了。 “王爷,我错了。”她的声音沙哑,语气柔软。 “哪里又错了?”周旷珩虎着脸,眼里却并不是生气的神色。 “你都不罚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云月说着嘴巴一瘪,眼里滚出一颗泪来。 “别哭……”周旷珩觉得无奈,他平日里给她的印象就这样凶?那她喜欢他哪点呢?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了。 云月抽抽鼻子,眼睛又闭上了。 周旷珩想起了前年除夕,她喝了酒,也是这副样子。他终于抓到一个她的好毛病。 周旷珩抱着云月,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睡安稳了才把她放下。 方穿好衣服,外面就传来了云起求见的声音,周旷珩让他进来了。 云起下跪行礼,起身后毫不掩饰地看向屏风后。 “她喝了酒,睡着了。”周旷珩淡淡说了一句。 “谢王爷。”云起压低了声音说,“王妃这几天没合过眼,恐怕会睡很久,王爷若是顾不过来……” “本王顾得过来。”周旷珩没想听云起说些心疼妹子的话。 云起对周旷珩对阿月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秋天,此时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是高兴的。 “王妃……”云起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说,“阿月为了救王爷做了很多傻事,王爷定也知道,今日她本不用冒险。” 周旷珩看着云起,示意他说下去。 “王爷可知,阿月以身犯险,是为了王爷能堂堂正正回来,不会因为丢了南邑百姓的麦子而自责?”云起眉头皱着,定定看着周旷珩。 周旷珩眸子动了动,他轻声说:“本王知道了。” 云起知道王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他想若是王爷知道阿月对他好,便也会真心对待她,至少不会轻易丢下她。 “属下还有一个问题。”云起握了握拳,鼓起勇气问,“若是让王爷选一次,是五万石新麦重要,还是阿月的安危重要?” 周旷珩横眉看向云起。云起毫不躲闪,坚持要听到答案。 “本王没必要回答。”周旷珩转开目光,他下意识不去想这个问题。 “王爷选了麦子?” “不是。” “王爷选了阿月?” 周旷珩没说话。 “属下明白了。” 周旷珩侧身。 云起行礼告退。 周旷珩侧回身看向云起,他从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吩咐守帐的亲兵不准任何人来扰,周旷珩将云月挪进榻里,他上榻,趴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嘴唇,闭上眼安心睡了。 第二日一早,朝阳初升。士兵出操的鼓声大作,云月猛地惊醒。她缓缓睁眼,一偏头就看见周旷珩近在咫尺的脸。 过了一会儿,周旷珩睁眼。二人四目相对,看了几弹指。云月先爬起来。 “王爷,我犯大错了。”云月跪在榻上,下巴快碰到颈子了。 “知道是大错还犯?”周旷珩缓缓坐起来,看着云月乱糟糟的头发。 周旷珩的声音不露情绪,云月不敢抬头。 “任王爷责罚。”云月自知罪责难逃,觉悟倒是挺高。 “好不容易把本王救回来,你最先想做的事便是领罚?”周旷珩说,语气松快。 云月终于敢抬头看他了。 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不过右额至眉尾处多了一道血口子,云月看了一眼,即刻红了眼眶:“伤得重吗?” “不重。”周旷珩看着云月,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我看看。”云月把眼泪咽了回去。 周旷珩没说话。云月挪过来,要脱他的衣服,他很配合地让她脱了。 “本王没想与他们硬拼,被制服不过适当示弱罢了。”他看着云月皱起来的小脸笑道。 见周旷珩面前没什么伤,云月转到他背后去。 “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那时本王根本没晕。你在对岸喊的话,本王都听到了。本王想让人带你回去,又怕被苏慷玛识破。在莨罕时时担心你,让寅隐逃出去保护你,现在也没见到他的影子。” 云月在背后没什么动静,周旷珩继续说:“看到是你走上镇南桥,你不知道本王的心情多复杂。” 气愤、害怕、喜悦、欣赏、自豪……周旷珩那时才知道,这么多情绪可以同时出现。 “这也叫小伤……”云月终于出声了,她说了一半就开不了口了。 听到云月的声音里鼻音很重,周旷珩想转身,云月按住了他的肩。 “别动,我给你吹吹。”云月说,声音颤抖。 战场上,带利刃的网常用来活捉敌营大将。刀网都差不多,区别在于网眼的粗细和铁刃的稀疏。 见到周旷珩背上的伤,云月敢保证,苏慷玛那厮用的是最细最密的刀网。 周旷珩的背上,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口子,虽然都结了痂,但看起来仍是一片血红,可以想见刚受伤时血肉翻飞的模样。云月还记得,是到了莨罕洪阿基才派人给他治伤的。 云月横起手臂擦了一把眼泪,凑近周旷珩的背,一边吹一边掉眼泪。 后背传来丝丝清凉,不稳,一阵一阵的。周旷珩想笑,便笑了。 “还笑得出来。”云月的哭腔里带着责备,“不疼的话干嘛趴着睡?逞什么强?”云月说话口气大,完全忘了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 周旷珩转过身来,果然见云月哭得很难看。 “这里也吹一吹。”周旷珩指着自己的额头。 云月愣了片刻,擦了把眼泪,跪直了捧着周旷珩的脸,她俯身,脸凑到他的额头上,嘟起嘴吹一口,眼泪就跟着 分卷阅读1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3 掉。 一滴热热的泪落到脸上,周旷珩缓而沉的呼吸停了停,突然就加重了。 心中涌出的爱意再也遏制不住,他抬手把云月脑袋掰过来,准确地把她的唇压到自己唇上。 云月惊得双眼大睁,她不敢相信周旷珩做了什么,但嘴唇上的触感却是真的。周旷珩的亲吻跟他的臂膀一样有力,吸吮,舔舐都透着力道。虽不甚熟练,但只要她喜欢,他的吻便是最撩人的。 惊讶过后,云月自然而然开始配合。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以唇舌在对方领地里侵略,占有。最后周旷珩占了上风,把云月吻得七荤八素的,连她的呼吸都夺走了。 云月喘不过气来,想要退开喘口气,周旷珩也不让。他按着她的脑袋,唇舌吻得更加用力。直到她软倒在了他怀里,他才回过神来。 周旷珩放开云月。云月侧开脑袋,在他耳边深深吸了几口气,撑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还在不住大口喘气。她的唇舌发麻,脑子还是懵的。 周旷珩眼里情潮未退。他看着云月红肿的嘴唇,刚要开口说话,帐外传来几声骚动。 “坐着别动。”周旷珩揉了揉云月已经散开的发丝,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 云月摸上自己的嘴唇,终于回神。她双手捂脸,低低的笑声从指缝里飞出来。 周旷珩走回来,就见云月捂着脸在偷笑。 “云月。”周旷珩喊她。 云月拿开手,想把笑容收回去,努力了许久没成功,索性就这么看着她的心上人。 “本王去收拾你的烂摊子。”周旷珩眉眼唇角都是笑,他走近床榻,俯视着云月,“给本王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嗯嗯。”云月粉面含羞,点点头答应。 “这里有水,待会儿有人会送饭来。”周旷珩一边整理头发和衣衫一边说。 “嗯。” “外面有个小兵叫云简,你可以使唤。”人是云起带来的,周旷珩觉得或许有用。 “嗯。” “等着本王。”走时,周旷珩又叮嘱了一遍。 “知道了。”云月佯装不耐烦。 目送走了周旷珩,听着他掀帘走了出去,云月一下躺倒,在榻上滚了两圈,捂着脸傻笑了许久。 吃好喝好了,云月走出大帐,一旁一个瘦小的小兵即刻凑上来。 “白公子要去哪儿?”小兵对云月抱拳行礼问。 “茅房。”云月说完就走。 从茅房出来,见那小兵守在不远处,很是警戒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云月问:“你叫云简?” “是。”云简回答。 “就是云起捡到的便宜小弟?”云月笑问。 云简愣了片刻才说:“是起哥给了我新生活。” “你知道我的身份?”云月放低了音量问。 “卑职只是猜测。”云简也放低了音量。 “不错,挺机灵。”云月说完,已经到了大帐,她正要进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在伏虎营做斥候?” “是。”云简有些惊讶王妃连这个都知道。 “你可知我的两个丫鬟在何处?”云月皱了眉,脸色很是凝重。这几日满脑子都是自家王爷,压根没想过她们,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对不起她们。 “可是两个姓云的小姐姐?”云简问。 “对,一个叫云曦,一个叫云袖。”云月展眉看着云简。 “她们被巳牧大人救回来了,现下在绝城周府,都好好的。”云简回答。 云月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帐。 周旷珩问明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然后论功过,行赏罚。 吴缨郑雪城被降了职。云起升迁,替代了郑雪城的副将之位。 颁了令,周旷珩才意识到,云起是南邑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将,刚过弱冠,前途不可限量。 奖罚过后,几个将领一齐下跪,说带人违抗白云亲令未遂的罪。虽明知云月的军令是假的,周旷珩还是按军规酌情处罚,罚了他们一个月俸禄。 接着巡营,处理最新情报,周旷珩忙到半下午才歇了会儿。 刚坐下喝口水的功夫,寅隐那小子出来领罪了。 周旷珩罚他去职三个月,下放军营去体会同袍之情。出主意的祸首,巳牧,也被罚守大营门口半个月,即刻执行。 处理完这些事,周旷珩吩咐吴缨把云月带到紫阳坡,他在那里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王爷再也抵抗不了了。 ☆、相见欢二 云月觉得周旷珩肯定有一大堆话要对她说。眼看夕阳西斜,他才叫她出去,她期待的心情却丝毫未减。 虽然路上吴缨还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王爷虽然饶了白云,但不一定饶了王妃。”吴缨借用云起的话,“王妃还是诚恳求饶最好。” 云月仍然笑得灿烂:“我知道,他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看着云月这个样子,吴缨真的替自家王爷高兴。 在马上远远看到周旷珩立在开遍了花儿的小山坡上,云月打马快速奔过去,在坡底下了马。从小道跑上去。 跑到坡上,她又缓了脚步,慢慢朝他走去。 繁花遍地,夕阳放出金光,洒在云月的脸上,发丝上,莹润的玉质发冠透着温暖的光,都不如她的笑好看。 走近了,云月停步仰着头,还没开口说话。周旷珩便把她拥进怀里,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埋头吻了下去。 周旷珩轻轻吻了一下就放开了云月。两人挨着,衣袍相贴。 云月愣愣的,舔了舔唇看着他。周旷珩勾唇一笑,埋头再次含住她的双唇,把她紧紧往怀里揉,直到怀里的人儿快喘不过气了才放开。 “别,别亲了,你先说明白,什么意思?”云月双手抵着周旷珩胸膛,重重喘着气问。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周旷珩的气息也不太稳,他看着云月,眉眼含情。 “我想的是我救了你,你十分感动然后以身相许,是这个意思?”云月牵唇笑。 “你怎么理解都好,反正结果一样。”周旷珩顿了顿,抬手去摸云月的脸。 云月打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往后退了一步:“不行,你得给我说明白。” “说什么?”周旷珩继续装傻。 “喜欢我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我什么?”云月问出一串问题。 闻言周旷珩看了她一会儿,转开了目光。 云月脸色变了变:“你看着我说话啊。” “好了,就这样了。本王会一辈子对你好。”周旷珩梗着脖子,牵起云月的手。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你本来就喜欢女人?”云月忽地停下脚步,两人的手抬高了。 周旷珩回头,没有否认:“别闹,过来。”他握着云 分卷阅读1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4 月的手紧了紧。 云月不动,她收了笑,定定看着周旷珩:“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月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傻透了,被人看了两年的笑话都不自知。她甩开周旷珩的手,后退了一步。 周旷珩沉了脸,看着她不说话。 “因为云家?你怕云家有朝一日倾覆会连累你?”云月眼里的热度渐渐褪了。 “不是。”周旷珩回答得很快。 “那是什么?”云月即刻问。 周旷珩沉默。 “你说话啊!”云月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说,“亏我还相信你是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原来你跟他们一样。” 周旷珩蹙眉,呼吸又深又沉,他不反驳,似乎无话可说。 “我是否跟你说过,云家是我的责任,可是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就如此不信我?” “不是。”周旷珩还是这两个字。 “那是什么?”云月急得要哭了,“到底是为什么?” 周旷珩抿唇,他看着云月,动了动唇几次想说话。 可是这些话,现在的他,打死也说不出口—— 不是听你说不让本王为难,本王就真的不会为难。 本王接受了你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不可能看着你伤心难过无动于衷。 若本王要你,就要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云家这个麻烦,还有这麻烦背后不清不楚的暗流。 本王只是犹豫得久了些。 因为你那么好。本王怕,怕拥有了你会付出超出想象的代价。 可是现在,本王想明白了,本王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比不上你。即使饮鸩止渴,本王也不想再等了。也不想让你再等了。 夕阳转为橘色,映在周旷珩眸子里,灿烂而温暖。归鸟还巢,有翅膀扑棱的声音传来,还有风从耳畔溜过。 云月看着周旷珩,在等一个答案,与其说答案,不如说台阶。她太喜欢他,喜欢到没了原则,管他怎么想的,他愿意要她,她就义无反顾。 半晌,千言万语汇聚,周旷珩只憋出五个字:“是本王的错。” 周旷珩沉默了太久,云月怕他打退堂鼓。虽然对答案很不满意,她还是决定放过他了。 她沉吟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昂起头,板着脸说:“你说你错在哪了?” 闻言周旷珩怔了片刻,他捏了捏袖子,看着云月说:“本王不该不信你。”很久以前,他确实怀疑过,以后依然不会放心。 “还犯不犯了?” “不会了。”周旷珩若是睁眼说瞎话,没人看得出来。 “再犯怎么办?” “……”周旷珩突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 云月极力忍住笑。她走近周旷珩一步,看着他,刻意板着脸问:“喜欢我吗?” 周旷珩想转开头,云月上前捧着他的脸正了过来。 “喜欢我吗?”云月一本正经,不肯放弃。义无反顾也是需要勇气的。 周旷珩看她,心跳极快,脸庞也有些发热。 “嗯。”他定定看着云月眼睛,点头。 虽然没有喜欢两个字,但一个“嗯”字已经让云月满足。 云月再也抑不住上翘的嘴角。她举起双手揉了揉周旷珩的脸,遮住他的眼睛,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周旷珩呼吸一重。他拿掉云月的手,把她拥入怀里。捏了一把她的脸,勾起她的下巴就贴上她的唇。 周旷珩学东西很快,不过几次,他就学会了亲吻。他耐心极好,从嘴角到嘴唇,一点点描摹,然后慢慢含住她的唇,细细舔舐吸吮。云月回应着,微张着唇,呼出的气息清甜。舌头的运用也是自然而然,仿佛本能地知道探索,挑逗。 云月放在周旷珩胸前的手缓缓上移,划过他的肩膀,勾住了他的脖子。周旷珩改为托住云月后脑勺,吻得更加深入。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臂越来越重,他抱着云月细腰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云月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周旷珩身体一颤,停了动作。 两人额头相抵,脸都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 空气中都是情潮的味道。 云月将头埋在周旷珩肩窝,闷声道:“王爷,我爱你,好爱好爱。” 周旷珩下巴抵着云月头顶,把她抱得紧了些。 小山丘上,白的粉的紫的小花随风摇曳。 两个一大一小的人,牵着手,在漫天夕阳里,缓缓从山丘上走下去。 山丘下,一汉子站在马前,眼里漫出不太明显的笑意。 天色暗了,回到绝城大营,正是营地掌灯时分。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人,周旷珩牵着云月的手,走到大门口还不放开。 云月动了动手指,示意他放手。 眼看守营小兵转头了,周旷珩只好放开了。 放手后,周旷珩走在前头,云月落后了两步跟在后面。经过重重守卫时,云月瞥见巳牧手执长.枪看着她,她冲她咧嘴笑。巳牧只是定定看着她,没有表情。 正纳闷,瞥见前方周旷珩停了步等她,云月只好转头跟上他走了。 巳牧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走远了,才转回头,一旁燃起的火盆将他的目光照亮,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吴缨将手里的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兵,正要往营地走去。听见一人喊他。 “吴缨。”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 相非赶路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绝城大营。路上已经知道王爷被救了,他下马正要去王爷的大帐。 “相大人。”一个小兵跑过来跪在他面前。 “何事?”相非停步。 “巳牧大人不知怎么了,快把我们将军打坏了,请大人去看看。”小兵急得满头大汗,语速极快。 “在哪儿?” “大人随我来!” 从小到大,吴缨和巳牧打打闹闹无数次,吴缨赢得少,但他不是硬碰硬的角色。他一旦吃亏,很快便会主动认输。巳牧也是点到即止,从来没有把人打坏过。 可是这次,吴缨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相非赶到演武场,见吴缨躺在比武台地上。巳牧跨坐在他的身上,以双膝制住他的手,用赤手空拳,正一拳拳朝他的头脸招呼。 巳牧有个习惯,无论打架还是杀人,从来不伤人脸。 “先别叫王爷!”相非说完一句,拨开围成一圈不敢上台拉开二人的兵士,几步跑上了比武台。 相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走近巳牧便被他脸上的凶狠吓了一跳。 “巳牧!”相非赶紧喊道,“你想让王爷来拉你么?!” 听到王爷两个字,巳牧手里的拳头瞬间止住了。他眼里涌出复杂的神色,但凶狠难掩。 吴缨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鱼。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把巳牧推开,站了起来。 “我输了。”吴缨走了几步,对台下 分卷阅读1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5 围着的兵将说,“都散了。” 将士们本是来看个热闹,后面看情况不对,多是揪心,现在看相大人都来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南邑军中无好事者,在事情闹大之前,一个个都赶紧散了。 见吴缨还站得起来,相非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巳牧知道小云子就是王妃了。”吴缨抬手擦了把从额头流到眼睑上的血。 “这有什么?”相非表示不解。 吴缨转身看向巳牧,他还在狠狠看着他,他说得小声,只有相非听得见,“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自己还不知道。” 相非眉头微动,眼里多了些正色。 “快想想办法。”吴缨皱眉看着巳牧,眼神隐在黑暗里,藏起了复杂的神色。 巳牧走了过来。他拳头紧握,看起来还想动手。 “为什么骗我?”巳牧问,像要杀人。 “巳牧!”相非走到巳牧和吴缨之间,“她是小云子还是王妃,对你而言区别就那么大吗?” 巳牧转头看向相非。 相非不给他深想的机会:“王妃和小云子是同一个人,王妃如何对你,小云子便如何对你,同样的,你对二人不也没有区别么?” 巳牧脸上的凶狠缓了下来。 “你这么气,因为你觉得小云子骗了你。你去找他,让他道歉。”相非说。 “不是他。” “不是他是谁?”相非滔滔不绝,不让巳牧有思考的机会,“吴缨?我?还是,王爷?” 巳牧脸色变了,他五官揪成一团,半晌才开口:“就是他……” “本来就是。”相非不动声色抹了把额头虚汗,“走,哥陪你去,让他给你赔不是。” “不……不用了。”巳牧站着不动,“既然她是小云子,我不怪她。” “那就对了嘛,还是一样的,什么都没变。”相非软了语气,像哄骗小孩。 “可是小云子,小云子是王妃。”巳牧缓缓说,鼻音浓重,像要哭了似的,“哥,我难受。” 相非心里咯噔一声,他皱起了眉,却再说不出话。 一样吗?不一样了…… 不一会儿,巳牧抿着唇,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吴缨,埋着头快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撒花~~ ☆、相见欢三 巳牧走远了,相非一拳揍在吴缨胸口上:“你小子干的好事!” “我也没想到。”吴缨捂着胸口,又憋屈又自责,“……又不止我一个人。” “云月这样的女子,若不是……”相非话刚开头,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想法挤出脑海。 “巳牧不是小孩子了。他迟早有一天会想通的。”吴缨没听相非说话。 “你跟着她的时候最多,你怎么没有……” “我又没疯。”吴缨皱紧眉头,脸上挂着不容侵犯的严肃,“她是王妃!” “如果你跟巳牧一样不知道呢?”相非勾起一边唇角笑。 吴缨闻言皱起眉头,眼含警告:“相非,你想的东西很危险。” “一个想法罢了,又不是念头,你急什么?”相非不以为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王妃啊?” “何况……”相非抬了抬下巴,示意吴缨看。 吴缨看过去,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你看,谁见了不会知难而退。”相非笑道。 云月和周旷珩并肩而行。云月脸上带笑,不时看周旷珩一眼。而周旷珩,眼里的光芒是吴缨相非期待已久的,二十五岁的他该有的神采。 二人走近了,云月瞥见相非,没理,倒是被吴缨满脸的伤吸引了。 “不会吧,刚降职就被人揍了?吴缨,你人缘不行啊。”云月率先开口。 吴缨抱拳行礼,垂首不接话。 “怎么回事?”周旷珩象征性问了一句。 “属下与巳牧比了一场。”吴缨说。 巳牧向来打人不打脸,周旷珩有些狐疑,看向相非。 “吴缨嘲笑巳牧成了守门小兵,巳牧急了,下手重了点。”相非语气松快。 “你笑他?”周旷珩问吴缨。 “属下……”吴缨咬咬牙说,“属下被降职,心里难受。王爷恕罪!” “行了。”周旷珩打量了吴缨一眼,“这几日让向继里替你,你歇两日。” “不用。都是皮外伤。” 吴缨坚持,周旷珩没再劝。 军营里的事告一段落,云月不好再呆在绝城大营,那几个小将虎视眈眈,总想找她攀谈几句。邢戊芳更是公开建议将云月纳入南邑军。 周旷珩一句:“白云不能加入南邑军,以后都不可再提。”压下了所有人的期盼。 众将士不再对王爷提,私下却胡乱猜测。 听到有人说白云是京城来的贵胄子弟,看不上南邑军王爷才不让提的,奉姜一本正经为他正名:“白云在京城经商,吃不了军营的苦,他的志向也不在此。” 虽然奉姜也是猜的,但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理有据,从此便在军里成了主流说法。 把云月哄好后,周旷珩当晚便把她送回了绝城周府。 两人干柴烈火,憋了许久的爱意岂是亲几口能纾解的? 到了周府,关上门,周旷珩按着云月又是一顿暴风雨般的热吻。本以为云月会主动扒了衣服把自己送到他嘴边,却没想到—— “王爷……”云月推着周旷珩胸膛,急喘着气媚声道,“你受伤了,别,动作别太大。” “本王没事。”周旷珩继续含住云月双唇。 “唔——”云月再次推开他,“有事。我不敢……” “本王是不是听错了?”周旷珩低声笑,声音充满了魅惑,低沉醉人。 云月差点儿被诱惑,她抚着他的脸,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刀口:“我不敢碰你,我心疼。” 周旷珩笑。 “真的!”云月以为他不信,“我不是胆小,我早就把自己当成你的人了。” 周旷珩本想算了,听云月如此说,费了大力才克制下来。 “好。等本王养好伤。”周旷珩抱着云月,下巴抵在她脑袋上。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二人整理好衣衫头发,云月想去开门,被周旷珩拉住了。他亲自去开。 门外站着云曦和云袖。 见开门的是王爷,二人愣了片刻立马跪下了:“王爷。” 云月听到声音走过来,让她们起来。 “你们两个都没大碍吧?”云月问。 两人都发现自己来的时机不对了,闻言使劲摇头。 “云袖,你的腿怎么样了?”云月还问,没注意到一旁周旷珩不悦的脸色。 “没事了,已经可以走路了。”云袖赶紧回答。 “小姐有没有受伤?”虽然感觉气氛莫 分卷阅读1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6 名压抑,云曦还是忍不住问了。 云月说了没事以后,两人赶紧遁了,步子迈得很快。 沐浴过后,云月在西厢房榻上躺了片刻爬起来。她拉开门看了一眼正房,房里还亮着灯。云月实在心痒难耐。她不知怎的就抱着毯子走到了正房门口,周旷珩恰好也正走出来。 “我睡不着。”云月看着周旷珩说。 “本王也是。”周旷珩抿了抿唇,顿了顿说,“一起睡。” 云月看着周旷珩眨眼。 “只是睡觉而已。”周旷珩眉眼笑开了。 两人同榻而眠,真的只是睡觉而已。云月睡得安心,周旷珩趴着睡,也没动过别的心思。 大多时候,周旷珩的自制力真的很惊人。不过这点云月现在还不知道。 睡到日上三竿,云月才醒来。周旷珩早已去了绝城大营。 云曦和云袖侍候她起床,没发现什么异常,都有点奇怪。 吃完早饭,无事可做,云月坐在正厅里写字。 晌午过后,睡了午觉起来,云月看见吴缨出现在正厅门口。 “你怎么在这儿?”云月揉着脖子问他。 “我被降职了,王爷派我来保护你。”吴缨转回身对云月说,语气很平常。 云月这才想起来,她叹了口气说:“你不该被降职的。可是王爷也没办法。” 吴缨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是,这些话还用她说么?军令若是不一视同仁,便成了空文,毫无价值可言。 想到这云月突然蹙眉肃了脸:“我假传军令,王爷真的不追究了?” “大概,是吧。”吴缨也没想到她逃得如此轻松。 “这样不好吧。”说这话时,云月脑子里当真认为这样不好。 吴缨看着她,一脸这样不好还能怎样的表情。 “别这样看我。”云月皱了皱鼻子,“我还没有做红颜祸水的天分。” 吴缨脸上露出类似笑容的表情。云月没注意吴缨的表情,她盘腿坐在门槛上,捧着下巴出神。 良久,云月又说话了。 “巳牧到底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云月问。 吴缨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垂眸道:“我们都被罚了,宣泄情绪罢了。” “我看你被罚得更重些吧。”云月看着吴缨,似笑非笑。 “巳牧年纪小,我让着他。” “也不用让成这样吧,你真打不过他?”云月笑,很感兴趣的样子。 “皮外伤而已。巳牧的身手,与王爷不相上下。他昨晚并未下狠手。” “皮外伤?”云月笑,“呵呵。”笑完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南邑军的人有骨气,只要死不了都是皮外伤。”云月嗤笑一声,“跟你们王爷一个臭毛病。” 吴缨埋头不语。 “那个谁。”云月指着外面廊下一个四方脸亲兵,“过来。” 四方脸走过来,朝云月恭敬行了一礼。 “是你呀。”云月看着那小兵,笑得意味深长,“你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卑职王威。” “王威。”云月喊他一声,王威不由得虎躯一僵,去年这个时候,被眼前这位主子恶整的恐惧划过脑袋,引得他头皮发麻。 “怕什么!给你家将军上药。”云月按住笑意,板着脸道。 “是!”王威回答得大声,像是为自己壮胆打气。 云月终于笑出了声。她起身进屋,把本来为周旷珩准备的伤药拿出来。周旷珩身上的伤口都愈合结痂了,也用不上了。 脸上伤成这样,身上的伤肯定也不少,云月让他们去自己房里上药了。 坐了一会儿,云月看着大门,突然很想走出去。 她还记得绝城有个脱俗的大夫,她很想见一见她。可是她又怕待会儿周旷珩就回来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面对空荡荡的院子,和院里白花花的阳光,云月在周府正厅门口坐了两个时辰,想了许多许多事。 从此真的要与周旷珩相守一生了,从前十九年的日子如同一眨眼般过去了。现在,此刻,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云月真正审视了一回南邑到王府,把云家到朝廷,也重新理了个遍。不只以云家五小姐云月的身份,还有南邑王妃云月的身份。 云月无畏,但也未免茫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傍晚,周旷珩从府门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云月。 如同新婚前的闺阁女子,即将为了另一个人重塑自己。他缓了脚步,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他很庆幸能看到这样的云月。 云月看见了他,她一下站起来,向他跑去,想抱他又想起他还有伤,还是周旷珩先把她抱进了怀里。 “王爷。”云月双手揪着周旷珩的衣襟,将额头贴着他的颈项,“再抱紧一点。” 周旷珩闭着眼睛,用了点力气,将云月往怀里挤,直到她和他紧紧相贴,直到他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云月。”周旷珩的呼吸很重,“本王也是。” “嗯?”云月下意识问。 周旷珩没再说话,云月也很快把这句话抛诸脑后。 第二日周旷珩要去见洪阿基,云月想跟去,被他坚决拒绝了。 “从今以后,白云这个人从南邑消失。你若是再想去,本王让他从天下也消失。”周旷珩沉着脸,云月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那好吧。你早点回来。”云月仰头看着周旷珩,没再坚持。 见云月听话,周旷珩脸色回暖,他抱着云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本王回来就带你回岐城。” 秋阳灿烂,天空碧澄,高得动人心魄。 时隔两日,衢峡江镇南桥又摆出了两军对垒的阵势。 长河大桥,一张酒案,两碗大夷高粱酒,两军最高统帅相对而坐,身后是上万甲士。 “几日前对王爷多有冒犯,请王爷恕罪。”洪阿基皱着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今日他是来请罪求和的。 白云用奸计把南邑王抢回去以后,南邑军就调动频繁,各处渡江要道都驻扎了重兵,大有要开战的阵仗。这些都是南邑王亲自下的令。 洪阿基回临沧以后,被呼肃辽等人吵得不得安宁,他表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急得不行。呼肃辽安排了今日的会面,洪阿基大发雷霆,还是“看在老丞相三代老臣的份上”来了。 “本王也想恕了你的罪。”周旷珩端起面前的酒碗,晃了晃,“可本王怕你不长记性。” 洪阿基知道周旷珩的意思。他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用力到发抖。 半晌后,洪阿基立起来,头上的发辫一扬,朝周旷珩双膝下跪,俯身行大礼。 桥下老丞相浑浊的眼睛看着自家单于,不由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王爷要如何问罪,阿基听之任之。”洪阿基埋 分卷阅读1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7 着头,声音沉着有力。 周旷珩缓缓喝光碗里的酒,看着洪阿基:“二十年之内,夷军任何一名士卒不得越过临沧城。否则,”周旷珩顿了顿,眼里满是正色,“视为宣战。” 洪阿基坐起来,看着周旷珩,一字一顿道:“好,订盟。” “不必了。”周旷珩淡淡道,“本王与你父订盟,不过四年便被你撕毁。本王想通了。你若活得过二十年,无需订盟,你若活不过二十年,订盟无用。” 他料定他不敢来犯。 洪阿基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底生出复杂的情绪。南邑王说得对,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再来犯。从前大夷凭着剽悍的猎人本事,在南邑可说是横行无忌,自从这个年轻的皇子来了以后,南邑再也不是任他们宰割的羔羊。南邑军是狼,是虎,是大夷再也惹不起的虎狼之师。 洪阿基敢笃定,此时的南邑,比之大岳皇域也丝毫不逊色。而面前这位将军王,他的才华恐怕也不止于此。 年少轻狂之时遇到这样的对手,让洪阿基明白了天外有天,何尝不是件幸事。 “殿下,请饮此碗。”洪阿基亲自为周旷珩斟满酒,端起碗敬他。 周旷珩轻笑,笑达眼底。 喝完酒,洪阿基看了一眼周旷珩身后大军,沉吟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何不见白云?” “他冒犯了单于,被本王逐了。”周旷珩说得轻巧。 “此人有大才,王爷竟舍得?”洪阿基当真信了。 “本王麾下大才者众,不差一个。” 洪阿基掩了神色,看着周旷珩说:“一介女流便有如此胆色才情,王爷果真不缺人才。” 周旷珩的脸色没变化:“单于过奖。” 回到绝城大营后,周旷珩把军里一应事务交给了相非,走时叮嘱他:“知耻而后勇,洪阿基此人,以后不可轻视。” 相非应下了。 “对了。”周旷珩补了一句,“你出面,让奉姜等人以后都不许在军中提白云。” ☆、江月令一 晌午后,云曦云袖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岐城。云月却坐在前院廊下,晃荡着两条腿,没有要回家的欣喜。 周旷珩回到周府,瞥了云月一眼,站着没走过去。他脸色有点不好。 云月见了心里咯噔一声,不好,他终于想起来要问罪了。 吴缨来问什么时候动身,周旷珩随口说了句什么,吴缨便退下了。 “洪阿基知道你是女子了。”周旷珩走到云月面前,眉头微蹙着。 “知道就知道吧……”云月站起来,侧着头不敢看周旷珩。 “他说你胆色才情过人。”周旷珩说。 “哦,他有慧眼。”云月厚着脸皮接话。 周旷珩气不打一处来,他把云月从阶上抱下来,按进怀里扯着她的耳朵说:“以后都没有白云,嗯?” “嗯!”云月重重点头,然后对周旷珩讨好地笑,“从明天开始,今天我想……” “别想了,不行。”周旷珩放开云月,转身向厅里走去,“即刻动身回岐城。” “我还没说完呢。”云月拔腿追上周旷珩,“道个别都不行吗?” “本王已经替你道过了。”周旷珩脚步不停。 云月急了:“你说什么了?” “本王跟他们说,你有急事回了京城。”周旷珩拉开正房的门,走了进去。 “王爷。”云月跑到周旷珩面前,“我听你的,以后都没有白云,你让我好好道个别。” 看着云月期待的神情,周旷珩的心一下就软了。 “你想好了么?当真能彻底与他们告别?”周旷珩问。 云月怔住了。 “回岐城以后,你还能见到他们。”周旷珩说。 云月眼里露出惊喜,周旷珩也笑了。 “真的吗?可你方才说以后没有白云了。”云月仰头看着周旷珩,眼眸亮晶晶的,像花儿一样。 “你是本王的王妃,他们是本王的将,你自然还有机会见到。”周旷珩说,捏了一把云月红扑扑的脸蛋,“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云月高兴坏了。 周旷珩笑了笑,转身收拾案上东西去了,云月倚着柱子看着他忙活。 “跟着本王,永远不会过得乏味。”周旷珩捧着一叠书册,转回身看着云月。 斜阳从窗外照进来,余晖撒在周旷珩半片衣袍上,映在他脸上,金色的光揉碎在他眼里。云月仿佛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 “嗯。”云月点头,看着周旷珩笑。 三日后,云月和周旷珩回到岐城王府。王府上下,从侍卫到仆役都到门口迎接。 见王爷从马车里下来,众人正欲下跪行礼。却见王爷转身从马车里牵出一个绿衫女子。 “恭迎王爷,恭迎王妃。”众人反应很快,齐齐对着二人跪拜行礼。 周旷珩令众人起来,然后便牵着云月进了府。 吴缨目送王爷进了王府,正欲转身离开,突然瞥见阶下立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看他。 云雨看见吴缨脸上还未好全的伤,热泪溢满了眼,见吴缨看过来,她赶忙埋头,屈膝行了一礼便退回了王府。 吴缨看着她的身影走远了,垂眸片刻上马走了。 木辛上前帮云曦搬行李,他磨磨蹭蹭的,半晌才说出想说的话:“没受伤吧?” 云曦手上动作慢了下来,她看了木辛一眼,把手里一沓书册放在他手里:“差点儿就死了。” “啊?”木辛一惊,手里拿的东西散了一地。他也不去捡,“你没,没……” 木辛半晌说不完整一句话,恰时门内跑出一个侍卫。 “统领,王爷传召。”侍卫眼力见明显不太行。 “我没事,你快去吧。”云曦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木辛见云曦笑,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个侍卫又催了一遍。他才几步小跑进府。 云曦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染上了柔光。 回到宣兰院,云雨告诉云月,孟小姐搬去了银杏居。 “孟小姐见小姐半月了不回府,她一人在客院呆着也没意思,就去了银杏居。”云雨一边给她准备衣裳沐浴,一边说,“我想啊,孟小姐是想在岐城为二少爷布置一个家。” “嗯,这样也好。”云月笑道。 “不过我看孟小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也不行,就在外雇了个丫鬟送去。”云雨说,“孟小姐收下了丫鬟,不过没收我给的钱。孟小姐说,二少爷会将军饷寄给她,她该早点习惯这样的日子。” 云月听完叹了口气,想着这么好的妻子被她二哥捞着了,真是好福气。 “那就暂时如此处置吧。等二哥回来我跟他说说,南来藻也有他的心血来着。”云月说。 云月正经沐浴了一番。这几日 分卷阅读1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8 奔波劳顿,她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吃了晚饭后,云音来问她今晚是否还得去荀院。 “自然要去。”云月的脸有些泛红,“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几个丫鬟听了,互相看了几眼,兴奋了一会儿,但又想起上次小姐也这么说过,渐渐又压下了雀跃。 夜幕刚落下,云雨送云月去荀院,到了院里才发现王爷在书房与人议事。 云雨没进去。她看着自家小姐走了进去,也没走开。小姐来时说过,以后都要住在荀院了。 云雨站在檐下,看着天上几颗疏星,眼睛一眨不眨的。 周旷珩在书房议事,云月在厅里坐着。不一会儿黑虎进来了,他端着一个茶罐,见了云月下跪行了个大礼。 云月看着他跪完了才嗤一声笑了。 “行了,我心领了。以后天天见我,别这么麻烦。”云月笑道。 黑虎立起来咧嘴一笑,答应了一声:“诶,都听王妃的。” 云月知道黑虎这个人精,他总能做出合适的事讨人欢心。 觐见周旷珩的人一个接一个,云月都坐得打呵欠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文官走了以后,眼看着没有人再来,云月站起来,理了理裙摆,正要走进书房,周旷珩走了出来。 云月穿了一身颜色浅淡的绸衣,里面是白色寝衣,头上没有珠翠,脸上没有粉黛。墨发挽了一半,另一半垂至腰间。 她看向周旷珩,如一抹月光倾洒,令满室生光华。 南方初秋的夜还不凉,云月赤着脚,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周旷珩走过去。 “忙完了吗?”云月问。 “没完也不忙了。”周旷珩说,朝云月走一步,搂着她的腰,勾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看着云月的嘴唇变得润泽,周旷珩勾起唇角笑了。 “等本王洗个澡。”周旷珩在云月耳边说。 云月的脸红得如同熟透的石榴:“要我,帮,帮你吗?” “下次吧。”周旷珩说,“你来帮本王的话就洗不成了。” 云月以为周旷珩嫌她笨手笨脚。她皱了皱鼻子,推开周旷珩:“那你去吧。” 浴间在荀院卧房后面。周旷珩走了进去,云月将卧房的灯烛一盏盏点亮。 周旷珩沐浴很快。他出来的时候,云月坐在靠南的窗下,离床榻很远。 听到后面的动静,云月站起来,周旷珩已经在床边坐下了。 他穿着一身暗蓝色寝衣,衣襟微敞,露出些令人遐想的线条。 “过来。”周旷珩拿着帕子擦头发。 云月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了。她的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周旷珩。 “怎么?”周旷珩偏头去看云月,“不勾引本王了?” “你的伤还没好……”云月将头偏得更远了。 见云月娇羞,周旷珩抿着唇忍笑。 “想不想看看?”周旷珩凑到云月耳边说。 “想。”云月埋头,发出几不可闻的一个字。 周旷珩看着云月红红的脸和雪白的脖子,再也没了逗她的心思。 将手里的帕子随手一丢,周旷珩把云月提起来一抛。 云月一惊,转眼已经到了周旷珩腿上。她抬起头,周旷珩一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嘴。 周旷珩在云月唇上重重碾磨了几下,轻轻咬了一口。 他拿起云月的手,从领口里放进去,放在肩头。 “你摸……”周旷珩呼吸重了起来,“本王身强体壮,好不好不能光看。” 摸着周旷珩的肉体,云月的胆子大了起来,她把脑袋搁在周旷珩的肩头,当真摸了下去。 云月两只手摸着他的背,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 周旷珩耐心好,硬是让她摸遍了后背才动手。 眼见周旷珩衣衫半褪,云月猛地回过神,想从周旷珩怀里撑起来。刚离开一寸,被按了回去。 周旷珩埋头凑到云月脖颈边,一边轻吻一边说:“是不是好了?” 云月仰起头,双手环上周旷珩的脖子,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云月的回应,周旷珩的吻加重了,揽着她的腰的手往上移。 周旷珩脱了自己的衣服,又解开云月的衣带,一件一件脱掉了。 他在云月胸前亲了一口,云月身子一颤,嘴里娇喘了一声。周旷珩顿了顿,抱起云月,把她两腿分开环在腰上。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含住她的嘴唇。他用力抱着云月,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火热的唇舌相缠。 周旷珩将云月用力往怀里揉,大手在她身上抚摸探索。不一会儿,云月搂着他的脖子,却使不上力了。 周旷珩将云月压在身下,暂时离开了她一会儿。 云月睁开眼,见周旷珩的脸近在咫尺,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接,眸子比外面的夜色还黑。 将云月面庞上的发丝拂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周旷珩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串红色丝绦。 丝绦上穿了几颗玉片和金片。 周旷珩将云月的一条腿折起来,将那丝绦系在了她的脚腕上。 “无论何时都不许摘下来。”周旷珩看着云月叮嘱,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诱惑和□□。 “嗯。”云月乖乖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我会再改的…… ☆、江月令二 第二日一早,见到周旷珩,云月想,不管过程如何,这人终于是她的了。看着周旷珩捏笔的手,他的眉眼,他挺直的身躯,云月笑起来,如同春天一树桃花上初绽的那一朵。 她走到他身边。周旷珩看她一眼,写完手里的字,放笔。 云月一下扑到他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周旷珩勾唇轻轻笑了。 “先吃早饭。”周旷珩看了看书房外,黑虎进来摆饭了。 “你吃了吗?”云月看着周旷珩问。 “嗯。” “都不等我。”云月噘嘴。 “你起太晚了。”周旷珩把云月的手拿下来,催她去吃饭。 云月吃完饭,周旷珩正要出门。 云月跑到檐下,扯着周旷珩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用等本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嗯?”周旷珩捏着云月的手说。 黑虎在一旁,眼珠子一会儿向上,一会儿看向下。 “好吧。”云月放开周旷珩,瞬间便豁达了。 二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周旷珩平时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对云月的亲近不会抗拒,夜里会和她温存。 云月已经很满足了,她觉得她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做了正儿八经的王妃,不能再到处乱跑了,要出门也要跟着夫君才行。 分卷阅读1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199 但也不能围着夫君转,从今以后生活里周旷珩是中心,但中心之外还可以有别的东西,就像周旷珩的中心有好几个那般,她也要好好调整过日子的方式。 给周旷珩煮茶,陪他下棋看书之余,云月一开始决定学针黹。学了两日,会缝补了,可是看着那一匹匹整齐的布料,她完全没兴趣把它们变成衣服,更没有兴趣在上面绣出蝴蝶蜜蜂小花朵儿来。 两日后,云月放弃了。 要不做饭吧?从前她娘经常做饭给爹爹吃,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她学会了可以做给好多人吃呢。 于是云月开始天天往宣兰院厨房跑,周旷珩外出回来时经常不见她的人影。 云音教会了她择菜,切菜,三日后,云音把所有烹饪方法展示了一遍,云月看了以后,嗯,有点兴趣。 当她终于可以掌勺了,得,周旷珩不干了。 “本王每日等你做饭等得心烦,不准乱跑。”周旷珩皱着眉说。 云月以为他说的真的,想想也是,做饭太麻烦了,他不喜欢就算了吧。 有一段时间,云月喜欢上了读诗。 “从前不觉得,现在才理解,这三言两语里包含的情境实在太妙了。”云月感叹。 周旷珩便给她找了一堆诗文。 不久,云月就看到了那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那是在一个秋雨沙沙的夜里。 云月拿着书,不动声色走到周旷珩身边,把书凑到他面前,装得一本正经问:“王爷,这个‘僚’字何解啊?” 周旷珩看了那个字一个呼吸,转头看向云月。 “这个字同‘嫽’,娇美的意思。”周旷珩也一本正经解释。 “那这首诗什么意思?”云月忍不住笑意。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看着云月渐渐绽开笑,周旷珩眼里也抑不住要笑。 “你是不是经常暗地里笑我傻?”云月强行收住笑。 “没有。”那段时间,他煎熬着呢。 “你都没有正经跟我说过喜欢。”云月抱着周旷珩手臂,看着周旷珩眼睛,满脸期待。 周旷珩顿了顿,想转开脸。云月直接上手把他的头拨回来。 云月的手一碰到他的脸,他身上就腾一下烧起了火。再看见云月带笑的眼睛,周旷珩双眼的眸子变深了。 “你看着我说,别不好意思。”云月一只手还放在周旷珩脸上,看出他的眼神变了,也没放在心上。 周旷珩抬手把她的手拿下来,她才发现他的手很烫。 云月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周旷珩按进了怀里。 “喜欢——有什么好说的。”周旷珩的嘴唇碰到云月的耳朵上,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如做的实际。” 周旷珩呼出的气息很热,他嘴唇在动,云月觉得痒,她下意识偏头。不料周旷珩含住了她的耳垂,还用舌尖舔了舔。 一股电流从耳际传遍全身,云月即刻软了身躯。 周旷珩微微放开云月些许,抬起她的下巴,看见云月又亮又深的眼睛,再也抑制不住。 湿热的吻落在脸上,脖子上,云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然后不知怎的就到了卧房。 衣衫散了一地,周旷珩把云月丢到床上。除了脚踝上的红色丝绦,她身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云月脑子清醒了一点儿,抬眼望去,正看见周旷珩脱衣服。他站在床边,眼睛落在她身上,一件一件脱得不快不慢。 等他覆到身上,云月才发现他身上火烧般滚烫。 云月抬手抱着他,想用自己的身躯让他凉快一点儿。周旷珩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笑,他捧着云月脑袋,埋头吻上她红艳的唇。 周旷珩长相硬朗,骨头和肌肉都硬实,而云月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她正好以柔克刚,把周旷珩软化在怀里。 他的温柔也只有她体会过。 一整晚翻来覆去,云月第二日连下床都没了力气。 等她终于饿了起床,走到书房,周旷珩抬眼好整以暇看着她。她白他一眼,坐在地上怨念无比:“我觉得我该学学武。”她的本意是想反抗来着。 谁知周旷珩点点头,颇是赞同道:“本王教你。” 那天以后,周旷珩当真早早把云月拉起来学武。可他不教她武功招式,只教她强身健体,他说:“学东西前,打好基础最重要。” 周旷珩教得耐心,云月学得认真,想着以后可以和他过过招,她学起来兴趣也大。 谁知,半个月后一个晚上,云月坐得好好的正在抄诗,周旷珩突然走过来捏她的脸。她抬手去打他的手,周旷珩纹丝不动,她用了全力,他的手背红了。 “嗯,有长进。”周旷珩说完,提起她就往卧房走。 云月怎么反抗都没用,最后周旷珩做完几次发现云月还有力气,颇是惊喜:“没想到效果真挺好。” 云月迷迷糊糊间脑子清醒了一瞬,原来被坑了…… 从那以后,周旷珩就每天连哄带诱把云月提起来当南邑军小兵一样操练。 不知不觉云月自己也接受了这样的习惯,别说,练了两个月以后神清气爽耳聪目明,人都精神了不少。云月觉得好处多多,当然,除去夜里和周旷珩越来越没有克制的特殊运动的话…… 秋风瑟瑟,湖面起了皱纹,一圈圈漾开,撞到干枯的荷杆后弹了回去。 一只网兜在湖里晃来晃去,近半个时辰后,终于网起了一直肥硕的大鱼。 云月欢呼雀跃,把大鱼往岸上一抛,跑过去捉鱼。 那鱼生机勃勃,活蹦乱跳,云月和云音费了点功夫才把它装进竹篓里。 “行了行了。”云月擦了手,“不捉了,王爷快回来了。” “听说王爷今晚要宴客,再多捞几条吧?”云音问。 “王爷要宴客?”云月疑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音看着云月笑道:“厨下胡大娘说的,今日王府大厨房可忙了。” “王爷竟然不告诉我。”云月气呼呼道。 “那王妃去不去呢?”云音问。 “去。反正他也没让我回避。”云月笑道,“来,再捞几条。” 回到荀院,云月换了衣裳,把书房和厅堂收拾了一番。黑虎走进来看见了,赶快让她去歇着。 见黑虎神色没有异常,云月有些莫名其妙,王爷宴客,怎么一点儿风声不透露给她。 云月让黑虎拿了茶具来,刚想问有多少人要来,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云月穿了一身秋香色衣裙,身段窈窕,腰佩两枚腰饰,头戴两支玉簪,未施粉黛,面色粉嫩可人。 门口两人与云月一照面,三人都凝固了一般半晌未有动作。 “黑黑黑,黑虎……”郑雪城眼睛都看直了,“这是哪个?” 分卷阅读1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0 一旁郭良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瞪着牛眼,上下打量了云月一眼,看向黑虎。 “两位将军,这是王妃。”黑虎不知所措后,说话还是有礼有节,不慌不忙。 两人对视一眼,拱手行礼:“王妃。”语调怪怪的。 云月看了一眼院外,没有人进来。她强自镇定了下来,思索了片刻,转身正对着郑雪城和郭良君。 “跟我就别客气了。”云月笑道,“坐,我去给你们煮茶。” 云月说着进了书房。那俩汉子还站在原地,片刻后两人喃喃道:“太可怕了。” 黑虎招呼两人坐下,郭良君还在发懵,郑雪城脑子回了些神:“难怪,难怪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王爷和白云的牵扯到底从哪里来的。 可是白云是个女子的事实,真的很难消化啊。 不一会儿,奉姜,刑将军,并几个大将也到了。待他们坐定,云月端着茶从书房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出自《诗经》。佚名,先秦,《月出》,全文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是一首表现男子月下相思的爱情诗。 ☆、江月令三 七八个人呆呆看着她,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来得早点的郑雪城和郭良君站起来,他们看着众人,脸上带着莫名的优越感。 云月面色自然,她给众人布茶,一个个准确叫出了他们的名号。 “刑将军,请用茶。” “奉姜兄。喝茶” “陆将军。喝茶。” …… 过了一会儿,见众人不动,云月苦笑道:“不会真要我赔罪吧?” 几人没有动静,云月当真将手置于腰际,屈膝行礼。 郑雪城和郭良君赶紧跳开。 “别别别,王妃快起来,末将……属下……我们受不起啊!”郑雪城使劲摆手。 坐着的几人听到王妃二字,蹭蹭几下跳了起来,都往一边退。 “我说呢。”邢戊芳气得头脸发红,“这么好的人才不让进军营,王爷这是……有个词语叫什么来着?” “金屋藏娇?”奉姜接话。 “不是这个……” “暴殄天物?” “好像快对了。” “大材小用?” “牛鼎烹鸡!” “善刀而藏?” 邢戊芳刚感叹终于有人说对了,不料一个瓜货来了句: “敝帚自珍?”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对,敝帚自珍。”云月看着他们笑,“若不是各位将军,若不是带出各位将军的王爷,我也成不了事。” 邢戊芳面色回暖了,他看着云月问:“令尊近来可好?” “很好。刑将军认识我爹?” “当年一起打过胡狄,一个战壕里吃过饭。”邢戊芳笑道,“你身上有乃父风范。” 能得到如此评价,云月真的很意外,也很开心。 “你父亲是大岳第一将,云堂云将军?”郑雪城睁大眼问。 云月点点头。 “王妃可不就是云家的么。”奉姜笑道。 两人说完不约而同想到了云起,难怪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是不凡的将才。 “各位都坐吧。”云月请他们坐下,“尝尝我煮的茶。” 几人坐下,品了一口茶都赞不绝口。 黑虎去厨房拿来些点心,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有人说起一开始对王妃的印象。 “王爷成亲时,我正好在岐城,我算是见过王妃的。”一小将嘿嘿笑道,“可是还是瞎了眼没认出来。” “想来,老朽还与王妃在这厅里吃过饭呢。”邢戊芳也笑道。 “小云妹子身上的男子气概很重,所以才没认出来的。”郭良君说。 他话音一落,大家都下意识瞥了云月一眼,正儿八经的窈窕淑女没错啊。众人再默默看了郭良君一眼,感叹,怎么当初跟他一样瞎了眼呢…… “我当初还让小云帮我逃婚来着。”郑雪城回忆起那段往事,还是不敢相信白云竟然就是面前这个王妃,“真是豪爽得很!” “那可不,我听说白云和云起的马球打得好得很,全军无敌。” “这是真的,我作证。”郭良君拍胸脯证明。 “那以后可得切磋切磋。”几个将军一齐说道。 “好啊,只要王爷同意。”云月笑道。 说到王爷,几人才想起了王爷把他们叫来,怎么还不回来,想了想又抛诸脑后了。 “从小我爹把我散养,平日里我就不像个女子。到了南邑,王爷虽然管我比较严,但是也纵容我,所以才能结识到各位。”云月说,双眼亮亮的。她现在总算知道周旷珩的用意了,他想让她以王妃的身份与他们重新建立关系。 在绝城大营,白云的风采仍旧历历在目。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镇南桥上,一身白色铠甲,长剑刺面仍面不改色的他。当时他们打心眼里佩服,现在,他们心情复杂了些。 面前这个王妃,有白云的气度,可是也不乏女子的柔和。 “从前我还在想,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咱们王爷。”奉姜看着云月说,“我觉得我想象的都没有白云好。” “我也是。”另一个将军也说。 云月愣怔了片刻。 “小云呐。”浓眉细眼的陆将军对云月说,“从王爷来到南邑,我们就跟着他。我们看着王爷一点一点收拾好南邑军,一步一步将南邑治理得如此昌盛。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几个都成家了,可王爷一直一个人。 “男子汉大丈夫不轻言懦弱,我们都不知道王爷到底过得如何。可是王爷很少笑了,他不是一开始就不爱笑的。” “我明白。”云月觉得眼眶热热的。 “我那天在马球场上看见王爷笑了。”一小将也红了眼眶,“后来吃饭的时候,王爷替你挡酒,我就觉得不一般。” “我也觉得。”奉姜埋头笑,“可那时候我还以为……” 旁边几个听出了他没说出的话,也埋头偷笑。 “我曾经也那么以为来着。”云月也笑。 “现在总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奉姜笑道。 “是啊是啊。”郭良君点头,“本来以为不可能了,看来以后还是会有小世子带的。” 场面静默了片刻。 郑雪城悄悄拧了郭良君大腿一把,郭良君神色一凛,赶紧端起茶杯喝茶。 还好云月不以为意,笑着嗯了一声。 奉姜赶紧岔开话题说别的。 “说实话,这王府里我还是第一次来。”奉姜说。 几个大将表示都一样。 “也不知王爷几时回来,趁天还没黑,我们去逛逛吧。”郑雪城兴致勃勃提议。 分卷阅读2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1 云月表示她带他们去,几人才一起去了。 方走到荀院门口,不期然与外面一群人撞了个正着。 吴缨罗封向继里等人熟练朝云月行礼。相非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笑。巳牧看着云月,脸色纠结得很。云起则是一脸懵然,反应过来后挨个见礼。 “王爷呢?”云月率先问。 “王爷请王妃和各位将军去丰平酒楼,今晚不在府里宴客。”吴缨说。 “那走吧。”云月随口说。 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丰平酒楼去。一路上,几个新知道内情的将军把罗封向继里并云起三人怼了个遍。 丰平酒楼照样人满为患,他们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周旷珩就在房间里。 他一个人站在屋里,房间显得有些空,这十几人涌进来,房间一下就满了。 大多数人要下跪行大礼,被周旷珩止住了。他们只抱拳行了一礼。 南邑军很少有这种宴会,从前是因为穷,南邑军习惯了节俭。后来各将领轮番值防,根本聚不齐。几人小聚倒是不少,可是这样大的场合,尤其是王爷还在,真的难得。 所有人都很兴奋。 有一半的人是王爷专门从绝城叫回来的,歇一日就得回去。 如此大阵仗,除去让大家高兴,最大的原因是为了王妃。 王爷没有明说,但他们也都知道。王爷终于向自己信赖的生死之交敞开了一切,也算是对王妃敞开了一切。 就像在告诉所有人,白云也好,王妃也好,是他们可以信赖,也必须尊敬的人。 席上见王爷多次对着王妃笑,在座的人都很欣慰。然后几人去敬酒时,王爷也对他们笑,几人红着眼,干了一大碗酒,对着王爷傻笑。 坐下的人笑他们傻,接着自己也去傻一遍。 最后大家都喝醉了。 只有云月滴酒未沾,仍然保持清醒。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她有点哭笑不得。 “王爷,是不是该散了?”云月扶着周旷珩脑袋说。他非要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有点重。 周旷珩动了动嘴,坐直了对下面的人说:“本王的王妃说散了,就散了吧。” 云月扶额,对下面的人干笑。结果发现根本没人看她,多数人醉倒了,还立着的也听不进去话了。 连平时经常见周旷珩的那几个人也倒下了,看来他们真的很高兴。 幸好来的时候吴缨带了一队亲兵,云月安排他们将人送回各家,然后拉起周旷珩走了。 回到王府,等送人的亲兵都回了话,云月才沐浴更衣准备歇了。 黑虎早已把周旷珩服侍妥帖了。她走到榻边,拆了头上的发簪,躺在他身边。 刚闭上眼,周旷珩说话了。 “小月儿,本王的部下都认同你,本王很开心。”周旷珩说着缓缓侧身把云月揽进怀里,说话声音很轻,眼睛也没睁开。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也喜欢他们。”云月在周旷珩胸口蹭了蹭。 “本王不想动了,你亲我一口。”周旷珩仿佛快睡着了。 云月轻笑一声,没有动作。 “快点……”周旷珩嘟囔道。 “王爷困了就睡吧。”云月笑道。 “那你叫我一声。”周旷珩轻声道。 “王爷。”云月闷声道。 “不是这个……” “周旷珩。”云月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换个亲昵的,像本王叫小月儿。”周旷珩说,几乎像是呢喃了。 虽然觉得周旷珩此时像个小孩子,云月却很配合。 “珩儿?” “这是祖母和母后。” “旷珩?” “这是皇兄……” “九哥?”云月使了个小坏。她听过两个女子这样叫他。 “小月儿……”周旷珩哼哼道,“别闹……” 看来他的脑子还清醒着。云月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 “珩哥哥。”她的声音轻软,如柔软的羽毛拂过心房。 “嗯。”周旷珩应了一声,没了动静。 云月往周旷珩怀里缩了缩,不一会儿也睡着了,又香又甜。 混沌间想起好像有个小事不对劲,但还是抵不住困意袭来,丢了思绪。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有她的珩哥哥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我你就抱抱我~~ ☆、绮罗香一 天气逐渐变凉,就要入冬了,早上很冷,云月还是常被扒拉起来出操。 “王爷。”云月站在檐下打着呵欠说,“你教我些制敌招式吧。” “学武不是闹着玩的。”周旷珩握着一柄枪正色道,“与其让你学了武不自量力找人打架,还不如什么都不会呆在本王身边。” “不会的。”云月笑道,“前几天奉姜还说了,我是可以跟你上战场的女人。” 周旷珩牵唇笑:“即使你跟本王上战场,也不用冲锋陷阵。” “我每天起来跑院子扎马步,实在不想动啊。” “就这样还想学武?”周旷珩提起枪走到院里。 “你不教我,我可找别人学了啊。”云月走到院里开始热身。 “本王考虑考虑。”周旷珩说完便开始练枪。 周旷珩一考虑就考虑了近半个月。 半个月后,云月抓住到荀院送奏本出来的巳牧,让他教她几招。 “你还是找王爷学吧。”巳牧看着云月的身板,一脸不情愿。 “王爷不肯教。”云月小声说,“听说你功夫和他不相上下,我相信你。” 听云月这么说,巳牧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其实严格来说,我比王爷功夫高些,因为我比王爷年纪小。” “对啊!”云月附和道,“那你一定要教我,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巳牧只考虑了片刻便答应了。 巳牧抽出腰间长剑耍了几招,看起来气势不是很足。见云月一脸嫌弃,他说:“你不懂,这些都是一击毙命的招式。你先练个把月,练得差不多了我再教你别的。” 云月选择了相信巳牧,从第二日开始便拿了周旷珩的剑来练。 周旷珩瞅她一眼没说什么,他觉得她坚持不了。 三日后,不出所料,云月起不来床了。周旷珩笑她,她找借口说是他的错。 “昨晚可是不到子时就放过你了。”周旷珩回想了下,一本正经道。 云月拉起被子蒙着头,从被子里嗡嗡道:“手疼,不练了。” 周旷珩由她去了,独自一人起床练武。 周旷珩去岐城守备军巡营,有时会带云月去。去的路上,云月通常会被街市上的东西吸引,求他放她下去玩。 周旷珩很少答应,通常是陪着她逛一会儿就走了。 这日,街上人不多。云月想去南来藻看看,周旷珩不但不答应,还无 分卷阅读2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2 缘无故沉了脸。 “算了,不去了。”云月猜到他在介意什么。 周旷珩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今日她去了以后回去可以好好谈一谈。他让她去了,派了两个暗卫跟着她。 不料,云月从南来藻出来便遇见了章行逸,这是二人边疆一别后第一次见面。 他们面对面撞见,云月对他视而不见,径直绕开了他。章行逸却不依不饶跟着她。 云月甩不掉他,便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你别跟着我了。”云月皱眉道。 “我就想看看你。”章行逸笑道。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半吊儿郎当,一半认真。一半冷漠,一半热切。 “你喝酒了?”云月问,章行逸看着她不回答,云月接着说,“看也看完了,你快走吧,我要回家了。” “你和南邑王……他对你好吗?” “好,没人能比他对我更好了。”云月顿了顿定定道,“我很爱他。” 章行逸收了笑,眼里染上忧伤。云月觉得这个章行逸有些陌生。 “你对我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章行逸深吸一口气问。 “没有。而且我也没有做出会让你误会的举动。”云月很冷淡。 “是,你没有。可我还是喜……” “别说了。你快走吧。”云月皱了眉打断他。 章行逸突然上前一步:“你怎么能做到如此绝情?喜欢老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如此看不上我?” 云月本想用绝情的话让章行逸死心,没想到会激怒他。她赶紧换了战术。 “不是看不上,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你挺好的……既然那么多姑娘喜欢你,你就别在意我了。”云月笑得温和,试图安抚章行逸的情绪。 “那就是说,如果没有了南邑王,你就会跟老子走了是吧?”章行逸说这话时带了些戾气。 云月即刻回答:“当然不!就算他死了我都爱他,谁都不能替代他。” 章行逸看着云月紧张的样子,半晌后冷笑道:“好,既然如此,老子直接抢了你倒省事!” 说着他向云月扑过去,云月闪避几次,终是被他按在了墙上。 “章行逸!”云月又急又气,“你敢乱来我杀了你,放开我!” “杀了我也好,反正要你一辈子记住老子。”章行逸说完掰正云月的头就要亲她。 云月紧紧抿着唇,不动也不发出声音,只冷冷看着章行逸。 章行逸对她咧嘴一笑,居然在她脖子上重重吮了一口。 云月皱着眉,满眼失望。她曲起腿,向章行逸裆下顶去。章行逸快速用手去挡。 双手被放开,云月顺手就呼了章行逸一耳光,打得她手都麻了,章行逸的脸也红了。 云月甩着手对章行逸说:“别逼我,滚开!”她眼里全是嫌恶。 见到云月的眼神,章行逸发了疯,他手脚并用把她按在墙上,束缚住她的手脚,一下就咬上了她的唇。 酒气扑面而来,云月根本躲不了。她咬破了他的舌头,他也不放开。 直到一记闷响在耳边响起,云月才脱离了束缚。她即刻抬手擦嘴,抬眼便看见一个山一般的身影,而章行逸已经飞出丈远,此时正趴在地上。 周旷珩眼神冷厉,一眼扫过云月,往章行逸走去。 云月只觉五脏六腑丧失了功能,只有脑子在嗡响。木辛走过来,站在她前面。 章行逸站起来,狠狠看着周旷珩,一下扑上去。他跟周旷珩打架,如同一个成语:以卵击石。章行逸很快只剩半条命,而周旷珩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周旷珩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去。 不一会儿,章行逸完全爬不起来了,如同一只死狗一般,瘫在墙边动也动不了。 唰地一声,云月猛地一抖,是周旷珩拔出了木辛身上的剑。长剑双刃锋利,闪着寒光。 周旷珩执剑对准了章行逸的脖子。 “云……月。我知道,你的名字了……”章行逸艰难说出这句话,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云月面色一震,还是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周旷珩手里的剑刺了出去。云月闭上眼,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最后那剑停在了章行逸脖子上,只刺破了一点皮。 周旷珩冷冷看着章行逸,章行逸却抬着眼皮看着云月。 周旷珩转头看一眼云月,她正垂首看着地面。他一脚踢晕了章行逸,把剑插入木辛身上的剑鞘里,看了云月一眼,转身向巷口走去。 待周旷珩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云月快速扯下钱袋丢到了章行逸身边。 走到巷外,王府的马车大剌剌停在路边,云月佯装淡定走过去,不敢上去。 木辛走了过来,虽然一句话不说,但那样子就是在等她上马车。 云月侧抬眼看了一眼青天,认命般爬进了马车。 一路上云月差点窒息。因为周旷珩只沉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好几次她想说话都被他的眼神吓了回来。 他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云月都想不起来上次她怎么办的。 回到荀院,周旷珩才开始质问云月。 “何时开始的?” “什么开始?没有什么开始的。今日是碰巧遇见了,章行逸鬼迷心窍了才这样。我对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他跟我没关系。”云月直白地解释道。 “你在心虚。”周旷珩说。 “哪有?”云月莫名其妙。 “在马车上你不跟本王解释,为什么?” “我怕你……”被周旷珩这么一问,云月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心虚了。 “现在还怕本王?”周旷珩问,眼神有些逼人。 云月有一瞬间无言,她顿了顿,片刻后,带了些委屈说:“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吓到。” 可周旷珩听了神色没有丝毫缓和,他定定看着云月说:“你走时给他留了钱。” 云月微怔,支吾道:“他不至于就这样死吧……” “不至于?要等他抢你上榻才至于?!”周旷珩突然厉声吼道。 云月皱了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知他对你有所图谋,你还见他。你到底是蠢还是故意为之?”周旷珩锐目直视着云月,不放过她面上任何动静。 见云月沉默,周旷珩神色冷了下来。 默默爱着云月的人不少,她不知道,他可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从来没有人像章行逸这般热烈地表达过。 “我不知道他会这样。”片刻后,云月解释道。 她是真的被章行逸的热烈吓到了。 他说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时,云月才想起来,章行逸不是发疯,他是认真的。在衢峡江时她就该发现,可是那时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周旷珩,她几乎快忘了那日他强吻了 分卷阅读2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3 她两次。 “不知道?是不知道他喜欢你,还是不知道你自己是否喜欢他?”周旷珩皱眉,看着云月问,有些咄咄逼人。 “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我跟他都说清楚了,我喜欢你,无论如何只喜欢你。”云月放柔了声音,上前牵起周旷珩的手。 “别生气了好不好?”云月轻声说,这招对周旷珩屡试不爽。 而这次周旷珩却抽开了手没有说话,只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周旷珩自知无法招架云月撒娇,从前他放任自己沉溺,因为云月是他的,他坚信她不可能离开他,即使喜欢她的人不少。 可这次,章行逸跟他们都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可他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而云月对他心软了,她心软了。 周旷珩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一个土匪头子吃醋,他也觉得荒谬。 “好了。”周旷珩冷静了下来,他把云月拉过来,“有没有受伤?” “有……”云月软着声音说,“手疼。” “本王看看。”周旷珩轻轻握着云月的手,看了看。只是手腕有点红。是被章行逸捏的。 周旷珩皱眉,抬头看云月,突然瞥见她脖子上一点红痕,很明显,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猛地丢开云月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下次再见到他,本王一定杀了他。”周旷珩浑身杀气蔓延。 虽然不知道好好的他怎么情绪反复了,云月还是决定去哄他:“好好好,再也不见了。” 周旷珩睨视着云月,慢慢敛了杀气。 “别气了好不好?”云月走到周旷珩面前,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 周旷珩板着脸不看她。云月把他的脸正过来,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去亲了他一口。周旷珩微微动了动眼珠子,还是沉着脸。 云月踮起脚又试了一次,这下她亲得比较久,可是周旷珩都没有回应,正当她要放弃时,他把她脑袋按了回来。 周旷珩按着云月的后脑勺,含着她的嘴唇吻得很用力,似乎恨不得碾碎她得了。 初冬时节,天黑得越来越早了,黑虎送饭来才打断了二人大白天的缠绵。 用饭时,云月好不容易把周旷珩逗笑了,以为没事了。谁知刚吃完饭不久,他就拉着她一起沐浴。 在浴间他就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到了榻上,他耐心十足,做足了前戏,非逼得云月求了他几次才给她。 云月沉浸在他霸道的温柔里,他想做什么都很配合,一声声“珩哥哥”喊得他没了脾气。 云月表现得好,终于还是打消了周旷珩心里的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儿们,周末愉快~ ☆、绮罗香二 冬雨淅沥,沙沙语声传入云月耳际,她觉得有些冷,想找件厚衣服穿上。她放下笔,出了书房,她的衣裳搬了一部分到荀院,都放在卧房里。她拣看了一番,挑了一件暗粉色外袍穿上。 回到书房,云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天空灰暗,连四周的景物也没有什么颜色。今日周旷珩去了岐城守备军军营,现在还没回来。她想了想,打算回宣兰院把冬天的衣服也搬过来。 雨下得小,她也不打伞就出了荀院。黑虎也不在,去厨下看晚饭了。 周旷珩回来时,荀院一个人也没有。他拂去身上绒绒的雨珠,走到书房,看了一眼,不见人,转身拉开卧房的门,扫了一眼,还是不见人。 他站了会儿,回了书房,等了片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正准备起身出门,外面传来了动静,不是云月的脚步声。 黑虎走到书房,问是否可以开饭了。 “她人呢?”周旷珩问,眉头皱得很紧。 “呃……”黑虎抬眼四处瞅了瞅,垂首道,“方才还在呢,王妃可能去府里散步了。” 周旷珩看了黑虎一眼,黑虎浑身一凛,站直了回道:“属下这就去找!” 外面下着雨,散步?黑虎也发觉自己脑子进浆糊了。自从王爷把王妃从绝城抓回来以后,两人就好了,说如胶似漆都不过分,王爷每次从外面回来,王妃都会跑到檐廊下迎他,有时还会跳到王爷身上,要背要抱的。 怎么今日王妃不在,王爷就不习惯了?这才回来一刻钟不到啊…… 黑虎找出去,听下人说王妃去了宣兰院,他松了口气,找了过去。 冬日的衣裳厚重,很占地方,云雨几人一起收拾,装了整整三个箱子。正发愁怎么搬去荀院,黑虎来了。还未喊他帮忙,他先急急道:“王爷回来了,找王妃呢。” 云月漫不经心道:“我马上回去。”说着把箱子里一件有些旧了的裙子拿了出来,还要再挑拣,黑虎急了。 “王妃别挑了,快回去吧,等会儿我找人全搬过去。” “出什么事了?”云月重视了些。 “应该没什么事,就是王爷见不到你,不安心了。”黑虎说。 云月笑起来:“胡说八道,这你也看得出来?” “真的。”黑虎肃容道,“王妃快回去吧,等王爷生闷气就糟了。” 云月虽然不太信,但想想又觉得有可能,之前他们还在互相试探时,她不过晚了一会儿到荀院陪他吃饭,他就生气了,说了狠话,她生气了,后来他也承认了那是气话。 “还说我小孩儿脾性呢,我看他最孩子气了。”云月嘴上笑话他,却动了大步出门要走。 “王妃,衣服怎么办呢?”云雨跟上去问。 “黑虎,你替我找人抬过来。” 黑虎和四个丫鬟目送云月走远了,厅里静了片刻。 “黑虎哥,王爷真的这么离不开我们家小姐了啊?”云音红着脸问。 “可不是嘛,可怜我一个单身汉都要腻死了。”黑虎苦笑道。 回到荀院,进屋前,云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脱鞋进屋,连着袜子也脱了,就用赤脚踏着冰凉的地面。 她轻手轻脚往书房走,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到了门口,见周旷珩背着手背对门口在茶案那边的门前看着外面。她敛了呼吸,轻轻提起裙摆,一步一步缓缓朝他走,靠近了,她抿唇抑制住笑。 云月走到周旷珩背后,抬起手一下扑上去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料周旷珩同时转身,她抱是抱上了,却一头撞在他胸膛上。 云月抱着周旷珩,连着他的手臂也圈住了。她仰起头,见周旷珩抿着唇,眼里却笑开了。 “你早就听见我进来啦?”云月噘嘴问。 “你走进院子本王就知道了。”周旷珩绷不住脸,还是勾起了笑。 “啊,不好玩……”云月皱了皱鼻子,“你就不能闭上耳朵嘛?” “下次你什么时候回来说一声,本王好提前捂住耳朵。”周旷珩笑起来,露出些白牙。 察觉 分卷阅读2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4 到被嘲笑了,云月娇哼一声,放开周旷珩,要往后面退开。 周旷珩把她捞回来,环着她的腰按进怀里,往上提了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去哪儿了?” “天冷了,回宣兰院拿几件冬衣。”云月勾着他的肩头,还是笑了。 周旷珩偏头垂眸,见她的脚露在外头,皱了皱眉,直接把她的两条腿提起来,圈在了身上。云月很配合地勾住他的脖子,腿上用力夹住他的腰。 云月还未笑他,他便把她紧紧抱着,一手兜着她的臀,一手穿过腋下按着她的肩颈,埋头就去亲她。 刚碰到她的嘴唇,云月向后仰去,不让亲。 “干什么?”云月问,极力板着脸,可是她的双眼水灵灵的,丝毫气势也没有。 周旷珩把她往上抱了抱,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两只手说:“冷了?本王给你暖暖。”说着把她的手往自己领子里放。 云月眨巴两下眼,任由他去了,触到他的肩背,果然暖和,遂挨近了,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好暖和……”云月脸颊微红,不知不觉把自己送到了周旷珩嘴边。 周旷珩牵唇,发出好听的低笑声,嘴唇一张就将云月的唇含进了嘴里。 他也没有说想她之类的话,云月已经软在他怀里了。 这个吻又湿又热,云月觉得嘴里的唾液都被周旷珩吸走了,口干,喉头也干,就是舌头在周旷珩嘴里,又酥又软。嘴里,鼻子里,都是他的味道,很香很好闻。 云月身上软了,腿上也没力了。怕她摔下去,周旷珩用了双手托住她的臀。不料云月拿出一只放在他背上的手,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了。 两人的嘴唇都又红又湿,仿若熟透的樱桃沾了春雨。 周旷珩睁开眼,眼眸深沉,看着她露出些不满。云月笑一声,埋头在他下唇舔了一口。 云月舔完,含住他的下唇,用了点力又吸又吮。她兴致极高,起了挑逗周旷珩的兴趣。每当他想占据主导地位时,她就按住他的脸,往后面退半寸,在他生气前又贴上去,比上一次亲久一点。几次过后,她终于得到了法门,把周旷珩的舌头勾到自己嘴里后,拨弄挑逗,不让他勾走自己的舌头。 这下两人不觉得口渴了,觉得身上发热,越来越热。 周旷珩托住她双臀的手也越来越烫,他的唇色也越来越红。 两人脸颊发红,湿热的唇,湿热的喘息,书房里仿佛冒着桃红色的热气。 良久,门外几声动静拉回了跑偏的二人,也吹散了桃色的热气。 周旷珩迅速放下云月,先理顺了她的头发和衣领,才整理自己的衣襟,已经被云月扯开大半,露出了锁骨和半片左胸。他斜睨一眼云月,拉上了衣襟。 云月对他吐了吐舌头,笑得颇是得意。周旷珩作势要拉她,她飞快跑了出去。 看着云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周旷珩暗搓搓地想:有什么得意的,晚上还不是比我先脱光。过了一会儿他又晃了晃脑袋,强行压下翘起的嘴角,摆出一本正经的严肃脸。 冬月里,天气越发冷了,习惯了和周旷珩相拥而眠,早上他起床后,云月就觉得冷。她不得已也习惯了早起,同他一起洗脸用饭,一起练武。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武艺当真有些长进。主要还是得益于巳牧的悉心教导,虽然那厮经常小瞧她,说她这样的身板,上了战场给敌军塞牙缝都嫌细瘦。 云月也不气馁,常拿自家男人气他:“我家王爷英明威武就行了,我用不着冲锋陷阵。” 这句话常常堵得他再也说不出话。 仲冬时节,荀院里阵阵梅香缭绕。 煮好茶后,云月将茶端到周旷珩面前,放下茶杯也不走,手撑在下巴上,看他一笔一划写字。 周旷珩批完一本折子,转头看她,见她还看着他的字,横起毛笔用笔头戳了下她的脸。 云月抬眸瞪他。 周旷珩见了反而笑开了,他放下笔,把她揽进怀里,直接上手捏她的脸。 云月抗拒,哼了几声没效果,干脆也伸长了手去捏他的脸。 “放不放?”云月瞪着他,眼珠子亮亮的,眼白很白,很……可爱。 周旷珩笑,双手捧着她的脸,用力揉搓了几下。揉得她的鼻子嘴巴都变了形。 云月这下真的恼了,她坐起来,晃动脑袋想摆脱他的手,试遍了所有方向都挣脱不了。 “珩哥哥……你欺负我……”云月转而使用撒娇的方法。 周旷珩听到她软软的带着委屈的声音,心一下就化了,正在愣神间,云月一下掰开他的手,全身向他扑过来,把他推倒了还不算,还骑在了他身上。 云月都这样无法无天了,周旷珩还只是笑。她也没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何身份,他只是她爱的情郎啊。 膝盖压着他的手,云月伏身捏着他的鼻子,板着脸道:“求饶。” “不求又如何?”周旷珩看着她,丝毫不配合她的气势,仿佛此时处于下风的不是他,是云月。 见对方被压着还一副你不能把我如何的样子,云月起了好胜心,转头拿起案上蘸了红色朱砂的毛笔,悬在他面前,作势要写字。 周旷珩还是没有抗拒,他只是看着云月,面色平淡带笑,神情,仿佛在享受…… “我真的写了!”云月嘟着嘴,有些气急败坏。 “只要你敢。”周旷珩笑着,轻而易举把一只手臂从云月膝盖下抽出来,折起来枕在了脑后。 云月呆怔了片刻,看着周旷珩的脸。他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窗外的晨光照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那光映过来,洒在他的脸上,头发上。 他看起来,比这朝阳美多了。 周旷珩的眉眼鼻唇触手可及,云月突然就想非礼他了。 “闭上眼睛,我要抄诗。” “真的要写?” “你欺负我,我得欺负回来!” 周旷珩笑起来,胸腔震动,云月感受到了,红了脸,把他眼睛捂上。 “别笑了,快闭眼!” “好。”周旷珩当真闭眼了,他接着说,“尽管写,本王晚上想抄一本经书,你的脸不够用……” 他的话未说完,有软软的触感落在他眼睛上,不是凉的,是热的。 云月果然非礼了他。还把他的发冠取了,也就一瞬间,她亲他一口,扯了发簪,往旁边滚去。周旷珩想抓她都来不及。 他只好用腿按住了她,把她勾过来,然后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云月趴在地席上,被周旷珩压得死死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咳咳……王爷你好重……” “胆子大了,敢在本王面前耍花招了?”周旷珩扯着她的一只耳朵说。 “我错了我错了。”云月赶紧认错。 周旷珩却不 分卷阅读2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5 干了,他得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以为本王大白天的不敢把你怎样?”周旷珩笑着说完,俯身在她颈侧,重重蹭了几下,热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云月的耳朵立刻变得绯红。 周旷珩把手探入云月的衣襟里,用力揉了一把。 “王爷……”云月细细唤了一声。 “嗯?”听见她唤他,周旷珩的理智流失得很快,他在她脖子上亲了几口,亲得云月娇喘连连。 俩人正意乱情迷之际,门外传来了一丝动静,云月听不见,周旷珩却猛地停了下来。他若无其事把云月身上被他扯开的衣服拉上,在她耳边说:“别动。” “嗯?”云月转头,眼睛还是水濛濛的,看得周旷珩心神一荡,差点把持不住。 “今日你又放肆了,给本王记在账上。”周旷珩强装威严,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了把她盖住。 云月在他的衣服里咯咯笑,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拉下盖在头上的周旷珩的衣服,才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相非,另一个是不认识的男子。 男子埋着头看脚尖,相非也埋着头,却是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这么勤奋,就没有人想夸我么?嗯? ☆、绮罗香三 云月穿着周旷珩的外袍,坐在茶案边,手里握着茶匙和一罐茶,头埋得极低,恨不得把脸埋进茶罐里。 那两人在周旷珩面前汇报什么事情,她一句也听不见。 周旷珩似乎是看她太难受了,让她去宣兰院拿上次喝的新山红茶来。她飞也似地跑出去,却没有真的去宣兰院,而是坐在了外面檐廊下,看风景。 片刻后,相非从屋里走出来,云月转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反而没了羞窘。 要是吴缨等人撞见还差不多,这是相非啊,这个人府里有十几个小妾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月说服自己镇定下来,面色平常地看着院里一株盛放的腊梅树。 “王爷的衣裳穿在你身上,真不合身。” 相非一句话就打破了云月维持的表面平静。 “王爷的衣裳,自然是他自己穿着最合身。虽说我穿着不合身,可他愿意给我穿。”云月看也不看相非说,把衣裳拉得紧了些。 “你可曾想过王爷可能会冷?”相非也看向那一株梅树,似笑非笑道。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很奇妙,对方是否亲近你,身体比脑子更先知道。云月和相非气场不合,她不知相非是否也戒备着她,但她几乎是本能地戒备着他。 空气里无风,云月将衣服拉得更紧了些,笑道:“他愿意为我受冻,我若是拒绝,或许他更难过呢?” 相非看了云月一眼,挑了挑细眉,眼里的笑更真实了几分:“你自认为王爷已经如此在乎你了?” 云月转头看他,不自觉横眉冷眼。 “相大人有别的看法?”云月问,声音冷冷的。 “能与王爷如此亲近的,你确实是第一人。”相非看向云月,将她的冷眼视而不见,“而且,按我对王爷的了解,他若是认定了一人,此生很难改变。可你觉得你值得吗?” “你想说什么?”云月向来不喜欢同人拐弯抹角,要是别的人,她一般不搭理,可是相非是周旷珩手下最得力的肱股大臣。 “你想一个人霸占着王爷?” 云月这下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她牵唇冷笑,对相非说:“挑拨离间很好玩吗?我告诉你,只要王爷不赶我走,我就会一心一意呆在他身边。”我气死你! 这之前,云月不知她为何不喜欢相非,可是今日她知道了,他对她有敌意,或者说偏见。她不知道这偏见从何而来。 “我不想你影响王爷的决定。”相非不敢看云月。 “我何时影响过了?”云月斜眼看他。 “不代表未来不会。”相非皱眉看向云月。 刚刚才同周旷珩亲热过,现在就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云月有些气恼。相非到底从哪里看出来她能影响他的决定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见云月瞪着自己不说话了,相非仿佛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他清咳一声说:“我只是防患未然。” 云月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院里梅树,淡声道:“若我有朝一日真能左右王爷的决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撤了你的职。”她说完瞥了他一眼,嘴角勾着冷笑,眼里却没有恶意。 相非笑了笑,朝云月走近一步:“郑雪城组了场马球赛,去不去?” “王爷去我才去。”云月说着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是王爷去你才去得了吧?”相非显然很得意。 云月横他一眼,不接话。 相非和那男子走了,云月才回书房去。踏入书房的门,看见周旷珩正将一张黑色封皮的折子放进书案下的抽屉里。 她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有表情,见她进来了,对她笑,让她过去。 “不要,免得你又欺负我。”云月瘪嘴,不理他。说完坐到专门为她添的一张书案上,开始写字。 周旷珩没再说什么,埋头看着桌上摊开的折子。云月偷偷抬起眼皮瞟他,见他的眼神根本不在面前这张折子上,他的眉头无意识地微皱着。 下午,郑雪城果然和奉姜一起来请王爷去打马球,周旷珩不去,竟然让他们把云月带去。 云月兴奋,却没有表现得明显。她假模假样劝周旷珩和她一起去。周旷珩不去,提着她的耳朵让她早点回来。 “嗯!”云月答应得很快,到了马球场就什么都忘了。 除了郑雪城和奉姜,相非和吴缨也在,两队人势均力敌,一场马球赛打得胜负难分,最后云月带领的队伍赢了,另一队却也打得痛快。 这几日少雨,空气里都是干燥的尘土。云月下马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头去寻那目光,见到几个小兵在对着她笑,其中一个的牙齿尤其白。她回以一笑,转头与队里的人庆祝去了。 “这种时候,还真不能把小云当女人看。”郑雪城今日在云月手下赢了,高兴得直拍云月马屁,“咱们小云这骑术,比我骠骑军中最勇猛的将士都精湛。” “诶诶,小云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奉姜输了,看不得郑雪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儿。 “小云今日就是咱们的!”郑雪城可不理会奉姜话里的话,“改日来教教骠骑军的兵,我给你发军饷!” 云月笑他发不起,他更来劲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算,最后开始同云月讲价。 郑雪城笑闹起来没个正形,还未走出岐城守备军校场,天就快黑了。 到了军营门口,不远处官道上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一群人见了立马噤声了。 奉姜用手肘捅了郑雪城一下说: 分卷阅读2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6 “还敢不敢说小云是你们的?” 周旷珩从马车里下来,向这边走来,云月也硬着头皮向他走去。 “王爷……”云月垂着脑袋, “本王先前同你说过什么?”周旷珩冷着脸,语气也很冷肃。 “我错了……”云月说着去拉他的手。 周旷珩让她拉着了,却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不远处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都埋着头抿嘴笑。 “既然你们这几日颇闲,明日回营准备各军协作演练。”周旷珩对偷笑的那些人说。 那几人闻言,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值当啊不值当…… 两人上了马车,周旷珩坐在正位,云月缩在角落,却是正襟危坐。 “王爷。”云月笑得甜甜地对周旷珩说话,“你猜今日谁赢了?” 周旷珩没有接话,眉头微皱着,云月继续说:“当然是我又赢啦!你的那些部下都说我可厉害了,郑雪城还让我去教导骠骑军骑术呢。” “你说我去不去?”云月看着他,眸子亮亮的。 周旷珩看了她一呼吸,终于开口了。 “过来。”他说。 他的话音刚落,云月脸上就绽开了笑,她迅速蹭了过去,没脸没皮地主动抱上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膛,挨得紧紧的。 云月的味道和温度包围过来,周旷珩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由阴转晴。他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开心吗?” “开心!要是你也在就更好了!”云月很狗腿地在他胸前说,因为脸贴着他的胸膛,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日后本王有空便时常带你出来玩。”周旷珩抬手将云月往怀里裹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 “好啊好啊。”云月很开心,在他怀里蹭了蹭。开心过后脑海里却浮现出今日周旷珩放入抽屉里那张折子。 早上,荀院里弥漫着轻雾,几抹绿影在雾中浮动。卧房里睡着的人慢慢转醒。 轻灵的鸟鸣声传入耳际,云月眯眼镇定了会儿,才听见院里有衣袂翻飞的响动。今日她又起晚了,也不记得周旷珩是否有叫过她。 云月走到门口,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周旷珩见了她,对她牵唇笑。云月看呆了一瞬,一下就清醒了,他让她拿汗巾来,云月乖乖地去了。 她回屋,走到厅里时停了下来,瞥了一眼书房,眼睛掠过书案。 抽屉没有上锁,云月蹲下,抬手捏住了拉扣。 最终她还是没有拉开抽屉。 午后,两人偎在一处看书,云月在周旷珩腿上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她抱着周旷珩的腰,周旷珩一寸也没动过。 云月坐起来,抱上周旷珩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周旷珩笑着让她去煮茶。 煮好了茶端到书案上,云月突然问他:“你给我刻的闲章哪儿去了?昨天我放在这里的。” “总不会丢的,你找找。”周旷珩握着茶杯,随口说。 云月随即在案上翻找起来,找到案边抽屉时,她的手刚勾上拉扣,拉开了一条缝,周旷珩按住抽屉推了回去。快得云月反应不过来。 她埋着头看着他的手想再拉,纹丝不动。 云月放手,抬头看向周旷珩,他却转过头视而不见。 良久,云月看着他的目光太亮,周旷珩还是解释了一句:“里面是一些重要文书,没有别的。” 云月笑看着他:“前日我开过,说不定不小心放里面了。” “谁准你动的?”周旷珩沉下脸,皱眉,摆出威严来,“日后都不准动这个抽屉。” 云月只是看着他,周旷珩被看得心虚。他想起来了,也就几日前,他还让她从这个抽屉里拿过东西给他。 “好了,印章不在里面。”周旷珩捏了捏云月的脸,语气轻软道,“大不了本王再给你刻一个,刻十个。” “我不要!”云月却不买账,她打开他的手,坐直了看着他的双眼,“你有事瞒着我。” 她的语气笃定。 周旷珩皱眉,他知道他很难瞒得过她。 “只是小事,怕你多想。”他不打算再隐瞒,可是也不打算告诉她。 等了半晌不见周旷珩说下去,云月只好问:“同云家有关?” 从前同云家有关的事他都会告诉她,这次,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极严重了,云月想不到别的。 “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相信你,我都没有私自打开看,王爷……”云月嘟着嘴祈求,周旷珩这次却没有心软。 “云家若是有事,本王会处理。”他只是淡淡说。 云月此时关心则乱,她不敢想周旷珩会如何帮她处理,他说过不会管云家。 “你总得告诉我吧?”云月的脸色垮了下来。 “等事情落定再说。本王说了,只是小事。”见她这个样子,周旷珩的语气也冷硬了下来。 “等事情落定了我还来得及做什么吗?”云月看着周旷珩问,眼神有些凉。 她将云家看得太重了。周旷珩沉了脸看着她:“来不及便来不及,你本来就丝毫不会知道。” 云月傻眼。脸色白了一瞬,埋下头不说话了。 见状周旷珩语气缓和了些道:“你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别多想了,乖乖呆在本王身边,本王保你无虞。”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云月埋着头说。 “不要哪个?不要呆在本王身边还是不要本王护你?”听到这句话,周旷珩彻底冷了脸。 见周旷珩真的生气了,云月赶紧抬头看着他说:“不是……” “那是什么?” “我,我不能不管云家。” “可你管不了!”周旷珩冷声道。 云月愕然,神情暗淡了下去。周旷珩说得对,她根本无能为力。 云月抿唇不言,半晌后,她走到茶案边坐下喝茶去了。周旷珩看着她的动作,皱眉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他想,云家如今上不去下不来,悬在危险的半空,无论如何得有个着落。 云月想如何他不能问,因为,他想让云家跌落地上。 ☆、东风寒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收藏数少了好几个,看的人少了,我就图个自己乐呵。第一次写文,只求完结。本书20日开始更名为《南邑王妃从军记》,后面节奏会快起来。 另,由于迢迢工作原因,精力有限,决定从今天起取消周末双更。请大家开心地看。 风卷起地上枯叶,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落回地面,在草间滑了一段,抵着院里一棵梅树干停了下来。 早上同周旷珩吵了架,云月午觉起来就出了荀院,回了宣兰院。 走时她没说什么,周旷珩也没问她去哪。 今日天色一直阴沉沉的,没有阳光,云层却也不厚,天光很亮,可周围的 分卷阅读2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7 景致却没什么色彩。 “小姐,你今日怎么了?”云袖见她脸色不好,剥了个柚子来给她吃,“莫不是同王爷吵架了吧?” 云月看她一眼,接过一瓣柚子说:“他脾气那么大,我才不敢跟他吵呢。” 见自家小姐气鼓鼓的,云袖就猜到她定是被王爷训了。云袖闷声不说话了。 云月撑着额头嘀咕:“王爷啊王爷,若是我为了云家冒险,你会帮我吗?” 想了一会儿,云月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她似乎越来越贪心了,当初明明打定主意不让他为难的啊。可是,如果他真的不闻不问,她还是不免会伤心。 云月难得回宣兰院,几个丫鬟都高兴坏了。云雨拿来新做的衣裳让她试。云音欢天喜地做了许多点心。就连云曦都笑开了帮着云袖剥柚子。 云音端来点心,云月先尝了几块,三个丫鬟围过来一起吃。云音给她们泡了茶来,云袖笑她今日挺贴心的,喂了她一块点心。 吃饱喝足,云月在厅里坐着写字,写着写着就开始犯困,她以为是今日心情不好,便干脆回卧房睡去了。 宣兰院很快静了下来。 冬日下午,处处都透着懒散的气息,厅里三个绣花的丫鬟也觉得困了,打了几个呵欠。 小院西北角厨房里还有碗碟碰撞的声响,越来越模糊,最后她们干脆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云音回到厅里,见几人睡着了,叫了一声云雨,没人回应。 后门传来轻微动静,云音抬头去看,见一人拉开了门跳了进来。 云音手里的果盘跌在地上,盘子没碎,果子滚了一地。 傍晚,云月还没回荀院。 周旷珩早就坐立不安了,硬是忍着没让人去叫她回来。直到黑虎来摆饭,他问了一句,黑虎才体贴地提出:“属下去宣兰院叫王妃回来用晚饭。”说完见王爷没反应便去了。 天色灰暗,早已到了上灯时分,宣兰院却漆黑一片。 虽然知道云月爱搞恶作剧,黑虎的眼皮还是猛地一跳,他浑身冒着冷汗跑进厅里,见厅里趴着三个丫鬟,一个冰纹点翠的盘子躺在地上,几个橘子四散。 他来不及理会三人,也无暇顾忌什么,跑进了卧房去。 房里没人。被子团着,没有叠好。 黑虎面露惊恐,转身便往外飞奔而去。 被一瓢冷水泼面,三个丫鬟才缓缓醒来。 烛光映入眼里,她们迷糊了片刻才看清厅里站了好几个人。 “王妃呢?” 说话的人背光而站,三人看向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云雨擦了把脸,环视厅堂一圈,面色突然一白。 云月和云音失踪了。 有人在宣兰院泡茶的水里下了药,掳走了院里的主子和一个醒着的丫鬟。 北向京城,南向榕树山,周旷珩派出了半数暗卫去追。 一夜过后。 黎明时分。 “王爷,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周旷珩在岐城守备军里呆了一夜,一夜不曾合眼。 下面的巳牧更是狼狈,他的头发有些乱了,面上沾了些尘土。一夜奔波,他刚一下马,气未喘匀便赶来向王爷禀报。 按他的速度和眼力,一夜了还未找到云月。 巳牧担心害怕。 “本王知道了。” 王爷只是淡淡回道。 巳牧退出大帐,帐外的七八个人均抬头看向他。 “没找到。”巳牧说完抿唇皱眉看向地面。 吴缨和郑雪城等人震惊,连相非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虽说巳牧带领的“巳”字头暗卫主杀,但搜寻的本领实际上不下于申应带的人。云月最多不见了两个时辰,巳牧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他们不敢想下去。 “我再去找。”巳牧抬头迈步就走。 看着他上马跑远了,相非思索片刻,掀开帘子进了大帐。 周旷珩坐在主位上,眸子垂着,目光似乎落在案上。 “王爷,有何猜测?”相非问。 周旷珩想过云月是自己跑掉了。 他刚训过她,他说她管不了云家的死活。他记得她的神情很萎顿,却没有同他辩驳,他觉得她该是接受现实了。于是他否定了,她不是自己跑掉的。 她若是想走,带谁也不会带云音。 她是被人劫走的。 能从王府劫人的,敢劫走南邑王妃的,除了章行逸,他只想到了京里那位。 巳牧追到了榕树山,并未发现半点异常。 她是被京里那位劫走的。 周胥梁派人把她劫走了。 相非问他有何猜测,周旷珩只是冷笑了一声。 “本王无声无息多年,他们便当真以为本王可欺了。” 云月是被冷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却仍是漆黑一片。闭眼,再睁眼,还是漆黑一片。 她抬手在眼前一抓,嘭一下触到了一块厚极的木板。手上传来钝痛,她闷哼一声,抱着手直嘶气。 木板几乎就在她鼻尖不远处,幸好方才她动的是手而不是脑袋。 云月平放双手,沿着身边摸出去,摸了片刻摸到了一团软软热热的东西,像是手腕。 她刚想说话,有嗡嗡人声传来。 “她醒了……” 说话的人在上头。 盖在顶上的木板被一块块卸下,光线从外面透进来,云月睁着眼,看见三个男子出现在眼前。一个穿着锦衣华服,两个穿着布衣,看样子似乎是主仆三人。 她被关在一辆马车的夹层里,旁边躺着的是云音。 “你们是谁?为何绑我?”云月坐起来,看着三个男子问。 他们不说话,同云月也没有眼神接触,打开木板后,拿了饭食来放在她面前就下了马车。 天亮着,看日头,应该是中午。 云月掀开门帘和窗帘,见四周都守了一个人。四个人,一个个都膀大腰圆健壮无比。她逃不掉,何况,还有云音。 云音一直没有醒过来。 云月想,这般情况,这些人不会毒害她,她便吃了饭食。不料过了不一会儿,她脑袋昏沉沉的,又晕了过去。 劫匪很聪明,从不让云月和云音同时醒着。 如此,饶是云月有再多花招也耍不出来,她不可能丢下云音自己跑掉。 幕后主使很了解她。 云月醒了几次,料想着大概过了五六日。她每日吃一顿饭,吃完饭就睡,睡了吃吃了睡。几个押送她的男人没说过一句话,无论她问什么他们都不说话。一旦她闹得过了,为首那个就抽出匕首,比在云音脖子上,露出凶狠嗜血的表情。 她不敢耍花招。 难得清醒的时候,她想了很多。 她想,幕后主使大概是周胥梁。 她想,她的王爷大概找不到她了。 她想,若是到 分卷阅读2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8 了京城,进了皇宫,周旷珩会为了她与皇帝对抗吗? 不,他不能与皇帝作对,说不定她只是一颗让他犯错的棋子,或许京城里早已挖好了陷阱要坑害他。 可是,若他真的不管她,她该怎么办? 云月已经不见了七日,这七日里,周旷珩派出了所有的暗卫去找,没有半点音讯。 他想不出,对手到底是谁。 子乐从京城传来消息,说宫里没有异常。他让子乐赶来南邑,让申应注意一切进入皇宫的人和车马,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相非问过他,若是真是周胥梁劫走了云月,他会如何。 他只说了三个字:“抢回来。” 他说完,也没心思注意相非的神色,只是盘算着如何出兵回京,如何逼得周胥梁放了云月,如何保证她毫发无伤。 又过了两日,从京城里递来一封信,那信给了他带兵回京的理由。 相非也看了信,他与自家王爷一样,看完信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默许久,他抬头看向自家王爷,眉头微蹙,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放开。 最终,相非什么也没说。 穿过大半个中原,越往北天越来越冷。劫匪给云月和云音添了几套厚实的冬衣。 劫匪非常谨慎,每次停下的地方都很隐蔽,停留不到半个时辰,走时会检视周围,不留下蛛丝马迹。 云月和云音总不能同时醒着,劫匪也不怕两人耍花招,总是放心地让二人各自去方便。 这日用完饭,云月磨蹭了许久,说附近有狼,非要等云音醒来才去方便。 劫匪拗不过她,只好遂了她的意。 冬日傍晚时分,北方的山林里肃杀一片,树木光秃秃的,毫无生气。 云月握着双手,嘴里呵出白雾,鼻头和脸颊都冻得通红。 云音醒来见云月就在一旁醒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云月皱眉安慰她,拉着她往林子里走。 云月想借机跑掉。 这片林子她从前来过,说明此处很靠近皇城了。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绕到劫匪看不见的地方,云月拉着云音蹲下了。 “阿音,等会儿你跟着我跑,无论如何不要回头。”云月看着云音说,“看见前面那棵红杉了吗?” 云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讷讷地点了点头。 “树前面就是官道,只要到了官道,我就有机会让王爷知道我的行迹。”云月盯着高大的红杉树。 百丈有余的距离,仿佛跑过去就能见到她的王爷。 呼吸声和风声在耳旁擂鼓般大作,云月牵着云音的手,在林中飞跑。 百丈,五十丈,三十…… 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她们也不管。直到那人抓住了云月的肩头。 不知哪来的力气,云月弓背一躲,曲起手肘往后一撞,撞在男子肋下脆软处。男子闷哼一声,捂着胸腹动不了了。 脱了束缚,云月丝毫没有停留,拉着云音继续跑。 十丈,五丈,三丈…… 宽阔的官道就在眼前,眨眼功夫就能到达。看着高大的红杉,云月的神色突然一凉,她甩开云音的手,没有看她一眼便往官道飞奔而去。 见状,云音不过怔了片刻。她看了云月的背影一眼,收起所有表情,一跃而起,跳到云月面前。 不及云月反应,她抬腿一扫,云月便扑倒在枯草丛中。未等她叫喊,云音抬手一掌将她劈晕了。 云月没料到,云音的武功了得。 ☆、东风寒二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温暖的室内。 云被软绸,微弱的灯光,游丝般的暖香。云月望着帐顶,许久没有动。片刻后,她从被子里抽出手臂。 如此轻微的响动,外面便起了脚步声。两个女子撩开帐帘,要服侍她下榻。女子穿的衣裳样式很熟悉,她们是宫女。 “滚开。”云月看着两个宫女,目光和语气一样寒凉。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退至一边,不说话也不看她。 云月翻下榻,也不穿袜子,径直往外走。 所有的门口都守了人,外门是禁军,内门是宫女。云月站在守了四个禁军的大门口,清晨的气温寒冷,她的脚被冻得通红。 没人来劝她,那两个宫女只是站在她身边,摆出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恭敬模样。 云月转头看了一个宫女一眼,那宫女心智坚定,却还是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 她的目光冷厉,有着上位者的威严,仿佛她不是被软禁在这里人,而是这里的主子。 宫女垂首愣神的瞬间,云月大步向门口走去。禁军抬手拦她,她不理,也不顾男女之防,直接上手挪开他们的手臂。 她学了些功夫,力气虽不大,位置却找得准,专攻软弱处。是巳牧教她的。 巳牧说,攻击这些地方,按他的力道,可以一击毙命。 可是云月只能让他们肉痛一会儿。 禁军不敢还手,被云月狠手折腾,眼看就要守不住。 过了这半晌,后面的宫女也反应过来了。几个宫女一拥而上,把她抱得死死的。 最终,云月被三个宫女架了回去。 云月被关在熙平宫,宫墙高大,精美却不华丽。宫门殿门里外都守了人,里面也有十来个宫女轮流守着她。无论她说什么她们都不听。 过了两日,终于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素色锦衣,袍脚画了水墨山河,头上戴的玉冠,玉质温润细腻,与他的面容相得益彰。 当今皇帝周胥梁,云月见过他,却未与之说过一句话。 云月坐在窗下,眉头微蹙着看向窗外。 听到周胥梁的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来。她直视他,眼里有些深藏的厌烦。 “参见陛下。”云月起身缓缓朝周胥梁行大礼。 “平身。”周胥梁看了她几个呼吸才说,声音不大,几乎没有威严。 云月站起来,对周胥梁说:“陛下将臣妇请到宫中,不知所为何事?”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周胥梁没说话,只是吟了半阙词。 云月皱眉,抬眼看向他,只见他看着窗外,目光悠远。窗外的新雪细细,融进了他的眼里。 “陛下若是无事,不知臣妇何时能回家?”云月没兴趣体会他的伤情,埋了头恭敬道。 周胥梁叹了口气,转眼看着云月:“太像了,当初夕儿也与你一样,一开始不同朕说话。” 云月闭了闭眼,她觉得这个皇帝无法交流。她干脆抬起头,冷冷盯着他说:“陛下将臣妇软禁在此,就不怕天下人说闲话么?” 周胥梁愣了愣,看着云月的眼神恢复了正常,他终于看见她了,而不是方未夕。 “堂堂一国之君,掳了皇叔的 分卷阅读2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09 妻子私藏于后宫,即便瞒过了天下人。”见周胥梁发懵,云月继续说,“陛下不怕伤了南邑王的心吗?” 周胥梁沉吟片刻说:“你这个样子,同夕儿一点也不像。” 闻言云月想扶额:“我不是她,为何要像?既然陛下看不惯,便请放了我。” “你坐下。”周胥梁负手看着云月,终于有了点皇帝的风范。 以为他要跟自己谈正事,云月沉着脸坐下了。 窗下摆了一方桌案,案上有一枝腊梅,一套玉质茶具。 云月坐了良久,周胥梁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半晌没有开口。窗外的风吹进来,云月冷得缩了缩脖子。 “别动。”周胥梁突然说。 云月皱眉转头看向他。 “从前夕儿总是坐在这窗下,同朕一起看雪。” 云月想掀桌。 见云月瞪着自己,周胥梁仿佛没了兴致,转身走了。 云月想跟上去,被几个宫女拦了回来。 周胥梁来过之后,第二日便有人要闯进来,被禁军拦了。第三日又有人来了,听动静,仿佛还弄出了人命。可还是没人进得来。 第四日,有人在宫门口站了很久。一个宫女在殿外状似无意说了句:“殿下还在外面,莫不是真要见到这姑奶奶才走吧?” 云月本在练字,听见这话,写完一首诗后站了起来。 在熙平宫里,她可以随意走动。见她起身,几个宫女并未劝阻,只是跟上她。 青门翠竹,女子一身繁复衣袍加身,发髻上珠翠散布,将鬓边一只五彩凤钗凸显了出来。 她们见过的。 一个是差点打了她板子的皇后。 一个是长得像她的情敌的王妃。 云月看着她,目光凉凉的,嘴角却勾着笑意。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皇后高慧是个贵家才女,少时在族中众星拱月般长大,嫁的是天下最高贵的男人,成了天下身份最高贵的女人。可是从小到大,总有那么一个人踩在她的头上。从前是天下第一才女魏归,后来是方未夕,现在是她的姑母高太后。 世人都说,高皇后是世家贵女,温婉贤淑,天生凤命。 天生凤命,仅此而已。 明明她什么都有,她长得美,才华卓绝,有权有势,偏偏总被人压一头。别人都道她温婉贤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面前这个女子眼里的轻蔑是她幻想过无数遍的神色,她知道,很多人背着她时都是这样看她的。 高皇后微抬起下巴,隔着四个禁军看着云月。她尽力收敛神情,还是被云月抓住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 惹怒这种女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云月就是看不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她还记得这皇后在周旷珩面前扯谎的样子。 当着一群知情人说谎话,却面不改色,还昂着骄傲的头颅。习惯了有周旷珩撑腰,云月轻视一个人,便自然而然表现了出来,也不管这人的身份。 “这位妹妹看着颇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可否到我的宫里一叙?” 高皇后进不了熙平宫,便想让云月出去。 云月何尝不想出去,可是门口禁军不让,他们也不管皇后的命令,将门里门外的人拦得死死的。 高皇后为了维持高贵形象,没有强逼他们。 三方在宫门口僵持了半晌,突然有一个内官带了皇帝的口谕来,说让皇后陪云小姐逛一逛皇宫。 这宫里的人都叫她云小姐,仿佛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当今皇帝九叔的正妻。周胥梁要抹去她的身份,竟是如此轻而易举。 昨夜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皇宫碧华园银装素裹,一片纯白。游园的人不少。 一路遇见不少嫔妃,都将云月视而不见。 走到西北角时,遇见一队人。先前遇见的人都向皇后行礼,云月站着不理会,这次她照样站得直直的,不料这次遇见的人让皇后都屈膝弓背行礼。 她这头的人或跪或蹲,只有她一人挺立,煞是显眼。 对面人群当头那妇人看向她,眼里带着锐利的光。 云月直直迎过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别开了脸。 如此态度,若太后有心追究,赐死都没什么不对。 “她就是梁儿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高太后问,看的是已经站直了的皇后。 “正是。”高慧垂首答道,“云姑娘初来宫中,还不懂规矩,母后万勿责怪。” 高太后凤眸一挑,瞥了高慧一眼,哼了一声说:“如此无礼,竟连贫家女子都不如。你作为后宫之主,理当问责。” 闻言高慧脸色一变。她想让她来做恶人。 “是。”高慧恭敬回道。 高太后看了云月一眼走了,从始至终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皇后这边的人目送太后走远了,一个老姑姑折回来在高慧耳边说了句什么,高慧点点头应下了。 老姑姑吩咐完便向太后那边走去,走过云月身边时,牵着一边唇角冲她笑了一声,鼻孔朝着她喷了一口气。 云月皱眉,对皇宫的厌恶令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这片刻功夫,来来回回不过两三句话,不知绕了多少弯子。这些人的嘴脸,她一个都看不过去,看着犯恶心。 “皇后,我不想逛了,先行……” 云月侧身对皇后说,还未说完就被高慧打断了。 “云小姐走不得。”高慧面无表情,看着云月说,“方才你冒犯了太后,按宫中规矩,当掌嘴十下。” “你说什么?”云月转身正对高慧,逼视着她。 看着云月的眼神,高慧竟有片刻怯场。本是迫于太后的淫威才要得罪她,现在却是恼羞成怒,生了非要她好看的心思。 “宫规不可破,还请云小姐体谅。”高慧说着示意两个宫女上前动手。 宫女走过来,要押住她。云月拂开她们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你们谁敢!”云月站直了,冷冷看着所有人沉声喊道。 在场的人都停了动作。皇后心里动摇了片刻,片刻过后却越发狠戾。今日她无论如何要折了这贱人的傲气! 从前遇见打架的事,要么云月的狐朋狗友挡着,她毫发无伤,要么她毫无还手之力,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这次,一伙宫女围攻她一个,她下了狠心不让她们得手,反抗得激烈。周旷珩教的拳脚,巳牧教的杀招都被她胡乱使了出来。 五个宫女被打得前仰后合,她自己却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她的头发乱了,发簪掉出来一半,在头发里摇摇欲坠。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袖子被撕掉了一片,脸上被人挠了一把,剌出了一条红痕。 对面高慧都看呆了。她本以为云月是一朵自傲的高岭之花,没想到她撒起野来 分卷阅读2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0 如同一个市井泼妇。可她撒完野站直了的样子又高傲得不容侵犯。 云月喘着急气站着,看着身旁狼狈的宫女们,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还没得意多久,高慧一声令下,招来了后方的禁卫军。 云月还是被禁军制住了。 两个高大的禁军锁住她的肩胛,往她膝弯一踹。她的膝盖脱力,重重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硬实的地砖上,发出咚咚两声,她硬是忍住了没吭声。 两个宫女朝她走来,一个往后扯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一个扬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招呼。两个宫女都被云月打得狼狈不堪,这下得了报复的机会,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她。 云月只觉头皮快裂开了,脸上也火辣辣的,如灼烧般刺痛。 此时云月还能在心里数着数,计算她们打了多少下。 方才高慧说的十下,可是最终她们打了二十一下。 喊住手的是个男人。 云月被放开,她看见打她的那个宫女右手绯红,还在不住颤抖。 周胥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也不问是怎么回事,先赐了那两个宫女死罪。 两个宫女哭喊着求饶,求不动皇帝求皇后,皇后却一句话说不出。 云月忍着头晕站起来,冷冷看了在场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到此时她若是还不明白她就真是没救了。 云月一身狼狈和冷漠让人不敢接近。周胥梁没上去扶她,只是派了几个宫女带她回熙平宫。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本文20日将更名为“南邑王妃从军记” ☆、东风寒三 回到熙平宫,云月将门关了起来,也不理会宫女要给她上药,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前日高太后闹出了人命周胥梁都不让别人接触她,偏偏今日放她出去了。出去就遇见了高太后,挨完打他正好赶到。却到最后云月才反应过来,她被人耍了。 周胥梁要让她知道,这宫里只有他能护着他。高太后要她知道,她要让她死只需要一句话。而高慧,不过一个谁都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她连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 从小到大,她的爹爹和两个哥哥没少惯她。无论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爹都不觉得她错,她大哥虽然说她,但也是不论对错给她善后,她的二哥更不必说了。就是这般宠着,她仍然知轻重,懂进退。 可是周旷珩宠她,不让她觉得他在惯着她,让她觉得理所当然,她就是什么都可以做,没有轻重,可以一进再进。 她对他没大没小,他不说什么,所以她习惯了不分尊卑。 她打他,她犯军纪,和他的下属打成一片……他都由她去了,只要她开心,她做什么他都觉得理所当然。让她也觉得理所应当。 她都快忘了这世界还有黑暗。周旷珩为她挡住了黑暗,圈出了一片光明的天地。而她竟然无知无觉。 跟着周旷珩两年,她没了脑子,没了分寸,没了谨慎。 被子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哭声里还夹杂着几句呢喃。 “王爷……你在哪……”云月一边哭一边说,“你怎么,怎么还不来……小月儿想你……想你了。” 云月想念她的王爷,发疯了般地想。她想抱着他哭,黏在他怀里,这辈子都不要离开。 这几日的恐惧和无望跟着爆发出来,云月哭得眼睛都肿了才缓缓睡去。 夜色笼罩书房,烛光微动。 云霁接过纸笺,缓缓展开看了。 纸上只有八个字:十万大军已入中原 合上纸笺,云霁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他随手将纸条放入抽屉。 “宫里传来消息。今日申时初刻,陛下放了五小姐出熙平宫,被太后撞见,高氏借了皇后的手打了五小姐,被陛下救下了。”姜良说 云霁垂眸,拿起笔写字,似乎并没有听姜良说话。 沉吟良久,姜良开口道:“回熙平宫后,她关在房里直到现在也没出来。” 闻言云霁停了笔,抬眸看向姜良,目光冷峻深邃。 云霁没说一字,姜良却觉自己已经被他看透。 “她不会有事。”云霁看着他,说得笃定。 姜良垂首不言。 “不信?”云霁挑眉。姜良从五岁开始跟着他,近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对他的话存疑。 “各方势力杂乱,我怕少爷会有疏漏。”姜良说,不敢与云霁对视。 “你说得不错。”云霁眼里带了些笑意,“我或许会有疏漏,可是,加上周胥梁,加上三叔总够了吧?” 姜良抬头看向云霁,还是没有回应。 “再加上南邑王呢?”云霁眼里的笑带了些深意。 姜良垂眸,握着长剑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云霁看了他一眼,不再逗他,换了淡然的表情说:“今晚宫里会传召。要去对付咱们的五小姐可不容易,我先歇会儿。” 内官带着云霁进熙平宫,门里门外的禁卫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 穿过重重门廊进了正殿,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一个宫女从寝殿方向走出来,一副颇是为难的样子。 云霁大概猜到了情形,他的这个堂妹当真被南邑王宠坏了。 他随着宫女走到寝殿门口,对里面说了句话:“阿月,你若不见我,堂长兄这就回去了。” 说完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那宫女有些急了,云霁却一脸淡定。 果然,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响动,云月走过来解了锁拉开门就背过了身去。 “只许他一人进来!”云月一边说一边往榻边走。 几个宫女赶紧退下了,云霁抬脚走进殿里,在茶案边坐下了。 云月背对他站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来,见云霁脸色要笑开,她对他吼道:“你若敢笑,我立马让你同我一样!” 云霁看着云月,她的脸又红又肿,像两只熟透的番茄。她的眼睛也肿了,眼睛大睁着也只有平日的一半大。云霁心里是有些心疼的,但他嘴上却笑道:“你最多打肿我的脸。” 闻言云月揉了揉眼,鼻音浓重道:“我这是想我家王爷了。” 云霁笑了笑没说什么。 “云音是你的人?”云月看着云霁问。 云霁点头。 “说吧,要怎么劝我?”宫女拿来晚膳,云月饿极了,一边吃一边对云霁说话。 “劝你什么?”云霁喝着热茶,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云月咽下嘴里的食物,看了云霁一眼说:“难道周胥梁不是派你来劝我屈服的么?” “是。”云霁说,“可我看难度太大,放弃了。” “……呵。”云月冷笑一声,埋头继续吃饭。 云霁看着云月大快朵颐的样子,突然开口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云月抬头看他:“有屁快放。” 分卷阅读2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1 “从前我爱过一个姑娘。”云霁手里转着茶杯,目光落在面前的空气里,似乎陷入了回忆,“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有暖风吹过我的身体,有的风穿透了身躯走远了,有的留在身体里,将心房填得满满的。 “别人只看见她有淡泊,我却看到了她的孤独。我也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她懂得我的志愿,明白我的挣扎。那时,我以为,我的命里缺她不可。 “我与她的身份有阻隔,我为此想了许多谋划,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她没能等到那一日。 “她被选入皇宫,做了皇帝的妃子。后来她死了。而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云霁说完了,云月半晌没有回应,直到他看向她。 “她是方未夕?”云月定定看着云霁问。 “她是谁不重要。我只想让你明白,人这一生可以爱很多人。你总会忘记南邑王。”云霁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放屁!你何时忘记过方未夕了?你根本不爱苏朦!”云月有些动气。 “……呵。”云霁神色松动,却是冷笑了一声,他说,“你很聪明,这个道理我也不信。我想告诉你另一个道理。” 云月冷冷地看着他。 云霁缓缓开口:“无人能与皇权抗衡,我不能,你也不能。” 寝殿内静悄悄的,云月沉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窗外下起了雪,白雪簌簌而落,融入泥土里化成了水,地面很快被打湿。 “为什么?”云月问,死死盯着云霁,眼眶和鼻头都发红了,“既然你早就决定牺牲我,为何还要将我送到南邑去?” 她极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在云霁面前哭出来。 云霁突然不敢看云月,他偏头看向窗外的雪花,半晌呼出一口气说:“我想赌一把,万一……”他顿了顿说,“万一南邑王能呢……” 云霁说这话的声音很低,是他平常的语气,可是这话落地却在云月心头激起巨浪。 “你说什么?”她惊得忘了眨眼,定定看着云霁没有什么神情的脸。 云霁没有重复他方才的话。 云霁告诉云月,他想赌一把南邑王是否能与皇权抗衡。 从一开始送云月去南邑,到如今南邑王带领十万南邑军进京,都在他的筹划之内。 云月觉得冷,冷得骨头发寒。 “为什么?”云月怔怔问出三个字。她从未想过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为什么?!” “未夕,本不该死。”云霁说出这句话,右手握紧了茶杯。杯里的水早已凉透。 “所以你不顾云家的生死,利用我,利用南邑王,就为了给一个女人复仇?”云月瞪大了眼看着他,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个否定的回答。 对面的人却垂眸,他无话可说。 “云霁,我看不起你!”云月脸颊红透,嘴唇却失了颜色。 闻言云霁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眼珠转向云月说:“阿月,设身处地想一想,为了南邑王,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云月气得发抖,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哪里还能设身处地去想。 “事已至此,等着南邑王来救你,或者,将我告发。” “不,他不会被你利用!”云月说,“他不想做皇帝,他有南邑就够了!”她说得大声,仿佛不只是说给云霁听,还为了说服自己。 云霁的眼神有一瞬闪烁,仿佛云月说中了他的顾虑。 “若是如此,我自当死无葬身之地。”云霁淡淡说出这句话。 “云家怎么办?”云月即刻问。 云霁沉默。 “你说话啊,云家怎么办?” “我管不了……”云霁叹道。 云月看着云霁,满眼失望。从前她无比信任的堂长兄,竟然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连云家都不顾了。他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 “此时你告诉我这些,想让我如何?”云月强行镇定下来,可她无法思考,只好问云霁。 “帮我……” “我帮不了你!”云月激动了起来。 云霁看着云月,突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他无暇多想,只是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话:“若是我失败了,帮我护着云家。” 他就如此笃定她不会告发他。云月闭了闭眼,良久才开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护?攀附周胥梁吗?” “阿月,你去了南邑两年,真的笨了不少。”云霁说。 云月还来不及斥责他,外面响起了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他已经带了十万南邑军北上。你只需要待他来接你。”云霁低声说完这句,转了语气高声说,“陛下文才斐然,你若留心,总会发现他的好。切莫与陛下耍小孩子脾性。” 云霁装模作样,云月只是冷眼看着他。 “只要陛下宠你,云家便也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无论如何,总该以家族为重。” 云霁还说了几句,云月均没有回应,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与她道了别。 雪下了一整夜,这一夜云月没有合过眼。 她震惊,愤怒,担忧。 她震惊云霁真的想要造反。他数年的筹谋,父亲知道吗?祖父知道吗? 她愤怒被他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她一开始便有机会逃掉的,可他利用她对云家的感情,早就杜绝了她的变数。 可是,他是如何确定能用她利用南邑王的呢?只是赌一把吗? 她更多的是担忧。 她担心她的王爷,担心云家。 她没有告诉云霁,她不想她的王爷变成皇帝。她厌恶皇宫,她不喜皇权。她想和他守着南邑,和那一群将军守着那一方净土,一生一世都不够。 可是,若是他不当皇帝,他会如何?云霁造反失败,云家怎么办? 一团团乱麻萦绕在云月脑海里,她心情低落,却因为害怕而睡不着。 她爱的人,她的王爷此时在哪里,他真的会为了她造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啊,给我点儿动力啊啊啊o(╥﹏╥)o ☆、无漏子一 十万大军到了中原,行了三日,京城派来问责的官员终于赶到。 按律,南邑、西越、北疆的军队不得传召时不可越过各自封地。现在南邑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闯入中原,按律当问罪南邑王,重则削爵去位,轻则听从皇命即刻返回封地。 兵部派了个侍郎来,侍郎带了一千皇骑军。 双方碰上头时,那侍郎并一千人便陷入了南邑军的包围之中。侍郎下马,手持圣旨喊话。周旷珩打马排出。他左右跟着子乐和吴缨。 侍郎喊出“南邑王听旨”五个字,对面无人动作。侍郎又喊了一次,那方有人开口了。 “本王得到消息,京中有权臣谋反。本王回京勤王。事 分卷阅读2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2 态紧急,不见到陛下,本王不听任何诏令。”周旷珩立在马上,睨视着那侍郎说。 “放肆!”那侍郎手持圣旨,还撑得起一点胆气,“圣旨在此,你南邑王不得不听!” “本王说过了,不见到陛下,不听从任何诏令。”周旷珩语速慢了些,眼里的寒气更盛。 那侍郎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高侍郎可随本王一同回京,或为本王打个头阵。”周旷珩面无表情,神色沉肃,仿若真是为行军考虑。 “南邑王,你可是要造反?!”那侍郎气得大放厥词,不顾后果给周旷珩扣了个帽子。 侍郎觉得自己站的土地是中原,面对蛮野之地来的放逐之王,他该昂着头理直气壮,却没看清,对面的人比他的多出太多,对面的将士比他的英勇太多,对面的王比他的皇霸道太多。 最终,南邑王以诬陷之名将那侍郎捆了,将那一千人放了,赶去了京城。 傍晚,大军驻扎。 小河沟边,小兵安营扎帐起锅造饭,大军有序按阵型排开守卫。 河沟北边有个小山丘。此时天色暗淡,只见山丘的轮廓。山丘下营地里的火把一点点亮起来,如同夜幕初临时天上一颗颗跳出来的星子。 子乐和相非坐在山丘上。两人相隔三尺。北风吹拂,枯草微动,两人一动不动看着山丘下的营地。 “你知道云霁想做什么。”子乐说。 “你也知道了。”相非说。 两人的话都是陈述,毫无疑问的肯定。他们都看过云霁写给王爷的信了。 信里说:美人,英雄得之;天下,明君享之。 “你说他能成功吗?”子乐顿了顿,“或者说,你希望他成功吗?” 相非垂眸,良久后看向远方:“很多我们以为的一念之间,其实是不可动摇的决心。” 王爷给他们看完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有人给了他进京的借口。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 子乐淡淡说出一个埋藏了九年的秘密。 “武皇将我赐给王爷,是想让我做跟云霁一样的事。” 相非丝毫没有惊讶,他微微笑道:“巧了,当年武皇随口对我父亲说了句什么。他也让我学着云霁。”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开头看向山脚下的营地。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完默契对视一笑。 “实在不忍心。”子乐叹道。 “一开始觉得时机未到,等到后来机会越来越渺茫。”相非勾起唇角笑,“自从来了个王妃,我也越来越不忍心了。” 云府,新良侯府,十二地支暗卫之首,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目标,却都明白,扶持王爷登基,最大的阻碍不是当今皇帝,不是高家,不是忠于英宗的一切势力,是他自己。 武皇的这个小儿子没有反心,从来没有过。 武皇遗旨不止两道,除了给英宗和云家那两道,还有一道在新良侯手里。 英宗那一道早被他毁了,另外两道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却默契地没有拿给南邑王看。因为给他看了没用,说不定还会被他下令毁掉。 武皇英明,选了个极好的皇位继承人,却给了他的忠臣极其艰难的任务。 “信念,真的很可怕。”相非叹道,“想让王爷起反心,同让我们放弃他一样难。” 多年来,一次次挑拨离间,一次次让王爷经历背叛,他的心是越来越冷硬,可他从未起过反心。所有人无计可施之际,云家送来了云月。相非本以为云家要出大招了,却未料到,王爷的心反而越来越暖,如今,怕是暖得要化了。 皇权,仍旧是他避之不及的东西,比当初被英宗赶出京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太重情,无论是他们这些属下,还是云月,他珍之如命。而皇权会毁了这一切,如同当初摧毁了他的亲情。 从前,每遇到一次背叛,他都如同死过一次般消沉,可之后,他不仅没变得多疑,反而越来越珍惜身边的人。子乐不忍心,相非不忍心,只有云家的老家伙们心狠手辣。前些年背叛的那些人,他们都不知到底是皇城的间谍还是云家的棋子。 后来,离间计似乎不管用了。相非和子乐不确定他们的背叛是否会适得其反之时,云家的那个少年天才送了个姑娘来,那两个老家伙终于停了动作,南邑一直安定至今。 如今,风云又起。 山丘下有风吹来,子乐鬓边的细碎乱发翻飞,他牵唇苦笑了下:“只要王爷愿意,一辈子这样也无妨。” “子乐。”相非转头看着子乐,神情冷肃,“申应终究还是让你心软了。” 子乐看了相非片刻,垂眸,没有反驳。 “所以说女人是祸水,申应是,云月也是。”相非勾唇笑,笑意未达眼底。 子乐回味了一下他的话,突然皱了眉:“你若动了云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呵——”相非呵呵一笑,“你以为凭什么云霁就敢如此利用云月?” 子乐看着他不接话。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云月都会保他。我可不想侥幸功成名就前,不得好死。”相非说完,眼里染上了笑意,“何况,我跟你们一样,也不忍心看她死。” 夜色铺天盖地而来,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只见淡淡轮廓。 子乐看向相非,眼眸在夜色里闪着透亮的光。 “这条路注定九死一生,我没得选,你是为什么?”子乐问相非。 “这天下多美,该有个珍惜她的人来守护。跟着王爷,我看到天下还有希望。”相非目光凝实,看着不远处一朵无名小花儿,“身为臣子,最大的理想是辅佐明君,共创盛世。我也是个俗人。” 子乐看着相非,仿佛也看到了希望。 晚饭后,子乐正准备回营休息,到了帐门,却被吴缨叫了去,说是王爷传召。 子乐问怎么回事,吴缨沉着脸说:“京里来了个暗卫,或许是王妃出事了。” 那暗卫禀报了事情之后,王爷就让吴缨来叫子乐,脸色很难看。 是云月被打脸的消息传过来了。 云月被送到熙平宫时,子乐就说过,她不会功夫,宫里的暗卫可护她无虞,但无法保证将她毫发无损救出来。 可是现在,他的人没有出手相救,她还是受伤了。 周旷珩没有明显地迁怒于子乐,只是沉默着,看着他抱拳行礼,不让他起身。 “本王知道此事怪不得你。”半晌后,周旷珩叹了口气道。 子乐有些诧异,忍不住抬头看向自家王爷。他从未见他叹过气。 周旷珩一脸疲惫,双眼半眯着,看不清眼神。 “本王只是害怕。” 闻言子乐顾不得礼节了,他放下手抬起头看着自家王爷。子 分卷阅读2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3 乐的眉头皱起,脸色白了些,仿佛比周旷珩还难受。 “你即刻回京,亲自护着她。”察觉到子乐的动作,周旷珩极快地敛了情绪,淡声吩咐道,“不得让她再受任何伤害,不要让任何人吓着她,不能让任何人折辱她。” “是。”子乐应得郑重。 子乐出了大帐往北而去,走前再三警告相非,不得对云月动任何手脚。 相非正经说了句:“我不敢。”子乐才放心走了。 窗外又飘起了雪。腊梅花放出的香气愈见清冷。云月让人关了窗子,点了小炉子开始煮茶。 在南邑,冬日里见不到雪,她曾十分想念有白雪的冬天。此时身处北方的家乡,她却想念南方的青树,想念青树包围下那个院子,想念院子里那个王爷。 她想抱着她的王爷取暖。 宫女点了火炉,她不觉得冷了,脸色却没有暖起来。 算算日子,云月被关在熙平宫已到了第五日,除去前日的“偶遇”,期间周胥梁只来看过她一次。 云月料想着,她的王爷还有不出五日就能到京城,周胥梁该来找她了。 于周胥梁而言,最省事的做法,是劝云月嫁给他,不给南邑王留任何理由带她走。大不了,他告诉南邑王,云月已经死了,这个姑娘是他捡回来的。 只要云月配合,南邑王没有任何机会,除非他造反。周胥梁想着,不给他造反的借口就好了。 茶香四溢。走进厅里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云月侧首看了他一眼,什么表情也不给他,转回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茶汤碧绿,是新山贡茶,她从未喝过的好茶。 周胥梁走到她对面,靠着茶案坐下了。宫女拿来绒毯,他没有用。 云月侧头看向窗外,才想起窗子被人关了,她微皱了眉,转回头来。 她的这几个动作似乎勾起了周胥梁的回忆,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云月将他的目光视而不见,表露出适当的忧郁。 “第一次见到未夕,朕就没有忘记过她。”周胥梁让宫女打开窗子,又让人把绒毯给了云月。 他开始对云月讲他和方未夕的故事。 周胥梁说说他初见方未夕时,是在皇宫里。那晚是百官夜宴,文武官员都带了家眷。 也是冬日,细雪在楼阁外飘零。她背对着窗子,与座上的女子都不一样。她的相貌不是最美的,她的家世不是最优越的,甚至她的才华也不是最出众的。 可她就是如此吸引着他。 她静静坐在那里,不争不说。有人找她攀谈,她淡笑回应,一颦一笑都清雅绝尘。 她是那种初看可能会忽略的女子,可若侥幸再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朕娶了她。发现她比朕想象中的还要好。”周胥梁看着云月,仿佛真的看见了方未夕,“她心有所属,仍旧接受朕的靠近。她说她不怨朕,因为所有的安排都是注定的。朕从未见过如此平和善良的女子。” 方未夕的才华并不超群,可是她懂他。对她好的人,她都愿意用心对待,她看到了周胥梁的才华,看到了他的志愿,看到了他的不得志,看到了他的颓败。 周胥梁还是太子时,她就嫁给了他。爱上他是在两年后。 “她对朕笑得多了,笑起来眼中光华熠熠。爱一个人藏不住,未夕也不打算藏。虽然从未提及爱,但她的一字一句都在描摹着。”周胥梁笑起来,眼里闪过片刻温暖。 方未夕对他说过的话,他记得清楚。 她说:“陛下,今日秋风正浓,陪我散步吧。” 还说:“陛下,昨晚你去了淑妃的宫里,今晚我陪你画画吧。” 她说:“陛下,这宫里若是没有你,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最后,她说:“陛下,我走了以后,你要多看看身边真正对你好的人。” “真正对朕好的人,此生唯她而已。”周胥梁垂眸,轻声说。 听完他的话,云月突然能体会他的感情了。 身为一国之君,乃万万人之上,却总被太后掣肘。或许他也有过大志,然大志不得酬,如何不煎熬。而皇家的亲情,总掺杂着利弊权衡。皇家的人,嘴上说着亲切的话,背地里却在筹算着如何利用,利用完了如何丢弃。 幸好她的王爷年少时被武皇保护得好,后来虽然被他的皇兄抛弃,但他仍重情重义。他珍重他的每一个小兵,每一个将领,还有她。他一定不会放弃她。 啊,王爷……你的小月儿又开始想你了。 ☆、无漏子二 云月不傻。云霁找她谈过之后,她懵了两日,但两日足够她想通所有的疑问。 云霁要复仇,要造反,利用了她,利用了南邑王,以他自己和整个云家来冒险。 她不知云霁如何谋划,也不知周旷珩如何想,她只知于她而言—— 成,天翻地覆。 败,地覆天翻。 周旷珩做皇帝或者云家覆灭,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幸而,做选择的不是她。 云霁给了她两个选择,等王爷来或者告发他。 呵,他这哪是给她选择,他早就笃定了她绝不会亲手将云家推至绝境。云月别无选择,除了配合云霁的谋划——拖延时间,等王爷赶到京城。 周胥梁和云月谈了方未夕以后,云月似乎不那么抗拒他了。她静静看着他,听他说话,但她几乎不接话。 饶是如此,周胥梁仍旧兴致高昂。似乎云月这样的反应最像方未夕。 他给她看方未夕生前写给他的信。她看了,心想,云霁到底知不知道,方未夕是爱周胥梁的。 那信应该是方未夕的死前写的,信中字字句句是对周胥梁的不舍和不放心,她说她此生无悔,最遗憾的是没能陪他更长久些。 方未夕死于宫里的争斗,像她这般专宠的妃子,定是后宫里的众矢之的。 “是谁害死了她?”听周胥梁说得多了,云月随口问。 不料周胥梁听了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嘴唇变得苍白,眼睫和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他的眉头皱在一处,眉头下,眼里闪着恨意。他沉默了许久,突然起身走了,没有再看云月一眼。 云月目送他的背影走远了,想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她的死和谁有关。 可这关她什么事呢?她只关心她的王爷会怎么做,若他真的反了,她该怎么办? 周胥梁似乎很闲,昨日才来过熙平宫,今日又来了。 今日天气晴朗,云月似乎心情不错。周胥梁还未开口说话,她先问他。 “做皇帝开心吗?” 周胥梁愣了片刻,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做皇帝吗?” 周胥梁沉吟片刻给了云月答案: 分卷阅读2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4 “会。” 云月皱了下眉头,看着他。 周胥梁笑道:“做皇帝有许多身不由己。可是,当所有人匍匐在朕的脚下时,无论他们是否心甘情愿,朕愿付出一切代价,换金麟殿那一张黑龙榻。” 云月看着他。她脸上的红肿还未褪尽,她的脸颊微红,神色却是冷肃。 “你如此直视朕,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周胥梁看向云月,侧抬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朕只要一句话,你脖子上的脑袋就该掉了。” 夜色浓重,寒意从窗外渗进来,云月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但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周胥梁,眸子清亮,却没有任何神情。 周胥梁也看着云月。良久,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漫到了眼里。 “朕欣赏你。”周胥梁说,“只要你嫁给朕,朕让云家再次入朝,并且,不治南邑王擅自带兵入京之罪。”南邑王带兵入京的消息,是他让宫女“无意”透露给她的。 云月不理会他的这句话,转了下眼珠子问他。 “你的后宫里这么多女人,你都爱吗?” 闻言周胥梁竟然笑出了声,仿佛她说了个笑话。 “若是人人都要朕的爱,朕定会累死。”周胥梁说,“她们不要朕的爱,她们要的是别的东西,你可明白?” 云月摇头。 “后宫里什么都有,有你想不到的奢靡,你想不到的冷漠,还有你想不到的罪恶,唯独爱情,没有人拥有得了。” “那你爱我吗?” “月儿妹妹,爱对一个皇帝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 “那等你爱上我再说吧。” 周胥梁愣住了。 “不管我家王爷地位如何,至少他是爱我的。你看,他都为了我带兵入京了。你若不爱我,我还是跟着我家王爷妥当。”云月捧着下巴,睁着大眼看着周胥梁,仿佛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云月都如此说了,周胥梁与她聊不下去,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第二日,周胥梁又来了。 这几日他来得频繁,云月料想,她的王爷应该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自从周胥梁提出了他想娶她,云月就掌握了主动权,谈话间将他往她想要的方向引。 “我跟我小姨完全不一样,你也不喜欢我,为何非要把我禁锢在你身边?” 周胥梁不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似乎也没想明白。他喝了口茶,叹了句好茶后问云月。 “你爱南邑王吗?” “爱情,是奢侈的东西。”云月说,看着周胥梁眨了下眼睛。 “既然如此,呆在朕的身边或南邑王的身边有何区别呢?” “当然有,他爱我。” “再如此耗下去,他这个人都不存在了。”周胥梁突然冷了脸。 云月想,最晚明日,她的王爷就要到了。 “陛下若是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在此劝我了。”云月笑。 “哼,你猜得不错。”周胥梁冷声道,“朕动不了南邑王,可云家是砧板上的鱼肉,朕随时可以动刀。” 云月终于变了变脸色,可她装作无所谓道:“云霁拿我当棋子,我凭什么还要为他们考虑。要死大家一起死。” “不可理喻!”周胥梁沉声说。说完拂袖而去,仿佛云月是个市井泼妇,他一刻也不想与她多待。 云月白日里与周胥梁斗心机斗得累了,夜里很早就入睡了。 子乐赶到宫里,找到熙平宫,几日了也没能同她说上话。 今夜天气晴好,一轮将满的月挂在宫殿檐角。天地清澈,淡淡月色融入周边空气,大地披上银纱,令人恍若置身梦境。 子乐隐在熙平宫寝殿后檐下,他闭着眼,方圆一里的动静尽收耳中。 有人闯了进来,他握剑的手微动,还未睁眼,又放松了下来。 申应悄无声息挨近他,与他并排栖在檐下。 两人一齐对着对面宫墙上的月亮。 空气寒冷而干燥,在外面呆得久了,有些人的鼻头会发痒。 申应的呼吸突然滞了一瞬,子乐瞬间扯出手臂捂住申应的口鼻。他的反应快而熟练,申应不由得怔了片刻。哦,对了,从前他做过许多次这个动作。 因为她的鼻子不好,□□冷空气刺激了会发痒,严重时会打喷嚏。 因此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派去做了申字号暗卫,专负责搜集情报和搜寻人的踪迹。 申应看了一眼子乐。他仍然闭着眼,脸侧对着她,仿佛她并不存在。申应的眼睛黑白分明,映着月光,可见浅淡水光闪烁。 她动了动手指,缓缓抬手。刚要触到脸前的手臂,子乐恰好收回了手臂。他的动作快而轻,连她鬓角的碎发都不曾带起一丝。 子乐先下了屋檐,寻了个方向遁了过去。申应顿了片刻跟上了。 皇宫里禁卫军巡逻频繁,子乐要找个僻静处却熟门熟路。他们从小在宫里长大,同他们的王爷一起,将宫里的一草一木摸得清清楚楚。曾经,这偌大的皇宫就如同他们的家。 子乐站在暗处,申应走到他面前,只见个暗影,也不知他是否在看着她。 “王爷下令,明日你呆在王妃身边。无论发生何事,你只需护她周全。”申应对子乐说。 子乐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静默了片刻,子乐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随口问了句:“王爷对你有何吩咐?” “没有。”申应回道。 子乐没再说话,申应也不走。良久,子乐才发觉不对劲。 “还有事?”子乐问。 闻言申应即刻抱拳行礼后转身就走。 夜凉如水。 子乐没再多想什么,纵身一跃离了原处,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冬日上午,暖阳投下清澈的光。阳光穿过巷子里一棵槐树上光秃秃的树枝,将树影投在云府府门上。 云府的马车停在门口,车旁站了个布衣车夫。府里的家主身着墨绿官袍,独自一人从门里走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槐树。阳光有些刺眼了。他抬步下了阶梯,树影在他身上一晃而过。 巷子那头有人在叫卖豆花。 “豆花嘞~井水豆花~~热乎的~豆花嘞……” 云霁上马车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他想起了一个人,他曾叮嘱过自己不能往心里放,却无济于事的人。 可是今日无所谓了。 她是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女子。从小听从母亲的教诲,听从父亲的安排。遇见她时,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特点,她甚至没有自我。 后来,她越来越让他惊艳。 她说:“从前我浑浑噩噩,因为我不知人活着为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那今日以后呢? 云霁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净给她失望了,后悔没有多教给她 分卷阅读2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5 一些活着的乐趣。 他把姜良留下,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云月,可是连姜良都看出来了,是为了她。 云霁把卖豆花的老翁叫过来。 “从明日起,你每日来此摆摊。若见女子带着孩子,送两碗豆花给他们。”云霁说。 老翁迷惑了片刻,云霁拿出一锭足十两的元宝递给他。老翁感恩戴德地答应了。 云府的马车走远了,老翁回过神来,嘀咕道:“路过这儿的夫人,都坐在马车里,老头子我哪里见得到哇。” ☆、无漏子三 南邑军十万大军不顾圣旨,不顾兵部阻拦,一步步逼近京城。 兵部派出的人不管用,周胥梁最后派出了新良侯——一忠心为国的老臣,随着武皇平过胡狄,跟着英宗下过江南。 新良侯不依附于任何党派,只一心为民谋福祉,这几年被高家人排挤,权力不多了,但铁腕仍在。平日里不受皇帝待见,但朝中有难事都扔给他,他仍旧没有怨言。 更关键的是,新良侯曾经做过南邑王的老师,当年的南邑王颇尊敬他。 周胥梁不信自己的母亲,不信自己的丞相,更不信高氏一族。到了这种时候,他最信的是新良侯相沁。 不料,新良侯到了南邑军中也一去不返。据探子回报,南邑王将新良侯和那兵部侍郎绑在了一根绳上。而他那个从小跟着南邑王厮混的嫡长子相非,竟然一言未发。 收到这个消息时,南邑军距京城不过三十里地。跨过护城河,闯入京城,破皇城,入金麟殿,坐上殿中黑龙榻,不过眨眼间的事。 而京中兵力,皇骑军加上京城以北云家军统共七万,数量上比南邑军少不说,战力也悬殊。 这几年,皇骑军几乎被高家蛀空了。三万皇骑军,大半是酒囊饭袋,剩下小半无权无势的平民子弟兵,尽是没有杀过人的新兵。 而云家军,新老将领心不齐,无论曾经如何骁勇善战,也对付不了如今的南邑军。 更何况,周旷珩在云家军的巅峰时期曾在在云家军里做过小兵,那时便已经在其中脱颖而出,差一点做上云家军骠骑营大将。 京城危急。 连周胥梁都看出来了,若是南邑王要反,只如探囊取物。 而他的母后大人却不慌不忙。早上他去请安时,她竟还在饮茶赏歌舞。 “南邑王要的是那个女人,大不了还给他就是。”高太后以手支额,眯着眼赏乐音,脸上一派闲适。 见状周胥梁竟也不怎么惶恐了,但他不想交出云月。他辛苦忙活一场,做了这不伦不道的事,怎能如此窝囊收场? 云家还有个绝顶聪明的天才。此事从一开始就是那人替他出谋划策,到了最后,也该他来收场。 若他收不了,他尽可治他欺君媚主之罪。 城外已经排开了两军对垒之势,而熙平宫仍旧一片安静祥和。 云月坐在一树梅花下晒太阳。她躺在躺椅里,一手遮着眼,仿佛不知道面前多了个人。 云霁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周胥梁也来了。 梅花的香气总是冷的,此时混了阳光的味道,竟也显出些热闹。 不远处站了两个宫女,被周胥梁遣走了。云月将遮眼的手臂拿下来,看了一眼院里的两个男子,从躺椅上站起来,对周胥梁行了一礼,转身往殿里走去。 不一会儿,周胥梁和云霁一前一后走进殿里来。 云月想看云霁到底要如何做,本没打算说话。 不料云霁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先向她问话了。 “阿月。”云霁看着云月说,“陛下待你不薄,云家待你不薄,为何不肯嫁给陛下?” 云霁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对我不薄的人多了,他们也没让我以身相许啊。”云月抬着下巴对云霁说,眼里是女儿家单纯的天真。 “那你要如何?当真置云家不顾了?”云霁问。 云月神色变了,皱起眉头,看了周胥梁一眼,转回头看着云霁说:“陛下没有实权,如何保证云家东山再起?” 闻言周胥梁眉头动了动,呼吸紧了些,他没有说话,云霁便接话道:“陛下毕竟是国君,高氏一族因为陛下才有了这一切,岂敢真的违逆陛下的意愿。” 云月将云霁的话听得认真,她思索了片刻说:“我家王爷不会答应的,他说过,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不会休了我……” 今日天气很好,比之昨日阳光更灿烂了些,时近午时,斜射进殿里的阳光渐渐移了出去。 云月问完话后看向云霁,她想知道周胥梁会如何对付周旷珩。 云霁仿佛没有听到云月的话,他微垂了头,看着云月脚边。他的神情掩藏在眼睫下,云月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良久,周胥梁不耐烦了。 “云卿。”他沉着声音喊了一句。 