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陆长安 第1节 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作者:Delver_Jo 陆长安 第1节 陆长安的名字是他爷爷帮他取的,意为‘福泽悠长,顺遂平安’。 谁想几年之后,陆长安的爷爷因为工作缘故去了西安,而这个名字也yin错阳差显得恰到好处。 一日几更。故事不长争取早日完结。 麻烦大家收藏之后没事儿刷刷。掉落时间和楼主的作息一样不固定。 大家新年快乐。 这个故事有甜。有虐。有狗血。有惨烈。还有he。 总之是个充满了美好祝福的故事。 tag:成熟年上攻x作妖折腾受。受和炮灰攻有啪啪啪。注意避雷。 第1章 陆长安的名字是他爷爷帮他取的,意为‘福泽悠长,顺遂平安’。 谁想几年之后,陆长安的爷爷因为工作缘故去了西安,而这个名字也yin错阳差显得恰到好处。 九十年代初,地方电视台还是由政府进行牵头,而陆长安的爷爷由沿海城市调往西安坐了省台台长的位子。陆长安的父母也因为这层关系都来到了电视台,整个陆家可以说在省电视台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来到西安之时,陆长安年纪还小,对这城市的第一印象便是那好吃的面食以及高高的城墙。那时的永宁门还被称为南门,而大家说起喝酒也不会想到顺城巷。陆长安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自己的名字…甚至有时觉得自己生来就属于这座城市。 陆长安第一次见到汤杰还不到19岁,那年他大一。 具体时间是开训军训的第二周,那会儿的天气就像秋老虎,热的吓人。 陆长安从小被父母以及爷爷捧在手心里,军训没几天就受不了出现了中暑的症状。教官看陆长安面色发白,让他提前回去宿舍休息。陆长安热的浑身难受,回到宿舍便打算趁着没人赶紧去洗个澡。 拿了换洗衣服朝着浴室走,衣服脱了一半便听到潺潺水声。大一新生都住在这一层,这时间都在c,ao场上参加军训,能是谁呢? 陆长安停下脚步看着浴室,片刻之后隔间的门从里向外打开了。那男生看着比陆长安大几岁的样子,高出大半头显得十分阳光健康。刚刚冲了水的头发搭在脸颊上,脖颈之间还有水珠将身上的白体恤不断染shi。 “…看什么看?”他语气很不友善,目光中带着惊讶,许是被站在门口的陆长安吓了一跳,“你在这儿站着多久了?“ 陆长安微微张开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头晕脑胀的感觉不知是因为中暑,还是因为眼前这出浴景象甚是好看。 “闪开点!“ “你怎么在这里洗澡?“陆长安跟着他转身,”你不是我们年级的,怎么在我们这一层…” “我用你家水了吗?我在哪儿洗澡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长安在军训结束的汇报表演那天知道了汤杰的名字,还知道了他已经大三。汤杰代表高年级的学生参加汇报表演对低年级的新生进行慰问,他拿着吉他走上舞台,在主持人做了短暂介绍之后冲着台下笑了笑。 “还记得当年他和她,爱的那么浓,他是她的流川枫她是他的苍井空…” 那一年很红的一首陕西方言流行歌曲,台下的新生因这台词而跟着起哄。军训的最后一天大家感慨良多,怀着对大学生活的向往,此时的沸腾多少带了放肆的意味。 汤杰坐在舞台正中央,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摆身体,一派享受的模样。 陆长安站在台下看着汤杰,耳边则都是女生的尖叫声。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又落在了舞台正中心,汤杰可能是大家心中的流川枫,但这些女生…绝不会是他的苍井空。 陆长安在高中时对自己的性向有了认知,起初有过抗拒叛逆,随着时间的推移则开始与自己和解。他的性启蒙就和多数的男孩一样,通过简单纯粹的r_ou_体刺激而产生反应,只是大多数的男生通过女性,而陆长安则需要通过男性。 陆长安与汤杰对视的那一刻便了然于心,他们是一样的人。汤杰在台上一副白马王子迷倒一众学妹的样子,可他骗不过陆长安的眼睛。 有了名字便好打听。军训结束之后的几天,陆长安便找到了汤杰的班级以及宿舍。陆长安学的专业与传媒新闻相关,学校也偏向文科,男生宿舍一共也就三栋楼。汤杰和陆长安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一个住在5楼,另一个住在3楼。 陆长安猜想两人相遇的那天,汤杰趁着新生这一层没人所以来借用浴室。他索性选了同样的方式,每天都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跑去5楼洗澡。 “看什么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偶遇’计划效果显著。陆长安摸清了汤杰的生活作息,更将这最开始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汤杰楞了一下,盯着陆长安转了转眼睛,“我记得你,你怎么…” “我怎么?”陆长安扬起眉毛,稚气的光芒。 多年之后,汤杰回忆起两人最初相遇时的场景,始终都对陆长安脸上的神采念念不忘。 [你下午有课吗?] [等会儿有,干啥?] [我要去剪头发,你陪我去?] [可以。] 陆长安揪着自己有些长的头发傻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自打认识汤杰开始,两人隔三差五便找着机会见面。最开始一起吃饭自习,陆长安美其名曰说是和汤杰讨教功课。汤杰总是瞅着陆长安笑,熟悉之后嘴里便叫唤他为‘六儿’,刚好凑了陆这个姓氏。 “好不好看?”陆长安随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眼睛直勾勾盯着汤杰,“是不是特别傻?” 汤杰瞧他那忐忑的样儿,故意逗他玩儿说,“你这发型算是毁了,明天怎么去上课啊?” “没有那么难看吧…”陆长安对着镜子又左右摆弄,“我觉得还行啊?!”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开口的同时,汤杰伸手揽住陆长安的脖子,拉着他便朝门口走去。 距离突然拉近,陆长安的心脏砰砰跳动。他一时惊慌难以压制,脚下的步子虽跟了上去,可整个人还是止不住激动,“你…” “干嘛?”汤杰侧头看他,像是故意要拉长这暧昧的气息,“有意见?” “…” 时间已过八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两人走出理发店,拐进一旁的巷子里便再移不动脚步。汤杰搂着陆长安的脖子故意将他压向墙壁,控制在自己的半臂之内,“怎么不说话了,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 陆长安吞咽口水,微微抬头便能看到汤杰那闪动的睫毛。他的身上带有淡淡的香皂味,晚风拂过脸颊的同时也将他的味道送入陆长安的鼻息内,“你这是…要干嘛…” “你说我能干嘛,”汤杰再次收紧手臂,语气带笑,十足坏学生的样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紧张什么?” “…” “怎么又不说话了?”汤杰压低声音,这次将更多的暧昧起伏留在两人之间,“你找我陪你剪头发…觉得自己剪了头发特别好看,非要嘚瑟给我看?” 陆长安脸上挂不住了,在夜色下都显出些绯红,“你瞎说什么,我本来就好看…不剪头发也好看…” “行行行,别美了…说你还不承认?”轻声坏笑带着夺魂摄魄的力量,汤杰低头凑到陆长安耳边,“是不是喜欢我?” “…” “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我现在就松开你。” 陆长安在家偶尔胡作非为,但绝大多数时间都还算让人省心。从小到大他没什么事儿需要‘勇气’,攒了这么多年后终于在这一刻拼在了刀刃上,“喜欢…喜欢你怎么了,喜欢你…” 陆长安的后半句话被汤杰含在了嘴里,那是他的初吻。随后的一年多里,他对接吻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汤杰有些霸道但却十分柔软的嘴唇上。 那一晚两人回去宿舍,走到3楼拐弯的走廊口处还有些依依惜别的样子。 “回去吧。”汤杰轻拍陆长安的肩膀,推着他朝宿舍的方向转身,“明早还要早起。” “那我等会儿给你发短信。” “行。” 汤杰站在走廊口冲着陆长安笑,目光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陆长安回了宿舍便去洗澡,接着爬上床就拿起手机点开与汤杰聊天的界面。屏幕上显示着去剪头发的对话,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宿舍的门被推开,自习的舍友结伴回来。陆长安趁着其他几个人去洗澡的时候,想了想便耐不住性子打给了汤杰。 嘟…嘟…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陆长安有些失望的挂了电话,几秒钟之后汤杰给他传来短信:[我在跟家里打电话,怎么了?] [没事儿。]想了想,陆长安补上了几个字:[我就是想你了,你想我了没?] 汤杰没有回复短信,却在那个年代很是流行的qq空间中发了两个字的状态:想你。 陆长安刷到这状态,忍不住嘴角上扬冲着手机屏幕一阵乐。几分钟的时间,汤杰状态下面有了好多留言:‘秀恩爱?’‘这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汤杰还挺浪漫…陆长安低调的点了个赞,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睡觉了。 在本地上学的孩子多会选择利用周末时间回家吃顿好的,犒劳自己的肠胃。刚开学的那段时间陆长安时常回家,母亲一度担心他在学校会不会不适应。等到和汤杰在一起之后,陆长安回家的时间少了,没事儿便与汤杰一起泡在自习室里。 陆长安是大一新生,而汤杰对这座学校早已熟悉。两人平日上课鲜少有机会碰到,在一起的机会大多来自于业余时间。当然,他们对彼此的状态有所认知,在公共场合表现便如同关系很好的同学一样,丝毫不会有越轨的行为。 陆长安一家老小都在电视台工作,与学校里的新闻媒体专业老师及院系领导也有些来往,他自然是不希望这些小九九的事儿传进老师的耳朵里。至于汤杰,平日看起来虽大大咧咧,可心思细腻做事儿也很有斟酌,断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西安城四四方方,城门楼子围住整个市中心。 城南坐落着好些所大学,省电视台也在城南,因此陆长安从小到大的活动范围便集中在了这一片。汤杰家则住城北,早些年的道北荒凉在这几年有了不少改善。 陆长安从小家里条件好,对很多细节也不较真。两人平日吃喝玩乐,只要是能看到汤杰他便觉得高兴,就连掏钱都觉得心里舒坦。俗话说谈钱伤了感情,可在陆长安这儿来说,则是谈感情好生伤钱。 一段好的爱情大抵能带着一个年轻人积极向上。汤杰带着陆长安自习,因此在大一期中考试的时候,陆长安的某几门课程拿到了专业前几。汤杰瞅着他那副开心的样子,笑着吐槽道,“在大学里,只要学习就能考好,你考这个成绩有什么好高兴的?” 陆长安可不这么理解,扬起眉毛勾着嘴角道,“我是高兴别人搞对象影响学习,我搞对象有助于学习。” “搞对象?”汤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跟我啊?” “谁说跟你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陆长安清了清嗓子,“我可红火着呢!” 汤杰在学校的吉他社担任社长,陆长安为了有更多与他相处的机会,主动报名了吉他社。 陆长安去吉他社的那天带了两把martin吉他,是他专门找人从国外给他买回来的。他自己留了一把,另一个自然是送给了汤杰。 “这么贵重的东西?”汤杰摸着那巴西玫瑰木琴面,“你会弹吉他吗?买这么贵的。” “现在不会不要紧,”陆长安一副嘚瑟的样子,“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教我。我也要跟你一样,唱…你就是我的苍井空。” 汤杰皱眉瞅了瞅他,压低声音小声问,“今天周五,你回家吗?我几个舍友今晚去网吧通宵练级,要不…你过来我宿舍?” “…”陆长安看了看汤杰,吞咽口水配合他的声音问,“不会被人发现吗?” 汤杰摇摇头,“我晚上给你短信,他们走了你再过来。” 周五晚上的男生宿舍,难免有点放肆的意味。陆长安收到短信已经是10点多了:[你11点的时候过来吧。] 他心里多了点期待,洗了个澡换了睡衣不到11点便离开了宿舍。陆长安站在汤杰宿舍门口,敲了几下门。门从里面打开,汤杰拿着电话正在说,“行,那你早点休息啊。” 汤杰家里的情况陆长安略知一二,父母早年关系不好已经分开了,可两人属于同一个生产厂,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很是微妙。汤杰和他的母亲同住,每天晚上都会和家里打电话,母亲对他的期望很高,当然也有不小的压力。汤杰偶尔提起自己的父亲,话语间很是厌恶,因此陆长安也从不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长安听他这熟悉的语气,只怕电话的那段又是家里的亲人。他进了屋环顾整个宿舍,只用了一秒变认出了汤杰的桌子和床铺。桌子上放着陆长安送给他的吉他,还有两人一周、一个月纪念日时候的礼物。陆长安买了最新的ipod touch送给他,还在里面下载了软件记录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和天数。 算算时间,再有两周就三个月了… 汤杰挂了电话,走到门口顺手便将宿舍的灯关了。 “你干嘛?”眼前突然一片黑暗,陆长安不适应伸手抓住桌子,“怎么不跟我…” 话还未说完,汤杰凑上来搂住陆长安的腰,脸颊埋进他的脖颈之间,“你洗澡了,身上这么香。” “睡前…都要洗澡啊…”陆长安全身发热,被汤杰搂在怀里无所适从。 汤杰带着他爬上床,两人挤在单人空间中更显燥热。汤杰的手指游走在陆长安的身上,而他的嘴唇则在脸颊脖颈上又亲又啃,“我想吃了你。” “恩…”陆长安来之前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有那么点认知,因而感到紧张。汤杰身上烫的吓人,传递给陆长安的热量撩得他难受。陆长安张开嘴放任汤杰的舌头闯进自己的嘴里,而他的身体也因汤杰的抚摸而越发紧绷。 汤杰的手指有力,划过皮肤留下无数s_ao动。他顺着陆长安的小腹一路向下,手掌隔着内裤来回揉了揉,随即又在大腿根上肆意作祟。 陆长安的性器还未被他人触碰过,在汤杰来回lū 动的动作下,没几分钟便缴械投降。他s,he出的j,in,g液染shi自己的内裤,挂在汤杰手心里一派色情,“恩…啊…”高潮的瞬间,陆长安紧紧搂着他,全身肌r_ou_不住收紧而脑中却只剩下汤杰的喘息声,这感觉若不是‘幸福’,那真当找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 “六儿,帮我…”汤杰的手指顺着yinjing向后,触碰到后x,ue入口时感到陆长安的无措与闪躲,“你帮帮我…不然我可能忍不住想干你。” “我不是不愿意,我…” “没事儿,”汤杰拉着陆长安坐到自己身上,抬头用嘴唇扫过他的胸口肩膀,一寸一寸的亲吻,眼中柔情似蜜充满心疼,“我不会逼你…你帮帮我就行。” 陆长安也是十分动情,搂着汤杰的脖子在对方的身上来回乱蹭,“你等我准备好。”说完,他压着汤杰的下腹俯下身,张嘴便将那性器塞进自己嘴里。陆长安在片儿里看过这项c,ao作,自己执行起来则毫无章法。他的牙齿撞到汤杰,对方身子一颤却还是揉着陆长安的头发,示意鼓励。 最终,汤杰还是lū s,he在自己的手里,而高潮的瞬间陆长安凑在他耳边道,“我也想吃了你。” 年轻小伙子恋爱,开了荤腥就难以自制。 自打在汤杰的宿舍耳鬓厮磨之后,两人在自习室、图书馆、安全通道,只要是四下无人的场合都有那么些管不住自己。教学楼闭塞的楼梯角落成了彼此消磨时光的最佳去处,面红耳赤的出来在所难免。 陆长安对性爱丝毫没有经验,而大他两岁的汤杰也处在好奇摸索的阶段里。一两周的时间,两人就已经对彼此的身体熟悉起来,剩下的只有那最后一步了。 你之前有没有过…陆长安问过这样的问题,汤杰没有正面回答低头给了他一个吻。至此,陆长安心里对答案大约有数,也不再多问。他一点都不在意汤杰之前的事情,那会儿他们还不认识,跟他没关系。 算算时间,这个周末便是两人在一起的三个月纪念日。 陆长安如多数的男生一样对‘纪念日’的态度为可有可无,但他变着方子想对汤杰好,想和汤杰有共处的时间,因而给这念想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三个月过的纸醉金迷,那被唤作‘甜蜜’的烈酒让陆长安想要一直这么醉下去,一辈子都不要断。 陆长安准备了一对戒指送给汤杰。为了汤杰手指的尺寸他也是费尽心力,趁着汤杰在自习室打盹的时候轻手轻脚量尺寸,接着还得和卖戒指的服务员解释自己要一对男戒。这戒指内环刻上了两人名字拼音的首字母,看似简单实则非常用心。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周五晚上陆长安回家,躲在屋里给汤杰打电话,“周日?” “恩,周日晚上,就是平时的时间。你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那周日晚上一起吃饭?” “行啊,三个月纪念日我有礼物送给你。” “我不要你的礼物。”陆长安话没说完,后半句则吞进了自己的独自里,‘我就要你。’他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定了间房,还提前准备了润滑剂,打定主意今晚要让汤杰‘办’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安排,陆长安小心翼翼提前询问了汤杰周日的时间表,“我周天跟家里吃饭,你呢?” “我没什么安排,在家呆着,晚上去学校。” “那咱们学校见。” 周日一大早,陆长安起来吃了些东西便离开了家。从城南到城北需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陆长安上了公交车之后便拿出手机给汤杰发短信:[我想你了。] [等会儿好好跟家里吃饭,别玩手机。] 陆长安咧着嘴笑,盘算时间大约还需要几十分钟才能到汤杰家门口。陆长安之前以寄快递为借口要过汤杰家的地址以防万一,准备工作这般知己知彼,给汤杰的惊喜定是跑不了了。 陆长安下车之后左右看了看,找到巷子口后也是满心欢喜。 朝着里面走了几步,陆长安看到汤杰平日吹嘘过的小吃店,老板娘正在吆喝着‘金线油塔’。又走了几步,陆长安眼角处突然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神瞅过去,果然是汤杰。 汤杰穿着白色长袖t恤配上纯黑色外套,头发显然梳理过。汤杰站在小区门口,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等什么人。陆长安稍稍皱眉,脚下不自主后退避开了汤杰的视线。 