听到有人唤他,云霁抬起头来:“陛下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只要你装作不认识他,即使他明知你就是他的王妃,他也无可奈何。你别看他带了十万大军进京,可他仍是大岳的臣子,他不会为你造反。” 他的语气淡然,神情却是萎顿,甚至有些灰败。云霁看着云月,又仿佛不是在看她。 云月看着他,心头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既然他知道周旷珩不会造反了,他进宫来做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信我,不造反,可是万一他恼羞成怒,要杀我怎么办?”云月盯着云霁问。 “陛下会派人保护你。” “是吗?”云月凉了目光,看向周胥梁问,“方未夕是陛下真心爱护的女子,连她都在宫里死于非命,陛下如何在一群疯狂的女人间护我周全?” 云月打定了主意,即使她丢了命,也不会嫁给别的人,她是她的王爷的,这辈子都不会变。 云霁也不是真心来劝她的,无论他之前如何骗她,云月还是信他。他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他不会真的置云家不顾。 云月正在思考如何骗过周胥梁,假意答应他,见到她的王爷就好了。 “陛下如何护她周全?” 半晌后,云霁问话的声音打断了云月的思路。 云霁正对着周胥梁,抬着头与之平视。周胥梁发愣,云霁遂再问了一遍:“陛下如何护她周全?” 周胥梁看向云霁,他的神情凉凉的,直视着他。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温顺而沉静的臣子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仿佛他不是臣子,是与他平起平坐的人。 “朕是让你来劝她的,不是让你来帮她质疑朕的!”周胥梁心底生出怒火,想不通云霁如此无礼的态度为了哪般。 云霁下一句话为他解答了疑惑:“可臣来是为方未夕讨回公道的。” 话音落,云月的脸 分卷阅读2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6 色陡变,她抬头看向周胥梁。见他脸上闪过片刻疑惑,随即睁大了眼看着云霁。 周胥梁眼看着云霁从怀里拿出半块玉珏。那玉珏让他震惊了片刻,随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 玉珏只有半块,另一块他也见过,方未夕生前一直珍藏的,死后被他拿去为她陪葬的东西。 玉珏被完全拿出来,它连着一串绳结。绳结慢慢牵出,另一端连着的,是一把匕首。 周胥梁和云月均呆了片刻。 还是生命受到威胁的人反应快,在匕首欺身而来时,周胥梁往后退了一大步。站稳后飞快跑起来,推倒了身后不远处的山河屏风。 云月知道,云霁不会武功,但她没想到,周胥梁也不会武功。 两个男人握着一把匕首,推来搡去,在地上折腾了片刻。 云月傻站着,不知所措。 帮着云霁杀了周胥梁还是制止云霁?她无法做出选择。仿佛被定格了般,她站在一旁不动,看起来已经被吓傻了,冷汗从额角流下来,还未落地,殿外有了整齐的动静。 一群身着黑衣的禁卫鱼贯而入,几人过来围着云月,刀未出鞘便制服了她。 云霁则是挨了一刀才被制服。 两个禁卫押着云月的肩胛,她分毫动不得。她傻傻看着云霁,他的大腿被捅了一刀,鲜血正在慢慢渗出,打湿了衣袍,蹭到了地毯里。两个禁卫按着他,将他的头脸按在地上,他动不了,似乎也不想挣扎。 方才电光火石,眨眼间匕首见,屏风倒,她都不知如何到了眼下的局面,她不记得云霁的表情。 云月看向云霁,只见他神色淡然,腿上的疼痛都没能让他皱眉。 他的侧脸被按在地上变了形,他看向一个方向,呼吸微喘。 周胥梁早被搀扶了起来,他惊魂未定,看了云霁好几眼,确认他被禁锢了,又向四方张望了几次才定下神来。 云霁利用其堂妹,为了给一个女人报仇,欲刺杀皇帝,千钧一发之际,皇家暗卫冲进来,将其按倒。 “放开她。”周胥梁看了云月几眼,让暗卫放开她。 云月一脸呆怔,仿佛被方才的场景吓傻了。她定定看着云霁,而云霁看着一个虚无的方向,眼神空洞。 “朕让你们放开她!”周胥梁的吼声将云月的神志拉了回来。 “陛下息怒,太后即刻就到。”一个男子对周胥梁恭敬道。 暗卫头领说出这样的话,放在平日里,周胥梁也不会发怒。可是今日不同,他死里逃生,浑身都激动着呢。 “太后?”周胥梁冷眼看着那人,声音里满是杀意,“你们,究竟是我周家的臣子,还是她高家的走狗?” 暗卫露出为难的神色,却没有动作。 周胥梁气得脸色发红,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恰在此时,高太后到了。 周胥梁收起怒不可遏,镇定片刻后,堂堂大岳皇帝,在他的母亲面前竟显得有些局促。 高太后的样子,同云月第一次见时一样,皮肤有些松弛了,但妆容精致,眉头上挑,眼神锐利。 高太后看了殿里的情形一眼,发话放开云月。 暗卫不听他们的陛下的话,却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 云月被放开了,高太后走到周胥梁跟前,对他说。 “现在大队人马已经去了云府和云牧岭,云家这次逃不了了。” 周胥梁皱眉,没有什么反应。 云霁失魂落魄仿佛没了一切生气,只是一直看着那个什么也没有的方向。 “母后。你早就知道云霁要造反?”周胥梁问高太后,他的目光冷冷的,话问出来,仿若质问。 高太后转眸看了周胥梁一眼,走到殿里主位坐下,对周胥梁说:“此事已尘埃落定,你只需要知道,云家从此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即可。” “那她呢?” 周胥梁压下心里的不满,指着云月问。 “她只是一颗棋子。” “她可有参与?” “没有。” “那……可以不杀她吗?” “当然杀不得。”太后看了一眼云月,神色讳莫如深。 云月还在懵逼中,她还在想为什么云霁明知必败无疑,仍然要来送死。听到这句话才抬头看向高太后。 “她是南邑王的女人。”高太后说。 “儿臣想……” “妄想!”高太后劈头盖脸对周胥梁骂道,“云家已除,这个女人没了价值,她若不回到南邑王身边,你这皇位危矣!” “母后……”周胥梁想说话,他娘根本不给他机会。 “江山还是美人?你再选一次,答案可换了?”高太后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别说你不会换,如今换了也没用,要么江山,要么……什么也没有!” 周胥梁看着他母后,片刻后低下了头,任他捏碎了拳头也没用。他的反抗和不情愿从来不被高氏放在眼里。 云霁被打入死牢,看着暗卫押走了他,高太后让珠子把云月带去周旷珩身边。 云月呆呆跟着他走,方走到殿门口,一人飞奔而入。 “禀姑母!南邑王依言进了宫,可二伯不听号令……” 那人跪在高太后面前,因剧烈运动,气息很急,他喘了一大口气才说完这句话,“带了人埋伏在悬天门,打算刺杀南邑王。” 高太后骂了声混账,带了人往外走。云月早已疾奔起来,越过所有人往悬天门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少人看还坚持更新了这么多字……我真的好佩服自己[破涕为笑] ☆、长桥月一 十万大军到了京城外,在护城河边摆出了可攻可守的阵势,未及片刻,城门那头走过来几个人。 当头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周旷珩见过,这些年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左丞相高胜。 高胜让南邑王进宫面见皇帝。 十日前同兵部侍郎说的那句话,后来又对新良侯说过的话,一下就被南邑王抛到了脑后。他带了两个人便跟着高丞相进了皇宫。 皇宫四周围墙林立,第一道墙和第二道墙之间是禁卫军的营房,第二道墙与第三道墙之间是粗使宫女和内官的住处。进入第三道墙,便进入了官员的办事场所,三省六部的执事处,皇帝召见时的等候处。 第四道墙一过,就是真正的皇家内苑,金麟殿、祠坛、御书房等大殿均在此处。外殿与后宫再有一道墙隔开。 五道墙,五道门。 从外到内是,朱正门,铜将门,会龙门,悬天门,芙昀门。 只有地位最高的人可以走五道门的正门,另外的人,随着地位高低,可以走侧边的门。普通宫女内官只能通过别的小门入宫。 过了一扇门便是四通八达的道路,高胜带路,走的是最近的路。 对皇家人来说 分卷阅读2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7 ,悬天门是重要的关口。建造此门时,将此门做成了城楼般的样式,进入第一道门,是一个四方高墙耸立的封闭广场,过了第二道门才算过了悬天门。 悬天门如此设计,本是为了保护宫里的主子,却多次被人用来玩暗杀的伎俩。 到了悬天门前,南邑王一行三人警惕起来,但高丞相若无其事地延请南邑王走前面,他们也没怎么犹豫。 刚要踏入第一道门。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另一扇门闯进来,飞奔过了中间的广场,在南邑王踏进悬天门之前扑在他身上。 两扇门边守着的禁军对此视而不见,足以令周旷珩起疑。 那高丞相倒呵斥了一声:“大胆奴婢,竟冒犯南邑王,还不请罪!” 云月抱着周旷珩,抬起脑袋看着他,颤抖着双唇对他说:“有埋伏,快走,快走啊!” 周旷珩听见她说话,多日不见表情的脸动了动,他抽出手臂,把她按进怀里,紧紧抱了片刻。 看到云月好好的,周旷珩什么都不怕了,其实他最怕的是被人拿着云月威胁。 那边高胜还在喊禁卫拉开这个飞奔来的无礼奴婢,却见南邑王把那个女子拉开,推给了他的一个属下,然后不顾那女子又哭又喊,往前走了。 高胜傻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旷珩扯开云月后,往巳牧那边一推说:“看好她。”说完便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里走,仿佛不知道前方有埋伏似的。 云月吓傻了,哭着喊着让他回来,要去拉他,却被巳牧抱得死死的。 周旷珩细听能听见城楼上的呼吸声,很多人,估计是箭阵。 他抬步走入悬天门,吴缨跟上了。 高胜纳闷许久摸不着头脑,他回过神来时南邑王已经走到了悬天台正中,他看了被南邑王的下属紧紧箍着还在挣扎的女子,皱眉摸了把胡子,转身抬步打算跟上南邑王。 刚走到悬天门下,密密麻麻的羽箭铺天盖地而下,直指正中的南邑王。 随着一声尖叫,刀兵相接的声音密集地响起。 箭雨太过密集,高丞相都看不清悬天台中间那两人的动作。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若是方才他同南邑王一道进去,现在岂不是成了一只老刺猬?! 高胜受惊之后恼怒起来。 他以为是他的三妹要杀南邑王,却事先没有告知他。 眼看着周旷珩被羽箭覆盖,云月都快吓疯了,她叫了一声之后便再也喊不出来。她想让巳牧放开她,无意识去抓他的手臂,抠出血了都不知道。 巳牧仿佛也不知道疼,把她紧紧圈在怀里,分毫不让她动。他用力过猛,将云月抱得离了地都不知道。 眨眼的功夫,有禁军从外门两边冲了出来,凶神恶煞地举着刀要来攻击巳牧。 巳牧紧张了片刻,子乐和申应这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落在两人身边准备大杀一场。 与此同时,悬天台的箭雨停了。场上布满了箭矢,箭矢中间两个人立着,还好好的。 “回来……”云月眼里掉出眼泪来。说话的声音很小,周旷珩大概听不到了。 悬天台四周的骑墙上围满了禁军,一轮羽箭放完,正在准备第二轮。换好了箭,不曾想墙下那两人还没挪地方。按他们的速度,此时早已穿过悬天门,要么出去了,要么进宫了。 领头的正要下令放箭,悬天门外的数百人也正要进攻巳牧几人,一人闯了进来。 高太后比云月慢了许多,幸好没有来晚。 她从悬天门下走出来,接着带出一串内官宫女,还有一队禁军,禁军之中护着一个周胥梁。 周旷珩该发怒,却没有先发制人。他看着高太后,脊背挺得笔直。他今日穿的戎装,银白色的甲胄,鲜红的披风,手上的剑出了鞘,剑鞘不知去了何处。 光是看背影就透着王者之气,连一旁的皇帝都比不了。皇帝就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只看着高太后。 “来人。”高太后走到周旷珩面前就开口道,“将那反贼押来,给南邑王看看。” 南邑王没有要行礼的意思,高太后心里气恼,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不必了。”周旷珩沉声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本王只想看看,在此设伏的人是谁。” 悬天台静了片刻,高太后咬着牙下令:“把高诲给哀家带过来!” “放开我。” 那边说上话了,没有剑拔弩张,云月猜到没什么事了,她让巳牧放开她。 巳牧犹豫了片刻,双手一松放开她。 不料云月双脚落地,却站不稳。 云月只是小声惊呼了下,在静得落针可闻的悬天台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巳牧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她,本想把她抱起来,犹豫了片刻,扶着她的肩头没敢再动。 一旁申应见状欲上前接过云月,她抬起手,给巳牧眼神示意。巳牧瞟她一眼,别开头不理会。 申应瞪他一眼,莫名其妙! 高诲被人拉了出来,看他一身的狼狈,显然是挣扎过的。 见了南邑王,高诲不情不愿下跪,说道:“下官不知宫里当真有人造反,误会了王爷,请王爷降罪。” “降罪?”周旷珩看也不看他,而是看着高太后,“本王差一点就见不到高大人请罪了,这个误会可不小。” 周旷珩的话音刚落,高诲不由得抖了一下,他的脑袋伏得更低了:“求王爷从轻处罚。” “清润,高大人误会了你的一片忠心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念在他一片忠心,看在皇嫂的面子上,饶了他如何?”高太后放低了姿态,为高诲求情。 可是她不说话还好,听到她喊他清润,周旷珩心底开始发寒。他的神情冷了许多,却没有说出相应的话。 “今日本王的王妃受到了惊吓,高大人的罪,高丞相的罪,或者,还有别的人的罪,本王改日再计较。” 周旷珩说完,在场姓高的都皱了眉。 “好,哀家先把高诲关起来,任王爷发落。”高太后也不讲情分了。若是周旷珩真要对付他们高家,大局为重,她只能舍弃她的二哥。 高太后下令将高诲关进刑部大牢。 见状周旷珩没有什么表示。他不打算进宫了,转身往悬天门下站着的几人走去。他没有行礼,吴缨还是行了个礼才跟上他。 于情于理,南邑王的态度算得上极度无礼了,可是没人能将他如何。 于大庭广众之下受此屈辱,高太后恨得咬牙切齿,可她奈何不了他。周旷珩转身走出几步后,她也拂袖而去,进入悬天门之前下令将领头的禁卫关押起来。 周胥梁站在原地不动,看到周旷珩走到了云月面前,云月却撇着头不看他,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周胥梁觉得,这个云月同 分卷阅读2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8 他的未夕真的很不一样,她此时的样子跟与他呆着的时候也完全不同。 “陛下。”珠子催他该走了。 周胥梁的眼神凉薄一片,仿佛看不进任何东西,他望了一眼天,缓缓转身走了。 周旷珩走到云月面前了,云月偏开头,故意不看他。 “过来。” 巳牧见自家王爷过来了就放开了扶着云月肩头的手。 “我不!”不料云月竟然不过去。 几个下属转头四望。 “怎么了?”周旷珩不生气不皱眉,只是轻声问她。 “你自己想想。” 周旷珩顿了片刻说:“好了,别闹了。” “不好!” “好了。” “不好!” “……” 几个下属转开脑袋四望。周旷珩不管他们,他不觉得丢脸。 云月把着巳牧,就是不向他走过来。 周旷珩很快妥协了,他朝她走过去,不顾她还想挣扎,往怀里按。 “下次不这样了,听话。” “你吓死我了……”云月扯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有越哭越大声的趋势。 正无奈之际,云月突然收住了哭声,抬起头问他:“有没有受伤?” 周旷珩忍不住牵起了唇角。 “你还笑得出来?”云月鼓起了腮。 “本王没事。”周旷珩憋住笑说。 “你还笑?”云月抽出手推他的胸膛,“还笑还笑……” 周旷珩放开了她一会儿,云月呆愣,他重新把她抱进怀里。 “别闹,让本王抱一会儿。”周旷珩抱着云月,恨不得整个人贴着她。 云月不再闹了,紧紧回抱他。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一旁四个下属看也不是,不看着也不是。真真是眼睛都要瞪红了。 申应和子乐的视线撞在一起,停留了一呼吸,又同时转开。 巳牧的神情萎顿,他埋着头看地面,似乎要将地面看穿。吴缨见他这个样子,只能默默叹气。 ☆、长桥月二 回王府的路上,周旷珩把云月按在马车里,不准她看外面。 云月有自己的判断,她知道外面在发生着什么。 云霁造反,绝不是一个人,定有同党。云家的死士恐怕已经被高太后的人铲除了,外面那些禁军押着的人,定是他在朝中的同党。 当今朝政外戚专权,皇帝昏聩无能。那些人,或为天下,或为权力,想要推翻周胥梁的臣子恐怕不少。他们都曾经将希望寄托在南邑王身上。 可是现在,南邑王见了皇帝陛下之后,带着他的王妃回王府,将那些人视而不见。 云月靠在周旷珩身上,乖乖地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也不知云牧岭是何情景。 到了王府,珍止即刻迎上来,递过斗篷。周旷珩接过了给她披上。 走进府门,还未走到内院,云月停脚不走了。 周旷珩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她一停步,他就感觉到了。 “王爷,你早就知道云霁要造反,是吗?”未等周旷珩转头,云月就问了出来。 “此事与你无关。先回房吃午饭。”周旷珩说着要拉她走。 云月轻易从他的手里挣出来,跑到他面前说:“此事与我有关。王爷,我求你帮我,帮我个忙。” “此事与本王也无关。”周旷珩看着云月说。 “那你带兵回京城做什么?是为了我,还是真的为了勤王?”云月问得很认真。 周旷珩冷了眼。他不喜欢云月不信任他的样子。 “下次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话,本王……”周旷珩想说句狠话吓吓她,却发现他已经狠不下心了,他顿了顿换了语气说,“朝廷的事与本王无关,若不是为了你,本王根本不会回京。” 云月也知道自己错了,她埋下头,心内焦急却说不出话。她脸上的红痕已经褪尽了,此刻白得透明。 “要本王帮你什么?”周旷珩见她如此模样,心软得极快。 他早就想到会有今日,他就是在等着她求他。 “云霁造反是他一个人找死,可高太后必定会将云家牵扯进去。云家是无辜的,我不能放着不管。”云月说了一堆,却没有直接说要让周旷珩如何帮她。 “本王答应你,只要云家是清白的,决不让他们滥杀无辜。”周旷珩答应得快。 “好,我信你。”云月定定看着周旷珩,接话接得也很快。 “嗯,跟本王……”周旷珩话未说完,云月绕过他,朝后跑去, “站住!”周旷珩喊她她也不理。 府门口,相非带了两个将军刚到。三人刚下马,就被府里冲出来的人抢了马。 见是云月,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呆在原地不敢阻止。 云月骑着的马刚扬起蹄子,他们王爷从门里追了出来。 相非立马猜到发生了何事,他及时拦住了周旷珩。 “王爷,冷静。” 周旷珩气得眼睛发红,硬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吴缨。” 周旷珩喊了一声,吴缨就知道王爷要他做什么了。他心里发苦,面上却一派镇定。 云月不顾阻拦抢了马向云牧岭奔去。周旷珩派吴缨带人跟随。 到了凌绝山主,刚好赶上圣旨,抄家收押的圣旨。 山庄门口场面混乱,有小孩的哭喊声,有女眷的抽泣声。幸好这些禁卫还算有眼见,他们动作虽然粗鲁,但没有动手打人。 云月没能同她爹说上话,两人只远远对视了一眼。云堂见了她很是震惊。 吴缨立在云月身后,没人敢动她,是她自己要上囚车。 “滚开!” “王妃不可,王爷会杀了属下。”吴缨想拦住她。 这是让云月不胡来的绝招,可是对眼下的情形似乎不管用。 “杀了你我们地府再相见。” 说完云月向已经坐满了云家妇孺的囚车走去。囚车里是她的姐姐和嫂子,她们都看着她,眼里有莫名的希望。 她们并不知道这背后的风云,不知道是因为云霁犯蠢加上周旷珩不愿意做皇帝而遭了殃。他们只是直觉看着现场最镇静、最坚定的人。 “王妃请留步,王妃可还有话带给王爷?”吴缨跟着云月走了几步。 “你跟他说,我现在只有他。” 吴缨反复默念,记住云月说的这一句话。这或许是他的保命符啊。 周旷珩还是罚了吴缨三十军棍,然后进宫去见了高太后,只带了相非一人。 不久,金麟殿提审逆贼。 除文武百官之外,从南邑回京勤王的南邑王也在列。 这日天降大雪,周旷珩一步步从百级阶梯下踏上金麟殿。白雪大如鹅毛,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记得清楚,上一次踏上金麟 分卷阅读2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19 殿前汉白玉阶梯是在八年前。彼时天上下着大雨,殿里只坐着一个人。 “九弟。这个皇位,皇兄可以给你,只要……你现在就杀了朕,再让你的人杀了太子。” 在他听到这句话之前,他和他的皇长兄已经吵过好几次,为了那些被安排了闲职的皇兄。 他也听过许多闲言碎语,说先皇留了一道密旨,命当今圣上归天以后,将皇位传给他的九弟。 有人说,当年武皇驾崩时就要将皇位传给九皇子,可当时身为嫡长子的太子贤于政事,从无过错,没有废长立幼的理由。若是贸然改立储君,恐怕朝政动荡,引发夺嫡之争。武皇爱天下,爱才,舍不得他一手建立的朝廷分崩离析,遂秘密召来太子,下了一道密旨,让太子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九皇子。有人说当年太子接了旨。又有人说,太子没有接旨,武皇觉得自己太无情了,遂作罢了。 黑龙榻上那人咳了几声,穿透屋顶上震耳雨声,穿过金麟殿十二根铜柱传到周旷珩耳里。 太医说他的皇长兄活不了多久了,他一直在寻找世间名医为他医治。 两年来,流言听过无数,一开始他还辩驳几句。后来他累了,他想,只要他的长兄不信,他也可以不予理会。 昨日他和他的长兄大吵了一架,他问他为什么将三皇兄封为一字王。 在大岳,一字王只是个虚衔。朝廷给了一字王仅次于皇帝的地位,给了很高的俸禄,可他们没有丝毫权力,也不能参与政事。 他一一列举三皇兄的文韬武略,他的长兄听了却一言不发。他负气走了。 今日长兄召见,他本以为他昨日其实听进了他的话,他想通了,要跟他说此事,要夸奖他有识人之明。 听到圣上要在金麟殿召见他,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今日轮到他了。 黑龙榻上那人开口之前,他还抱有希望,直到他说: “你若不坐这皇位,去南邑吧。朕知道你不甘心做一字王,朕给你留了个双字王。” 他的长兄眼窝深陷,眼眶有些发青。说完这句话,他又猛烈咳嗽起来。 双字王,分封于四方,是封地里权力最高的人,有兵权。但是,双字王不得召见不能回京。 南邑陷于战火数月,朝廷正苦恼此事。周旷珩请求过带兵前去荡平夷匪,那时他的长兄没有同意。 他看向黑龙榻上的人,他的脸有些模糊。 “如今朝廷兵将缺乏,国库空虚,朕给不了你多少兵将。” 金麟殿里只有他们二人,没有禁卫,没有臣子,连个侍奉的内官都没有。黑龙榻上传来的虚弱说话声回荡在高不可攀的屋宇内,伴着雨声,显得阴气沉沉。 走上最后一级阶梯,周旷珩的目光微寒。脚下的地砖很熟悉,七年前他踩过,跪过。 当年的他还是个孩子。他听完皇长兄的话,失魂落魄地走出金麟殿,走到雨里,走了几步回了头。他跪下,在雨中哭着求他的长兄不要赶他走。 他说他不想做皇帝,只想为他守着天下。他可以为他讨回南邑,可他还想回来。 可殿中那人,苟延残喘,无动于衷。 现在他回来了,没想到,这座曾让他不舍的宫殿如今让他如此反感。 若不是为了他那个不乖的王妃,他大概不会踏进去哪怕一步。 云家传唤了云汉、云堂、云霁、云深、云霁他爹,还有云月。 云霁的腿被刺了一剑,在牢里没有得到医治,他下半身血迹斑斑,走路还一跛一跛的。云家众人对他的惨相视而不见,他自己似乎也无所谓,一张脸仍旧摆着平淡的神色,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刑部尚书问:“云氏众人,对云霁刺杀陛下可知情?” 除了被抓现行无可辩驳的那个,其余人均大义灭亲,表示从未参与刺杀。 云汉挺立在朝堂上,褶皱丛生的脸上,一双眼睛凉薄无波:“云霁为了个女人置家族于不顾,从今以后,云家没有这样不肖的子孙。” 老太爷开了口,云霁他爹虽然痛心,还是没有别的话说。其他人的回答大同小异——痛心疾首,但是与我无关。只有云月她爹有点暴脾气。 云堂哼了一声,带了些忿然道:“云霁心怀不轨,还利用我女儿,我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揍。” 刑部尚书顿了片刻,看向堂上唯一一个女子,她正若无其事打量殿里陈设。 金麟殿正位两旁蹲着两只金铜麒麟,足有人高。十二根铜柱,地面铺了黑色绣金绒地毯,门墙皆为金丝楠木所筑,漆黑光滑。殿中百官齐聚,文官居左,武官居右,均端正跪着,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但云月看见了,他们表情各异。 云月久久不说话,刑部尚书看在周旷珩的面上也不敢催。主座上那个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周胥梁直接问云月:“云家五小姐与逆贼云霁来往甚密,难道没有参与密谋吗?” 云月不知道自己该说话了,此时被周胥梁直接问到,她不觉有异,还想讽刺几句。 “回陛下,我说没有。”云月的态度傲慢,“陛下若是认为有的话,请陛下拿出证据。”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周胥梁满腔怒火集聚,身边人不断给他使眼色,就怕他做出蠢事来。果然,他没压住怒火,开口说了蠢话:“你没有不代表你身边的人没有,哼!你与南邑王是何关系?” 云月冷笑:“陛下想娶我的时候,为何不问问我与南邑王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堂上嘈杂声轰然而起。 云月面不改色地昂着头直视周胥梁,看见他气得面红耳赤,眼里露出些得意之色。 “那你说说,你与本王是何关系?”一片嗡嗡声中,周旷珩的声音沉厚,所有人再次静了下来。 云月怔住了,方才太得意忘形,忘了一边还站着周旷珩了。 “咳嗯……爹,你说说我和南邑王什么关系。”云月把锅甩给了她爹。 云堂正气急败坏地瞪着不肖女,却不防一口锅扔了过来。然而云堂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从容回答:“小女三年前便许配给了南邑王,乃是陛下亲自赐婚,是为南邑王妃。” 一句话把周胥梁的脸打得啪啪响。 周胥梁看着云月,恨得牙齿发痒。再看一眼周旷珩,恨得眼眶发红。 前日周旷珩进宫去找了太后。昨日,太后就让他提审云家众人,并命他,除了云霁,其他人不得再追究。他在清凉宫的眼线说,南邑王以高家为筹码,换了云家上下百来口人的命。 云家一干人等,公然与云霁割断了关系,虽然全部被暂时收押,但性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云家一朵奇葩显露在众人面前,却是在云 分卷阅读2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0 家覆没之时,真正记住云月的人也没几个。 走出金麟殿的时候,云月与周旷珩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直让她打了个寒颤。不好,他还在生气…… 最后朝臣商讨。多年保持中庸的臣子如新良侯主张将云家人无罪释放,看风向的臣子如薛右相暂时没说话,高党却从上至下一致主张抄尽云家家产,将其逐出中原,永不得入京。 实际上,无论按例还是按律,云家难逃抄家灭族的噩运。而朝堂如此风向,看得薛右相愣了片刻。政治嗅觉敏锐如他,从此时便嗅出了变天的预兆。 最终,看在云家世代为民,鞠躬尽瘁,功不可没的份上,判决将云家百来口人,除云霁外,全部逐出中原,三代以内不得入京,并命令他们释放后两日内必须离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好热啊,空调就是我的命…… ☆、长桥月三 金麟殿审问过后,云家人被释放。 周旷珩亲自来刑部大牢门口接云月回王府。 云月看见她的堂长嫂脸色灰败,刚想同她娘叮嘱几句,转头见她爹皱眉看着她。她眉梢一动,他转眼便收敛了神色。云月沉吟片刻,一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刑部大牢前聚集了百来人,云家的主子都在遣散仆人,一个个愁眉不展,场面很是落魄。 吴缨绕过人群,走到云月面前,恭敬行了个礼:“王妃,该回家了。” “不回,等我把我爹娘安顿好再说。”云月说。他们现在走不了,至少还得在京城住一晚。 “京城云府还未被抄,户部的人明日才去。”吴缨说。 “我先把他们送回去。”云月漫不经心,要向她爹走去。 “王爷在那边。” 吴缨的话传来,云月即刻止了步。 “怎么不早说!”云月转身就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一个丫鬟跟着她,她扭头对她说:“跟我爹说,我明日再去看他。” 走远了,那个丫鬟还看着她,云月突然转头瞥了她一眼,才发现那是云音。 云音看着她,直到把她目送进了王府的马车。 “王爷……”云月坐在周旷珩对面,声音又柔又软,“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你别不理我啊……” 周旷珩看她一眼,云月即刻摆出乖巧的表情,他看了不到片刻,移开了目光。 云月蹭到他身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从他的身侧抱着他,撒娇般说:“王爷,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周旷珩梗着脖子没有反应。 “好不好嘛……”云月嘟嘴哼道。 周旷珩微微偏头睨视她,云月即刻对他露出灿烂的笑。他抬起一只手,云月以为他要推开她,将他抱得更紧了。 不料,周旷珩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她揽进了怀里。 云月抬头笑看他,却见他仍旧冷着脸。 “这次本王不会轻易原谅你。”周旷珩冷冷说完便转开头,手上却不轻不重地抱着她。 周旷珩向来说到做到,他说了不会轻易原谅云月,回府后,无论云月如何讨好他,他都无动于衷,一直到晚上他都不爱搭理她。只是在她卖惨说牢里又湿又冷还有老鼠的时候,抱抱她,稍微给她点安慰。 北方的房子里有地暖。晚上天寒化雪,荷轩里却温暖如春。 云月洗完澡,趴在周旷珩腿上,他为她擦干头发。 “王爷。” 云月喊他,他不应。 “王爷,王爷……” 云月连喊了几声,他还是不回应,只是擦头发的力道加大了些。 云月知道他在生气,打算拿出耐心哄哄他。 “珩哥哥~”云月撒娇般喊了一声。 周旷珩手上的动作停了。 云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面对周旷珩。他的手就在面前,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放在心口。 她能感觉他手掌的温度在升高。 “珩哥哥,你帮了我这次,想让我如何回报你呀?”云月看着他柔媚道。 “你乖乖听话最好了。”他的声音低沉,呼吸匀长却很热乎。 “就这样吗?”云月侧躺在周旷珩腿上,斜着眼凝视他说。她早就打定主意,周旷珩帮了她,她下半辈子,下辈子都是他的。他想要任何东西她都给他。 周旷珩被云月的眼神摄走了魂魄,沉溺在她的眼波里没有说话。 云月扶着他的肩跪坐起来,凑近了他,捧起他的脸,闭上双眼,准确地吻上他的唇。 “还生气吗?”云月与他鼻尖相抵,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端,他只想攫住她的唇,将她全部据为己有。 “不气了。”周旷珩快速说完,捧着云月后脑勺按向自己。 两人唇齿交缠,很快动情。 云月的肌肤白嫩,在周旷珩的揉捏下浮起一层淡淡的桃红色。 “珩哥哥……抱我,抱我。”柔媚沙哑的声音和着重重喘息声传入周旷珩耳朵里。 他紧紧抱着她,含着她的唇舌,与她融为一体。 云月抱着他娇喘了几声,双腿紧紧环着他的腰,在他动作时含着他的耳垂说了句:“珩哥哥,我好想你……” “小月儿……小月儿……小月儿……”一声声小月儿,喊出了周旷珩心底积压多日的思念和无法自拔的深爱。此刻二人亲密无间,他却觉不够。 不够,揉进骨髓里都不够。 这晚周旷珩有些放纵自己,他想,云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他可以和他的小月儿回南邑,安心过日子了。 第二日。周旷珩早早起了,吩咐吴缨让大军准备回南邑。 吴缨接了令,有些为难地说:“云起昨日擅自离营,回了云府。” 周旷珩皱眉冷眼,沉吟片刻说:“该如何便如何。” “是。”吴缨领会了意思,领了命去办了。 战备时,武将擅自离营,在南邑军中实乃大忌,云起无论如何难逃军纪严惩。 云月一早便腻在周旷珩身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吹捧他的。周旷珩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大理会她。 “王爷,你让我回去看一眼吧。”云月终于忍不住求他,“就一眼,看完马上回来。” 周旷珩当然不会信她,他把她拉到身边,捏着她的耳朵,说得严肃:“云家不是缺你不可。” 云月刚想反驳他的话,子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宫里来人传召他二人入宫用膳。 这场明面上的家宴在清凉宫举行,除了皇帝和几个王爷,还有皇后和王爷的正妻。当然高太后也在。 “听说王爷今日就要回南邑,哀家特设此宴为王爷送行,愿南邑军一路顺风。”太后端坐于上首,开宴前说。 也不管她从何知道他打算今日回南邑,周旷珩说了句“谢太后。”便没了下文。 分卷阅读2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1 云月倒是有些诧异,他都没跟她说今日就要回南邑。没忧心一会儿,席上有一人的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看过去,刚触到周胥梁复杂的眼神,她家王爷就喊了她一声:“别四处乱瞄,多吃点。跟本王行军很苦。” “……哦。”云月应道,当真埋头大吃,间隙还给周旷珩夹菜,让他也多吃点。 一旁云月吃得专心,周旷珩的脸也没绷得那么紧了。吃完饭拉着她告别,有礼有节地退出正殿。 刚走到阶下,云月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不走了。 “王爷……我肚子痛……”云月拧着眉,捂着肚子说。 “怎么了?”周旷珩很是紧张。 “……想上茅房。”云月说着,左顾右盼开始回忆上次来的时候去过的茅厕。 周旷珩让她别急,随手招来一个宫女带她去茅房。 宫女带云月去了最近的茅房,不料里面有人占了坑。见云月脸色不好,显然忍得辛苦,那宫女为难片刻,带她去了后殿的茅房。 那茅房坐落在寝殿和厢房之间,云月让那宫女退下,她待会儿自己出去。 宫女哪敢真的退下,还是要等她出来伺候她出去的,她只是站得远了些。 半刻钟后,云月一身轻松了,正要出茅房。 却听一个走廊之隔的寝殿里传来了人声,听起来颇是怨怒。 “那个女人,不过一颗棋子罢了,陛下还对她念念不忘。她都死了四年了!”听到前面云月还以为说的自己,听到后面才疑惑了。 “想除掉云家,本是轻而易举之事,姑母却任由陛下把那个女人抢来。现在云家是造反了,不过只损失了一人。” “如今把云家往南邑王那边推,不是引火烧身吗?” 皇后连说了几句话,不闻有人接话。云月听得入神,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后才听到太后的声音。 “你懂什么。周旷珩要反早反了,此次不反,日后更不会反。” “可是,武皇密旨在一日就有一日……” “住口!” 听到这里云月赶紧走了,回到周旷珩身边仍然脸色苍白。她黏着他,怎么也不肯离开他半步。 回去的路上,云月要去云家看看,周旷珩看着她沉默了良久,云月坚持,他终究还是让她去了。他没有陪她去,只是让吴缨带人跟着她尽早带她回来。 被放出来后,遣了不必要的仆从后,云家的人住进了京城的云府。 姜良带了两个人守着大门,他的目光冷锐,眼神不时掠过不远处卖豆花的老翁。那老翁常觉得如芒在背,他想,今日比昨日更冷了些。 看到云月从马车上下来,他怔了片刻,抑制住上去问话的冲动,目不斜视让她进了府。 她片刻不停,没有招呼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 姜良没有顾及自己的心情,只想着她怕是知道了什么。 等她走远了,他才转过身去,看见她的衣角拂过回廊转角,那是正房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主推情节发展。我前面的节奏安排得太慢了,边写边吸取经验吧。承蒙几位读者不弃。 ☆、君不悟 云月在正厅外的院子里等了半个时辰,她的脸色如同乌云笼罩的雪山,从前与她闹惯了的人都没上前来劝她。直到她娘亲来把她赶进了屋子里。 她勉强扯出苍白的笑,进了书房。 方未央看了她一会儿,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去忙了。今日户部就要来抄家,他们就要搬出去了。 云月找来茶具煮茶,煮了一个时辰一言不发。她想啊想,想通了两个问题,为何高氏一族一定要除掉云家,为何她爹让他不要爱上周旷珩。 原来不是无缘无故的恨,原来她爹真是为她好。 从老太爷房里出来,云堂就听说他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他赶到书房,见她的脸色苍白,眉头微皱,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 云堂缓步走到云月面前,坐下了,还未开口,就听她问话。 “爹,真的非他不可吗?” 云堂脸色没怎么变,他眉头紧皱,看着自己女儿说不出话来,末了只叹了口气。 “云霁利用我,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云月定定看着他问。 他无言以对。 “接下来,你是不是,也打算利用我?”云月眼里的泪水在翻涌。 窗外吹起了寒风,干枯的树叶打着旋儿离开地面,不一会儿又掉下来。 “月儿,爹爹不会让你受伤害。” 云堂的话音刚落,云月眼里的泪水终于滚了出来。她看了她爹一眼,站起来跑了出去,跑到街上,吴缨追上来也不管。她就这样走回了王府。走得很慢,不远的路程,她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王府。 周旷珩在书房处理大军开拔事宜,几位将军都在,有好几个云月都认得。他们走时还同她打了招呼。 云月在书房门口站着,吴缨就在阶下。云月的神情呆滞,他却是愁容满面。 “怎么不进来?”周旷珩才看见她,叫她进屋。 云月走进去,吴缨跟着她。 周旷珩见她神色不对,转眸去看了一眼吴缨,吴缨埋首。他也不知为何。 王爷让吴缨退下了。 “你早知道云霁要造反?”云月抬起头,定定看着周旷珩。 周旷珩眼眸微动,没有即刻回答。 “是不是?”这三个字,云月说得极其缓慢。 “是。” “为什么?”云月的神情冰冷,“为什么不阻止他?” 周旷珩看着她,不语。 “为什么非要等他大错铸成才动手?” “你是不是想,想云家覆灭算了?”云月红了眼眶,仍然死死盯着周旷珩。 “现在云家人好好的,不许任性。”周旷珩移开目光,皱了眉。 “你莫不是以为,活着就是好的?”云月说。周旷珩重新看向她。 “云家世代忠于周家的江山,如今整个云家再也没了入仕的机会,你可曾体会被人抛弃的感觉?”云月说话时脸色苍白,眼圈却越来越红。 “够了!”云月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周旷珩冷了眼,“云霁谋反已是既定的事实,无论本王回不回京城他都难逃一死,你现在把云霁造反归咎于我,不可理喻!” “云霁造反确实不该归咎于你,那你知道该怪谁吗?”云月的声音沙哑低沉。 “他咎由自取。”周旷珩冷声道。 “呵,你只知道他是为了方未夕。”云月讽笑道,“那你知道方未夕当初是如何进宫的?是已经入了土的先皇。你又知道她为何入宫么?你知道她怎么死的么?” 周旷珩皱眉看着她。云月的目光毫不躲闪,她接着说。 “先皇下了一盘棋,整个棋局都是为了摧 分卷阅读2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2 毁云家,方未夕是棋子,云霁也是棋子。先皇死了,却赢了。” 云月说完,屋里静了下来。 良久,周旷珩才说话。 “即使如此,他造反也与本王无关。” “无关?”云月牵唇冷笑了下,“你早知道却不阻止,打着勤王的旗号进京,不就是将他谋反的事昭告天下么?是你让云家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旷珩无法辩解,无论他做了什么补救,都不能掩盖他的私心,他不阻止云霁,因为他确实想让云家倾覆。 见他无言以对,云月笑了,笑得很复杂:“我云家世代忠烈,从我从未见过的曾祖父开始,到我的兄长,云家男儿为了大岳个个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却到了我这一代才看清,云家世代效忠的君主竟是如此忠奸不辨、狼心狗肺!” 周旷珩看着她,紧紧皱着眉。 “你们周家的都是小人!”云月愤恨地说出这句话,不等周旷珩呵斥她,她转身跑了出去。 到了嘴边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周旷珩气得红了眼。每遇到云家的事,云月就不动脑子,这次她真的过分了。 她朝着府门方向跑去了,吴缨在屋外阶下,想去追,被周旷珩喝止了 他说:“别管她!” 吴缨犹豫了片刻,周旷珩将他赶了出去。良久,他缓缓坐下了,片刻后,猛然覆了案上茶具。巨大的声响惊得吴缨眼皮跳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悄悄派了人去跟着云月。 云月走出王府,脚步不停,越走越急。可她仰着头也阻止不了泪如泉涌。 她在街头绕了路,等走到云府,已经恢复如常,除了眼眶有点肿。 云家上下三十余口人齐聚在府外,眼睁睁看着宫人将鎏金的“云府”匾额拆下来。众人脸上露出或悲戚或愤怒的神情,只有老太爷云汉和三爷云堂冷静得可怕。他们没有丝毫悲痛,没有丝毫愤怒,几乎是一种旁观者的姿态。 匾额被拆下,和云家的财产放在一处拉走了。大岳从此失去了云家。 云月站在苏朦身边,苏朦牵着一个不足四岁的孩子,见了云月问她:“妹妹此时来做什么?南邑王不肯保云家,却定是肯保你的。” 此时所有外嫁的云家女都避开风头,抄家这日,一个都没来。 “阿月与云家一体,南邑王不肯保云家,阿月又何必依附于他。”她说完,脸上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 他保住了云家,可是云家人想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苏朦牵唇,扯出一个憔悴的笑容。云月偏头看着她,眉头微皱:“长嫂千万惦记着阿珣。” 苏朦微惊,看了一眼手里乖巧的粉嫩小孩,神色却更显灰败。 巷边守了两日的老翁看了她们好久,见他们要走了,他犹豫着上前,问道:“夫人可是这家公子的妻子?” 苏朦还未回应,老翁从木桶里拿出一筒豆花,双手递给她。 “这家公子让老头我等在此处,送一碗豆花给经过的夫人和小公子,老头儿等了两日,也就见了夫人一人牵了孩子。这豆花送你,天冷,老头子要回家了。”老翁一边说一边收拾担子准备离开。 苏朦握着竹筒,竹筒温热,让她的心里发烫,烫到了眼眶里。 她没说什么,紧紧握住竹筒,硬是将到了眼眶的豆花咽了回去。其余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户部的人走了,带走了云家所有的财产。五十来口云家人巴巴看着,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静谧中,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将众人从悲戚中拉了出来。 “救出云霁后再离京。”是老太爷云汉的吩咐。 众人不解,却无人发出疑问。 云汉鹤发鸡皮,却目光冷锐,他的一双眼睛见过太多太多,似乎能看透人的一切隐秘的心思。他的目光从云月脸上划过,从云霁父亲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云堂脸上,顿了片刻才离开。 皇城大商古家家长古阜祥,年少时与云汉是莫逆之交。云家长孙犯了谋反大罪,皇城权贵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却亲自来云府前把云家五十几口人接到了古家名下的客栈。 古阜祥再三表示歉疚,说不该把尊贵的客人放到家外。云汉脊背挺直,皮笑肉不笑道:“你小子鬼精的毛病还是没改,你也搬到这里来,我哥俩许久没叙旧了。”古阜祥竟然谄媚地笑了,云月轻易就看出来了,他还松了口气。 云月有家不回,偏偏跑回被抄了的娘家,有人觉得奇怪,但她的父亲一言不发,他们也没来劝什么。云家人如今已经自顾不暇了。 云起忙着照顾母亲,云深却忙着与发妻闹和离,他不想让她跟着他受苦。 从今以后,云家富贵不再。只有未卜的前路和一无所有的苦日子。 云月漠然看着这一切,仿佛与之无关。 傍晚时分,她看着客栈外两个眼熟的亲兵,用了十足的力气才抑制住回王府的冲动。 上灯时分,天上飘起了雪花。 新良侯从南邑军中回来就病了,不但不上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见。 相非站在阶下,看着家仆将院里的灯笼点亮。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头上。 “令尊的身体没有大碍。”子乐在他对面的檐下,看了一会儿雪说。 “我知道。”相非说。 “嗯?” “他不过想逼我一把。”相非苦笑。 良久,相非叹了口气:“明知他装病,还是站在此处吹冷风,不过是想让他老人家宽心,至少他的手段对我是有效的。” “无能为力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子乐补充道。 “听说云月又同王爷闹起来了?”相非转了话题。 “嗯。闹了。” “她总是如此,总有一日王爷会不要她。” “要么不要她,要么,被她左右人生。”子乐看着漫天飞雪道。 相非垂眸沉吟片刻,再抬眸时眼里染上了笑意:“没想到,如今成败竟系于在她一人身上。”他顿了顿说,“云霁真可谓龙杰先生。” “云霁此人,可惜了啊。”子乐面对着飘落的簌簌白雪叹气。 “云家还没放弃他。”相非立在雪中,雪粒撒了满身。 “谁还有办法?” “你别忘了,还有云月。” ☆、行路难 为救云霁,云家子孙处处求人,虽不说受尽白眼,却也遭尽冷遇。云汉斜着眼看了云堂几眼,云堂受不住,跑到云月跟前晃了一整日。云月沉默一日,最终丢下书卷,在傍晚去了右相府。 她去求薛尚明,通过他见到了他父亲薛相,各种利弊分析谈了近半个时辰。她分析了朝堂局势,说云家覆灭以后,高氏针对的将是薛家。 “王妃所述朝堂局势,老朽明白,但王妃可知, 分卷阅读2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3 云霁没有活下来的理由。”薛相面色平淡,带了些惯常的笑意,“老朽无能为力。” “云家亡了,如今薛家是大岳第二大家族,薛相不必自谦。”云月定定看着薛相说,“只不过,若是薛相肯搭救我堂长兄一命,云家在朝中残余的势力尽可为薛相所用。” 薛相有些松动,但当时没有下定决心,他婉言说考虑一夜。但云月明白,他再思虑一夜定不会出头。云月却不见担忧,她淡然从容行礼。离开相府时,薛尚明送她。 薛尚明有话要说,却没有找到时机,本打算送云月回客栈时说。不料—— 刚到相府大门,迎面便遇上了进门而来的周旷珩。薛尚明和一众下人半跪行大礼,云月与他对视一眼,随即垂头也欲下跪,已经慢了众人半拍。 周旷珩冷声说:“给本王跪一个试试。” 云月闻言站直了身子,却不敢看他。 “等着本王。”周旷珩还是软了语气,他说完便抬腿进了院子。门口一众人僵在原地许久未动,云月也没跪成。 她没等他,在门口上了古家的马车回了客栈。一整晚,周旷珩也没来找她。 云月心里复杂,她想他来接她回去,她也不想他来接她回去。 第二日,云霁被放了出来。云家举家到天牢去接回来。 在熙平宫刺杀皇帝时,云霁的腿被禁军砍了一刀,在牢里五日得不到医治,如今刀口早已腐烂,一身白袍有一半被染成了暗红色。 后宅妇人们见到云霁血红的下半身时,个个哭成了泪人,除了云月。她立在一群女眷之中,神情淡然,颇为夺目。云汉和云堂更是摆着一副松了一口气的神态,只差互相道贺说万幸了。 谋反到了皇帝跟前都能免了死罪,朝野哗然,无人知道皇帝是如何想的。云月只想知道周旷珩是怎么做到的,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云月明显感觉得到,云霁从死牢里出来以后,她爹看她的眼神变了。 之前是茫然中透着忧虑,现在是忧心中透着愧疚。仿佛他要卖女求荣了似的。 云霁被释放的当日,云家举家南下。路上所需盘缠均来自友人和外嫁的女子。云家败落,很多出嫁了的女子都回来帮扶。离开那天她们都回了各自的婆家,只有云月没有要走的意思。 “丫头不回王府了?”出发前云堂问她。 “你想让我回去?”云月沉着脸反问。 “作为你的父亲,我当然不希望你跟着我们四处奔波,流离失所。” “你现在除了是我爹,还有别的身份吗?”云月看着她爹,目光清澈,仿佛只是好奇。 云堂大笑一声,胡子乱颤:“乖女儿,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 云月沉默了半晌才说:“那我就遂了你的愿呗。” 闻言云堂眉头聚拢,目光变得复杂至极。 “我送你们到大夷去,若是到了大夷,王爷还不来接我,我就自己回去,到那时——”云月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们都不能打我的主意。” 云堂看着远处正在装载的马车,没再说话。 云家一行五十来口人,护卫占了一半。他们离开京城那日,南邑军还未开拔。 从出城起,云起就沉着脸不语。 云月打马过来问他:“二哥,你还是回南邑军里去吧。” 云起却笑道:“一家不守何以守天下?” 他说了这句话,仿佛也说服了自己,从那日以后便没再显露出沮丧。 云月在南邑和大夷经营数年,积累的家业丰厚,全家都听她的去了南邑。走的官道,出发五日后,还未走出皇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遇上了杀手。 双方已经激战一个时辰。 白茫茫的天地间,地上的鲜血刺目。血腥气冲入马车,车里的女眷开始作呕。 护卫拼死护主,最后只剩了不到五人。然而杀手却不见减少。 他们是有备而来,不为财不为色,只是杀人。云家的男子汉浴血奋战,个个都负了伤。拼了命不让杀手靠近马车,车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是他们必须守护的人。 可是杀手人数太多,根本杀不过来,眼看云家能战的人越来越少,有杀手越过他们的保护圈,靠近了马车。 杀手直扑向窗口,未曾想被里面放出来的冷箭射中了肩头。杀手后倒,眨眼间便被云起削掉了脖子。 鲜血喷出了丈远,很快融入雪地的泥泞里。 南邑王派来的暗卫终于出手,二十来个暗卫,两个北向去,剩下的人加入了腥气冲天的战场。 这些个暗卫,不仅要保护云家的女眷,还要保护云家的公子少爷。不到两刻钟,他们便丢了命。 云家人孤立无援,杀手仍在虎视眈眈。他们训练有素,人数众多,明眼人一猜便知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们被流放,永不入朝。可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云月拿起外面飞进来的刀,定了定心神。她旁边坐了三个脸色煞白的姐妹,她们都看着她,眼里没有燃起希望。 她跳下马车,挥刀使出巳牧教的杀招,却被杀手一刀格开了,连带着打掉了她的刀。 杀手没有停顿,劈头朝她砍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云月懵了,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刀锋落下来。 听说云家人失踪了,周旷珩先是不敢置信,后来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他太相信周胥梁和高太后。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蠢透了。他竟然相信了他们。 “寅隐,回京传令,让子乐除掉高路琳,方法不论。”周旷珩的语气森然,仿佛恨不得亲手结果了高太后。 寅隐领了命便去了。 南邑军开拔不过一日,按寅隐和子乐的速度,今晚应该就能得到高太后的死讯。 周旷珩恨不得亲自跑到事发地去,亲自去搜寻云月的踪迹,可是他此时不能离开大军。高路琳敢派人刺杀云家人,难保不会派大军来偷袭南邑军。他已经不相信皇城里的任何人了。 最终,他将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让他们务必将云月活着带回来。 两日后,有人带回消息,说事发地被白雪覆盖,他们挖了半日,只见杀手和云家护卫的尸首,不见王妃,亦不知他们逃跑的方向。 因为一场大雪和一场刺杀,周旷珩彻底失去了云月的踪迹。 穿过风雪,到了湿润的南方,天儿却不见暖和。南方的寒冷是透入骨髓那般,让人从内冷到外。 马上的汉子裹着一层皮裘,他的目光时而锐利,时而柔软。 同他相同打扮的还有二十几个,他们护卫着一队马车。马车队精致典雅,同这二十几个汉子的装束很不符。 为首的汉子打马疾走了几步,与一个瘦小的青袍男子并排而行。 “ 分卷阅读2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4 小白,前方右转去我的寨子。” “我说过,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去?” 章行逸皱眉,却没有云月料想中的激烈反应。 过了许久,章行逸笑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让你小子替我把关来着。” 云月终于转头看向他,她眉头皱了又松,她说:“那姑娘定是极好的,你别错过了。” “你说得对,老子的眼光天下第一。”章行逸仰头哈哈笑了几声。 他们走过了岔路口,直行不远就是绝城地界。 那日,是章行逸及时带人赶到救了他们。云家人不知道这群土匪哪来的,居心为何,看到为首那土匪将云月紧紧抱在怀里,他们懵了片刻,随即明白了过来。 不久,云月她娘对她说:“若是无以为报,便莫要相欠。” 云月明白,但现在她需要他。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云家剩下的二十几口人。 到了镇南桥,云月与章行逸分别。 云家的马车都开过了桥,云月还在镇南桥以北。 “小白……”章行逸红着眼眶,艰难地喊了云月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章行逸。”云月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后会无期。” 云月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决,章行逸看着觉得透不过气来。可他撑住了,他笑了笑,别过头去,缓缓转身向后走。 看着对岸的青山,云月重重呼出一口气。 人这一生,要做到不亏欠真的不可能。 她苦笑一声,上马转身,马蹄踏过镇南桥。远方山林里,几辆马车急速奔驰。 到了大夷,他们就安全了。按她这两年的部署,至少可保他们衣食无忧。等他们安顿好,她就要回南邑王府去。 这几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此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她在他的心里没有那么重要,她没有利用价值。她可以回到他身边,守着他就好。 ☆、水云游 莨罕城。 北来藻的掌柜见了云家一行人,不知同谁打招呼。 云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向叔,不必装了,我早就知道了。” 向隶笑了笑 ,朝云堂拱手行礼。 见自己猜得不错,云月径直吩咐他:“找一处安全隐秘的宅子,从今以后,我们怕是要在此处安家了。” “是,三爷已经吩咐过了。”向隶对云月恭敬道,“随我来。” 云月皱眉,看了她爹一眼。云堂当做没看见。 马车启动,走了很复杂的路线之后,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 安顿好了妇孺伤残之后,云月问向隶这宅子是否安全。 “此处是夷族贵族所住之地,一年前一官员的儿子拿来换了一副字画。”向隶说,“此地很隐秘。至少……” 他的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三声敲门声。 云月和向隶即刻警惕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向隶率先走向门口。 “何人?”向隶隔门而问。 “苏慷玛。找白云。” 粗犷的声音入耳,云月猛地睁大眼,脸色渐渐白了下来。 大夷皇宫房屋低矮,宫殿却很宽敞。 云月跪在洪阿基的书房内,看起来只是小小一个点,上首的人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才开口。 “原来你姓云。你骗了我两次,够死两次了。”洪阿基说。 苏慷玛就站在一侧,看着云月面露得意之色。 “单于想要什么?”云月抬头直视洪阿基。 云月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看透了他的所有想法。洪阿基觉得恼怒。 “我要你臣服!”洪阿基直接说,“做我的臣子,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呵——”云月笑,眼含轻蔑,“不可能。” 洪阿基压下恼怒,换了副冷酷嘴脸:“那就给你全家收尸。” 闻言云月恨得牙痒,却没有丝毫办法。 “我数五个数,不答应的话,苏将军即刻带兵去蔚南苑。一个不留。”洪阿基说。 “五。” “四。” “三。” “我答应!” 云月恨恨瞪着他,双眼发红。 “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帮我隐藏云家的踪迹” “成交。” 一声成交落地,云月知道,她现在回不成南邑王府了。 云月被洪阿基强行请入朝廷。云家的人都知道她为了什么,他们都为此内疚不已,除了她爹和残了一条腿的云霁。 她爹在打什么算盘,她清楚得很。其实,认真论起来,她也不全是为了云家入的大夷皇宫,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敢回南邑王府。 好在洪阿基没有为难她。第一日入职,洪阿基还对她假模假样地行了个文礼,让她帮着强大大夷国。 “我想了很久,你在镇南桥上对我说的那番话是对的。我请你帮我摒除大夷朝野的弊病,让我大夷百姓能够丰衣足食。” 但是,他说完那番话,转头就对她呼来喝去。 大夷民风剽悍,真正的女人能顶半边天。洪阿基后宫中的女人个个手腕强硬,直爽豪迈。云月对洪阿基宣称自己是休掉夫家的离女。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改名为云流,扮作内官呆在皇宫。 后宫风云,朝堂斗争,云月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走入风口浪尖。她极力保持低调,以免让人看出是她在背后为洪阿基出谋划策,因为她的一系列措施不可避免地会触及既得利益阶层的利益。 “今日老丞相说我最近对老臣太狠了。” “他没有说错。”云月说。 “非要如此吗?你让我夺的田地,都是我父王亲自赏赐给他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云月冷淡道。 “嗯?”洪阿基沉了脸色。 “单于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听我的,换别人来。”云月摆出这些日子练就的谄笑。 “我并无此意。”洪阿基收起威严,颇是真诚道,“我不懂,你应该同我解释,想办法说服我。” “这儿又不是我家……我干嘛那么负责……”云月说得小声,洪阿基却听到了。 “为了你全家你也不负责吗?”洪阿基看着云月问。 云月苦了脸,随即保证道:“负责!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负责!” 云月出的策略强硬而冷酷。几项举措下来,洪阿基被刺杀了。还好那丫武功高强,有惊无险过去了。 这下云月谨慎多了。洪阿基用了几天查出了幕后主使,可他暂时不能动那人,她只好提心吊胆过日子。 渐渐地有人开始查云流,云月只好火力全开参与政斗,帮洪阿基处理掉许多麻烦。 云月在洪阿基面前从不露怯,那个傻帽也不知道她 分卷阅读2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5 的艰难。她是大岳人,没有自己的势力,在朝上无人支撑,一旦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总会有人查出云流的存在。 一晚,走出洪阿基的寝宫,云月便惊觉有人跟踪她,那人是谁的人她很清楚,近日她正在帮洪阿基处理一个在田吏上势力很大的人。 走了几步,她背后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无计可施之际,她折返回到洪阿基的寝宫。 当时洪阿基正要与他的爱妃就寝,内官不让她进殿。她便在廊下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洪阿基出来看见她坐在阶上睡着了,内官回禀了情况。洪阿基吩咐日后只要云流来了,无论什么情况都让她进来。 “他不是无关人等。”洪阿基对内官说。 洪阿基走到云月面前,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恰好她及时醒了过来。她告诉了他昨晚的事,他当即下令找个罪名将那名内官办了,又制定了扳倒幕后大人物的策略。 商讨完这一切后,云流昏昏沉沉回到住处,一头倒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云月口渴,摸到桌前找水喝,倒了满满一杯水,刚想喝时,云月回忆起在黄龙驿外遇刺那次。虚虚实实间她看到周旷珩端着水走到她面前,他蹲下了,问她:“还喝吗?” 她刚想说要,周旷珩消失了。 云月心中涌出对周旷珩的思念,疯狂地,难以扼制。 天亮后,云月告假回家,一脚踏入家门便对还在吃早饭的一家子说:“我要回南邑。”堂里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她跑到马圈牵了马便出门。 一路上云月都在想见了周旷珩她该如何,他会如何。他会不会打她,罚她面壁,关她禁闭。她想了许多,唯独没有动摇过见他的欲望。 她想,她可以昧着良心装傻,只要和他在一起。 不料,方走出城门,她爹便追了上来。 莨罕城外,是一片平原,道路旁有两排大树。 此时朝阳初升,初春的天气,有雾气弥漫,在阳光下如同撒开了无数微小的光点。二人盘腿坐在一棵绿叶如盖的大树下交谈。 云堂把武皇遗旨拿给云月看,云月看完神色平静。 “你早就知道了?” “嗯。” “知道爹要让你做什么?” “我已经做了。”云月皱眉道。 “不……这只是开始。”云堂缓缓说出这句话,眼里满是挣扎,“你也看见当今圣上的德行。为了救大岳,为父,爹……也是逼不得已。” 云月看着前方虚空一点,半晌才说:“父亲把这个给他看就是了,没人逼你做什么。” 这下换云堂沉默了,良久后,他叹了口气说:“他若是有此心,为父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云月听了,闭上了眼睛,屈起双腿,把额头抵在了膝盖上。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云堂说出这句话,用了全身的力气。 “正因只有我能,所以我才不能。”云月说出这句话,一颗眼泪直接从眸子里滴出来,落在了锦缎上,“爹,我们没有资格替他做选择。” “爹也不忍看你痛苦,为此事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手。没想到云霁把你卷了进来。是爹对不起你。” “爹,你不明白。我宁愿此生再也不见他,也不愿让他恨我。”云月哽咽道。 云月感到绝望,她清醒过来,不敢再提回南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学一下断章的技巧…… ☆、拨棹子一 云月还是回了大夷皇宫。 奇怪的是,洪阿基对她温柔了许多。不但允许她在上工时间睡觉,还派了个宫女给她。 云月认为这理所当然,没有多想,这些变化反而让她更自在了些。她在洪阿基面前不再那么彬彬有礼、恪守本分了。有时她会当着他的面咒骂老臣,对他的妃子评头论足。更熟了以后,便直言大夷的弊病:文教不足。到后来敢于与他争论,生气,几天不理他。 “把云流叫来。”洪阿基冷不丁对旁边伺候的内官说。 内官迟疑了片刻才领命去了。 云月来的时候,洪阿基正在埋头奋笔疾书。 “干什么?”她的语气有些冲。 “看看呼肃原写来的折子。”洪阿基头不抬说,语速很快。 “不是不让我管治宇家的事了吗?”云月抱起手臂,居高临下斜睨着他,嘴角勾着冷笑。 洪阿基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说:“现在我让你管,管不管?”他的脸色冷硬,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带了些颤抖,仿佛怕她真的不管似的。 云月几步走到他的案前,拿起他方才递出来的折子,打开前还不忘放几句硬气的话:“是你求我我才看的。” 洪阿基虽然不爽快,也没说什么,硬是把那个求字消化了。 云月与洪阿基相处自然了许多,可还并不是无所顾忌,毕竟他不像周旷珩那样包容她。皇族权贵中,云月只相信周旷珩不会伤害她,从一开始就相信。 云月帮洪阿基出了许多计策,三个多月几乎形影不离。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清秀内官与单于走得那么近,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后宫里那些女人很快察觉出不对劲来——主要还是因为洪阿基去后宫越来越少了。整整一个月未召过妃子侍寝。 一日,后宫众妃之首带了几个人来了洪阿基寝宫的书房。彼时三更天刚过,云月正在打瞌睡。上首的洪阿基正看着她出神。 那妃子是治宇家的人,名叫治宇荫,是个高大凶悍的女人。 她看到云月在睡觉,又看到洪阿基在看云月,她冷笑一声,疾步走到云月面前就给了她一巴掌。 云月猛然惊醒,脑袋晕得发痛,她看清面前面目可憎的女人后,即刻转头去看洪阿基。 治宇荫见她的反应脸色更难看了,她抬起手又是一巴掌呼了出去。刚要打到云月脸上,云月抬手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不料那女人的力气大得吓人,她反握住云月的手腕,用力一甩,竟一把将她掀翻了。 洪阿基这才发话:“阿荫,为何对区区内官发如此大火?” 云月没想到洪阿基如今已经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了,他昨天还对她说后宫几个治宇家的女人嚣张跋扈,总有一日要除掉他们。 “这奴才竟在当值时瞌睡,该打。”治宇荫抬着下巴对云月说,眼里不无刺眼的得意和轻蔑。 洪阿基笑了笑:“确实该打。” 闻言云月动了动眼珠看他一眼,在地上跪得端正了些。 听洪阿基如此说,治宇荫对云月冷笑道:“打也打过了,跪安吧。” 云月抿唇闭眼,对那女人跪地磕了个头,站起来退下了。 走出寝殿,她的头还在犯晕。 初夏的夜半,天儿很凉 分卷阅读2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6 爽,她看了看天上的弦月,呼出一口浊气,抬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后来云月被洪阿基的妃子几次刁难,而洪阿基只能视而不见,他只有这个能力。也是从这时候起,洪阿基才意识到朝中权臣对他的约束有多大。云月来之前,他甚至将那些人对他的管束视为理所当然。 他竟然那么蠢过。 云月让他开了窍,以至于后来,他亲手将世代老臣呼肃家族给瓦解了。不过他有良心,不过撤了他们的官位而已。 盛夏,蔚南苑里的三角梅盛开。一簇簇各色花朵如透明的七彩阳光,将院子衬得绚丽。 每次休沐,云月都会回来,在院子里练字。家里的人都不敢打扰她,因为她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沉肃。 云霁的腿还没好全,大夫说即使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苏朦每日扶着他出来散步,他们常看到云月。她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现在云家的安危几乎靠她一人,她在皇宫里常受那些女人欺负,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于她而言,最痛苦的是不能回南邑王府。 一朵鲜艳的大红色三角梅掉在云霁脚边,他蹲下去捡了起来。苏朦赶紧扶着他。 云霁将手臂抽出来,往前走了一步。 “我总要学着自己走路,就像人总要长大。” 烈日正盛,云霁额头上渗出汗水,他刚要抬手去擦,苏朦已经拿了手帕覆上他的额头。 云霁看了苏朦一眼,露出片刻温柔,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北方,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夜幕降临很久了,天还是很热。 云月今日不当值,她在宫里的住处翻来覆去睡不着。热得心里发慌。 她拿了扇子一边摇着一边入睡。 “云流,单于传你去运天殿!” 被人声惊醒,云月手里的扇子咚一声掉落在榻上。 “这么晚了,为何要去运天殿?”云月出来后问传话的内官。运天殿是大夷皇宫里最高最大的殿堂,是半月一次的百官朝会举行地。 此时召她去那里做什么? 内官回答不出来,只说让她立刻去。 见到周旷珩那一刻,云月以为自己又做梦了。美梦和噩梦参半的梦,梦到她回到了南邑王府,可是后来王爷在她心口捅了一刀。 可是这个梦里有洪阿基得意的笑脸,有相非和吴缨惊愕的大眼,就是没有周旷珩气极的冷脸。因为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就这样看着云月走出来,对洪阿基行礼,然后转身看向他。 云月用尽全力抑制自己的心跳,对着周旷珩行了一礼便退到了洪阿基身旁。 殿里的人不多,都是坐着的。 云月知道这是洪阿基耍的把戏,他不知道她和南邑王的关系,自以为这样能够刺激到他。却把云月害苦了,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料,洪阿基并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 因为周旷珩根本将云月视而不见。她走进来以后,他一句话也不再说,也不看她。洪阿基说话都是相非在接。 从洪阿基和相非的对话中,云月得知,他们是来与洪阿基联合剿匪的。 洪阿基看似乎没有刺激到周旷珩,开始主动提到云月。 “这是我新得的谋士,近来为我大夷出谋划策,帮了我不少忙……” 他还没说完,云月站了起来,对他敷衍一礼,甩手就退了出去。 周旷珩绝对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她怕她再多待一会儿会出大事。 她慌忙退出运天殿,疾步往宫外走。 转过一个转角,一个黑影兜头而来。 云月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倒在地上了才知道被人偷袭了。 云月被绑了双手双脚,蒙了双眼,她听见有人进来,便说:“大人将奴绑来,定是有所需,只要奴能办到,定竭尽全力,大人尽可明示。” 周旷珩看着云月镇定的样子,胸口大幅起伏了几下。 她强撑着坐起来,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人从背后大力向前方按下,撞上了热热的墙,不,是人的胸膛。 周旷珩把云月拉进怀里,她愣了片刻后用尽全力挣扎,他只好双手并用,一手抱着她的背,一手按着她的头。 他俯下头,吻上了云月双唇。云月紧闭着嘴抗拒。她只用了片刻便认出了周旷珩的气息,挣扎得更是卖力。 周旷珩压制住她,捏住她的鼻子,云月受不住,张开嘴呼吸,周旷珩趁机把舌头伸入她的口中。云月被吻得七荤八素,周旷珩放开她以后,她便瘫软在了他怀里。 见云月不挣扎了,周旷珩轻柔地抚着她的背,让她呼吸平缓下来。 不料,她没有平静下来,却抽泣起来。 “怎么了?”周旷珩皱眉,抬起云月的脑袋,解开蒙眼的布,就看见了她婆娑的泪眼。 云月想动动不了,也不说话,只是抽泣。 周旷珩解开绑着她的绳子:“哪里疼?告诉本王。” 云月不说话,手放在他胸前,用尽全力却没什么威力地捶他。 “是不是过得不好?嗯?”周旷珩的声音低沉沙哑。 “好了,本王带你回王府。本王带你回家。”他把云月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 云月哭得更大声了。 听她这般哭,周旷珩心痛自责,又无处发泄,最后吼着吴缨把奉命绑云月回来那几个暗卫捶了一顿。 等云月哭累了,在他怀里闷闷的说了句话。 周旷珩把她推出怀里,看了她几呼吸,眼眶刷就红了,像要杀人。 云月说她不想跟他回去。 不是不能,是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需要鼓励……………… ☆、拨棹子二 周旷珩绑走了云月,洪阿基追到乃苏镇,派了人把他们的马车围了。 “放了她。” “她是你的什么人?” 洪阿基片刻说不出话,撑起了决心喊道:“她如今是我的臣子,你不得抢走她。” “她是你的臣子?那你可知,她是本王的妻子!” 洪阿基惊愕。 周旷珩把云月提出来,圈在怀里,问她:“想留下来?” 云月看着他,他的表情她很熟悉,是怒极前要杀人的表情。 云月看了他一呼吸,垂下头说:“不想。” 看着她的额头,虽对她的反应不甚满意,周旷珩还是忍了。他没再看洪阿基一眼,将云月提进马车里,没再出来。 相非吴缨等人先礼后兵将洪阿基吓在原地,不顾他复杂的神情,命人启程回南邑。 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人隔得有些远。 云月的手脚被绑,靠在马车车壁上,怎么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势。 周旷珩一直看着她,她终于忍不住看他一眼。 就这一眼,周旷珩突然长臂一伸,猛地把她扯进怀里。 嘴里 分卷阅读2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7 的惊呼刚出口就被他堵住了。 云月缩成一团,手脚都往身前挤,仿佛很抗拒他的触碰。 周旷珩顾不得猜她的心思。 他将云月按住,长腿压住她的细腿,一手把她的手按在头顶,一手拧过她的脸就亲她的嘴。 像要吃了她一般凶猛,云月分毫动不得。 云月没了反抗,他放开她的脸,手伸进她的衣襟里。云月惊呼,却被他含进了嘴里。 她躺在他的身下,真如一条待宰的鱼,还是刺多肉少的鲫鱼,适合整条煎了煲汤那种。 周旷珩亲够了,揉够了,云月也差不多没了体力。周旷珩抱着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云月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周旷珩贴在她耳边说:“别跟本王闹别扭,本王什么都依你。嗯?” 云月想抬手抱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被绑着,脑子一动,绝望又铺天盖地而来。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半年前,云月走了,周旷珩脸上的阴云就没散过,相非等人见此均为他担心。 一日,周旷珩与相非等人在丰平酒楼喝酒,见一女侍者耍小聪明治醉酒的客人,周旷珩想起了云月,遂看了她一眼,看了之后发现她跟云月长得有几分相似,便多看了几眼。 相非眼尖,不久就把那个女子弄进了王府,他安排女子进荀院伺候周旷珩,改名小岁。 未经他点头,小岁就出现在荀院书房,周旷珩只是视而不见,并没有发火。黑虎便把一些简单的活儿交给她做。 小岁很聪明,但只是小聪明,这样的聪明在大聪明面前便成了自作聪明。 她观察到周旷珩经常看着书房里的茶案出神。那个茶案一直没有用过,那是黑虎唯一亲自打扫的地方,上面所有的用具从来没有变过位置。 一个半月后,小岁找黑虎问明缘由。 “从前王妃经常在那煮茶。”黑虎说。 这是小岁第一次听说南邑王妃,她平常感觉不到她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从南邑王眼里看出伤痛和怀念,他只是脸色深沉地过着每一天。 “王爷很爱王妃吗?”小岁小心翼翼问。 黑虎看着她,小岁本分守矩,做事细致认真,平常安静得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跟王妃似乎是完全相反。黑虎明白相非把她送到荀院的目的,但他不知道王爷的心思。他不明白为何王爷任她在荀院出入,却对她不闻不问。 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样等在院子里,似乎没有头。黑虎心头生出些怜悯。 “至少在我看来,王爷对王妃是不同的。王妃出现之前,我没见过王爷正眼瞧过哪个女子。”黑虎笑道。 云家被抄,王妃消失,王爷一个人回到南邑,从未有找她的迹象,就连宣兰院的丫鬟都以为王妃不会回来了,黑虎自然也以为王妃不会回来了。他想,如果小岁能取代王妃,让王爷回归正常,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没想过何谓正常,是云月来之前的王爷,还是和云月在一起时的王爷。 “你是荀院第一个丫鬟,以前啊,都是我一个人打理王爷的生活。宣兰院的那群丫头也是在王妃住进来之后才来伺候王妃的。”黑虎补充道。 小岁抿嘴笑了,笑得含蓄而内敛:“那,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妃跟你完全不一样,在她心中没有规矩可言。”黑虎放低了声音说,“王妃没有架子,为人真诚大方,但她非常刁蛮任性,犯了错还敢在王爷面前大呼小叫。王府多年沉寂,王妃带来了活力和欢笑,王府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王府上下不知道云月白云的身份,都以为她只是个刁蛮任性、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包括黑虎在内。 “王妃最喜欢溜出王府玩儿,跟王爷斗得不亦乐乎,还次次在王爷眼皮底下逃脱。用的那些方法,啧啧……” 跟小岁说这些的时候,黑虎笑得很开心。云月是他见过最可爱的主子,即使她永远不会回来了,他也会记她一辈子,盼她此生平顺安好。 黑虎讲了许多云月的轶事,小岁埋着头,不时笑几声。他善于察言观色,只觉得这是个安宁本分的姑娘。 一天夜里,周旷珩从外面回来,看见茶案边有个女子在埋头煮茶,有一瞬他以为是云月,可多看一眼便发现那人不是她,哪怕看不到她的脸。 周旷珩站了半晌,突然丢下身后跟他回来议事的官员,疾步走出了荀院。他去了宣兰院,在云月房里呆到深夜。 出来时,天上下着大雨,黑虎替他打着伞,也避不开这瓢泼大雨。回到荀院,周旷珩已浑身湿透。 书房里小岁趴在茶案上睡着了,周旷珩看也没看她一眼,进了寝殿。 黑虎叫醒小岁,自作主张让她去伺候周旷珩更衣,此前她从未进过荀院寝殿。 小岁走进寝殿时,周旷珩已经脱掉了外袍,他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身,眼里的火焰瞬间熄灭。周旷珩第一次用不悦的神色看着她:“出去。” 小岁楚楚可怜地靠近周旷珩,炎炎夏季,空气闷热。她的衣衫很薄,领口也低,露出雪白的脖颈。小岁仰起头,微红着脸,眼里湿润如藏了雨云。 “王爷,让小岁做你的女人吧。”说着一大颗眼泪滚下了脸颊。 周旷珩看着她,紧皱起眉头,神色变得阴沉可怖,他眼里有很明显的厌烦。 “滚出去。本王不想再说一遍。”周旷珩这样的神情,没人受得了。 小岁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退了出去。 睡在和云月发生过“很多事”的床上,周旷珩又失眠了。 第二日,周旷珩拉开门,发现小岁跪在院子里,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湿,正脸色苍白地看着他。