片刻的功夫,在陆长安还没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上前去给汤杰惊喜的时候,他便看见一个女生朝着汤杰走过去,满眼是笑。陆长安下意识张开嘴,心中涌现出万分惊慌与恐惧。那女孩看着汤杰微笑,那眼神…只能是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随着惊慌与恐惧之后,深深的窒息感伴随心痛。汤杰张开双臂拥抱那女孩儿,他将自己的嘴唇压在女孩的额头上,接着低头与她接吻。陆长安的世界静止了,周围吵杂的叫卖声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的目光只能看到那不远处的两人,低语嬉笑,一派和谐的样子。 陆长安这一刻之后便开始脑子发蒙,他跟着汤杰与那女孩的脚步一道向前,回过神之时已经走出了好几百米。两人站在路边等着公交车,陆长安再无路可走。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发抖拨通汤杰的电话。 嘟…嘟…嘟…嘟…电话响起却无人接听。汤杰站在路边嬉笑,时不时伸手逗弄那女孩儿,引得对方面颊绯红害羞不止。电话或许在他身上震动,而此时汤杰的眼中只有那女孩儿的身影。 陆长安的眼睛开始模糊,不知何时竟有泪水滑落。他慌乱抬起手抹掉了脸颊上的眼泪,吞咽口水后退几步…一秒,两秒…陆长安握紧拳头转身,他迈开步子朝自己来的车站跑去。 [刚才手机没在身边,怎么了?] 汤杰不知何时回了一个短信过来,陆长安盯着这几个字,泪水再也掩盖不住。一早离开家便和父母说了回学校,陆长安红着眼睛在半道下车,转去了学校的方向。 他不知自己如何走到了学校门口,不知如何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入住了那间定好的房间。陆长安花了大价钱,房间有一面落地窗充着酒店内部的花园,风景很是独特。 进屋关上门,他靠着墙便蹲在了地上。包里是带给汤杰的对戒,而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已没有任何意义。 汤杰…在骗他。汤杰…怎么会骗他呢? 陆长安和汤杰在学校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形影不离,汤杰怎么能有机会骗了他呢?这三个月的时间汤杰看着他的目光中爱意做不了假,怎么能转头便和别人那般亲密呢? 陆长安失声痛哭,这屋子本是他为两人‘第一次’安排的惊喜,满心的期待却没想到一切都只剩残忍两字。 陆长安这一晚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他的手机从将近晚饭的时间开始便一直在震动。汤杰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内容也是非常焦急,生怕陆长安出什么问题。不明就里的汤杰最初在学校里等陆长安,接着便开始四下寻找,甚是但因的样子。 不安的手机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直到最后没电自动关机。陆长安听着震动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往下淌。他躺在雪白的被子上发呆,盯着天花板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汤杰平日瞧不出任何喜欢女生的样子,怎么就能瞒天过海滴水不漏呢?还是说,所有的根源无非是陆长安压根没有怀疑过…… 陆长安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退了房回到学校里。他魂不守舍走到宿舍门口,刚刚走到3楼楼梯口便瞧见汤杰坐在一旁,双眼发红。两人疲惫的样子不相上下,陆长安这一夜过得声嘶力竭,想必汤杰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去哪儿了?!”汤杰冲着陆长安跑过来,抬起手便冲着他的肩膀重重拍过去,那副样子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昨天开始就找不到你,今天要是你再不出现,我…” 陆长安双手推开汤杰,很是用力,“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他看着汤杰的手腕,说话的瞬间又红了眼眶,直觉干涩疼痛。 “我惺惺作态?!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你一声不吭,人就不见了,你舍友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可能就要报警了!” “用不着你管我!” “用不着?!”汤杰拉住陆长安的手腕,扯着他往安全通道走,“你跟我过来!” “你松开我!” 汤杰把陆长安甩在墙上,话语异常用力,“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回事儿?!你昨晚去哪儿了?” “…” “怎么不说话?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昨晚一起吃饭?” 这幅焦急关心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仿若真的动了情满眼只有陆长安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陆长安越看越有火气,难以忍受的心痛此时变成了深刻的怒火。他迎上汤杰的目光,眼神越发冰冷,“你不需要跟我一起吃饭吧。” “什么?” “别装糊涂了,我昨天想去你家找你,凑巧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 “怎么不说话了?” “……” “你问我昨晚干什么去了?我还要问你,你昨天干什么了?”情况逆转,此时陆长安的气势压倒一切,他话音落下之时便从汤杰的眼中瞧出惊慌,心里一紧目光有shi润起来,“事情就是这么巧,我看到你在家门口等她,我看到你牵她的手。” “…” “就在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和她在公交车站…那时候我就看着你。” “…” “你说话啊,刚刚不是有很多话想说?” 陆长安的心中大抵有那么一丝期待,或许汤杰能解释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至少能给他一个可能的借口…无论最终落个敷衍还是荒谬,这场对话总归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汤杰面上表情的变化说明了一切。他似乎在尽力为自己编造转圜的内容,奈何铁证如山时间都不差分毫,实在百口莫辩,“我…” 那个女孩子是汤杰的高中同学,两人从高中开始便有些暧昧不明。汤杰的高中是厂区高中,上学老师管的严格,两人偶尔一起上下学便已是极限。到了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成绩的差异将两人送去了完全不同的学校,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 大一暑假高中同学聚会,两人重新多了联系,这才慢慢又有了交流。上大学之后的汤杰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质疑,但与这女孩的关系始终半推半就,对方不断示好他全然接受,“六儿,你相信我,我是真喜欢你。” “真喜欢我?那她呢?”陆长安对这个故事感到震惊,对自己莫名成为他人感情中的第三者而满含愤怒,“你是不是也对她说真喜欢她?你空间发状态是不是也是给她看的?你每晚是不是都会给她打电话?” 真真假假,陆长安说的这些似是而非,汤杰却给不出个明确答案。事情拼凑之后这便是所谓的真相,而陆长安过往三个月的种种无非落个自作多情四字。汤杰面上痛苦,皱眉挣扎对陆长安道,“你和我都是男的,我们还能守着彼此过一辈子吗?” “……” “六儿,你相信我……咱们之间的事情不会因为我和她有什么变化…” “…”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希望你可以试着理解我!” “……” “以后如果你和哪个女生在一起,我也会理解你,我…” 陆长安抬起手一巴掌便打在汤杰的脸上,他控制不住自己更难以置信的看着汤杰。这些话陆长安没有思考过又更加没想到汤杰会主动提及,他们之间…怎么能有别的人?怎么能…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长安撕心裂肺驳斥,汤杰这些话让他反胃恶心,全身的毛孔都散发出愤怒的情绪,“我不想要你说的那些!我如果喜欢男生,身边不会有女生,我也不需要和我在一起的人理解我!” “你年纪小,家里条件好…很多社会和家庭上需要面对的事情你都没想过。”汤杰因为这巴掌也带了火气,可于情于理自己不对在先,还是对陆长安唯唯诺诺一心求和,“等过几年也许你就能理解,我…” “用不着过几年!”陆长安咬紧牙根,看着汤杰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是用力,“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和你的高中同学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吧!” “…”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陆长安那天下午便咳嗽发烧,整个人浑身都感到极其不舒服。两人三个月的纪念日就在期末考试周之前,宿舍里的同学都加紧自习,没人注意到陆长安的异常。 陆长安一个人窝在宿舍的床上,看起来倒也显得凄凉。陆长安与汤杰发生争执,回到宿舍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他爬上自己的床铺,过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悲伤地情绪一直充斥在陆长安的心口处,半睡半醒的时候都止不住哽咽。 “你没事儿吧…”舍友晚饭时间回来宿舍取课本,看陆长安躺在床上皱眉缩成一团,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我靠,你烧得这么厉害!” 舍友将陆长安送去医务室,校医给他开了药嘱咐多喝些水。 陆长安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才清醒了一些,回想起来大抵是昨天下午回来的路上吹了风。宿舍里几个人关系都还算不错,陆长安病倒其余几个人便主动提出帮他带饭,让他好好休息。 “谢谢啊。”陆长安一边咳嗽一边感谢。 “没事儿,你早点好,这样也不会传染我们。”舍友为人实在,说话在理却也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病来如山倒,即使已经到了期末考试周,陆长安这情况也实在无法安心学习,他索性沉下心准备在宿舍多休息几天。躺在床上看书自然是没有效率,期末考试四个字在他心里等同放弃。 陆长安躺在床上背对着宿舍门,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愿多想。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和你的高中同学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吧!’ ‘…’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好,你要放弃吗?’ ‘我要放弃吗?你怎么敢这么问我?现在有女朋友的人是你,怎么变成了我的问题?’ ‘你相信我,她不会影响到咱们之间的事情,我发誓。’ 陆长安最终和汤杰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全程汤杰甚至没有提过‘与那女生分手’。即使陆长安没有想过汤杰口中那些与‘社会’相关的事情,可他心里也完全明白了:汤杰不打算和那女生分开,即使被陆长安抓个正着,他也没有这样的念头。对这件事,陆长安可能无法理解汤杰口中的话,可他明白汤杰主意已定,再无回头可能性。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身后的宿舍门被打开,这时间应该是舍友给他送饭。这几天大家都忙着自习,几个人中午都选择直接留在自习室,能跑一趟回来给陆长安送饭,他心中很是感激。 “饭放桌上吧,我等下吃。”陆长安咳嗽两声,始终闭着眼睛,“谢了,你快去自习吧,别影响学习。” 脚步声朝着门口而去,随即陆长安却听到了门被锁起来的声音。 陆长安反应了一下,睁开眼睛后撑着上半身起来,“你…”他惊讶的扬起眉毛,盯着门口那人神情甚是复杂。 汤杰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对他的心疼,“我刚刚遇到你舍友说你病了,我帮他把饭给你拿过来。” 两人在一起三个月,平日和舍友最为亲近,因此也多少有了些点头之交。汤杰朝着陆长安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烧吗?” “我不需要你关心,”陆长安推开汤杰的手,扶着床站起来就把他往门口推,“我谢谢你给我送饭,你可以走了!咱们两个没什么好说的,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先别生气…”汤杰顺着他的力气一把将陆长安搂进怀里,“这几天没见你我真的好想你,你别这样…听我说…” “…”陆长安因汤杰这一个‘想’字而心痛悲伤,手臂挣扎的力气也小了不少,“你别跟我说这些!” “你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但你…” “我什么?你还指望我怎么样?” “我是真的想你,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汤杰仗着陆长安生病全身无力,翻身将他推倒压在床上,低头便吻住陆长安的嘴唇。 陆长安眼角淌出泪水,侧头避开汤杰,“你也不想跟她分开!”他声嘶力竭带着点绝望,握紧拳头冲着汤杰的脸颊便是一拳。 汤杰一怔,情绪上来压住陆长安的手腕,低头啃噬他的脖子。汤杰用双腿控制陆长安的身体,上下齐手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松开我!”陆长安扯着嗓子哭了,这感觉仿若‘强j,i,an’,压在身上的重量痛到他难以忍受,“松开我…你做什么!” 汤杰压在陆长安身上喘气,听到他哭嚷的声音后停了下来。他停顿了片刻后握紧拳头,撑起身体从床上起来,“对不起,我…”一念之间却给陆长安造成了伤痕,汤杰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六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伤害你。” 陆长安翻身又给了他一拳,“你滚!” “求你了,我们能不能不分开?” “汤杰…”陆长安迎上他的视线,满眼泪水却说的很纯粹,“我是真喜欢你,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你,所以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 “你听明白了吗?我不喜欢你了!” “…” “我说,我不喜欢你了。” 陆长安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塌糊涂,魂不守舍的他在病好了之后也没什么心思复习。成绩出来之后挂了两科,和期中遥遥领先的成绩压根不能比。学校课程最后的分数通过期中和期末进行权重平均,即使是这样陆长安也没有免过挂科的厄运,只能怪这一切来得不合时宜。 汤杰那日从陆长安的宿舍离开,想来也是自尊心受挫觉得陆长安压根不与他交流。没几日,他的qq空间里晒出了一张与女朋友在一起的合照。 陆长安看到照片时正在食堂里吃饭,他刚刚好了的嗓子又止不住难受起来。这照片好像是示威,像是在对陆长安的决绝予以还击。 照片下面成群结队的留言,大家都惊讶于汤杰这一反常态的高调。陆长安盯着那照片看了许久,花了很大力气才从那心痛中找回自己的呼吸。 照片里面的女孩儿眼中带笑,和他那日瞧见时一样。汤杰不知用自己的哪一面去面对了她,不知她若知道汤杰与男生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有什么看法… 一瞬间,陆长安想在那照片下面说点什么,或许留一句yin阳怪气的话也能挑起些波澜… 想法终归是想法,片刻之后陆长安点了个赞,关了手机屏幕。 挂了科心情郁闷,好在这之后便是寒假。上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陆长安整个月的心情都实在郁闷,整个人陷入没落与痛苦之中。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放假了,那岂不是见面就少了。’ ‘咱们可以打电话啊,还可以视频…我还可以去找你玩啊。’ 对话还历历在目,当下却已物是人非。陆长安早已为两人的寒假生活安排了不少节目,现在也只剩下无尽的讽刺与伤感愤怒。陆长安不知应用何种心情想起汤杰,他总盯着手机上与汤杰聊天的画面,却不得不告诫自己不能与他有所联系。 最终,陆长安删除了之前所有的对话内容,抹掉属于汤杰的痕迹。 寒假到了,高中同学聚会成为避无可避的项目。 陆长安原本不打算参加,他想把时间都留给汤杰。这下倒好,有的是时间和以前的同学吃喝玩乐。同学聚会难免会遇到些不想看到的人,陆长安没想到会看见贾森。 贾森高考的成绩不到二本线,但因为家里的关系却上了很好的大学。具体情况陆长安不太清楚,临近高考的时候两人已经完全不说话了。贾森家里条件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陆长安家里条件虽然也不错可平日还算个好学生,两人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便觉八竿子打不到一着,后来不再说话倒也显合情合理。 陆长安高中阶段对自己的性向有了意识,看入眼的第一个人便是贾森。这段感觉很是模糊,陆长安毫无意识接近对方,自己还浑然不知时对方却以看了个清楚。贾森年纪轻轻有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陆长安那点心思被他点在了台面上,带着些耍弄的语气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有意让陆长安不痛快。 “好久不见啊,”贾森主动与陆长安打招呼,抬起手轻拍他的肩膀,“也就半年,你看着不一样了。” 贾森高中时候女朋友就没断过,陆长安自然知道两人不可能,打从有感觉开始便不跟自己当真。他参加同学聚会时压根没想到贾森这人,这会儿也只是皮笑r_ou_不笑回了一句,“我一直不都这样子,哪儿不一样?” “不知道,看着自信了。”贾森说完便转头和别人聊天,余光还在冲着陆长安笑。 几个小时的聚会浑浑噩噩,陆长安时常走神想起些有的没的的画面。聚会的地点是在ktv,不知是谁点了啤酒,一屋子年轻小伙子随着酒ji,ng的作用开始不断沸腾。陆长安喝了酒,脸颊微微发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慵懒随性。 “大学怎么样?”贾森主动坐到陆长安的身边,手臂撑着椅背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或者人…” 不知怎的,陆长安一眼便能看出贾森的心态,大抵是任性爱玩儿的直男对gay存在些好奇,过往陆长安又表现出些感情,逗弄挑拨…何乐而不为? 酒ji,ng的作用下,陆长安看着贾森的眼睛莫名笑起来,“大学不就那样子,你不是也上了吗?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人?” “我上什么了?”贾森故意开黄腔,对着陆长安眼神迷离。 两人端着酒杯又聊了一会天儿,屋里不知谁提议大家拍个合影,接着便引起一连串的合照。贾森坐在陆长安身边,会来事儿主动提出两人先照个自拍。照片留在了陆长安的手机里,照片中的陆长安眼神带着醉意,脖颈上则挂着贾森的手臂,十分亲密。 聚会结束晚上十点多,陆长安走出ktv的那一刻便拿出手机将与贾森的合照发到了qq空间里,带着对汤杰那张合照回击的意味。 照片发出,片刻的功夫便有高中同学在下面留言,‘你们和好了?’‘没见过你们同框!’…陆长安与贾森到了高三后半年已然不说话,这些评论看着没毛病,只是旁人读起来… 陆长安心烦意乱,伸手揽了个车便将手机软件关上。一路回家,两张照片在陆长安的脑袋里合二为一,越想越觉得后悔,可心里也莫名舒坦解气。 下了车进屋之前,陆长安拿出手机想要将那照片删掉。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汤杰就如他一样,点了赞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评价。 寒假结束,陆长安回到宿舍第一眼便瞧见桌上的那把吉他,心里的伤痕又一次被完全撕开。 同一座宿舍楼,5楼与3楼之间算不上距离遥远。可因为两人所处年级不同,课程时间差异很大,因此很难遇到。陆长安每次走到楼梯口都会下意识放慢脚步,可即便如此也从不曾打个照面。 舍友询问陆长安,平日关系很好的那个学长怎么开学之后都没见到了?陆长安摇头搪塞,随口说了一句,最近很忙我就没跟他一起自习了。 陆长安回到学校之后,心里又是另一番光景。寒假里吃喝玩乐的时间留不下什么痕迹,反倒是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像有与汤杰的回忆。陆长安不愿去食堂吃饭,下课也不想去自习室,整个人的状态说不上来的颓废。 三月天气回暖,学校里也多了不少欣欣向荣的景色。陆长安每天正常上下课,想起汤杰的时间倒是逐渐减少。就当他以为这段感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汤杰发了一个qq状态:感谢你的陪伴,珍重。 陆长安看到这状态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留言,汤杰在下面与他人有往返的对话回复: [什么情况?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分手了。] [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 陆长安看到这对话心中一紧,下意识便点开汤杰的联系方式。对话内容停留在过年的时候互相发送问候短信:汤杰传来‘新年快乐’四个字,陆长安看不出到底是短信群发还是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索性将群发给别人的内容一并回复给汤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盯着屏幕缓了几秒,陆长安皱眉将手机再次关上。汤杰分手了…那此时也应该是他来找陆长安,否则算怎么回事儿? 往后的好些天,陆长安茶饭不思。“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总是盯着手机发呆?”舍友与他上课坐在一起,瞧他魂不守舍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啊…没事儿。” 陆长安随手将手机放进口袋,汤杰始终音信全无,连一个短信都没有。陆长安满心的期待到这一刻已消失殆尽,空留难以言喻的沮丧和失落。 舍友没细问,转而又压低声音道,“等会儿下课之后咱们出去吃饭吧,天天吃食堂实在没什么好吃的。” “行,吃顿好的。” 下课还不到六点,陆长安和舍友回宿舍放下东西,随后便出了校门找到一家干锅。 刚坐下没多长时间,两人正在点菜舍友突然冲着陆长安背后的门笑了一声,“你看。”他好心拍了拍陆长安的手腕,示意他回头。 陆长安顺势转身,一瞬间便和汤杰有些局促的眼睛四目相对。汤杰身边跟着一个女生,正在和服务员说着座位的事情。陆长安楞了一下,目光扫过那女孩儿随即又和汤杰对视。 时隔几个月,汤杰的样子没什么变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t恤,看上去很是潇洒。汤杰原本没有看到陆长安,奈何舍友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两人对视,尴尬一笑。旁人可能瞧着是两个许久未见面的朋友,可各种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舍友好心主动开口,“要不咱们坐在一起?” “不用了吧,”陆长安装作镇定,勾着嘴角说,“咱们干嘛给人家当电灯泡?” “…”汤杰看着陆长安,“恩,我们坐那边。” 陆长安回过头冲着舍友笑了一下,“我去个卫生间。”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陆长安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的感情此时又开始叫嚣。心脏揪在一起刺痛难耐,陆长安擦手的同时深呼吸,告诫自己当下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汤杰跟着陆长安走进卫生间,推门进来后站在一旁通过镜子与他对视,“好久不见。” 陆长安将手完全擦干,皮笑r_ou_不笑回了一句,“恩,好久不见。” “你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吧,”陆长安转身和汤杰面对面,“你呢,和新女朋友怎么样?” 汤杰没有否认,颔首表现出些尴尬,主动换了个话题,“我下个月准备去市台的一个公司实习,之后…去学校的时间可能会少很多。” 汤杰学的专业与新闻传播相关,偏向技术。新闻工作者在学校学习到的内容需要进行实践验证,因此相关专业都有实习作为学分的规定和政策。“恩,祝你顺利。”对视片刻无话可说,陆长安绕过汤杰主动向外走,路过他身边更是作妖道了一句,“也希望你和你的新女朋友能撑过三个月。” 汤杰叹了口气,原本不想发生争执与口角。他侧头盯着陆长安的侧脸,吞咽口水说,“我知道了,谢谢。” 偷ji不成蚀把米,陆长安因这几个字握紧拳头,再无开口的力气。 陆长安回到桌子前坐下,舍友已经点好了两人的晚饭,摩拳擦掌准备开动。 服务员将干锅端上来,两人端着饭低头闷不做声。 “你怎么了?”舍友余光瞥了陆长安一眼,一阵惊讶,“怎么…哭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没哭,”陆长安随意用手背在脸颊上抹了一下,“这么大的人我哭什么!” “…” “太辣了…” “太辣?你什么时候怕辣了?” “恩,”陆长安没有停下手里吃饭的动作,再次抹了一下脸颊之后补了后半句,“你今天点的这个真辣。” 第2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安这座城市四四方方,而它孕育出的年轻人也各有各的脾气,性格鲜明。 陆长安对这座城市的好印象不仅来自于‘第二故乡’,还因为它厚重的历史以及优哉的生活气氛。陆长安从小在省电视台的家属院中长大,习惯了家里人来人往好生热闹,这气氛就好像每次去城中心都通过古色古香的城墙,有种兴旺与仪式感。 陆长安家里的那些客人大多是来拜访他爷爷,毕竟省台台长这个职位与政府私下关系甚好,福利也自然不会少。陆长安高一的那年爷爷退了下来,后继人选是他爷爷的得意门生,因而虽不在位陆家却也可以得到多方照顾。陆长安的父亲在台里也位居要职,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不出意外便能接下台长的位置。 谁想…随着网络科技的不断发展,旧时代的媒体开始寻求新的转型。大势所趋之下,所有的事情都很难以原计划继续往前推进。 陆长安 第1节 陆长安 第2节 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作者:Delver_Jo 陆长安 第2节 陆长安大二那一年,省台根据政府发文的政策进行改革转型,台内的领导干部大换血,试图寻找传统媒体的新天地。陆长安的父亲失去了之前的一些势力及资源,而省台的台长交接,由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担任。这所有的一切发展迅速,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省台里的这些事儿,照理来说陆长安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奈何,他这个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在没什么上进心,因而家里人也显少与他提起。 陆长安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有为的台长,便是在自己家里,十一月底的样子。那是一个周五下午,陆长安下课回家,一进门便瞧见有人在自家的客厅里坐着。陆长安左右瞧了瞧,屋里除了母亲在厨房忙乎,爷爷和父亲都不在家。 “你…”陆长安盯着眼前的人打量一番,三十岁左右皮相生的俊俏,目光凌厉不太像平日上门做客的那些人,“找我爷爷?还是我爸?” “我和陆老师说好今天过来,是我早到了。” 一声‘陆老师’听得云里雾里,陆长安也不好追问究竟是爷爷还是父亲,索性点点头。对方话语谦卑和善,陆长安心中盘算怕是有事儿相求,语气也随意了不少,“这个时间我爸可能带我爷爷去医院检查身体,快回来了。” 对方颔首点头,看着陆长安的眼睛,“我是叶辉,你呢?怎么称呼?” ‘叶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毕竟换台长在整个小区里都是家长里短的话题。可惜陆长安大多数时间住在学校,平日又两耳不闻身边事,权当这是个被家人提及的过客罢了,“你好,我叫陆长安。” “多大年纪了?还在上学?” 叶辉的口音不像西安本地人,陆长安猜想他一个人来了西安,因而得上门拜山头给自己找个靠山。“嗯,”陆长安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拿起遥控板点开自己的游戏机,有一句没一句的接话道,“我不到20,现在读大二。”他拿着手柄c,ao纵各种武器,玩着设计类游戏全然不在意两人的对话,“你呢?” “我大你将近一轮,工作有几年了。” “哦。”陆长安皱眉看着屏幕,手头这个t怎么都打不过去,十分烦躁。他上周玩儿到这里便负气关了游戏,一周的时间过去丝毫没有好转。这游戏陆长安有些感情,出第一部 的时候和汤杰一起玩过,现在已经出了新版,他却很难一个人通关。 叶辉瞧他无心对话,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备用手柄。 “…”陆长安余光与他对视,半信半疑将叶辉加入游戏,“这里我卡了好久了。” “嗯,”叶辉来回摆动人物熟悉片刻后对着陆长安点头,“开始吧。” “我靠,厉害啊!你怎么跳过去的?我刚刚没看清楚…” 父亲与爷爷回家之时,陆长安正手舞足蹈坐在叶辉身边,专心致志看着他帮自己完成t。 “长安…”父亲神情复杂,不知自家儿子与这新进台长一道玩儿游戏是喜是忧。 叶辉见自己要等的人终于回来,放下手柄主动起身。他对着陆长安的父亲叫了声,“陆老师,”接着转头对着他爷爷恭敬道了句,“陆台长,您好。” 合着叶辉是管他爸叫老师,陆长安心里了然。叶辉周五下班之后的时间来家里肯定是有话要说,陆长安从小见惯这样的场面,自然心中有数,“我先回去房间了。”他放下手柄起身,主动将客厅留给了剩下三个人。 很久之后,等到陆长安开始工作有了些社会阅历之后再回味才明白到,这‘老师’二字无非是叶辉自身有教养,给足面子的称呼。至于‘台长’,不卑不亢平起平坐,叶辉尊重陆长安的爷爷,却也没失了自己的分寸。 陆长安回到房间便戴上耳机,滚动播放ipod里面的歌曲。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桌上的吉他,思绪又忍不住想起汤杰。自打在干锅店短暂的相遇,陆长安就再没见过他,这一晃也有半年多时间了。汤杰大三下半学期便去实习,在学校里见不到也是理所应当的。 陆长安与汤杰不欢而散,吉他社肯定是不会去了,而放在宿舍的那把吉他也太过扎眼总让他心里难受,索性便扛回了家里。这会儿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就连放在屋里都觉得难以忍受。 ‘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教我。’ 时间还是时间,陆长安应有尽有…可惜,再无那时的对话以及说话的人。 烦躁的摘掉耳机,陆长安在屋里来回踱步。他拉开房门朝外看了看,母亲还在走廊尽头的厨房里忙乎,而父亲和爷爷也在客厅里与叶辉说话。陆长安回头又瞅了那吉他一眼,拿起来便朝着门口走去。 汤杰对陆长安造成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刻,他的世界中与‘爱情’两字相关的只有汤杰这个人,而附带的便是‘欺骗’。陆长安这半年时常问自己,为什么汤杰要骗他,为什么被骗的是他呢? 陆长安拎着吉他出门,走到小区门口却停了下来。他将吉他放在地上,心里盘算直接扔在这里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与不安。他想要对汤杰说再见,可看着这吉他又百般不舍。 “这么好的吉他,你是要扔了?” “阿?”陆长安惊讶回头,正巧对上叶辉笑意盈盈的目光。叶辉比他高出半头,穿着黑色外套瞧着年轻有为,气宇轩昂。 “我说这么好的吉他,你放在路上做什么?”说话的间隙,叶辉弯腰拿起吉他,轻轻摸过琴面抚去灰尘,就像是想要抚去伤痕一般,“这个型号国内买不到,这巴西玫瑰木成色也很好…” 陆长安买给汤杰的自然是最好的,这些都不用旁人多言,“恩,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叶辉仔细又瞅了瞅那琴,拿在手中摆弄了几下,“你都没怎么弹吧,这琴弦音都不太准了。” “我不会。”陆长安皱眉感到有些烦躁,这把琴牵扯出都是属于汤杰的回忆,“我本来想学所以买了一把,后来不想学了。” “扔了多浪费。”叶辉上下打量陆长安,“要不,就当我刚刚帮你通关的礼物,送给我?” “…”陆长安盯着那琴,下意识道,“凭什么给你啊?” “怎么?舍不得?你都要扔了的东西,给我怎么了?” “…” “要不这样,你把琴送给我,有时间我教你弹…就当是抵了这琴的价钱。” “…”陆长安口袋里的电话不断震动,八成是准备吃饭而找不到他人,母亲打电话询问去哪儿了,“行吧,那给你了。”叶辉说的头头是道,陆长安也懒得再多想…既然是准备扔掉的东西,送人也没什么差别。 “那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之后有时间我教你?” “不用了,我不想学。”说完,陆长安不再迟疑,转头朝着小区里面去。 [你不考虑一下吗?] 陆长安盯着这七个字,又瞅了瞅发件人‘贾森’,无奈叹气回复了一个:[不考虑,我不想。] “怎么了?看你吃饭都不专心。”母亲给陆长安夹菜,笑意盈盈关心他。 “没事儿,我高中同学问我要不要出去,我拒绝了。“ “你要是想去就去,别太晚回来就行。”儿子年纪大了,母亲也没打算一直把他关在家里,“或者你带上钥匙,我们先睡了你也能进来。” “我这周上课挺累的,不想去了。” 陆长安没说假话,贾森之前提议去他家里打游戏,顺便…试试他的活儿怎么样。 这事儿说起来匪夷所思,若是放在高中时候只怕陆长安八百个愿意,可经历这半年多的事情,他对自我有了些了解,也对自己心中的想法有了不少认知。 贾森与陆长安之间的联系从大一寒假的聚会开始。下半学期开学之后贾森还找过一次陆长安,两人一道去了陕西省博物馆。陆长安是新闻专业偏向文科,平日看的杂书不少,对古董文玩有些了解。 贾森高中时便知道陆长安的爱好,可那时没表现出一点好奇,没想到几年之后却会主动邀请陆长安,并且全程听他讲解。 陆长安前几天才在干锅店遇见汤杰,情绪一直很低落。现在逛了一圈博物馆,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轻佻起来,“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贾森跟在他身后,走到博物馆出口转身又看看那雄伟的大门,“我不感兴趣。” “什么?”陆长安停下脚步,“那你让我跟你说了这么长时间,浪费我的口舌。”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又不是一天两天,我要感兴趣早就有兴趣了。” “…” “但我对你感兴趣。”贾森说得很随意,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看着陆长安的眼睛,随即补了后半句,“我对你的兴趣…最近才有的。” 陆长安在省博门口站了好长时间,直到贾森消失在路的尽头,他还是看着那方向处于莫名其妙的情绪中。 当年高中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和当下对比实在是难以理解。陆长安那会儿和贾森走得近,旁人看来两人关系不错。贾森身边总是围着一圈哥们儿,那些人时常调侃陆长安是他的跟屁虫。陆长安听到这话自然是不舒服,可他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什么反驳的立场。那会儿的感情在心里很是模糊,陆长安抗拒接受也控制不住自己。 两人后来渐行渐远,主要是因为贾森有一次在朋友面前调侃陆长安道,‘看咱们小陆,收拾的这么秀气得抢了多少女生的男友啊…’ 这话随着前言后语虽然带有耍弄的意味,但很快被他人一言一语盖过去,没有激起太多波澜。