黑虎站在她旁边。 “本王晚上回来,若她还在荀院,你自去领五十军棍。”周旷珩面无表情走过院子,对黑虎说。 黑虎苦了脸。昨晚见王爷看见小岁在茶案边煮茶,没有怪罪她反而去了宣兰院,他以为王爷快接纳小岁了。就告诉她:“王爷对女人最心软。从前王妃惹了王爷生气,纵使天大的事,只要王妃一哭,王爷便立刻反过来哄王妃。” 可现在看来,王爷不过对王妃一人心软罢了。王爷对小岁还不如对云曦等人,王爷回来时,她们来荀院讨说法,在寒风中跪了一个时辰,他就让她们进了屋。虽然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但至少没有置之不理。 黑虎让小岁去厨房。除了宣兰院,王府里只有厨房容得下女子,而宣兰院不可能接纳她。 可小岁跪在院子里,无动于衷。 到了傍晚,眼看周旷珩就要回来了,黑虎急得汗流浃背, “小岁姑娘,你就听我的吧。去了厨下也可能见到王爷,来日方长,切不可此时惹恼 分卷阅读2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8 了王爷。”黑虎苦口婆心道。 谁知小岁说:“黑大哥不是说过,王妃跪了一夜后,王爷亲自将她抱回宣兰院了吗?那时王妃与王爷不过见了六面,而我已经陪着王爷两个月了。” 黑虎看了小岁半晌,仿佛这才看清她。他这才懊恼,他竟然拿小岁与王妃作比较。 “小岁,你这样我会挨板子的。”黑虎苦笑道。他想起王妃第一次逃府被抓,王妃趴在云袖身上替她挨板子时,她的眼神里,倔强愤恨中透着自责和心疼,他似乎就是从那时接纳王妃的。而眼前的姑娘眼中只有动人的倔强和志在必得。 “我会求王爷放了你的。”小岁说。 黑虎不再劝,今日这五十军棍,就当买个教训,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犯这种错,该打! 周旷珩回来的时候,看到院里小岁还在,便转头看向黑虎。黑虎端正下跪,磕了个头后去了侍卫院。 小岁一下倒在地上,昏迷前看着周旷珩呢喃了一句:“王爷……” 醒来后,她才发现她已经从上等丫鬟的房里搬到了厨房下人住的通铺,房里有个大妈见她醒了便喂了些水给她。 “小岁,是奴才的命就认了吧。以后在厨房好好干活,王爷不会亏待了咱们。”有人安慰她,话说得直白而真诚,小岁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度迢迢又杀回来了,还有人在吗? ☆、玉楼春 周旷珩把云月带回王府那天,府里所有人都来迎接,他们看见云月被五花大绑着从马车里抱出来,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宣兰院的几个丫鬟笑中带着泪。 黑虎叫云雨和云袖拿衣物去荀院伺候王妃,傍晚时,小岁照常送饭去,却被黑虎破例放了进去。 小岁走进厅里,看见王爷和王妃相对而坐。王妃只穿了雪白中衣,袖子被撸到了手肘。王妃大大咧咧盘腿坐着,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王妃很漂亮,即使披散着湿发也很美。她怒气冲冲瞪着王爷,而王爷视而不见。 摆完饭,小岁正要退下,王爷朝她问了句话:“今日的菜可新鲜?” 小岁受宠若惊,她回道:“回王爷,食材都是厨下今日一早买回来,专为王妃准备的。” 王爷没有再说话,小岁感觉到王妃的呼吸声大了些。 小岁说:“王爷,王妃,请慢用,奴告退。”说完她感觉到王妃看了她一眼,很快便转开了目光。 “幼稚!”王妃突然冷冷说。小岁知道这不是对她说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王爷,发现他眼里竟然带了笑。 小岁不懂王妃所说的“幼稚”是何意,更不理解王爷为何而笑。 小岁走出了门听到云月说:“这姑娘以前是酒楼跑堂的吧?‘请慢用’你也好意思拿出手,就是相馨都比她强百倍!” 王爷没有回话,王妃接着说:“府里有女人了是吧?都进荀院了,你还抢我回来做什么?” 黑虎上前来催她离开,她走时隐约听见王爷的笑声,很不真切。 云月还说了许多酸酸的话,周旷珩才说:“本王的床只有你能上,就像你只有本王能上。”后一句周旷珩是凑在云月耳边说的。 云月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从周旷珩嘴里说出来,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半晌后才磕巴道:“周旷珩,你,你真不害臊!” “吃饭,吃饱了本王才好收拾你。”周旷珩若无其事看着云月说。 黑虎听到这里就退出了院子,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听不得。 云月一餐饭吃得很慢,从傍晚吃到了天黑。 “吃饱了?” “没有!” “可是本王吃好了。”周旷珩说。 “那你可以走了。” “本王到哪里,你就要到哪里!”周旷珩说,不管云月如何反应,一只手环起她的腰便提了起来。 把云月扔到榻上,周旷珩便开始宽衣,很快脱得不着寸缕。 云月还想跑,被他拉住脚踝拖了回来,脚腕上的金玉相击,发出几声轻响。他压上她,正了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 云月抗拒,就是不肯看着他。 周旷珩狠狠咬上她的嘴唇,一直吻到她快要窒息才放开。云月重重喘着气,闭着眼不看他。 周旷珩哼了一声,解开云月衣裳,眨眼间便将她脱了个精光。云月奋力反抗,完全没有用。 “周旷珩!”云月用手臂挡着胸口,控诉道,“你不能强迫我!” “谁说本王要强迫你了?”周旷珩牵唇笑。云月有些不祥的预感。 “本王绝不强迫你。”周旷珩凑到云月耳边说。说完突然攫住她的双手,固定到她的头顶,用衣服绑了。 “做什么?放开我!”云月挣扎,哪里会是周旷珩的对手。 周旷珩按住云月,打开她的双腿,不让她并拢。 云月的身体,周旷珩再熟悉不过,他一路亲一路抚摸、揉捏。云月很快就软了下来,没了挣扎的力气。 “要不要?”周旷珩问。云月闭着眼用力摇头。 周旷珩眸色一暗,右手拇指摩挲了几下云月的嘴唇,突然俯身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嗯啊……”云月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她睁眼片刻,发现周旷珩正看着她,她咬唇闭眼,偏头,一气呵成。 周旷珩将云月揉来按去,她早已化成一滩春水。 “周旷珩……”云月出声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什么?”周旷珩额头抵着她的鼻子问。 云月快疯了,她想动,周旷珩却按着她的腰。她只好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抬起上身去亲他。 “要不要本王?”周旷珩却不给她亲,非逼她说出来。 “要……”云月看着周旷珩,泪眼蒙蒙的样子,“我要……我要你。” 云月说出那个“你”字,周旷珩便没了理智。 周旷珩解开云月手上的束缚,两人紧紧抱着,仿佛要将灵魂糅合在一起。一夜疯狂,周旷珩注意到云月眼角的泪痕,将她抱得更紧了。 第二日一早,阳光普照,云月起床时早已日上三竿。周旷珩在书房处理公文。云月倚在门口看他,一直看着,目不转睛。 “看够了么?”周旷珩突然抬头看向她。 云月仓促转开眼。 “过来。”周旷珩看着云月,眼中带笑。 云月只挣扎了一瞬,还是走过去了。她坐下时,由于大腿酸疼,一个没站稳,屁股重重砸在地上。 “慢点。”周旷珩把她拉过来,往怀里按。 “别动我,疼。”云月打开他的手,怨气冲天。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周旷珩硬把云月往怀里按,凑在她耳边说。 “周旷珩,你现在怎么这样?”云月昂起头冲他控诉。 周旷珩正好低头亲 分卷阅读2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29 了她一口,云月撇开脑袋,脸红了。 “不喜欢?”周旷珩问,声音带笑。云月没有回答,他说,“这半年,本王没有一日不想你。” “云家已定,本王不准你有别的任何借口离开。”周旷珩紧紧抱着云月,“从今以后,本王可以毫无顾忌疼你了,小月儿。” 没有人比得上他,周旷珩很自信云月不可能喜欢上别的人。现在她这个样子,不过是气他把她绑回来,不让她见云家的人。 周旷珩要处理堆积的文书,云月悄悄溜出荀院,跑到后花园去散步。被周旷珩折腾了一夜,她边走边摧残路边的花草。 走到小径上,碰见小岁迎面走来。小岁跪下行礼,云月漫不经心地让她起来,并告诉她:“以后见了我不必行大礼。” 小岁跪在地上说:“王妃,奴有几句话说。” 云月真的只是好奇她会说什么,她停住了:“说吧。” “奴听说王妃嫁到王府已有三年,却没有怀过孕。”小岁一开口,云月脸色就变了,小岁以为真抓住了她的痛脚,继续说:“王妃如此下去,恐怕会地位不保。何不主动为王爷纳妾,留住王爷的心。” “你想让我说服王爷纳你为妾?”云月面无表情。 小岁埋下头道:“奴保证对王妃忠贞不二,若是诞下子嗣,都是王妃的孩子。” “为什么?”云月问。 小岁似乎没听清,她看着云月,云月再说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小岁想要荣华富贵,只要能过得安稳富足,小岁愿意付出一切。” “安稳富足并非王府才有,岐城里富商扎堆,凭你的美貌和计谋,虽说做正妻有些难度,但做妾的话,哪个不能手到擒来。何必挑战难度如此大的……南邑王呢?”云月冷笑着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王妃说笑了……小岁也是机缘巧合才进得王府的。”小岁的声音有点不稳了。 “是吗?那你再机缘巧合出去就是了。”说完云月甩手就要走。 不料小岁突然向路中间一歪,倒在了云月跟前,同时发出一声痛呼。 云月皱起眉头正要说话,路的尽头快步走来一个人,是周旷珩。见了他,云月却笑了。 侧躺在路中央的小岁翻过手掌,露出被石子划伤的伤口,用控诉的语气说:“王妃,奴没有对王爷图谋不轨,王爷也没有碰过奴,王妃息怒,别打奴。” 周旷珩走近了,看着云月说:“要打人何必亲自动手?” 小岁正打算受惊般爬起来行礼,听见周旷珩的话却僵住了。 “我现在发现,相非不是眼光不好,是眼瞎!”云月没好气道,说完低头看着小岁,温和笑道,“还不起开呀?真想让我踩你么?” 小岁楚楚可怜地看着周旷珩,可周旷珩连个眼角都没留给她,他注视着云月,微微皱着眉头。她只好缓缓移开了挡路的身躯,摆出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斜坐在路边。 云月走过去,也没理周旷珩,径直朝前走去。 周旷珩跟上云月,去牵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躲开了,再牵,她又躲。 “云月。”周旷珩停住脚步。 “干嘛?”云月转头看他,也站住了。 “你当真如此不情愿?”周旷珩问,黑了脸。 “我说是你就会放我走吗?”云月笑着说出这句话,眼里蒙了一层东西,遮住了深处的情绪。 “不会。”周旷珩甩给她两个字,上前拉住她,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那你还问。”云月苦笑道。 周旷珩看着她,眉头深锁。半晌后说:“跟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看的仙女们回个话吧 ☆、清平调一 回到荀院,周旷珩勒令云月呆在书房,哪也不许去。云月抗争了几句,被周旷珩恐吓说“还想被绑?”吓住了。云月趴在檐下,绿树投下的阴影里,感受难得的凉意。 吃过午饭,云月躺回原处,旁边熏了香,她很快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旁边多了一个人。周旷珩躺在她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腰,额头抵在她肩上,他额头渗出的汗水打湿了她的肩头。 云月仰躺着,她看着屋顶,没有动。片刻后闭上了眼,偏过头让眼泪从另一边滑下。她轻轻用袖子擦干眼泪,慢慢把手放在周旷珩手上,与他十指相缠。 周旷珩很快醒来,他把两人相扣的手举到云月眼前,云月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想拿开手,周旷珩不让。 “热,干嘛凑这么近。”云月推了周旷珩一把。 “还有更近的。”周旷珩放开云月的手,转而紧紧搂住她。 “喂,你何时变得这么无赖了?”云月忍不住笑了。 “本王不知何为无赖。”周旷珩唇角弯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搂着,树影洒在他们身上,如同湖水在夕阳下的斑驳。 相非和吴缨的到来打碎了湖面的安宁。他们体贴周到,怕云月和周旷珩在王府打起来,专门招呼起郑雪城等人凑了一场马球赛。 进到书房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多虑,那两个人坐得老远,一个在书案前看奏本,一个在檐下看书。 相非提出邀请时,周旷珩一口拒绝了,云月却奔到房里,兴致极高:“他不去我去。” “不许。”周旷珩冷着脸说。 “你们到外面等我,我劝劝他。”云月冲相非吴缨小声说。他二人对视一眼,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云月走到周旷珩身边,拿出撒手锏,她扒着周旷珩臂膀,撒娇道:“你就让我去嘛,许久没见过岐城里的朋友了,趁此机会叙叙旧,以后长久住在岐城,没有朋友怎么行?” 周旷珩神情有些松动,但还是不放心:“下次本王和你一同去。” “下次不知要等多久。”云月一下沮丧了,她用头顶蹭周旷珩的脖颈,委屈道,“王府里一点趣味没有,你还把我关在这个院子里。” 周旷珩妥协得很快:“保证天黑以前回来。” 云月脸上笑颜瞬间绽开:“我保证!” “不许耍小聪明。”周旷珩看着云月,沉声道。 “放心吧,吴缨在呢。”云月说完就跑了出去。她去宣兰院换了男装,欢快地跑出府门上了马。 出了城,云月打马至相非旁边。 “我听说,那个小岁是你送到王府的。”云月眯着眼笑。 相非神色一凛,干笑道:“王爷身边缺个丫鬟,我看那姑娘还不错……” “是不错,有点小聪明。你喜欢这样的?” “不不,我没有……” “那是王爷喜欢?”云月看着相非,笑得无邪。 相非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转头向吴缨求助,吴缨目视前方,装耳聋眼瞎。 “别看他呀,是你做的好事。”云月笑道 分卷阅读2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0 ,看起来善良无害。 “王爷就没拿正眼瞧过她,王妃不必担心。天还真热哈。”相非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嗯,很热。”云月接话道,相非正要松一口气,却听云月说,“你觉得王爷纳她做妾怎么样?” “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家事,我……下官不敢置喙。”相非不敢再打哈哈,他回答得很严肃。 “现在知道了?不过你没做错。”云月说完打马飞奔而去。 吴缨迅速跟上,相非觉得云月话中有话,愣了片刻才跟上。 打马球时,相非和吴缨与云月一组,二人都是强手,今日却输了个彻底。因为云月总是“不小心”把球打到相非身上、脸上、背上,一场马球打完,相非脸上起了四个大包,身上看不见的包便难数了。 吴缨和相非送云月回王府。相非顶着一头的包,跪求云月走路回去,骑马太引人注目了。回到城里,云月善心大发,准了。 “我不在这半年,王爷都做了些什么?”云月随意问道。 “除了派人找你,什么都没做。”相非语气郑重,云月怔了一瞬。 “怎么可能?”云月笑了。 “我本也不信。”相非说,“我十六岁便跟了王爷,就连黑虎那个人精都不如我了解王爷。可王爷做的事还是会出乎我的预料,我没想到王爷会找王妃半年,更没想到会把王妃从大夷皇宫里绑回来。”相非笑了笑。 “王爷有什么事做不成?没有。王爷做每件事都信心十足,从未见他慌过,从我遇见他时便是如此。只有你,能让王爷失去信心。”相非看着云月说。 “我可没看出来。”云月笑容淡了许多。 “王妃不在的这半年,王爷很少回王府。”相非接着说,“也不去绝城大营,在绝城府邸住了总共四个月。有一次我陪王爷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王爷说了一句‘怎么到这里还有你的影子。’”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吴缨补充道:“王爷那个样子,我只在先太后去世时见过,那时王爷说的是‘本王再也没有母亲了。’” “别说了!”相非还想说什么,却听云月冷声喝道。 相非和吴缨对视一眼,吴缨不解,相非的眼里蒙了一层雾。 “王妃,我不后悔把小岁送到王府,虽然现在证明我是错的。你没发现吗?小岁粗看起来很像你。”快到王府时,相非对云月说,“王妃,你有云家,你不是非王爷不可。王爷有南邑,可王爷非你不可。他就是这样的男人,跟我们都不一样。” 云月想说什么,但已经到了王府门口,那两人纷纷朝王府行礼。她转头看向大门,周旷珩就站在那里,他淡淡点了点头,看着云月。 其实云月想说的是:谁说我不是非他不可? 云月几步跑到周旷珩面前,朝他笑道:“我回来了。” “嗯。”周旷珩拉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相非和吴缨看着大门关上。吴缨眉头微蹙。相非却什么也没说,上马离开了。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即使明知绝无希望,仍会不时幻想侥幸,万一,万一呢? 万一云堂决定不逼周旷珩做皇帝了呢? 吹了一夜风,下了一夜暴雨。云月醒来的时候,周旷珩还在她旁边,撑着额头看着她。她欲翻过身去,他把她扳了回来。 “今日本王去巡营。好好呆着,本王回来时……”周旷珩说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看着她,没有说完。 云月睁着朦胧的睡眼,点了点头翻个身继续睡。 他时刻守着她已经五日了,这五日,她一直很乖,要么静静在一旁写字,要么挨着他,抱着他一言不发。 周旷珩想,她或许需要时间适应。 晌午过后,安静不久的知了又开始聒噪,吵得人心头烦闷。 云月让黑虎差人将附近的知了捉去。黑虎领了命,刚走出荀院不久又回来了,他踩着轻快的步子跑到书房,云月皱眉,还未发话。 “王妃,你看谁来了!” 云月转回头,见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云起。 下意识的高兴不过一瞬而逝,一块大石凭空而生,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忽然喘不过气来。 周旷珩回到荀院,不见云月从屋里跑出来迎他,他的眼色暗了许多。 书房里,云月正在给云起煮茶,不知两人谈过什么。云月面无表情,而云起眉头紧皱,神色复杂。 见周旷珩回来,云起收起所有的情绪,起身对他行礼。而云月仍旧面无表情地坐着。盛夏天气寒冷,云月的脖颈上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缓缓抬眼看向周旷珩,扯起嘴角,笑道:“王爷回来了。” 周旷珩神色不快,淡淡嗯了一声,让云起起身。 云起起身后便告辞。 周旷珩不留他,云月却也没说话。 “怎么了?”云起走后,周旷珩坐到云月面前问她,“云家……出事了?” 云月不言不语,抬手端茶杯,却不喝。 “若是云家在大夷过的不安生,让他们到南邑来。有本王在一日,便无人敢欺负云家。”周旷珩想抱抱云月,却又想到天气炎热,怕她不喜。 云月看着手中茶杯,眼神却没有焦距。 “到底怎么了,说话。”周旷珩皱眉。 云月埋着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周旷珩又急又气,他想不通,他都如此迁就她了,为何她仍旧如此沉默。从前无论谁对谁错,她都会与他吵闹,吵得翻了天才肯罢休。如今,她有错在先,他未曾责骂她半句,她却赌气般不与他亲近。 “你到底要闹到何时?”周旷珩冷声道。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云月眼里竟掉出一滴泪来。 周旷珩心头颤了一下,眉头松了又皱。 “是本王错了。” 云月抽了下鼻子。 “本王不该绑着把你带回来,让你在那些人面前失了面子。”周旷珩无奈至极,“可是小月儿,本王,本王找了你半年,每日都担惊受怕,见你在大夷皇宫过成那副样子也不回来,本王很生气,你还不愿意跟本王回来,本王真的气极了,才……” “我不原谅你。”云月突然抬起头,不顾满面泪痕,朝周旷珩说。 ☆、清平调二 周旷珩拉开门,见云月侧躺在床上,手边放着一卷翻开的书,她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他缓缓走过去,看了云月一会儿,开始脱衣服。 他没有灭灯,躺上床,看了云月背影片刻,挨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她的呼吸很慢很轻,他知道她在装睡。 昏黄的烛光下,云月的侧颜很美,皮肤光滑吹弹可破。他抚了上去,从额头、鼻梁到嘴唇。她没有动静。 周旷珩抬起脑袋,搁在云月颈窝,猛地一下吮了 分卷阅读2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1 一口她的锁骨。她的呼吸重了些,还是不动。 “小月儿,非要如此对本王吗?”周旷珩的嘴唇贴着云月的脖子,呼吸很重,声音沙哑醇厚,仿佛喉头含了一把沙子。 云月呼吸一滞,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你要本王如何做?告诉本王,告诉本王好不好?” 周旷珩把云月抱到身上,她不肯面对他,他就让她背对着他。云月躺在周旷珩身上,衣裳被剥了个干净,她挣扎着想翻身下去,被周旷珩紧紧圈住了。他拉开她的双腿…… “周旷珩,别这样……”云月去掰他的大手。 “叫本王什么?”周旷珩的手丝毫不动,将她箍得更紧。咬着她的耳垂…… “王爷,不……不要……”云月呼吸急促,想挣脱也没有办法。 周旷珩把她按回身上,在她耳边说:“本王想听你喊珩哥哥。” 云月觉得呼吸困难,她抓着周旷珩的手臂,欲推欲迎。 “珩哥哥……”云月张着嘴,急促喘息,如同濒死的鱼。她转头去亲周旷珩,碰到他的鼻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往下去找他的嘴唇。 周旷珩哪里还有理智,他也什么都忘了,有云月,他什么都忘了。 等周旷珩回过神来,身下的人没有动静了。他浑身瞬间冷了下来,喊了她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小月儿,月儿!”周旷珩额头渗出冷汗,慌得手足无措。他翻下床,正要走,云月动了。 她抬手想拉住他,却没有力气。周旷珩扑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告诉本王,哪里不舒服?” 云月的脸颊还是很红,额头细汗未干,眼里水亮水亮的。她看着周旷珩,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事。”云月咬唇笑。 周旷珩松了口气,他上床把云月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我怎么样了……” “是你主动给本王的。” “你讲不讲理的……” 周旷珩沉吟片刻。夏夜并不安静,这半晌沉吟却寂静一片。 “你让本王以为你不爱本王了。” 云月沉默了半晌,周旷珩急了,他移开头,看着她。她睁着眼,也看着他。 “如果我真的不爱你了呢?” “你再说一遍。” 云月牵唇,却敛起眼眸。 “你这样子跟一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即使你不爱本王,也要留在本王身边,像本王当初对你,记住了吗?”周旷珩将云月紧紧抱在怀里。 “记住了。” “发个誓。” “我发誓永远留在你身边,否则吃不好睡不好,出门摔阴沟里淹死。” “用云起发誓。” “别闹了。” 云月在周旷珩怀里笑,只闻笑声,不见笑颜。 过了一会儿,周旷珩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 “云月,你若是胆敢离开本王,便真是丧尽天良。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王爷,离了你,我大概会死吧。” “本王会死得比你早。” 暮色四合,周旷珩从军营赶回王府,从大门一路步履匆匆,赶到荀院,瞥了一眼院子,脚步微顿。几日来,这个时候,云月都会等在檐下。 进屋时,黑虎从里面迎出来,对他说:“云起回来了。” 闻言他的脸色好了些,松开眉头径直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点了灯,云月和云起对坐着,他一走进去,云起便起身向他行礼。云月微仰头看向他,双眸被烛光映得亮亮的。 没有什么异常,周旷珩的心头却闪过一丝的心慌。见云月对他笑了,他便放过了这莫名的情绪。 云月只一句话便让周旷珩把云起再次纳入南邑军,虽然是从一名兵士做起,但她并未替他再争取什么。 回到王府近一月,云月很少出门。也不跟着周旷珩出去。自从云起回来以后,她才出了几次门,第一次同郑雪城等人打马球。回来后不几日,沈缤便来向她提亲,他要娶云袖。 王府正厅里,云袖红着脸站在厅中西侧。颤抖着眼皮去看下方跪着的人。 云月安坐着,听沈缤说完了话,转头问云袖:“云袖,可愿嫁给厅中此人?” “啊?”云袖从羞窘中回过神来,结巴道,“不……不不,我还要侍奉王妃……” “可是不愿?”云月嘴角勾起笑问。 “不不不……”云袖摆着双手急切否认。 厅里其他几个丫鬟都笑了。 “那便是愿了。”云月没再询问云袖的意思,转向沈缤道,“沈缤,方才你的请求,我允了。” “谢王妃!”沈缤抬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云袖与他对视一眼,害羞地低下了头。 几日后,云袖与沈缤大婚前,又有婆子前来给云音做媒。那汉子是个老实的手艺人,在岐城做了几代鞋匠,自从街头见过云音便惦记着,有一日要将她娶进门。 汉子常来王府后门窥探,不久前才被王府侍卫发现,王妃过问了一句,说不用理会他。 没想到这偷偷摸摸的汉子竟敢前来向王妃的丫鬟提亲,还是最惹人怜爱的云音姑娘。 更没想到的是,王妃竟然答应了。还说择日不如撞日,云袖出嫁那日是百年一遇的好日子,让她们一同出嫁。 一日之间,王府里少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众人面上为之喜悦,心底却莫名惆怅。王妃在王府门口送别了两个姑娘便回了荀院,整一日没再出门。 云月并没有伤心,她今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云雨和云曦守着她,见她一整日都平静得很,不见伤怀,亦不见喜悦。 “小姐。”云雨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小姐了,“云音和云袖还会回来的吧?” 云月从书间抬头看了云雨一眼,笑了:“她们既已嫁做人妇,便应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回来我这里做什么。” 云雨眉头微皱,还想说什么,见王妃翻了一页书,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几日,云雨担心的没有发生,倒是木辛先来提亲了。 木辛是自己人,没去王府正厅,就在荀院院子里就说了。 王爷正在教王妃练剑,木辛在一旁站了很久,直到两人练完了他才跪下了开口。 “王爷,王妃。属下今日前来提亲。” 木辛说话不绕弯子,开口就见山。 一旁站着的云曦眼皮一颤。 “属下决意求娶云曦。”木辛将这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请王爷王妃准许。” 周旷珩不发话,看向云月。 云月瞥一眼云曦,不管她神色间的挣扎,应允了:“准了。” 准字一出,木辛便伏身下拜,先谢了王妃,再看向云曦。 云曦看着他,眼含热泪,神色颇是复杂。 木 分卷阅读2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2 辛只当她是又不舍又期待。 云月许了个日子给木辛,十日后,让他备好一切迎娶云曦。 木辛领命走了,云曦跑去送他。 眼看着云月身边的几个丫鬟只剩下一个。 周旷珩问她:“她们都走了谁服侍你?” “还有云雨呢。”云月说。 “前几日吴缨问相非岐城里何处有静谧的小院,本王见他要求不低,恐怕不是他一人的主意。”周旷珩说。 云月笑了笑不说话。 “你的丫鬟年纪大了,想出嫁很平常,你不必多心。” “我哪里多心了,她们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何高兴的?” “她们走了,就只有一个人能伺候我了。” “谁?” 云月笑着说:“你啊。” “本王不会。”周旷珩说,说完笑了笑,拉过云月,凑到她耳边说,“除了服侍你上榻。” 云月脸红了,推开他:“你越来越坏了!” “哪里坏?”周旷珩把她拉回来,定住了,亲了她嘴唇一口。 “……” 云雨是四个姑娘里年龄最大的,去年秋日,她与吴缨的感情便好了起来。眼看小姐回王府快两月,与王爷的感情也稳定了,应该会一辈子如此走下去。她本想主动说出她与吴缨的事,好让小姐许她嫁人,可是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小姐身边,她说不出口。 云雨未曾与吴缨商量过婚嫁之事,没想到他会不与她商量便向小姐提亲。 得了王妃隐晦的暗示,又加上相非的怂恿,吴缨备好了房屋,便来提亲。 震惊和喜悦过后,云雨才感到不舍,她看向云月,只见她满脸笑意,竟比她们三个被人提亲时还高兴。云雨太兴奋了,吴缨向她提亲,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郎情妾意,还有什么好推拒的呢? 最后一个姑娘即将出嫁,云月再也难掩失落。她呆在荀院里数日,连门都不出,几日后,云雨即将出嫁,她却病了。 王爷恰恰不在,云月浑身发寒,颤抖不止,黑虎赶紧去请了何大夫。 何大夫到了,慢吞吞放下药箱,准备给云月切脉。 云月看他一眼,那是他熟悉的神色,只不过没了当初的狡黠。 “黑虎,去,将这服药煎出来,你亲自看着。”何大夫选择了听从她的,随口找了个理由。 黑虎接了药,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 “我没事。”云月起身坐在榻边。 何贵龙坐在垫子上,笑道:“王妃又想做什么?” “你从京城一路跟着他到了南邑,可想有一日再回到皇宫去?”云月面色平常,定定看着何贵龙。说完这句话,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何大夫抬起头,花白的眉头紧皱着:“为何,为何是你?” 云月苍白着脸,却还笑得出来:“还有你啊。” 房中光线不佳,何大夫埋着头,一张老脸隐在暗处。良久,一声叹息落在地上,云月终于忍不住流了泪。她抬手将泪水擦去,定定看着何大夫。 “我怀孕了。你别告诉他,让我来亲口跟他说。” “胡说!你根本没怀孕。”何大夫抬起头,“别做傻事!” “我还要你给我开一服药。”云月不理会他的激动。 何大夫临走时,像丢了魂儿一般。 云月对他说:“他需要你。此事从未发生过。” 何贵龙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到家了也没回过神来。这偌大的天下,云堂竟舍得托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这手段,他到底如何忍心。 “唉……”何贵龙坐在医堂的椅子上,许久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 ☆、清平调三 云雨和吴缨的婚期快到了。 临出嫁前,云雨还在为云月做秋天穿的衣裳。她想着,吴缨家中没有公婆要侍奉,照顾他之余,她还会守在王妃身边。 八月初六,不算是个好日子,但是王妃和王爷为他们挑的,王府上下和南邑军里的将领都齐聚一堂。 王妃摆了一整日端庄的样子,在云雨哭花了脸的时候才微微湿了眼眶。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笑闹,整个吴宅喜乐融融,到了子时才散尽。 回到荀院,云月喊累,周旷珩让人打了热水来,想了想让黑虎把小岁叫来伺候她。 小岁在王府呆久了,温顺了不少,将云月服侍得很好。 洗漱完了,周旷珩还在书房,云月坐在榻上,似乎准备就寝。过了半晌,小岁收拾好了,站到她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妃……” “你的丈夫咎由自取,你这又是何苦?” 小岁惊讶地看向她。 “不必惊讶。”云月看向她,“知道的人不多。” 小岁不言语。 “我只想知道,你愿意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云月又说。 房里很静,王爷还未进来。 “他是乡里唯一的秀才,当年他好心救过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嫁给他是为了报恩,如今他找到自己深爱的女子,把他救出后我便不欠他了。” 小岁话说得决绝,神情也满是决绝。 “可你要为此葬送自己的后半生?” “无所谓了,至少我问心无愧。”小岁抬起头。 “好,我帮你,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小岁看向云月。 “嫁给王爷以后,全心全意对他。” 小岁不敢置信。她与王妃见过两次,她很清楚王妃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如今居然主动提出让她嫁给王爷。小岁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的未婚夫跟城主的儿子抢女人,而你为了救他才嫁给王爷,王爷不会帮你,而我,随便跟哪个将军打个招呼即能解决。”云月不理会她的震惊,“我救出你的未婚夫后,你与他再无瓜葛。” “王妃,为何……” “你不必知道,只需要听话,明白吗?”云月一改淡漠,冷下了声。 小岁被她突然的冷肃一镇,思索了片刻,终于点头。 第二日,小岁还在荀院里听差。周旷珩没有过问,倒是黑虎来问过。 “府里没有别的丫鬟了,这个我先用着,改日找了新的再说。” 听云月如此说,黑虎也就着手差人去寻合适的丫鬟了。 不料,傍晚时分,黑虎从厨下回到荀院,就见院里出了事。 小岁跪在檐下,屋里亮着灯,矮桌上摆满了菜,一筷未动。 “别闹了,吃饭。”周旷珩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笋放进云月面前的碗里。 “我在闹?”云月哼了一声,“我说过,我不缺人伺候,府里女眷不少,偏偏是她到了荀院,是谁把她叫来的?” “本王见你没了丫鬟不习惯,找个人来伺候你,若你不喜欢,逐了便是。”周旷 分卷阅读2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3 珩放下筷子,面对云月的冷眼仍旧心平气和。 “逐了再上何处去寻如此伶俐的丫鬟,想必当初你看中的就是她这点吧。” 周旷珩的脸色渐沉。 云月仿佛看不见周旷珩快生气了,面色反而平静了些:“我看她着实不错,不如你将她纳了,我回我的宣兰院去。” “云月,本王最后说一次,不许再闹!”周旷珩脸色黑沉,眉峰聚起,看着云月的眼睛说。 从前若是见到周旷珩如此神色,云月早就偃旗息鼓,认栽了事,可今日她仿佛吃了豹子胆,不但不收敛,反而被周旷珩这一压弹得更高了。 “我没有在闹!”云月蹭地站了起来,“小岁确实伶俐,而且体贴乖巧,比我温顺多了。我体恤你,我大度了,让你纳妾,让你绵延子嗣。你心中也如此想的,不必隐藏,今日我云月大大方方答应了,答应你纳妾。” “你当真以为本王想纳妾?”周旷珩缓声问。 “不,是我想为你纳妾。”云月冷冷道。 “你凭什么为本王纳妾?” “凭我是你的王妃,为你纳妾天经地义。”云月的语调柔和,仿佛真心为他着想。 屋里静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看对方。 云月的眼眶绯红,却没有泪水。 “你真想让本王娶别的女人?”周旷珩这句话是带着笑意的。 “想。”云月立刻接口,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周旷珩这下气极了,呼吸沉重起来。 方才小岁端来饭菜,不小心推翻了汤碗,他伸手去扶,挨着了她的手,刚好被云月看见,她就不依不饶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赌气到如此地步,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那本王遂了你的愿娶了她。” “好。” 云月说完这一个字便提起裙子走了出去。 周旷珩端坐着,胸口大幅起伏着,手上的筷子几乎被捏断。 云月跑回了宣兰院。 院里的人走光了,天色暗下来,黑漆漆的,云月也不点灯。黑暗中,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云起摸出火折子将烛台点燃了,转头就见一张布满泪痕的脸。他才发现云月在哭,毫无生气地哭,眼泪直往下掉,可是没发出动静。 “阿月。”云起一惊,扑到她身边抱住她,“别哭了,王爷说的气话,他不会娶别的人。” 云月不说话,只是哭出了点动静。 “别同王爷赌气了,不利于……” “起哥,我害怕。”云月喉头挤出这句话,再也收不住哭声,细细哭了出来。 “别怕。有我在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云起抚着云月的头发,眉头紧皱,“不过你不该跟王爷闹,父亲后日就要动手。父亲让你装作有意参与,但是身不由己,不可在此时与王爷闹别扭。” 云月推开云起,看着虚空中一点说:“我并非身不由己。” “这是何意?” “我不能身不由己。”云月擦干了眼泪,轻声说。 云起的眉头紧皱起来,双手扶着云月的肩头,让她看着自己。 “阿月,别做傻事。” 云月的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决绝之类的情绪:“今日起我不会再哭了。” 离开王府以后,云起如何也不能平静,他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月亮将满未满,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到了家门口,他的眉头舒展开。 孟韵在檐下等他,见他回来便提着灯笼迎了上来。 “端绮,今日父亲来信,说母亲受了风寒,身子不大好。”回到房里,云起便说。 “可有大碍?”孟韵赶紧问。 云起沉默了片刻才说:“别的人照顾着我不放心,你能不能……” “要我回去?”孟韵说。 云起缓缓点头。 孟韵敛眸,片刻后抬眸,神色如常。 “好,我回去之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我……” 未等她说完,云起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用不了多久,要么我回来,要么再将你接来。”云起发誓般在她耳边说。 孟韵笑:“嗯,听你的。” 云起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人提着灯笼进了宣兰院。 灯笼停在了院子里,有轻缓的脚步从院子里走进了屋里。 云月看向来人,眼里的惊讶难掩。 “回去了。” 云月没有回答他。周旷珩走到她身边坐下。 “本王错了。” “……”云月还是不接话。 “本王虽不是故意看她的,但本王不该说气话答应娶她为妾。”周旷珩叹气,“本王知道,你为云家担心,也担心自己不能为本王生孩子。” 云月嫁到南邑三年有余,还未生产。即使嫁来此处两年后才圆房,但还没有动静也算是有些久了。 今日她还提到了要让小岁为他绵延子嗣。 云月此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他猜得没错。 这一晚周旷珩说了很多话,多到云月听到最后默默哭泣到睡着。多年后想起来,只零星记得最令她动容的几句。 这些话,无论在当时还是很多年以后,都令她心脏抽痛。 那晚,阑珊灯火里,周旷珩的面容也永远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小月儿,有些话本王从未对你说过。相非说得没错,本王若是爱上了一个人,便是一辈子的事。” “三年前,在岐城城下第一次见到你,便有预感此生难逃你的手心。后来一步一步,果然泥足深陷,几百个夜晚,无数次挣扎,本王终于认命。紫阳坡上,将你拥入怀里那一刻,八年来,本王终于获得了重生。” “本王不敢宠着你,因为云家这个隐患,你为了云起可以不要命,何况整个云家,本王怕了。” “本王更不敢让你生孩子,因为你还是个孩子。” “等我们有了孩子,女孩儿的话,就让她跟你一样,想如何长大便如何长大。男孩儿就丢进军营,让他们带去,将来做南邑的王。” “南邑现在已足够安定,等孩子长大了,我就带你去走遍天下。我年纪比你大,但若是你想活到一百岁,本王一定活到一百零六岁。” 第二日,云月醒来。撑起半边身子,环顾房间,发现已经回到了荀院,可是屋里没人。 房里静得落针可闻,片刻后,云月突然呼吸一滞,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她躺回去,闭上眼任泪水随意流淌。 按预先的安排,云堂明日就会派人到南邑军中暗杀周旷珩,并嫁祸于周胥梁和云家。为了将云月牵扯进来,云堂派了已经嫁人的云音来。 没有人能刺杀到周旷珩,除了他信任的人。 周旷珩在南邑军遇刺不成,回到王府,云音正在探望云月,趁机接近周旷珩不是难事,当场被抓之时,云音只要一句:“ 分卷阅读2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4 小姐快走,小姐对云音的恩情,来生再报。” 云月的脑子里反复回放这个画面,梦里的周旷珩满身是血,连眼睛都是红色的。 从梦里惊醒,云月睁眼便看见屋里多了个人。 云音提前一日来到了王府。 事情发生时,云月的脸色极其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再也不能醒来。 云音说出那句话时,所有人都凝固了,相非,吴缨,巳牧,包括周旷珩。趁所有人无法反应之时,云音举起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出,溅出丈余。 过了许久许久。 周旷珩开口问:“是你派她来的?” 在场的人不多,除了相非,所有人都在等她否认。 “是我。”云月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冰冷。 “不可能。”周旷珩冷笑。 云月的双唇惨白,微微颤抖:“我也不想你死,可我别无选择。” 周旷珩毫发无伤,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沾上。可他仿佛受了极重的伤,每一步都走得吃力。他跨过云音的尸首,走到云月面前,抚着她的脸问:“你要杀了本王?” 云月面色冰冷,抬眼看着他,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她弯下身子捂着小腹,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 另外四人都钉在地上,视若无睹,可眼里的神情却复杂至极。 “是。我要你死……”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周旷珩眼眶绯红,死死看着云月,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看着她蜷缩成了一团。 许久,云月的额头汗如雨下,人却渐渐没了动静。 相非觉得不对劲,却不敢动,直到他看见云月身下有血渗出。 “王爷!”他惊呼,将所有人的魂拉了回来。 回魂的一瞬间,相非还未动作,周旷珩已先他一步扑到云月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找何贵龙!快去!” 两日后,云月身体痊愈,才见到周旷珩。 两日,相非和吴缨查清楚了一切,是云家和周胥梁联手要他的命。 而云月,是其中关键一环。得知真相的同时,何大夫告诉他,她怀了孕,却被人为打了胎。 “为什么?”周旷珩问她。 云月亲口对他说:“云家覆灭,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云月吗?” 周旷珩只是不停地问:“为什么?” “你真的不明白吗?”云月反问。 “为什么?”这个时候,周旷珩还是希望听到云月的解释,她说什么,他都愿意信,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云月强忍着眼泪,她没想到周旷珩还愿意相信她,她用尽全身力气看着周旷珩双眼说出最后一句话:“云家兴盛两百年,怎能毁在我这一代。你不能给的,周胥梁能给。” 话已至此,周旷珩没有再看云月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加快节奏并开始虐了哦t_t ☆、一痕沙一 牢房对面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皮肤微皱,露出的皮肤似乎多年未洗,又黑又糙,头发上粘了些稻草屑。她看着云月趴在草席上呼呼大睡,不由得好奇。 “小姑娘,小姑娘?”草屑大娘喊了云月几声,云月一动不动。 草屑大娘丢过去一颗石子,云月挠了挠头,草屑大娘又丢过去一颗,云月坐起来,丢回去。 “欺负新来的是吧?” “哎哟,不是。”草屑大娘笑皱了脸,“我老婆子在这里呆了好多年了,喜欢跟新来的摆龙门阵,我看你很自在嘛。” “反正死不了。”云月简单回道。 “小姑娘犯的啥事啊?” 云月沉默了片刻才回:“可大可小,可生可死,就是不可说。” “是得罪大老爷了吧?你的上一任呐,也是个年轻小姑娘,得罪了城守。来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像你这么安静的,我老婆子还是第一回见到。”草屑大娘起了谈性,“不得杀了人嘛?哎哟,那是要杀头的哟。” “你是犯了什么事?”云月接口道。 草屑大娘这下谈性更浓了:“我啊,杀了人撒,年轻的时候,屋头汉子爱喝酒,喝多了酒打人。打我,还打我的娃娃,我就把他杀了。嫁给那个死人之前啊,他对我多好的……” 云月在草屑大娘沙哑的叙述声中再次入睡,天亮时醒来,转头看见草屑大娘靠着牢栏睡觉,口水牵得长。 有狱吏从外面走进来,走过云月向地牢深处走去,不一会儿把云起带了出来。 “哥,你没事吧?”云月跑到牢栏前喊道。 “你怎么样?”云起刚开口就被狱吏打断了。 “不许说话!” “你们这是要带他去哪?”云月只能用目光追着他们问,“喂,说话啊!” “这是要审问啦。”草屑大娘怪笑道,“等会儿啊,他会挨个三十大板。明天再审呐,五十大板。后天呢,六十……呃,也说不定,还要看小伙子身板子行不行。” 云月看着草屑大娘,目光不善。 “你莫这样看我老婆子,我说的都是真的。”草屑大娘咧开嘴笑,露出没了门牙的牙口,“你跟我说他犯了啥子罪,我可以跟你说他还活得到多长时间。” 云月收起恶意,试探着问:“我是主谋,他只是从犯……”云月话未说完,草屑大娘就打断了她。 “嚯嚯嚯嚯,那等下就审你咯。”草屑大娘笑道。 云月不再说话,等着提审她的那一刻。 “审你的时候,你就实话实说,小姑娘挨不起打的呀。”草屑大娘还在建议。 可是狱吏送回云起之后,并没有提云月出去,他们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草屑大娘睁大了眼走到云月前方,如同看稀奇玩意儿似的看着云月说:“咋个?不审你咯?我老婆子十几年来没见过这回事哦。诶,我问你,你是不是遭冤枉的哟?我看你穿得那么好,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我是得罪了一个人。”云月靠在墙壁上,望着窗外道。 “哪个哪个?” “南邑王。” “南邑王嗦。”草屑大娘抠了抠鼻孔道,“还是第一次见得罪了他的姑娘,那你锅锅咋回事嘞?” “被我连累的。”云月苦笑道。 草屑大娘思索片刻后说:“以前那些姑娘,得罪了人的,关进来挨一顿打就老实了,公子锅些很快就来接回去了。你这个是不是有点复杂哦?” 云月真庆幸她是第一个:“嗯,有点复杂。” 除了吃喝拉撒,十来天,没有一个狱吏跟云月说过话。云起所经历的,还真就像草屑大娘说的那样,审一次打一次,每次留下半条命。 这天云起又被狱吏拖回了地牢,地面上拖出一串血迹,云起还笑着跟云月说没事。云月除了强撑乐观,不敢有别的表现。 “我老婆子还真的看不懂 分卷阅读2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5 咯,你锅锅回回遭打成这个样子,咋就没得人管你嘞?连句话都没带给你。你到底咋回事嘛?”草屑大娘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这才是对我最可怕的惩罚。”云月面对着墙,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做完那些事,我失去了一切,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可是他比我还清楚我怕什么。” “你在说啥子?”草屑大娘问。 “大娘,你说,恨你的人让你活着受折磨是为了什么?”云月转头问。 “为了自己痛快撒,他恨我,折磨我他就快乐。”草屑大娘以为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云月喃喃道:“若我死了呢?” 云月整夜睁着眼,第二日一早,狱吏还未送来早饭,她解下腰带,比了比长度,思索片刻又脱下了外衣。她将腰带和外衣连在一起,吊上鞋子抛上了房梁。 “哎哟喂,小姑娘这是在干啥?!好死还不如赖活到起,何必吊颈子呐?”草屑大娘急坏了,挥着手喊她。 “在这里也叫活吗?大娘,我要的东西在外面。你看那片天,连我的眼睛都容不下。”云月指着嵌了铁栏的小窗外的天说。 “你死咯,你锅锅也活不成啦!”草屑大娘更急了。 云月笑了,很凄凉:“这般活着,他比我更想死。” 云月不管不顾,把脖子套进了腰带里,她脚下踩着空马桶,轻轻一蹬就倒了。 “来人呐!死人啦!有人吊颈子啦!”草屑大娘尖声大叫。 连着审了云起十多天,除了得到:“不关阿月的事。”这几个字,云起再没有说过别的话。 刚开始王爷还来看着,后来也不来了。所有的疑点都查清楚了,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云家,而其中的关键人物是云月。 相非佩服云家的手段,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即使是知道内情的他也看不出破绽。 可越是如此,他的心情越是凝重。 从前这种挑拨离间从未成功过,因为王爷可以失去他们。无论是他一手提拔的大将,还是跟了他许多年的管家,他都狠得下心丢弃。他们分量不够,直到云月的出现。 她的出现是云霁的安排,到后来变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若此次不成功,他们只能行险招,倾所有人之力,搞得天下大乱。可若是到那样的地步,推举明君的意义何在?他们要的,是用最少的代价让周旷珩登上皇位。 而牺牲云月一人,算是最小的代价了。 明知这一切都是最明智的安排,可是看到牢里的人,看到王爷这些日子以来的神情,相非如何也不能平心静气。 云家的这一招曾在他脑子里闪过念头,却从不敢深想下去,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做,没想到云月真的狠得下心。佯装刺杀王爷也就罢了,打了王爷的孩子,相非无论如何想不到。 此事除了王爷和黑虎,也就他和何大夫知道。 当时王爷下令三缄其口,不知是觉得此事太难听还是……对云月仍心存仁慈。 云月还剩一口气时被救了下来,有狱吏去叫府司,府司赶紧告诉了即将离开的相非,相非飞速奔去王府。 南邑王终于来了,云月用死来逼他出现,他觉得她很无耻,明知他还在乎她,还做出这些事,她真的很该死。可他还是来了,他很恨自己。 周旷珩出现在牢房门口时,云月已经醒了,正躺在草席上出神。牢房里很脏很臭,云月身上的味道跟这个牢房差不多。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你别进来。”云月喊道。 周旷珩站在外面,身后跟着木辛和两个侍卫。 “你想干什么?”周旷珩冷冷问。他刻意不去看地牢里的脏乱,一只老鼠还是引起了他目光的转动。 “你不看看我怎么知道我过得很痛苦呢?”云月带着笑,一如既往,如同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周旷珩觉得那笑很刺眼:“只是想象就足够了。你放心,本王会让云起比你后死。” 云月脸上的笑消融掉了,她冷了眼:“你当着我的面折磨他更有效果,或者在我面前杀了他。” “若你要说这些,本王没空听。”周旷珩说完大步向外走。 “那你想听什么?”云月冲到牢栏前喊道,周旷珩停住了脚步,她快速说,“你想把我怎样都可以,打我杀我羞辱我,若我痛苦你便开心的话,你有一千种方法,求求你放了他。” “你便是这般求人的?”周旷珩说。 云月立刻跪在了地上,朝周旷珩伏下了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求求你,放了他。”云月缓缓说,很艰难的样子。 周旷珩并没有转身,他说:“把她带出来。”语气很沉。 云月被带到了刑房,看着那些发着冷光的刑具,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狱吏都被遣了出去,只剩下周旷珩和木辛,还有云月,她站在离周旷珩很远的地方。 “挑一个。”静默了许久,周旷珩突然说,吓得云月肉跳。 云月闭着眼拿了一件东西,一把递过去。是一把烙铁,同火盆里已经烧红那把一样。她看着火里那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谁知木辛拿起一根鞭子,向周旷珩走去,他转身时给了云月一个眼神,云月触电般放下了烙铁。 周旷珩亲自执鞭。一鞭下去,云月强忍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第二鞭下来,她重重吸了口气。第三鞭,第四鞭…… 云月没有被绑在刑架上,她咬紧牙关站得笔直,看着鞭子一次次向自己飞来。第十鞭,她倒下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趴在地上,无动于衷,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死紧,指节处雪白。 “把我……把我绑起来吧。”云月重重呼吸道。 “不如你替云起死好了?”周旷珩似是随口一问。 “好。”云月却回答得很干脆。似是得了解脱一般。 周旷珩看着云月,眉头皱成了川字,方才极力维持的平静全都变成了恨意。他抽出佩剑,利落而干脆。 云月缓缓站起来,强撑着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剑尖在她的喉咙前,只半寸。 周旷珩没有动作,他死死盯着云月,目眦欲裂,眼眶绯红,似乎要滴出血来。木辛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云月,只要她求饶,哪怕骗一骗王爷,王爷也不会杀她。 云月看着周旷珩,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似乎是诀别,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她抬脚向前走了一小步,那把剑第一次退缩了,剑尖低了三寸,在她肩窝处。 云月沿剑尖向上看,周旷珩血红的眼里蓄满了水,他只要一眨眼就会掉出来。她缓缓抬手,像是要去触碰周旷珩。剑尖又低了三寸,直指云月心口处。突然,云月的手腕一转,抓住了剑,朝自己心口拉近。 半寸 分卷阅读2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6 ,剑尖刺入皮肉半寸。千钧一发之际,周旷珩打掉她的手,把长剑丢到一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真的想死。”周旷珩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眼中的泪水硬生生咽了回去,恨意再次覆盖了一切。 “别……碰……我……”云月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挣扎着想掰开周旷珩的手。可说出那三个字之后,周旷珩的手却愈加有力,扼住她的咽喉,让她不能呼吸。 云月白眼一翻,没了动静。周旷珩这才雷击一般丢开了她,他闭上双眼,对木辛说:“带她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everybody put your hands up!!!! ☆、一痕沙二 回了王府,云月还是住在宣兰院。她没想过回来,院里一个丫鬟都没了。以前每次回来,她们总会拥过来,可是现在,冷清得可怕。被抬回来那天,没有人照顾她,任她满身是伤醒来。 “自生自灭吗?”云月醒来后看着帐顶喃喃道,“早知道留一个……不,幸好没留。”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挪到院里打了水,井水很凉,她懒得生火,用冷水细细洗了澡。找了许久才找到药盒,她上完药后已经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好饿……” 从那天以后,她就开始学着烧饭、洗衣、扫除。 除了烧饭,洗衣、扫除她都上手得很快。木辛调了人守着宣兰院前后,除了送菜的大娘,云月半个月没见过别的人。 “卫大娘,来看看我中午做的菜。你觉得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么就是没有云音做得好吃。”云月拖住卫大娘,不让她走。 卫大娘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恭敬回道:“回王妃,您这是煮过了。这菜煮软了,肉煮老了。” 云月直接上手尝了一口,点点头赞同道:“嗯,好像是这样。大娘,你忙吗?”没等卫大娘回答,云月便说,“帮我晾下床单吧?” 晾完床单,卫大娘要告退,云月喊她也不停。 “明日让胡大娘送菜来!”云月瘪着嘴冲卫大娘背影喊。 回到宣兰院半月后,黑虎送来一道文书。云月展开看了,大致意思是她犯了事,饶她不死,贬为侧妃。 云月没什么反应,看着黑虎,等他说些话。 “王爷没说什么。”黑虎淡淡道。 闻言云月只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黑虎想叹气,没叹出来。 黑虎走了以后,云月回屋在案边坐了很久。这几日她日日练字,案上的纸上的字与王爷手谕上的字迹几乎看不出分别,细看才能看出,王爷的字多了几分王气,多了几分冷肃。 云月没有哭,只是将手书收好。坐了一会儿便去做饭了。 身上的伤全好了,云月从胡大娘那里打听到周旷珩已经放走了云起。没了担忧的人,她才开始想以后。 整整一月,她没见过周旷珩,大娘们从未提起过他。拘在一方小院里,跟牢里区别不大。周旷珩要是放了她该多好。 “这样就不用每日想着你了。”云月躺在院里晒太阳。一个人住久了,会习惯自言自语,“你就在身边,我却见不到你,怎么能不想你呢?” “死老头子!”云月愤愤然喊了一句,立刻又弱了下去,“我要回家……” “见不到也好。”云月苦笑。 云月搭了一架梯子,用它爬上了宣兰院的房顶。从房顶上可以看到整个王府,也可以看到城里别的房顶。 可她只上去过一次。 那天,趁着天色将暗,她悄悄爬了上去,坐在屋脊上看着王府大门。看着进出的人猜他们是谁,没数出几个就看到了周旷珩。 周旷珩从外面回来,似乎是习惯性地看向宣兰院的方向,然后就看见屋顶上坐了个小小的人。 隔得很远,云月还能感觉到周旷珩的目光,她手足无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再看一眼大门,周旷珩还在看着她,她心头一跳,脚下一抖,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片刻后周旷珩就到了宣兰院门口,但他站在外面,没有进去。他看见云月正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她动了动四肢,庆幸地笑了,然后捂着肚子弓着腰一步一步向屋里走去。 周旷珩在门外站了很久,天色从深蓝到莹黑,直到黑虎拿着灯笼过来找他,他都没有动。 云月从屋里走出来,点亮了屋檐下的灯笼,过了一会儿去厨房拿了木桶,到厨房门外那口井里提水。来来回回十多桶,周旷珩一直看着她,他眉头紧皱着,神情复杂。 灌满了水缸,云月扶着腰走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秋千上。似乎觉得背后没有靠的很不舒服,她调整了姿势,侧坐着背靠在绳子上。 “舒服啊……”云月闭上眼叹道,“云袖,来给我捏肩,云雨,给我揉腰,云音,把我下午吃剩的点心拿来。” “什么?被你们吃完了?”云月夸张地尖着嗓子说,“那算了吧,给我拿杯水来。” 云月睁开眼睛,小秋千微微荡着,夜风微凉,院子很空。她埋下头,额头抵着膝盖,喃喃道:“都歇了吧,我也要睡了。” 黑虎眼见着这一切,悄悄拭了把眼。 “你们说王爷啊?”周旷珩正要离开,听见云月终于提到了他。 “永远见不到他才好呢。”云月说完抱着双膝缩成了一团。 周旷珩自嘲一笑,冷冷看了云月一眼后决然转身离开。黑虎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他们没有听到云月的下一句话,云月说得很小声,如果周旷珩就在门口,或许他能听到。 “我怕我再变软弱,我怕他看出来我还爱他,我怕我忍不住抱他……” 岭东长峡江南岸。丰林郡主府中来了个信差。 信上写了近来南邑王府发生的事,魏归的目光落在四个字上久久没有移动。 这一日来得太突然,之前毫无征兆,捏住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 “来人。”她的声音难掩激动。 “郡主。”侍女从外面进来应道。 “准备车马,我要去南邑。明日……不,午后便出发。”下令时,魏归已经镇静下来。 侍女领命前去安排行程。魏归再次举起信纸反复细看,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快入冬的气候,门外院中银杏树叶子变黄,满园盛阳,透过窗格照入房中,映得魏归的神色明媚清亮。 信纸上那四个字写的是——王妃被废。 他终于没了正妻,近十年来,他们不停错过,一个女人有多少十年?生生蹉跎最好的青春年华,只为了那个心心念念,想得抓耳挠心的人。 如今,他们的缘分终于到了。 “九哥,如回就来了。” 云月两个月没有消息,云起的一身伤刚好,每日在他爹身边吵:“ 分卷阅读2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7 爹,阿月独自一人在南邑王府,也不知过得如何了,今日可有消息?” “此事你别管。”云堂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怎么能不管?”云起劝道,“不用想也知道,阿月肯定过得不好。爹,把她接回来吧。” “现在不是时候。”每次云堂都如此跟他说。 “爹就忍心看着阿月受罪吗?”云起急也急不来,都快哭了。 云堂眉头紧皱,半晌才吼道:“南邑王府守卫森严,我能有什么办法。” 见云堂如此说,云起拱手抱拳便说:“那我去!” “站住!”云堂吼道,“我都没办法,你能做什么,别又把自己陷进去,给老子添麻烦!” “爹……”云起站住了,回过头来看着云堂,“孩儿不忍心,不敢想……” “哭什么!”云堂摆出威严道,“在南邑王府,阿月最多受点心上的苦,绝无性命之忧。不必担心。” 云起想了想,他担心的可不就是阿月心里受苦么。 “爹……” “好了,阿月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这些经历,对她有好处。”云堂说。 听到父亲此话,云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们到底给阿月安排了怎样的未来?要受如此痛苦,将来,还会受更多的苦不成…… 云堂赶走了云起,埋头坐了不一会儿,云霁来了。 “堂叔,明日我便要去胡狄。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侄儿的?”自从云霁将云月送到南邑,他的堂叔便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他也不打算与他闲聊,刚坐下就说出了来访目的。 “你自去与褚元森周旋,我的女儿由我来安排。”云堂不假思索便说。 云霁私自将他的女儿牵扯进来,即使如今事态的发展还在他的控制内,但云堂还是气他。阿月本不必牵涉这些糟心事。 “是。”云霁恭敬答应,却又说,“不过,侄儿恐怕还得见她一面。” “哼!”云堂哼一声,半晌后说,“我来安排。” “是。”云霁恭敬答应了。 两人沉默片刻,无话可说。云霁便离开了。 云堂望向窗外,天色阴沉,不见日光。北方的雁从遥远的天边飞来,从豆大的黑点到一只完整的大雁,缓缓掠过天际。 近日来,他曾不止一次起过念头——把一切告诉南邑王。这个念头在近日愈加强烈,告诉南邑王,说服他造反。如此,云家不必冒险,孩子们也不必受苦。 可是,哪怕有九成的把握,还是不能赌这一把,这一把若是输了,便是永远输了。 高氏一族专权,当今皇帝无能,百姓虽苦,却不至于苦到需要暴力推翻当朝来解救。而周旷珩,云堂看着他长大,他虽尚武,却重情重义,善良仁慈,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一方大将戍守边疆。可时局不允许如此,武皇明史明智,深知盛极必衰之理。自他以下,大岳走入外戚专权之路,若无中兴之君出现,大岳将亡。 而这中兴之君,是武皇亲自挑选,云堂安能不尽心扶持? “老哥啊,你这一道圣旨可苦了我一家人啊……” 北风卷落叶,多年来,这风卷起的风霜爬上云堂的两鬓。 入冬了,北方天也该变了。 ☆、一痕沙三 子乐从京城送来的密报送到周旷珩手上,他刚扫了一眼,宣兰院的侍卫就来报。说是王妃欲逃府未遂。 周旷珩半晌没有回应。 侍卫准备退下,不料王爷将手中的信纸随手一丢,一脚踹翻一旁的茶案,掠袍向外走去。 侍卫惊慌,扫过地上的信纸一眼,看见几个关键的字——皇帝,云家合谋救出云月。侍卫不知事情究竟如何,只是赶快跟上王爷的步伐。 天将黑未黑,宣兰院只厅里点了一盏灯。侍卫都守在院子里,见王爷来了渐次行礼。 木辛上前来汇报情况。 “王……云氏方才欲翻墙逃出王府,被属下发现,带了回来。” “她为何逃府?”周旷珩问。 木辛感觉到王爷的盛怒,不由得全身一寒。 “不知。”木辛回道,“她被带回来后便一言不发。” 周旷珩听了没说什么,径直往里面走去。 云月坐在灯下,看着窗格上自己的投影。周旷珩的投影渐渐漫过来,将她的完全遮盖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平静无波,无人可见他袖子里握拳的手,在微微颤抖。 面前的人转过头,见了他露出不小的诧异。但不消片刻,这诧异便归于平静。她想转过头去,不料他一个疾步上前弯身,掐住了她的下颌。 云月的眼里尽是畏惧。 房中没有镜子,所以周旷珩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多么可怕。 “想逃?”周旷珩开口问。 云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旷珩便将她一把拽了起来。 房中起了不小的动静,木辛思索片刻,让人退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房里动静平息。木辛却担心起来,他考虑再三,让人赶紧去将相非和吴缨叫来。 到了今晚云月才知道,爱她的那个周旷珩对她多么温柔。 周旷珩力气大,云月身上被他捏过的地方都红了。手腕,脚腕,大腿,脖子…… 半点动弹不得,云月还是在挣扎,默默地反抗。直到再也挣扎不了,她闭上了眼,不去看此刻疯狂的周旷珩。 可身下的人越是没有反应,周旷珩越是愤怒。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周旷珩大力刺激她,她忍不住叫出声,睁眼,看见周旷珩的目光里全是愤恨。他毫不怜惜,似乎恨不得把她撕碎。 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云月看不清眼前的人。 过了许久,周旷珩咬了云月肩头一口,鲜血的味道刺激到他,他终于看清云月的样子。 房中灯光昏暗,她的脸色雪白,双眼紧闭着,眼泪爬了满脸。 理智回来,他丢下她落荒而逃。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木辛和相非守在院门外,一步不敢踏进来。 王爷从里面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跟上。 “别愣了,快去!”相非让木辛跟上王爷。 木辛不假思索便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了,相非看向宣兰院中,眉头紧紧皱起。 吴缨赶到王府时,王爷已经把自己关在房中了。 他在外面跪了一夜,最后终于见到周旷珩, 周旷珩眼下一片青影,发丝也有些凌乱。 吴缨跪下,磕了一个头说:“王爷,是属下的错。内子多日未曾见过王妃,前日大夫诊出内子有孕,属下便告诉王妃想让她给内子带句话,没想到王妃竟想偷跑出去看她……。” “够了。”周旷珩出声打断他。 吴缨即刻住嘴,伏身欲拜。 分卷阅读2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8 “出去。” “是。” 吴缨退了出去。 子乐派来的人机灵,见王爷看了信听了侍卫的回报神情不对,早早地便去告诉了相非。 相非急忙赶来也没什么用,只能事后补救,能做多少是多少了。 “王爷说什么了?”相非问。 “什么都没说。”吴缨仍旧一脸自责。 雨还在下,两人站在雨里,沉默了许久。 “现在怎么办?”吴缨终于站不住,吼道。 胡大娘来报,宣兰院的姑娘已经两日两夜不吃不喝了。 这两日王爷未曾出过门,脸色不比那日见吴缨时好多少,对云侧妃也不过问。黑虎干着急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告诉王爷。 “王爷,云侧妃已经两日未曾进食了。”黑虎说完等着王爷反应。 不料过了许久,周旷珩说:“本王知道。” 是知道,不是知道了。 黑虎正疑惑王爷是如何知道的,周旷珩发话了。 “将木辛叫来。” 宣兰院四个丫鬟,曾经为王府带来许多欢笑和泪水。 可如今,一个亡故,一个怀孕,剩下两个,只有云曦还靠得住些。 让云曦回宣兰院,木辛本是不愿的,可是王爷的命令他不可能违抗。 “曦儿,你要记住,无论如何,这里才是你的家。”云曦临走前,木辛对她说。 云曦对他浅浅一笑,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走到他面前,抱了他许久才走。 三个多月来,云曦多次想回宣兰院看云月,都被木辛用借口挡住了,她早猜到出了事。木辛不告诉她出了什么事,城里也没有任何传闻,她料想事情应该不大。 看到云月的那一刻,云曦才发现,事情比她想的大多了。 宣兰院外是融融冬日,可屋里却是又冷又暗。云月躺在榻上,闭着眼,呼吸微弱不可闻。 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额间眼下渗出青影。 “小姐。”云曦轻声唤她,仿佛她只是睡着了,唤她起来喝茶。 云月睁开眼。眼前的人缓缓清晰,很快又模糊一片。 “小姐,喝口水再睡吧。”云曦仿佛没看见云月眼角滚出的泪水,仍旧如平常那样对她说话。 “云,云……曦……”多日未曾开口,云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沙哑如长年未曾转动的窗轴。 “小姐。云曦回来了。”云曦的眼眶发热,控制着鼻音说,“再也不走了。” 云月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最后却哭着哭着笑了。 云曦不善言辞,可她那句“再也不走了”给了云月莫大的勇气。被最爱的人伤害,众叛亲离之际,她不是想死,她是不知道怎么活。云曦回来了,给她带来了希望。 她向云曦学武,又有了活力,平常的她看不出丝毫异样。 可是云曦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很难挽回。 丰林郡主不请自来,到了岐城城门下被守城的士兵发现。士兵通报了王府,王府里黑虎知道了,报告了王爷。 南邑王下令请丰林郡主去城中的官驿暂住。丰林郡主谢绝,径直来了王府。 丰林郡主既然上门来了,黑虎请示过王爷后,安排她住在王府西北角的厢房里,距离宣兰院不远。王爷对她不冷不热,从不主动邀请她,却也不拒绝她找他下棋,去他的书房看书。 胡大娘嘴大,差点无意间将丰林郡主和王爷的事告诉了云月,被云曦及时喝止。 南邑王府有个院子守卫重重,如何不引人注目。魏归每日经过几次,院门外的人不但不对她行礼,还警惕着她。她每每一笑而过,似乎不放在心上。 后来,她在宣兰院外遇见了云曦。第一次见王府有婢女,她猜到是谁,便试探性地向周旷珩要她来做婢女。 周旷珩沉吟片刻,答应了。 云曦被派给魏如回,她没有告诉云月。她回宣兰院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云月做好了饭她都未归,有时甚至夜半才回。云月没有说什么。 直到看见云曦真的太累了,每日很早就被人叫走,回来后还要陪她说话。云月想办法找到木辛,让他向王爷要回云曦,不回宣兰院也没关系,带她回家就好。 “那你怎么办?”木辛问出这句话,愣了片刻摆出冷漠的表情。 云月侧首不语,木辛便走了。 晚上,更深露重,深冬的天儿,几乎滴水成冰的气候,云曦快步走回宣兰院。 到了院门外,被一人拦住,拉到了一旁。 云曦下意识要动手,被那人按住了。 “是我!”木辛压低声音说。 几个侍卫瞄了二人一眼,默契地转开脸。 “嗯。”云曦点点头就要绕开他往里走。 木辛把她拉回来,见云曦一脸迷惑,还有些急切,他猛地将她揉进怀里。 “我……我想你了!”木辛在她耳边说。 天冷,云曦穿得少。木辛身上火热,透过重重布料传到她身上,她不由得往他怀里贴紧了些。 “我也是。” 云曦说得小声,木辛听得清除,心里高兴,将她抱紧了些。 “跟我回家。”木辛说,“我爹娘想见见你,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我们回京城去。” “不。”云曦很坚决。 木辛放开她,按着她的肩头说:“我不想看你如此辛苦。” “你知道我为了什么。”云曦说。 “她咎由自取,你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木辛说。 云曦敛眸,半晌才说:“我信她。” 仅仅三个字,木辛便无话再劝。当初云月也是把所有丫鬟都嫁出去,撇清了她们与此事的关系才动手的,无论她对王爷如何狠毒,至少对这几个丫鬟是真心维护的。 两人说完话,回头才看见云月站在门口。 “小姐,木辛不是有意的。”临睡前,云曦对云月说。 “我没听见他说的话。”云月半眯着眼,仿佛要睡着了,“我只听见你说的那句。” 自从云曦回来后,两人夜里就睡一个屋子里。云月睡榻上,云曦就睡在榻边,垫了厚厚的被子,加上入冬以来就没断过的地暖,屋里很是暖和。 过了许久,云月翻了个身,云曦侧头看向她。她没睁眼,又翻了回去。 “云曦。”寂静的夜里,云月的声音如水般平静。 云曦看着她。云月平躺着,只看见侧脸。 “在王府里,我只有你了。让我与你一同分担。”知道云曦会拒绝,云月接着说,“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没用至极。” “嗯。”云曦极力平稳住呼吸,只发出一点鼻音。 “睡吧,明日我找丰林郡主说。”云月说完,很快睡着了。 ☆、子夜歌一 云月今 分卷阅读2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39 日起了个大早,练了一套剑法后便呆在院里,也不回屋。 宣兰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云月不能出院门半步。她见不到周旷珩,便守在门口等魏归经过。 今日魏归出来得晚了,走到宣兰院门口的时候几近晌午。 这两日阳光和煦.魏归发髻间的一对金枝镶宝石垂丝海棠花簪,发簪发出点点金光。她独自一人走着。去荀院,她从不让云曦跟着。 魏归早年因一篇治国之论闻名天下。不久后其父被封为靖边侯,她也与当时的高家长子定亲,封了丰林郡主,举家迁往岭东。 高家公子擅武,成亲前却上了战场,没再回来。魏归还未出嫁,自然不算守寡,只是名声多少坏了些,这些年来也未嫁人。如今魏归年岁二十有五,来到了南邑王府,正是在王府正妻被贬之时。 那个女人还很年轻,看不出年岁,冬日很冷,她的脖子露出一大截,下巴微抬,眉眼上翘,目下仿佛没有一粒尘土。 她仿佛看不见等在院门的人,目光一动不动,就要走过院门。 云月只好出声叫住她:“郡主。” 魏归停住脚步,微侧过身,并不正对门内的人。 门内的人着一身蓝色布衣,未梳发髻,只是编了长辫,垂在胸前。未施粉黛,却腮红唇朱,是个标志的人儿。 云月看她的神色没有任何情绪,魏归只是从印象里找出与她相关的传闻,说她从小在云牧岭长大,无才无艺。 魏归正要再仔细打量云月。云月适时开口说话了。 “听闻府中丫鬟对郡主服侍不周到,特请郡主求王爷让我也前去服侍。”云月说。 云月说完,魏归缓缓将身子转过来正对着她。 “我是客人,怎好向王爷提要求。”魏归的脸上的笑无可挑剔,说的话却让人听起来不是个滋味,“云侧妃何不亲自前去。” “我被关在这院子里,出不去。”云月淡然道。 魏归看了云月一眼,见她仍旧看着她,神色平静,没有情绪,不卑也不亢。 “是想请我帮你忙?”魏归问。 “正是。”云月回答。 见云月回答得快,魏归怔了一瞬。 “我乐意帮你这个忙。”魏归说,脸上挂着浅淡笑意,十足的郡主气度,疏离而客气。 云月对她颔首以示感谢。 魏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荀院那边走去。 目送走了魏归,云月便转身快步走开了。 快晌午了,云曦会回来吃午饭,可她为了等魏归,连火都还没生。 云曦回来后,帮着炒了菜才吃上饭。饭后她又去了西院厢房。 下午云月又在院里等着,等魏归经过,告诉她结果。 等了一个下午,魏归还未回来。 云月坐在秋千上看着院门,眼看天快黑了,她想了想,让门口的侍卫在丰林郡主回来的时候来叫她。侍卫很为难,见云月满脸期待的样子,还是答应了。云月便去厨房做晚饭了。 云曦回来时,云月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案。两人静默吃完,云曦决定不去西院了,两人一起等。 一更天时,魏归终于回来了。 “曦姑娘,丰林郡主回来了。”侍卫在院中大声通报。 “九哥答应了,云侧妃明日起便可以出这宣兰院。只是还不能出王府。”魏归的原话如此。 云月本想若是周旷珩不答应,她便可以让木辛借机让周旷珩再雇个婢女回来。 周旷珩答应了,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王爷的侧妃,说白了就是妾。平常人家里,妾算是半个奴婢。让她去侍奉一个王爷看重的客人,于礼合,于情合。 云月笑着谢了魏归,若无其事回了房。 云曦知道后红了眼眶,却说不出话来。 “快睡吧,明日我可以帮你干活了。”云月笑着进屋铺床了。 云曦站了许久才进屋。云月已经睡着了。 这些日子以来,云曦见到的云月要么带着笑,要么出着神。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看见她皱起眉头。 这晚,云曦一夜未眠。 云月第一次以婢女身份见魏归时,没有太多话。更多的是魏归对她的打量,但云月此时内敛多了,魏归看了也没什么表现。 王府上下却没人敢怠慢她,除了魏归和周旷珩,几乎所有人仍然把她当王妃看待。 云月和云曦约好,去荀院侍奉,由云曦跟着去。在厢房里,由她来侍奉。不是不想见,是不敢见,不能见。 可是魏归没打算成全她们。 “听说云姑娘茶艺一绝,从前常给王爷煮茶。”这日,魏归从荀院回来便对云月说。 云月不接话。 “今日王爷还说,颇是想念云侧妃的茶呢。”魏归抿了一口茶。抬眼便见云月的神情有了些波动。 “王府上下都对你尊敬得很,我也不敢让你做别的。若是云姑娘不去荀院为我和王爷煮茶,便回宣兰院去吧。我喜静,这里有云曦就够了。” 一旁云曦急忙对她使眼色,可是云月视而不见。 “王爷喜欢我的茶,是我的荣幸,明日我自当随郡主前去荀院煮茶。”云月平静说完这句话。仿佛毫无芥蒂。 只有云曦知道,当晚她整夜未眠。 魏归第一次见云月和周旷珩相见,便发现云月对他的影响,远远大出了她的预料。 光是听到云月的脚步声,他握笔的手便僵住了。