只是贾森将陆长安的那点心思点在了台面上,换来他的不堪,同时也让陆长安意识到对方心中如明镜一般。 自那之后,陆长安对于性向的事情开始与自己和解,而对于贾森则不断疏远,直到最终再无交谈。 我对你感兴趣… 贾森这话绝非说说,省博之后的一段时间,陆长安时常接到贾森的电话和短信。内容没什么特殊,无非随口问问‘你在做什么’。陆长安接话之后便随便闲聊几句,刷着存在感却也不说太多引人抗拒的内容。 那段时间陆长安因为汤杰和新女友的事情茶饭不思,一肚子委屈找不到宣泄的地方。这贾森来得好不如来得巧,陆长安回他话权当是给自己找个分散注意力的事儿。 一个学期过得很快,到了大一暑假陆长安与贾森的来往则更为密切。贾森花花肠子数不尽,刚放假便拉着陆长安到处吃喝玩乐。 “黑撒的演唱会想不想听?”贾森拉着陆长安吃火锅,喝着冰镇啤酒把手里的西瓜递过去,“我买了今天的票,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把票给别人。” “你已经买了票?” 贾森点头,咧着嘴语带逗弄,“这不是怕你想看买不到票,打算给你个惊喜。” “那行,等会儿吃完饭就去。” 黑撒的演唱会气氛绝佳,陕西民谣配上一众西安歌迷,乡音烘托韵味十足。陆长安听得尽兴,贾森站在他身边也是满眼高兴。他抬起手勾住陆长安的脖子,拉近两人的距离开口道,“我跟你说啊,高中那会儿我就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陆长安转过头与贾森对视,“觉得我怎么样?”他倒是想瞧瞧贾森能说出什么!那会儿的事儿两人心知肚明,还能让他把黑说成了白? “还能怎么样?”贾森压低声音低头凑到陆长安耳边,嘴唇扫着他的脸颊,“觉得你好…” 陆长安低着头笑,大抵对贾森这套路有些动容。 一曲正巧结束,短暂的间隙留给两人些许暧昧气氛。稍待片刻修整,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陆长安的脸色一下沉了不少,目光中的粘柔也顷刻消失不见。他推开贾森后转头望向舞台,不知在看些什么全然沉入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发生,在这城市之中…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结束,消失在风中… 还记得当年他和她,爱的那么浓,他是她的流川枫她是他的苍井空… 那日的汤杰坐在舞台正中央,随着这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摆身体。他的头发在额前随风摆动,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陆长安的记忆中。汤杰抱着吉他唱歌,脸上的表情一派自信闪耀,迷得陆长安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了?”贾森瞅着陆长安很是不解,“听歌你哭什么?” “…”陆长安望着舞台,“我觉得好听,你管得着吗?” 进入大二,陆长安觉得家里的气氛不是太好,爷爷和父亲总是眉头不展,说话也偶尔长吁短叹。 陆长安猜想是省台以及工作上的事情,因而没什么追问的想法,也压根懒得知道。大二的课程比大一多一些,陆长安在学校的时间也长了不少,只有周末有空才会回家。 陆长安时常会在学校的某处想起汤杰,午饭点了两人曾经一起吃过的菜时会想到,走过熟悉的校园小径时会想到,看到吉他社演出独缺汤杰身影之时更是难以不想… 半年以来,陆长安对这学校里的每一处景色都感到疲惫,打不起性子学习更不愿想起‘感情’两个字。 十一月初天气冷了下来,贾森打电话告诉陆长安说,“带你去酒吧玩儿怎么样?” 陆长安自然应下来,有的玩儿为什么不去?“成啊,什么时候?” “周末,你有时间吗?” “有,到时候在哪儿见?” “着急什么,”贾森压低声音故意逗陆长安,“这么想见我?”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附和你的提议吗?”陆长安把话接上,心中却不多思索分毫更加不想将这些事情与‘感情’二字牵扯。对贾森的感情大抵一去不复返,再无法回到高中时心动的念想。这些时日消遣娱乐情趣使然,享受着暧昧气氛倒也没什么不好。 贾森从不曾断了身边的姑娘,对陆长安这种含糊其侧自然也不会深究,给彼此留有空间最为合适,“行,那我到时候去接你。” 周末陆长安先行回家,放下东西没多长时间便接到了贾森的电话。 陆长安拿了钱包手机出门,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看见贾森开车等在那里。贾森瞧见他后招了招手,等陆长安上车便扭动钥匙踩下油门。 贾森瞧着心情很好,开口说话声音都带着笑。陆长安照理询问一句,贾森则说那酒吧的持股人与他沾亲带故,也算是自家生意开张,自然高兴。 “那是不是酒随便喝?”陆长安随着他的话问,扬起眉毛又说,“我就捡贵的喝?” 陆长安家的情况贾森大概了解,不是缺钱的主儿还能占了他便宜不成,“可以,吧台上的你看上什么就喝什么…都算我的。” 灯红酒绿,纸醉迷津。 酒吧位于西安城南门一进去几百米的距离,正处在最繁华的盛业街上,周围都是名牌专卖店极其热闹。陆长安和贾森到门口之时刚过晚饭,来往行人都侧目看着酒吧开业的活动。 “进去吧,”贾森抬起手臂搂住陆长安的脖子,“里面更热闹。” 酒吧里人声鼎沸,电子乐震耳欲聋。舞池中形形色色的男女大多很是年轻俊朗,贾森拉着陆长安的手往里走,倒是和眼前的景象有那么几分融合。 贾森回过头看着陆长安,大声开口说,“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他将陆长安拉到身边,双手环住脖子,额头顶在陆长安的头上,“不止这间酒吧,之后还有很多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恩!”陆长安随着音乐摆动身体,情绪也随即高亢起来。 贾森端了酒递给陆长安,自己手里的那一杯则一口饮尽。 浮光魅影,姹紫嫣红…陆长安感到燥热不安,扭动身体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他闭着眼睛放空自己的思绪,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感受着音乐与热浪。 贾森用胸口贴着陆长安的后背,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在陆长安的脖颈上游走。他的动作很是温柔,牵引着陆长安回头,接着便将自己的嘴唇压在陆长安的嘴唇上。 “…“陆长安一怔,茫然的睁开眼睛全身僵硬,“恩…” 贾森用手指扫过陆长安的脸颊,来回画圈让他放松。贾森含着陆长安的嘴唇来回舔弄,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借着酒ji,ng作用,有那么一瞬间陆长安觉得自己忘记了汤杰,忘记了那段短暂的感情锁带来的伤痕,甚至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这几年的时间…就好像昨天的陆长安还是懵懂不自知的高中生,而今天的他还能享受贾森身边的温度与热度一般。 “小陆…”贾森哼着鼻音在陆长安的耳边窃窃私语,“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让我再凑近闻闻?” 陆长安回过神,随即便感觉贾森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你…” 贾森再次与他亲吻,“小陆,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找个时间来我家里,试试我家那新的游戏机…顺便,试试我的活儿。”说话的间隙,贾森用自己的胯骨在陆长安的身上轻蹭,动作及其情色暧昧。 “…”陆长安微微张开嘴角,盯着贾森老半天吐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装什么傻?” “你身边的女朋友没断过,跟我说这些…”陆长安当真无法理解,这暧昧游走的气氛图个乐子倒也没什么,可贾森说到底是少不了异性的主,怎么还动了和他上床的念头? 贾森脸上的笑容不减,“这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他蹭着陆长安的身体,说得理直气壮,“咱俩的事儿就和咱俩有关,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 “我想试试男人是什么味道,主要是…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 “…” “对你来说也不吃亏…”说着他凑到陆长安耳边,“我保证肯定让你舒坦…” “…” “玩玩儿罢了,怎么样?” “…”陆长安看着贾森始终一言不发,眼神也越来越冷。 贾森与汤杰的说辞有那么几分神似,区别在于态度。前者洋洋得意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想法不妥,而后者虽然嘴里满是歉疚无奈却还是坚持自我不愿妥协。 陆长安因贾森的话而再一次陷入质疑与迷茫。汤杰口中的外界压力,贾森以‘玩’字粉饰太平。汤杰喜欢男性却要保持与女生的交往,贾森明明是异性恋可忍不住好奇男生的味道…这一切都看似出乎意料,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一般。陆长年大一之时少不经事,可心中便已知道不应参与他人的感情,这只怕是为人底线……置于贾森,陆长安没蠢到拿自己和别人开玩笑。 陆长安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性向将会何去何从,而这怦然觉悟的一刻突然让他瞧不见眼前的路究竟是什么样,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他思考,推动他走入自己完全没有思索过的世界。 贾森出身体面,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勉强陆长安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况且,陆长安的爷爷是省台前台长,在政府也有诸多人脉,贾森就是想也没这个胆子。 陆长安的态度明确,贾森便偶尔问问,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可话说出了口便将一切变味儿,陆长安因此也打算避开贾森一段时间,免得多增尴尬。 大二的这个冬天分外寒冷,进入十二月之后天气便yin沉沉的。陆长安平日不关心身边事,但省台换台长的事情人人都在说,到了年底他也大约了解了一些。这新台长上去没多长时间,目前还在整改台里的节目以及人事,对陆长安父亲在台里的状况影响很大。 老一辈是前台长,父亲辈身居要职,陆家自然不愁吃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资源、权利这些东西,握进了手里再放开,心里总归不是滋味。陆长安偶尔听父亲在家说几句,新台长想要这政策平稳落地少不了原来的‘老人’支持,否则寸步难行。这样说来陆家的日子也不会差,但改革本身大势所趋已无回天之力。 听话听音,陆长安明白父亲对大势已去的不甘和无奈,但语气倒也没觉得他多么不待见这新台长,横竖都是工作的事情,政策决定不受人力控制。 省台每年元旦都会举办跨年联欢活动,陆长安从小便不曾缺席。小时候爷爷是台长,这联欢活动就看陆长安最开心,整个宴会厅任由他撒了欢的耍闹。待到爷爷退休之后,陆长安年纪也大了一些有了分寸,站在父亲身边举止得体装出一副很有教养的扮相。 这大势已去的一年,不知联欢活动有什么意思?陆长安小时候觉得新鲜好玩,这几年早已感到厌倦缺乏参与的快感。 联欢活动在省台一楼的宴会厅里,陆长安照例和父亲一道去了,可他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时间便朝着电梯走去,一溜烟功夫就到了11楼。 11楼是台长办公室,陆长安小时候总在爷爷办公室玩儿。走廊尽头是安全通道,旁人很少从那里经过。陆长安小时候在这里‘探险’,翻了个底朝天的同时也发现其中别有洞天。安全通道侧面有一扇小门,连接着一块属于陆长安的‘秘密花园’。省台大楼正面悬挂几个红色大字,而这背后正是一片由玻璃密封的开敞空间。 这里平日可瞧见楼下车水马龙的场景,一地繁荣。到了新年夜则能看到最清楚的焰火礼花,热闹辉煌。陆长安打算在这里呆一晚上,等到父亲准备回去的时候自会给他打电话。 新年联欢已经开始,陆长安坐在角落处靠着玻璃,享受这独自一人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停滞在瞬间。陆长安来回左右看了看,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只是…不远处的地上有好些个烟头,看样子有人固定在这里抽烟。 陆长安皱眉又瞧了瞧,心中感慨这地方也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那感觉就像藏匿了多年的瑰宝意外被人发现,失去了独一无二的那份喜悦。 陆长安想起去年和汤杰在一起时,曾经幻想有朝一日要和汤杰一起来这里,在这玻璃房中干点偷ji摸狗的事情,图个新鲜刺激也给彼此制造些回忆。去年跨年之时陆长安盘算着三个月纪念日,没想到今年还能想起这细节,而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 想到汤杰以及过往幻想的种种,陆长安有些不淡定与恼火,身上穿着羽绒服也觉燥热,而小腹有股火一直来回乱窜。20岁的小伙子正是ji,ng力旺盛的时候,陆长安又长期处在压抑的状态,靠着自己双手解决也成为常态。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一只手撑住面前的玻璃另一只手则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 来回律动之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有汤杰,有贾森,有平日看片儿里面的那些身体,还有… 突然,陆长安身后猝不及防想起了开门的声音,他一时紧张下意识回过头。 “…”四目相对,陆长安看见进来的人手里拿着打火机,嘴唇上叼着烟。 对方自然惊讶于眼前的一切,上下打量一番快速移开视线。 “怎么是…你…”陆长安尴尬的系好裤子,脸颊涨得绯红。 叶辉眼中的惊讶稍纵即逝,在他认出陆长安后便移开了视线,低头给自己将烟点着。叶辉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见任何尴尬之意。叶辉站在原地抽了几口,余光见陆长安整理好衣服,这才抬起脚朝着玻璃走过去。 “这里风景不错,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嗯。” 陆长安别过头不去看他,心中盘算赶紧转身快速离开。虽说男生自己出个力实属常见行为,可碰到被人瞧了去实在是心中郁闷无措。陆长安躲在一片yin影之下,以至于叶辉瞧不出他那绯红的脸颊。 叶辉随即侧目看着陆长安道,“你是来参加联欢活动的?你也不喜欢那人挤人的气氛?” “不怎么喜欢,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陪我爸来的。”有了对话,这逃跑的计划只能暂缓。陆长安缓缓呼吸,平复心情的同时也压住自己的心跳。 叶辉的声音带有磁性,性感之余还携带一丝慵懒,很快便消化了陆长安的紧张与尴尬,“我来这里也没多长时间,很多人也不认识。”叶辉一边说着一边又抽了口烟,目光从陆长安脸颊上移开看向前方,“理论上我应该全程参加联欢活动,和大家熟悉起来。” 理论上的事往往和实际不相符,陆长安低声嘟囔一句,“没事儿,少你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这种联欢活动一般大家都找台长或者其他领导套近乎,别人就算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嗯。”叶辉颔首勾起嘴角笑了,带有淡淡的鼻音仿佛陆长安的话真将他逗笑了一般。 “怎么?我说的不对?” 叶辉摇头,“说得对。” “就算是你部门的领导也没时间看你是不是在现场,领导肯定都忙着巴结上面的领导和台长。” “恩,是这样。”叶辉将手里的烟头熄灭,接着从兜里拿出烟盒,“抽烟吗?” 陆长安瞅了瞅后摇头,“我不会。” 时间已接近午夜,陆长安与叶辉并排站在一起看向前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叶辉偶尔问个问题,若不是太难陆长安便答一下,要是遇到些不好说的事情,他含糊其辞对方也不会当真。 当然,叶辉没问什么难以回答的内容,只是陆长安自己心里别扭,能少说一句便少说一句。两人全程都没有提及陆长安帮把手的行为,年轻男性有那么些共识,而再说起无非徒增不得劲罢了。 “对了,吉他你当真不学了?” 陆长安摇头,“不学了,本来我也不怎么喜欢。” 叶辉再一次笑了,“你等一下。” 几分钟的时间,叶辉推门走出去,又拿着那把martin吉他回来。巴西玫瑰木的花纹很美,任谁看过一眼都不会认错。叶辉走到陆长安身边,拨动琴弦道,“我调了音,保养了琴弦…” “…”陆长安看着他没有吭声,再瞧这吉他恍如隔世,说不出的复杂心情。他没想过会有除了汤杰之外的人碰这把琴,更没想到当时一掷千金买了两把,当下却是这样的遭遇。感慨万千却又觉遗憾酸楚,陆长安看着那琴微微张开嘴巴,可始终也说不出什么。 “想听什么?”叶辉照例询问,见陆长安魂不守舍便不理会他的答案,主动拨起琴弦,“你要没什么要求,我就随意发挥?”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一首带有些年代感的歌曲,陆长安听父亲在家放过陈升的歌,只是没想到叶辉这个30岁左右的人也喜欢这一口。叶辉的声音低沉性感,唱着陈升的歌比原唱多了分沙哑无奈,歌声里像是在诉说着故事倾诉着感情。陆长安对这首歌没什么喜好,却对叶辉的演绎有些触景生情。 歌声中带着情绪,像是在演绎自己的故事。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两句歌在嗓子口留下化不开的情绪,甚是心醉。 陆长安脸颊莫名有些烧,一曲结束故意掩盖情绪开口道,“…不好听。” “是嘛…”叶辉回的很淡,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亦或者到了他这个年纪已不需要他人的肯定来寻求存在感。 陆长安面上挂不住,改了口道,“歌好听…你唱的不好。” 叶辉点点头,将琴安稳放在一旁,“你喜欢什么歌?” “我啊…”陆长安想了想,最终给了个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名字,“流川枫与苍井空。” “什么?” 陆长安笑着摇头,“没什么,你跟我有代沟。” 他因为汤杰而知道了这首歌,因为汤杰而循环过这首歌。可却因为其中的两句台词喜欢上这首歌,在失去汤杰之后便成了他的最爱。