无论他如何刻意忽略她,无论云月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始终在他的眼角余光里。 云月在荀院,黑虎不敢让她做任何事。云月煮了茶,周旷珩却不碰,只有魏如回诚心夸着好茶。 回厢房以后,魏如回便让云月教她煮茶。 魏归倒了两杯茶,让云月坐下一起品。 云月啜了一口,没有评价。魏归尝了一口,轻笑一声,放下茶杯道:“果然不如你。” “郡主多练习便能煮好。”云月轻声道。 魏归未即刻接话,半晌后才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学你?” 云月不语。 “不,九哥喜欢喝茶,我便煮出世上最好喝的茶。”魏归的下巴抬高,“我不是要学你,我要超越你。世上还没有能难倒我魏归的事,从前千般错过,这次我绝不放弃。” “郡主请自便。”云月终于开口了。神情微冷,孤傲尽显。 魏归一怔,随即勾起冷笑,缓缓起身,睨视着云月笑出了声:“呵,不过如此。”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王府惯例,傍晚宴客。 同以前一样,来的都是南邑军里的将领,子乐也从京城回来了,他们都认识云月。他们都知道她犯了错,被王爷贬为了侧妃。她事前并不知道,到了荀院才见到这些人。 魏归让她煮茶给他们喝,仿佛真的把她当 分卷阅读2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0 成一个丫鬟:“月妹妹,快煮茶给各位将军喝。” 各位将军看着她的神情都很复杂,只有周旷珩没有丝毫波动,视而不见。她煮好了茶,巳牧想去端来,被黑虎止住了。 云月把茶拿出来,布了几杯后,巳牧再也顾不得,接过来分给了剩下的人,包括王爷。 用饭时,云月站在门外。屋里十来个人,一顿饭除了魏归,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人脸色松快过。 饭吃到一半,魏归把汤汁撒到了裙子上,她离席走到门口,让云月陪她回去换衣服。 这下巳牧再也忍不了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对魏归说:“你要换自己回去换,指使她做什么?” 巳牧的态度尖锐无礼,厅中众人却无人阻止他。可魏归只愣怔了片刻,便扯出完美的笑:“王爷将月妹妹借给我,我只是让月妹妹陪我回去换件衣服,巳牧生气了?我不知月妹妹与你关系这般好,要不我就一个人回去换了吧。” 魏归说着这话,眼神却是看向了周旷珩。 “巳牧,快向郡主赔罪。”子乐抢在王爷开口之前沉声道。 巳牧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赔罪就不必了。只是巳牧大人可得注意,你与月妹妹再要好,可别忘了月妹妹也是王爷的侧妃。”魏归后面一句话说得小声,近处的巳牧和云月听得明白,厅里耳聪目明的几人也都听得清楚。其余人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相非和吴缨脸色大变。 巳牧神情渐渐变冷,浑身煞气蓬勃,杀气将出未出。 云月感觉到了,向他使眼色他不见。她只好开口:“郡主,当心衣裳染上汤色洗不掉,我这就陪你回去换衣。” 魏归背对着云月,淡淡对巳牧说:“巳牧大人,月妹妹可是心甘情愿的,你可不能阻拦了。” 云月当真陪着魏归回去换衣服了。 她们一走,巳牧就闹开了,他跪到厅里,对周旷珩说:“王爷,小云子是犯了错,可是也不该如此被人羞辱啊。” “她替本王招呼客人而已,何来羞辱之说。”周旷珩今晚的第一句话,淡漠无情。 “王爷……”巳牧词穷,心里堵闷,却找不到辩解之辞,他皱了脸色说,“巳牧看不过去。” “那就别看!”周旷珩突然起了火气,神情冷肃至极,仿佛要杀人。 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巳牧红了眼眶,将头埋低了,咬着牙不说话也不起身。 “怎么,你也敢同本王闹脾气?”周旷珩冷了眼,语气冰寒,令人后背发毛。 巳牧抬头,双眼含了一泡泪,看着自家王爷,开口说了句话:“巳牧看着心痛,王爷看着就不会心痛吗?” “巳牧!”相非抢在周旷珩下令之前喊他,“快起来,哭哭啼啼不像样。都是云侧妃自找的,别忘了你的立场,你是王爷的人。” 相非后面一句话说得小声,巳牧终究没再闹。 半晌后,周旷珩皱眉冷眼下令:“够了,起来,饭后下去领五十军棍。” 巳牧站起来,哽咽道:“属下现在就去。”说完抱拳一礼,大步向外走。 众人看着巳牧走了,都替他担心,转头去看首座上的王爷。脸色透着震怒,还有一丝他们不敢揣测的情绪。 果然,片刻后,王爷让黑虎去给巳牧加了五十军棍,一百军棍,无礼加抗命,算重的了。 众人见此情形,一个接一个告辞回家。 他们都走光了,黑虎还在厅里。 周旷珩端起云月煮的冷茶,凑到嘴边饮了一口,然后嘭地一声将茶杯砸了。 黑虎吓得一跳,也不敢上前。 王爷一手撑着茶案,一手抚着额头,这一副颓丧的样子,黑虎看了也不是滋味。 半晌,周旷珩抬起头:“去看看丰林郡主如何了。” 黑虎闻言轻快地应了一声便去了。 云月做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刺杀当日,只有吴缨、相非和木辛在场,何大夫来看病那日,宣兰院中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周旷珩,没人知道。 吴缨和木辛对云月的心情复杂,而不知情的如黑虎、巳牧等人,均相信云月只是一时糊涂,王爷对她还有情,只要她还在王府,定然有重归于好的一天。 那段日子,很少有人想到后来的事态发展,竟还能更坏。 作者有话要说:  在看的仙女儿举个手来看看撒 ☆、子夜歌二 巳牧被打了百杖.云月一日后才知道,是魏归告诉她的。 她说:“巳牧做事常不知轻重,年少时王爷不计较,今时不同往日,王爷是该管管了。” 一百军棍,巳牧在床养伤半月。半月后,他便生龙活虎地来了王府。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魏归在伴月亭里煮茶,云月在一旁看着。 魏归煮了好几壶,味道上没什么长进,搁下茶匙不再动。 见巳牧从路口走来,魏归看了一眼云月,见她看着湖面没注意,便说:“巳牧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云月抬头,见魏归面露笑意,看着前方。 巳牧对云月打招呼。云月眉头微皱,看了一眼魏归,魏归脸上笑意未减,她站起来朝他迎过去。 “小云子,听说你在学武。”巳牧笑道,“我来教你。” “谁让你来的?”云月冷着脸问他。 “……没人。”巳牧愣了片刻说,“我见不得你被她欺负,教你点功夫防身。” 云月皱眉,沉吟片刻说:“快走。你不来没人欺负得了我。” “……”巳牧愣在原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云月不理会他,转身回了伴月亭。 待她坐定,抬眼就看见巳牧走了过来。 “巳牧,快进来坐。”魏归让巳牧进去。 巳牧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听她的。 魏归淡笑,并不理会巳牧的态度,继续烧水煮茶。云月也视而不见。 巳牧一直站在亭子外面,到了黄昏还不走。 云月送了魏归回去,陪着她吃完了晚饭,走出西苑时,巳牧还等在外面。 回宣兰院的路上,巳牧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云月。天色彻底黑了,两人没有提灯笼。 云月走得有些急,她不想巳牧跟着她,如今这样的情况,谁接近她都没什么好处。何况是巳牧这个傻瓜。 云月越走越快,差点跑起来。突然脚下一绊,身体禁不住向前扑去,眼看就要砸到地面。最后意料中的剧痛并没有来,巳牧用一只手及时将她勾住,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虽然被巳牧救了,云月还是不理会他。 前面的路还是有点黑,云月走得慢了些,巳牧照样跟着。 云曦提着灯笼守在宣兰院门口,见远处有动静,定是自家小姐。她跑出去迎,见巳牧也在,可小姐对 分卷阅读2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1 他不怎么待见的样子,她便也视而不见了。 吃晚饭时,云曦不知要不要给巳牧也准备一碗饭。他跟来了便坐在廊下,背光的脸看起来仿佛有些忧郁。不过见小姐没理会,而且她没有准备第三个人的饭菜,便也不理会了。 主仆俩吃了几口饭,云月突然站起来,绕过巳牧走出去。巳牧想跟上去,被她喝止了:“坐着!” 过了一会儿,云月端了一碗饭过来,绕过他进了屋,放下碗喊他:“巳牧,来吃饭。” 巳牧转过头,看着她笑了。 两个人的饭菜三个人吃了,三个人都没吃饱。饭后云月说下点面来吃,云曦去下面,她和巳牧便坐在廊下。 朔日,夜无月。天气不好,也不见星子。廊下挂着一盏灯笼,静静投下温和的光。 “吃完面就回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任何人。”云月对巳牧说。 “魏归欺负你,我不会不管的。”巳牧说完紧闭双唇,那股子倔强劲儿又出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欺负我了?”云月问。。 “她使唤你!” “这也算欺负人的话,云曦都被我欺负死了。”云月笑了笑。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巳牧无语,片刻后吼道,“反正她不是好人!” 云月默默叹口气道:“我就是好人了?” “是!”巳牧挺直了胸膛,“我不聪明,可是王爷说我对好人坏人有很准的直觉。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云月脑中浮现出第一次在王府门口见到巳牧的情形,那时的他们多无忧无虑啊,要是…… “巳牧,好人不是以谁对你好或不好来判定。王爷何故关我,贬我?是因为我犯了错,你如今难道信我不信王爷了?”见此路不通,云月另找说法。 “犯了错可以改。王爷已经处罚过你了,只要你认错,改了,王爷会原谅你的。”巳牧说,天真得像个孩子。 “若是我改不了呢?” “我帮你改!” 云月埋头叹气,巳牧这般样子,难怪周旷珩如此宠着他。 “现在王府里的人都欺负你,我来保护你。” 云月抬头见巳牧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差拍着胸脯发誓了。 从那日起,巳牧有空便来宣兰院,教云月功夫。 刚开始云月还拒绝他,可他指点了一两次后,她的确进步了许多。宣兰院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也没有人会来多看一眼,她便不再多顾忌。 直到一日,快一更天的功夫,黑虎来宣兰院,叫走了巳牧,说是王爷宣召。 巳牧去了。云月心内不安,黑虎如何知道巳牧在这里的呢?可是黑虎传完话立马走了,连个眼角都没给她们。 虽然担心,可是云月不能找任何人询问,她只好等在门口。 云月看着天上的星子,竟莫名地觉得压抑。 一更天刚过,魏归从荀院回来。云月立马叫住了她。 “郡主,巳牧怎么了?” 魏归停住脚,转身面对云月:“云姑娘,我劝你一句,最好莫要如此关心王爷的下属。” 魏归脸上带着深沉的笑意,让云月浑身发寒,她的声音平缓如水,但这水下涌动着摄人的暗流。 “他到底怎么了?!”云月被这暗流卷了进去,抑不住对魏归吼起来。 “巳牧频繁出入王府后宅,与王爷侧妃相处亲昵,自然是按王府家法处置了。”魏归淡淡道。 这些从前在王府闻所未闻的话钻入云月的耳朵,她用尽全力才没有对魏归无礼。 “多谢郡主告知。” 云月说完便转身回屋。魏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牵唇一笑。 从此以后,没人再来宣兰院。 魏归也不再逼她去荀院。 春风吹,海棠花又开。宣兰院里的主仆二人仿佛被人遗忘。 世界无边,时间无尽。云月不怕寂寞,怕的是思念到死。 “爹爹,我要回家。” 一个月后,季春之初。 南邑王出门巡视岐城守备营,回来以后,发现王府一片狼藉,只是微皱了眉头。听王府侍卫长汇报以后,突然着急了起来,飞快向王府西侧而去。宣兰院一派安静,没有打斗的迹象。 周旷珩绕了一圈后,对面无表情的木辛说:“让吴缨带上人马来。” 有百来人突袭王府,引开王府一众侍卫,偷偷从西侧翻进王府,带走了宣兰院里两个人。 那些人袭击时,木辛只想着保护好荀院,待他反应过来西苑和宣兰院还有人时,云月等人已经到了岐城大街上。 等到王爷回来,下令封城已经来不及,他们已经混出城,直往南边去了。 出了岐城,洪阿基带来的百十来人便四散而走。他和另一个侍卫带着云月和云曦。四人乔装打扮,一路慢行到了绝城。 出绝城前,云月对洪阿基说:“殿下,我们如此出城,极有可能被发现。” “你有主意?” 云月点头。 绝城很平静,不见异常。 城门如往常一般,未曾设卡查人。官兵看了进出之人的名符便放行了。 若不细看,没人能看出城楼上的兵士,以及兵士中隐藏的南邑王。 周旷珩在绝城城楼上站了三天,没放过任何一个身形与云月相似的人。 第四天,他终于下令,所有人下城门,让吴缨那边行动。 镇南桥北。 一瘦弱的男子踏上镇南桥。男子一身蓝衣,牵着一匹瘦马。他身后跟了个背着书箱的童子,同他身量差不多。 两人行得缓慢,走到桥中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看风景。 风景看完,两人正要继续行路,桥南十来人并排行来,将镇南桥堵了个水泄不通。 周旷珩踏上镇南桥,一步步靠近那主仆二人。 蓝衣男子垂着头,站在马儿旁边,护着身后的书童。周旷珩靠得越来越近,那书童瑟缩着,双手捏起拳头。 周旷珩越走越近,三人之间两步可及。 木辛从周旷珩后面走出来,在他面前跪下了。 “求王爷息怒。内子……” “让开。”周旷珩不理会木辛,这话是对着云曦说的。 云曦抬头看了他一眼,呼吸颤了颤,走到木辛身边也跪下了。 云月和周旷珩之间避无可避,终于面对面。在曾经生死相依的镇南桥上,刀兵相见。 “回去。”周旷珩对云月说。 云月抬起头,看着周旷珩,恳求道:“王爷放了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你死了,云家会跟着你来,大夷皇室亦会陪你。”周旷珩的语气平淡,云月却打了个寒颤。 “你我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为何还要相互折磨?”云月问他。 “相比于让你在本王看不到 分卷阅读2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2 的地方快乐,亲眼看到你痛苦,本王才会快乐。”周旷珩满脸狠色道。 听到这句话,云月的眼中闪过痛楚。周旷珩见了,心底有莫名的快感。快感过后,却是一波强过一波的痛苦。 相互折磨便相互折磨,这才是活着的感觉不是吗? 不顾一切,要留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在身边,周旷珩不是疯了,是因为恨,更因为爱。 云月别无选择,跟周旷珩回去了。 骤雨初歇,南邑分水驿。 檐下雨水滴答,屋内气氛沉重,空气仿若凝固,令人窒息。 云月缩在墙角,头埋得很低。周旷珩在他面前,气势迫人。他问了好几个为什么,问她为什么对他如此狠心,为什么忍心伤害他。 云月始终一言不发。周旷珩咬牙切齿,眼眶绯红,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周旷珩向云月靠近一步,“说话!” 周旷珩的声音大了些,云月不由得一惊,身子颤了颤。 “为什么如此不识时务?”周旷珩放轻了声音,眼中冷色渐融。 他问她为何不识时务,云月眼里的泪水瞬间掉出来,抑制不住地抽噎了一声。 “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本王身边?” “为什么不乖乖接受本王的庇护?” “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让本王痛苦?” 周旷珩的声音越来越温和,向她一步步靠近。到了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 云月垂眸不说话,只是抽泣。 “云月,你看看本王。”周旷珩说,嗓子沙哑低沉,带着温柔。 云月抬眸看他,眸中含水。 周旷珩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吻她的唇。那晚他的粗暴还在眼前,云月惊惧,颤抖。 “别怕,不会伤害你,小月儿。”周旷珩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 云月猛地推开他,站起来要往外跑。 “别走!” 周旷珩的声音沙哑,没有什么威严。可是云月却走不动了。 仿若无数把刀子割在心上,切得细碎了,鲜血混着肉流进血管里,堵住了心肺,连呼吸都不得了。 “你给本王认个错,你犯了错为什么不求饶?”周旷珩眼眶绯红,他对云月还抱有希望,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 “你认个错,本王,就原谅你。” 云月觉得窒息,这片刻仿佛便是一生。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在脑中一闪而过,云月发现那些都不重要了,脑中只有身后的人的生死,他的一切便是她的一切。 而他,注定要成为大岳的帝王。 “我没有错。”云月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毅然决然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发誓,最多再虐半集!! ☆、子夜歌三 回到王府后。周旷珩吩咐黑虎买两个丫鬟给魏归,把云月安排在荀院听差,云曦则回了宣兰院伺候云月。 一切仿佛有回暖的征兆,但是云月并无开心的表现,反而更加深沉了。 杏花微雨,连着下了几日,云月在宣兰院闭门不出。几日后,天气放晴,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云侧妃好兴致,怎么赏花也不叫上我呢?” 魏归踏进院门,说着熟络的话,神情却尽是倨傲。 云月坐在秋千上,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会。她盼着魏归再使些小动作,最好让她在王府待不下去。 魏归果然变了脸色,但很快又变了回来。这几次交手以来,云月倒是越来越让她琢磨不透了。 “怎么,我现在不是王爷的客人了?云侧妃何故如此态度?”魏归问。 “没什么,不过过河拆桥罢了。郡主恐怕见得不少。”云月冷淡得很。 “是见得不少,不过大部分人总是分不清谁是桥,谁才是过桥人。”魏归冷笑道。 “你来做什么?”云月不与她绕弯子,想打发她了事。 “没别的事,就是王爷多次召你去荀院你不去,让我来劝劝。” “那烦请你告诉王爷,要么放了我,要么,当我死了吧。”云月自然知道魏归说的假话,这么说是真想让她按此跟周旷珩说去。 “这话你可说,我可不敢说。”魏归轻笑,“不如云侧妃亲自向王爷说。” “不敢说来这里做什么?”云月说完,打断魏归虚假冷傲的表情说,“你走吧,宣兰院不欢迎你。” 闻言魏归终于绷不住笑,冷了脸。 云月在她转身之前跳下秋千,别过脸便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云曦:“关门!” 当晚,周旷珩来了荀院。 他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稳当得很,除了耳朵有些红,看不出异样。 云月一直防着他,怕他动手。上次那样的事,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没想到周旷珩虽满身酒气,神智却清醒得很。 云曦守在门口,看着屋里相对而立的人,浑身戒备着。 云月的样子很熟悉,一脸淡定地掩盖内心的恐惧。他在很久之前见过,后来却都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现在这娇羞消失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周旷珩突然问。“莫非你从一开始便为了今日?” 云月抬头看他,没有回答。 “你是爱本王的对吗?” 屋里灯火通明,两双眼睛看着云月。云曦皱眉,害怕听到云月的回答。周旷珩的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云月不敢再看周旷珩,慌忙转过头去。 “别问了。” “云月,你告诉本王。”周旷珩的喉咙沙哑,声线也在颤抖,“你要什么?” 云月侧过身不敢面对周旷珩,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你看着本王。你明明还爱本王……”周旷珩几乎有些哽咽了,“从前你犯了错,只要求本王,给本王撒撒娇,本王就原谅你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你竟无动于衷? “你要杀本王的命,本王给你,可你为什么不要本王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 云曦听了这话有片刻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看着周旷珩的样子,眼前竟然雾蒙蒙的。再看一眼自家小姐,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 “我要的……你给不了。” 许久,云月说了一句话。虽尽力保持平静,但颤抖难掩。 天下不可能有他周旷珩给不了的东西。 “本王给不了,周胥梁亦不可能给你!”周旷珩发狂一般吼道。 云月吓得后退了一步。 见状周旷珩收敛了气势,朝云月伸出双手,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她说:“云月,你求求本王。只要你求本王,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也不知到底是谁求谁。 “我要这天下。你给得起吗?”云月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分卷阅读2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3 周旷珩没说话,只死死盯着她。 云月冷笑一声,转头便掉泪。 她走到檐下暗处,冷淡道:“恭送王爷。” 周旷珩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的脸,泪痕未干,却是满眼冷漠。一瞬间,恨意涌上来,他恨不得将她掐死。可他还是忍住了。 “你不过是仗着本王舍不得杀你。” 云月抬头,只瞥见周旷珩眼角。 血红色,布满了泪水,仿佛眼泪也是红色的。 周旷珩走了,云月当场倒地。云曦来不及扶,她倒在了地上。云月眼角的泪水不停滑落,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就像几个月前云曦回到宣兰院时见到的样子。 那时候小姐说她不想死,也不知道要怎么活。 “小姐!” “小姐!” 云曦不停叫她,她也没有醒来。 晚上,云月突然醒来,要喝水。云曦一直守在她身边,立马给她倒了杯水。 云月喝了以后,躺下了,半晌后对云曦说:“这两日寻机会出府,去南来藻附近转转,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 云曦点点头答应了,见自家小姐又要闭上眼,她赶紧说:“小姐,我看王爷仍旧对你用情至深,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对他?” “帝王之家,最留不住的,便是深情二字。”云月闭眼道,“如此,对他和我都好。” 云曦不明白,只是替她的小姐心疼。 亲手推开最深爱的人,让他恨自己,这心该碎成什么样子了…… 连着三日,周旷珩没有回王府。他派人去了大夷,命人要了一通金银财宝还不够,又逼着洪阿基将今年新收的粮食拱手送了三分之一来。 洪阿基有苦难言,十几万南邑军虎视眈眈,夹缝中能求得生存已是不易,他再也不敢打别的主意。 三日后,周旷珩回府。刚坐了一会儿,魏归便来了荀院。 “丰林,你离家甚久,令尊该担心了。这几日天气晴好,是时候回家了。”周旷珩淡然下逐客令。 魏归愣了许久,平静地行礼,也不说话就离开了。 周旷珩独自坐了一会儿。夕阳微弱的光见见褪尽,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口,那里仿佛坐了个人,夕阳余晖洒在她的发上,色泽通透而温暖。那个人转过头来,夕阳一照,她又不见了。 门口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儿。 当晚,周旷珩喝了许多酒。喝到半夜,派人将相非叫来了。 这几个月来,相非兢兢业业为王府做事,似乎忙得晕头转向,已经许久没来过王府。 坐下后,见王爷这个样子,他想起了两年前。那时,几乎是一样的情形,为的,也是同一个人。 “相非。你给本王说说,如今朝局如何?” 相非不知他何来此问,略一整理便说:“自从……”一开口便顿了顿,“云家被抄,朝局可谓是高家独大。” “薛相虽然还能说得上话,但大处却颇多掣肘。三省六部,高家子弟占了半数,多是些尸位素餐之人,真正办实事的人不多。” “京城之外,三境中,南邑和西越和平已久,朝廷鞭长莫及,百姓还算安稳。北疆……边境常年有戎人扰边,北疆王不理军务,北疆边境的军力粮草多靠中原补给。近来,兵力粮草似有断而不续之象,据子乐带来的消息,是因为朝廷贪污克扣……” “够了。”周旷珩突然打断他的话。 相非闭了嘴,看着周旷珩,满脸疑惑。 “周胥梁在位,可是无道?”周旷珩问。 相非一惊,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才开口:“他算是大岳建国以来,最不济的君王……君主势微,致外戚专权,朝廷内外贪腐成风。中原地区,已有百姓苦不堪言。” “呵——”周旷珩冷笑,“如此帝王,云家竟拼命维护……” 三日前,云月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萦绕。她说她要这天下,他给不起。 相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给他倒了几杯酒,他都端起来喝了。 连着几杯烈酒下肚,周旷珩的眼神有些模糊了。相非盯着他,亲眼看见他流了眼泪。 相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几日他虽处处避嫌,但王府的动静却时时在他的掌握中。 他既盼着云月向王爷低头认错,二人好和好如初,又担心他们真的和好。他怕他们和好后,一切又回到原点……这些矛盾和痛苦,他一个旁观者都不忍细想,何况身临其中的两人。 尤其是云月。每每想到她,相非便不由得脸红。如此巾帼,他自愧不如。 相非想得入神,没听到周旷珩说的一句话。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听到最他的后半句话,他说: “既然她要这天下,给她又何妨!” 周旷珩说完,擦干脸上的泪水,又喝了好几杯酒。喝完了,看了相非一眼,眨眼间便倒在了案上。 相非面色淡定,毫无波动,可他的呼吸掩盖不了内心的震动。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胸腔中仿佛有百面战鼓齐擂,震天动地。 机会到了,真的到了。 “一念之间!”相非深夜跑到子乐家中,呼吸还未喘匀便对着他说。 子乐不明。 “反与不反,如今当真到了一念之间。子乐,你我此生使命就要成了!”相非激动不已。 “怎么了?”子乐却蒙了。 相非把周旷珩对他说的那句话再说了一遍。 “真的到了一念之间。”子乐喃喃道。 “你为何如此反应?”相非问,他竟不如他激动。 子乐只是看了他一眼,相非冷静下来后便明白了。 从南邑到京城,从王爷到皇帝,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一路上,王爷和他们,得到会有的很多,要失去的,也有很多。 第二日,周旷珩醒来,在院中坐了片刻,起身正要出门,边关送了急报来。 有土匪扰边,已经连着烧了三个村庄的房屋。他们神出鬼没,不恋战,不贪财,也不伤人命,偏偏烧了村民的房屋,让人无家可归。 而且,看他们的身形长相,不像是榕树寨的人,更像是夷人。 周旷珩闻报后略一思索,命木辛加强王府宣兰院的守卫,亲自去了边境。 云月近日身体不好,何大夫来为她看了病,开了几服药。 “你呀,要放宽心。如此思虑下去,身子会坏的。”何大夫语重心长叮嘱道。 云月只默默点头。 云曦送走了何大夫便去熬药。因要照顾云月,她不能时时守着药炉,便去了王府厨房熬药,让胡大娘在她不在时看着点。 在王府厨房熬上药,云曦又回到宣兰院伺候云月,为她做饭,喂她喝水。 两日下来,云曦累坏了。 这日傍晚,她突然跑到木辛在 分卷阅读2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4 王府的住处找他。他不在。 侍卫说他出去了,她便在屋里等着。 天色越来越暗,云曦不停张望外头,眼看时辰逼近酉时,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终于,木辛在酉时前回到了王府。 他一踏进门,云曦竟喜极而泣,跑过来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怎么了?” 嫁给他以后,云曦从未有如此激动的情绪,木辛惊喜激动之余,还感到很疑惑。 “我……”云曦呼吸急促,说话带着泣声,“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幸,无论我走到哪里,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忘记你。” 木辛还是觉得奇怪。他推开云曦,还未看清她的脸,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曦儿……” 陷入黑暗前,木辛只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 云曦接住他,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她的泪水不停滑落,落在木辛的额头,发间。 酉时到了,云曦抛下昏迷的人,跑到了王府门口。 门口两个侍卫也倒在地上,她将他们拖进来,关了门。又急急忙忙跑回宣兰院。 宣兰院里,两个黑衣人站在廊下,里面走出一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云月。 “走吧。”那人发号施令。 云曦最后看了一眼院子,神色恢复寒凉。她跟上那三人,从后院翻出了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另一阶段的剧情了。看到这里的小仙女,啵一个~ ☆、天净沙一 云曦在王府厨房熬药这两日,摸清了王府的饭食规律,最后一日晚餐时,她往水缸里加了茴香散。放倒了王府里所有的人。除了出门游玩的魏归。 酉时一刻,魏归回到王府,见王府所有人都昏迷了.她一脸镇定,先去了宣兰院。见院里主仆二人果然不在,她在院里坐了一刻钟。 酉时两刻,魏归慌忙跑出王府,去了岐城守备军大营。找到吴缨,她告诉了他王府内的情形。 “吴将军,王府出事了!”魏归说。 “怎么了?”吴缨即刻问。 “云侧妃在王府饭食里下了药,带着她的丫鬟逃了。”魏归如此说。 “郡主可看清她们往何处去了?” “我不知道。我只看见王府里所有人都倒在地上,而她们翻出了王府。我怕她们对我不利,也不敢……” 吴缨来不及听她说完,匆匆拱手一礼便匆忙带人走了。 夏日天黑得早,岐城闭门时间为酉时三刻。 魏归算得很准,她到守备军营时,刚好酉时三刻。她没料到吴缨动了王府令符,打开了城门。 但此时,凭吴缨,要出城找到云月他们,几乎不可能。 天亮后,云月醒了。她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劫走她的人是云堂的亲卫。 她回头望了一眼岐城的方向。满目风霜,心中却无波无浪。 亲卫什么都没说,只问她是回云家还是去西越。听到西越,她猜到后面还有需要她的安排。 回云家只会让她的余生在对周旷珩的思念中度过,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西越。 猜到周旷珩很快会发现她不见了,她便亲自来安排逃跑路线。那是曾经与他沙盘博弈过的路线。那时他有所保留,却不知她也有所保留。 她嫁了她的丫鬟,破了他的底牌,自己却还留着那一手。 是巳牧先追了上来。 马车停下,云月睁开眼,问云曦怎么了。 “小姐,是巳牧大人。”云曦在车帘外说。 “还有谁?”云月问。 “就他一人。” 帘外许久未有动静,云月猜这几个亲卫合起来也不是巳牧的对手。而他许久不动,恐怕是在等后面的人追上来。 果然,片刻后,云月听到有信号弹升空的声音。 云月走出马车,站在车边与巳牧遥望。 “小云……”巳牧先开口,“王妃,别动,巳牧不想伤害你。” “巳牧,你是我在王府里最亲近的朋友。”云月说,侧眸看了云曦一眼。云曦领会到,轻轻点头。 初夏,路面平整发白,两侧树影摇晃,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点。 清风微动,拂起云月和云曦鬓边的发丝。云月缓步向巳牧靠近,云曦紧跟着她。 “你说你信我如同信王爷。”云月一边走一边说话,“可如今,王府里不再有我的位置。” 云月说着,眼眸微微湿润,眼眶红了起来。 巳牧的眉头紧皱起来,丝毫没有戒备她。 “王爷不信我。就连你也不能接近我。魏归只要一句话就能置我于死地。巳牧,你说,我还留在王府做什么?”云月泪眼朦胧,到了巳牧面前,眼泪正顺着脸颊滑下来。 “不是这样的……”巳牧见云月哭了,手足无措,慌乱起来,“王爷罚我,我是心甘情愿……只要你想见我,我……我随时可以来……” “不,巳牧,已经变了。”云月擦了把眼泪,眼里的泪水仍旧泉涌般地流下来,“什么都变了,我不再是小云子,不再是王妃,自从那些事发生了,我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巳牧又急又慌,面对她的哭诉,他丝毫没有办法。 云曦静立一旁,死死盯着巳牧。他的手放开了武器,身体也不再戒备,只需要让他的双手失去即刻制动的机会…… “巳牧,我求你……放我走吧……”云月泣不成声,眼看连站都站不住了。 终于,巳牧伸手去扶她。 云曦挪步准备动手。 “我放你走。” 空气静止,一瞬之间,云曦止了动作,改为去扶自家小姐。云月静默片刻,突然抱着巳牧大哭起来。 “小云子,我还是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巳牧抱着云月,笑道。 “巳牧,我……” “别说了。”巳牧推开云月,“快走,信号发出了,王爷很快便会追来。” “巳牧,若此生还能相见,你我还是最好的兄弟。”说完云月擦干泪眼,往后退去。 他们弃了马车,骑上马狂奔而去。 尘土飞扬,那一队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巳牧站在路边,双眼空洞。他望了望天,又低下了头。良久,一颗泪水滴落,砸在地上,很快消失无踪。 云月一行走后,不到一刻钟,大队人马便赶到了。 “人呢?”周旷珩停下马问巳牧。 巳牧跪下道:“她们走了。” 见巳牧的样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竟然放走了人。 “王爷,追人要紧。”见王爷的脸色愈发苍白,吴缨赶紧劝道。 周旷珩没说什么,打马便向前方赶去。马儿飞奔而走,大队人马掠过。漫天尘土许久才落定。 巳牧跪伏在地,缓缓抬头,前方一块血迹赫然跃进眼帘。 那里是方才王爷 分卷阅读2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5 停留的地方。 巳牧截停云月的地方,距离衢峡江神军索不过三十里地。三十里地,周旷珩晚了半个时辰。 大队人马赶到神军索前,对面的人影还在,可屹立了五十余年的神军索却断了。 此处的衢峡江最为狭窄,江水最是汹涌。两岸相距不过十丈,可岸头距江面亦有十丈。 两方人马隔岸相望。下方是高深的峡谷,峡谷里奔涌着滔滔江水。巨浪翻滚,两边水声震天。 四年前,他们沙盘博弈。云月闹着玩,未与周旷珩认真。这座桥,便是她留着的后招。当年想着,若是周旷珩欺负她,她便借此跑路。后来却再未想过。 如今,她亲手毁掉这座桥,划开了他们之间的天堑。 云月不敢看周旷珩哪怕一眼。断了桥她便打马走了。 眼睁睁看着云月消失在对面山林,周旷珩从马上栽了下来。 吴缨眼疾手快,扑下去把他扶着,可他已经没了意识。 “来人!!”吴缨嘶吼道。 后面的人纷纷下马,几个人驱马往后去把云月丢弃的马车捡了过来。 巳牧赶上来,拉着吴缨问:“怎么回事?” 吴缨一把推开他,竟将他推到了地上。 “王爷受伤了,你看不见吗?” 巳牧爬起来,对吴缨吼道:“王爷受伤是你失职!吼什么?!” 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吼了几句眼睛就红了。 半晌后,吴缨冷冷对巳牧说: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都完好无损,王爷怎么可能受伤?” 巳牧瞪着他。 “我也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杀手而已。王爷偏偏自己往那刀口上撞。”吴缨说着说着愤怒又起。 “为什么?”巳牧问。 “为了你放走的那个女人!”吴缨吼道。 巳牧还是一脸茫然。 “苦肉计,”吴缨冷笑,“懂吗?” 吴缨说完,撇下巳牧带着一干人等走了。 周旷珩已经许久没有受过伤,这次重伤,过后日夜奔波,加上心灵的打击,可谓是身心俱损。 他昏迷了两日,在床上躺了一旬。 一旬后,初夏中晴朗的日子。 魏归如往常那样打来热水,打算为他洗漱。却不见他在屋里,转身见他从书房出来。 “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周旷珩对她说。 “九哥不必言谢。”魏归回道,“如回心甘情愿的。” “嗯。”周旷珩说,“本王身体已大好,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魏归有些失落,但至少他没在赶她走。她行了礼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相非来了。是周旷珩叫他来的。 书房里朝阳熹微,周旷珩坐在书案边,正提笔写着什么。相非走进来后,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眼神很陌生,像云月来之前的样子,不过多了几分深邃。 相非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绝城周边的土匪是夷人,可是领头的是大岳人。派人去边境,命邢戊芳剿了榕树寨的土匪,一个不留。”周旷珩沉声吩咐道。 “是。”相非应下。 “那日周宅的刺客,是京城的人。你派人回京城,命寅隐除掉高胜和高诲。时间不论,代价不论。” “是。” 两道命令颁完,房中沉默了一会儿。 “巳牧违背王令,贬为南邑军兵士,终生不得升迁。” 相非没有应声。 周旷珩抬眸看了他一眼问:“有何异议?” “王爷的意思是……充军?”相非皱眉问。 “不是充军,只是做个普通兵士,不计军功,不得升迁。”周旷珩耐心解释道。 “是。”相非答应。王爷似乎没怎么变,但他总觉得有何处不同了。 相非临走时报告了一个消息:“西越王病重三月有余,前日终于去了。” 周旷珩写字的手微顿,片刻后继续写下去。 “按例处理吧。” 周旷珩再也没有提起云月,似乎醒来后便忘了这个人,或者说,她似乎从未出现过。 黑虎差人关了宣兰院,搬走了荀院书房里的茶案,移走了一切关于云月的东西。一切仿佛回到了她还没来南邑的样子。 云月刚到凉州,第二日西越王便薨逝了。 云堂的亲卫说,西越王一生戎马,是她父亲的至交,让她待到他的葬礼结束再离开。 “不如我去吊唁,以表哀思?”云月说。 亲卫为难道:“小姐不可露面。” “呵,”云月轻笑一声,“我爹到底要我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但过几日会有人告诉小姐。”亲卫说。 云月只好耐心等待。 等了三日,等来了一个人,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云霁拄着手杖,一瘸一拐踏进客栈,见到堂里冷冷盯着他的人,缓缓朝她走过去。 看见他瘸了的样子,云月心里闪过痛快感,但也掩盖不住她的愤恨。 两人相对坐定,伙计端了茶来。 “很好,你如今已经学会了掩盖自己的情绪。”云霁开口说。 “我现在才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到底有多可怕。”云月说,“你可知,我现在想的是何时杀了你。” 云月的神色冰冷如霜。云霁看着她却笑了出来。 云月没有问他笑什么。她不愿意听他讲道理,听他数落她多么无知。 “说吧,要我做什么?” 云霁收起笑,多看了云月一会儿:“过几日会有个贵客来此处,我会派人送你去见他。见到他以后,博取他的信任。十日后,鼓动他去边境,上战场。” “他上了战场以后呢?”云月问。 “跟着他,直到他被敌方俘虏。”云霁说。 云月明白了,起身就要走。 “等等。”云霁叫住她。 云月侧眸斜视他。 “恨我对你没有好处,你最好把它收起来。”云霁肃了脸道。 云月闻言,转头瞪着他:“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你的计谋在你看来不过寥寥几字,可对我来说,字字剜心!”云月红着眼说。 云霁重重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他终于将道歉的话说出口。 “对不起?”云月冷笑,“为什么?因为你的无能吗?” 云月说中了他的心思,他的脸色白了一瞬。 两人沉默许久。 “为何不在我爱上他之前动手?”临走时,云月质问云霁。 “只有真心能换来真心。”云霁说。 “是吗?那为何苏朦这么多年都换不来你的真心呢?”云月眯了眼反问。 云霁似乎无话可说,再次向云月道歉:“对不起,这些事过去以后,你还是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云月只是冷笑。为什么他们都以为,这些事 分卷阅读2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6 过后,周旷珩还会要她,她还会要他,他们还会跟以前一样? “别再对我说对不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云月冷冷说完,起身走了。 云霁则是坐了一会儿,喝完一壶茶才离开。 七日后,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凉州。 皇帝亲临凉州,吊唁西越王。 ☆、天净沙二 周胥梁千里迢迢赶来吊唁西越王,带了三位嫔妃,十来位宠臣,还有三位高家的公子,他们领着一万皇城军,浩浩荡荡开入凉州。 如此阵仗,与其说是吊唁,不如说巡游。 西越王世子出城相迎。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入凉州,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安排下来。周胥梁住进了西江春庭。这是专门为皇帝出巡打造的行宫,有江南小桥流水的风光。 第二日,周胥梁便派了人去接云月。 云月带着云曦,进了西江春庭。内官带她住进了一方别院。周胥梁常常来看她,但是只是看,他不跟她说话。他是个文艺皇帝,云月不懂诗词,不伤春悲秋,他们聊不到一块去。 “她一说话,就坏了夕儿的美,朕远远看着就好。”周胥梁说。 身边内官连声附和。 京城传来消息,皇帝陛下前往西越凉州,吊唁西越王。陛下刚到凉州,左相高胜,禁军统领高诲相继暴毙身亡,死因不明。 相非从王府出来,站在阶下等了一会儿,子乐也从府里出来了。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茶馆里,喝了两杯茶。 “高家两个掌权人没了,朝局必定大乱。”相非说,“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子乐一手转着茶杯,看着楼下:“可王爷并无动手的迹象。” “如今,就差一个动兵的理由。”相非道。 “可王爷并无动手的迹象。” 子乐又说了一遍 相非皱眉,灌了一口茶:“真难喝!” 子乐横他一眼:“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抱怨上了。”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二人同时开口。 “可有云月的消息?” 闻言两人都有些黯然。自从云月离了南邑,王爷便再未提起她,也未让人去查探她的踪迹。他们虽关心她,但总觉得欠她太多.或许,自由才是她更想要的。 夏日午后,知了聒噪得很。周旷珩在书房里看书。魏归在一旁陪侍。 周旷珩起身去找一本书,站在书柜前找了许久。魏归见他额头冒了汗,走过去拿出手帕为他拭汗。他也没有拒绝。 “九哥要找什么书?如回帮你一起找。”魏归笑逐颜开,声音温柔如水。 “不必了。”周旷珩说。 魏归不再问,退到外面去让黑虎拿些酸梅汤的来。等她转身回到书房,却见周旷珩手上摊着一本书。他的目光钉在书页上,捏着书册的一只手用力到发白。 她缓缓走过去,周旷珩还是一动不动。她走到他身旁,他仿佛才发现她,匆忙合上书,往书案走去。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魏归愣了片刻,她看见了,那一页的空白处印了一方胭脂色的章。那两个字一闪而过,但她看得清楚。 ——皎兮。 她脑中蹦出一句诗: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周旷珩缓缓坐下,一手支起来撑着额头。魏归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欲安慰他。不料刚挪动步子,那边周旷珩发狂般拿起那本书三两下便撕得粉碎。 魏归吓得呆住了。莫说从她到南邑来的这半年,即使是少年轻狂时,也未曾见他如此失控过。 那两个字,便令他如此难以自控么? 周旷珩撕完了书,双手撑着桌案,埋着头。他的呼吸很久没有。 魏归很懂事,这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等她回去的时候,周旷珩已经恢复了平常。他的脸色平淡深沉,双唇紧抿着,在伏案写字。 她泡了茶,端到他的书案上。 “不必拿到案上来。”周旷珩却让她拿回去了。 魏归依言拿回了茶案。坐了一会儿,她亲自去把地上的碎纸收拢起来。 “九哥,这书……” “扔了。”周旷珩头也没抬回道。 魏归便将碎纸装在盒子里,拿了出去。可她没有扔掉,而是让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里。 晚上,魏归在灯下翻看了每一片碎纸。看了两遍,也没找到那个印章的痕迹。 边疆军报接连送到凉州。 第一日。 “报——胡狄大军突然东进,运州陷,蕲州危。” 第二日。 “报——胡狄东进,蕲州陷!” 第三日。 “报——胡狄先锋过蕲州,奔封州!” 三日内,两城陷落,封州危急。 西越王世子周江惊骇。他是先西越王唯一的儿子,不善武,善治地。面对如此危境,派去了手下所有的将军,并令距封州最近的陵关守将林恪铭前去援救封州。 如此大事,周胥梁自然是早已知晓。他气急败坏地要去封州亲征。所有人都劝阻他。 “陛下,朝中左相和禁军统领暴毙,朝局大乱,正是需要陛下坐镇的时候,还是回京城吧。”几个大臣让他即刻启程回京。 周胥梁哼了一声,转头问那几个带兵的高家公子。 “你们呢?” 那三人面面相觑,排了个年纪稍大的出来回话。 “回陛下,西越边境自有西越军护卫,皇城军是为护卫皇室,不宜上西越战场。” 周胥梁闻言冷哼了一声:“西越边境,西越边境就不是我大岳国土了?” “陛下……” “为将者,听从为君者号令便是。你们如何战朕不管,战何处得听朕的!” 高家三个公子不敢再言。 “还有你们!”周胥梁转头对几个文臣说,“朝局乱自有右相和新良侯收拾,朕不信没了他高家的人,朝廷散得了不成!” “是,陛下有理。”几个大臣即刻下跪附和。 “你们,”周胥梁指着殿里的人,“都给朕准备好,后日出征!” “是……” 周胥梁从前殿回到后殿,发现淑妃等在那里。 “你也要劝朕?”见淑妃凑上来,周胥梁以为她也要劝自己回京。 “不,臣妾要陪陛下上战场。”淑妃一身香妃色绫纱衣裙,细眉大眼,唇色饱满润泽,是个端庄的美人。 周胥梁看着她,思索了片刻,想起了什么:“朕想起来了,你的父亲是这西越的一名大将。” “正是。”淑妃笑道,“家父常年驻守陵关,此时已被世子调去了封州。” “林恪铭?” “正是臣妾的父亲。” 周胥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淑妃,笑道:“没想到朕的淑妃还是将门之后。很好,到时你便随朕上战场!” 分卷阅读2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7 淑妃欣喜领命,却又有些黯然。进宫五年有余,陛下竟不知她的父亲是谁。 两日后,御驾亲征。周胥梁带去了带来的所有人,包括一万皇城军,十位大臣,一位妃子,两位嫔妃。临走那日,周胥梁让淑妃秘密带了两个人,命她好生照顾,不引起别人注意。 如此,云月按云霁的计划去了封州——胡狄大军正准备猛攻的城池。 行军途中,云月第一次见到淑妃,便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 在宫女和她的面前,她的眉梢上翘,眼神中透着冷厉。而在周胥梁面前,她却温婉端庄,仿若另一个人。 行路颠簸,她忍着头晕胸闷,到了驿站,进屋关门便对侍女大发脾气。有一次提起碗向一个侍女砸去,将侍女的额头砸破了。侍女满脸是血,向她求饶,她却发狠似的扇了那侍女两个耳光。 “在心里咒骂本妃是不是?”淑妃的面容可怖,癫狂般说,“本妃是恶人,恶人才能踩着白骨走到如今的位置,要报复本妃,就要比本妃更加狠毒!”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侍女磕头求饶。 淑妃恢复了常态,冷冷道:“起来。把脸洗了,打水来,本妃要洗手。” 她刚刚打了侍女,沾了一手的血。 云月站在门口,皱眉看着这一幕,打心底里厌恶眼前这个女人。可淑妃对她还算有礼,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能不与她说话便不与她说话。 封州全城戒备,百姓已经全部离城,只六万西越军驻守城内。林恪铭未料到皇帝会亲征,派了部下去接皇上,自己仍旧守着城楼。一个时辰后,皇帝竟然宣召他,他不得已离开了城楼。 皇帝陛下与他见面,免了他的礼,还与他翁婿相称。 “陛下折煞末将了。胡狄大军于城外扎营,随时会前来攻城,末将得在城楼守着。”林恪铭不敢受,肃着一张脸,说要回城墙上去。 “林将军忙了一日,朕来了也不迎接一下。” 林恪铭闻言惶恐起来。 “诶,不必紧张。”周胥梁笑道,“朕的意思是,不迎接朕,难道不想见到你的女儿?” 林恪铭震惊过后似乎更加紧张了。 两军对垒之际,周胥梁命人在州府举行了宴会。说是慰劳边关将士,顺便与老丈人叙叙。 手下的皇城军了解到对面胡狄军不到四万人,便也着手安排去了。 席上为云月留了个位置,她便也来了。 席间,西越军将领个个如坐针毡。敌军屯兵城外,他们如何坐得下去。而他们的大将坐在上首,看着自己的女儿,神色颇是复杂。 淑妃也一改在皇帝面前温婉端庄的模样,露出些不明显的冷淡来。 酒到酣处,周胥梁召了舞姬助兴。京里来的臣子都玩开了,几名将军趁机离席,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云月也借机出了州府,带着云曦出去了。 无论军情如何,临阵动摇军心,周胥梁已经犯了兵家大忌。想到云霁说的话,云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若是今晚胡狄大军进攻,此战必败无疑。 云月着一身束袖深衣,带着云曦晃到了城楼下。几个小兵拦住了她们。她正想转身离开,城楼上突然号角声大作。 胡狄军靠近! 城楼上起了片刻骚动,但很快平息了。 “胡狄压城,弓箭手戒备!”城楼上传来气吞山河的号令。 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城楼上有将领疾奔下来,往城里赶去。 胡狄大军攻封州。胡狄军四万,封州西越军六万,皇城军一万。自古以来,西越边关四城便是为抵挡胡狄而建,易守难攻。 显然胡狄大军没有什么优势,城楼上、城门外血战开始,城内为防守准备的物资有条不紊地送上去,此战似乎不必太过担忧。 “陛下,请尽快撤离封州城!”即便如此战况,林恪铭仍坚持要皇帝后撤。 周胥梁不但不体恤将领的爱护,反而发起龙威来。 “哼,朕来是为亲征敌寇,不是让尔等护卫的!”周胥梁横眉道,“让开,朕要上城楼观战。” 周胥梁当真在皇城军和一众大臣的护卫下上了封州城楼。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必胜的一场战役,没想到胡狄后方突然又来了四万人。就在周胥梁上城楼不到半个时辰,明晃晃的火把从西而来。到得城下,林恪铭略一估计,增援的胡狄兵不少于四万人。 “求陛下撤离!”林恪铭再次请求。 这次,周胥梁没有再坚持。 “林将军,这封州城就交给你了!朕去后方为你寻找援兵。”周胥梁说完,在一众大臣簇拥下慌忙下了城楼。 他看起来还算镇定,那一众大臣却吓得屁滚尿流。 皇城军护着皇帝后撤,皇帝带着三个嫔妃,一应辎重,坐马车行路,出了封州,向陵关奔去。 行出百里,天亮之际。淑妃一脸焦急来报:“陛下,求陛下恕罪,臣妾一时疏忽……” “有何事到了陵关再来报。”周胥梁皱眉道。 “陛下……”淑妃说,“云家两个姑娘没有跟上来。” “什么!”周胥梁大怒。 ☆、天净沙三 早在林恪铭动身增援封州时,便预见到封州之危,那时他便向另外三方发了将军信,向中原,北疆,南邑求援。 边境三州一关乃是西越为拒胡狄而建,如今,四城兵力集结于封州,而城下的胡狄集结,似有攻破封州之劲。 一座城,城里六万西越军对上城外八万胡狄军,胡狄军第一轮进攻,西越军惨胜。 林恪铭发出的信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无奈之际,他再次发了三封将军信。尤其恳请南邑王出兵相助。因按距离来看,南邑距西越最近,且南邑军兵力雄厚,南方并无外族忧患。 将军信已发出两日,南邑没有任何动静。 中原却是翻了天。 太后薨逝,高家两个掌权人暴毙。西越危急,皇帝深陷其中,朝堂之上,能做主的人不多。 看风向的薛右相不愿出头,新良侯便挺身而出,掌握了朝局大权。 新良侯提出,让云家军出兵西越。 朝堂中反对的人不多,便也被压了下去。可是到了让他们出征之时,却找不出堪当大任的将领。 “召回云将军如何?”薛右相率先提出。 朝臣议论纷纷,最后没讨论出更好的方法。皇帝深陷危局,谁也不愿做这个拿主意的人。 新良侯再次站了出来。“那便召回云将军!” 朝廷三次下令传入大夷蔚南苑,云堂拒绝了三次。第四次,他望着北边思索良久,让自己的庶子跟着来使回了中原。 封州城危急,一小个子男子找到林将军的参将,说有计策献上。 分卷阅读2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8 胡狄三次攻城被退,此时林将军正在收拾战场,准备迎接胡狄军的下一次进攻,哪来的空闲见他。 那小子等在城楼下,与他同来的两人轮番守着,只求见他一面,与他说上话。 两日后,林恪铭终于在他二人面前停了会儿脚步。 “林将军,家父姓云,名堂。”那男子第一句话便说。 林恪铭闻言大惊,睁大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他没有问他为何在此,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封州危矣,林将军若是执意守城,西越亦将危矣。”男子说,“胡狄多年未曾犯边,此次来势凶猛,恐怕后方仍有援军。若是西越兵力尽数耗于此,在四方援军未曾赶到之时,西越恐将陷于敌手。” 男子微顿了片刻,林恪铭仍旧没有打断他。 “无论将军心中作何想,如今,抵御胡狄于陵关城外才能保西越百姓性命。” 林恪铭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他弃封州,守陵关。 对一个武将来说,战死沙场是荣耀,撤退偷生是耻辱。此时让他撤退比让他留守更难。 “林将军……” 男子待要再劝,林恪铭止住了他。 “本将明白。”他的神情坚定,并无摇摆之象,“多谢云姑娘提醒。你还是尽快去陵关吧。” 林恪铭说完便走。 云月也没再叫住他,他却转过头来,对云月说:“令尊乃是末将一辈子追赶的目标。请你转告云将军,我还记得当年他说过的话。” 至此,云月放下心来,露出些笑意道:“我会的。” 父亲从西越回来后,总是在嘴边吹嘘他的丰功伟绩。说什么打退胡狄三百里,端掉皇庭,十年内不敢来犯。还说,他的那些部下都听他的,让大哥二哥也记住:武将的天职非保卫江山,乃保卫百姓。 林恪铭定会安排好撤军事宜。云月便先出了城,往陵关奔去。 大雨,两日两夜的大雨。 云月没想到,西越军晚撤退三日,竟然在去往陵关的路上遇见了早先撤退的皇城军。 林恪铭也没担心过皇城军的逃跑速度,没让人关注情况,直到在啸山遇见了他们。领头的将军一见到他便问:“有两个姓云的姑娘在何处?” 那时云月便跟在他身边。她站出去,那将军看她的眼神,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 原来,周胥梁听说云月没有跟上来,便命人停了队伍等她。直到天色变暗,大雨将至,十来位大臣死谏,才让他起程开拔。 大雨滂沱,道路难行,他们硬是走了两日还未走到陵关。 “胡狄大军就要追来,快走哇!”云月被带去见皇帝后,林恪铭对那将军吼道。 大雨停了又下,此刻又有倾盆之象。 “皇上,胡狄大军即将追来,请丢弃辎重,骑马撤回陵关。” 云月进入周胥梁的营帐,见他竟然正在作画,她的语气颇是痛心疾首。 周胥梁停了笔,抬头看着她。 “想当初,朕如何以云家相逼,让你嫁给朕,你都不愿意。”周胥梁淡淡道,“今日为何主动来到朕的身边?” 云月哑口无言。 “你们都当朕傻,可朕还没有傻到如此地步!”周胥梁有些激动,“多年前的传闻朕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朕为何让你来朕身边吗?”他平静了些。 云月看着他,皱眉摇头。 适时,帐外有人求见。侍卫拦不住,他们就这样冲了进来。 “陛下,再不拔营来不及啦!”一众文臣进来便齐齐跪下。 “外头这么大的雨,别打湿了朕的墨宝。让高翔带着皇城军去阻击胡狄军,朕要等雨停了再走。”周胥梁说完,众人仿佛看疯子般看着他。 “食君之禄,敢不听朕号令?尔等要造反不成?”周胥梁发怒了。 大臣们还在震惊中。 “好,你们不去,朕亲自去!”说着周胥梁站起身,往帐帘处走。 几位大臣跪求他保重龙体。他停下脚步,让人宣旨,命高翔带皇城军前去阻击胡狄军。 不一会儿,内官来报,高翔已经带着一万皇城军去了。 周胥梁赶走了一众大臣。 “你到底在做什么?”云月忍不住问他。 “朕不是在做你们想让朕做的事么?”周胥梁笑着反问她。 云霁说要等到他被俘,云月没想会是如此情况。若是周胥梁贪生怕死,或许她不会有丝毫恻隐之心,可现在,他仿佛英勇赴死一般,让她狠不下心来。 周胥梁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让她也出去了。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云月无法,让人领着她去淑妃的帐子。 走到帐外,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当年你把我送进宫,便该想到如此结果。”淑妃的声音很尖锐,“为了你的官位,可以做出卖女求荣的事,何来资格教训我?” 方才说话的男声没有接话。片刻后起了重重的脚步声。 帐帘掀开,林恪铭从里面冲出来。云月瞥见帐里跪着一个人,而淑妃愤恨的眼神直射过来,看了她一眼。 云月没进帐子,跟着林恪铭去了,云曦打伞跟着她。 云月又劝林恪铭撤兵。 “不可能了,丫头。”林恪铭的眉间挂着深沉的愁色,“陛下在此,我身为主将,自当与陛下共存亡。” 见他如此,云月知道劝不了他,便也不再劝。 “丫头,杀过人吗?”林恪铭突然问。 “没有。” “那你快走。如此战场,只有老兵能活下来。”林恪铭叹道。 “凡事总有第一次。”云月轻笑道。 林恪铭皱眉:“听说云将军的女儿已经嫁人。为何你会出现在此?” 云月不知如何说,又不想骗他,只好说:“一言难尽。” 林恪铭不再问下去。 大雨稍减,啸山笼罩在朦胧大雾里,远处的景致皆不可见。附近的植被不高,也藏不了人,西越军兵将暴露在雨中,身体早已湿透。 在此地,三万西越军护着皇帝,等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有小股溃散的皇城军回来了。 “陛下!陛下快走……”冲在前面的小兵说完这句话就倒在了血泊里。 接着赶到的伍长跪在地上喘道:“林将军,皇城军已全部陷阵,胡狄……胡狄大军已经追到,三里……三里开外,快……快逃啊!” 那伍长说完便跑去找皇帝身边的大臣。 林恪铭呆愣站立片刻,猛然趴在泥地上,听了片刻声。起身下了两道命令。 “精锐营护卫陛下后撤。其余人,跟我上!” 总共三万人,林恪铭留下了最精锐的部队,带着其余的人就要前去迎敌。 云月竟要跟着他去,云曦拉都拉不住。 “小姐,战场凶险,此时你跟上去只有 分卷阅读2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49 送命的份,别去了!”云曦喊道。 云月没有回答她,向林恪铭跟了过去。云曦只好跟上。 胡狄大军如蝗虫过境,数不清的黑甲兵士流过来。啸山上杀声震天。 林恪铭两万五千西越军,列阵以待,面对敌人悬殊的兵力,这个沙场老将丝毫没有惧色。 他的眼里,没有情绪,只有冷冰冰的杀气。林恪铭一手握枪,一手举旗。胡狄军近了,他挥下旗帜,西越军大喊一声,排成阵的士兵轰然向前移动,与胡狄军正面撞上。 片刻功夫,双方便伤亡惨重。 云月在战场边缘,艰难跋涉到了林将军身边。她的衣物早已湿透,浑身上下,包括头脸都糊了泥水,仿佛刚从泥水里滚过。 “林将军!林将军……”云月大喊了好几声,林恪铭才转头看她。 “你来做什么?!”林恪铭震惊地问。 “林将军还没告诉我陵关该如何守。”云月喘匀了气,神色语气都颇为镇定。 林恪铭皱眉打量她,沉思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 云月一直等着他的回答。 “陵关据险,不难守。重要的是援军。”林恪铭也镇定了下来,“最近的是南邑,其次中原,最后北境。” 听到南邑时,云月眼睫微颤。林恪铭没有看出异样,他接着说。 “将军府里有详尽的城防图。我的书房,书架第三层第四格里有一本书,书上是我多年来与胡狄打交道的心得。这是西越陵关守军令符,你拿去。” 林恪铭说完,见云月神色复杂。他勉强扯开了笑容:“马革裹尸,乃是我此生最好的归宿。只是你……” 话未说完,前方西越军保持的防卫破裂,有几个胡狄兵钻了过来。林恪铭的亲卫斩杀了三个,剩一个跑到了林恪铭身边。 副将挥刀要砍掉那小兵的脑袋,被林恪铭拔剑格挡了。 “你来!”林恪铭把剑递给云月。 云月免不了震动,但随即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的手微微发抖,接过了剑。胡狄兵被副将踩在地上,还在不停挣扎。泥点子从他身下溅起,有几颗落在了云月的脸上。 那一刻她没有多想,举起剑反刺下去,准确贯穿了他的心脏。 她的第一次杀人,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带过了。 “走!”林恪铭夺过云月手里的剑,让他的副将带她走。 云月以为自己很镇定,脑子里其实空白一片。云曦拉着她走,她便也随她拉着去了。 直到翻过了啸山,她的脸色才恢复血色。 打马看了一眼山头那边,她决然转身狂奔起来,跑得那么快。风很大,吹红了她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 ☆、天净沙四 云霁让云月看着周胥梁被俘以后离开。云月当场质问过他。 “你们卖国?” 那时云霁笑着说:“我若卖国,不止你会杀我。我爹,你爹,我们的爹的爹,都会将我挫骨扬灰。” 云霁说,胡狄科穆汗早有入侵中原之心,若非云家退守云牧岭,这个隐患不会存在。他在暗中做的,不过是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开战。 “周胥梁跑不掉,战乱中,要么被俘,要么……”云霁顿了顿说,“他走不过陵关。” 云月和云曦在副将的带领下,追上了后撤的五千西越军精锐。此时距陵关城不到五十里。 两万多人,任是林恪铭的兵如何骁勇善战,也不过阻挡胡狄大军片刻。她们一路狂奔,时时感觉胡狄的箭镞仿佛追在身后。 到蒙伽山,竟然又遇上了后撤的部队。 周胥梁舍不得丢弃自己的墨宝,也不愿骑马。虎狼之师在后,这几千人行进的速度仿佛春游。他莫非真的不要命了? 听说云月追上来了,周胥梁让她进自己的马车说话。 外面的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怕耽搁片刻,便是尸骨无存。 马车里,周胥梁正在闭目养神。云月掀开帘子,走了一步。轻微的响动却惊了他一跳。 云月皱着眉,将愁绪和不耐烦摆在脸上,不拿正眼看他。 “朕封你为定西将军。”周胥梁睁眼便说,“西越所有兵将任你调遣,只要你守住陵关。”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却炯炯有神。 他们都低估了这个傀儡皇帝。 周胥梁现拟圣旨,命人将圣旨传回西越王府,由新任西越王诏告西越。未免别人知道她是女子而心生轻视,圣旨里他没有写明名字,只说是云家三公子。 云家有数不清的三公子。谁也不会想到是她这个出嫁多年的五小姐。 做完这些,周胥梁重重叹了口气。云月仍然不敢看他。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车外起了密集的马蹄声。他惊觉自己时间不多,看了看云月的脸。她的脸上同情和无奈交织,怎么也藏不住。 “朕不想死,不想拱手送出皇位。”周胥梁说,“可是朕更恨,朕恨朕的母亲,恨高家。朕明白,要除掉高家,必须灭掉朕自己。朕不是做皇帝的料,斗不过高家那群饿狼。 “朕来西越,早就有不祥的预感。朕怕自己后悔,才将你留在身边,你和云家的人不会给朕反悔的机会。” 云月本以为他说出怎样的话她都不会震惊,可没想到,他竟通透至此。 他还说…… “月儿。朕愿意将皇位交给周旷珩,只有在他手里,天下才会是朕画中的样子。” “你不会……”周胥梁说完这句,云月终于绷不住了。 “你现在是将军了。别随意承诺。你只需要替朕守住陵关。”周胥梁没让她说完她的话,他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云月红了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周胥梁看见了,多少有些欣慰。细想下去却更加悲凉。 胡狄先锋终于追了上来。 西越军迎敌,艰难阻挡。 刀箭一挥,便是血肉飞溅。内官和宫女的哭喊声不断。鲜血混着泥土的味道,腥气熏天。 周胥梁跳下马车,其他人便不敢逃跑。淑妃从另一辆马车跳出来,身后宫女跟着她,她自己提着裙子,往皇帝那边跑去。 宫女内官和大臣被屠杀,西越军守住的防线一点点后移。 “你快走!”周胥梁将云月从马车里叫出来。 云月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 刀剑声不绝于耳,近处有人挨了一刀。中刀的人离他们很近,有热热的液体喷到了云月脸上。 她转头,愕然。淑妃为周胥梁挡了刀。那一刀正中她的腹部,鲜血喷涌,她身上绛红色的裙子渐染成了黑色。 “陛下……”淑妃倒下时嘴里喃喃唤了一声。 周胥梁早已失了魂魄,他无暇多看她一眼。他踉跄着捡起侍卫紧握的剑,高举着往战场冲去。 淑妃躺 分卷阅读2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0 在宫女怀里,鲜血从嘴角流下来,顺着雪白的脖颈,蜿蜒流到了衣领。 她含着满口鲜血,张口说话:“爹爹,我不是贪吃。糖人伯伯手上都是冻疮,你看,你看呐……” 云月愣了许久许久,脸上的血色许久没有回来。她亲眼看着淑妃断气,看着周胥梁淹没在刀兵中。云曦叫了她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她们上了马,往陵关奔去。胡狄俘虏了大岳的皇帝,也不再去追那些溃散的手下败将。 林恪铭的副将何冰护着她二人一路走一路退,到了陵关城外,他才从马上坠下来。他早已受了重伤,撑到此时已是极限。 何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云曦叫门,城楼上的士兵再三查验他们的身份。云月亮出虎符,楼上的人还在犹豫。 “滚蛋!”楼上有人大吼,“给老子开门,他就是定西将军!” 这人的声音很耳熟。云月想着此人如何知道她就是定西将军。 城门打开的刹那,一张笑得很欠揍的脸立马钻了出来。 “小白!你咋搞成这幅德行?” “你怎么……”见到章行逸,云月免不了惊诧。 “先进城!”还未问完,他便拉着她往门里走去。 陵关守将本有六万,林恪铭带走了四万,如今只剩下两万。 “谁能接下这两样东西,我便听他的。”几位参将来到云月面前,她拿出虎符和圣旨。 她刚死里逃生,一身的狼狈,看起来又瘦小,像个叫花子。可她眼里的镇定和凌厉却绝非常人所有。 “我相信林将军。”一名将领率先开口。 其余的参将也没有异议。 “好。”云月站上台阶,“既然如此,尔等皆听我号令。” “是!”他们齐声回答。 “闭城门。散百姓。待援军。” “是!” 这几位将领令行禁止的样子,颇有些云家军的味道。云月想,以后见到父亲,怕是要跟他说起林恪铭不可。 据探子回报,西越王镇守凉州,联系援军,不打算来这里了。探子还说,除了中原派了三万人出来,北疆和南邑至今毫无动静。 封州陷落到今日已过了五日,林恪铭发了不下三封求援信。北疆连年战事,一时出不了兵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南邑王也还不出兵? 云月让人再发了三封将军信。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她让人在信中通报皇帝被俘的情况,表明目前情势有多危急。 这些都是徒劳罢了,这些情况,周旷珩定然早已知晓。 他还不出兵,到底为什么? 皇帝被俘,不到一日便传到了南邑。 “王爷!”听说消息,相非异常激动。 周旷珩沉思片刻,正要下令大军启程。暗卫报出另一个消息:“云家三爷的庶子重掌云家军,前日已启程前往陵关。” 周旷珩转身看了一会儿地图,转身对他们说:“南邑军明日未时三刻出发,前往陵关,搭救陛下。” 闻言相非终于重重松了口气。可他转念一想,南邑军日夜整装待发王爷不是不知道,情势已经危急,还要晚这一日,为什么? 难道…… 想到原因,相非全身起了一股寒气。 出了荀院,子乐立刻迎上来。 相非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走到了自己住处。他把最新的消息告诉了子乐。 “既然皇帝已经被俘,王爷为何不立刻出兵?”子乐压低声音道。 “你说,王爷做什么样的帝王更好?仁慈的?霸道的?”相非看着桌案,仿佛自言自语,“从前我以为帝王应该无情,所以我讨厌云月。她让王爷变得有血有肉。可是我看着他快乐,心里焦急却也替他开心。我也开始欣赏云月这样的人。我时常偷偷麻痹自己,若是他能开开心心登上皇位多好。” “你在说什么?”子乐皱眉道。 “王爷一直在拖延,到了今日仍在拖延,你知道为什么吗?” “难道是为了消耗他们的兵力?”子乐终于反应过来。 相非默认。 “可那是云家军啊!”子乐激动起来,“还有那个定西将军,也是云家的人,若是他们死了,云月怎么办?” “对王爷来说,有关系吗?”相非掩面道,“若是王爷不在乎她的生死,何必在乎云家的死活?” “懦夫!”子乐埋首,狠狠捶了自己两拳,“你我都是懦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云家做了他们该做的事,剩下的都是我们的。”相非叹道,“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求仁得仁罢了。”相非苦笑道。 子乐长叹一口气,问他:“可有云月的消息?” “没有。”相非说。 “若是她知道王爷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们最好永远不再相遇。”相非打断了他的话。 “是啊,不要再见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模式…… ☆、苍梧谣一 大雨过后,碧空如洗。 从云月安排完陵关闭城事宜,章行逸就缠着她。 “你信不信我捆了你走!” “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在此处。”云月还是这个回答。 “这个不重要。”章行逸走到云月面前,挡住了她看地图的视线。 “让开。”云月微皱眉。 章行逸摸摸鼻头,痞痞哼了一声,挪开了…… 云月看完地图,坐到茶案边喝口茶的功夫,他又挪过来。 “小白,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去哪。”这下章行逸严肃了许多,“跟我走吧。” “你跑到这里来,榕树寨呢?”云月问。 她的眼睛清亮,像一面镜子,将他的所思所想看得清清楚楚。他支吾道:“那个不重要……” “这个不重要,那个不重要,连榕树寨都不要了。章行逸,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云月突然爆发火气,章行逸吓了一跳。 “让榕树寨白白被他利用。现在你连家都没了,还想带我去哪儿?”云月越说越气。章行逸竟还在笑。 “哪儿都能!” 云月瞪他一眼。 “你堂兄也是关心你……” “呵,他若是关心我,今日我也不会陷在这里!”云月吼道,“他是什么人?动动唇舌便能令百万兵马绕道的人!听他的话能把命赔进去!” 章行逸埋着头不说话。 云月喝口茶,片刻便冷静下来,恢复了面无表情。 “还要命的话,给我滚。”她说。 “云霁不是不关心你。”章行逸看着云月。 云月皱眉。 “你说得对,他确实聪明绝顶,所以才让我来此处。”章行逸牵唇笑,笑容又苦又涩。 他的双眼定定看着她。 分卷阅读2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1 云月转开眼,“南邑军一到我就走。” “你还想见他?”章行逸忍不住问。 “不想。”说完云月起身快速走开了。 她逃得太快,章行逸跑了几步才跟上。 傍晚时分。三角梅开得艳丽。 在花园走了一圈,回到屋里时,云霁早已汗流浃背。 苏朦还未替他拭净汗水,云家三爷便气轰轰闯了进来,她只好先回避。 云霁让云堂坐。 “我女儿呢?”云堂咬牙切齿道。 “快回来了。”三叔不坐,他也不好坐。 “说好皇帝被俘便让我女儿回来,现在她人呢?”云堂拂袖大吼。 云霁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腿脚不灵便,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阿月是大岳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三叔应该为她感到荣耀才是。”云霁站定了说。 “我不在乎!”云堂怒目圆瞪,像要吃人似的,“我只要我女儿好好活着!” “三叔不必担心,阿月不会有事。”云霁仍旧淡然。 “老子不信你!”云堂吼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若是阿月有任何不测,老子饶不了你!” 云堂狠狠瞪他一眼,拂袖走了。 晚上,云堂的人终于回来。他听完消息,面色瞬间灰败下来。 云深闯进来,问他爹:“到底怎么了?” “你别管!”云堂大声吼道,却明显中气不足。 云深握拳,云霁谋反后这两年,他的父亲老了许多。今夜看来,他两鬓的白发亮得刺眼。他去了云霁房里。 云霁倒是一脸淡然,他告诉了他如今阿月的处境。 “胡狄有多少兵力?”云深气得浑身发颤。 “胡狄屯封州五万,攻陵关的十万。” “云霁,你混蛋!”云深站起来骂道。 “她身边有很多人,除了章行逸还有她的影子,她不会有事。”云霁皱眉。 “你不懂阿月。”云深定定神,冷冷看着云霁,若非这人是他的堂兄,而且身体残疾,恐怕他早就揍他了。 云深奔到马厩,牵了马,连夜出发,往陵关去了。 第二日,云堂知道消息,气得捶胸顿足,一大早便跑到云霁的院子里去。 “派人催南邑王发兵。让他去救人!” “南邑王如何会听我们的?”云霁刚起不久,眼下还有一片青影。 “陵关城失,西越大开,中原亦将危矣。我不信他敢坐视不理。” “三叔说的他难道不知道么?”云霁说,“他不出兵,只因还未到万不得已之时。” “我女儿成了陵关守将,两万兵马对人家十万兵马,此时还不是万不得已,何时是?”云堂气愤,却无力发出多大的火。 “还有三万云家军。”云霁说。说完叹了一口气。 云堂听了脸色更加苍白。 云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连阿月的命都不在乎了,何况云家。他只会想尽办法除掉云家和云家军。” “老哥啊,你选的好儿子啊!”云堂哀叹。 云霁想过亲自去见南邑王,但念头一起便被打消了。 他不可能说得动他,或许刚露面便被杀了。如果向他坦白一切事因,大事或许成不了,即使成了,云家有推他上皇位的本事,如何能不引起他的忌惮?如此进退两难,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他以为云家只是忠于周胥梁。他登基以后,或许还会考虑启用云家,至少,不会对云家赶尽杀绝。 可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探子汇报完胡狄大军的兵力,房里静了几个呼吸。 “诸位有何想法。”云月打破沉默。 几位副将抬起头,看着云月。他们的神情奇怪,像要对她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有话直说。”云月冷声道。 “将军。”有人开口了,语气很恭敬,“陵关以东再无险关可守,退不得。” 云月觉得奇怪,仗还没打,怎么就有人说退不得。 “有人想撤退?”云月看着他们,目光锐利如剑。 他们接触到她的眼神便躲开了,彼此看了几眼,闭口不言。 “陵关虽不是我的家,但我定会守到援军赶来。若定西军有临阵欲退者,斩!”云月起身说。 “是!”他们回答得震天响。 他们离开以后,云月仍然感到奇怪,莫非军心有所动摇?她在军中没有信任的人,只好找来章行逸。 “怕你想退呗。”章行逸说。 “昨天有几个西越军小兵从西边逃了回来,他们说是定西将军建议林将军撤退的。现在军中都传你贪生怕死,要是你下令要退,他们就抗命。” 云月听是这样,没说什么。 “你不会真的要替他们守城吧?”章行逸见状问。 “西越也是我大岳的国土,不是替他们。”云月淡淡道,“你该去守城门了。” 章行逸悻悻然走了。 不一会儿,云曦带着一个小兵回来了。 那小兵气喘吁吁:“将军,南邑军还未发兵。” “东边和北边呢?”云月脸色白了一瞬。 “东边云家军前日动身,明日便能赶到。北边北疆军也没有动静。” “云家军来了多少人?” “三万。” 云月闭眼沉思片刻,对那小兵说:“你替我带一封信给南邑王。” “务必当面交给南邑王。”云月把信交给小兵,又拿了一个小小的锦袋给他。 小兵郑重接下,又狂奔出去。 “小姐,王爷他……” 云月坚定道:“他会来的。” “小姐,打完这场仗,你有何打算?” “我的选择不多。时势会推着我走。”云月叹道。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那日被她刺死那个狄人,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她坐下了,背过身去看着屏风上的地图,眉头渐渐皱起来。 她闭上眼,脑海里是她怕的东西。她怕的是陵关城失守,定西军覆没,西越百姓陷于兵燹。 门外有急切的脚步声踏来,她睁开眼,见屋里很亮堂。 “将军,胡狄大军已到城外十里!” “我就来。”云月毫无惊诧,稳稳起身。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为了守住这座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未时初,十万南邑军从绝城开拔。 岐城的将领,包括南邑王,还在王府等他们北上。他们要去神军索前与他们汇合,两个时辰后才出发。 神军索已经修好。这次,南邑军又要从这座桥上经过,去救几十年前救过的地方。 申时末,有个西越军小兵来到王府求见。 门口站了一堆整装待发的将军,还有几个未着戎装的男子。他们有的英武不凡,有的眉目清秀,但统统面无表情,比西越的将军看起来更加凶悍。 “找谁?”有人 分卷阅读2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2 开口问话。 “找南邑王。”小兵挺直腰杆,抱拳行礼道。 “何事?”另一个人问。 “定西将军有信物交给王爷。” 有个人排出众人,对他说:“南邑军已经出兵,我等一刻后也要动身。” 这个人穿着一身深灰色衣裳,皱着眉,仿佛很是忧心。 “将军命我将信物当面交给南邑王。”小兵回答。 “那你进去吧。” 门口众人让开一条路,小兵从他们中间走过,极力克制打颤的双腿。