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发生,在这城市之中…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结束,消失在风中… 这两句词让陆长安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世间众多故事中的一个,那些痛苦没什么特别,而那些得到爱情与幸福的人也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 咚……咚…咚… 12点钟声响起,新年的礼花焰火划破天际。 陆长安不再说话,看着那绚烂的焰火神情迷惘,他的耳边淡淡传来叶辉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第3章 陆长安读大学的那几年,西安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在修建地铁,没有一条路能保持干净整洁。 古城的魅力来自于文化与历史,一方土地处处都蕴含着内容。地铁工程时常因为挖出了前朝物件而停工,这些东西陆长安喜欢的紧,在他看来西安就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大树,而千年的历史是树根,深深扒着这片土地,让人不愿离开。 与这相似的情感还有毕业季依依惜别的毕业生,陆长安大二结束时见证了汤杰毕业。学校的毕业典礼陆长安很是熟悉,爷爷还是台长的时候曾作为嘉宾参与拨穗及毕业仪式。传媒新闻专业是学校的王牌专业,因此和省市台的关系十分密切,这也是当年陆长安选择这里的原因。爷爷参与的那几次,偶尔带着陆长安一起过来,那时陆长安站在后台,看着前台的毕业典礼充满了想象。 毕业典礼的那天他去观礼拨穗,汤杰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上主席台由校长进行拨穗仪式。陆长安坐在很远的观众席角落,一眼就能找到汤杰。他目不转睛看着汤杰完成仪式,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座学校…大抵没什么是汤杰所留恋的了。 进入大三,随着汤杰的影子完全离开学校,陆长安有那么一段时间产生了诡异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去接受一个人,无论他怎么样,长得好看不好看、性格好不好、喜欢不喜欢他之类。也许是因为这两年多不曾有过‘感情’,他似乎失去了尝试的冲动以及努力走出汤杰所带来的yin影的动力。 这种感觉让陆长安觉得诡异的舒坦,同时又非常不安。他的舒坦来自于再也不用费尽力气去逃离,而他的不安则是因为不愿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毕竟…一辈子还那么长,他有时也想找到适合自己的路,适合自己的人。 陆长安因这彷徨与贾森又有了接触。经过半年的冷落,贾森的花花世界又有了不一样的颜色,“男人的味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一句话让陆长安感到自己主动靠近的行为很是下作,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没有让贾森瞧出自己相悖的不安。贾森见他沉默不做回答,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小陆,我对你的好奇…还是和去年一样。” “你不是已经睡了男人了吗?” “但你是你啊…” 陆长安看着贾森,把这几句话在自己的心里来回捉摸了好几遍。 孤独终老…这四个字第一次在陆长安的脑子里出现,那一刻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下载了blued,上面各种人都有,来者不拒的聊天,想着万一遇到一个对眼的也不错。可那软件上三句话便索要照片,10分钟就能决定今晚的归宿,陆长安感到惶恐却没想过自暴自弃。 陆长安在这种状态里度过了自己21岁生日,而这状态一直持续到大三结束。进入大四,他有了一个更加需要思考的问题。 父亲在大三结束时认真与陆长安讨论了他之后的去向问题,一家子都是省台出身,陆长安自己也学了新闻传媒,毕业之后去电视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需要再做思量。 陆长安读本科时的打算是毕业之后直接读个研究生,这样握着学历这项资本回去电视台便可如鱼得水。 哪儿想这短短几年情势逆转,因此父亲希望他可以从大四上半学期开始就去省台实习,毕业后直接留在台里。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的顾虑不是没道理。这一年的时间已翻天覆地改革,光是挂靠省台的传媒公司就成立了好几个,再等到陆长安研究生毕业,指不定是什么情况,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些事儿就得趁早。 爷爷对父亲的想法也很赞同,甚至敦促目前还有不少话语权的父亲给陆长安找个有发展前景的职位实习,这样到时候留下工作也有更多机会。 这事儿陆长安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他想离开学校那个环境,借此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何乐而不为。做了决定便不迟疑,陆长安开学便去导员办公室提交了申请实习的表格,同时仔细计算了自己课程所需的学分。这种情况在学校里数不胜数,导员没有为难便给他办了。 电视台从传统媒体改革转型,向新网络媒体的方向发展。目前台里最生机勃勃的便是才成立的媒体公司,公司的业务包含传统媒体的节目,由原来绩效的模式转为承包,电台主要作为投资方进行方向把控。 一个系统若是连规则都重新书写了,那原来的人自然无法适应。过往那些混吃等死的闲职再也没法安然度日,而怀揣一身能耐的年轻人则多了更多施展的机会。 陆长安被父亲安排去了最有发展的公司部门中,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可坏处便是这媒体公司虽然挂靠电视台,但都是些年轻人在打拼事业,没人知道他陆长安是前台长家的孙子,更没人会想着照顾他。 所有附属公司的招聘及实习都是由省台的人事负责,父亲在这里做了安排,与陆长安一道去的都是研究生毕业,相比之下他没有任何的优势与建树。 附属媒体公司的办公室在省台隔壁楼,陆长安第一天坐着父亲的车一道上班。他走进办公室报了到,当面便被吐嘈询问,“你是本科生?” “嗯。”陆长安斜眼看了自己的简历,此时正在总监的手里来回揉捏。 “你等一会儿,”部门总监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省台人事拨了过去,话语中暗示自己手头的活儿本科生干不了,整个部门还在发展的阶段,实在不适合从零开始培养新人,“行吧,那你现在这儿干着。”总监挂了电话很是无奈,大抵是在人事那边吃了瘪,看着陆长安轻声叹气。 陆长安被分配到的部门主做新闻,主要分为传统拍片儿后期剪辑以及新媒体网络新闻稿。两部分业务相辅相成,绝大多数都需要两部分同时进行,这对个人新闻片制作能力和新媒体受众诉求把控都有一定要求。 陆长安作为一个本科生,这两部分连课程都只上了个一知半解,只好在部门里给其他同事打打下手。 九月是第三季度最后一个月,公司每个季度都会向电视台的高层进行汇报,盘点整个季度的业绩以及相关数据。这个过程冗长繁琐,但也因避无可避而给每个人以激励。 陆长安实习了一个月时间,每天从早忙到晚收获自然也不少。这汇报的工作轮不到他,包括准备ppt和文档,他只能负责当天给领导端茶递水。陆长安听到总监分配的任务,稍稍皱眉倒也觉得挺好:以前在家有电视台领导去拜访他爷爷,也是陆长安负责端茶倒水,这活儿他也算驾轻就熟。 茶叶和开水都是现成的,陆长安压根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困难,可哪儿想‘端茶倒水’的差事竟然将他送进了他更加熟悉的那间台长办公室里,还差点目睹了这新台长在他面前脱裤子。 第三季度汇报的那天,每个部门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需要将手里所有项目和节目一一进行总结。汇报从午饭结束开始,轮到陆长安所在的部门已经到四点左右了。 同事拿着电脑走进会议室,点开ppt便开始对这一季度的工作进行汇报。陆长安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算算时间距离上次有人进去端茶倒水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轮到他出动的时候了。 陆长安在盘子上放好几杯热茶,低着头便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听从汇报的几位领导中,除了有去年才走马上任的台长,还有几位上了年纪的领导,保不齐其中便有人能认出陆长安的长相,低调点总归没错。 同事的ppt刚走完一个章节,陆长安手里的水杯也正好要给台长放下。 “这部分上个季度做的不做…” 陆长安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意识抬头看向一旁的台长,这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 去年过年时候,这人还和陆长安一道避开联欢活动,怎么这会儿就变成台长了?陆长安一个不留神,手里满满的茶水倾斜,洒到了自己的手上,“啊…”他下意识松手,杯子便掉在了叶辉面前的桌子上,文件shi了大半。 热水流动很快,叶辉下意识起身却还是来不及,半条裤子被打shi。 “你怎么回事!”总监看陆长安笨手笨脚,连忙起身斥责,满眼都是着急,“怎么不注意点?!叶总,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叶辉面不改色,余光瞥了一眼陆长安,转而对总监道,“洒了一杯茶而已,别大惊小怪。” 陆长安这才回过神,连忙再次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辉停顿几秒,淡淡对着陆长安道,“你出去找一下我的秘书,把这些打shi了的文件再打印一份,等会你拿着打印好的资料和文件去我办公室等我。” 总监怕陆长安毛手毛脚,连忙接话道,“叶总,我等下给您拿过去。” “不用了,”叶辉轻笑着摇头,对这些事丝毫不放在心上“这种小事,让他做就可以了。” 陆长安走出会议厅还是云里雾里,他站在门口深呼吸,左右思索和叶辉的两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家里,那会儿他因为‘陆老师’三个字对叶辉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至于第二次,陆长安陷入尴尬窘迫当中,压根没想过问他究竟是谁。 哎…陆长安常常叹气,他和这位台长打过游戏,人家还看过陆长安‘自娱自乐’,也当真是没谁了。 “这些是你需要打印的资料,我已经替你打印好了,”叶辉的秘书没过一会儿便递给陆长安一叠文件,“你等会儿给叶总拿过去。” “叶总…”陆长安接过文件,下意识重复这个称呼。 秘书点点头,“怎么了?” “不是叶台长吗?” “咱们台现在正在推动各个部门和公司的股份制改革,我们都叫他叶总。” “哦,明白了。”陆长安不好再细问,拿着文件朝另一座楼里的台长办公室走去。 等到五点快半,陆长安在台长办公室门口终于迎来了叶辉的身影。叶辉和几个省台领导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办公室门口,他西装裤上有明显的茶水痕迹,仔细瞧上去那位置多少显得狼狈。若是旁人不知情况,还指不定会将那污渍当做什么。 “行,后面的事情你们尽快落实一下,”叶辉笑着与其他几人握手,面上始终挂着笑,“还有什么事情咱们及时联系。” 目送几位领导离开,叶辉动了动肩膀颔首看向陆长安,眼中带了些玩味,“刚刚手烫着了?” “…”陆长安这下感到很不自在,尴尬的咧起嘴角不敢造次,“我没事儿,您呢?” 叶辉拿出钥匙开门,目光扫过陆长安的脸颊,“拿着文件进来吧。” 陆长安走进屋里,将文件放在叶辉的桌子上后重新站回门口。 “把门关上。”叶辉说着便脱掉身上的黑色外套,挂在衣架上。接着伸手松了松领带,修长的手指很是灵活。 陆长安回身关上门,眼瞅着叶辉上下打量。叶辉上身只剩白色衬衣,倒三角外加修长的双腿比例极佳。他的肩膀很宽,瞧上去比陆长安设想的要健壮结实。陆长安的视线最终落在叶辉的西装裤上,那道茶渍已经干了不少,“刚刚您也烫着了吧。” 叶辉在会议室里面不改色,一点都不失台长的气派和架子。“你这是关心我?”叶辉转身从办公室自带的小衣柜中拿了条裤子,挂在手臂上又对陆长安道,“刚刚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人不成。” 叶辉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自己的皮带,陆长安盯着他的动作满眼诧异,脸颊刷的一下便红了起来,微微张开嘴一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你要…干嘛,我…” “我要干嘛?是你要干嘛?”叶辉取下皮带放在一旁,接着便解开扣子拉下拉链,“你要看我换裤子?” “…”陆长安一怔,转过身嘴里还止不住道,“抱歉!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稀稀拉拉换裤子的声音,片刻功夫陆长安背后响起脚步声,叶辉距离他越来越近。陆长安不知身后什么情况因而不敢回头,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那个…你…” “拿去洗了,”叶辉走到他身后,抬起手将刚刚换下来的西裤搭在陆长安的肩膀上,“你给我弄脏了,帮我洗干净…没意见吧。” 陆长安连连点头,拿着裤子就准备往办公室外面走。 “等一下。”叶辉出声叫住他,接着突然拉住陆长安被开水烫到的手,“我看一下,你是不是烫伤了。” “我真的没事。”陆长安无措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甩开叶辉的手赶紧告辞离开。 “爸,新台长叶辉什么来路?”陆长安趁着和父亲一道上班的路上刺探点军情,“我感觉他那样,不太像台里领导的样子。” “干嘛?”父亲侧头看着陆长安,“你把水洒人家身上,怕人家为难你?” “你知道了?” “这都两个月多了,我看你没跟我提起我也不便问你。”想了想,父亲只是简单解释一句,没有继续说叨下去。陆长安打小对台里的事情没兴趣,跟他说了只怕也没什么用。 “那他什么背景?” “叶辉家里是做生意的,在政府部门也有些背景,和中央也有些关系。现在咱们台里改革向企业类型转型,省里看上了他和他们家族的资源,特地让他空降过来…至于媒体这些东西,他也是半路出家,不怎么懂。” “…”陆长安听得头头是道,但这一连串话过了耳却没记住多少,“他会一直在台里待着?” 父亲愣了一下,压低声音忍不住笑,“他才来了多久,你就想他走?…放心吧,人家管一个省电视台,犯不着因为一杯茶跟你计较。” “…” “但你以后干活儿还是注意点,凡事小心。” “恩,知道了。” 陆长安对着家人被提点小心,对着办公室的同事和总监自然是更不好过。洒了茶水的第二天陆长安便被总监叫到了办公室里,来来回回那么几句话反复说,可见总监对陆长安有多么不放心。 干错了事儿被叨叨实属正常,陆长安也没觉得怎么样,总监爱说那便听着,横竖少不了一块r_ou_。 洒茶水的事儿并非陆长安开口询问父亲的缘由,陆长安在这段时间里总觉叶辉对自己有点意思? 可反观陆长安自己,连叶辉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对他这个人也是云里雾里、捉摸不透,这才忍不住打听两句… 叶辉将那把martin吉他放在办公室的衣柜里,陆长安将裤子还给他时正巧瞧见了那琴。 当时叶辉坐在办公室里,陆长安拿着干洗好的裤子敲门。叶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说,“你进来吧,把门带上。” 陆长安进屋后站在原地不动,与叶辉的相处还不如最初见面时融洽。 叶辉拿着笔在纸上不知写些什么,余光瞥了陆长安后又道,“别站着了,你把裤子挂在衣柜里面吧。” 陆长安点点头,转身走到角落拉开衣柜,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把martin吉他。陆长安一阵发愣,回过神后不动声色将裤子挂好。 “那天我从你家离开之后正好有事儿回来办公室,吉他就一直放在这里了。” 陆长安回过头,只见叶辉已经起身拿了外套,瞅着陆长安眼中带笑。 “恩,”陆长安不知说些什么,点了点头随口问,“您要出去?我这就离开…” “您?”叶辉压低呻吟轻笑,胸腔产生共鸣震得陆长安耳膜一阵发麻,“我之前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有礼貌?” “…”陆长安被问得脸上挂不住,皱着眉挤出一句,“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你是谁。” “我说了…我叫叶辉,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告诉你了。”叶辉走近陆长安,双手cha兜与他靠的很近,“我原本以为你知道叶辉是谁,后来发现你真的不知道。这倒也挺好,反正职位和头衔也只是一时的。” 陆长安可压根没觉得好,心里吐槽怨怼:说白了还不是拿人当笑话? 叶辉见他不吭声,颔首又瞅了瞅道,“跟我走吧。” “去哪儿?” “请你吃饭,感谢你帮我干洗了裤子。”叶辉一边说一边朝办公室外面走。 陆长安自打那日开始便时常往叶辉的办公室跑,总监对叶辉隔三差五找他送资料的行为用了‘狗屎运’三个字来形容。若不是洒了杯茶的因缘际会,叶总也记不住你的名字。总监如是说着,听得陆长安一阵无奈。好在,叶辉做事很有分寸,每次‘召见’都有无懈可击、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要不这些材料,您找人去送?”陆长安笑脸相迎看着总监,一边开口一边套上衣服,“这眼瞅着都要到午饭时间了,跑这么一趟我几点才能吃到午饭。”眼瞅着到了十一月中下旬,即便是几分钟的路也可以让陆长安冷的发颤。 “行了,你就赶紧去吧…叶总这时间还在要资料,你还抱怨什么。” 陆长安神清气爽走出办公室,肚里的馋虫早已游窜到口中。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叶辉的办公室而去,到了门口喘了几口气才抬起手敲门。 “进来吧,把门带上。”叶辉的语气如常,沉稳中带着笑意。 陆长安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磨炼’,终于在叶辉面前找回那份逍遥自在。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摇了摇手里的资料对叶辉说,“叶总,看看材料有没有给你拿错?” “放一边吧。”叶辉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筷子递给陆长安,“快来吃饭。” 一桌子的饭菜都是陆长安喜欢的,叶辉总找临近饭点的时间‘使唤差遣’,接着便顺道和他吃饭闲聊。平日在办公室里,陆长安总是和同事一道吃午饭,找不到什么借口自行离开。叶辉给了他自在轻松的借口,当然也正大光明为他改善了伙食。 相熟之后陆长安对叶辉有了些了解,虽说叶辉不是西安人,但他的母亲来自西安,每年也有不少时间在这城市生活。至于叶辉其他的家人,现在也不生活在西安,因而他孤家寡人一个,倒还真符合陆长安对他的第一印象。据说叶辉的家里很有家世背景,父亲母亲甚至到爷爷外公都很有人脉。这些事情陆长安从来没提及,至于叶辉偶尔的透露也是话赶话到那儿了,两人的交流倒像是从不熟到相熟的朋友。 陆长安第一次与叶辉吃饭是还他西裤的那天,他跟着叶辉离开办公室,两人保持着几米的距离陆长安始终不敢越界。 陆长安 第2节 陆长安 第3节 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作者:Delver_Jo 陆长安 第3节 “你怎么这么安静?”出了省台办公楼的大门,叶辉四下看了看,“想吃什么?” “叶总,不用了。”陆长安无功不受禄,更别提还惹了麻烦,“您知道的…我家离得近,回家吃就行。” 叶辉点点头,语出惊人竟道了一声,“怎么,我这现台长请你这前台长孙子吃顿饭都这么困难?你觉得这饭吃起来不合适?” 什么套路?陆长安哑口无言,看着眼前这大了自己将近一轮的男人愣是找不出应对措施,“那要不…我请您?看您想吃什么。” 叶辉对他口中这个‘您’字有些不满,面上瞧的出来。好在他不打算计较,顺着陆长安的话便说,“那也行,就让你请客…你实习了一个多月,我们去庆祝一下你拿到工资。” 叶辉没有任何台长的架子,席间与陆长安对视,还是两人最初相识的样子。但这一顿饭吃的陆长安消化不良,甚至可以说有那么点‘心惊胆战’。 “你觉得现在这个部门怎么样?”叶辉筷子不停,问的很是随意,“满意吗?” “…” “你要来实习之前,你父亲跟我提过一嘴…我当时觉得这个部门不错,人事部就这么处理了。这之前可能也没有问过你自己的意思,不知道你喜欢做什么工作,对现在这个部门是否满意…” 陆长安心里打鼓,合着实习这事儿兜了这么大圈子,而叶辉从一开始就心里有数。“我很满意,很好。”陆长安低下头吃饭,说不出的情绪十分局促。 一顿晚饭持续的时间不长,可走出餐厅时外面却下起了雨。十月初天气已经开始有了转凉的迹象,阵阵微风拂面倒也凉爽舒坦。餐厅里大多集中了在这附近上班的人,因而老板把自己店里的伞都拿了出来,希望大家用完可以及时归还。老板是地道的老陕,开了间百年老店为人十分淳朴,客人见此自然也是连连感谢。 “我们拿一把伞回去吧。”叶辉文质彬彬,借了雨伞转头看着陆长安说,“明天我上班的时候把雨伞还回来,你不用担心。” “好。” 餐馆到省台的距离也就是十分钟脚程,两人同一把伞的空间就显有些狭小。叶辉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搂住陆长安的肩膀,动作流畅潇洒。 陆长安身子一怔,下意识皱眉便觉自己脸颊又是一片绯红。他脚下的步子没有停顿,可手指却觉阵阵发麻。 “抱歉啊,距离很近,你稍微忍耐一下。”叶辉对于他的反应没有装作视而不见,他坦然自若的接话倒是让这伞下的空气舒坦了不少。 “没事儿。”陆长安很是恼火,平日没见在谁面前如此局促,怎么遇到叶辉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红了脸颊。 “你一会儿怎么回家?”叶辉随着话语继续聊天,手臂的力度不减,彼此的体温也随着皮肤的接触而来回传递,“要不这把伞留给你,我办公室还有伞。” 陆长安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平日的声音,“不用,我在咱们台门口坐个公交车,几站路的距离。下车就到小区门口,这伞我也不怎么能用到。” 两人说话的间隙便走到了省台门口,叶辉礼貌的松开陆长安,合上伞后又说,“刚才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吧。” 不提还好,这话一说陆长安刚刚找回的自信又淹没在害羞当中。 叶辉这下憋不住了,颔首低下头勾着嘴角笑,目光温柔充满暖意。他将手里的伞递给陆长安,“趁着这会儿雨还不算很大,你快拿着伞回家吧。”说完,他轻拍陆长安的手臂,点到即止,“我回去办公室了。” “谢谢,那我明天去还伞。” 陆长安这天倒没多想叶辉的性向问题,只是觉得这大龄成功男青年当真不好对付。 随后的一段时间,陆长安开启了办公室新技能——为叶总跑腿。 一回生两回熟,见面次数多了那种局促感也慢慢消退。叶辉这个人身上没有老派领导的架子,陆长安偶尔得意忘形他也跟着乐起来,相处十分融洽。 相熟之后陆长安总结过自己最开始的无措,主要是因为一个长相身材都不错的大老爷们站在面前,陆长安喜欢同性难免有些小波澜。 到了十月底十一月初,陆长安在叶辉的办公室里与他打过游戏,还在中午饭后的时间躺在那舒适的沙发上睡过午觉。陆长安对台长办公室很是熟悉,叶辉保留了以前的家具,这一点在陆长安看来极其亲切。叶辉偶尔说起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比如他本科开始就在国外上学的经历,比如他毕业回国的一些想法…这些事情距离陆长安很遥远,可听着莫名觉得又很近。叶辉从不问起陆长安的事情,大抵陆长安在他眼中如同白纸,又或者他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陆长安自由发挥。 大三那一阵迷惘的时间里,陆长安干了些小蠢事。比如下载了blued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聊天试图找到个能有共鸣的人,又或者主动拉近和贾森那原本已经疏远了的距离。前者在他卸载软件的那一瞬间结束,而后者则断断续续看不到穷尽之时。 陆长安在十一月第一个星期四的晚上接到了贾森的电话,说来也巧,那会儿他正好坐在叶辉的办公室里玩游戏。 那天叶辉晚上没有应酬,于是两人说好一起玩s,he击游戏。陆长安两只手都被手柄占据,正在紧要关头时电话响了,他连屏幕来电显示都没看清楚便心急火燎直接开了免提,一门心思都在游戏的t上。 “小陆,想我了吗?” “小陆,想我了吗?” 陆长安一阵激灵,手抖害得角色从高楼上掉下去挂了。“你有什么事儿?”他下意识看向手机,余光则不自主观察叶辉的反应。贾森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腻乎劲儿,他平日对朋友就是这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到了陆长安这儿,腻乎的过分铁定让叶辉误会。 叶辉不动声色按下手柄,重新进入游戏丝毫没给陆长安接起电话的机会。他也用余光和陆长安对视,像是故意要听听这电话内容究竟能说些什么。 贾森还是一贯的玩世不恭,“周六有一场民谣演唱会,想去吗?” “…” “在北郊,有李志…还有些摇滚明星,想去吗?” 陆长安喜欢李志,他喜欢听民谣也中意摇滚。贾森说起这演唱会他自然很想去,可与贾森一起… “不想去,”陆长安手忙脚乱,看着屏幕不想当猪队友的同时还得应付电话,“我周六有事儿。”他语气透着些不耐烦,更多的则是莫名‘做贼心虚’的尴尬劲儿。 贾森在电话那端停顿几秒,很快便接话应声,“那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有时间咱们再一起看演唱会啊。” “恩。” “我还记的之前带你去看演唱会,挺开心的。” 陆长安不知他是故意提及还是没话找话,清了清嗓子道,“行,没事儿挂了吧,我这儿正忙着呢。” 挂了电话,陆长安清了清嗓子继续玩游戏,谁想叶辉却主动问了一句,“不想去,还是不想和他一起去?” “阿?” 叶辉暂停游戏,侧头与陆长安四目相对,问得很正式,“你真有事儿不想去,还是不想跟他去?” 许是刚刚对话的语气泄了情绪,亦或者叶辉作为生意人有这个敏感度。他瞅着陆长安的眼睛,一丝情绪都没有放过。陆长安被他看得不自在,避开视线含糊其辞,“他是我高中同学,我和他…有些过节。” 周六陆长安睡了个自然醒,在家呆了一天很是惬意,直到晚饭前接到了叶辉的电话。家里人不知道他和新台长关系密切,陆长安拿了电话便起身进屋关上房门。 “你等一会儿下楼阿,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陆长安看看时间,“怎么了?要做什么?”这马上到晚饭时间,贸然出去指不定还得被已经开始做饭的母亲‘教训’两句。 “去看演唱会阿。” 陆长安愣住了,片刻之后应了一声。他窜到厨房和母亲交待了一声便赶紧出门,陆长安坐在叶辉身边时突然想起了叶辉之前的问题,‘你真有事儿不想去,还是不想跟他去?’ “你专门带我去看演唱会?”陆长安心里觉得有些微妙,自己也不知想问出个什么答案,更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 叶辉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勾起嘴角压低声音道,“你可是在媒体新闻行业,有演唱会难道不应该做素材收集和跟踪报道?” “啊?”难道要让他做报道?陆长安两个月来做的事情都是打下手,新闻片看了不少,可真刀真枪完全没c,ao作过。 叶辉扬起眉毛,接着逗他道,“怎么,你以为我为了讨你喜欢专门带你看演唱会?” “没,”陆长安这下好生尴尬,连忙回话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为什么不可能?” “什么玩意儿?” 叶辉低声轻笑,趁着红绿灯突然抬起手揉了揉陆长安的后颈,“没准我就是为了讨你喜欢专门带你看演唱会。” 事实证明,叶台长压根没指望陆长安这个实习生做任何与工作沾边的事儿。 演唱会在北郊的一个小型体育场举行,叶辉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带着陆长安从vip电梯直接上去。电梯打开,目测是进入了体育场观众席内部的小型包间区域。电梯旁边站着一个人,见到叶辉时恭敬的点头,“叶总,我们老板给您把包间准备好了。” “嗯。”叶辉抬手轻扶了一下陆长安的后背,示意他跟着自己。这动作点到即止,不过分亲密却也像是将陆长安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进入包间,带路的人自行退下,面前则是落地玻璃视野极好,正对舞台。这体育场原本是室内比赛而用,落地窗可以打开大半,完全不影响演唱会收音效果。 陆长安看着普通观众席逐渐坐满,回过头呆呆望向叶辉。 “怎么了?”叶辉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说,“我不喜欢人挤人,你要是觉得这里看演唱会不过瘾,我跟你下去也可以。” 陆长安坐在他身边摇头,心里说不清的滋味。贾森带他听过黑撒的演唱会,与当下的感觉全然不同。按理来说演唱会看的是气氛,是在舞台下晃动身体的参与感。叶辉选的地方倒是视野不错,却失去了乐趣。 “那是怎么了?” 左侧胸口一阵暖流缓缓浮动,陆长安靠着椅背直觉在叶辉身边的这个位置分外舒坦,也异常安全。他侧头瞅着叶辉心想:这样待在一起倒也不错,没必要去下面人挤人。 叶辉见他不吭声,突然用手臂撑住沙发前倾身体靠近陆长安,“你那同学叫你‘小陆’挺亲热阿,你要不说真听不出来你们俩有过节…” “…” “你在家爸妈都怎么称呼你?” “阿?…我爸妈叫我长安,怎么了?” “没怎么。”演唱会开始了,叶辉随即笑着又揉了揉陆长安的后颈,淡淡说了一句,“长安……好听。” 进入十二月,暧昧的气息愈演愈烈,陆长安也在几年之后又一次尝到了些‘甜’的味道。 两人聊起年龄差,说到彼此的生日,“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想好了。”叶辉说的很随意,故意逗他的兴趣,如猫咪在陆长安的心口上抓了一下。 “是什么?”说来也巧,两人生日只差了几天,“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陆长安下意识想入非非,不知怎么接话。 叶辉瞅着他笑,“那我从生日前一周开始就把家里卫生都留给你,怎么样?” “…” 这种暧昧气氛与陆长安过往经历的相去甚远。 大一那年的汤杰,热情冲动的回应让陆长安顷刻便烧掉了所有的理智。与贾森之间所谓的‘暧昧’,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陆长安:对方不过是玩玩罢了。 叶辉比他年长许多,处在陆长安身边如空气,无处不在却每每都觉安心惬意。他偶尔在感情即将发酵的时候予以距离,好让陆长安将自己和自己的感情看得更为清楚。可他又会在不易察觉之时及时出现,占据陆长安所有的注意力和心思。 十二月末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联欢活动,陆长安年年参加,可今年却是最特别的一年。省台及各个公司的实习生抽调参与会场布置以及各个环节的设计策划。整整半个月时间,陆长安起早贪黑每天连吃饭的时间都顾不上。 到了年底,不止是这些实习生,所有人都在总结这一整年的工作,十分忙碌。陆长安听叶辉提及,元旦假期之后有个合作项目要落实,因此叶台长在年前也没有一刻清闲的功夫。 见面少了换来些想念,陆长安在联欢活动的现场看着叶辉站在台上讲话,突觉叶总当真年轻多金,皮相生得也俊俏硬挺。当然,这结论早在最初相识之时便落在陆长安的心里,可此时再做总结又好像多了一层不可名状的滤镜,自带了‘西施’光环? 联欢活动开始,陆长安因为在这一连串筹备过程中的任劳任怨而被总监表扬,说到尽兴整个部门一齐喝了不少酒。 临近午夜,眼中已满揣醉意的陆长安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宴会大厅跑出来。他走进电梯按下熟悉的11楼,到了之后则马不停蹄朝着安全通道方向走过去。 推开门,叶辉站在玻璃窗前,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陆长安揉了揉眼睛,朝着他身边走去,“叶总,您怎么又跑了?” “我看他们喝得开心,有没有我不打紧。”叶辉侧头与陆长安对视,仔细瞧了瞧他发红的脸颊,“你也喝了不少…” “没多少。”陆长安脚下有些不稳,但好在心里舒坦,“他们没完没了,我才不会继续。” 叶辉点头,目光转向窗外,“来看烟火?” “这里是整栋楼看烟火最好的地方。前年你是第一次在这里跨年吧…你的运气好,第一次就发现了这地方。” “其实…前年跨年那天,我没打算来这里。”叶辉勾起嘴角带上淡淡的笑,“我那天在办公室里,看到你从门口经过走到这里来。平时我总在这里抽烟,当时我以为你也是觉得外面冷所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抽烟。” “…” “我忙完手里的事情一直没见你回去…这才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结果…” 陆长安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叶辉的嘴巴,“行了,你别说了。”结果…叶辉莫名其妙看了个现场,“我那会儿什么都没干,我…” 叶辉突然抓住陆长安的手腕,一个使劲拉进自己怀里,顺势将他押在身后的玻璃窗上。 陆长安第一次与叶辉凑的这般近,整个心怦怦跳动,压着呼吸动了动手腕看似挣扎,“你…要干嘛…” 叶辉单手压住陆长安,另一只手则轻搂着他的腰,“我那天推门进来之前特地给自己拿了根烟,担心那会儿你身边有别的什么人,免得…” “我从你办公室门口过去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 “你觉得自己这么普通?见过一次还记不住?”叶辉低下头,鼻息的shi气打在陆长安的脸颊上,他轻舔嘴唇眼中出现不易察觉的欲望,“…满身酒气。” 陆长安因这火星感到兴奋,借着醉意勾起嘴角。他突然仰起头将自己的嘴唇压在叶辉得嘴唇上,接着以更为快的速度移开,他像个刚刚成年的猫咪,心急火燎探索未知世界。 叶辉经历过大风大浪,瞅着陆长安神色不动,“干嘛,”他松开陆长安的手腕却轻轻钳制下颚,“想让我收拾你?” “满身酒气,你也喝…”陆长安有模有样的开口,后半句话却再出不来声。 叶辉最初只是轻轻含住他的嘴唇,浅尝辄止来回厮磨。唾液散发出淡淡的甜味,而配合酒ji,ng在彼此口中发酵,陆长安有些陶醉,心跳得频率也愈演愈烈,“嗯…” 一声下意识的喘息给了叶辉信号,他突然收紧手臂,将陆长安死死压向玻璃的同时也加剧了这个吻。叶辉快速抽干他嘴里的全部空气,用自己的舌头搅住陆长安的,而他的手则上下游走。 叶辉的气息充满了攻击型,一瞬间闯进陆长安的身体让他觉察到岌岌可危的坠落感。 无论是汤杰还是贾森,他们与陆长安年纪相仿,处事行为也更易体会。叶辉因年龄差带来了成熟男性的气息,他的胡渣在陆长安的脸颊上划出些疼痛,他有力的手臂像是要将陆长安揉进自己的身体中。 “嗯…”陆长安喘着气奋力推开叶辉,他第一次在叶辉身上读到了不安与危险,这感觉让他兴奋让他忐忑更让他震撼,“你别…”他的行为出自本能,像是在晚一秒就会被叶辉撕碎一般。 叶辉的眼中满是欲望,属于中年男性深刻且厚重的欲望,“抱歉…”叶辉深吸一口气,松开陆长安后退一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长安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他伸手拉住叶辉的领子,接着将自己的额头顶在他的肩膀上,将自己蹭进叶辉的怀里,“我这会儿喝醉了,你别占我便宜。” 叶辉身子不再动,任由陆长安乱蹭,“明明是你凑上来,怎么说是我占你便宜。” 第4章 西安人杰地灵,有的是祖宗保佑。每到逢年过节,西安人总喜欢逛庙会、置办礼盒,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元旦法定假日放假三天,陆长安揣着极佳的心情吃喝玩乐整整三天。他去东木头市吃了r_ou_夹馍、去粉巷lū 串、去广济街喋了泡馍,还去湘子庙街吃了凉粉… 陆长安有几年没这个好心情了,他找大学舍友一齐去兴庆广场滑旱冰,晚上还去大雁塔看了音乐喷泉。 这份好心情与叶辉有关,可好像更多的则是来自陆长安自己。叶辉身上那份成熟气息的传递仿若扣动了扳机,让陆长安得到告别过往的讯息。 陆长安这几天想起很多与汤杰有关的事情,连带还想到了贾森,他细细捉摸那些过往,为彻底翻页做着准备。 [好看吗?]陆长安对着夜色中的大雁塔拍照,一并发给叶辉。 [好看。] [你没来过?] [去过,但你拍的照片很好看。] [有机会一起来?] [好。] 元旦结束,陆长安回去上班的第一天便被总监通知,“从现在开始到项目落地,所有人都得随时待命。” 陆长安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所谓的‘项目’就是叶辉年前一直在推进的内容。看来从台长叶辉到整个台里对公司这边都是格外照顾,开年第一单大生意就分配了过来。想来也实属正常,大势所趋之下改革与重组才是唯一可以谋求新发展的办法。 