仆从领他到了一处院子,他走进去,刚好见一女子从屋里走出来。 女子端庄高贵,着一身暗绿色深衣,束了袖,头发却散在背后。她的腰间还配了一把匕首,鞘上镶了一颗宝石,很精美。 “何人?”女子问他。 “西越军传信兵。求见南邑王。”小兵答。 “王爷正在更衣,你等在此处。” 小兵应了一声,试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瞥见院里大鱼缸里有几条鲤鱼在翻腾。 不一会儿,有个身着戎装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他只穿了青色军服,未穿甲胄,一身气势却令他不敢直视。 “拜见南邑王。”小兵下跪行礼。 南邑王抬眼瞥他。他穿着西越军的军服,很容易辨认。 “起来吧。”南邑王走下屋檐,没在他身边停留。 “王爷!”小兵站起来喊道。 南邑王无视他,径直向前走。 “南邑军就要去援救陵关,你不必着急。”绿衣女子走到他身边对他说。 “求王妃将此信和这个交给南邑王。”他拿出信和锦袋,双手举着恭敬呈给女子。 女子本面色冷淡,听到此话露出些许笑意。她笑起来真好看,如冬日里的白梅绽放。 “可以。”女子答应了。 信封上写着“南邑王亲啓”,女子接过信封,怔了片刻,小兵没有察觉。她拿了信便要走。 “王妃慢着,还有这个。”小兵将锦袋递到她面前。 女子抬手接下了。 到了王府门口,所有人都骑在马上,准备出发。小兵不再那么紧张,却还是看着那女子。见她把信亲手拿给南邑王,南邑王接过了放在怀中,他才放了心。 女子上了马,南邑王下令出发。 一队人很快消失在道口。 小兵这才反应过来,南邑王妃又忘了锦袋。不过应该不碍事了,南邑军已经出兵,最多三日便能赶到陵关。 他走到街口牵了自己的马,跨上去便打马开始狂奔。他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带回陵关。 南邑王府闭门不久,两个男子来到。他们打门许久才有人开门。 “南邑王呢?”为首的男子着深衣,佩剑,面无表情。 “王爷出门了。”仆从回答得谨慎。 “去哪了,何时回来?”男子很急切。 “你是何人?” 见仆从一脸戒备,男子拿出一块牌子给他看。 仆从见了牌子,皱眉片刻还是说了:“王爷带兵去西越了,刚走,恐怕近段日子不会回来。” 男子收起牌子要走。 仆从拉着他低声说:“王妃出事了?” 男子什么都没说,下了台阶,两人跨上马向西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 ☆、苍梧谣二 胡狄屯兵十万于陵关城下,领兵的是科穆汗最得意的儿子,名叫裕光臣,是个年轻的将军。 日落西山,战鼓齐鸣。胡狄兵举着藤甲向城楼飞奔而来,密密麻麻的藤甲,像毒蛇的鳞片。 云月亲自上了城楼指挥战斗。 胡狄近了,到了一射之地,她还不下令。 胡狄兵慢下来,藤甲遮盖了他们的身体,整齐的步伐震天动地。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一排士兵脚下踩空,轰然倒地,掉进了一排沟壑里。惨叫连连,胡狄大军阵型乱了。 “点火。” “放箭!” 连着两个命令落地,燃烧的火箭破空,呼啸着落在胡狄兵身上,藤甲上。一时间,大火漫野,城外平原上惨叫不绝于耳。 几个呼吸之间,狄兵反应过来,弓箭兵弯弓拉箭,射出的箭又快又狠。 定西军避让不及,伤亡不少。 箭矢交锋过后,胡狄军毫无颓势,仍旧如蝗虫过境般扫来。 陵关城高墙厚,胡狄兵人多势众。一场攻城大战,仿佛一群蚂蚁撕咬动弹不得的螃蟹。螃蟹体积大,外壳厚,可并非没有薄弱之处。 城门下聚集了数不清的胡狄兵,沸水,热油浇下去,胡狄兵发出的惨叫令人心头发瘆,可不消片刻,杀声又起。 一时间,血腥味,烤肉味钻入鼻子,令人作呕。 攀爬城墙的胡狄兵不时掉落,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 胡人的弓箭很硬,他们的箭很有力,近处有小兵被一箭射穿了喉咙。云月眨了下眼,又看见一人滚下了城墙。 站在城楼上,片刻都是煎熬。 攻城四个时辰,到了半夜,胡狄撤兵,屯于陵关以西三十里处。 裕光臣知道不可能一次就攻下陵关,这次倾全力攻城,试探的目的更重。不过他恐怕没想到己方会损失这么多人。这场攻城战中,胡狄损兵一万。 虽然扛住了猛烈的进攻,但定西军亦是伤亡惨重,伤亡四千人,折损了五分之一。 云月走下城楼,吩咐完戒备事宜,便回了将军府。 两名副将送她回来,走时对她说:“云将军,多亏了你,我们感激不尽。” “没有我你们也能做到。”云月道。 “不。多亏了你的防卫计策,才让我们不至于损失更多人。”副将诚挚道。 云月淡淡一笑。 “我们先去安排探查事宜。”两位副将说完就走了。 回到将军府大堂,云月坐着出神。云曦给她拿来了饭菜,她见到菜里的猪肉,有些犯恶心。 不一会儿,章行逸顶着一身血污跑来了。上下打量了云月几眼,见她没有丝毫损伤,便拿起筷子吃饭。 “饿死老子了。”他嘴里含着食物说。 云月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大半日没吃饭,胃里没食,吐的都是些又酸又苦的东西,激得眼泪都出来了。 云曦赶紧打水来。她洗漱了,闭眼侧靠在垫子上,手撑着额头,眉头皱着。 屋里另外两人都知道她有多难受。云曦悄悄抹泪,章行逸难得地很安静。 夏日将尽,夜色微凉,章行逸找了张薄毯来给云月盖上。他坐在她身边,不时盯着她看。她穿着男装,跟榕树寨初遇时一样,清秀而英武,令人辨不清雌雄。 天快亮时,云曦不得不叫醒她。云月猛地睁眼,神色很清醒。 “将军,援军已到东城门三十里。”堂下小兵说。 “南邑王来了?”云 分卷阅读2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3 月急切问。 “是……不是,是云家军。”小兵回答。 云月恍然,沉了语气道:“领兵的是谁?” “云老将军的二子。” 小兵说完,见到云将军的脸色放松了些。 “好。出去再探,同他说我没空去迎接他,让他到了来找我。”云月说。 虽说只是三万人,但云家军从前在西越的战绩,足以让胡狄军恐惧百年。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对胡狄的威慑仍在,对定西军的士气有极大的鼓舞。 云起到了陵关城,下了马便问:“定西将军在何处?” 接领的伍长片刻不敢耽误,即刻领他去了将军府。本以为可以马上见到自家妹子,不想见是见到了,可在场的还有好几名副将。他一到,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云月看他一眼,眼眶红了片刻,眨眼便恢复了平常。 云起入座。 云月让卢副将再仔细说明军情。 “今晨寅时,裕光臣派了三万人北向急行军而去。那边有通州,许州。二州居北,距凉州和陵关都很远,胡狄从前未曾侵犯过。”卢副将说。 “可探清他们的目的了?”云月问。 “未能探明。”卢副将有些沮丧,“胡狄大军守卫严密,昨晚派去的探子和突袭部队均失了手。” “云将军,你怎么看?”云月问她哥。 “我推测目的有二。第一,分散我们的兵力。第二,从通州许州侵入西越腹地。”云起在路上已经将西越的军情分析过了。 其他副将点头。 “他的目的只能达成一个。如今北疆军还没有消息,南邑军更加鞭长莫及,我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拒胡狄于西越之外。那么如今只能从陵关派人去了。幸好,云将军带人来了。”云月说。 云起有些茫然,他看向云月,片刻后反应过来。 “让云家军去阻击?”云起问。 “正是。”云月说,“云家军擅攻,你对地形定然也已经烂熟于胸,云家军去正合适。” 虽说分散军力陵关会很危险,但也是不得已,在这么多人面前,云起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要跟定西将军单独谈谈。”云起只能答应。 细节还未确定下来,其余人有些犹豫。 “你们先出去一会儿。”见云起似乎生气了,云月说。 其余人一走,云起便走到云月面前,把她抱在怀里,抱了片刻便放开了。 “我好不容易赶来,你怎么又让我走?”云起知道她是故意的,有些生气。 “你也看到了,没办法的事。”云月牵唇苦笑。 她的脸色苍白,云起看了更不想走。 “裕光臣此举是为分散云家军兵力。若我带兵离开,他定会猛攻陵关,到时你怎么办?”云起皱紧了眉头。 “还有两日,南邑军就要到了。陵关城易守难攻,即使胡狄人再多,城门下能放的也就那么些人。守两日不成问题。” 很小的时候,云堂带他们来过边关,云起不是没见过攻城战,云月如此轻描淡写,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阿月,你跟我走吧。这里我派手下的将领来守,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大将,战场经验还胜于你我。”云起恳求道。 云月垂眸沉吟片刻,对他说:“那就更要把他们带着,如今你初掌云家军,将来会需要他们的支持,要趁此机会获取他们的信任。” “阿月,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今陵关的情况?若是封州的胡狄大军赶来,你怎么办?”云起又急又气。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撒手不管。”云月目光坚定看着他,“而且,南邑王就要来了。他不会让陵关失守。” 见劝不了她,云起有些颓然。 “哥,事不宜迟,你该走了。”云月轻声劝道。 “我带一万人走,剩下的两万留给你。” “留给我一万就够了。”云月说。 最终云起还是拗不过云月,留下一万云家军,带着两万云家军北上而去。 两个时辰后,卢副将匆匆来报,胡狄大军再次攻城。 云月再次登上城楼。这次有了云家军,她派他们出城迎战,加上城楼上定西军的配合,胡狄军再次被打退。 此役,胡狄折两万,陵关守军损六千。 从城楼下来,云月没有吐,吃了午饭便去各处巡视。 第二日傍晚,陵关守军扛过了胡狄第三次进攻。 残阳如血,却没有什么热度。血红的圆轮沉入西山,天色很快暗下来。 城楼上的士兵正在收拾战场。死在城外的陵关守军无人收拾,三日来,城外尸体成堆。西风吹,卷来气味,阵阵腥臭熏天。 “将军,数过了,还有一万零八百人。”卢副将声音沙哑,说完咳了几声。 “嗯。”云月点头。 陵关守军仅余一万。对面胡狄大军三万有余。 “布置下去,今夜全城戒备,士兵轮流休息。”明日南邑军就要来了,今晚恐怕会有场大仗。 卢副将领命去了。 风吹起她额角碎发,她干呕了几下,想吐,又憋了回去。 云曦给她披上斗篷,她让云曦给她找一把剑来。云曦欲言又止,还是去了。她一人立在城头,风扯起她的披风,摇摇欲坠。 看着风中摇曳的火把,云月眼睛有些花了。再守一夜,明日他就来了。他会守住陵关,他会打败裕光臣,他会夺回封州…… 还有一夜。 一夜平静。 云月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胡狄没有进攻,也没来骚扰。 天快亮时,她登上西城楼,脚下青砖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更深的黑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身,见是探查南邑军的小兵,她的眼睛亮了些。 小兵双膝跪地,头埋得很深,看不清脸色。 “将军,南邑军于庆嘉江畔扎营,一夜未动,此时距陵关五百里。”小兵的声音很低。 “你再说一遍。”云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起来。 小兵额头上的汗水不停滚下。他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 “南邑军昨日傍晚于庆嘉江畔扎营,一夜未动,距陵关五百里。” 云月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我给你的信,他可看了?”云月问。 “他亲手接了,当时未看,放进了怀里。”小兵说。 “为什么……为什么?”云月喃喃道。 她头晕目眩,转身一看,城楼下的阵亡的陵关守军清晰可见,他们的面孔,他们的残肢,全在她眼前打转。 云曦走上城楼时,云月正看着天色发愣。她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斗篷。 “小姐,南邑王是不是来不了了?” 云月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她,神情平淡:“我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帝王。” 分卷阅读2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4 “这样的帝王,好是不好呢?”云曦问。 “很好。比我想象中好。”云月牵唇笑,“若他早点决定夺位该多好。” 二人立在晨曦中,看着东方还未升起的太阳,久久没有说话。 “人的心,伤了就是伤了,是我太天真了。”云月许久没眨眼,眼里聚起水色。 他不爱她了,大概也不恨了,他只是不在乎她了。至于云家军,他不要,灭了便是。她没想到他会狠绝至此。 云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再解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云曦说:“你把这个带给我二哥,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务必亲手交给他。” “等二少爷来了,我亲手交给他。” 云曦接过玉佩和信封,放进袖袋里。 “现在就走。”云月用命令的口吻说。 “小姐,你可知我为什么跟你到西越吗?”云曦看着云月双眼,“防的便是今日。” 云月皱起了眉头,看着云曦半晌没说话。 “影子?”云月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是。” 影子,是云家独有的一种护卫,每一位从军的云家人都有一个。因为云家人死在战场的太多了。影子平素只是亲卫,战场上面临生死危机时,影子便是主人。 “我爹……早就预见到我会从军?”云月问,说话已经艰难。 “小姐嫁到南邑那日,我才成为你的影子。三爷说,小姐到了南邑,便是到了战场。”相比云月,云曦平静得可怕。 “我不需要!”云月双眼发红,吼道,“你立刻走,现在本将的命令是让你送信!” 云曦静默了片刻才说:“小姐,影子必须死在主子前面。”若是云月死了她还活着,亦会被处死。 云月看着云曦,眼里滚出两行泪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你应该告诉我,我们都不会死。”云曦笑道。 破晓时,东方的天空一片血色。太阳冒出了头,血色很快消失,阳光洒满大地。云月和云曦直直看着朝阳,她们的脸沐浴在晨光中,不见丝毫温暖。 不一会儿,有人踏上城楼。 “将军,属下刚得到消息。五万胡狄大军昨日从封州开拔,最迟今夜戌时将兵临城下。”卢副将跪地道。 “知道了。”云月平静道,“让守城兵将吃好睡好,准备今晚迎战。” “是。” 云月回了将军府,写了封信,叫来云家军一个年轻的小将。这两日他在战场上的表现颇为出色,她记住了他。 “把这封信交给南邑王。”她说。 “将军,你对王爷更熟悉。不如将军去送信,让属下来守城。” 云月抬头看向小将,见他脸色稚嫩却坚毅,目光平静而坚定。 “是你……”云月浅笑,“多年不见,你已经长得如此英武。二哥必定很欣慰。” “全凭当年将军和王妃的知遇之恩,属下夙夜未曾忘记。”云简跪地伏身拜道。 “起来。”云月沉声,“若你知恩,便将此信当面交给南邑王。” 云简不接信。他知道,即使此时南邑军拔营动身,也赶不及。这信根本不是求援信,恐怕是王妃的绝笔信。 “无论你以后做到位置多高的将领,都要记住四个字。军令如山。去吧。”云月说。 云简无法,只得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迢迢勤快些 ☆、苍梧谣三 天大亮了,南邑军还未拔营。 为求见南邑王,这两个人等了一夜。 他们从岐城一路跟过来,见南邑军行军神速,便没有求见。不想,到了庆嘉江畔,十二万大军就地扎营,不走了。 时间地点都不利于支援陵关,他们想必定是三爷担心的问题出现了。 “姜大哥,不如我们亮出云家符节,冲进去算了。”年轻些的男子说。 姜良思虑片刻,回道:“符节可以亮。冲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完便向守营的南邑军小兵走去。小兵见了符节,去通报了。这是他下半夜来第三次通报此事。 南邑军中军大帐里,探子刚通报完消息:屯于封州的胡狄五万大军东向而来,今日戌时将抵达陵关。 帐内站着几名将领,相非,吴缨,木辛,郑雪城等人也在。 消息通报完,还没人开口说话,守帐亲兵闯了进来。 “王爷,昨夜求见那两人持着此符节,是否接见?”亲兵将符节呈上。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符节上刻着一个篆体字:雲 帐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是何人?”南邑王问。 “两名男子,守营的小兵不认得。” 相非看着符节,紧张得汗水直冒。 “吴缨,去看看。”他让吴缨去看。 吴缨领命去了。 帐内空气流动起来,众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王爷,按时辰算,大军该开拔了。”奉姜说。 “是啊,胡狄援军一到,凭这一万陵关守军,无论这定西将军如何神勇,定守不到明日。”邢戊芳也说。 “再等等。”周旷珩却说。 众人噤了声。 不一会儿,吴缨回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他们的王爷。 “是云霁的侍卫。”吴缨说。 他们眼见王爷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拔营!”王爷终于下令。 黄昏,云月布置完守城事宜,回了将军府。 斜阳从门里照进来,有些刺眼。有人走进来,挡住了一片阳光。 “小白,你该走了。”章行逸走进来,将一捆绳子丢在她面前。 云月视而不见,埋头继续写字。 一个呼吸间,章行逸猛然靠近云月,把她压在地上,拿起绳子捆她的手。 “章行逸,若你捆我走了,陵关城失,我第一个自刎。”云月气极道。 “你留下有用吗?你能做的都做了,让你战场杀敌,你杀得了几个人?”章行逸停了动作。 “我能稳定军心。”云月挣扎了几下,呼吸有些急促。 “这些事情,胡狄,陵关,西越,关你什么事?!”章行逸吼道。 “为保护南邑,你可以不要命,因为那是你的家。我的家,是整个大岳。”云月笑道。 章行逸一拳砸在云月面前,地板嘭地一震。他俯下身,狠狠亲上她的嘴唇。许久,他抬起头,见云月的嘴唇红了,他满意了些。 方才云月没有推他。 “为什么不挣扎了?” “没用。” “要是我们活下来了,跟我走,好不好?” 这话说完,云月突然抽泣起来。 “怎么了?别哭……” “方才我想了,我想到跟你走,以后都没有周旷珩了,我就,我就不想活了。”云月哭道。 见云月大 分卷阅读2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5 哭,章行逸想笑,又想哭。 “这次你是真的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云月还在哭,“所以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死在我面前。” “我死了你会哭成这样吗?”章行逸还笑得出来。 云月没有回答他。 “我死了,死了也好,就见不到他冷漠的样子,那比死了还难受。”云月哭道。 章行逸替她擦了把眼泪,苦笑道:“你为他守住了陵关,就算死了,他也会记得你一辈子。” 闻言云月哭得更加厉害。 “好了,城外的胡人都听见你的哭声了!见你这几日装得沉稳,结果还是老样子。”章行逸鄙夷道。 他的话终于让她止住了哭。她推开他,坐了起来。 章行逸为她解开绳子。 “你不会死的。我在城外等你,只要陵关城失,你就逃出来,到时我就扛着你跑。你的后半辈子都没有周旷珩了,只有我。天下之大,我带你走个遍,我不信你还真能活不下去!”章行逸说完,抱着云月又亲了一口。 云月抬手打他,他飞快退开,笑着跑掉了。 天黑后,探子来报,云家军与北疆军会合,全歼胡狄三万大军,明日一早便能赶到陵关。 “知道了。”云月淡淡回道。 明日,不知明日的太阳是否还如今日这般火热。 戌时,五万胡狄后援赶到,亥时,八万胡狄大军攻城。丑时,陵关城破,三千云家军退至城中,云月亲自指挥开展巷战。陵关城内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被云月拿去当探子用的亲兵回报得越来越频繁,胡狄前锋近了,很近了。 “给东城门泼上油。”云月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两个亲兵对视一眼后深深行礼退出。 “云曦,你现在最想见谁?”云月坐在椅子里,埋着头问。 “想见木辛。”云曦异常平静,说话的语气如同在宣兰院中闲聊,“我答应为他做一顿饭,可我手笨,一直未曾实现。” “小姐呢?”云曦问。 云月没有回答,她缓缓立起身,“把我的铠甲拿来。” 云曦走开,很快回来了,她拿着云月的铠甲和一套亲兵的甲胄。 “小姐穿这个。”云曦把红衣黑甲放在云月面前,“现在,我是定西将军。” “不可以!”云月推开甲胄,这辈子第一次沉着脸看云曦。 “小姐。”云曦埋下头,“身为影子,我本不该与主子有交集,就怕今日这般痛苦。可我不后悔,我这一生,若说还有遗憾,便是不能救得你的命。” 云曦抬起头,毫无征兆地,眼里滚出泪来:“就让我尽完最后的职责吧。” 云月撑着桌案,似乎一松手便会倒下去。 “与小姐同年同月同日死,是我最好的归宿。” “你最好的归宿,应该是与木辛安稳一生,而不是……”云月紧紧捏着桌角,手指发白,“我好恨……”云月艰难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 “小姐,快来不及了。”云曦擦干眼泪说。 云月抬起手,拿过甲胄。那甲胄似乎重有千钧,她拿了几次才拿起来。 云曦帮她换上甲胄,穿上云月白色的铠甲。整理好后,二人相视片刻,不约而同笑了。 云曦脸上带着一贯的清冷,清冷中又有些许笑意。她穿着银白铠甲,身披鲜红披风,头戴红缨头盔,长身而立,是男儿般的英武,只额前几丝碎发显出柔美。 “来生,让我做你的影子。”云月说。 “好。”云曦说。 二人最后拥抱片刻,收起所有的情绪,前后跨出了营帐。 亲兵在帐外集结完毕,总共不过百来人。 云月站在他们面前,目光从他们面上扫过。他们都是云家军的精英,今日全都要葬送在这里。 “战至最后一刻,我带你们看明日的太阳。” 不需要群情激昂,云月只说了一句。 她将人带到东城门城楼。 “此身不倒,陵关不失。”这是她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身不倒,陵关不失!”百人齐呼,声势憾天。 百人中,有个人带着笑看着她。她看向他,眼眶有些湿润。 章行逸牵起一边唇角,笑得有些欠揍。 最后,云月被云曦和几个亲兵,还有章行逸护着逃出陵关城。后面是胡狄先锋,长长的黑甲军队伍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城门失守,上百名胡狄人已经爬上了城墙。 亲兵拼死护着云月和云曦在前跑着,章行逸跟在云月身后,寸步不离。黑甲军死死盯着穿白色铠甲的云曦,如饿狼盯着猎物,那几个亲兵很快淹没在了黑潮里。 此时黎明彻底冲破天际,一轮朝阳以万丈霞光显现。山头上,马蹄声如雷滚来。当头一人着紫金铠甲,墨发金冠,青衣白剑,身如山,目若锋。 云月心道时机不错,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取弓抽箭,箭头往石板地上一滑,箭头火起,弯弓搭箭,一只比黎明更亮的火箭向城门呼啸而去。 火箭扎进城墙砖缝,火光灭了,嘶嘶几声,星火以燎原之势瞬间覆盖了城墙。 千钧一发,失之片刻,便有性命之忧。 “走啊!”胡狄黑甲已经追上了云月三人,章行逸嘶声喊出两个字,挥刀与追上来的胡狄军战至一处。 城头上火光漫天,叫喊声震耳,近在山头上的南邑军已经奔了下来。那个山一般的身影却立在山上不动。 再坚持一会儿。云月咬咬牙退至章行逸身边,与他背靠背而立。 “让你滚啊!”章行逸一边砍杀一边怒喊。 云月咬紧牙关,看着围过来的胡狄军丝毫不怯。她功夫不高,幸好学的都是杀招。勉强杀了几个兵,一边云曦补了过来。虽替她挡了不少攻击,却也引来更多黑甲军。 “小姐,不要让奴白白牺牲。”云曦看着远处狂奔而来的骑兵,里面或许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可她已经见不到他了。 “小姐,求你!”云曦喊出这句,突然冲上前去,引得黑甲军远离了云月。 “章行逸!带小姐走!”云曦最后喊道,话音刚落,一把□□穿过她的胸口。鲜血喷溅,似乎落在了云月的脸上。不,不是云曦的血,是两万云家军的血,是章行逸的血。 章行逸一脚踹翻面前士兵,握着腹部的长刀,用力拔了出来。 “小白,快走啊,他在那边等你。”章行逸转过头来冲云月笑。 云月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听觉,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 利刃破空而来,她凭着本能挡了一下,虎口一麻,手里的剑飞了出去。 利刃一转,再次向她刺来。“当”一声,震得她的神志回了笼,是一个南邑军小兵格开了那把长刀。云月随手捡起一把 分卷阅读2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6 剑,冲到章行逸身边,替他接住了侧边划过来的弯刀。 南邑军先锋冲入了战场,黑甲军撤退不及,很快死伤无数。 云月背上拖着章行逸,一步一步向战场外围挪去。他嘴里的血浸入她的肩头,将红色军服染得更深。城墙上大火蔓延,城门轰然倒塌,发出震天响声。 “章行逸,南邑军来了,我们不会死了,你好了,我就跟你走,去哪里都好,你别死……”云月不停对他说话。 章行逸想说话,一口鲜血涌上来,他咳了两声,没说出来。 一个黑甲军跑到他们面前,将长刀举得老高,正要砍下,一支黑羽箭刺入他的眉心。小兵的眼睛来不及闭上便向后倒去。 云月想不通,她明明紧紧抓着他的,他明明要死了,怎么还有力气翻起来,怎么还有力气将她扑倒。 密密麻麻的羽箭盖过,云月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再也忍不住眼泪。她用尽全力翻过身,将章行逸推起来,看着他慢慢闭上眼。他的嘴角勾起,留给她一个痞痞的笑,一半被黎明照亮,一半陷在阴影里。 一如当年榕树寨初见。 章行逸的死令云月失了理智,丢了冷静。她捡起一把□□,猛地立了起来、 战场如同修罗场,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只是冲向穿着黑甲的人,胡乱冲他们刺去。混乱中,她被划了好几刀也不自知。 远处山上的人只看见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那人的战友为救他死了以后,他在战场上发了疯一般只攻不守,任由自己身上鲜血飞溅。战场见得不少,可如此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陵关城守军,就剩这一人了啊。 山头上,郑雪城、奉姜等人都皱了眉,紧紧抿着唇。 一个穿着黑甲的小兵被云月刺倒在地,小兵想动,她拔出枪,又是一□□去,一枪一枪,直到那小兵不动了,她还在刺。 有几个南邑军小兵见了她这样,红了眼眶不敢靠近,都围了过来。 直到没了力气,云月才支着那枪抬起头。她挺直了脊背,目光狠戾,扫过近处每一个士兵的脸。 远处有更多跟他们穿着同样甲胄的人,虽是一片虚影,但她一眼便看见了那队伍中最熟悉的身影。 有鲜血流到左眼睫毛上,云月只觉眼前血红一片,她抬手去抹。 “小心!”一名小兵突然惊呼。话音刚落,人影攒动,金声四起。 云月只觉背后一痛,有冰冷的东西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紧紧握住□□,用尽全身力气站稳了。她缓缓埋头去看,只看见一只滴血的箭镞。 箭雨不如先前那般密集,却每一支都力量十足。甚至有箭越过战场,飞到了远处山头。 云月靠着□□,看见周旷珩伸手拂开身边一支即将落地的箭,那支箭指着的,是魏归。 明明是一支连缟素都穿不透的强弩之末,他却皱了眉替她挡去。 这一箭,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白,快走啊,他在那边等你。”章行逸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面前。 云月再看看自己胸前的箭镞。再也没有人替她挡箭了,也没有必要了吧。 一滴眼泪重重砸入血色土地。她再也无力支撑,倒了在血泊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啊!!! ☆、苍梧谣四 陵关守军全军覆没。 两个人滚鞍下马,同时发了疯一般冲进战场。 陵关城城门已燃尽,冲到前面的南邑军先锋已经入城,占领了城头,北疆军加入进去,青黑色和白色士兵汹涌入城,北边山头的云家军一动不动。 北疆军和南邑军将领都立在各自山头,看着士兵冲入城里,看着城外虎骨原尸横遍野。 云起身着红色军服,白色铠甲,在一众兵士里有些显眼。他没有拔剑,只是向虎骨原俯冲下去,到了平地,他跌了一跤,跪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另一边一个未着甲胄的平民也冲了下去。 两个人疯了一般去翻看红色军服的士兵。真的是疯了。可是,没有活口,没有一个活口。 云起双手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双手糊满了鲜血。他抬手去擦眼泪,把一张脸糊得又黑又红。 云深几次跌倒在尸体上,他撑着地爬起来,双眼死死盯着近处穿红色军服的兵士们。 看着那两个疯狂的人,山头上的人还是蒙的,除了一人。 “吴缨。”周旷珩的双唇突然变得雪白,“陵关城守将到底是谁?” 吴缨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说了句话,他什么也没听见。 他转头扫了一眼战场,仿佛什么也看不见,无意识挥了下马鞭,马儿狂奔下山头。到了战场,他几乎是跌下了战马。他看着战场一隅,眼睛红得可怕。 跌跌撞撞跑过去,那里躺着的人越来越清晰,周围越来越模糊。 首先入眼的是一只还在滴血的小手。手臂下垫着一杆枪,风吹起枪头红缨,红缨不动,都被血打湿了。 她趴在地上,背上立着一只羽箭。 只看到半片额头,他就认出她了。 南邑军所有将领都跟下来了。 后面有人在对他说话,很多人在叫他,他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阿……月……” “阿月……” “阿月!” 那呼喊由远及近,仿佛到了耳边。 周旷珩机械地蹲下身,一个不稳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手去碰那只血红的手,刚要触到,被人一把搡开了。 身后有拔剑的声音,有呵斥的声音,渐渐传入他的耳朵里。 她被人扶起来,他终于看见她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满脸鲜血,嘴唇却是苍白如雪。 “军医!军医!”云起抱起云月,脸色回了血色,他嘶吼着,几乎要喊破嗓子。他不管不顾,冲开人群向北边跑去。有一队云家军跑了下来,后头跟上来那个军医有些慢,摔了一跤,还没爬起来,将军已经抱着人到了他面前。 军医看了一眼箭的位置,肋下挨着要害处,他扒开小兵的眼睑,快速看了看她的眼瞳。 “还有救。快!放下!”军医喊道。 云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他帮着云起把云月放在了地上。 “梁叔,求你一定要救活她。”云起的声音颤抖,沙哑似铁锈摩擦。 梁安打开医药箱专心救人,根本没心思回话。 “她是阿月,是你看着长大的阿月。”云起没忍住眼泪,哭了出来。 梁安手上凝滞了片刻,看了一眼云起:“胡闹!胡闹啊!” “别围着了,散开,都散开!”梁安黑着脸喊道。 “散开,靠近者杀无赦。”云起起身下令。 近百个云家军将士散开了,将这方围出一个圈, 分卷阅读2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7 转身向外。 云深抱着云月的肩膀,他的脸上有一道泪痕,双手还在不住发抖。 梁安从背后折了箭尾,剪开云月的衣裳,镇定了片刻,稳稳握住左肋的箭镞。 还未拔箭,外围起了骚动。 “将军停步。” “这个人能帮上忙。” 云起没理,倒是梁安发话了:“让他来。” 云起让他进来了。 何大夫沉着脸,径直走到伤员处蹲下,取出纱布等用具,看了一眼梁安。梁安也与他对视一眼,松开了手。 “伤成这样,治死了凭什么要抄老朽的家。”何贵龙嘟囔道。他嘴上这样说着,手下动作却麻利干脆,丝毫没有犹豫和凝滞。 听了他的话,云起还好,云深怒目瞪他。见梁安没有反应,他们才压了下来。 “那么多南邑军伤兵,偏要来救这个云家军的。”何大夫还在抱怨。 梁安拿着一团纱布。何大夫准备拔箭。 远处陵关城一片喧天杀声,这边却静得呼吸相闻。 随着一股鲜血喷出,一声低弱的闷哼响起,接着是急促的喘息。落在所有人心上。 周旷珩几乎站不稳了,他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他的脑子空白一片,全是方才战场上那个小兵的身影。她一个人,在战场上拼杀,疯了一样,在一团暗色里如火一般红。她周身是血,倒下时,他就亲眼看着。 周旷珩睁开眼,眼里红了一片,全是水雾。他推开面前的云家军,闯了进去。 几个小兵来拦他,甚至动了刀剑。他身后的南邑军将领也拔了剑。 “让他进来。”云起的声音适时响起。 周旷珩走过来,脚步越来越重,到了近处走不动了。 “阿月,阿月。”见云月偏着头没有动,云深跪在地上喊道。 云月的双眼仍旧紧闭,只是眼珠子动了动。 “再喊再喊。”何大夫沉声道,“喊醒他为止。” 闻言云起也转身去喊她。 “阿月,哥哥来了。”云起轻声在云月头顶说,“阿月,阿月,二哥带你回家。” “阿月,听话,睁开眼睛,大哥来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云深也不去擦。 云月的睫毛颤了一下,却未睁开眼睛。 何大夫再糊涂也知道这人身份了,他无力叹了口气:“王爷,你也喊两声。” 周旷珩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 云起和云深泣不成声,云月仍旧无动于衷。 “云月……”周旷珩终于发出了声音,他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握着她的手,一大颗眼泪从眼眶里滑出,砸进了地里。 “云月,本王……来了。”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几天几夜没饮水一般干涩,“本王,来晚了。” 云月终于睁眼,她定定看着天,眼珠子一动不动。一闭眼便滚出两滴泪来。 “好了,活了活了。”何大夫湿了眼,把众人指使开,“拿担架来,抬到军医营去。” 云月闭眼流了两滴眼泪,没再睁开。 云起把她抬回了云家军的驻地。他也不打仗了,驻防保护好自家妹子要紧。北疆军和南邑军还在拼杀,云家军已经埋锅造饭,开始收拾战场。 周旷珩失魂落魄在原地站了良久,他回过魂来,提了剑便往陵关城里冲,谁都拦不住他。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子乐拉着相非吼道。 “还能怎么办?杀啊!”相非也大吼回去。 南邑军将领全部跟上自家王爷上阵杀敌去了。 “乱了乱了,一遇上云月,什么都乱了!”相非看着他们的身影愤愤道。 这一场仗,南邑军所有将领全部出动,南邑军将士英勇至极,也感染了北疆军。不到一日,全歼胡狄大军五万,夺回陵关城。 陵关一役,南邑军和北疆军伤亡不到一万。只是定西将军手下兵将全军覆没,仅余一个亲兵,九死一生,被云家军少将军捡回一条命。 “九哥,先洗把脸。”魏归端了脸盆到周旷珩的营帐。 周旷珩脸上溅了血,他打开一个个箱子,翻出里面的东西,书册奏本等物散了一地。 “九哥在找什么?如回帮你。”魏归放下脸盆道。 “出去。”周旷珩只说了两个字,脸都没转。 魏归看着他,站了片刻就走了。 周旷珩在一叠奏本里看见了那一沓信。一共五封,有三封有西越军的印信,有两封没有印信,那两封信的信封上血迹斑斑,看不清字迹。 这两封是林恪铭死后西越军送来的,是定西将军写的。第一封,魏归递给他,他放进怀里没看。第二封,在今日,行军途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眼熟小将跪在他马前,让他接下。他接下了,随手递给吴缨对那小兵说:“本王正要去陵关城救援,让开。” 那时那个小将看他的神情很奇怪,不像一个沙场杀将能摆出的表情。又失望又怨愤,眼眶绯红,像要哭了似的。 原来是因为他认得云月,也认得他,知道他们是夫妻。他们最甜蜜的时候,这个小将见过。 周旷珩拆开稍早一封。 字迹入眼,他的眼睛便红了。 王爷:见信如唔。云家百年祖训,为天下不为君主。如今家国有难,身为云家子孙,妾自当身先士卒。然陵关危急,定西军区区三万,不足以抵胡人于关外,需南邑军鼎力相助。妾曾有负王爷,然时局已变,王爷乃是云家认定的天命之人,若云家不灭,必誓死追随王爷。云家,云家军归王爷所用,妾亦当任凭王爷处置。陵关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请王爷接信后即刻出兵。路途遥远,王爷日夜兼程亦需三日。妾将拼尽全力守陵关三日,待王爷到来。 落款是定西将军云月叩谢,代三万陵关将士再拜。下方是他亲自刻的字印,鲜红的篆书“皎兮”二字。 不需要她的字印,信上同他一模一样的字迹,字里行间一模一样的气魄,他怎会认不出来。周旷珩觉得呼吸困难,他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许久才拆开第二封信。 南邑王敬启:听闻王爷此时仍在五百里开外,想必今日赶不到陵关。封州胡狄大军今日戌时将至,末将恐难再守陵关一日。胡狄大将裕光臣带兵经验不足,墨守成规又想出奇制胜,不足为惧。胡狄兵士骁勇,擅弓箭,但单兵防卫不足,过于愚勇。 末将与陵关一万守军必会坚守至最后一兵一卒,然末将恐身死尤不能挡胡狄于关外,若陵关城失,末将会烧掉东城门,以削弱陵关的防御。陵关一过,再无险关能挡胡人悍马,西越将生灵涂炭。恳请王爷及早夺回陵关城。 定西将军云月绝笔 最后的落款是定西将军云月,绝笔。没有字印。 大颗眼泪从周旷珩的眼里滑出。十万大军在前,一军主帅 分卷阅读2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8 竟然在哭,他却抑制不住。 周旷珩双手发颤,仿佛这信纸重有千钧,压得他使不上力。他不敢想写出此信时她有多绝望,更不敢想写出此信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相非冲进来的时候,周旷珩手上正滴着血,他面前的桌案碎成了几块,碎块边沿锋利。 他就坐在地上,双眼看着地面,脸色苍白。 “王爷。”相非凑过去说话。 “相非。”周旷珩开口,脸上的泪痕扯动,沙沙地疼,“本王是不是,错了?” “没有,王爷不知道是她。” “不……”周旷珩声音很低,“即使不是她,本王也错了。” 相非无言。他有太多话想说,却说不得。帝王之术,或仁慈,或霸道,他想不出哪个更好。他以为王爷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想到因为云月,又轻易改变了。 片刻后,周旷珩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帐外,帐外守着的一群将领见了他的样子都惊到了。 周旷珩穿过他们,走到马厩牵马,他翻上马,打马走出了营地。 “还看什么?”相非从帐里走出来,对一群呆傻的将军吼道。“追啊!” 看着他们追了上去,相非转身回了营帐,捡起案上的两张信纸。一封干干净净,一封血迹斑斑。 作者有话要说:  存货药丸 ☆、苍梧谣五 云家军的营地在东城门,南邑军驻扎在西城门。天色暗了,到得云家军营地,天色黑尽,云家军军营外已经升起了火把。 见南邑军将领都来了,守营小兵戒备起来。通报以后,很久没有得到回复。他们一言不发,盯着十来个气势骇人的将领一动不动。 南邑王不动,无人敢劝。 过了许久,营里走来一个中年将军,将他们迎了进去。将他们领到一座帐前,他抱拳行了一礼便走了。 有进进出出,见了他们都无视了,一句话没说。 夜半,云深从帐里走出来。 “王爷请回吧。”云深对周旷珩行礼,“舍妹已无大碍,但还未醒来,无法面见王爷,请王爷恕罪。” 云深的面色憔悴,不含情绪。他们都没想到南邑王竟然不知道定西将军是阿月。他心知他对阿月还有情,更清楚他想除掉云家的打算。此时他已经在为云家打算了,可是一切都要等阿月醒来再看。 他们都不能再逼她。 “本王等她醒来。” “王爷请便。”云深埋头说了一句,回了营帐。 不久,帐帘从里掀开,云起出来了。 面前都是熟识的面孔,云起心里怨愤,做不到云深那般克制。 “王爷请回吧。”云起声音冷硬,火光中,这些人一身血污的样子还是让他狠不下心。“军中不可无帅,等阿月醒了,我自会派人通知王爷。王爷请回。” 周旷珩不动,别的人自然站得稳当。 “王爷当初不要阿月,此时又是做什么?”见那些人一个个吊丧一般的表情,云起的怒火腾了起来,“云家的人不需要怜悯!云家军埋好兄弟,包好伤口,还是最勇猛的兵。各位请回!” “疯吧,一起疯吧!”云起怒火打在棉花上,他也不管了,“反正蕲州十万胡狄大军还没打到家门口!” 他说完转身进了营帐,令小兵守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帐外周旷珩没有动静,其他人也不走。 天快亮时,天上飘起了小雨。 虎骨原前,云家军主帅帐前,站着十来个南邑军将领。雨中,他们脸上的血污被打湿,洇开了,一点点聚成红色水滴。 帐里没有动静,后面有人来了。 相非走到人群里,几人侧目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来劝你们的。”相非说,“胡狄那边也没有动静。” 子乐没想到他也会来,他多看了他一眼。相非面色整肃,定定然看着账内,情绪不明。 过了一会儿,相非目光未动,把手里捏着的两封信递给子乐。 子乐展信看了,眼眶飞快红了。 云月写的两封信在他们之间传了个遍,每个人都红了眼眶。 昏迷了一日一夜,云月终于醒了过来。醒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陵关守军的尸首。 云月翻身艰难坐起来。扶着床沿站起来。 “阿月!”云深不在,云起劝不了她,“过两日再去吧。” “过两日,怕是认不出谁是谁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喘不匀,可云起不敢再拦她。 云起让云简拿伞跟上来。 掀开帐帘,外面十来名南邑军将领就围在外面。云月仿佛没看见他们,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见她走了出来,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怕呼吸重了会将她吹倒。 云月无视他们,拖着步子往前走。他们只得退开。她穿过人群,仿佛没有看见最前方的周旷珩。 等云月走远了,他才转身。云起扶着她,云简给她打伞,三个人一步一步从人群中往虎骨原走。那些沿路的云家军看着她,像看一个英雄。 虎骨原外尸体排成排,占了足足半个平原。 秋风萧瑟,细雨斜飘。刚入秋的天气,即使下雨也不算冷,可云月却禁不住浑身发抖。 最显眼的白色铠甲排在首列,那是替她死去的云曦。她颤巍巍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将她胸前的衣服理好,遮住干涸的伤口。 她不说话也不哭,只是眼神空洞,仿佛没有悲伤。 整理好云曦的头发,她终于站了起来。云起以为她要回去了,不想她竟往后走去。 她一排排找过去,找了许久,快要支撑不住了。 “阿月,你在找谁?告诉二哥。”云起小心翼翼问她。 “我找……”云月的呼吸有些艰难,“我找章行逸。” 云起和云简都有些震惊。 “他死了,为了救我……”云月有些支撑不住了。 “哥哥帮你一起找。”云起扶住她。 南邑军十来个将领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那三人。他们一排一排走过,云月有些走不动了还在走。他们到底在找哪个重要的人。 平原上聚集了些人,风吹红了他们的眼睛,雨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可他们浑然不觉。 云月转头,瞥见一个熟悉的东西。她走过去,拉起那个人的手,拿下他手上的扳指。犀牛角质地,鹰纹。是她送给他的。 章行逸的脸糊满了血,她几乎认不出他了。 云月眼里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终于哭出来了,撕心裂肺却没有出声。 他说他希望他死时她能为他哭一场,她本不打算满足他,可他真的死了,让他得意一次又如何呢? 云月跪在他身边,哭了很久,流完了这阵子积蓄的泪水。 “哥,你派人把他送回南邑。把他撒到榕树山, 分卷阅读2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59 还有衢峡江。”云月将扳指戴回他手上,“他说那是他死后埋骨的地方。” “好,哥哥答应你。走,我们回去了。”云起扶起她。 方转身,周旷珩等人便落入她的视野。这下她眼里有他们了。 她看着周旷珩,一步步缓缓向他走去。 走到他面前,她挣开云起的搀扶,向他靠近了一步。 啪一声,云月一巴掌扇在周旷珩脸上。 天地突然一片死寂,就连沙沙雨声也消了音。 周旷珩看着云月,眼里溢出痛色。云月眼眶湿润,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魏如回急切动了脚,吴缨和相非横移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其他兵将看着这一幕,均呆住了。 “痛吗?”云月哑声问。 周旷珩脸色惨白,没有动静。 “周旷珩,不,南邑王。”云月死死盯着周旷珩,一字一字铿锵有力,“西越军,云家军男儿个个铁骨铮铮,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缩,末将战败,却仍活着,末将有罪,王爷何不趁机治罪?云家匡扶大岳江山,不流干最后一滴血绝不罢休,云家追随君主,有负于王爷,云家有罪,王爷何不尽诛?” “王爷不治罪么?”云月眼睛黑沉沉的,如同幽深的冰潭,“那你听好了。” “你说这天因为这天下而美丽。”云月指指了指天,“于你而言,这天下是什么?是树木?还是山川?没想过还是忘记了?” “那我告诉你,天下是黎民百姓。”云月嘴唇煞白,眼眶却绯红,她指着在场所有人,“是他们,是我,是你,还有他们。”云月转身指着一具具残破的尸身。 她的眼神划过所有人的脸庞,最后落在周旷珩脸上:“无论为王还是为帝,你都不能忘记。”她的双唇颤抖,“周旷珩,你给我记着。” 云月说完了,周旷珩定定看着她:“本王记着了,跟本王回去。”说着伸手去抱云月。 “不要你碰我……”云月却视他如洪水猛兽般推拒,“不要你碰我!” “别这样,对我……”周旷珩看着云月,眼带祈求,吐气艰难。 云月看着他,眼泪终于滚了出来,她抽泣一声,待要说话,突然呼吸一紧,白眼一翻就往后倒去。 周旷珩抬手,却没能碰到她半片衣角。 云起反应极快地丢了伞把她抱起来。一旁云简赶快把伞撑到他们头上,三人急急向营帐奔去。 周旷珩顿了片刻,找回呼吸也追了上去。 云月的这一席话,被人传了出去,有野史记了下来,后来流传至民间。有人说这些话不过是定西将军为了保云家的说辞,有人断章取义说这是一篇超越了国治论的赋论,还有人说这堪称死谏,定西将军没死成纯粹是命大。 “她不能有事。”子乐喃喃道,“我去请何大夫来。” 吴缨和相非对视一眼,带着人走了。 相非也要走时,发现魏归还在原地。她一身束袖深衣,面色苍白,雨下得很小,也不冷,她却在微微发抖。 追着她的目光看去,相非发现,她看的是前方排在一起的军烈遗体。 “郡主。”相非看着她说,“请回吧。” 魏归吓了一跳般看向相非,片刻便恢复了平常,她垂眸应了一声便走了。 相非顿了片刻,拿出怀中两封信看了又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云深听说了云月在虎骨原做的事,既心疼自家妹子,又担心她的莽撞得罪南邑王。 军医安顿好了她以后,他便出了营帐。南邑军的十来个将领还围在门口。 “王爷,昨日战况之惨烈您也看见了。舍妹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情绪难免激动,还请王爷莫要降罪。”云深埋头行礼道。 “她可还好?”周旷珩却问。 “还好还好。”云深庆幸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王爷还是尽快回军中吧,阿月好了会回去的。” 周旷珩皱眉,看着帐帘。 “这也是阿月所希望看到的。”云深接着说。 “本王想看看她。”周旷珩说。 云深有些犹豫,他担心阿月醒来再次说些不该说的话。可他不能违逆南邑王。 周旷珩走进营帐,里面的人陆续退出来。云起最后走,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极不放心的样子。 帐里没人了,周旷珩走到榻边,蹲下了面对云月。 “本王千方百计护着你,为何你偏偏不要呢?”说完他的眼里滚出一滴泪来。 “只要你还……” 周旷珩没有说完他的话,他看了云月许久才离开。 ☆、梦还凉一 七日祭那天,云月随众将祭拜了战死沙场的将士后,独自跑到虎骨原对面的山头上坐了一晚。她曾说要带他们看第二日的太阳,今晚,她在陪他们等一场黎明。 “各位去吧,你们死得壮烈,云月此生不敢忘。” 黎明到来的时候,她将一坛酒倒在地上。 说完转身就看见周旷珩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他陪她站了一夜。 云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周旷珩,幸好还知道怎样面对南邑王,以定西将军的身份。 “拜见南邑王。”云月跪地,磕头,行大礼。 周旷珩让她起来,她缓缓站起来,埋首不看他。他把她扯进怀里,她挣扎,他把她按得死死的:“别动。” 他把她抱起来,不是拦腰抱,是竖着抱。极其宠溺的抱法。 云月怎么推也下不去。走下山坡,她才发现那边站了很多人,南邑军的将领,云家军的将领,都在山下看着他们。 “放我下来。”云月闭眼冷淡道。 周旷珩不为所动。 “放我下来,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云月看着周旷珩,眼神和声音都很冷。 快到人群里时,周旷珩把她放下来了,只是还拉着她的手。云月如何用力都挣不脱。她突然躬身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起来才。吓得周旷珩赶紧放开了她。 周旷珩一放开她的手,她就后退两步。抱拳行了一礼走了。 魏归走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云月与她擦肩而过,当她不存在。她当所有人都不存在。 南邑军将领总是聚集在陵关城东也不是办法,云月不见周旷珩,他就不走。最后她终于妥协,把云家军迁到了城西。周旷珩回营,这才集结全军准备夺回西封城。 他集结南邑军、北疆军、云家军主帅商量对策。相非子乐云起和北疆王世子和他的大将都在,他请了云月,她没来。云起先说了作战方式,没有提到云家军。 周旷珩问:“云家军不打算参战?” “云家军区区两万人,能守好友军营地便是最好的了。”云起说。 相非和子乐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北疆王世子有些不满。 谁知周旷珩竟 分卷阅读2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0 然答应了。答应了云家军不出战,答应了云起提出的作战方式。 胡狄最怕的是云家军,二十年前,云堂率领十万云家军,将胡狄皇室端了,军队几乎消灭殆尽。如今的胡狄,可以说闻云家军丧胆。可云家军不出战,他们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战至城破,云家军如一把利箭刺入封州城。本是人数相当,胡狄军心动摇,大败。 封州一战,十五万胡狄大军,亡八万,退七万。周旷珩亲自带兵乘胜追击。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还不见有人回报战果。留在陵关守营的申应坐立不安。 “带上剩下的人,分两路前去支援。”云月道。 “是!”申应早就想去了。 “可是……” “不必可是了,你带一路从北,我带一路从南。”云月说完便起身穿披风。 申应拦不住她。王爷留她下来是为保护她,可现在,即使她已经不是王妃了,他们还是拦不了她。 云月从南赶到陵关,得知陵关已破,各路大军已经前去追击了。封州过去是蕲州和运州,追击是对的。 她便带着不足一千的云家军前去支援。不想没遇见周旷珩,遇见了被溃军围困的郑雪城。 郑雪城带了几百人便与南邑军大部队分开,去追一小股溃军。可追到了才发现,这一小股溃军越积越大,有近两千人。 双方交战,狄兵把他们生生围死了。幸好领头的犹豫是否抓活的换生路,耽搁了一会儿,碰上云月带来的云家军。 虽然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胡狄人多,且哀兵必勇。云月虽灭了这两千胡狄兵,但己方也伤亡惨重。 其间,云月处理了几个窜过亲兵防线的胡狄兵,因动作太大,刚愈合不久的伤口裂开了。 “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郑雪城问她。 云月只是笑笑。 “对不起……” “为何道歉?” 陵关城失,虎骨原前,他们就那样看着她一人在战场上厮杀。他想说最终没说,再提恐怕会令她徒添伤悲。 他笑了笑糊弄过去,还好云月没再问。 “仗打完了,什么时候回王府?”郑雪城仿佛随口一问,问完侧目看着云月的反应。 云月看向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回得去吗?” “当然!”他不假思索,“王爷这几日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不只王爷,所有人都盼着你回去。” 见郑雪城急忙表明态度的样子,云月非但没有笑他,反而皱起了眉头。 “你在想什么?”郑雪城打马靠近她。 “我在想,魏归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啊,她一介弱质女流,不会武功,穿得花里胡哨的,跑到战场来,我也不喜欢。可是相非说……”他压低了声音说,“她爹是靖边侯,无论她想做什么我们都应该护着。” “靖边侯有兵有钱,即使什么也不做,也是对王爷的帮助。” “对……”郑雪城后知后觉发现云月的脸色白了些,“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我们真心喜欢的王妃,我们……” “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云月打断他的话,打马往前走去。郑雪城还有千言万语,却没机会再说。 夜色初临,天边升起一点信号弹。他们赶过去与大部队会合。十几万人的部队,驻扎在蜿蜒的河湾之地。星星点点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苍穹之上夜空深蓝,散落着几颗星星。 初秋,夜有些凉。云月裹紧了披风,跟着郑雪城进了营地。 正是晚饭时分,炊烟袅袅,一些小兵在洗菜,一些小兵在洗伤口。 云月沉浸在其中,没注意郑雪城把她往主账带去了。 帐外,周旷珩亲自出来迎接,看到她也在,眉头皱了起来,眼里却在放光。 见到周旷珩时,云月的脸色苍白,她偷偷把嘴唇咬红了。 周旷珩向她走来,双手微微向前抬起来,像要去抱她。她埋首抱拳行礼:“王爷。”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周旷珩放下抬起的手,背到身后握成了拳。 “末将迟迟未收到消息,赶来查看,路遇郑将军,便一同来了。”云月恭敬道。 “知道了。”周旷珩沉声道,“去休息吧。” 云月依言走开了。周旷珩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神情发冷。 封州一战,十五万胡狄大军,亡八万,退七万。南邑王带兵乘胜追击,尽屠逃走的七万胡狄军。三日后,胡狄大汗求和,约定永不再犯。 南邑王提出条件,胡狄西迁五千里,每年进贡一千匹好马。 西迁,西边是渺无人烟的荒漠,往西五千里,那是个谁也没去过的地方。举族西迁,生死难知。千匹好马,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可十几万大军虎视眈眈,科穆汗不得不答应。 周旷珩没有即刻灭族,不过出于一片仁心。胡狄的生死,由天来定。 一直到胡狄西迁,科穆汗离开皇庭,双方均未提及被俘的大岳皇帝。 “王爷自然不会问。科穆汗不提,或许他已经死了。” “不尽然,他也可能还活着。或许科穆汗知道不该交回来,把他放了。” 世人的猜测无数,但未有人找到周胥梁的尸体,他也未再出现过。 许多人宁愿他死了,只有云月希望他还活着,活在他画里的烟雨江南。在周旷珩治下,他会或许比做皇帝快乐得多。 胡狄大败,该回京了。 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请南邑王回京主持大局。他们还不敢请他称帝。 可南邑王丝毫没有动身的打算。他命人带兵四处清剿土匪,扫除胡狄残兵,甚至帮助重建西越边关四城。 相非和子乐操碎了心,可是周旷珩就是没有表态。他们只好去找云月,要让她去劝王爷,他们得坦白一切。 “欲扶持王爷登基的,不止云家。”相非说。 “你们两个也是?”云月皱眉冷眼。 “是。”两人埋头,他们觉得无脸面对她。 云月轻笑一声说:“云家就要亡了,你们可以功成名就,与南邑王一同坐拥江山。此时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是内心有愧夜不能眠么?” 闻言两人更无脸见她。还是相非先开口。 “我相非自知对不起云家,比不上云家儿女,此生但凡有命在,便不会坐视云家灭亡。”相非看着云月,言辞恳切,“但此时还有需要王妃出面的地方。” “相大人莫不是忘了,我已经不是南邑王妃了。”云月牵唇冷笑,“我倒希望你叫我一声云将军。” “云月。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相非说。 云月真的很久没有听见这句话了,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相非见了都不忍心。 “王爷还在乎你。回京夺位之事,王爷不理,他是在 分卷阅读2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1 等你。”相非还是说了,“只要你去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就够了。”说我愿助你登基 “相非。”云月定定看着相非,“你知道我说了这句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相非皱眉不解。他这样的人,怎么能理解呢。只有子乐微微动容,他沉吟片刻说:“小云,会好的。你要相信王爷。” 云月还是冷笑:“你们不向南邑王说明白,怕的可是无论成败,只能成仁?” 两人垂眸不言。云月没再深说,他们都懂,却没想到她也想得如此透彻。 “那便等着。”云月淡淡说。 相非还想说什么,被她逐客了。 云月还是去了南邑军大营。 云家三个人,云月,云深,云起一起求见他,他只见她一个人。 ☆、梦还凉二 云月站在帐外半晌才进去,掀开帐帘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没有下跪行礼,只是抱拳行了一礼。站得离他很远很远。 周旷珩看着她没打算先开口。 云月垂着头,没有看他。她恭敬有礼,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云家欲助他登基,云家军愿全力支持他。 “你呢,你如何助本王?”周旷珩问。 “末将为先皇被俘前亲封定西将军,可助王爷名正言顺进京。”云月说。 “本王本就名正言顺。”周旷珩的眉头一直皱着。 云月抿唇,沉吟片刻说:“末将无用,云家军和云家有用便可。” 周旷珩握拳,看着云月,双眸含铁。 “在云将军心中,家族重于君主,令本王如何信你?”周旷珩说。 闻言云月觉得头晕,她身子晃了晃,动了动脚稳住了。 “云家为国为民,不为君主。王爷乃明君,只要善待臣子,云家亦会倾全力以辅佐王爷。” “你呢?”周旷珩问。 “王爷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末将必全力相助。”云月说。 “本王可以留着云家和云家军,只要你仍是本王的王妃。”周旷珩说完定定看着云月,他看不见她的脸,想象不出她会是什么表情。 “王爷忘了,末将早已是侧妃。”她的声音平淡如水。 “侧妃也是妃!” “重要吗?”云月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神凉凉的,跟她的语气一样,“陵关城破,王爷选择袖手旁观那日起,就应该当贱妾已死。南邑王府的侧妃已经死在了陵关虎骨原,现在在王爷面前的,是死里逃生的定西将军。” “别说了……” 云月这才看清他的表情。他的嘴唇煞白,眉目灰败,声音里颤抖明显。 “末将告退。”可她仿若没见到他的失态,抱拳一礼,当真要退出营帐。 “别走。”周旷珩出声叫住她。 云月转身,侧眸不看他。 “本王不知道陵关守将是你,是本王错了……” “王爷这话不应对末将说,末将活下来了,王爷对不起的,是三万陵关守军,是无辜枉死的平民。”为了不显出澎湃的心潮,云月尽力维持冷淡。一说起这些,那日的绝望潮水般涌上来,仿佛要再次将她淹没。那天有个平民,为了救她而死,朝夕相处的人都死了。 “你要本王怎么样做?”周旷珩的眼眶绯红。 “已经死了的人,无处弥补,王爷不必费心。只需向前看,将这天下治理好便是最好。”云月看着他,又仿佛没有看见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 见周旷珩没有话要说,云月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周旷珩不敢再叫住她,她怕她说出更多无可挽回的话。 陵关以西,西越境内一片坦途,庆嘉江上游周边水草丰美,野花遍地。 仗打完了,收拾好战场,北疆王世子便要带兵回北疆,走前与南邑王谈了许久。云深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谈条件去了。 他还未登基便要面对各方掣肘,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身为臣子的他们更不容易。 云霁送来了三封信,让他们先带兵回京城,京中若是有变,云家军镇压下来,便是大功,云家便安全了。即是京中无变,他们也该回去安排护卫事宜。 虽对云霁心怀怨恨,但他说的确实有理。可云家军主将是云起,他无论如何不肯再次撇下阿月先走。 “阿月有伤在身,赶不得路。我不走。” 反正阿月也不着急,每日早出晚归。姜良和云简回来说,她只是去附近看风景。 两日后,南邑王终于决定拔营回京。出发前一晚,云月请他去营帐一叙。 知道这个邀约的南邑军将领都跟去了,还打赌他们是否会和好。 包括周旷珩在内,都以为云月要跟他和好了。谁都没想到,云月是让他签和离书的。 她把和离书拿给他看了以后,他走到她面前,脸色黑沉得可怕。 “你可是想要本王的命?”周旷珩注视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给你。” 他把匕首放进她手里,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尖对着自己胸膛。 云月呼吸停住了,她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可也仅仅一瞬。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个了断。”云月皱眉道。 周旷珩仿若未闻,他的神情不变,死死盯着云月的眼睛,握着她的手和匕首向胸口推进了一寸。云月的眼中终于露出惊恐,她用力握着匕首向后拉,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放手!”云月说。 匕首再次向前两寸。 “我早就不爱你了。” 匕首向前不停。 “我爱上了章行逸。” 匕首刺破了周旷珩胸前的衣袍,却终于停了下来。 云月想抽出匕首,周旷珩却仍不放手,他死死盯着她,目眦欲裂。 “离开南邑以后,发生了许多事。”云月深深吸了几口气,神色平静地看着周旷珩说,“我独自一人在西江春庭孤立无援时,是他陪着我。我第一次杀人彻夜难眠时,是他陪着我。枪林箭雨里,是他用他的命救了我。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周旷珩一震,眼角红如鲜血。他拼命护着她,不让她孤立无援,不让她杀人,不让她陷入险境。可是她不要。在云家和他之间,她选择了云家,因为云家她又一次又一次奔向别人的怀抱。 他曾经害怕她的爱。他怕得到她的爱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原来,这便是他想象不到的代价,无法承受的痛苦——被她亲手推向深渊。 “他希望我此生幸福快乐,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也活不了。还请王爷给我一条生路。” 周旷珩仍然紧紧握着云月的手。 云月迎着他的目光,终于还是说出了她最不想说出的话:“从我决定放弃我们的孩子那一刻起,你我便没有了未来。” 分卷阅读2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2 “你我没有未来,也回不到过去。” 一大颗泪水从周旷珩的眼中流出来,滚烫的泪水滴在匕首上。 “和离书,你不签,也可以。”云月觉得呼吸困难,心口仿若窒息般痛楚,“既然,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我就此恩怨,两清。” 又是一滴泪水落在匕首上,与第一滴泪水融合,滚下了匕首,渗入了土壤里。周旷珩的手松了。 云月趁势夺回匕首。刚抽出一点,周旷珩的手突然收紧,握在了刃上。而云月收势已起,匕首刃薄如蝉翼,生生划过了他的手心。 鲜血如断线珠串般不断滴落,越来越密集,最后流成了线。云月愣怔地看着他的手,一时失了魂魄。 周旷珩摊开手掌,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最深处可见白骨。 “怎么能不签呢?谁敢要南邑王的女人。”周旷珩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几日未曾饮水。他抬起受伤的手,往桌案边走了几步。 “云月,本王多想从来不曾遇见你。” 周旷珩将手拍在和离书上,那上面的字迹与他的如出一辙,形似,神更似。 再抬眸时,他的神情已恢复冷峻。直到走出营帐也没有再看云月一眼。 营帐外聚集了许多人,大小将领都看着周旷珩走出来。 “王爷,你受伤了。”吴缨沉声道。 所有人都看向周旷珩仍在滴血的手,再看一眼他的神色,比进去时冷了许多,还多了些不可言说的情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情绪。方才乱七八糟的赌约全都抛到了脑后,一群人四散开去找军医,一群人围拢来,还有两人冲进了营帐。 营帐里只有一人,云月紧紧握着匕首,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相非几步走到她跟前,看见她神色不对。侧眸一看,便看见了桌上沾满鲜血的和离书。 相非转头看着云月,眉头紧皱咬牙道:“你究竟如何狠得下心?” 云月没有反应。 相非气恼,压抑不住情绪,“若不是因为你,王爷怎会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陵关守将是你!你对王爷做过多少过分的事,王爷没说,但已经原谅你了。若是一切顺利,只要你一句话,回京后,你就是皇后!” “是吗?”云月终于开口了,“那魏如回呢?” “在王爷心中,丰林郡主根本不能与你相比!” “却也有得一比。”云月想笑,却只是干巴巴地勾了勾唇,“他是我伤的,你要如何?” “云月!”相非气得呼吸不畅,瞪着云月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相非。本将虽不是南邑王妃,却是定西将军。”云月冷了语气,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王爷若是不治我的罪,你可以走了。” 相非看着云月,像是从不认识她。 陵关城失后不过半月,她瘦了好多。她的颧骨突出,眼睛仿佛比以前更大了。 “你不考虑王爷的感受,难道你连云家都不要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相非大吼道。 “相大人!”云起皱眉叫住他,“请注意你的身份,这是定西将军,也是家妹。” 相非看向身后的云起。一瞬间他觉得物非人非,面前的这对兄妹已经不是过去他认识的他们了。 相非拂袖而去,留下云起陪着云月。 “阿月,你瘦了……”云起说。 云月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 云起心如刀绞,抱着她红了眼眶。 “阿月,为什么不要王爷了?我们都看得出来,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给你摘。” “是。”云月哽咽道,“可天上的星星,他摘不到。” 他们都不知道,云月如今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还不知道,她的心死了快一半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有多少嫌隙,她对他做的那些事,为了让他登上帝位坐的那些事,不可以解释。在他看来,她曾经背叛过他,他永远不会再全身心相信她。她不可能承受得了他的疑心,这件事在,他们无论如何回不到当初。而他们的未来……也极其渺茫。 魏归她爹什么都不做,周旷珩就没有理由不娶她。按云家处境,皇后之位,非魏归莫属。为了云家,她应该继续做他的妃子,但她除了小心翼翼不敢奢求什么。周旷珩现在在乎她,可是等他真的君临天下,朝局四野接踵而至,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了那时,若他想起来追究云家今日之罪,要铲除云家,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无论为了云家还是她自己,她不可以进宫,不可以回到他的身边。让他失去她,永远留着遗憾,或许他还会顾念旧情,留着云家。即使她此生都只能与他君臣相称,也好过爱恨殆尽,只剩利弊。 她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周旷珩。她想留住他,哪怕只在记忆里,她不想破坏这份美好。可她还是爱他,想到从此与他君臣相称,还要看着他迎娶魏归,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她就不能呼吸。 她还记得对章行逸说过的话,若是此生没有他,她不知道该怎么活。 她想,她不欠任何人了,她可以自私这一回。 ☆、乌夜啼一 云霁写了一封信来。说他已经到了京城。他让云起带着云家军即刻回京,让让云深向南邑王请命,去大夷接回云家众人。 与周旷珩和离后,第二日见到云月,云起吓了一跳。她的脸色毫无血色,眼下的青影一夜之间渗了出来,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我不走!阿月都这样了,我哪里也不去!”云起说什么不肯走。还是云月劝的他。 “哥,这里这么多人,我要出什么事多的是人帮忙,不差你一个。”云月对他笑道,“我们已经走到今日,还差一步就能回家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带云家军,带出大岳最好的军队。” 云起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周旷珩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两兄弟对云月叮嘱良多,留下了姜良和云简,还有几个云家军的亲兵。云起找到申应,让她照顾自家妹子。 “军中没有女子,家妹身体虚弱,求姑娘帮着照顾起居。”云起对他抱拳一礼道。 “何必用一个‘求’字。我申应不是那种人。”申应冷冷道。 “多谢。姑娘恩德起必铭记在心。”云起再行一礼。 看着云家两兄弟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几年前在黄龙驿的心情又出现了。她很羡慕她。 八月,天高气爽,秋草金黄,在风中摇曳。十万人的部队踏来,掀起漫天尘雾。 大军得胜回京,大将都骑马走在前头。云月跟南邑王没关系了,她时定西将军,也走在前列。 她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但身体确实虚弱。云简本不让她骑马,可她坚持。 “我是将 分卷阅读2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3 军,不骑马走路不成?” “那丰林郡主不是有马车么,我去求她分一半给咱们。”云简说着就要去。 “回来!”云月叫住他,“要我乘马车,除非你找个人用刀把我从马上捅下来。” “小姐……” “嗯?” “将军。求你。”云简说着跪下了。 “起来。”云月叫他,中气不很足,“别跟这儿磨叽,我云家军说一不二。我哥不在,你就听我的,我说骑马就骑马。这么多人面前,不许再跪!” 云简爬起来,看着云月上了马,看起来动作还算矫健。可他还是担心得不行,只好跟一个南邑军的亲兵换了位置,跟在大将们后面。 走了一日,云月还好。不想第二日,走到一半,她伏在马上许久,终于从马上跌了下来。 她倒在路边,她的马停了下来,队伍也停了。 好几个南邑军的将领跳下马,却不敢去扶她。她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撑着剑站起来,捂着腹部站了一会儿。 云简很快飞奔过来,扶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王爷,末将有些闹肚子,恐怕要耽搁一会儿。”云月抬头看向周旷珩,他背后的阳光刺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继续走。”他的声音冷冽霸道。不容置疑。 跳下马的郑雪城奉姜等人上了马,亲兵把云月的马牵出来。南邑王率先打马,大部队继续往前走了。 云简知道她的身体没这么简单,她几乎走不动路了。他扶着她,眼眶发红,急得满头大汗。 过了半晌,她能说话了。 “我怕是骑不了马了。扶我去后面伤兵营。”她说话很是艰难。 “小姐,听属下的,坐马车吧。”丰林郡主的马车正走来,只要他一招手就能停。 “云简,你记住。我不是一个人活着。我身上的骨头,是死去的西越军和云家军,用血浇铸的。”云月说,“即使要死,要么死在战场,要么死在没有人的地方。” 云简哽咽着使劲点头。 “不许哭!”云月吼道。吼完急喘了几口气。 云简擦干眼泪,把她扶正了些。 魏归的马车经过,里面的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魏归的脸一闪而过。她还是那么高傲,仿佛目下无尘,目中无人。 云月等到后方辎重来了,同许多伤兵一起,躺在运粮草的牛车上。 天很高很蓝,空气不冷不热,风抚摸着她的脸,令人昏昏欲睡。天上不时有鸟掠过,它们越飞越远,越飞越高,飞出了她的视线。 第二日,部队快出发了,云月的房间还没有动静。申应闯进去看了,发现她还在沉睡,她叫了她好久才唤醒她。 申应不顾云月反对检查了她的身体,并未发现异常,可她的脸色确实很差。 “我去叫何大夫来。”申应说着要走。 “不必了。”云月叫住她,“伤好后身子比较虚,加上昨日骑了马才这样。歇了一夜好多了。”她说着起身穿好衣服。 “我们歇一会儿再走,我去拿早饭。”申应信了她的话。 吃完早饭,几人才上路。南邑军已经走了一炷香时间。 云月的脸色依旧白得吓人,她让申应陪她慢点走。 申应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就如相非所说,只要她一句话,王爷会为了她停下三军。 申应与她同乘一匹马,护着她以免她掉下去。她们追上大队时,才发现他们在等她们。 算距离,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就为了等她一人,周旷珩当真停下了三军。 “我发现你们不见了,告诉了王爷。”子乐打马过来。 申应点头。云月靠着她的肩头。她的面色苍白,额头不住冒虚汗。 周旷珩走过来看了她一眼,他的眉头紧皱,目光却冷得可怕。就看了一眼,他转头上马准备出发,让她去魏归的马车里。 云月不肯,还是上了运粮草的牛车,今日风大,申应找来斗篷给她盖上。 行路十日,云月大半时间在牛车上度过,到京城时,她似乎好了些,可以骑马了。 身为定西将军,她的位置就在周旷珩身后,隔了相非和邢戊芳而已。云起和云霁早已把京城的一切安排好。一进城,便见百姓夹道迎接,百官列队相迎。 云月着一身戎装,雌雄莫辩,注意她的人不多。倒是队伍里一辆马车被所有人注意到了。百姓都说,那里面坐的是未来皇后。 周旷珩不进皇宫,而是进了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百官紧急变道,匆忙却有条不紊。云月在人群中看见了云霁和薛尚明。他们也都看着她,云霁皱眉对她摇头致意。 她懂他的意思,可是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二十里长街,百姓夹道,热闹欢呼,云月却看不见,听不见。她直直盯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回忆了过去二十一年的时光,最刻骨铭心的不过那四年。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勾,笑了笑。今日阳光很好,想象中的他们,会一直住在这样的阳光中。 南邑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旷珩下马,身后的将领与他一同下马。云月也下了马,她站在人群里,垂着头,没什么表情。 他看了百姓和百官一眼,没说什么就转身进府,目光掠过云月,顿了一瞬,还是移走了。 周旷珩进府时,所有人下跪恭送,阶下的南邑军将领也单膝跪地行武礼。 “恭送王爷。” 云月只是机械地下跪,并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看他的背影。周旷珩走得很慢,立在阶上仿佛都走不动了。 见王爷顿了许久,下面开始有骚动了,黑虎上前欲催,周旷珩抬脚走了。云月自始至终垂着头。 南邑军将领都看向云月。云月站起来,冲他们苍白笑了笑。云起来接她回家。她抱拳对他们一一道别。几人喜悦中有些尴尬,都不知道怎么劝她,看她的神情似乎又不需要安慰。 她倒是无所谓,对几人拱手一礼,上了云家的马车就走了。 一路上,云霁的神色很凝重。 云月头靠在她哥肩头,垂着眼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到了云府,马车停下,下车前,云月对云霁说:“堂长兄,以后云家就靠你多费心了。” 云霁想着来日方长,她和王爷总有机会的。没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别多想。 云月回府,好好沐浴一番,吃了晚饭就睡了。爹娘还在大夷,云起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忙,都没打扰她。 第二日,到了中午,云月还没动静。 丫鬟进去叫她,叫了许久她都没有动静。丫鬟急匆匆报告了云起,云起丢下饭碗去看了,他也叫不醒他,让人去找大夫。 大夫来 分卷阅读2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4 了,她还没醒。 “怎么回事?”云起沉着脸皱眉问。 “容小的再看看。”大夫神色凝重,望闻问切之后,额头冒了几颗虚汗。 云起神色越来越不安。 “大人,姑娘脉象极其虚弱,可是也并无发热发寒的症状,受的外伤也已痊愈,近来她可曾受过什么刺激?”大夫问。 云起皱眉点头。 “那就是了,姑娘这是积郁成疾。而且非常严重。”大夫直言不讳,“恐怕这姑娘是没了求生的欲望。” 云起惊骇,他一把提起老大夫,差点把他的骨头抖散:“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她昨日还好好的!” “大人冷静。”老大夫有些不满,他站直了说,“姑娘积郁怕有个把月了,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大人发现得晚了。您说昨日她还好好的,恐怕只是在强撑罢了。” “胡说!给我滚!”云起愤怒到浑身颤抖,“快滚!” 大夫摇摇头走了。云起让人请了十来个大夫,给出的答案都是如此. 积郁成疾,强弩之末。 云起似乎接受了现实,他颤抖着唇问:“可治得好?” 榻上云月面色苍白,嘴唇颜色极淡,呼吸微弱均匀,同睡着了区别不大。 “晚了……”好几个大夫叹着气说。 “没了求生的意志,大罗神仙也难救。只能试着找到她抑郁的心结,能不能打开,不仅在大人,也看她自己。很难……” “滚出去。”云起已经没了火气,他只是平淡地赶走说他的妹妹没救了的人。 云起一边写信让他爹娘尽快回京,一边止不住眼泪簌簌地流。阿月要死了,怎么可能?陵关战场九死一生都活下来了,怎么会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想活了呢? 云霁知道了云月的情况,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不准她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她若是死了,王爷对云家真的一点儿情面都没有了。 晚上,云月终于醒来了。她睁眼便看见靠在床柱上的云起。她动了动,惊动了他。 “阿月,阿月,你怎么样?”云起紧张地看着她。 云月脑子不甚清醒,她说:“我没事,天黑了啊,哥你快去休息吧。”她的声音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 “阿月,你告诉哥哥,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你不想活了,你看看我。爹娘很快就回来了,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云起握着她的手,眼眶红了。 云月仿似什么都没听见,她看着帐顶,动了动嘴,说话声音极低:“我没事……”说完就闭上了眼。 云霁让云起照平常一样巡营带兵。云起哪里听得进去,他整日整夜守在云月身边,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想。 他不信他的妹妹会这样死去。他请了好几个大夫来救她。大夫们用尽办法,撑了十日放弃了,之后便只能在她清醒的时候让她进些食。 云霁让云起必须去云家军军营里看着,相非已经找了他多次,让云家军帮忙新皇登基事宜。 云起不得不去,他在外面忙得晕头转向。看着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他的眉头从来没松开过。南邑王要登基了,恐怕还要娶妻了,可他的阿月就要死了。 看着云月连粥都喝不下了,云起再也撑不住。他砸了粥碗,把几个大夫赶走了。出门去军营,同找来的郑雪城打了一架,打得涕泗横流。郑雪城觉得不对劲,问他他什么都不说。 晚上回到云府,云月还是睡着。他又派人把白日里赶走的大夫请了回来。 “就在这几日了。将军还是早作准备吧。”一个大夫说完这句话就告辞了,还有两个也跟着走了,只剩下一个。他是云家军军医梁安的儿子梁飞。 “少将军,小的无论如何会救回小姐的。” 云起擦干眼泪,眼里还是绝望。 云月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连着昏睡了两日,一日,云月突然坐了起来。 丫鬟赶紧喊来大夫,梁飞为她把脉,看气色,看了以后脸色一下灰败了。他火速让人去叫回云起和云霁。彼时云起和云霁正在随一众人迎接南邑王进宫。 不久,他就要登基。 ☆、乌夜啼二 云月让丫鬟替她穿好衣服。扶她到书案前,她坐在案前良久,让她们磨墨,备好信纸。 她提起笔,一开始手上很稳。写了近十页纸,她的手开始颤抖,眼神也有些迷离,最后眼里滚出一行热泪。即便如此,她的脸色还是白得发青。 最后一笔画下,她再也撑不住,毛笔从手中滑下。 云霁和云起不顾一切赶回府,正看见她倒在丫鬟怀里。手里捏着一封厚厚的信。 两人同时冲到她的身边,她还没昏睡过去,只是呼吸已经有些艰难。 “阿月……” “云家已到如此地步,我若什么都不做,于心有愧。”云月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呢喃道,“我死后,至少会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听到她说死字,云起不禁哽咽。 “云霁,这封信你拿好。若……有朝一日,云家危急,交给他。”云月嘴唇动起来很是艰难,“我不欠谁了,让爹娘别怪我。”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呼吸轻得几乎快没了。 “阿月!你不能走!若你就这样放弃了,哥哥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爹娘和大哥还没回来,他们也不会原谅你,哥哥会自责一辈子!你怎么舍得?你给我醒来!”云起泣不成声,云月的呼吸没有再流失。 梁飞拿着参片放进她嘴里,给她灌了一碗药。 “爹娘今日就要到了,你怎么舍得让他们见不到你,别死,阿月,不要死……”云起抱着云月,涕泗横流,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终,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是稳定了下来。 傍晚,夕阳照进屋里。云起看不过去,让人把所有的帘子都放下来。夕阳余晖可怕,他的妹妹还年轻,跟这夕阳不一样。 云起不确定她到底为什么不想活了,若是因为战场,她早在中箭时就该一病不起。现在了,到了京城,周旷珩是平安进了京,可是云家还没落定,随时有崩塌的危险,她为什么就不想活了?他猛然想到周旷珩,难道是因为他?阿月若是还爱他,照如今的局势,她确实会生不如死。可是,是她自己亲手推开他的,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绝望之时,他什么都不想顾了,他想进宫把周旷珩找来。云霁拉住了他。 “不能让他知道。”云霁只说。 “如果真是因为他,阿月就有救了。”云起直视云霁,态度十分强硬。云霁这才意识到,这位少将军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若是因为他,你觉得是为什么?”云霁却不怕说服不了他,“他会来吗?即使他来了,他会说什么?他说的有用吗?戎升,他 分卷阅读2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5 不是南邑王,他是即将登基的帝王。” 云起说不出话来。 “可是阿月怎么办?她才二十岁,她还那么年轻。你还记得她的笑容吗?堂长兄,你能想象阿月这样没了吗?”云起哭道。 “不能。”云霁白了脸色,眉间疲惫尽显,“可我得为云家着想,这也是她临终唯一的愿望。” “阿月不会死的!她只是心情不好,睡得久了。她心情不好就喜欢睡觉,她睡一觉就好了。她没有临终!”云起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云霁,仿佛没了理智。 “即使她真死了也不能让南邑王知道!”云霁冷了语气,“阿月若是没了,云家也会跟着没,你想看着云家所有人身首异处吗?你想想你的妻儿,你的父母!” 云起撕心裂肺大叫一声,抬脚把一旁茶案踹翻了。 “所有的自责和内疚都是我们该承担的。”云霁侧身,闭眼道,“就让阿月静静地走吧。” 云堂一路飞奔赶回了云府,他跳下马,踉跄了一下。护卫扶了他一下,他推开他们,疾步往府里走去。 他从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英年早逝,她从战场上活下来了。可是他一踏进屋,云起便哭着跪在他面前。他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爬满了脸颊。 天亮了,云起拉起帘子,让朝阳透进来。 金色的阳光照着云堂的脸颊。这个男人曾是令大岳周边异族闻风丧胆的男人,可如今皱纹爬上了他的脸颊,他的额头,白霜浸润了他的发丝。一夜之间,岁月侵蚀,他仿佛老了十岁。 他守在云月的病床前,守了一日一夜。傍晚时,云家众人赶到。方未夕走到她的榻前,大哭许久后,只见泪水不闻哭声。 云家的子孙都守在屏风外,屋内屋外候满了人。他们风尘满面,仿佛被风吹湿了眼睛。 云堂抬手轻抚云月的额头,她的额头很凉。 他对她说了很多儿时的趣事,说到她在军营惹祸,在外面打架。 “当年我就想,你若是个男儿就好了,爹爹就可以揍你。可你是个女儿,爹爹无论如何也得给你撑着。云家的男儿都死得早,云家的女儿有资格嚣张跋扈。” “可你不仅是嚣张跋扈,爹爹既欣慰又惆怅。你若是一直这么没心没肺多好,爹爹能护你一辈子……”云堂哽咽了,他停了很久。 “若是你醒着该笑话我了。”云堂扯出一个带泪的笑,“你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境,我设想过千百遍,可爹爹没想到居然要送走你。” “月儿,爹爹……爹爹承受不住哇!”云堂哭道。 屋内屋外抽泣声此起彼伏,榻上的人毫不动容。 “阿月,这么些年,为父对不住你。你若是想丢下老头子去了,爹爹也不怪你。但你丢不下老头子,老头子会随着你去!” 云月惊醒,转头看着她爹,眼泪划过眼角。 “你看这天下,除了爹娘,还有你留恋的地方不是吗?”云堂抹了把老泪说,“你还小的时候,指着为父书房里那张大岳地图说,你要走遍大岳每一寸土地。你现在去过南邑,战过西越,还有北疆和岭东没去过呢。” 云月睁开眼,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开不了口。 “为父只要你好好的,你跑到多远去都没关系。”云堂蹲下身,激动道,“你看北疆,那边战事很多,你若去的话,定能作出一番大事业。还有岭东,那边海盗泛滥,扰得百姓没有安生日子,你可以去看看海,带一队水军出来。” “爹,爹……”云月终于发出声音来。 “诶,月儿,好月儿。跟爹爹说,你想去哪?”云堂喜极而泣。 “女儿让你担心了……”云月说。 候在屏风外的一屋子人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老太爷得知云月活过来的消息,不禁湿了眼眶。等那边忙完了,他把云堂一家和云霁叫来。 “我云家的子孙,无论男女,都是好样的。” “十年没打过如此惨烈的仗了。”老太爷戎马一生,战至只剩一人的战场,他闭上眼就能想到,“以你们之见,南邑王为何迟迟不出兵?” “回到京城不久,新良侯之子来找过孙儿,他说南邑王当时不知道陵关守将是阿月,他对阿月有情。欲铲除云家本是试探,他本以为阿月会亲自去找他……”云霁说。 “可他还是很下了心。”云堂叹道。 “既对月儿有情,为何连她身在如此险境都不知道?”云汉的神情变得锐利。 “因当时先皇颁下的圣旨说的是云家三公子。而且,当时的情况祖父也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对阿月还有情,他手下的人也没再去探查她的消息。”云霁说。 云霁说这些,仿佛在为周旷珩找借口。 “堂兄不觉得这些巧合有些牵强了?”云深道。 云汉有些疲惫,他眯了会儿眼。 “有一件事,孙儿还未查证,但此时有必要说明。”云霁没有再为他辩解,“当时阿月写了两封求援信给南邑王。” 云深和云起有些沉不住气了。 “但他事后才阅览阿月的信。先前林恪铭和西越王写的信都被他搁置不理,他把阿月的信放在一边不看很正常。可是孙儿见过阿月和南邑王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若是他看见信封上的字迹,不可能认不出来。事实是他没看见,因为两封信的信封都恰好被血染红了,看不清字迹。” “所以?”云堂问。 “相非告诉我,两封信的信封没有什么异样,可信纸大有蹊跷,云简亲手交给南邑王的第二封信纸被血染红了几处,第一封却干净整洁。” “有人动了手脚?”云起的浑身都绷紧了,仿佛随时要找人拼命。 屋里的人都很震惊,虽不如云起反应大,但神情都冷了不少。 “当时送信的小兵没有受伤,而且将那封信看得比命还重要。这一点,南邑军将领都看到了。而当时除了那小兵,唯一经手那封信的,是丰林郡主,魏归。”说到这个名字时,云霁的神情和声音变得很冷。 “既然如此,查下去。”老太爷冷声道。 “是。”云霁应下来。 云月好了起来,能下得床了便开始练武。几日后,云月对云堂说:“爹,我要去北疆。” 云堂愣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好好好,要去哪座城?爹让人买座大宅子……” “爹,我去边境。”云月说。 “边境啊,”云堂想了想,“边境也好,爹在那边军营也认识几个老家伙,有时间了能找他们喝酒。” 云月红了眼眶,看着她爹说不出话。 “你娘有些怕冷,爹要让人多备些兽皮。”云堂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爹。”云月喊住他,“我一个人去,参军。” 自从知道云月想去北疆战场 分卷阅读2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6 ,云霁就知道她先前差点死掉都是因为周旷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了。他什么都顺着她,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只要她活着就算帮了大忙了。 云府上下不敢再提皇宫里的事情,不敢提到南邑两个字。 “决定了?”云霁放下笔,抬头看着云月。 “定了。”云月说。 “三叔和三娘……” “同意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云霁叹了口气,说:“这些职位,挑一个吧。” 云月随手指了一个。 “听说朔渊已经好几天不肯见你了。” 云月淡淡笑了笑:“大哥总觉得我去了就是死了。” “比死了好一点。”云霁说。 云月站在云深书房外,等了半夜。 云深终于打开房门,也不说话,转身进了屋。 “大哥,二哥送了我一把短刀。”云月对云深说,“你就不送我点什么?” 云深负手背对着云月,握了握拳,没有说话。 “那我可走了。”云月笑道。 云深缓缓转身,看着云月半晌,敛了眸光说:“我这么好的小妹,怎么他就不心疼呢?”云深呼吸不稳,似乎疼痛难忍。 云月再也笑不出来。 “你怎么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呢?”云深说。 “大哥,我总会回来的。”云月说,抹掉还未流出眼眶的泪水。 云深抬起手,云月自然而然走近他。云深的怀抱很温暖,云月却一直哭个不停。 最后云深拿出一个锦盒给云月。云月打开一看,是一双靴子。 “该送的,他们都送了不少。这双鞋,是你嫂子做的,里面缝了绒皮,很暖和。” “大哥,娘为我做了好几双鞋了……” “……”云深默了一瞬,“那你也给我带着!” 早朝时,云霁将论功行赏的名单呈给周旷珩。第二日就要封赏了,周旷珩晚上才看见折子。他一个个看过去,都非常合适。 看到最后,云月的名字跃入眼帘。周旷珩僵住了,片刻后将折子用力摔在了地上。 “把云霁给朕叫来。”周旷珩登基后第一次发火,吴缨丝毫不敢怠慢,亲自跑到云府去传云霁。 云霁出门前,去见了云月一面。 “这是最后的机会。”云霁说。 “这是最后一道阻碍。”云月说。 “云月!”云霁皱了眉。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云月冷声说,“这是你欠我的。” 在这之前,云霁都没有接受云月要去北疆的事实。因为过了周旷珩这一关她才走得成,可是现在,这一关,她要他帮她过。 “你可曾想过,我也是不希望你去送死的?”云霁叹了口气。 “谁说我要去送死?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相信我。”云月有些烦躁。 云霁冷哼一声说:“我成全你,你最好活着给我们看!” ☆、乌夜啼三 云霁进宫,见到周旷珩。地上的折子还没捡起来,他亲自捡了,折好,放到案上。 “参见陛下。”云霁下跪,参拜。 “怎么回事?”周旷珩问。 “陛下问的何事?” “北疆军驻示黎镇都督,为什么是她?” “因为职位空缺,云将军适合。” 周旷珩拿起折子丢到云霁身上,怒不可遏:“为什么是她?” “陛下已经猜到了不是么?”云霁仍旧不紧不慢。 “你们以为朕为什么留着云家,云家军?她什么都不要了是吗?”周旷珩说。 虽早已猜到周旷珩留着云家的原因,但云霁没想到他就这样说了出来,威胁的意味明显。 “陛下以为,云将军适合什么职位?”云霁直接问。 周旷珩握了拳,想到云月命都不要了,就要离开他。他想杀人。 “下官换个问法吧。”云霁说,“陛下想让云将军心甘情愿留在京城,还是被迫留在京城?” 云霁拿出谋士的姿态,一步步引导周旷珩,这些东西,他拿手得很。 “自然是心甘情愿。”周旷珩说,明知自己已经落了下风,还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云霁抬头看着周旷珩,终于可以和他平等交流了。 “想必陛下认为云将军最适合的职位,应该是,皇后。” 周旷珩眯了眼看着云霁。 “可是云将军不可能答应,陛下也不可能说服她。”云霁丝毫不怯,“陛下可知云将军到底要什么?” 周旷珩不说话。云霁只好接着说。 “下官也不知道。可是下官知道她不要什么。云将军不要皇宫,不要看着陛下娶别的女人,不要为了陛下变得疯狂。” 周旷珩浑身一震。 “这些事本该由陛下亲自发现,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云霁说。 “朕不会娶别的女人。”周旷珩说。 云霁看着周旷珩,不怀疑他此刻的诚心,可是。 “陛下做得到吗?” 周旷珩看着云霁,眼里怒火翻涌。 “你不信?” “下官信与不信不重要。”云霁说,虽然他确实不信。 “是她不信。”周旷珩脸色一片灰败。 “陛下若是强留。且不论云将军会做出什么事来。即使她留下来了,陛下娶了她。可谁能保证,时间长了,陛下不会厌弃她?” “朕保证。” “陛下现在除了保证,还有什么能让她相信?” 周旷珩又想杀人了。 “与其做无谓的承诺,陛下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云霁终于提到点子上,他之前没想到要用这招的。谁让这陛下的弱点如此明显呢? 周旷珩皱了眉。 “等陛下除了承诺,还能给她看别的东西时,便是成功了。” “说到底,她不过是不信朕,不愿与朕一同面对。” “非也,云将军不止不信陛下。她还不信自己,不信朝廷。或者,她太相信历史。”历史上,从未有一位天子一生只有一个女人。 “她为何不能留在京城?” “这本就矛盾,若是她在,何谈破釜沉舟。”云霁说,“陛下不如赌一赌,输了,留彼此一段美丽的回忆。赢了,便是一生喜乐。” “朕若是不赌呢?” “那此战,陛下便是必输无疑。”云霁直言,“因为,陛下的弱点太明显了。只魏归一人便能让陛下和舍妹不得安宁。” “魏归是郡主,其父有兵权,至少现在还不能轻易动她,而云家什么都没有。陛下已经登基,不可能真的不顾朝野,除非,陛下无所惧。所以,让云将军远离京城,乃是下策中的上策。” 周旷珩沉默了半晌,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似乎在做一个关乎天下苍生的,无比艰难的决定。 分卷阅读2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7 云霁看着他,他已经竭尽所能,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 “云霁,本王不是输给你,是她。” “是,所以说这是陛下的弱点。”云霁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好在,陛下的天下,是云家军帮忙打下的。留着云家,陛下要走的路,会轻松很多。”云霁一箭双雕。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你歪心思太多,朕不会重用你。”周旷珩直接说。 “……”云霁默了一瞬,“陛下开心就好。” 回到云府,云霁首先去找了云月。 “解决了,到了那边,早点找个人嫁了吧。”云霁说。 “什么?”云月错愕。 “伴君如伴虎啊。”云霁说,“你的选择很正确,堂兄祝你早日走出阴影。” 云霁说完转身走了,云月站在原地莫名其妙。也不管云霁用了什么手段,估计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她想了想,冲云霁背影喊道:“你才有阴影!” 第二日一早,云月便叩别父母兄长。她爹一直将她送到宫门。 进宫前,云月很郑重地对云堂说:“爹,等皇上愿意纳妃了,可以把七妹送进宫里。” “月儿。”云堂叹了口气打断云月。 “爹,我是以云家子孙的身份说此事。”云月垂眸道,“在皇上和云家之间斡旋的本该是我,但女儿实在做不到。” “那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云堂挥挥手道。 “可云家恐怕只有我最了解他了。”云月状似随意道,“他会喜欢七妹那样性子的女孩子。” 云家七小姐云笙,活泼好动,单纯明丽,关键是写得一手好字。 “当然还是以七妹意愿为重。”云月看着宫门,勾唇一笑,“爹,我得走了。” “爹只希望你平安。”云堂看着云月,也笑,“去吧。” 金麟殿封赏大典。 云月站在殿外,等着被叫名字。 排队排了许久,终于到她了,她反而有些心慌。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周旷珩了呢。 “定西将军云月,上殿听封——”内官拉长了声音说。 云月走进殿里,穿过两边注目的百官,穿过十二根金铜梁柱。到了殿中央,她目不斜视下跪,行武官礼:“定西将军云月,参见吾皇。” “定西将军云月,陵关战役,浮沙崖战役,骁勇善战,战功卓著。封为,北疆军驻示黎镇都督,择日上任,钦此。” 内官念完圣旨,殿内起了轻微的骚动。有几人几乎要冲出来对龙椅上那人喊话。 云月闭了闭眼,没想到此刻会如此心痛,就像魂魄被人从心口挖了出来。可是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点伤痛,咬咬牙就过去了。 “末将,谢主隆恩。”云月说。 内官将圣旨递给她,她微微抬头接了。等她站起来,不由自主抬眼去看周旷珩。 周旷珩端坐着,一身黑色绣红纹龙袍衬得他威严更甚。他垂着眼,睨视了她一眼。他的眼里,没有情绪,尽是漠然和威严。 从今以后。 他是天子。 她是边臣。 感觉到血液又有倒流之势,云月握着圣旨退到她该在的位置,垂着头看着地面。她强迫自己放空脑子,可是怎么也做不到,仿佛殿中百余人之中,她能听见他的呼吸。这呼吸让她心口痛到麻痹。 封赏大典一直持续到午时。结束后,吴缨相非等人拦住她要说话。 “怎么回事?”相非率先问。 “恭喜你们,都升职了。”云月笑道。 “我去找皇上说。”吴缨说,说着转身就要走。 “慢着!”云月喊住他,“我就要走了,你们就不送点东西给我?”云月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什么时候走?”相非问。圣旨宣出那一刻他便知,此事不可挽回。 “马上。”云月还是笑,“我的马就在宫外等我。” “这么快?”郑雪城不由得惊呼。 “所以有什么好东西快拿给我!”云月还在笑。 “你现在跟王……皇上没关系了吧?”郭良君那个瓜货问。吴缨给了他一闷拳。 “没关系了。”云月神色不变。 话音刚落,郭良君就给了云月一个熊抱。 “喂!” “你这家伙!” 众人斥他。 云月抬手拍拍他的背,郭良君放开云月,背过身对他们吼:“老子早就有这心思了,怎么地吧?!” “好兄弟!”郭良君吼完转头,重重拍了云月肩头一下,“我这里有点盘缠……” “滚开滚开,我也要抱!”郑雪城一下扒开郭良君,也抱了云月一下。 “我也只带了些盘缠……” 后面还有人上来要给云月盘缠,她抬起手示意他们冷静。 “我有钱。”云月笑道,“你们留着钱娶媳妇儿吧。” “你该早点告诉我们。”相非排出人群说。 “现在也不晚。”云月笑,“我真要走了,天黑前要赶到驿站。后会有期。” 云月说完就走,走得很快。 看着云月的背影,几个沙场杀将红了眼眶。木辛站在不远处廊下,看着云月的背影,满目苍凉。 “皇上要娶妃子了,云月要去边关送死了。”郭良君闷声说。 “没出息!”奉姜说,“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不行,我不找皇上说说心里堵得慌。”郑雪城说着转身就要去御书房。 “雪城,没用的……” “别拉我。”郑雪城挣开相非,“我不去对不起她。” 封赏大典之后,就是百官大宴,此时没什么人出宫,宫门口很清静,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云月走到李叔跟前,接过缰绳便上了马。 云堂要派人送她,她不让,只收了一个马夫。 要带去的东西太多,她几日前便让人用马车先带去了。现在一人一马,天地任她逍遥。 还未走出几步,薛尚明打马出现在大路前方。 “问白兄。”云月笑着打招呼。 “我陪你走一段。”薛尚明笑得温和。 “好,不过我走得很快。”云月说着纵马奔起来。 他跟上她,抄近道出北城门。 “就到这里吧。”云月停在护城河边回头说。 秋风吹起她的鬓发,薛尚明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 “想回来的时候。” 他收了笑,看着她问:“若你此生忘不掉……” “便此生忘不掉。”云月没等他说完。她笑得比秋阳更灿烂。 薛尚明永远忘不了她这样的笑,让他觉得无望,无望到想死。 ☆、东平引一 连着下了几日大雪,雪一停,天地寂静得仿若死地。屋里燃着柴火,不时发出哔剥声。 云月到北疆已经两个月。她到 分卷阅读2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8 了多久,便被无视了多久。北疆军的主帅不是北疆王,姓梁。她多次求见,至今没见到那姓梁的一眼。 示黎镇虽是边关大镇,但平日里没有驻军。这里确实战事频繁,能动的青壮年都参军去了,镇上没几个男人,多的是老弱妇孺和残废的男人。 云月被安排住进示黎镇东北角一座低矮的土房里,院子里一口井,一棵槐树。 暴雪初停,今日应该不会有战事。云月披上裘皮袄子,打开门,淌过齐大腿的积雪,拉了马,往北去了。 骑马慢行近一个时辰,到了边境。示黎镇军营有驻军三万,是北疆边线驻军最多的军营。营地的积雪被清扫过,看得到地面。营里的兵士都见惯了她,不拦她,也不理会她。 “梁将军可回来了?”云月问守帐的小兵。 小兵转眼斜睨她,看了一眼转开。云月面无表情,要往里面走。 小兵拦她。 云月昂首瞪着那小兵。小兵怂了片刻,还是挪了一步挡在她面前。她冷哼一声,快速出拳,脖子一拳,下身一脚。小兵倒下了。 梁旭空正在帐中小憩,一个瘦个子闯进来,接着几个亲兵也鱼贯而入。瘦个子把圣旨往他的案前一丢,坐在了他旁边。 “梁将军,避无可避了,给个说法吧。” “大惊小怪做什么?出去!”梁旭空瞥了云月一眼,先把那几个亲兵赶了出去。 梁旭空慢悠悠拿起圣旨,扫了一眼丢在一旁。 北疆王世子从他这儿借了五万兵马,说回来的时候还他利息。不想,北疆男儿少了几千个不说,多出来的是个女人。虽说她有点战绩,可她是个别人心眼里的香饽饽,能看不能用。 “云都督,要末将如何招呼啊?”他笑起来,一脸油色。 “我要带兵。”云月说。 “行啊,军营里有百来个散兵,正愁没人带呢。” 云月看着他皱眉,却也没反对。 在扫雪营的营房站了不久,门外起了动静,闹哄哄的走近了。 百来个人,军装歪歪斜斜,有的连头发都没梳整齐。一个个回到营房就找地儿窝着,或蹲或躺,没个兵样。 云月算是明白了,这哪是什么散兵啊,这就是一帮兵油子。 扫雪营的人刚一回来,见营房里立着个瘦个子生面孔,众人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 “老韩,这人什么路子?”一胡子拉碴的大汉问一长得颇清秀的还算干净的男子。 “关我屁事!”干净男子哼道,说完靠着墙闭上了眼。 众人见他这样子,也都心安理得就地歇了。 “我是你们新来的长官,从今日起,你们归我管。你——”云月指着被称作老韩的男子,神色深沉“从今日起是我的副手。” 她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还未等他们出声呛她,她便转身离开了营地。 “什么情况?” “不用理会。”韩方冷冷瞥了一眼云月的背影,转过头去开睡。 夜里又下了大雪,云月往炕里加了些炭火,关好门窗,安心睡了个好觉。第二日,雪一停,她就扛着铲子去了军营。 连着扫了半月雪,云月没同他们多说一句话。那些人的试探都被她无视了,他们摸不清她的底,也不敢冒犯,相处还算和谐。 久而久之,这些人终于耐不住了。 “诶,小个儿,你第一天来的时候不是说是我们新长官么?”一相较年轻些的小子来问。 “我是你们的长官。” “呃……” “不像?” “不像。” “怎么才像?” “支使我们,管着我们,最重要的是,训话!” “你们雪扫得不错,无话可训。”云月淡淡道。 “呵……呵……”年轻男子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深冬,又冷又黑的夜里,数不清的火把在营地飞快移动。 犬戎一个大的部落几次扰边,将一户村庄的粮食抢劫殆尽。梁旭空收到消息,设了计伏击他们,今晚示黎镇将士全体出动。 云月骑马赶来,跑到梁旭空跟前。 “我也去。” “老子没空,一边儿去!” 营地里马声人声交织,嘈杂得很,两人都是大吼着说。 “我能帮上忙。” “你一个人,能杀几个?”梁旭空脸色黑沉,跨上了马。 “我若是有人你就带我去?”云月拦住他的马。 梁旭空冷哼一声,没理会她。 “张贵,出发!” 大队人马很快离开了营地,营里变得一片死寂。 云月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唾骂:“混蛋!” 许久,她平静了,转身去了扫雪营。营房里没有点灯,她走进去,点了灯。灯亮开之前,翻身的声音此起彼伏。灯大亮了,她看见几个人慌忙闭上了眼。 平常梁旭空带人出战,他们都会没皮没脸嘲笑几句。 诸如这种:“好哦,又有人去送死喽!” 还有这种:“我跟你打赌,这次小狗儿回不来了。” 今日扫雪营里却异常安静,没人小打小闹,没人说话。 云月在屋子中央的桌案边坐了许久。 “诸位想上战场么?” 有人动了动,最终也没说话。 “我看得出来,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我初来示黎镇,也被战事的惨烈吓到了,何况各位有老有小。”云月顿了顿,“怕死,很正常。” 有人猛地掀开被子,却是另一人说了话:“谁说老子怕死?!” “我不怕!” “我也不怕!” “那诸位怕什么?”云月扫过坐起来的十来人的脸。 “我四个哥哥都死在战场上,我爹死前让我苟且偷生,为老朱家留个后。” “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家里有个怀孕的老婆,我死了他们娘俩怎么活?” “我眼瞎了一半,梁将军说什么不让我上战场……” “铲子拿久了,拿不来刀了。” 他们说完,房里静默了片刻。 “我不是北疆人,来这里是我主动请缨。快三个月了,梁将军就是不让我上战场,可我想上战场。我的家乡有父母兄弟盼着我回去,我也怕死,可我选择了这条路,只要生前活得有价值,九死不悔。”云月也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房里突然鸦雀无声。 “若是你们愿意重拾战刀,随我上阵杀敌,明日一早到院里站好。”云月站起来道。 看着她的人没几个,可她知道,所有人都听见了。 第二日一早,天亮了。扫雪营院里起了大雾。 梁旭空带出去的兵将还没回来,营里仍然很安静。 直到太阳升到当空,大雾散尽,营房里才走出来个人。 是韩方,听小黑说是京城人。他两年前 分卷阅读2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69 来到示黎镇参军,一直被梁旭空撂在扫雪营。 “你凭什么带我们?“韩方问。 “我会让你们活得值得。”云月说。 “打过几场仗?” “一场。” “胜败伤亡如何?” “全军覆没,惨败。” 韩方看着她冷笑了一下,却说:“打赢我,我就是你的兵。” 眼看事情变得简单了,云月欣然接受,折了两根木枝,递给他一根。 最后云月险胜。 她手上的木枝指着韩方的喉咙,而韩方的木枝戳到她的膝盖,断了。 “我赢了。”云月面无表情道。 韩方皱了下眉,半服不服道:“行,以后我韩方听你的,不过现在你顶多指挥我们扫扫雪,要上战场,让姓梁的答应才行。” 营房里的其他兵油子都鱼贯而出,跑到院里围着云月。 “长官,我们认你了,我做你的亲兵,给我个官当当。” “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刀?”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竟然能打赢韩方,啧啧。” “我刚刚都看见了,你那是不要命的打法,上了战场不死也残。” 众人七嘴八舌,云月只说:“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了。” 梁旭空回来后,云月带着韩方去找他。 “你俩练练。”他让他们对打。 两人不明所以还是言听计从。打完了,梁旭空笑了:“就你这样的,上了战场你手下的兵死得还快。” 云月不服。 “你的打法只攻不守,带了兵上了战场,你死了,你手下的兵怎么办?”梁旭空嘲笑道。 “梁将军,你为何如此否定我?” “是,陵关一战,凭四万人守住胡狄十五万大军近六日,确实算得上奇迹。可那样的战况下,守城一方,你没上战场,没动刀你不懂。在我这里,将领和小兵一样,都得血战。” “何况,你一个女人……” 云月的目光变冷了,梁旭空适时闭嘴。韩方倒是惊了一下。 “说吧,你还要我如何?”云月冷冷问。 “练呗,练到我满意为止。” 梁旭空随口一句话打发了她。 走出营帐后,云月便去了新兵营,从基本的防守练起。 两个月后,云月终于带上自己的兵,可以上战场了。 来到北疆半年,云月有了自己的兵。看起来似乎不像样子,但他们好歹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至少不容易死…… 带上兵,算是云月在北疆第一次小成就。她高兴了近三日,可京城那帮子人却半月未曾消停。 收到云月带兵的消息,云堂气红了眼。写信去质问梁旭空,梁旭空回曰:老子没那么多功夫跟你家小丫头耗。你的亲生女儿,你个混世魔王都管不了,指望我?战场是生是死,你自己看着点,老子不负责了啊。 云堂知道那老家伙算盘打得响,云家派出暗卫护着月儿,也能帮他杀几个犬戎。 他这里愁白了头,宫里那位听说消息也气得把云霁又骂了一顿。 “说好的不让她上战场呢?” “陛下放心,云家加派的暗卫已经在路上了……” “寅隐。” “在。” “让你手下的人也去。 “……” “陛下不可。若是人太多,恐怕会引起阿月注意。若是她闹起来,后果不敢设想啊。” “那就派一半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看的小仙女们,让我看到你们! ☆、东平引二 葱茏的树丛里悉悉索索,一队人弓着腰身,呈三角阵型摸上一个小山坡,停了下来。外围四十来人散开扩大防卫,中间六十几人原地坐下,抓紧时间在休息。 “老大,这儿距梁将军划定的伏击圈五十里地,我们……有必要这样吗?” 这百来人身着清一色绿衣,头戴草环,脸涂透绿油彩。 “闭嘴!”云月低声吼他。 一旁一黑绿脸嗤笑了一下,云月瞪他一眼,他立马敛了笑。那人是韩方,这小子涂了绿油也比别人看着白,他们看不过,再给他加了层黑。 “老规矩,开干。”云月下令。 她的命令传下去,一半儿人提着铲子镐头往北溜去,一半儿人笑了几声找地儿补觉去了。 两个月来,扫雪营上了五次战场,都被梁旭空安排在主战场三十里外接应,连戎人的一根毛都没见到。 这次也不例外,梁旭空带了主力大军去围剿一股流窜的犬戎部落,云月请缨,他便安排她守在此地,说的是为防围剿不干净。可根据前五次的经验,梁将军打扫战场不是一般的细心。 天黑以后,归鸟还巢,天地间很安静,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北方的夏日很短,盛夏时分也不热,树丛里的人浸润在暖洋洋的夜色里,都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云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再过两日就是十五,月亮快满了。 “韩方,你去北边守着。”云月突然下令。周围的人都警惕起来。 韩方也不问什么,起身便摸走了。空气中很快恢复寂静。这些兵平日吊儿郎当的,上了战场却一点也不含糊,云月很满意。 一只鸟自空中飞过,鸟儿没有叫,飞得不慢。 云月醒了醒神,握紧了手里的枪。近处几个兵也注意到了,浑身紧绷起来,却一动不动。 片刻后,有极细的脚步声从北传来,是朱五。 “老大,北面儿有动静。”朱五用气声说。 “小黑,让南面的兄弟集合过来。”云月即刻下令。 静了不久,又有人过来禀报。 “老大,有戎人过来了。”这小子声音压得很低,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 “多少?” “大概四五十人。” “进来了?” “大部分进来了,少数几个在圈外。” “让兄弟们沉住气,等他们掉坑了再动手。圈外那几个,让韩方带些人去,一个不许漏。” “是!” 过了片刻,小黑把南面的人带了过来,他们刚到,北面突然飞起十数只惊鸟。 “听令!坑边去,干他娘的!”云月吼道。 “得令!”群情激愤,抄起家伙便往北窜了去。 云月赶到战场时,戎人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扫雪营的兵一个个杀得红了眼,一边怒吼一边挥刀。 云月发现有个戎人的打扮不太寻常,仔细一看,发现他似乎是这队人的首领。 “这个人,留活口。”云月指着他对朱五道。 “好嘞。”朱五提着杀猪刀大叫着冲进战场,喊道,“刀下留人!” 拼杀在一起的几人愣了片刻,朱五耍完威风,高举刀背,哐地一下敲晕了那人。 收拾完这 分卷阅读2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0 群戎人,这些兵兴奋得很,许久未曾平静下来。 “激动个啥?!赶紧收拾战场,清点伤亡情况!”见到几人挂了彩,云月气急吼道。 一轮清点下来,发现没人丢命,仅两人受了重伤。云月命人先紧急处理,再让人把他们抬回去。 “这儿血腥味冲天,藏不住人了。”收拾好战场,云月便下令往北去。 百来人窸窸窣窣冒着暗夜往北摸去,摸了不到五里地,遇上了冲天的火把。 正待刀兵相见,双方一碰面,才发现竟是自己人。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云月的人绿着脸,脸上沾了血,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亏对方还能认出他们。正规军见是他们,惊讶得有些不寻常。 梁旭空很快打马走到阵前。 “你们怎么在这?”他的惊讶跟他的兵一样不寻常。 “伏击了戎人,换地方。”云月抱着手臂,仰头看着梁旭空。 “多少?” “五十一人,杀了五十人,留了个活口。” 梁旭空明显地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在这儿?”梁旭空瞪着云月又问,“我让你守的地儿可不是这儿。” 扫雪营兵士惊讶。 “梁将军,借一步说话。”云月看着梁旭空。 梁旭空看见她的眼神,愣了片刻:“行了行了,先带我去看看那些人。” 削尖的木枝带血,立在坑里,木枝串了人,血肉黏在杆上,坑里的人死状不太好看。地面上的人还是能看的,至少头是整头。 梁旭空下了马,环顾了下四周。云月凑过去小声说:“将军,临阵抗命是我不对,可我若是不抗你这命,这些个戎人可就进了北疆了,到时……” “行了!”梁旭空斥道,随即也低声道,“先不治你的罪!” 回营后,梁旭空不但没有治云月的罪,反而升了她的官。 他让她组建一支骠骑营,专门干些突袭的事儿。云月欣然接下,带着扫雪营出来的一众心腹,耀武扬威上全军营挑人去了。 云月的骠骑营还未组建起来,京里问罪的信就来了。 云堂骂他:你他娘的干的什么好事?! 梁旭空淡定回道:你女儿是个人才,不用白不用,你要是看不过,你给召回去。 不几日,云月挑了八百来人,云堂的回信来了:老东西敢跟我叫板了啊,当年是谁在战场上救了你三条命?快给老子把那丫头撤了。 梁旭空嘿嘿笑:老哥,是你救了我的命,可你也教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你也不是那啥,有本事,让陛下把她调回去啊。 收到梁旭空的回信,云堂气得吹胡子瞪眼。 “怎么样?”云深和云起同时问。 云堂把信拍在案上,让他们自己看。 “我去求陛下把她调回来!”一眼瞟完信,云起说着就往外走。 “回来!”云堂吼道,吼得急了,猛地咳嗽了几声。云起只好走回来。 “你拿什么理由去?” “陛下继位大半年了,朝中无时无人催他娶妃,可他仍然无动于衷,可见,他对阿月还是有情……” “有情顶什么用?有情还不是把阿月调走了。”云深愤然道。 “都给我住嘴!”云堂呵斥道,“你们以为月儿的动静他会不知道么?”示黎镇上皇上的暗卫不少,他早就知道了。 做了皇帝以后,周旷珩住在宫里,只来往于三个地方。寝宫,朝天殿,御书房。夜里,只有书房和他的寝殿亮堂着,这偌大的皇宫冷清得很。 从御书房回寝宫,经过花园里的一处荷塘。周旷珩不自觉看向荷塘中的一方八角亭。亭中空荡,转头一看,四处都漆黑一片。 周旷珩挥手让宫人都退下。他缓缓走到亭里,坐下了。 “小月儿,你若是不在这世上了,朕该如何活下去?”你光是不在朕的身边,朕就时常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骠骑营左拼右凑有了两千人,本来云月想凑到五千人,可北疆军的兵讲义气,不肯从原来的将军手下出来。还有的将军不放人,这两日甚至有人拿她的性别说事儿。虽然扫雪营的兵偷摸着把那人打了一顿,那人没抓着把柄,但到底是谁干的,恐怕人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她与示黎镇的北疆军可谓是矛盾重重。 天青院明,云月把躺椅抬到槐树下,躺在椅子上静静望天。 “小姐……小姐,天黑了,快起来吃晚饭了。”云雨跑进屋里,趴在她床边轻声道。 她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熟悉的花帐,熟悉的桌案,案上的那本书也很眼熟。 “雨姐姐,小姐起了吗?”外面传来的声音,她想不起来是谁了。 “小姐你先坐会儿,我去打水来。”云雨说着缓步退了出去。 她起身走出屋子,到了凌绝山庄自己的院子里。清早的空气很清新,槐树抽了新芽,有个穿了一身水绿色衣裳的姑娘站在树下。 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转过头来。清冷的眸子,白净的素脸,额间有一颗血红的坠子。 “你来了。”姑娘轻声道,“木辛。”姑娘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梅花绽放,令天地回暖, “云曦……”凉凉的液体滑下脸颊,流进了嘴里,云月尝到一丝咸味。她跑过去,跑了许久跑不到云曦的身边。 “阿月,阿月!”背后有人叫她,她转身,却只有空白一片,回过头去,见她的哥哥迎面走来,“阿月,我被死土匪抓了,快来救我。” 天地开始旋转起来,等她落定,入目一棵大榕树,榕树下流过一条大江。 “小白脸儿,你还敢来!”树下的男子勾起一边嘴角,揉着拳头盯着她。 起风了,树下的沙子扬了满天,云月被风沙迷了眼,婆娑的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 “小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 “章行逸!” “你叫谁?”不知从哪传来一声质问,深沉而浑厚。 云月睁开眼,还没擦干泪水,只见眼前有个高大的人。 “还不跟本王回家?” “呜呜呜……”云月把头抵在这人胸膛上,越哭越厉害,最后终于嚎啕大哭。 “别哭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都是骗我的,你没有派人来杀我,没有杀掉我们的孩子,你还是爱我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乖月儿,跟我回家。” “好……” 冷风吹来,云月打了个寒颤。枯草味和木柴味扑鼻而来。 韩方皱紧了眉头,他来了半炷香时间,就见云月眼角的泪没断过。后来见她抖了一下,她的眼珠子动了动,但还是没睁眼。 “喂。” 云月抖了抖,浑身一僵 分卷阅读2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1 ,睁开眼,看着韩方的眼神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看出来,这篇文快要完结了 ☆、东平引三 云月跨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与常人没什么不同。场上两千名士兵一动不动看着。 可她的马一动起来,便全然不同了。她双脚一夹马腹,马儿如利箭离弦,马鬃猎猎,几乎要与地面平行。场下士兵目不转睛盯着马场上那一人一马。 急停,转弯,过障,马上动作,无一不令他们惊叹,曾经惊叹过南邑王府那一堆人的马技,震慑这些小兵绰绰有余。 无论北疆军中别的人如何不服她,她的兵不能不服她。经此一次展示后,她选出的这两千人对她是死心塌地了。 下了马,她走入人群中,点了几人:“到我的帐中来。” 别的兵望断了脖子目送那几人进营帐,那几个小兵却面含苦色。 “你们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走?” “姑娘……”当头一人抱拳单膝下跪。 “这里只有云将军。”云月打断他。 “将军……”那人说,“我们若是回去,三爷不会放过我们。何况战场凶险,您需要我们保护。” “我爹将你们如何,那是你们的事。明日别再让我见到你们。”云月冷冷道。 六人垂头,几乎要哭了。 “战场如何凶险我很清楚,你们回去告诉我爹,若再有人因我而死,我这条命便赔出去罢了。” 他们这才苦着脸起身离去。 到示黎镇不到一年,云月已经赶走了不下五十个云家的暗卫。她爹想尽办法在她身边安插暗卫,每当看见同她身形差不多的人,她都要多留意一些。云家的暗卫不难发现,他们的神情太坚定,不含情绪,而且从不与她对视。 这一拨人离开示黎镇以后,一日回家中路上,她又遇见个饿得半死不活的姑娘。 从前云堂用这种方式塞过不少便宜仆人给她,她识破几次后便没再遇上。这次也当视而不见。第二日回来时,那人还在那个地方,奄奄一息的样子。 云月停在她手边。 那姑娘似乎感觉到有人停住了,她抬起头,露出青黑干裂的脸。 “救我……”她的双眼迷蒙,定定看着云月,说话已经艰难。 她只是饿得快死了,将她救回去后,不几日便好了。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连倒茶送水都毛手毛脚的,她不肯走,云月只好将她留下。 “我叫小鸪。” “姓什么?” “没有姓,从小到大我爹娘就是这么叫我的。”小鸪笑道。 “你爹娘呢?” “死了。”小鸪微有悲伤,但片刻便消失了,“我本来也要死了,是姑娘救了我,感谢姑娘大恩大德,小鸪死了也要报答姑娘……” “行了,以后叫我将军。”云月冷淡道。 “是。”小鸪答应,住了嘴。 “早上会有农妇担菜来卖,你看着买点,不要出院子,万不得已出去了,记住你是驻示黎镇北疆军骠骑军大将的人。” 吩咐完这些,云月撑着忙了一天的身子,去做饭。 小鸪的食量比她还大,吃了三碗饭。云月看着她笑了笑,小鸪没看见,自觉收了碗去洗。 夜里,云月独自坐在院里槐树下,小鸪蹲在屋檐下远远看着。 “将军,夜深了,还不睡吗?”半夜里,小鸪走过去问。 “别管我,去睡吧。”云月说这话的鼻音很重,小鸪没上前去看她的脸。 第二日,有人送了信和礼物来,小鸪才知道,昨日是云将军的生日。 后来小鸪才发现,云将军不时会在院里呆很久,面向的不是院门,不是槐树,也不是水井,而是什么也没有的,南方。 小鸪总算知道她这样什么也不会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要让她赖在这里了。 云月生日后第二天,傍晚,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几个人。 “将军,你说你生日也不说一声,我们也没送礼,怎么好意思……” “我没让你们来。”云月冷淡道。 “呃呵呵呵,呵呵呵……”朱五呵呵笑着挠头。 “生辰总是要庆祝的嘛,热闹热闹。”小黑胡乱说了句,牵了马去套在槐树上。 云月没再说什么,那几人松了口气。 “韩方,有胆量!”云月进了屋,朱五对着韩方竖起大拇指。 “别胡说八道。”韩方横他们一眼,却掩不住笑意。 这几人在这里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就被小鸪叫去劈柴了。吃完饭,他们直夸云将军的手艺好,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 云月冷冷赶他们走,韩方走到最后,临走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冬日,京城下了第一场雪。黛瓦飞檐积了层薄薄的粉雪,黄昏时分,太阳出来了,白雪仿佛变成了橙色。 这几日天气变化很快,皇帝也着了凉,长久不见好。今日一早,皇帝宣召了何老太医,两人谈了几句话,皇帝突然摔了手中的药碗。何老太医跟了他十几年,即使他登基了也对他颇为尊敬,发这么大的脾气非同寻常。 两个时辰后,云家所有的男子被宣召入宫,包括颐养天年多年的四朝元老,云家老太爷云汉。 猜到事情不妙,云霁带上了云月“临死”前写的那封信。 朝天殿灯火通明,皇帝高坐龙位,冷眼觑视殿中六人。 良久,他才开口。 “朕知你云家有经天纬地之能,却不想,竟能将朕也玩弄于股掌之间。”周旷珩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陛下恕罪。”老太爷颤颤巍巍跪下,其余儿孙都随着下跪。 “武皇遗旨在前,老臣不得不遵。如今陛下已坐上皇位,但老臣自知如此手段实在大逆不道,云家上下但凭陛下处置。”云汉铮铮然说完,将一卷圣旨呈了出来。 周旷珩看完圣旨,久久说不出话来。当年,他的父皇薨逝之时,便有流言传出,说武皇有意让他继位,可太子无过,不能废,只好下旨另太子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他没想到,他的父皇竟然给云家也下了一样的圣旨。 “太子薨逝,九皇子继位。”这几个字狠狠扎在他的心上。便是这几个字,毁了他的亲情,毁了他的爱情,毁了他的一切…… “陛下,即使没有如此旨意,陛下也不可能永远活在十六岁。”云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陛下失去了很多,可得到的也不少,纵不论忠心的南邑部众,还有天下万民的景仰,陛下登基后对天下大势更有了解,亦知先皇外戚对家国的戕害已到极限……”他说得有理有据,周旷珩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去。 “你云家人个个以民为本,这个皇位,不如让给你们来坐?”周旷珩说出这句话,殿中人浑身汗毛倒竖 分卷阅读2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2 ,仿佛刀口已抵上后颈。 他当真动了杀意。 “但凭陛下处置。”老太爷跪伏在地,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这一天迟早会来。 “陛下,你也不要阿月了吗?”云起跪立着,小声道。 云霁拉他不及,这话直直传入周旷珩耳中。他听后更加愤怒。 “陛下息怒,小儿只不过想为小女求情。”云堂赶紧说。 这一年来,朝廷和岭东数次逼皇上娶妃,可他一直无动于衷,他们知道他对阿月仍然有情,但这样的情意能否抗得过这些欺骗和隐瞒,他们谁都没有底。 “朕不想再听你们的一面之词,你云家只手通天,朕何敢再留你们……” “陛下!”云霁大着胆子打断了他的话,他拿出一封信说,“一年前,陛下登基之时。云将军病倒,差点死掉,这是她以为自己快死了时写给陛下的信。请陛下阅览后再做定夺。” 黑虎不知是否该把信递上去,站在云霁身侧也不敢动。 周旷珩怒不可遏,到现在他们还在利用他对云月的深情。他冷冷看了云霁半晌,最终还是让黑虎递上信来。 云霁重重松了口气,伏在地上说:“云家若是没了,云将军就只剩一人了,还请陛下将这个消息晚一些告诉云将军。” 看信前,周旷珩不相信云霁说的每一个字。他怒极想到,只剩她一人又如何,她伤心难过又如何?她眼睁睁看着他痛心祈求她时,她可曾想过他的感受。他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云家没了,她就真的只有他了,他要把绑回来,永远不放走。 信封有蜡封,没有人看过这封信。他撕开蜡封,展信,看到熟悉的字迹,还是忍不住震动。 王爷: 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坐稳了帝位,有余力清理朝野了。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岁月流逝,终有一日你会忘怀一切。这些天,我脑中常常浮现出你当了皇帝的样子,你面对你的皇后的样子,你拥有第一个孩子的样子,虽然与我无关,但看着你笑我就安心了。 我骗了你,看着你痛苦,我比你心疼百倍。看着你走进王府的背影,想到余生都没有你了,可能下辈子也没有你,我只想一睡不起,在梦里见你。写这封信,不为求情,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从南邑到西越,从西越到京城没变过,即使在陵关,看到你为魏归挥开那一箭,我还是被你一声呼唤就拉回来了。想到你还有很多路要走,我不能死,我要看着你平平安安到京城,我要看着你在百姓簇拥下登上帝位。战场可怕,可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还是爱这个世界。 我爱你,可我不能做你的妃子。我伤你太深,却又说不得真相,你我便无论如何回不到当初。与其面对你的疑心,让我生不如死,不如自私一些,早早死去。你可知你越是爱我,我越是痛苦。从云音死的那一刻起,我对你没说过一句真话,那些谎言刺痛你的心,但我何尝不是,说一字便在我的心上剜一刀。陵关城外,我逼你同我和离那晚,你流了一手的血,可我流干了所有的血。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活不成了。 王爷,王爷,我真想在你耳边如此唤你千百遍,可我再也不能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同你说,史官都说,自古成王败寇,可在我心中,无论成败,你都是王,你值得万民爱戴。想到我爱的是这么好的男人,而你竟也曾爱过我,我死而无憾。我不敢奢望闲暇时你会想起我,也不敢奢望你还能记得我的样子,我写这封信,只想让你看到,曾经有一个人那么爱你。愿你的心肠柔软些,放过那些忠心为你的臣子。云家付出了全族,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仍然义无反顾。其忠心可鉴日月。若没有必死的理由,愿你留云家族人一命,云月不胜感激。 云月绝笔 信纸上布满泪痕,最后几个字虚浮无力,仿佛执笔人写完这几个字便倒下了。周旷珩看完信便失了魂一般坐在龙椅上,连背都挺不直了。 他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他们走了以后,他让黑虎带走了所有人,他又看了一遍信。他的双手发颤,嘴唇也在颤抖,呼吸一重,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了。 云家一众人还候在殿外,看着黑虎带了人出来。他们都不明所以,连云霁都不敢放心。 不一会儿,殿门从里面拉开,周旷珩走了出来。忽略掉所有人的行礼,越过他们去了校场。 他牵了马,要出宫。木辛赶来问怎么回事。云霁一惊,随木辛去追他。 他果然向北而去。他想去见云月,不顾一切想见她。 信里的语气,真的是濒死的遗言,他看着最后无力的那几个字,仿佛她已经死了,她没有去北疆,他们都在骗他。 ☆、月城春一 北疆已是处处白雪皑皑,枯灭的秋草只在雪面上冒了个尖。 周旷珩来到了示黎镇,寅隐带他去了云月的家,她自然不在。院里有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瞪着大眼看着他们。 “别跟你家将军说我们来过。”走时云霁对小鸪说。 “你们……”小鸪问。 “不该问的别问。”云霁拿出云家的名符给她看了,小鸪闭紧了嘴。 “朕要去看她。”周旷珩嗓音沙哑道。 “是!”寅隐很高兴,只要他们见面了,他就可以回去了。 “陛下!”云霁不顾一切拦住他们,“如此张扬去见她,陛下可曾考虑过云将军的处境?” “你说什么?”周旷珩停下了脚步。 “一年前她来到此处,就是因为没有信心面对陛下面对朝野。如今朝中和靖边侯逼得正紧,陛下要让云将军回京与您一同面对吗?” 周旷珩神色松动,云霁接着说:“况且,陛下可曾想过,当年陵关一役如此巧合,是否有人从中作梗?” 闻言周旷珩震动,握紧了拳头。良久,他终于妥协。 “寅隐,带朕去能看到她的地方。不要让人发现。” 树木光秃秃的,树枝上积了寸许薄雪,十几人穿过林中,除了两串脚印,什么也没留下。 云霁拖着一条跛腿,跋涉到周旷珩身边。 山坡下便是示黎镇北疆军营地,士兵在扫雪,扫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兵牵着马走来走去。 “她每天都会出来练兵。”寅隐说。 她做了骠骑军大将,他们早就知道了。 天已大亮了,小兵陆续来到广场上,独不见云月。 “你说一年前有人从中作梗,是谁?”周旷珩问。 他的声音很冷,和着寒风,令云霁打了个寒颤。 “回陛下。”云霁郑重道,“是丰林郡主。” 周旷珩背对着他,没有什么反应。 “虽然当初送信的小兵已死。但总有证据留下来了。半年前, 分卷阅读2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3 云家派出去的人在她的身边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 “一枚印章,刻着‘皎兮’二字。” 话一说完,云霁便看见面前的人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寒风猎猎,吹得人脸上生疼。 广场上的雪扫得差不多了,一个小人儿骑着大马从北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有几个扫雪的小兵围过去,马上的人手执红缨枪,一枪挑开了他们手里的铲子。他仿佛听见她说了话:“拿刀去!” 她打马走到广场前头,转过身面对着他的方向,她一动不动,他几乎以为她看见他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寅隐抬手拦住了他:“陛下……” “朕知道。”他开口,声音干涩。 不一会儿,马上的人举枪,仿佛在对人打招呼。他几乎就要冲下去,却见她的对面打马走去一个男子。那个男子与她并肩而立,不时看向她,可她只是平视着广场,越来越多士兵打马聚过来。 山坡上的人看了许久。广场上的人在练军阵,云月穿梭在其中,时而大吼,时而挥舞红缨枪。他看出来,这个阵法还在初步练习阶段,士兵的骑术不太好,配合也不甚默契,可他也看到没有士兵怠慢,一次次练习下来,他们的进步很明显。 晌午时分,士兵下马吃饭去了。站了一上午,云霁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双脚沾了雪,化成水,现在脚趾冷得发痛。 “为什么不告诉朕?”周旷珩问云霁。 云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她当初快死了的事!” 云霁吓了一跳,浑身热了起来,他跪在雪地上,埋头道:“当时那样的情形,即便陛下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若非三叔及时赶回来,她已经死了。” “若非朕要抄云家,朕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 云霁不敢回答。 “说!” “是。”云霁只能如此说。 周旷珩想杀人,可他怀中还放着云月的信,他强行忍住了。 “你们让她来北疆,你们云家人就如此不在乎她?”想到他的小月儿没人疼没人爱,他真的想现在就把她抢回去,关在殿里,抱在怀里,寸步不离。 “回陛下,若是她不来北疆,迟早也是个死。当时三叔一家都悔死了,可是为了她好好活着,还是让她来了。云家半数暗卫在这军中,还有陛下的暗卫在,她不会有危险。”云霁说,“请陛下冷静,回京吧。若是丰林郡主发现,云将军才是真的危险。” 云霁动了心思,把仇恨引到了魏归身上。一年前陵关战役,是她搞的鬼,云家已经确定,皇帝和相非只是怀疑。 可是现在,周旷珩对她动了杀心。她非死不可。从前云月连他的剑都拿不起,现在一杆红缨枪也舞得生风了,都是她逼的。 “你,你们,从来没有给过朕选择的机会,都逼着朕做恶人。”周旷珩看着山坡下的广场,眼睛一眨不眨地,片刻便红了。 “若是她没了,朕会让所有人后悔你们曾经做过的事。”周旷珩说,帝王的霸道之气尽显。 饶是云霁心内镇定,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知道,眼前这个陛下此话绝对不假。 “是。”云霁埋头,郑重回答。 云起写信来,告诉她,皇帝至今未娶妃子,问她过年是否要回家。云月写信回道:战事频繁,无暇归家。望父母兄弟安好。 写完信,刚送出去,战事又来了。出了帐门,去马场的路上,遇见个熟悉的面孔。 “樊六?”云月叫住那人。 “云将军。”樊六站住,对她恭敬行礼。 “你不是在家中照顾老母么,如何到军营来了?”云月皱眉道。 “家中父兄都战死了,自然就轮到我上了。”樊六摸着后脑勺,有些腼腆道。 云月深吸了口气,对他说:“到扫雪营去,我这儿不收你。”说完转身就走。 “云将军,云将军……”樊六追上来,“我能打仗,我不去扫雪。” “参军多久了?”云月不停留。 “半个多月吧……” “谁收的你?” “韩副将。” “听着,他收的你,可本将不要你。去扫三个月的雪再来见我。” 樊六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几乎快哭了,最终还是去了扫雪营。 云月找到韩方问他:“樊六是你招的?” “是啊,怎么了?”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他的父亲和五个哥哥都战死了,他们家就剩他和他的老母亲了。” “可你说的,保家卫国 ,活得值得便好。” 云月虚起眼睛,风吹红了她的眼眶。 她嗓音干涩道,“他那样的新兵,上了战场,很难活下来。” “可他总要上战场才能变成老兵……” 云月许久没说话。骠骑军的兵都快集结完毕了,她才说:“下了战场喝酒去。” 韩方愣了片刻,从前聚众喝酒都是他们拖着她去。今日她居然主动说要喝酒,他当然爽快地答应了。 这次打的救援战,三十里外的龙牙关驻军被围,梁旭空让云月先带兵去打头阵。 “到了那儿,根据情形来,这仗要打得值得。”梁旭空对她说。 “我自然会以最少的伤亡解龙牙之危。”云月回道。 “我的意思是,不值得就别打了。”梁旭空的声音极其低沉。 云月惊异:“什么意思?” “骠骑军建立不到三个月,光凭名号便能镇住犬戎各部落的军队,很多年没出现过这种优势了,你现在是我的宝贝大将,所以你吓住他们就行了,等我带人来。” “哼,别小看我骠骑军,救援龙牙关而已,不在话下。”云月哼笑道。 她说完便打马走了,见她又要抗命,梁旭空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将这命令公之于众。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兵威风无两。想当年,他在此处叱咤风云名声正盛时,就是他老爹抢了他的风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不肖女也来抢他的风头。 春雷滚动,大地复苏。翻过了第二年年头。 带领骠骑军以来,云月的酒量增长了不少。从前沾酒便醉,如今饮了酒,能撑个把时辰了。 “梁将军还来不来?”朱五咧着嘴问她。他前段时间在战场受了伤,被一刀划开了嘴角,他一笑起来,嘴角咧到了耳根子。 当时小黑红着眼眶说他朱五哥毁容了。 “怕什么,老子的儿子有这马一半高了,我还担心啥?!”朱五倒是笑得豪爽。 “他爱来不来,先喝着。”云月说。今日他们打了胜仗,梁旭空说好了跟他们庆功。 在场的都是跟着云月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过命兄弟,跟她混得久了,也有些没大没小,听她如此说, 分卷阅读2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4 当真倒了酒开始吃喝。 每一次从战场活下来,他们都举杯尽欢,仿佛要把死去的兄弟喝不了的喝回来。 喝得差不多了,总有人抱头大哭,哭完就呼呼大睡,第二日醒来便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再次上战场,他便比谁都勇猛。 这个冬天骠骑军打了十来场大仗,她手下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从扫雪营出来的百来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 才不过半年罢了。而梁旭空已经在此处守了近三十年。 酒到酣处,梁旭空才到。见堂里的人正喝到兴处,他便径自往云月的案前走去。 云月埋着头,手扶着一坛酒。 “喂……”梁旭空叫她。她飞快擦了把脸,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他本想笑她几句,但云月见是他竟抽泣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梁将军,今日你别笑话我。”云月哽咽道,眼泪划过脸颊,滴进了酒碗里。她举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太苦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北疆百姓,太苦了。” 见云月这个样子,梁旭空只能以大笑掩饰自己的泪眼。 云月见他笑成这样,丝毫不怀疑他的意志。北疆军三万多人,可她也就只能在他面前哭一哭。 “只是你来这一年多战事有些多,前年北方部落闹了旱灾,他们才如此铤而走险……”梁旭空安慰她。 云月停了哭,盯着面前的烛火出了神。 “不能让如此局面再继续下去了。”她突然定定看着梁旭空道。 “谁都这么说。”梁旭空灌了口酒道。 “既然不能谈判,就将他们灭了!”云月恨恨道。 “你是没去过北方,犬戎部落四处分散,如何灭得了……” “那就聚起来!” “能聚的话还等到你来?” 云月闭口不言,定定看着手里的酒碗。 过了一会儿,她咚一声倒在了案上。 ☆、月城春二 北疆的冬日很长,早已过了立春,北地仍旧大雪遍地。 云月要去呼延草原,犬戎族的地盘。那里原野广袤,夏日时分水草丰美,冬日时白雪覆盖,百里无人烟。 梁旭空劝了,她不听,拉都拉不住。她把骠骑军托付给了韩方,带了两个机灵的北方汉子,准备出发之时,韩方背着行李来了。 “我也去。” 云月皱了眉还未说什么,他抢道:“梁将军让我将你绑回去,你选吧。” 她的出行本就是军机,她早早托病请了假,也就梁旭空和同行的两个通晓犬戎语的北方汉子知道。这下韩方搅进来,未免事情搞大,她只好答应。 他们走得隐秘,夜里化装成猎户,过了边境换成犬戎的装束——厚厚的兽皮,风帽,大围巾。裹得活像头熊。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月做事有长进,不但梁旭空不知道他们走了,就连云家和皇帝的暗卫也没发觉。 云月走时让小鸪装作她还在的样子,她说等她回来,北疆的战事歇矣。小鸪便不能不听她的话,所以连云家的人都瞒着。 直到两日后,云家的暗卫发现不对劲,把小鸪捉来逼问,才知她两日前出了门,不知去向。 除了五个大部落,分散放牧的犬戎部族也不少,云月一行四人化妆成游牧的犬戎人,加上两个精通犬戎语的汉子,一路上虽有艰险,却都撑过来了。 一个月后,云月大致摸清了犬戎四个大的部族,就剩下一个了,可她的脸色却并不好。 二月,中原上枯枝抽绿,万物复苏之际,草原上的雪虽未化完,出来活动的野物多了起来。 韩方打了只野兔烤着,烤完先给云月一只腿。她看着那条腿,皱了下眉。 “将就着吃吧,再过几日就回去了。”韩方塞给她说。 云月硬撑着吃下去,正准备打个盹,树林东头突然有了动静。等他们反应过来,合围之势已成了三分之二。 一名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从林中走出来,身后跟了几个持大刀的犬戎人。男人一身貂皮,脸上留着大胡子,锐利的双眼在火光中夺人心神。 云月和韩方跟在那两个汉子身后,他们搭上话了,他们跟着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大胡子突然指着云月和韩方说了句话,那两个汉子有片刻愣怔,随即笑着说了几句。 “哑巴吗?看着不像啊。” 云月和韩方下意识偏头,只听大胡子哼笑了一声,随即沉声吼了一句,他身后的几人便迅速拔刀攻了过来。 “快走!”韩方大吼一声,对上了他们。 云月哪里肯走,抽出身上的弯刀也迎了过去。 那两个北疆大汉很快受了重伤,周边犬戎人赶来,情势危急。 “听我的,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韩方的话音刚落,两个北疆汉子的人头落了地。 云月的双眼瞬间血红,用力挥下一刀,把一个犬戎人的手臂砍了下来,惊天惨叫顿起。 “上马,突围!”云月一字一顿道。 这个部落凶悍无比,男女皆能战,这便是第五大部落,白玛部落。这个部落近年才崛起,短短两年内强大到足以与另外四大部落匹敌。云月有心探明它的底细,没成想一交手便吃了大亏。 突围时,云月的马被砍了脚,韩方从刀尖上把她救下来,两人同乘一匹马,艰难突破重围。 “回示黎镇。快!”云月说,气息有些紊乱。 两人一马狂奔了近一夜,天快亮时,终于甩掉了白玛部落的人。一慢下来,马儿突然站不住,轰然倒地。连带着云月也摔了下去,幸好韩方及时抓住了她。 薄薄的晨光熹微,东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还有几颗星子挂在深蓝色天空,闪着微弱的光。 云月的脸色很白,韩方叫了她一声她才睁开眼。 “你怎么了?”韩方慌得额头直冒汗,汗水蒸发,他的头脸热气蒸腾。 “我没事。”云月说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韩方急忙翻看她,发现她背上中了一箭,箭很短,箭镞也不锋利,只是皮肉伤。他又看了看马,发现马也中了箭。 箭上有毒。 韩方背着云月走啊走,穿过一片草地,见到的是一模一样的林子,穿过林子,仿佛又回到方才的草地。这条路,仿佛看不见尽头。 “云月,云月……” 韩方跟梁旭空磨了几个月才知道她的名字,今日之前,他还从未唤过。 “等我们回去了,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韩方的声音颤抖着,沙哑低沉。 “示黎镇那间小屋子不是我的家,我是京城人士,你不知道吧?”他一步步走得艰难,气喘不匀道,“年轻时我爱一个姑娘爱得发狂,可我家里人都反对,我便赌气来了此处。梁旭空知道我的身份,把我丢在扫雪营,一 分卷阅读2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5 晾就是两年。这两年,我浑浑噩噩,早忘了来此地的初衷。” “你刚来时我便知,你跟我们不一样,你给了我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我喜欢和你并肩作战。” 一缕朝阳从地平线射来,照亮他半边脸。 “前段日子我回想起当初我爱的那个姑娘,我还记得她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可我竟想不起来,我到底喜欢她何处。” “喜欢你的男子应该很多吧,谁会舍得你来这里呢?”他把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我得感谢他……” “韩方……”云月突然开口说话了,韩方吓得一抖。 “你在说些什么?”她的声音很虚弱。 “没什么……”韩方沉声道,“你感觉如何?” “冷……” 他遂把她放下来,脱下身上兽皮,给她披上。 “还冷吗?” 云月摇头,仍然颤抖。 “我带你回去。”韩方把她背起来,继续艰难跋涉。 正午,太阳正盛,大颗汗珠滚下韩方的额头,而云月仍在打摆子。他们都知道,这是毒发的症状。 他们战场上遇到过,有个骠骑营的伍长中了箭,就浑身发冷,后来没及时救治,死在了回营路上。 “韩方,我有个事儿拜托你。若我死了,你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回去以后告诉所有人,我失踪了。”云月在韩方耳边说。 “你不会死。”韩方沉声道。 “我是个死不得的人,我也不想死。”云月气声道。 “你不会死。” “我跟一个人赌气,我赢得,也输得,就是死不得。若我死了,他会把这些年的气发出来,到时恐怕会牵连无数。”她仿佛听不见韩方的话。 “你不会死。”韩方也听不见她的话,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你不会死!” 直到她失去意识,什么也听不见了。 云月睁开眼,屋里没人。她想动,发现浑身无力,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屋里还烤着火盆。 小鸪风风火火跑进屋,见她醒了,也不很惊讶。她穿着薄薄的春衣,双颊通红,额头还有细汗。 “将军,我给你熬了粥,来吃点儿。”小鸪舀了一勺清粥,递到她嘴边。 她都没有将她扶起来,看她气喘不匀的样子,云月看出来,她有些慌张。 “放了好一会儿了,不烫了。”见她没动作,小鸪说。 “扶我起来。” “哦!”小鸪这才反应过来。 云月刚撑起头,发觉有凉凉的东西自脸颊滑落。她停住了,抬手去摸,透明的水。 小鸪也愣了片刻,想到可能是什么的时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方才你去哪儿了?”云月问。 “送,送大夫出去了……”小鸪说。 云月看着她,定定地看着。 小鸪受不住,放下粥,抱着脑袋往外跑,边跑边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云月躺下,闭上眼。过了许久,眼角划出一滴泪,落在枕头上,砸出圆圆的一点。 她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她说:“是你吗……王爷……” 云月被韩方背回来的时候,小鸪早被云家的和不知道谁家的,反正同老东家不是一路人的暗卫折磨得面无人色。他们也没做啥,就是不让她吃饭而已。 不成想那几个人来了以后,她有饭吃了,日子却更苦了,云月回来时,她的头上几乎要长出黄连来。 那四人中一个老态龙钟,两个年纪轻轻不苟言笑,另外一个最可怕,他对小鸪最仁慈,但小鸪最怕他。她不了解情况时,看过他的眼睛,他的神情,看着你,仿佛又不是看着你,在看你的心你的脑子。 最可怕的是,对她作威作福的暗卫都怕他,大冷的天,他们站在他面前就不停冒冷汗,一个个杵在院子里,浑身冒着白雾。 幸好他来了以后就待在将军的房里,也不需要她伺候,只有那两个不苟言笑的人能进去。 他来了不多久,这些暗卫莫名不见了踪迹,直到两日前将军被抬回来。韩将军不知背着将军走了多久,一身狼狈,满脸泥汗,看嘴唇也是苍白无血色,老东家的人却把他给轰走了。 韩将军拖着虚弱的身子硬是守了两日,听说将军没了大碍才被梁将军拖走了。 那老大夫说将军快醒了,这几人却开始收拾东西,即刻要走。走前那个小鸪看见他就发抖的人单独在屋里呆了会儿。 等他出来,小鸪咬着打颤的牙齿拦住拉他。她端端正正跪了,埋着头说:“公子从京中来,想必便是老爷常说的那位贵人。” 那人停了脚步,听她说完。 “小鸪看得明白,将军见不得贵人,听不得贵人,想不得贵人。所以,贵人,最好……最好是没来过。”她说完,汗水已经打湿了额间的头发。 他沉吟了许久,才说:“那便没来过。” 他的声音沙哑沉厚,仿佛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小鸪连想都不敢想,直到看见将军脸上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月城春三 云月中的毒被一位京城来的神医治好了,神医还留下了可以随身携带的解药,让他们在战场上也能及时救治,不至于伤亡惨重。 知道这个消息后,云月写了封信给她二哥。云起收到信后,皱眉摇头,跟他爹说:“爹,还是没瞒住。” 云堂没说什么,背着手去逗孙子了。 云月伤好后,韩方即刻就来探望,小鸪却死活不让他进院门。韩方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办法,直到云月几日后回了军营才跟她说上话。 “你的伤如何了?前几日你的家人来了,我也没帮着照顾你。”韩方有些不自在道。 “全好了。”云月看着他说,“多亏了你。救命之恩不言谢,晚上请你喝酒。” 韩方笑笑,还想说什么,云月却转身往梁将军帐里去了。 梁旭空狠狠数落了云月一顿。 “你命真大啊,草原上有韩方舍命为你,回来了又有人精心呵护,你是仗着你自己命大无法无天了!” 云月小声辩解了几句:“我就算死也值了……” “放屁!”梁旭空虽混迹军营多年,但儒将出身的他,极少说粗话,吼完他自己也觉得激动了些,随即冷笑道,“你也不想想,你死了,有多少人替你陪葬!” 听闻此话,云月眯眼看他。 梁旭空轻咳一声:“首先就是你带去那两个汉子。” “少来!”云月敢打赌,他知道得不少,但她现在不想追究这些。 “你这什么态度?我好歹是……”梁旭空外强中干道。 “我有个全歼犬戎的计策,听不听?” “什么?”他终于正色起来。 “我想到办法让犬戎 分卷阅读2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6 部族聚起来了。” “什么办法?” “军机。”云月勾唇笑。 “不说算了,谅你个黄毛丫头也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主意。”梁旭空装作不在意,走到案前坐下要写东西,“走吧,你的兵等着看你死活呢。” 云月却走到他案前抢了他手里的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看到那四个字,梁旭空疑惑了片刻便恍然大悟,他抬头看了云月半晌。 “然后呢?”梁旭空问。 “一举歼灭。”云月说了四个字。 “北疆军没这个实力。”梁旭空皱眉道。 “到那时,北疆军实力定然胜于他们。” “全歼敌人,至少应有三倍于对方的兵力,否则便是没有十足把握。按如今北疆军的兵力,只怕即使赢了,也是惨胜。”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北疆军若世世代代陷于战火,你难道忍心?”云月皱眉道。 “我不忍心,可我更不忍心看我北疆军民一战尽灭,犬戎人也是人,你这种灭族的做法,也太狠了。” 云月看着梁旭空,仿佛不认识他。 “别这样看我,我也是为了北疆百姓好,一战拼个同归于尽,还不如连绵苟活。” “梁将军……” “这种打法我不同意……” “梁旭空!” “除非你能借到兵。”梁旭空仿若随口一说。 “借兵?对啊,借兵!”云月瞬间舒展了眉头。 梁旭空不着痕迹瞟她一眼说:“借兵也是早就有人想过的,但几十年来从未借到过。咱们这苟延残喘的不毛之地,北疆王都不管,谁借给你啊……” “借不到也得借!”云月一字一字道。 “哼……”梁旭空冷笑,却也没反驳她。 借兵之事定下,由谁去借,借谁的兵却是个大问题。 “你是中原人,去西越打过仗,无论去西越还是中原借兵,都非你莫属。”梁旭空摆出不甚在意的样子,仿佛他从一开始就认为此事不可行,“尤其是中原,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城里的将领大半与你有交情。” 云月惊讶,更是气恼:“既然你知道,那应该也知道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想来她爹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儿女私情抵得上什么?”梁旭空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是看着你邻居家最后一个儿子也去送死,还是回皇城借兵,你自己掂量。” 云月皱眉埋头不言。梁旭空说着要去巡营,走到帐门却又折了回来。 “我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或许皇宫里那位根本早就忘了你了。”梁旭空一本正经劝道。 “出去出去!”云月气得想打人。 “给你两日时间,想不明白这仗便别打了。”梁旭空走时带了些笑意道。 最后云月还是决定回京城借兵。未免军机泄露,她和梁旭空两人,带了个亲兵就去了京城。 赶了五日的路,终于在第六日下午到了京城。三人风尘仆仆进了城,看着繁华的街道,一时间有些茫然。 