项目的内容主要是和其他电视台及几家新传媒公司一起完成一档半真人秀纪实类节目,因此省台这边参与的主要是新闻部门和负责策划的部门。节目选在西安,一是因为这座古城居民对城市的热爱以及深埋血液中的文化底蕴,再有就是上任没几年的叶总人脉、手段再到资金一应俱全,别人实在抢不去。 陆长安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自然做不了什么事情,总监布置任务时淡淡提点一句,“有谁需要打下手你就勤快点,还有别的台派过来的协作人员之后你跟着,看能不能帮上忙。” 陆长安点头,心里嘟囔:能在合作项目里派过来的肯定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他跟着无非也就是端着机器或者斟茶倒水,也做不了什么事儿。想法虽然是这样,但陆长安干活做事自然尽全力,“您放心吧,我肯定伺候到位。” 叶辉在上班第一天去了外省,项目虽然落实了但还有些细节需要去谈谈,其中最主要的是项目正式启动以及后续合作的计划。 这些事情叶辉在陆长安面前提及,陆长安直觉自己的反应很是新奇:与叶辉相处的时间久了,好像对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也没原来那般不在意,偶尔听叶总高谈阔论说起台里的发展,想想也有些意思。 陆长安对这些事情没什么见解,向来就是安静的听着叶辉说话。叶辉倒也不嫌他见识浅薄,说到些不好理解的地方还主动停下来给陆长安解释一下当前的大趋势。陆长安不知叶辉为何总对他说起这些事,但两人相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舒坦便成。 父亲对叶辉谈下来的合作深表赞许,在屋里与爷爷提了一嘴,言外之意:江山代有才人出,老一辈的想法在当下的媒体社会情况来看,过时过气是早晚的事情。 出差大约一周的时间,叶辉回来时会带着外省地方台的协作人员,算是将整个项目启动。全国的传统媒体里就属电视台最困难,所有电视台又都靠着广电养活,到了最后只能是各管各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叶总在这个节骨眼上台,至少占了些许主动,因而反对的声浪也很小。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到台里,直接过去你们那边落实项目。] 陆长安勾起嘴角键入:[那明晚一起吃饭?还是你有应酬?] [可能得应酬…你跟着一起来。] 陆长安不怎么喜欢那些应酬的场面,可还是想和叶辉一道吃饭。他索性回了个:[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陆长安揣着满心欢愉去上班,到了下午更是眉梢带笑。 “陆长安,你高兴什么呢?”总监在会议室里对着他大喊,“叶总他们马上就到了,你赶紧过来把材料准备一下!” “好!”陆长安一路小跑进了会议室,手脚麻利快速收拾文件。 叶辉到公司已经两点多了,他带着几个台里领导走进会议室,而身后则跟着项目的协作人员。 项目落地的事宜轮不到实习生cha嘴,会议室的门关着,直到快五点才重新打开。这期间陆长安想找个机会进去端茶倒水,可瞧着总监进出的面相实在不好开口,怕影响了叶辉的工作。想想倒也不差这点时间,他索性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将要做的事情一一处理好。 会议结束,门开了。陆长安起身看向门口,打算和叶辉打个照面‘眉来眼去’一番。会议室里最先走出来的是台里几个领导,大家面上看着都很高兴,想必谈的不错。 陆长安站在一旁打招呼,随后便听到总监说话的声音,“叶总,咱们这边的实习生可以分到项目里面,如果…” 陆长安顺着声音往门里看,原打算瞅瞅叶辉…谁想… “如果汤杰平时需要协助,那可以直接找实习生。” 汤杰大方得体,对总监很是客气,“非常感谢!其实我是西安人,这城市我很熟悉,出不了什么问题。” “那就好,咱们合作愉快!”总监一边说话一边看向一旁的叶辉,“叶总,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我们部门肯定全力配合。” “恩,具体的…”叶辉话说到一半,抬起眼睛看到陆长安木然盯着汤杰。叶辉收了声,余光扫过汤杰…后者与陆长安对视也是满眼化不开的情绪。叶辉很快便接上自己的话,没让在场任何一个人感到尴尬,“具体的你安排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台里肯定全力支持。” “好的,好的!”总监点头哈腰,转头便瞧见陆长安如木头一般站在那儿,“陆长安?你站这儿干嘛?”他心思不在陆长安身上,自然也看不出眼神中的痛苦,“快去干活!” “走吧…”叶辉率先踏出会议室,挡在陆长安与汤杰的视线之中。他保持着一贯的涵养谦逊,抬起手轻拍汤杰的肩膀,“项目落地,台里晚上有庆祝,你要不一起来?” “叶总客气了。”汤杰很快回过神,陪上笑脸也收起了自己的情绪,“项目主要还是靠您才能落地。” 三人离开时,汤杰与陆长安擦肩而过。他稍稍停顿压低声音说,“好久不见。” 陆长安低下头不搭理,不知该说些什么更难掩自己起伏的情绪, 汤杰见陆长安没有回应的意思,不好在叶辉面前多说,只好咬牙离开。 叶辉刻意走在最后,目光扫过陆长安的脸颊,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开口。 “你怎么了?”晚上叶辉主动给陆长安打了个电话,“今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 陆长安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儿。” 叶辉应了一声,转而才说,“那你早点休息。” “好。” 陆长安感到迟疑,不知如何对叶辉说起汤杰的事情,更因重新见到汤杰而又是心酸痛苦。陆长安当晚将自己压在抽屉里的盒子翻出来,里面有一对来不及送出的戒指。若不是再与汤杰见面,陆长安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对戒的存在。对戒始终保持鲜亮,可心中的感觉却脏乱不堪。陆长安深吸一口气,将那对戒紧紧握在手中,之后再一次放回到盒子里。 汤杰来到部门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陆长安早就知道自己要协助这位外省来的项目人员,只是没想到这人竟是汤杰。 第二天一早上班,陆长安率先到了办公室,没几分钟时间汤杰便来了。 总监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认识,陆长安有模有样的回答,一早从起床开始便做好了心里建设。 汤杰见陆长安的反应,自然也接话搪塞过去。等到总监安排好事情,汤杰这才低声凑到陆长安耳边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聊,可以吗?” 陆长安侧头与汤杰对视,想了想道,“好。” 两人之间的事情早已过去几年,重遇之时情绪失控怪在没有事先准备,当下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坐在办公桌前惶惶不得心安,陆长安用手指敲击桌面,眼前全是大一两人相遇时的那些画面。 [中午一起吃饭?你今天想吃什么,我提前点。] 叶辉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发来短信,陆长安瞅了一眼心中更为纠结,随即键入:[中午我有事在办公室里忙,实在走不开。] 中午饭时间,汤杰和陆长安去了省台旁边那家百年老店。 汤杰说自己在外工作了一年多时间,对家乡的这些食物分外想念。这家店陆长安和叶辉来过,后来叶辉也时常叫外卖到办公室里。店里的小酥r_ou_十分出名,外酥里脆,趁热吃口感极佳。 陆长安点了不少小菜,他的印象中这些都是汤杰喜欢吃的。 “你今年也要毕业了吧?”汤杰拿起筷子看着陆长安,随手给他夹菜又说,“现在在实习?” “恩,大四就开始实习了。”陆长安对着汤杰没什么胃口,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学校的食堂里,汤杰坐在他对面,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汤杰点点头,“这个机会不错。”他想了想后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我之前告诉过你,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去市台附属公司实习。毕业之后因为这段实习经历,我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就是离家远。” “你这一年多都没回来过?” “过年的时候回来了几天,这次这个项目刚好是在西安,我主动申请了请调。” 汤杰和几年前有些变化,社会终究将他的棱角磨平了一些,他少了大学时期的年轻气盛,眼神中也多了份沉稳干练。陆长安与他对视,一晃神觉得好似从不认识这人,可细细瞧还是觉得再熟悉不过…这几年时常魂牵梦萦,脑中都是这张脸。 “怎么不说话?”汤杰又给陆长安夹菜,像个熟悉的老朋友,更像个还对他有所眷恋的旧情人,“你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没有,”陆长安叹了一口气,定神与汤杰对视道,“我就是不太饿。” 吃完饭陆长安与汤杰一道回办公室,十分钟的路程两人走的很慢。 “六儿,”走在路上汤杰下意识用了几年前的称呼,“我…” 陆长安一怔,眼前突然变得模糊,鼻子也发酸,“怎么?” “…”汤杰抬起手抹过陆长安的眼睛,“没什么,这几年我很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这会儿终于有了机会。” “恩,”两人走到公司门口,陆长安吸了口气躲开汤杰的手掌,“没关系。” 陆长安抬起头看向公司大门,远远便瞅见叶辉站在省台门口望向两人的方向。叶辉与陆长安对视,距离太远瞧不出情绪。之间他微微颔首点头,不知是在对陆长安打招呼还是在和汤杰示意。 陆长安下午还是跑了一趟台长办公室,他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与叶辉说点什么。 秘书说叶台长外出办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陆长安离开了办公室便不想再回去,面对汤杰也让他心里不舒坦,索性在安全通道尽头的玻璃屋里等等叶辉。 到了晚饭之前叶辉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他的外套还带着寒气,瞧见陆长安愣了一下,“有事?” “恩。” “进来吧。”叶辉开门进屋,转头看着陆长安还是平日的语气,“说吧…” “我…中午和汤杰去吃饭,一早就说好了…” 叶辉点头,倒是瞧不出为难的意思,“你们之前认识?” “…”陆长安抬起头看他,想要瞅出些细节却怎么也抿不出来,“认识…我们大学一个学校的,他比我大两级。” “还是旧情人。” “…” “余情未了的旧情人。” “…”陆长安愣愣看着叶辉,微微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他素来知道叶辉看人甚准,只是没想到连这细节也这么容易瞧出。 “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和他有些…” “恩,你现在还忘不了他。”叶辉见陆长安很不自在,上前一步轻拍他的肩膀道,“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情,这点…不好。” 叶辉的态度没有太大的改变,他没有对陆长安的搪塞漏出分毫不满与指责,平日与陆长安的相处也还是老样子,只是那份暧昧有了些距离,像是在尊重陆长安的想法与决定。陆长安隐约能感觉到叶辉在给他时间,可他对叶辉的想法也并不明白。 陆长安与汤杰对视的时刻能从对方眼中读出与自己相似的不舍与遗憾,而叶辉的眼神则始终充满自信果敢和淡然自持任凭陆长安如何翻腾都稳坐不动。陆长安庆幸此时叶辉给他留有距离,这才让他心中好受了一些。 随着元旦过去,春节近在眼前。项目刚刚落地,整个部门都在紧锣密鼓的推动进行。节目的内容有专门的文案工作者全权负责,汤杰的工作内容则是对需要进行拍摄的地点和流程进行前期统筹跟进。这部分工作本身省台有人专门对接负责,而平日汤杰的工作则由陆长安协助。相比之下,这差事比平日在部门里打杂要轻松多了。 学校进入寒假阶段,可在公司实习却不存在这样的休息。陆长安的情绪因为汤杰的出现而始终低气压,就像冬天的天气一般左右让人不舒坦。 汤杰身上还带有很多属于陆长安的痕迹,比如他包里的那个ipod touch。科技日新月异,周围同事的iphoouch显得很是老旧。 陆长安自汤杰进入办公室的第三天看到那touch,那会儿正巧汤杰来上班,走到门口随手将touch放进包里,坐在角落的陆长安则将这一切看进了眼里。汤杰并没有刻意在陆长安面前卖弄这些曾经的产物,就好像那是留在他心里独自珍藏一般。陆长安没有与汤杰提及这个细节,而平日两人说话也显不出暧昧,只是属于旧情人的岌岌可危始终存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是暗涌流动而一切都如空中楼阁不可相信。 项目前期跟进大约一到两个月时间,这便是汤杰在这里的时间。陆长安没有具体问他什么时候离开,就像他也不想知道这几年汤杰身边有什么人,过得好不好。 汤杰本就是地道老陕,对拍摄地点的选取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这选取地点的考察也成了他很喜欢的一项工作。陆长安跟着汤杰,自然也随他天天在外面来回奔走。 “下学期你的毕业设计准备做什么?”汤杰趁着和陆长安单独相处,主动问起他的事情,“学校的毕业设计学分不能通过实习代替吧。” “这事儿我准备下学期回去学校问问。”陆长安对这件事心里有盘算,准备和学校商量将毕业设计的内容在公司里做,一举两得。 汤杰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陆长安,“这里面有一些简单的成段样片,你可以参考这些东西,毕业设计不会有太高要求。学校的毕业设计一般就是内容和概念二选一,我当年选了内容。这里面也都是做内容的参考,希望你能用上。” 陆长安抬起手接过u盘,“谢谢。” “没什么。”汤杰对着他笑,和当年的表情一样,“你快过生日了,到时候送你个礼物吧。” 时间一晃都快要2月了,汤杰不提起连陆长安自己都忘记了生日这件事。他大一和汤杰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熬到2月生日,此时有了这样的对话也算物是人非,感慨万千,“不用了,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犯不着让你c,ao心。” 汤杰见他总是以拒绝的态度交流,实在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外出踩点便意味着西安城里来回转悠,从城南的大雁塔到城北新建的北客站。陆长安随着汤杰一起对自己生活的城市又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项目有好几个古城作为备选方案,但据说当时选择西安成为最终的拍摄地点,其实是因为叶总的一句话。” “…”陆长安抬起头与汤杰对视,“什么话?” “叶总说,西安为了保持城里的风格和布局连盖楼的高度都不能超过钟鼓楼,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流淌在西安人的血液中。他还说…西安人有敬畏之心尊崇长幼有序,聪明却受制于教条,看似懒散却自得其乐。” 陆长安竟莫名因为汤杰这话而笑出了声,叶辉在他心中是个ji,ng明干练生意人的性向,这话说的诗情画意充满情怀,还真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了?”汤杰随着他乐,“笑什么?” 陆长安摇头,“没什么,就是怎么听都觉得在忽悠外地人。”陆长安说完却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好些天没和叶辉一起吃饭了。 “我倒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没想到他一个外地人可以这么了解西安。” “他也算半个西安人,”陆长安没多想便接话道,“叶总的母亲就是西安人,他小时候每年都有些时间在这里生活,了解这里的情况也很正常。” “…” “再说了,他本身是个生意人…谈项目合作就是营销,这对于生意人来说也没什么难度,他为了项目可以落实也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 “这样,你对叶总…这么了解?提起他说了这么多。” “我…”陆长安不知汤杰这问题是什么意思,想了想道,“我听我爸提过一句。” 汤杰点点头,顺势换了话题,“当时听完我也希望这个项目可以在西安落地…毕竟这是我的家乡,”汤杰一边说一边与陆长安四目相对,“这里有很多我留恋、舍不得的东西。” 日日在外闲逛流连,少不了有一些偷懒的时候。 汤杰家住在城北,几年的时间已经改头换面,与上学那会儿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陆长安活动范围集中在城南,自然对这边不熟悉,看到错落有致的建筑也只能听汤杰这个在外地工作的人给他科普介绍。 陆长安记得自己想要给汤杰惊喜的那天,走过的就是脚下的这条路。原本狭窄的巷子早已改建,而那被汤杰一阵吹嘘的小吃店也搬了新址,不知‘金线油塔’的味道是不是如常?路上来往行人,不知为何而忙碌。 汤杰侧头看着陆长安,大抵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对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开口。 又往前走了些路程,两人走访了原来身居窄巷的居民,接着对照先前几个备选方案进行讨论,所有事情忙完已经接近晚饭了。 “要不,去我家里坐坐?”汤杰抬手指了指身后,“就在那边。” 这动作显得很是尴尬,三年前的回忆反复在陆长安眼前扫动,可汤杰当下的眼神也充满期待,他想了想后勾起嘴角,决定缓解始终弥漫的低气压,“你跟你妈妈一起住?我一个同事去你家里,就算是路过也总得带点东西吧…” 汤杰勾着嘴角笑,如释重负,“不用了,没事儿。” “还是买点好。” 陆长安在街角的超市里买了不少送礼产品,期间还问汤杰,“你妈妈喜欢吃什么?” “我平时上班家里就她一个人,吃不了什么,这些足够了。” 在陆长安的印象中,汤杰父母早年关系不好已经分开了,后来关系也始终有些微妙。汤杰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而这几年也鲜少和父亲有所来往。 往家里走的路上,汤杰含含糊糊说起了一些事,比如母亲身体一直很不好、父亲离开家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钱财,母亲没有与他彻底断了联系是希望可以要回一些,贴补那时还在上学的汤杰。 