梁旭空许多年未曾来过京城,此次回京,无人宣召,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云月有家,但事先也没打过招呼——她不想让另外的人知道她回来了,这下她一时也不知该去何处。 不料刚迷茫片刻,梁旭空就拉着她去见皇帝。 “见他做什么?!不去!”云月一脸惊异,狠狠拒绝了。 “除非你跟西越王或者南邑王借兵,到京城借兵,哪有不通过皇上的理。”梁旭空嘲笑她,“云将军,你还是太天真了。” “要去你去,我不去!”云月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他坑了。 梁旭空哼道:“你不去我也不去,耗着吧。”他说完拉着马,带着自己的亲兵就走了,云月一个人站在街头,气红了眼。 她只好回了家。 开门的人不认识她,大概是云府新建后才来的。 “让我进去就知道了。”云月说着走了进去,这开门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院子里。 刚下了阶梯,迎面撞上个人。这人一看到她,懵了半晌,接着深深喘了几口气,嗡声道:“三,三小姐。” “是我,我回来了。”云月淡笑道。 “三小姐。”姜良又叫了一声。他红着眼眶,眼泪就在里面打转。 “见到我就这么激动么?”云月深深吸气,终于还是忍住了眼泪。 云月进了府,姜良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回复平静。 云月见过了她爹娘,他们看起来很平常,还不如姜良来得激动。云月想,只有一个解释,她爹早就知道她回来了。 “大哥二哥呢?”云月沐浴完,走出来问丫鬟。 “大少爷和二少爷今日当值,酉时才能回来呢。”丫鬟笑得娇俏。 云月去看了她的小外甥,出门两年,大哥的孩子安儿还在襁褓,二哥的孩子平儿都会满地跑了。 她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 吃得差不多了,方未央给她夹了块排骨,小心翼翼问她:“月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平儿都瞪大了眼看着她。 她许久没有回答,方未央笑道:“厨房还有汤,我,我去拿来。”她背转身就抬手抹泪,云月只能当看不见。 “别愣着了,吃菜。”云堂笑着打破了沉默。 云月抬手夹菜:“爹,你知道我回来做什么?” “我光知道你要回来,哪儿知道你回来做什么。”云堂笑道。 云月瞪他。 “梁旭空那小子不给我说……”云堂心虚,一边说着一边给平儿夹了块肉,说完又叹了口气,“只说你不会久呆。” 云月的神色黯淡下来。 饭后云月去老太爷房里请安。 老太爷七十高龄,身子仍旧硬朗,却也有了衰退之象。云月说完请安的话,老太爷过了许久才说:“这些年,苦了你了。往后,有什么要求,云家……虽死不辞。”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 “祖父……” 云月她爹也在一旁,老太爷说出这样的话,他竟也没有敬辞。 “祖父的心意,月儿心领。”云月伏身叩拜道。 三月初,季春时节,春花大多开始谢了,云府内院里的橙花却开得正好。馥郁芬芳,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俱安。 天刚暗下来,丫鬟便点了灯。云月坐在院里,不到半刻钟,院外两串急切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 “阿月!” “阿月!” 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 云月站起来,冲他们笑。 “舍得回来了……”云深想摆出严肃样,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月,你瘦了,也结实了。”云起含着泪光道。 “我说过我会活着回来的。”云月笑,眼泪 分卷阅读2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7 止不住往下滴。 兄弟俩盼她笑不知盼了多久,她这一笑,两人也含泪而笑了。 “好了,外面等着那么多人呢,先别哭了。”云深说。 相非,吴缨,子乐,郑雪城等人都来了。 “小云,好久不见,你可回来了。”郑雪城熟络地打招呼。其他人也都附和。 “怎么,北疆那边战事结束了?”相非笑问。 “没有,过几日就回去。”云月淡淡道。 厅中有一瞬间的静默。片刻后又热络起来。 “那我们得好好给你接风!”郑雪城率先开口。 “对,走时就没送你。”吴缨也说。 “上醉春风喝酒去!”郭良君说。 “你忘了,她喝不得酒。”奉姜接话道。 “谁说我喝不得?”云月一开口,他们又静默了,“这两年我可不是白过的。” 他们都笑起来:“那走,醉春风去!” “不可,家妹的酒量浅,还是在家喝吧。”云深插话道。 云月的亲兄长发话了,其余人不再起哄,便在云府三爷院里厅堂上摆了酒菜,觥筹交错。 “就在这时,我那副将跳出来,指着梁旭空就骂‘我们这些有手有脚的不上战场谁上?看着老头儿你残废了再上不成?’梁旭空当场就蒙了,这小子平日里也不爱说话,跟……跟吴缨,对跟吴缨差不多……”云月仰头干了一杯酒,继续说,“我趁机加了句‘梁将军说话不算数,我第一个不服管!’然后,哈哈哈,然后梁旭空就……我到现在忘不了他的表情,又气愤又委屈,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就差吸鼻子了,哈哈哈……” “他就这样让你们上了战场了?”郑雪城问。 “呵呵,这啊,不过一个开始。”云月撑着额头道,“上战场三个月才闻到犬戎人的味儿……” 喝了酒,云月滔滔不绝讲起她在北疆的事情。在京里的这几位虽也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事,听云月讲了许久,才觉自己两年的经历乏善可陈。 “有机会,我也到北疆战场杀敌去!”郭良君牛饮一口道。 云月“这就有个机会”差一点便脱口而出,略一停顿却没说出来,他们做不了主,说出来不过徒增为难罢了。 “小云,你总不能在北疆呆一辈子吧?”奉姜关切问。在做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她回答。 “什么时候,犬戎人不再犯边,说不定,我就可以……”云月打了个嗝,还未说完,有人来报说有人找她。 一问才知是梁旭空。 “他找我什么事?”她还没消气呢。 “那位将军说,让小姐您同他去面圣。” “不去!”云月有些醉了,双颊红彤彤的,手一挥道,“把他赶走。” 相非郑雪城等人连拉带拽把云月丢进了马车,她两位哥哥竟然袖手旁观,眼看着马车把醉得人畜不分的她带走。梁旭空都惊呆了,反复看了看云府的匾额,翻上马车,却不敢坐进去,只和车夫并排坐在车辕上。 到了宫门口,云月已经睡着了。冬日夜里冷,梁旭空让内官把她弄到屋子里去,他一个人去见了皇帝。 皇上问他如何作战,有几成把握,胜了以后如何,败了又如何,梁旭空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都是云月考虑得比较多。 “那你想好了再来。”周旷珩让他走了。 梁旭空走时还在想着皇帝问他的那几个问题,把云月忘在了脑后,等他想起她来已经到了驿馆。 他懒得去把她弄回来,便安慰自己道:“反正皇宫里也没啥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月城春四 第二日云月醒来,脑子懵得很,等她发现自己在皇宫里,把梁旭空在心里唾骂了千百遍。她拉开门,门外守着个内官,她请他带她出去。 内官有些为难,今日有朝会,他们都很忙。云月问明了位置,自己找路去了。走着走着,前方有百官经过,其中不乏她认识的人。她不想上去露脸,想着等他们走了再走。 云月站在路边不一会儿,就看见甬道后面路口走过一队人,当头一人背后跟了四个内官。他负手走着,几个呼吸间便过了路口。待内官也消失,云月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跌倒两次,撞到五个人,进屋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橙花失了颜色,没了芬芳,云月看着橙树,却看不见橙树。 两年了,什么都没变,只是看到他的剪影,过去的一切,她藏得极深的爱和痛都出来了。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狠绝,他的祈求,他的所有表情,一一涌现。 原来,与他有关的一切从未被她收藏,依旧清晰而锋利。 她不敢见他,一点儿也不敢。 云月给了自己几日去放纵,她去京城一个酒楼听戏。酒楼有个唱曲的姑娘,声音极好听。她连着去了五日,第六日出了事。 那姑娘穿一身秋香色锦衣,牵着个胖小子走了进来。那胖小子同她长得很像,圆脸,眼睛不很大,但眉毛很浓,鼻子很挺,像云月很熟悉的另一个人。 她抬头看向二楼时,云月敏捷地躲到帘子后。听到一轻一重两串脚步上了楼梯,云月随便走进一间屋子,翻身便从窗上跳了下去。 巷子里没什么人,她急走几步,绕到了酒楼窗子看不到的地方,迎面却撞上一人。 看到他,她连逃走都没了底气。 “木辛。”她艰难叫出他的名字。 “云将军。”木辛垂首行礼。 两人沉默了许久,云月终于抬头看向他。她记得他从前不爱笑,整日只想着守卫好王府,也没什么烦心事,总是眉目疏朗的,但如今,他的眉头越聚越拢,不知是位高任重,还是为斯人起憔悴。 “对不起。”云月突然说。 木辛仿佛很诧异。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红了眼眶。 “不……”木辛看着云月道,“这本是她的选择,若说谁有过错,只能怪造化。” “我以为你一直在怪我。” “我怪的是她,她为了你不惜留我一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但你一次次向我证明,她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云月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木辛竟是如此想的,她一直以为他恨她。 “云曦说,你是个好主子,好朋友,好女儿,好妹妹,好王妃,无论你做什么,总是最珍惜身边的人,即使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丫鬟,你却如在乎你的亲人般在乎她。能救得你的命,想必她在那边……会很欣慰吧。”木辛说着,强忍的泪终是留不住了。 云月也泪流满面。她看了看天,忍不住哭出声来。 “云曦希望你过得开心,若你时时惦记过去,令自己囿于愧疚 分卷阅读2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8 ,才是真正对不起她。”木辛说。 “云将军保重。”木辛走了。 云月蹲在墙边,抱着膝盖哭了很久。 云月回了酒楼,云雨已经走了,她正想去寻她,不想来了个大汉,要抢唱曲的姑娘走。大汉一言不发,而姑娘抗拒,酒楼里看客劝阻无效,姑娘急得说不出话,欲挣脱大汉的手,却如同蚍蜉撼树。 如此场面,活生生一出强抢民女。云月岂能不出头。 那大汉却凶得理直气壮,说:“老子是皇城军的人,别多管闲事!” “皇城军里的人都是你这般货色?”云月抬眸看着他,眸光凉凉的。 “我不对这姑娘做什么,我只是有话跟她说。”围观者纷纷指责大汉,他挺起胸膛狡辩。 “有话何不在此地说?”云月说。 大汉恼羞,想打了云月跑路。重拳一挥,被云月施巧劲挡过了。几个回合下来,大汉落了下风,双眼被打得乌青。跟着云月来的云府丫鬟早回府去禀报云起了。 “不是我有话对她说,是我们老大。”大汉见打不过,服软道。 “把你老大叫来。” “我老大是皇城军副将,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那你说,皇城军元帅是谁?”云月笑了笑问。 “哼,你连这都不知道也敢惹老子我?” “你告诉我。”云月负手,带着淡笑看着大汉。 “是郑将军,你知道了要如何?” “郑雪城?” “正是!” “你去把你老大叫来。我在这等你,这姑娘也在这等你。”云月坐下了,斟了茶来喝。 大汉站起来,看了那姑娘一眼,当真去叫他老大了。 云月给了酒楼小二一锭银子,让他去郑府把郑将军找来。小二面露难色,云月说:“去,说白云在这里等他,无论他来不来,这银子都归你。” 闻言小二哪有不去的道理。 云月在酒楼打架,很快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最先赶到的是云起,接着是郑雪城,与郑雪城一同来的,还有奉姜、郭良君。眼看没什么冲突,这几人挤在人群里,没有露面。 不一会儿,那大汉带人回来了。郑雪城挤出去,一看他带来的真是皇城军副将。那副将见了郑雪城却是一惊,赶紧恭敬行礼。大汉在一旁憋得脸都红了。 “你的人在这强抢民女。”郑雪城背着手,抬着下巴道。 那副将转身怒骂大汉:“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大汉从实招来,原来他只是喜欢这姑娘,不想看她在此处唱歌,又没钱赎她才出此下策。 “姑娘,你在此处唱歌可是自愿?”云月问。 “是。我是自由身,在此唱歌谋生罢了。” “你看看,你都不知道内情就干蠢事,你说你是不是真蠢?”副将趁机骂他。 那大汉埋头不语。 “喜欢人家,要以礼追求,如此胡搅蛮缠,只会弄巧成拙。”郑雪城教训他,“还不快给人家姑娘道歉。” 那大汉倒也实在,规规矩矩道了歉,末了对姑娘说:“我明日还会来的。” 姑娘埋头,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他。 事情了结了,云月转头,发现人群里站了好几个熟面孔。她过去打招呼,几人乐呵呵让她请客,她正要带他们回家吃饭。几人一转身,让开视线,云月和他们才看见门边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 见了他们,几人都想下跪,见皇上穿着便服,都收住了动作。 云月在酒楼打架,招来了这么多人。云霁站在周旷珩身后,笑得莫测。 郑雪城首先打破沉默,拱手行礼请所有人去喝酒,因为今日是他手下的人闹事,他打算陪个罪。 到了一家酒楼,入座以后,大家都当奇怪的氛围不存在。云月脸上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周旷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也没有看她一眼。 郑雪城要敬酒给云月赔罪,她看着酒杯,毫不犹豫喝了。开了这个头,接着几人也都要和她喝酒。喝得半醉之时,云月立起身,对着皇帝陛下下跪行大礼。 所有人都静止了。周旷珩也终于看向她。 “陛下。”云月开口,声音沙哑,她清了清嗓子,埋头说,“北疆战事频繁,末将回京是为借兵,还请陛下允末将陈情。” 周旷珩半晌没有回答,房中寂静,呼吸相闻。 “你要借谁的兵?”周旷珩开口,两年来,这还是云月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云月压下翻涌的心潮,静默了良久才说:“云家军和皇城军,凑足十万即可。”云月狮子大开口,房里起了点声响,众人都看向了他们的皇上。 周旷珩将问梁旭空的问题又问了她一遍。云月喝了酒,刚开始脑子却还是清醒,说了非战不可的缘由,说了得胜的把握,说了战胜如何,战败如何,说到作战方式时才撑不住了。 “犬戎新崛起一支部落,其首领颇有一统全族之才,末将打算以夷制夷,等他们自己将分散的部落聚集起来,我们再,再一举击破……” 她声音越来越低,知道自己思路不清晰了,沉默了一会儿艰难说了句:“你信我就是了。”便倒了。 你信我就是了。 周旷珩听到这句话,再也撑不住冷漠,淡淡的悲戚笼上他的眉目,他起身离座,走到云月面前,缓缓蹲身,把她上身扶起来,缓缓往怀里按。 其余人都站了起来,眼看着他们的皇上蹲在地席上,像抱至臻至宝一样抱着她,都红了眼眶。云霁让所有人出去,他最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房中的情形看不见了,他们聚在走廊中,半晌无人动作。 平日里高高在上,什么情绪也没有的皇上,听说云月回来了,老早就召集他们商讨,第一日的接风宴是他下令安排的,而今日这场戏,他计划了三日。 还好,还好云月说了这句话。 你信我就是了。 不是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末将。在她心里,皇上和她,还是你我。 “云大人,依你之见,陛下和云将军还能在一起吗?”良久后,郑雪城问。 “从前,皇上不想当皇帝,天下人都推他,最后成功了。现在,天下人都在推云将军。”云霁说。 闻言几人都露出了笑容。 云月恍惚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可等她醒来时,在自己家中,身边没有任何梦中人的气息。 她梦见她喝醉了,他把她抱在怀里,眼眶红红的。他说:“小月儿,你跟朕说句话。” 可她没有回他。 “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对珩哥哥说的。”他说这话时鼻音很重。 片刻后,她能动了,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勾唇笑了。 她只记得很久远的事,她还说了话。她说:“王爷,又梦到 分卷阅读2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9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79 你了。真好。” 刚说完,他眼里泪水夺眶而出,落在他的脸上。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刚碰到就要软下去,他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忍不住偏头亲了亲她的手心。 云月摸了摸手心,仿佛真的被他亲过,又湿又热。可那不过是梦罢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两日后,云起告诉她,皇上答应借兵了,到时只需她一声令下,皇城军和云家军任她调遣。 云月和梁旭空激动了许久,梁旭空拉着她第二日就要回北疆。 走前一晚,云深想劝她别走了,他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剩下的,梁将军自会处理。” 云月却说:“哥,你可知京城如此繁华,功劳在何?” 云深不言。 “京里看不见刀兵血汗,因为有人把它们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盛世浮华,他们享不了半分,只求苟全性命,竟成了奢求,只因他们生来就在北疆。这不公平。”说这话时,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云深没再劝。 回北疆前一晚,云堂专门跑来告诉她陵关战役的真相,告诉她是魏归用血糊了她的字迹,才导致陛下没看到她写的信。得知真相,云月心情复杂,一夜没睡好。她知道她爹是故意在这个点儿告诉她这些,如此,她会尽快结束北疆的战事,早日回到京城。可她很受用。 第二日,家人送别时,云月对云霁说:“堂兄,我也没求过你什么,这次求你件事儿。” 云霁看着她。 “无论如何,把魏归留给我。” 云霁沉吟片刻说:“好。” 云月刚走,云霁就被传召入宫。 皇帝陛下对他说:“是时候了。” 云霁心领神会,淡然道:“时机已到。剩下的交给臣就好。” “你?” “云家把魏归时时记在心上,这些年来,云家齐心协力,在岭东商政二界安插人手,如今云家的人已占了半数。” 周旷珩看着他,眸光冷冷的。 “陛下不必忌惮,我们不过为了报当初的一箭之仇。阿月和云家军的遭遇,我们都记得。” “三个月够不够?” “绰绰有余。” 说完,云霁笑了,周旷珩也笑。两人都笑得很冷。 两个月后,岭东农民起义,战火突起,一夜之间,靖边侯府陷落,靖边侯被乱军砍死。朝廷即刻派使者前去调查,发现靖边侯贪污受贿,死有余辜。半月后,叛军被镇压,叛军之首发配南邑充军,靖边侯一职被永久取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很肥哦~~ ☆、归去来 秋风萧瑟,衰草漫天,一支利箭拖着响尾,扎进碎风部落首领的心脏。犬戎族最后一个部落被白玛部落吞并,五百余年的分散流离到此结束。此刻的他们高歌起舞,欢庆这次统一,却不知大岳的一句古话:福兮祸所伏。 山坡上,两名探子交换眼神,其中一个瘦小些的往后摸下山坡,窜进树林里,跨上马往南边狂奔而去。 郑雪城带了五万皇城军首先赶到示黎镇。云月派了韩方和朱五去接他,不料,片刻功夫后朱五回来了,对她说:“将军,那姓郑的,还有他手下那帮人太难伺候了,还是你亲自去接他们吧。” “怎么了?”云月问。 “嫌我们的营帐不干净呗。”朱五没好气道。 云月冷笑一声亲自去接了。 到了那些个将领的营里,帐中瞬间静了下来。云月扫过帐里十来人的脸,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她对着郑雪城说:“营帐都是我带着北疆军连夜新搭的,郑将军若是不满意,你再领着皇城军重搭?” “哪有!”郑雪城凑近了笑道,“我只是掸了掸这案上的灰,就被你的人误会了,我们满意得很。” “对,满意得很。”另外的人连声附和。 云月虚踹了郑雪城一脚,没再同他们计较。 郑雪城嘿嘿笑着跟上她,晚上回了她在镇上的家里。 小鸪见了他,仔细看了他好几眼。 郑雪城临走时笑她:“这位姑娘看着很面善,我们,从前见过?” “没。”小鸪摇头,“我从来没出过北疆,怎会见过将军你呢,只不过我也觉得将军面善……”小鸪说着红了脸。 云月还是第一次见这脸皮极厚的小妮子脸红,郑雪城这厮还未娶亲,她笑了笑让他今晚留下,还让小鸪去给他铺床。 两日后,云起带着七万云家军也到了示黎镇。他们就低调多了,驻扎在距示黎镇三十里处,未惊动一草一木,来了就打算战斗那般,埋锅造饭的动静极小。 跟着云家军来的还有当今左相。相非来的时候,云起笑问他莫不是来做参谋。 相非却老实道:“我若不来帮帮忙,过几日她回来了,想起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我这相位怕是坐不稳了。” 十二万援军到位,趁着白玛部落收拾战场的时候,乌泱泱的大军仿佛从天而降,白玛部落首领的脸色瞬间煞白,老远望见后方高头大马上一人,他的眼珠外突,目眦欲裂。到死时他都不明白,自己所做,本是千秋伟业,为何竟带来灭族之祸。 从白玛部落统一犬戎,到犬戎族灭亡,仅用了不到十日。这一仗结束后,呼延草原连着下了三日大雨,雨水冲刷了以她为生的民族的鲜血,这里的土地滋养了他们千年,如今,他们的血肉也将归于这片土地。 云月望着战场烽烟,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梁旭空走到她身后,同她看了半晌。 “当年你爹来这里呆了五年,不堪犬戎骚扰,也生过灭掉他们的想法,不过后来他被调走了,此事便也作罢了,直到二十年后,你来了。”梁旭空幽幽道,“五万大军,七万百姓,确实很多……”他说的是被杀掉的犬戎人。 “但这几百年来,我族因犬戎而死的人不比这少。人生来多渺小,世代更替,唯有这呼延草原生生不息,我们,也有归于尘土的一日。” “这些不用你说。”云月道。 梁旭空便不再说话。 “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这句话云月在心里想了千百遍,可最终谁也没说。 北疆穷,养不起大军,云月借来的十二万大军打完了仗就回去了,他们的将领却赖着不走,除了她哥。 走时云起说:“过几日回来的时候,别忘了让人提前带个口信。” 云月皱眉看着他不说话,他叹道:“别让爹娘整日倚门相盼。” 她便只好默默点头。 打了胜仗,送走了友军,云月领回自己的下属就回了家,也不管那群赖着不走的将军。 回家后,她洗完澡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起来,用了早饭便坐在院里的躺椅上 分卷阅读2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0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0 。除了午饭离开了一会儿,她坐了一整日。 她面向的是南方。 晚上,韩方来喊她喝酒,她没有犹豫跟去了。 一堆将领聚在梁旭空家里喝酒,酒足饭饱之后,在场的汉子相拥而泣,尽诉半辈子的苦。憧憬完接下来的好日子,几人拉拉扯扯朝云月走来,对她下跪磕头。云月喝得脑子有些糊涂,大着胆子受了。接着便是一波接一波的跪拜。 “来世结草衔环,末将也必将报答将军恩情!” “只要将军一句话,我朱五的命就是将军的了!”朱五重重叩头,激动得眼泪横流。 云月听着,仿佛有没有听见,她的头越来越沉,往边上一偏,靠着了一块肩头。 韩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了她的旁边。磕头感恩的人走完了,他偏头看了一眼云月,她将睡未睡,睫毛微垂着,面容恬静。 他鼓起十二万分勇气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云月没听清,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厅里突然走来几个人。郑雪城当头,他身后那人着一身黑袍,袖口有红色绣纹。一见到他,厅中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只有他紧皱的眉头清晰可辨。 云月想站起来,却动不了,只能抬手。她的手抬到一半却无力垂下,眼泪和手竟一起落下。 在座的将领看着厅里突然多出来的人,都呆了片刻。 周旷珩走到韩方旁边,也不说话,直接把云月从他怀里抠了出来。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起来,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韩方有片刻呆怔,接着一拍桌子,暴起。郑雪城上前压住他的肩头:“韩将军莫急,那位就是云将军未亡的亡夫。” 韩方惊愕,看过去,见从京里借来的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将领对那个人恭敬无比。他愣住了,却也没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场的北疆将领,也就梁旭空知道内情,他含糊安抚他们说:“旧情未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继续喝酒。” 见自家将军被人竖着抱回来,小鸪惊得下巴直往下掉,但见抱着她的人是她如何也不敢惹的人,只好合上嘴,咽了咽口水。 幸好郑雪城及时来解救了她。 她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他走了。这几日郑雪城在镇上租了间小屋,经常拉她去玩。 “说好了,去可以去,不能动手动脚!”小鸪一边走一边说。 “放心,不动。”郑雪城柔声道。 夜色漆黑,秋风拂面,如情人的手轻抚,令人动心动情。 周旷珩给云月擦了身,洗了脚,换上衣服。关了门躺在她旁白,却没灭灯。 周旷珩睁着眼,多年来,无眠的夜数也数不清,却没有一夜如今晚这般难熬。 终于,四更天时,云月翻了个身。他的心紧跟着一缩,却见她翻了个身,眼睛也不睁地呢喃:“渴……喝水。” 周旷珩想笑又笑不出来,翻下榻去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又躺回去。 “王爷,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明知她在说梦话,他还是接口道:“去哪儿?” “去祭拜陵关烈士……” 周旷珩说不了话了。 “我不去了,你也别去,跟我回家好不好?”许久后,周旷珩才问。 “我的家就在这里啊,还要回哪?”云月突然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着他。 “回……我的家。”被她看着,他竟前所未有地心慌。 云月眼瞳上翻,思考起来。 “小月儿。”周旷珩叫她,她眸子转下来,再次凝视着他。 周旷珩抬手抚着她的脸,沉吟了很久才说:“三年了,朕真的撑不下去了。” 云月看着他,神情有些疑惑。 周旷珩耐心解释。 “小月儿,你知道吗……朕做了皇帝后,天下那么多女人,朕唾手可得。而你又让朕那么痛苦,朕若是如平凡人那样糊涂,便该随便找个女子,浑浑噩噩过一生算了。可是朕做不到,朕很清醒,清醒地选择了爱上你,只要朕活着一日,便无法放下你。除了你,朕谁也不要。孤独也好,嫉妒也好,万蚁啃心也好,朕甘愿承受。若你不跟朕回家,朕不做皇帝了,谁爱做谁去做。我就在这个小屋子里守着你,用一句句喜欢你把你追回来。” 云月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眸光泛水,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仿佛还在梦里。 周旷珩抬手抱着她,继续说: “五年前,在绝城紫阳坡,朕把你抱在怀里亲的时候,便把这颗心交到了你的手里。从那以后的来来回回,从未离开过,签和离书时,朕没有收回,独自一人进皇宫,朕没有收回,看着你接旨去了北疆,朕没有收回。 “朕从未想过放开你。知道真相以后,朕常常在想,当初若知道你想让朕做皇帝,你哭一哭,求一求,朕不是不可能答应。” 这话说完,云月突然哭得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王爷……王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看到你写给我的信了。”周旷珩把她紧紧揉进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在她耳边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好。” 她说着紧紧抱着他,极用力地抱着,仿佛要用尽所有的力量。他也抱着她,脸贴着她的头,泪水一滴滴掉进她的头发里。 云月很快睡沉了,周旷珩却还不肯放松环着她的手。他知道,她喝了酒有一段时间半梦半醒着,醒来时什么都记不住。不过没关系,他只要确定她还是爱着他就行了。出门这么久,这次她该回家了。 没有她在,他怕皇宫,怕皇权,怕金鳞殿。有了她,他便能对抗天下所有的黑与白,所有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早上云月醒得很晚,起得更晚。走出房间却见到了她觉得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坐在厅里上首,案上摆着一本书,听到她出来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看得云月心口一悸,差一点跌坐在地。 “过来吃早饭。”周旷珩说。 “陛下,来寒舍所为何……” “你昨晚答应同朕回京了。” “末将不记得……” “他们可以证明。”周旷珩偏头。 云月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小鸪和郑雪城,两人瞪大了眼,不约而同地拼命点头。 “下午出发,收拾东西。”周旷珩下令。 小鸪蹭一下窜进屋,开始忙起来,郑雪城紧随其后。 云月还没反应过来,周旷珩又叫她吃饭。她言听计从,坐下了,吃饭时也呆愣着。 小鸪与郑雪城欢快地收拾行李,她和周旷珩坐在厅里相对无言。小鸪多次来询问这个要不要带,那个要不要带,问到一个桐木盒时,她突然站了起来。 刹那间 分卷阅读2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1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1 ,屋里其他三人都静止了,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云月若无其事转头对上首的周旷珩说:“过两日再走,我要好好道别。” 闻言厅里的气氛瞬间松了下来。 周旷珩不太愿意,但不敢不答应,实际上他此时欣喜若狂。 他说:“好。” 云月不让任何人跟来。她沿着示黎镇逡巡了两圈半,先去找了梁旭空。梁旭空把她赶出来,让她赶紧走,他说他忙着呢。 她去找骠骑军的兄弟,到了才想起来军里放假了,他们都回家与亲人分享胜利的喜悦了,几个在值的小兵都喜气洋洋的,她拍拍他们的肩头,语无伦次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她去找韩方。韩方拉着她喝酒,她不喝,看他喝。韩方先问:“你是来道别的吧?” 云月这才说了:“战事已歇,我该回家了。” “云家,还是你亡夫的家?”韩方问。 云月此时终于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哭了。 “三年来,他一直在等我,你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我还是怕,但是我愿意一试。”云月笑中带泪说,“这三年,我没有一日不想他。昨日,想到没有战事了,我差点又不知道怎么活了……昨晚见到他,我还以为是梦。” “从前我怕我们的爱会变,现在我想通了,我什么也不怕了,无论他会不会变,我要同他一起面对。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没有他的日子,太苦了。”云月说,韩方的笑却越来越僵硬。 听她说了这些,韩方笑容未改,只是笑得很苍白。 临走时,云月问他:“你可愿调回京中?” “怎么?你那亡夫还有这本事?”韩方调笑道。 “不过他也看人的。我跟他说说,你至少可在京中供武职。”云月很诚恳道,“毕竟,你父母双亲都在京城。” “让我想想吧。”韩方问,“回京后,你的武职还在吗?” “不知道。”云月苦笑,“得看他给不给。” “他哪来的权力干涉你?”韩方皱眉。 “他有。”云月笑道,“不过不怪他,是我还没想明白,我若不愿,他绝不会逼我。” 云月走了,韩方说:“要回京,靠我自己的本事也够了。” 回到小院里,夕阳只剩了半个头。 他就站在院里,在那棵槐树下,她有空便坐着思念他的地方。 金黄色的阳光照着他的侧脸,他的眉眼依旧,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云月想,余生无事,不如就与他耗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突然觉得可以结局了怎么办…… ☆、归去来二 晚上,云月准备做饭,京城里来的将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围着灶台又是烧火又是打水。云月黑沉着脸做了十来个人的饭菜,还不够这七八个人吃。 饭后,倒个茶的功夫,一窝子土匪般的将军眨眼又不见了,郑雪城那厮顺便带走了小鸪。厅里只剩她和皇帝陛下两人,正相对无言之际,上了个茅厕被落下的相丞相从后门钻进来,看情形傻眼了。 “我记得我还有件急事……”相非飞速往门口挪去。 “烦请左相大人将这些杯盘收拾了再走。”云月冷冷叫住他。 相非转头,就见皇帝陛下瞟了他一眼,又瞟了厅里的一片狼藉。他狗腿地应一声“诶,好的,今日给云将军添麻烦了,应该的,应该的……” 相非收了杯盘,刚要走,云月从厨房门口飘过,随口说了一句:“烦请左相大人把碗洗了。” 相非凝滞片刻,扯出笑:“诶,好的,应该的,应该的。” 从小养尊处优,家里养着十几个小妾,相非哪里做过这些事情,硬是洗了半个时辰才将厨房收拾好。他摆好抹布,竖着耳朵听了良久,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轻手轻脚往门边挪去。 一只脚刚踏出厨房的门,厅里又传来云月的声音:“烦请左相大人烧一锅洗澡水。” 相非站直了,咬着牙道:“好的,应该的。” 烧完了水,他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方坐到檐下休息片刻,皇帝陛下悄无声息走到了他的背后。 “愣着做什么?” 他转回身刚想诉苦,不料…… “还不消失。” 相非心里咆哮着“没天理啦!黑心夫妇奴役家臣啦!”嘴上却说:“是,陛下保重龙体,微臣告退。”一边眯着笑,恭敬退下了。 “皇上,洗澡水备好了。”说。 周旷珩转头看向她,云月埋着头,站在浴间门口。 “你先洗。”他说。 云月站了会儿,抬头见他已经转回了头,咬咬唇真的先去洗了。 洗完澡出来,周旷珩还坐在厅里。土屋简陋,他穿着一身锦绣华服,有些格格不入。 “陛下,镇上有家客栈还不错,不如……”她话没说完,周旷珩转过头看着她,神情有怨有怒。她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沉默片刻。 “末将去给陛下打洗澡水。”云月说着要往外走。 “站住。”周旷珩叫住她,站起身,“朕自己来。” 云月埋着头,没再动。 周旷珩洗完澡出来,厅里不见云月,心头闪过慌乱,走到屋外,见她正在躺椅里看星星。 北方的秋日很凉,云月身上盖了薄毯,晴空万里,星子散在天空,在一方拉出一条银河带,绚烂而沉寂。 周旷珩走到她身边,她便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离他有些远。 他看着她,深深吸了几口气。 “漂亮吗?”他问。 云月疑惑。 “星星。” “嗯。” “想要吗?” 云月终于抬头看着他。 他皱着眉,眼里映着星空,很亮。 “三年,朕做到了。”他突然没头没尾说。 云月不明白。他朝她走近一步,淡淡解释道:“他们逼朕选妃,逼一次朕遣散一批宫女。后来知道内情的如云家上下,还有薛尚明,甚至带头逼婚。到如今,宫中早已没了宫女,而这盛世亦更加繁华。现在,只要朕娶一个女人,他们便感恩戴德。他们以为朕喜欢男人,他们不知道,朕是只想要你。” 云月的呼吸乱了,眼眶浮出些亮色。 “你说朕摘不到天上的星星,但朕可以为你圈起一片星空,任你仰望。”周旷珩的呼吸也不太平静。 满天繁星下,一棵老槐树。老槐树下,两个人仿佛互相凝视了一生,任由斗转星移,眼中始终别无他物。 “月儿,跟朕回家吧。”周旷珩的嗓音沙哑,说话已经艰难。 “我们的家。” 云月眼里的泪落地,紧绷的淡然终于垮掉,半晌,她才开口。 “……我很想你。” “还不过来。”周旷珩摊开双手,笑道,“ 分卷阅读2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2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2 不想抱抱朕?” 云月只动了动脚,周旷珩便大步走过去,两人同时伸手将对方抱进怀里。云月埋首在他肩头,眼泪止不住地流,眼里却是带笑。 周旷珩却是小心翼翼,生怕这又是个梦,生怕眼前的人再飞走。 夜很深了,卧房里漆黑一片,炕上两人静静躺着,呼吸都很轻。 黑暗中,两人睁着大眼,都还未入睡,不知是太兴奋,还是怕睡了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周旷珩侧过身对着云月,长臂抬起,状似无意般将她揽进怀里。云月猛地一颤,他的手臂僵了片刻,随即抚上她的脸。 云月的呼吸明显重了。 长夜漫漫,炕上的人无心睡眠,甚是难熬。 周旷珩忍不住要做些什么,念头一起,身体便不听使唤了。思念了上千个日夜的人儿就在身侧,呼吸可闻,温度可感,柔软可触。 手脚并用把她按进怀里,两人的身体骤然紧贴,周旷珩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很轻,很长,仿佛要诉尽这些年来的渴望。 云月的呼吸乱了,按着他的胸膛,却没有动作。周旷珩便无所顾忌了,热烫的手伸进她的衣襟,往背上一滑,云月的衣裳便大开。 云月反应过来,极快地按住他的手,急喘道:“王爷……陛,陛下,我……” “叫珩哥哥。”周旷珩在她耳边说,声音低沉沙哑,充满魅惑。 “陛下,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云月还是抗拒。 周旷珩停手,掰过她的脸,用额头去贴她的脸,感觉到她的滚烫,才没有难过。他想了一会儿,翻身起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烛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拿给她看,纸上墨迹未干,云月才扫了一眼,只瞥见“封为皇后”四个字就被他扯开了。 云月没震惊多久,便被他按在了身下。 想说的话全被他的唇堵住了,反抗的心思一点点消磨,云月抬起手抱住了他…… “皇上,何时启程……” “谁准你进来的……” “……” 朝阳照进了屋里,云月才悠悠转醒,厅里有嗡嗡人声传来,她闭眼片刻,猛地从炕上跳了下来。 许久没一觉睡到天大亮了,云月神清气爽,身子却有些乏力。她走进厅里,就见周旷珩坐在厅堂正位喝茶,而相非站在门槛外,弓着腰正要对皇上说什么。她一出来,他便闭了嘴。 云月没理会他二人,几步走到耳房,打了水,简单洗漱了下,穿上军服,配上长剑,便要出门。 相非还堵在门口,被她横视一眼便让开了。 “云将军这是要去何处啊?”相非见屋里的主子没有要发话的意思,一跺脚跟上云月去了。 京里来的那几个将军也守在院里,见云月出来了,都要聚上来,不料云月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往马厩走去, 相非厚着脸皮又问了一遍她要去哪。 云月头也不回道:“校场。” “校场啊,云将军这是要去交接军务吗?” 云月爬上马,睨视他一眼,看得他头皮发麻。 “何时,何时回京啊?”相非干笑道。 “让开。”云月嘴里吐出两个字,冷冷看着他。 三年不见,云月真的变了不少,南邑王府时,他还可以算计她的心思,不想如今,她的一个眼神竟让他后背发寒。 相非下意识让开了。云月打马出了院门,马儿疾驰,牵起滚滚飞尘。他在后面咳了许久。 今日是个大日子,云月却睡过了头。到得军营,北疆军将士都到齐了。 示黎镇军营被附近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她到了却不好进去。幸好朱五在门外迎接,让下属隔开一条路才让她进去了。 见到梁旭空,被他酸了一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她却没有如平常那般反刺回去。 北疆军建制十五万人,战时时多时少,大战后,最少时不到四万人,和平时,最多不过十万人。 最后一场大仗打完了,北疆军只剩两万三千五百二十四人。而这两万三千五百二十四人,无一不是伤痕累累,满目风霜。 梁旭空带着四名大将上了演武台,台下兵将定定看着他们,方才还稍显茫然的目光,瞬间变得炯炯有神。 “……”梁旭空静默了几个呼吸才开口,语气淡然,“今日天气不错,适合作训……也适合归家。” 梁旭空驻守北疆边境三十余年,这演武台他上来过无数次,无论战前动员还是战后赏罚,他说的话总是充满力量,有气吞山河之势,而今日,他仿佛累极了,连红缨枪都拿不起了,说话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校场中起了些动静,有士兵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多少人盼了一辈子的和平终于到来,北疆百姓喜悦,北疆军也不例外,可是对他们来说,极致的喜悦过后,是蚀骨的迷茫。 梁旭空两日两夜未睡,拟了一份名单。 “张守北……李伟……郭建安……罗二……” 三千五百六十个名字,梁旭空念了足足一个时辰。 太阳升到当空,秋阳并不热,半数小兵却仿佛晒脱了水,他们军容松垮,头都抬不起来了。 被念到名字的小兵大声哭泣,未被念到名字的他们的战友们偷偷哭泣。 “好了,方才念到名字的,我给你们争取了丰厚的遣散费,自去军务处领取。”梁旭空的眼眶湿润,仿佛也要哭出来。 场中两万多名兵将哭成一团,比打了败仗还伤心。台上的几位将领也偷偷抹泪。 “云将军,快说两句。”梁旭空悄声对云月说。 “我没什么说的。”云月仿佛无动于衷。 “就当帮我个忙。”梁旭空的语气里无力尽显。 云月看他一眼,只好上前。 “北疆军兵士,听我号令,肃容!”云月上前两步,越过梁旭空站到了最前方。 “都转头看看你们左右的人,还有个兵样吗?”云月道。 场下很快静了下来,云月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从小便参了军,除了打仗,不会别的。盼来了太平,却看不到未来的路。” 云月顿了顿说:“还有的人,家中已无亲人,战友和将军就是你们的一切。”她忍住情绪,转了话锋接着说,“可你们想过没有,仗打完了,有多少人没等到这一日?即使为了他们,我们也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千千万万北疆军烈士的份儿,还要活得精彩!” 场下的兵士有了些神采,云月继续说: “何况,离了北疆军,并非一无所有。你们还有北疆军的魂,还有北疆军的荣誉,北疆军的烙印将跟随你们一生。” 场下鸦雀无声,梁旭空眼中带泪,看着云月挺直的背影笑了。 “我 分卷阅读2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3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3 要你们记住,你们永远是北疆军的一份子,无论在何处,都有你该担当的责任,也有你们该享有的荣耀!” 云月的一席话说完,梁旭空也缓了过来,接下来的安排有条不紊进行着。云月在台上站着,眼神随处瞟,看见了左侧十来个人。 见她看见了他们,他们中有几个还对她挥了挥手。 周旷珩就站在他们前面。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未来何尝不渺茫呢? 周旷珩对她点了点头,仿佛露出了些笑意。 她想,无论未来如何,她赢得起,也输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归去来三 离开军营时,云月去看了陪伴她两年的马儿。马儿膘肥体壮,是整个北疆军里最好的马。她给它刷了刷毛,洗了洗澡。 周旷珩说:“舍不得就带回去。” “梁旭空太穷了,这马就留给他。” 知道她要走的人不多。朱五和小黑等从一开始便随着她出生入死的十来个人想来送她,却碍于周旷珩等人不敢靠近。直到她离开军营也没说上话,只是远远目送她走远。 回了家,云月坐在厅里,看着屋角一棵小草出神许久。周旷珩在一旁陪着她,也不说话。那几个跟屁虫守在门外,坐在檐下土坯上,默默望天。 云月正出神,不期然被一个宽阔的胸膛包围了。 云月偏头,贴着他的胸膛说:“皇上……我好累。” “日后……”周旷珩抚着她的头发,将她抱得紧了些,“无论颠沛流离还是平淡安稳,朕会一直陪着你。” 走时,云月仔细看了一眼屋里的东西,本打算不带什么走,全留给小鸪,不料小鸪早收拾好了行李。 “将军……” “跟我回去也好。” “……”小鸪羞红了脸,“我跟郑将军回去……” 云月闻言瞥了郑雪城一眼,这厮还未娶亲,也不知这些年怎么从他爹娘的魔爪下逃脱的。 郑雪城站出来,对小鸪和她说:“小云,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我爹娘见我带个姑娘进府,定会很欣慰的。” 一旁奉姜笑他:“这家伙这些年拿陛下未婚娶说事,他爹娘都快愁死了哈哈。” 云月也笑了,当年他逃婚的情形仿佛还在昨日,而如今,他们都成长了。周旷珩登基后,他们凭借各自才干,从一开始的军职又升了几级。郑雪城成了皇城军主帅,奉姜成了兵部侍郎,郭良君也在云家军中任了大将。 这些个在朝中大权在握的人,在她这土屋门口守了近五日,云月此时还不觉得什么,到了京城才后知后觉似乎不太好…… 从校场回来,下午便启程回京了。 一同回京的,除了那些个将军,还有一队五十来人的亲兵。一行人商队打扮,行得低调。 出了示黎镇,一条宽阔官道从山坡间蜿蜒向南,道旁衰草枯黄,秋风卷起,草叶沙沙作响。 云月乘马,与周旷珩并肩行在队伍中间。 过了一会儿,身后有厚重马蹄声穿来,云月神思在外,也没在意。别的人却转头回去望了好几眼。 “停。”周旷珩下令停了队伍。 队伍停下,前方的亲兵都转头回来,见了后方情形,怔了片刻后,看向云将军。 “月儿。”周旷珩叫她,她才回神。 周旷珩示意她看后方,她转头去看,见了后方情形,微皱的眉头散开,红了眼眶。 是北疆军骠骑营的将士来送她了。他们骑着马,立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风卷起马儿的鬃毛,卷起他们的衣袍,三千人的队伍,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他们中,有即将离军的兵,还未擦干净泪痕,还有受了伤的将,还未收拾好血迹。 韩方立在队伍当头,紧紧盯着云月。见她回头了,他一声令下,三千人齐齐下马,向着那方恭敬下跪,行武礼。 “将军走好!”众声齐发,其声震天。 云月身下的马儿动了动,仿佛要跑出去。 在流出泪之前,她转回头,颤抖着声音说:“……走吧。”说完打马跑了起来。 这些年,云月自认她的心硬起来了,可临到此刻她才承认,她还是如当年那般,舍不得对她好的人。 生离死别太累了。 其他人跟上云月,也快行起来。周旷珩转身前瞥了一眼当头那人,目光微凉。 韩方等人看着她走远了,转过山口不见了身影,都觉空落落的。 “老韩,她真走了?”朱五哑着嗓子问。 “废话。”韩方仍看着南方。 “……”朱五没再说话。若在这群人面前哭了,面子都丢尽了,不想,却听见旁边有人哭出了声。 “哭什么?!”他转头,见小黑眼泪糊了满脸。 “呜……我,”小黑擦了把泪说,“我怕她以后没好日子过。” “呸!你看她夫家,不知多有权势,瞎担心!” 小黑自顾哭去了,没有接话。 “老韩,你知道她丈夫是哪个大人物不?”朱五转头问韩方。 “不知道。”韩方冷冷回答,说完转身上马,下令回营。 朱五追上他:“老韩,你不会走吧?”仗打完了,韩方怕是也要回京了。 “当然!”韩方昂着头道,“不过我会凭本事回去!” 韩方说着豪言壮语,却没想此后几年频频被打脸…… 夜很深了,驿站里灯火阑珊。赶了一天路,马厩里的马儿也在闭着眼休息。夜很静谧,马尾不时甩动,声音可闻。 云月窝在周旷珩怀里,睡得正沉。 突然有金声从外面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叮”,她惊醒,动了动脑袋。 周旷珩按着她的头,没睁眼问:“怎么了?” 云月睁眼片刻,睡意再次袭来,往周旷珩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道:“王爷……” 周旷珩睁开眼,勾唇笑了,揉了揉她的脸颊。云月睡着后,他的眼中凉意渐生。 未过一刻钟,金声又起,这次不是一闪而逝的“叮”声,而是金属相撞,再猛地互相划开之声,虽不大,却非常刺耳。 云月再次惊醒,坐了起来。周旷珩来拉她,她弯身越过他,一撑榻沿,跃下了床榻。嘴里还说着:“有刺客。” 来不及反应就见云月抽出剑,拉开门跑了出去,周旷珩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院里空荡荡的,也没了动静。云月跑到院中,周旷珩也跟了上来。 “哪来的刺客?跟朕回去。”周旷珩拉起她的手。 “那边有动静。”云月神情冷肃,将手里的剑抬高了些。 周旷珩抬眼望去,那边果然走来几个人,却是郑雪城和几个亲兵,几人脚步轻快,看起来颇是闲适。 “好了,没有刺客,回去睡觉。”周旷珩拉着 分卷阅读2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4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4 她就要往回走。 “陛下,这么些年我也不是没长进……”云月执拗地不肯走。在北疆,枕戈待旦的日子她没少过,第一声金声她放过了,因为周旷珩在身边,可第二声,她绝不会听错。而周旷珩久经沙场,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恰好郑雪城等人走近了,他一脸疑惑道:“皇上和云将军怎么出来了?” “你们去了何处?可有异常?”周旷珩问。 “没有啊。我们……”郑雪城为难道,“方便去了。” 听郑雪城说完,周旷珩正要对云月说话,却见她指着郑雪城耳下说:“郑将军,你流血了。” 京城北郊,护城河外,逐鹿原。 云将军和皇上站在地上一言不发已经一刻钟了,这边队伍里仿佛空气稀薄些,众人感觉窒闷得很。 那日晚上,确实有刺客来袭。驿站里安静无比,可三里外早就血流遍地了。周旷珩看似只带了五十亲兵,实际上暗地里带了上千暗卫,子乐,申应,寅隐都来了。 云月指着一个将死未死的杀手问子乐那是谁的人,子乐吞吞吐吐地不肯说。 她却早已猜到了:“魏归?”她嘴里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冷得令人发寒。 子乐没回话,她却已经确定了。 她一路少话,到了京城外才对周旷珩说她要回家,回云家。 “朕不会放你回去。” “若是末将一定要回去呢?” 周旷珩皱眉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朕已经封你为皇后了。”周旷珩沉声说,良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还没昭告天下呢……” “相非!”周旷珩冲不远处排列整齐的队伍喊。 “没你事!”云月转头对就要过来的相非喝道。 相非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只脚抬在空中,也不敢动。 “那日你写的诏书没盖印玺,也不是写在诏书上,不作数!”云月偏着头,不敢看周旷珩。 她这几年发号施令惯了,这段日子见到的都是从前熟悉的人,仿佛他们还在南邑,她便习惯性地耍无赖。但周旷珩早年在她心里的威信还在,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就两三日,最多五日,就算你要迎娶我,也得准备一段日子吧,我不呆在家在哪儿呢?总不能真的跟你进宫吧,这像什么样子,你手下的人会笑你的……” 她心虚地说着,却见周旷珩冷笑越扩越大。 “朕等了你三年,一刻都不想再等。你可知只要朕一声令下,今晚便能娶你进宫?”周旷珩笑道。 “皇上……”云月皱眉,看向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朕知道。”周旷珩的目光锐利起来,“朕自会替你办妥。” 云月不说话了,他何尝明白,她想亲自看着她死。若是进了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宫,更别说去见一个罪妇了。 两人静默了片刻,云月正了神色,后退一步,正对着周旷珩,掀起袍脚朝他跪下了。 “求陛下允末将亲自为陵关守军讨个公道。”云月一字一顿道。 看她这样,周旷珩心知她是下了决心,若他强逼,恐怕难以收场。他没想到,做了皇帝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了。 “朕只给你一日时间。” 见他答应了,云月站起来,冲他笑了。周旷珩板着脸,不能让她太得意。 靖边侯被诛后,其家产被没收,丰林郡主被软禁于京城府邸。当时周旷珩下令彻查其罪证,令其早日伏诛,以慰陵关守军在天之灵,不料却被云霁劝阻了。 云霁胡乱找了借口,其实是记着云月走时对他说的话:把魏归留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声声慢一 从夜半便开始下小雨,夜里云月的两位嫂嫂来关照了她好几次,怕她刚回来不习惯。 这是她从小住惯的屋子,怎么可能不习惯呢,她睡不着,是因为心中装了太多人。 天亮后,雨还未停,她用过早饭后出了府,云霁等在门口,亲自带她去了魏府。 将油布伞递给云霁,云月独自进了厅里。云霁站在檐下,不一会儿,两个人来到他身旁,他躬身向其中一人行礼。 云月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她便被带了出来。 魏归穿戴整齐,一身佩饰齐全,仍旧满身贵气。神色间依旧目下无尘,不过多了些冷意。可她的眼下青影明显,难掩憔悴。 侍卫走到门外,留她二人在厅里。 “你怎么还没死呢。”魏归对她说,一字一字从齿缝里挤出。 “郡主近来噩梦不断,陛下让我来为你排忧。”见了她怨毒的样子,云月反而轻松了。 魏归的神色变了,左右看了看,问:“他人呢?”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云月看着她,嘴角勾起淡笑。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他,都是为了他!”魏归有些激动。 云月看着她,不言语。 魏归很快恢复平静,云月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让她起了谈性。 “你以为我从一开始便如此杀人不眨眼么?”她冷笑着说,“跟他一起长大的人,是不会活在阴暗里的。” 离开京城前,魏归亦是平和善良之人。她倾慕周旷珩,心里眼里只有他,天底下也只有她配得上他。她本以为他们注定会成为夫妻,可是天不由人,他被封为南邑王,生死不明。 而她的父亲逼她去了岭东,不久便与高家联了姻。 “那个男人狭隘粗鄙,他根本配不上我。”魏归顿了顿轻声说:“从我杀掉他开始,我便只有九哥了。” 听她说出陈年的秘密,云月丝毫没有惊讶。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娶我么?”魏归继续说,“因为他要削弱四方王侯的力量,他从南邑而来,怎么可能允许第二个王侯崛起呢?” “所以他要灭掉靖边侯。是这样吗?” 魏归的脸色僵了一瞬,随即掩唇笑出了声:“呵,你以为魏复死了我会伤心么?你错了,当初是他拆散了我和九哥,现在又成了我和九哥之间的阻碍,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现在他死了,只有你了,只要你死了,天下就只有我了,只有我配得上九哥!”魏归眼里的平静不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不止要让云月听清楚,还要说服她自己。 她这样的人,云月见得多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丰林郡主竟是如此浅薄无能之辈。” “你明知他不爱你,却还自欺欺人,以为没了我他便会选择你,呵,简直可笑至极!” “闭嘴!”魏归冷厉道。 “若是早年写出四方论赋的你,或许与我有得一比,如今,你不过是个狭隘自私,只看得见眼前方寸之地的无知妇人!” “我不 分卷阅读2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5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5 是!”云月说的话如刀子般划在魏归身上,她再也无法维持高贵。 “‘四方之主,在明明德,在天下万民’写出这些的人已经死了,从你用你的血弄脏我的信那刻起,从你使诡计令陵关守军全军覆没那刻起,她便死了!”云月的眼眶红了,神色却更加冷冽。 魏归猛地看向她,一时说不出话。 “你以为他会爱这样的你?” “九哥是爱我的,你才是最让他失望的人。”魏归有些语无伦次道,“他受了重伤,你却跑了,是我守在他身边,他接受我的关怀,他是爱我的。” 云月有些震惊,却丝毫不显。 “那你可知,我们没有吵架时,对我的关怀?”云月笑得得意,“还好你没看到我们在南邑最要好的时候,我惹他生气,他纵容我,我犯了错,他护着我,我为了云家伤害他,他仍旧相信我……” “总有一日会变的!”魏归尖叫道,“他是帝王,坐拥天下女子,总有一日,你会被忘却!” “你以为我会怕吗?即使让我失去一切,我也不怕。” 她死过两次,曾从一无所有到一军主将,这天下事物,只有她不想要,没有她得不到。 “魏归,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魏归的眼睛很大,眼眶周围布满了红血色,她瞪着云月,看起来有些疯狂。 云月牵唇笑。 这笑对魏归来说,如鲜血般残忍。 “明白了吗,你我之间的不同?” 云月的世界比她宽多了,她拥有家人的关爱,部属的崇拜,她还有自己的信仰,而魏归除了疯狂的自私和嫉妒什么也没有。 “我会求陛下给你最痛苦的死法。”云月冷冷说完,不顾魏归空洞的神情便往外走。 “云月!”魏归扑过来跪在她面前泣道,“求你绕我一命,我知道错了,求你让我重新来过,让我活着……” 云月分不清她是否真心悔改,也无心分辨,她一脚踢开她,冷道:“有些错,我也没资格饶过你。或许,你应该去求他们。”她看了看天,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魏归撞在门上,倒地不起,云月走了,她哭了许久,妆花了,眼睛也肿了。不知是真的知错还是没了求生的希望,她就跪在门边,向着西方,跪了一日一夜。 后来,她欲上吊自戕,被侍卫救了下来。半月后,凌迟于京城菜市口。 云月走出去,见周旷珩在门廊下立着。她也不管旁边有人递伞给她,径直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周旷珩抱着她,她不说话,他便也不问。两人就这样静静抱着,心贴着心。 见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人,云霁轻声叹了口气。 相非听见了,看向他。“云相为何叹气?”相非问。 回京之后,相非不久便升了左相。寻得明君效忠,他一直过得意气风发,而身旁这位右相大人从来不显露情绪,近来竟显出忧愁来。 “我在想,如何能让云将军尽早为陛下生几个皇子。” 相非疑惑,非常疑惑。 云霁看着他,沉吟片刻,耐心地解释道:“这天下于陛下而言,不过是重得不能再重的责任,只有云月是他真正想要的。” 相非笑了,显然不信。云霁却也不再解释,只是从今日便默默分出了三分精力,来关注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生孩子的事情。 多年后,皇帝陛下留下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带着皇后归隐,朝局大乱之时,相非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而云霁面不改色,只因他早已暗中择了最合适的继承人,还不紧不慢地让云珣与之结下了兄弟之情。 那时相非问他为何发笑。 他亦耐心解释道:“二十五年前老朽早已告知过左相大人,不过左相大人未放在心上罢了。”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下,两位主子还未成亲呢。 宫务总管黑虎辰时来的云府,带着一群侍卫,抬了九十九样聘礼,聘礼全部入府便花了近一个时辰。 陛下回京第二日便颁了圣旨封定西将军兼北疆军骠骑军大将为皇后。拿着圣旨去诏告天下的人刚走,陛下转首便对他说,两日后举行婚仪。 黑虎顿了一呼吸,恭敬应下了。 这两日他没合过眼,跟木辛借了御林军还不够,还找郑雪城借了一千皇城军。这些年陛下随性得很,宫中没有了宫女,从前的内官也都遣去了北郊广德寺,如今宫中懂礼制的人没几个,而陛下的原话说的“婚仪”,那可不是随性的意思。 忙得焦头烂额了,黑虎还是亲自来护送聘礼。提亲的是陛下要好的皇兄,桂王,此前从未见过云将军。黑虎怕怠慢了。 怕怠慢了云将军来着。 二人进了府,云家全族前来迎接,众人欲跪,云将军却站得笔直,甚至没有行礼的意思。桂王心中纳罕,微微躬身道:“陛下有令,免跪。” 众人起了,黑虎却对云月郑重行礼:“云将军,好久不见。” 云月受了礼,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黑虎心中感慨万千,情绪波动难抑,只好用笑来掩饰。 御林军帮着归置聘礼,府中一高大美妇过来帮忙,顺便与他们闲聊。不偏不倚挑中了御林军统领,不偏不倚说起了七年前云将军第一次嫁给陛下时的“趣事”。 美妇说得兴致高昂,御林军统领却皱了眉。 “淑儿!”说到尾声时,一男子赶来把她拉走了。 统领不知此美妇乃是云家出了名的妒妇,亦不知她今日所为乃是为了报七年之仇,只觉她所说应当告诉陛下。 于是,周旷珩不知道的,吴缨不敢同他细说的,当年云月在凌绝山庄拒婚的所作所为终于让他知道了。 白日里被繁琐的礼节弄得筋疲力尽,到了洞房花烛夜,两人对面而坐,周旷珩竟首先就此事质问云月。 “心上人是你姐夫?” “什么?”云月不明所以。 “说嫁给朕没有幸福?” 云月终于想了起来,这些话挺耳熟。 “呃……当初我拒婚是因为没见过你,还要避免周胥梁怀疑……” “还公开宣称朕是断袖?” “没有……吧……”感觉到周围气场变强了,云月狡辩道,“你敢说你当初没有嫌弃过我?嗯?” “朕只是为你准备了一座宣兰院。你是周胥梁赐婚,加上有人说你不学无术,刁蛮任性,朕能有何期待?” “那你第一次见我什么感觉?”云月赶紧转开话题。 “确实刁蛮任性,还有勇无谋,但是本性善良。朕很庆幸。”周旷珩哼一声,接了话。 “那第二次呢?”云月接着问。 “第二次你傲慢无礼,小聪明无数。朕有不祥的预感。” “呵呵第三次呢?” “很有活力,喜欢 分卷阅读2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6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6 听下人说起你。” “第四次。” “不知不觉开始对你心软了……” 两人不厌其烦地一问一答,说了许久,不知不觉都躺到了榻上。 “后来呢?” “你无法无天,又总是犯错,朕很生气,但又不忍心罚你。” “嗯。再后来。” “对你没了原则,没了底线。” 两人面对着,紧紧相拥。 “再后来……” “又爱又恨。”周旷珩顿了很久,“但是,就如云起所说,只要你一句话,朕会为你去摘天上的星星。可你总让朕不能对你好。那朕就当皇帝,当了皇帝你总会来讨好朕。可你没有,你抛弃了朕。看到你要去北疆,朕的世界都崩塌了。” 云月把周旷珩抱紧一点。 沉默片刻,周旷珩深吸一口气,问:“那段时日……你心里如何想的?” “很绝望,动不动就不想活了。”云月吸了吸鼻子。 周旷珩把云月再抱紧一点。 “现在呢?”云月问。 “现在……现在该洞房了。” “等唔……” “想不想朕?” “想……” “哪里想?” “还,还能哪里……心里……” “别的地方有没有想?” “嗯?周旷珩,你好坏……” “有没有,嗯?” “没……有。” “……” “啊……有,有。” 周旷珩笑。 云月睡着了以后,周旷珩抱着她喃喃说。 “月儿,朕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现在你是朕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警告! ☆、声声慢二 云月从小在父兄的庇护下长大,出嫁前虽然受了些苦,但实际上并没有遭过什么大难。到了南邑后,又有周旷珩护着,她虽也懂事,但任性妄为的性子毫无改善。 直到云家覆灭,举族迁往大夷,她被洪阿基胁迫,为他出谋划策,她才懂得收敛自己的性子。那时她才切身体会到,世上令她无能为力的事太多,而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到后来,回王府,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爱情。去西越,见过了战场残酷,杀了人,又亲眼看着自己亲近的人死去。最后又去了北疆,从一无所有到为了北疆百姓征战沙场。她长大了。 她身边亲近的人,如父母兄弟,虽不忍却也欣慰,只有一人对此颇是不满。 “皇上,皇后娘娘歇下了,您是不是……” 未听黑虎把话说完,周旷珩摔了手中的笔,双手撑着桌案,脸色很臭。 前几日云月还问他能不能让她去云家军带兵,他心里不愿意,却只敢说:“你刚从北疆回来,多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她虽然听话了,但他总觉得不痛快。 从北疆回来后,他明显感觉她改变了许多,不怕疼也不怕冷了。摔了跤,受了小伤,皱皱眉也就过去了。夜里冷了,他不在身边,加一床被子照样睡。 这些年的时光还是有些影响。 周旷珩看着她这样,心中烦闷却无从言表,只能加倍对她好,妄图把她宠回去。她有小嗑小碰,他紧张得不行,再重要的事都丢下了,先照顾她。 她只是踩到石子不小心摔了一跤,黑虎便赶来禀报,也不管在场的王公大臣,明目张胆就说“陛下,皇后娘娘摔了!”语气颇是紧张。 他慌忙问完地方就会赶去。 刚开始相非等人还关心一句:“皇后伤得严重吗?” 黑虎说:“膝头肿了,青了一片,唉……”一口气叹得颇是痛心。 厅中的人前几次都僵着脸,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后来也就习以为常,笑着打趣:“今日皇后是摔了还是磕了?” 直到最近一次黑虎说:“都不是,皇后娘娘今日打了两个喷嚏。” “……”众人折服。 还好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太久,云月便察觉出不对劲。 周旷珩每次匆匆赶回来,也并未安抚她,而是坐在不远处,就像……等着她上去哭诉。 她想到原因,找了黑虎来问罪。 “宫中何时多了个妇人?”云月坐在茶案边煮茶,动作轻慢,问得也慢条斯理。 黑虎不明所以,见她气场开得挺足,躬身笑着回答:“宫中并无女眷啊。” “我眼前不就有个长舌妇么?”她乜他一眼,语气冷了不少。 黑虎浑身一凉,惊得一身汗毛倒竖。 还来不及辩解,便听皇后娘娘下令:“今后若是再多嘴多舌,便去军中陪巳牧好了。” 云月回京后把巳牧调入了皇城军,从小兵做起,这三年来,他早就学会跟战友打成一片,如今在皇城军中虽苦却也快乐。 黑虎闻言站在原地,定了半晌,不肯领命,也不求饶。云月微皱了眉,待要说话,他却朝她跪下了。她停了手,转头看向他。 “皇后娘娘,请准黑虎带您去个地方。”黑虎伏身道。 云月看他一眼,随他去了。 自从周旷珩登基以来,宫中人越来越少,许多宫殿都闲置了,在用的不过金麟殿,御书房和皇上的寝宫鹊华殿。挨着鹊华殿有个小宫殿,这宫殿虽紧挨着帝后寝宫,却很僻静。 黑虎带她进了殿,拉开殿内侧门,门内便是这殿的寝居。 房内不染纤尘,窗明几净,陈设并无特别。 云月刚想问为何带她来此处,目光角落瞥见个眼熟的东西,怔住了。她缓缓转头看着墙上的画,看了许久。 这幅画有很多年头了,时光久远得仿佛她都快忘记了。那时他们两人还生分得很,她为了试探他叫了男画师来府中作画。画师作画时,她心不在焉,等着他来问罪,却没等到,她高兴坏了。 这画师果真画技高超,她心里高兴,娇俏愉悦的情态便跃然纸上。 她往书案边走了几步,案上摆了一叠纸,纸上写满了字,凑近一看,是她的笔迹。 黑虎打开墙边两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她写的字,从一开始的鬼画符到后来与他的字八分相像,全部在这里。 案上还有他写的千字文帛书,那一沓他为她抄的《应兵》全书。 房中的东西都很眼熟,都是她曾用过的物件,还有她送他的小玩意。 这些,应该在南邑才对啊。 “陛下刚登基,便回了一趟南邑,说是去撤掉南邑王这个爵位,在南邑设六郡。可他在南邑停留两日,两日都在王府里呆着,亲手拣了这些东西回来。” 云月在书案后坐下,打开案上放着的一个大方盒。盒中立放着数十枚长条形玉块。她一一拿起来看了,印章字体各异,大小也不尽相同,但每个都刻着相同的字——长安。 大盒旁边有个小方盒,她伸手拿过来,顿了很久才打开。 分卷阅读2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7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7 盒中躺着一枚印章,章头雕刻着五面月出山峰。她拿起这枚印章,手指不禁有些颤抖,呼吸也有些不稳。 缓缓转过印章,果然看见章底鲜红,“皎兮”二字流于玉石之上,如江河缠绕,奔于天地。 见她眼眶渐湿,黑虎说到:“这章是陛下亲自到丰林郡主府中取回来的。每到月圆,陛下便夜不能寐,总是到此处来刻章,到天明才停手。” 云月捧着那枚印章,许久未动。 案边还有个错金长方形木盒,她拿起它时,黑虎的神情微动。 她缓缓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木片,木片上贴了几张碎纸片,是碎裂的胭脂印。一见到它,她便想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拿到印章时随手印的。 她看向黑虎,黑虎埋着头,许久才说话:“这是陛下撕的,撕完又捡了起来。” 那段日子可能是陛下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故意让自己受了重伤,却亲眼看着她砍断神军索逃跑,他回来后便像变了个人,再也不关心云月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她不再留恋了。 那日,黑虎站在门外,听见书房里传来撕书的动静,他想进去看,魏归走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想进去,走到门外却见王爷跪在地上,在那堆纸屑里翻找着什么。他那慌张而狼狈的样子,黑虎一辈子也忘不掉。他愣在原地,不敢进去。 他不知王爷是否愿意让人看见他这副样子。 “魏归跟我说,他受过重伤,何时?”云月出声问,打破了房中长久的沉默。 黑虎有些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王爷被吴缨他们抬回来时,浑身是血……何大夫说差点伤到了内脏……在榻上躺了近一月才好。” 黑虎仔仔细细把过程说了。 云月皱眉,过了一会儿让黑虎出去。 “殿下,陛下从未放弃过你。”黑虎走时说。 云月没有接话。 黑虎走了之后,她走到墙边那两个大箱子旁边,打开了在里面翻找了许久。 她记得,当初抄《应兵》时,她在生他的气,画了很多猪脑袋,还在旁边题了他的名字来着。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走出这小宫殿时,云月手里拿了一沓纸,藏着没让人看见,回到鹊华宫就让人端来火盆烧了。 看着火盆中的熊熊烈火,她咧开嘴笑了。 她如今是堂堂大将军,若是还对皇上如当初那般黏糊,在下属眼中威信何存?所以这些日子她才端着,皇上会错意,没想到黑虎都急了。这下水到渠成了,她终于可以放松了。 这日晚膳时,云月就跑到御书房去了。进宫近三个月,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周旷珩在忙,她便四处看看,这里摸一摸,那里瞧一瞧,最后实在无聊,打起了他的主意。 她悄悄绕到他的背后,一下扑到他背上,环住了他的肩。 周旷珩手下一抖,写下的一横歪到了折子外面去。 “珩哥哥。”云月贴着他的背,甜甜一唤。他的心瞬间化了,哪还记得手下的折子,丢了笔回身抱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云月笑着得寸进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在他耳边蹭来蹭去,还故意乱了呼吸。 最后周旷珩直接丢下这些烦人的事,拉着她就要回寝宫。 路上云月闹着要背,他也不管不顾,当着一众宫侍的面就背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脖颈,双腿不时晃荡一下。 他背着她,在这空寂的宫里走着,天上伴着星星。 几日后,周旷珩得知云月去过那个房间,闪过片刻恍然大悟,而后却是马上赶了过去,在那两个大箱子里翻了许久,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脸色沉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又笑了。 黑虎吓得魂都掉了,这里除了皇后没别的人来过啊,还能丢东西不成? 皇上却也没问他什么,气势汹汹回了鹊华殿。彼时皇后还在午睡,他也没吵醒她,而是坐在一边,赶走了所有人,等她醒来。 云月醒来后,就见周旷珩在一边看着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月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啊。”他笑道。 云月却觉毛骨悚然。 周旷珩一步步朝榻边走来,云月想跑,被他拉回来,按住了。 云月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干笑道:“我最近没犯错吧,呵,呵呵……” 见她还笑得出来,周旷珩说:“看来朕在你心中从来没有过威严。” “陛下什么意思?”云月睁着大眼装无辜。 “朕是没有证据,但你心里明白!”周旷珩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明白啊,最近我都很乖的。”云月继续装无辜。 周旷珩腾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脸颊,她的嘴巴变了形,嘟得更高了。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这个皇帝上赶着讨好皇后,皇后勉为其难才回应朕!” “那有什么关系?你是皇帝,谁敢小瞧你……”云月艰难道。 “要朕让着你,可以。”周旷珩笑道,放开了她的脸,贴近了说,“你得给朕生孩子。” “好啊。”云月答应得干脆。 周旷珩又惊又喜,抱着她就是一顿狂吻。 “现在就生!” 云月脚腕上的金玉丝绦叮当响了两声,淹没在了沉重的呼吸声中。 三个月后,御医诊出皇后怀孕,消息顷刻便传遍了京城。皇帝得知消息,立马赶回寝宫,先是让人撤了宫里的箭靶,砍了里里外外高高低低的门槛,又着人从里到外地加护卫,还暗地里添了几重暗卫。 等到做足了措施,又想了想,让人把压在御案上的一张折子抽了出来。那是某个边疆落魄将军请命回京的折子。 韩方要回京,递了好几次折子都被驳了回来,他莫名其妙,却不曾放弃。 直到云相都不好意思了,把折子呈到陛下那里,陛下没批也没有驳回。直到三月后,陛下亲自把这折子拿给云相,还颁了几条别的旨意。 一月后,韩方回京,应皇帝陛下的命令,带回了北疆军中同云月一起带出来的部下,近三万人。这三万大军被封为护岳军。 周旷珩在御书房接见了护岳军大将。韩方看见他震惊到说不出话。 护岳军,护月军。 为了保护云月,他为她建了一支军队,一支忠心耿耿的军队。 他封她为护岳军元帅,如此明目张胆的宣示,从此朝中无人敢对她有任何非议。连他这个大将都选得如此称职。 “陛,陛下,末将韩方……”韩方跪拜后抬头,话也说不完整。 “起来。” 韩方起身,双目平视前方,却不敢看书案后面的人。 周旷珩看着他说,“东郊辉耀山划为护岳军营地,军饷事宜右相自会安排,你还有何诉求?” 过了许久,韩方 分卷阅读2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8 南邑王妃从军记 作者:度迢迢 分卷阅读288 也不说话。周旷珩也不催他。 “陛下就不怕,”韩方终于抬头看向他,缓缓道,“外戚专权么?” 云氏一族中,云霁为当朝右相,云起统领四万云家军,云深做了廷尉司御史,其他子弟也做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如今的云家可谓权势滔天。现下又加上云月,当朝皇后,皇帝唯一的女人,如今又封为护岳军元帅,营地距京城如此之近。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若这天下为盛世,谁人专权有何不同?”一呼吸的功夫,就听书案后的人淡淡道。 问出这个问题,韩方并非没有挑拨帝后关系的居心,本做好了被罚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回答。 “陛下英明。”他只能心悦诚服。 很久以后韩方才知道,陛下让他回来,才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护岳军和云家军从第一次相遇开始,便处处要争个高低,没有消停的时候,两军互相制衡着,也相互促进。不过,两军有一点相同,那就是都听皇后的。 而那皇后也玩得一手好人心,在两支军队间互不偏袒,却时常“不经意”引发两军好胜心,不过皇后把握得好,两军不但未生嫌隙,反而感情甚笃,其中技巧可谓出神入化。 后来,右相大人相中的那位皇子也承袭了父母的好手段,早早将军权揽入囊中。陛下的另外两位皇子无心帝位,跟了他也罢。 在感叹他周家人绝顶的政治手腕时,韩方却也清楚,许多如他这般看穿真相的人不少,却还是心甘情愿跟随,只因帝后和二皇子都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如此而已。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的韩方刚到京城,看穿这些已经是十数年后。 当下,帝后还在期盼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世。 御医让云月多晒晒太阳,她便每日黄昏时在御花园亭子里躺着,斜阳便能照到她。 迷迷糊糊睡醒一觉,发现自己到了周旷珩怀里,她跟他说了会儿话,又开始犯困。 “你不忙吗?我又要睡着了……”她喃喃道。 “不忙。”他轻声回答,“朕想就这样抱着你,到天荒地老。” 夕阳斜晖洒在他们身上。 空气中都是温暖的味道。 分卷阅读288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