陆长安回想汤杰那副坏学生的扮相,大抵也是为了掩盖自己家庭状况带来的困窘。回首再看曾经,陆长安觉得自己也不一样了,而汤杰这几年独立自主在外打拼,自然也有了更强大的内心。 汤杰的母亲看起来有些憔悴。汤杰与陆长安不过两岁的差距,可他的母亲却比陆长安的母亲苍老许多。老人家在屋里待着,汤杰拿钥匙开门之后与照顾母亲的钟点工打了招呼。 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母亲坐在里屋的床上,听到汤杰回来的声音便开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 汤杰拉着陆长安走进屋里,坐在母亲身边道,“我今天拍片子的地方离家近,我就带我同事来家里坐坐。” “阿姨,您好。”陆长安瞅着汤杰母亲的视力不太好,而双腿也有些行动不便。 “你快坐下!”母亲为人醇厚,想要起身给陆长安倒茶,“家里没什么东西了,要不去买些菜做饭?” “不用了,等下我跟他出去吃。”汤杰拉着母亲重新坐下,轻拍母亲的手臂。 陆长安与汤杰的母亲聊了几句,老人家表达这几年对汤杰的想念,同时还询问陆长安有没有对象?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汤杰可以早日成婚,让她安心。 汤杰见母亲说起这些,直觉陆长安有些尴尬,快速换了话题道。老人家身子骨不太好,自然希望儿子结婚生子,一是有个人照应着,还有便是可以将希望寄托于孩子。陆长安想起自己的父母,心中多了些感激和动容。父亲与母亲都在电视台工作,接触新鲜事物也比较多,因此对陆长安的一些不求上进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大约只求自家儿子衣食无忧活得自在。 离开汤杰家,两人一道吃了晚饭。 汤杰说起自己母亲的病情,情绪也有些低落,“糖尿病已经好些年了,以前她还可以照顾自己,这两年视力和行动都有些受影响。” 钟点工每日照顾汤杰母亲的起居,母亲却因为不想多花钱,总是和汤杰说起事情可以自己做。 汤杰说母亲这样的情况,他没办法常年在外工作,有机会还是要回来西安照顾母亲,“有时候想想我自己挺自私的,但是生活就是这样。” 生活就是这样…陆长安仔细咀嚼这六个字,他从来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困难,他甚至没有思索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你现在在那边儿发展很好,回来就等于放弃这几年打拼的成果…”陆长安皱眉看着汤杰,“没有别的办法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汤杰对于自己未来的路似乎很明确,他知道自己要什么。陆长安回想,大抵在认识汤杰之初,他便对所有事情有了认知和规划,蒙在鼓里的只是陆长安罢了。 陆长安不确定汤杰为什么要让他与自己的母亲见面,可能是希望陆长安看到母亲的情况可以对当年的事情有些释然,对汤杰的情况稍微有些理解。汤杰始终没有提到过去,因此陆长安也不愿细想他的深意。 第5章 过年期间上门拜礼的人络绎不绝,爷爷退了下来可父亲的关系还在,父亲识时务在台里与叶辉的配合很密切,没让陆家完全败落更是有了不一样的可能性。 陆长安原以为过年期间能看到叶辉来家里,谁想从初一到初七,始终没见这号人的身影。 “叶总怎么不上咱们家拜年?爷爷好歹也是以前的台长…”陆长安旁敲侧击的问父亲,“至少应该做个样子吧。” “他趁着过年这几天假期去了新西兰,咱们明年有一个项目想要和那边有些合作…” “…” “叶辉前几年在新西兰生活过,对那边很熟悉…” 陆长安听着父亲的话发愣,两个月前他还对叶辉的行踪了如指掌,当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那些属于叶辉的‘曾经’,好像从来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陆长安听叶辉提起过,可从不曾想到会影响到当下的工作生活。陆长安的生活因为汤杰的重新出现有了奇怪的改变,可叶辉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向前进,丝毫没有改变。 炎黄子孙所谓的信仰,归结其中可谓祖宗训诫,拜天拜地拜高堂。 陕西自秦汉时期开始便经历了诸多皇家的兴盛衰败,周而复始日新月异,不变的是这片土地对于‘家’的捍卫与守护。西安的姑娘不外嫁,求得无非是常伴父母膝下,事事求个安逸舒坦。 陆长安在这片土地上长大,骨子里自然也有些相似之处,因而见到汤杰的母亲之后,对汤杰当年所说‘社会和家庭上需要面对的事情’有了些不一样的思索。 那时的汤杰成绩优秀却一副坏学生的样子,而现在的他工作出色性子却一改从前,洗尽铅华只留那份稳重保守。 年假短短几天,陆长安窝在家里去哪儿都提不起兴致。他想起自己元旦假期时候的好心情,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恍如隔世了呢? 春节假期结束,陆长安迎来了学校开学,同时也迎来了自己的22岁生日。 陆长安回了一趟学校,和任课老师以及班主任商量毕业设计的问题。老师给了他一些想法和意见,同时也非常支持他在公司里做相关的项目。陆长安的毕业设计有好几个选择,可以做概念策划类的文论,也可以做作品换取学分。陆长安当下难以抉择,想了想表示会尽快给出自己的方案。 “礼物收到了吗?”陆长安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便接到了叶辉的电话。叶辉声音带着笑,语气很是温柔,“今早我让人放你桌子上了。” 陆长安一愣,桌上一个挺大的包裹,旁边还有个小小信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大早陆长安的信息不停,家里人给他发红包,朋友则给他送祝福。可到了这个年纪,真的送礼物的人少之又少,能花心思准备礼物,当真是非常在乎的人才会如此费心。 “前两天,”叶辉压低声音,带着细细鼻音,“这次过去挺顺利的。” 陆长安夹着电话拆开那包裹,手机还显示进来了一条信息。包裹里是限量版手办,一个s,he击类游戏的人物。陆长安盯着那手办心中一阵暖意,他和叶辉第一次见面就在家里玩儿过这个游戏,之后还在叶辉的办公室玩过同一个系列的游戏,“礼物我收到了。” “恩,那就好,我…”叶辉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连忙对陆长安道,“我有事儿,先去忙了,咱们之后有时间再说。” “好。”陆长安放下手机,将手办拿起来瞧了瞧。他一直都很中意这款游戏,屋里还放着好几个同类型的模型,因此对眼前这个限量版也很是熟悉。 陆长安将手办放在桌角,打算晚上下班之时拿回家收在柜子里。他的余光扫过桌上的信封,满眼疑惑打开。信封里放了一个u盘,和汤杰前些天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陆长安突然想起刚刚进来的消息,点开果然是汤杰:[早晨看你没在办公室,把礼物放在你桌子上了。生日快乐!晚上一起吃饭?] 打开电脑,陆长安犹豫片刻将u盘cha进去。里面只有一个mp3格式的文件,陆长安戴上耳机后便点开。 圆润如空气般的吉他声闯入陆长安的耳朵里,细腻却极有穿透力。吉他的弦被波动,奏出的音浪层层叠叠。 陆长安戴着耳机,眼前顷刻便shi润起来。这首歌他听过了太多次——流川枫与苍井空——即使只有单纯吉他旋律,也能在脑中构造出每一句歌词,每一句情绪。 汤杰唱这首歌时的样子又一次出现在陆长安的眼前,一字一句看的清晰。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发生,在这城市之中… 这样的故事每年都结束,消失在风中… 陆长安 第3节 陆长安 第4节 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作者:Delver_Jo 陆长安 第4节 还记得当年他和她,爱的那么浓,他是她的流川枫她是他的苍井空… 陆长安曾对汤杰说过自己军训时站在台下,这些细节原来他还记得,这么多年不止陆长安饱受煎熬,汤杰也是一样。不知录制这版伴奏的吉他是不是陆长安送的那把martin,不知汤杰在准备比这份生日礼物的时候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不知他希望陆长安能有什么样的回应。 陆长安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摘掉耳机便拿起电话。他盯着汤杰的短信,既然汤杰始终没有提起当年的事情,那陆长安也不好在这一刻多说什么。 [好,那我在公司等你回来。] 陆长安的情绪始终沉浸在那首歌里,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下午他接到了叶辉的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我…”陆长安心口处一阵绞痛,无数情绪自己也理不清楚,“今晚我…” “不方便?有约了?”叶辉听出他的为难,保持一贯的坦然自持,“那玩的开心点。” “…” “我挂了。” “谢谢。” 不知怎的,陆长安挂了电话便觉悲伤袭来,这情绪引起钝痛,难以形容却无法忽视。陆长安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放在桌角的手办,视线再一次模糊… 真是奇怪…这一次陆长安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流泪。 快到下班时间,汤杰给陆长安发短信说到了公司门口。陆长安回复他不用上来了,他拿着东西这就下去。陆长安编辑好信息之后便将u盘装进兜里,接着拿起手办走出办公室。 走到公司门口,汤杰站在路边等他。陆长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约汤杰陪自己去剪头发,那时的汤杰也是这样安静的等他。 汤杰看见陆长安走过来,勾起嘴角抬起手指指着他怀里的手办开口,“这个…” “哦,这个是叶总送我的,我拿回家放起来。” 汤杰一愣,神情摇摆满是惊讶。 “怎么?” 汤杰很快摇头,片刻便恢复了平静,“没什么,你饿了吗?” “恩,”陆长安点点头,“咱们吃什么?” 这顿饭和陆长安想象的不太一样,汤杰在席间始终没说什么,低头安静吃饭情绪看起来不怎么样。 “我明天会去一趟安康,”汤杰抬起头看了陆长安的眼睛,“这个你知道吗?” “恩,知道。” 汤杰负责前期考察,项目中有一部分是在安康进行拍摄,因此需要他提前去一趟,几天时间罢了。 “从安康回来,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 汤杰放下筷子,“离开西安。” “这么快?我记得应该还有几周时间?” “恩,比原计划提前了一些,那边有些事情。” 汤杰去安康的这几天像是勾走了陆长安的魂儿,他将那mp3文件存进自己的手机,反复听着其中的情绪。陆长安又一次重新将那对戒从抽屉里拿出来,不知怎得竟不愿再将它们收起来。很多记忆像是被尘封许久后重新开启的宝盒,在陆长安脑海里来回闪动应接不暇。 汤杰回来的那天正好是个周四晚上,部门里的同事准备和汤杰在周五下班之后一起去农家乐乐呵放松一下,算是为他践行。汤杰的车票买在周日,一行人周六一早回来,他还有时间回家陪陪母亲。在外住一晚带来诸多不便,汤杰原本想要拒绝,奈何这段时间受到部门的照顾心中很是感动,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言辞。 陆长安随着大家一起去,看到总监端着酒杯祝汤杰前程似锦,自己也拿起杯子一并喝下去。陆长安的酒量不怎么样,没一会儿便觉手脚发麻,靠在农家乐的沙发里不再吭声。 农家乐的娱乐项目一应俱全,套房里还有温泉池子,很是高端。汤杰被部门同事围攻,没过一会儿也脸颊发红满头是汗。 “汤杰…你说,咱们部门里你是不是跟陆长安关系最好?”同事拉着陆长安从沙发上起来,塞了瓶啤酒到他手里,“你快跟汤杰喝一个,以后估计没机会再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长安因为这话情绪失控,一口气吹了一瓶啤酒后便再站不起来。 汤杰见他浑身不舒服,主动请缨扶着陆长安朝房间走。陆长安一只手臂挂在汤杰的脖子上,呼吸则打在汤杰的脸颊一侧,“我们是不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说什么呢?”汤杰带着醉意,吞咽口水打开房间门,“说不定过几年有机会我就回来了。” “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汤杰将陆长安放倒在床上,身后还有同时不断在喊他。汤杰转身关上门便重新加入战局,这一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陆长安第二天清晨天没亮便醒了过来,浑身都疼骨头像散架了一般,身后的入口处火辣辣的刺痛,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都异常模糊却又分外清楚。汤杰躺在他身边,两人赤身裸体手脚勾在一起,身上还都带着彼此的味道,陆长安的身体里更残留着属于汤杰的液体。 陆长安昨晚喝的烂醉,躺在屋里昏昏沉沉睡得很不踏实。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房间门再一次被打开,汤杰摇摇晃晃走了进来。他躺在陆长安身边,满身酒气对陆长安说起生日礼物… 陆长安听不清楚,可对‘生日礼物’这四个字异常敏感。他眯着眼睛拉住汤杰的手,嘴里一直在嘟囔,“为什么送我这样的礼物但又什么都不说?” 具体对话内容陆长安记不清楚,他只记得汤杰也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三个字与生日礼物连在一起…陆长安更是不懂,从几年前开始那个想不明白的人不一直都是他吗?他看着汤杰的眼睛却怎么都瞧不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后来,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汤杰翻身压在他身上,低头便死死吻住他。陆长安起初下意识的挣扎,直到汤杰凑到他耳边说,“六儿…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想你,我这么多年都在想你…” “…” “我知道你去看了我的毕业典礼,我知道你在学校故意避开我出现的地方…六儿,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陆长安随着他的话放声大哭,挣扎的力气也小了不少。他不知道这是欲拒还迎还是真没了挣扎的力气,总之所有的情绪都随着眼泪不断流动。接下来的事情便只剩下了疼,汤杰下手很重,不知是因为酒ji,ng的作用还是故意想要让陆长安记住这个晚上,记住这一切。 汤杰的性器在陆长安的身体里驰骋,cha肏的频率像是要将他干死在这床上,仿佛这么多年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个晚上。他张嘴咬住陆长安的大腿根,手指也在他的手臂以及肋骨处掐出红紫的印记。汤杰带着陆长安从床上滚到地上,后者的肩膀因为撞击而一片淤青,双膝也因为跪在地上而疼痛难忍。 陆长安的身体被汤杰来回折腾,他坐在汤杰身上身子上下起伏,脸颊上满是泪水。陆长安张着嘴说了些自己根本不记得的话,接着汤杰便捂着他的嘴将他死死压在地上,yinjing打桩一般走到最深,完全不顾陆长安的感受…陆长安来回挣扎,接着换来汤杰的巴掌,全身火辣辣的疼。 陆长安躺在床上侧头看着汤杰还未清醒的侧脸,不知等下要如何面对这一切。他脑中想起的都是几年之前他躺在汤杰的宿舍里,汤杰说……我不会逼你…… 大抵,昨晚的一切也不能算强迫。 汤杰醒来之时陆长安已经撑着床爬起来,他套上衣服之后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出来便瞧见汤杰坐在床上呆呆与他对视。 “…”陆长安不愿对昨晚的事反应过激,说到底他已经22岁,再不是那个不到19的大一学生了,“你醒了。” “抱歉,”汤杰看着陆长安的眼睛,率先开口对昨晚的事情给了定论,“昨天我后来喝多了,是我的错,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汤杰移开视线,从地上拿过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 “昨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你是怕我把这些事说出去吧?” “…”汤杰眼中出现一些不可思议,最终恢复平静,“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陆长安没再接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体里有些东西碎了。大一发现汤杰骗他的那一刻,他的心碎了…这一刻,碎了自尊,碎了自我,碎了最后那一点不愿放纵的坚持… 大一之后的他觉得感情这东西最坏不过这样,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冷漠与残忍,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陆长安随着同事回到市里,路上看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回到公司门口已经快到中午,大家四散东西各自安好。陆长安站在省台门口竟在这一刻不知该去哪里,茫然无措走在街上,也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陆长安突然觉得自己下作犯贱,不止是因为昨晚的事,还有这些天因汤杰魂不守舍的种种。 陆长安回来的一路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连质问汤杰的勇气和冲动都没有,为什么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一瞬间,沮丧失落与自恶充斥了他的身体,自暴自弃、自我放纵的想法那般强烈…强烈到让陆长安觉得舒坦,就好像拼了命想要证明汤杰没什么了不起,汤杰什么都他妈不是!这感觉与大三那一年经历的惊人相似,可程度却更为深厚,推着他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岌岌可危的悬崖扔下去, 陆长安站在不知名的十字路口,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他像是疯了一般,上下翻动最终拨通了叶辉的电话。叶辉两个字是他第一反应,陆长安极力想要控制自己,却在找不到其他人之时与自己妥协退让。 “喂。”叶辉接了电话,声音低沉,“有事儿?” “你在哪儿?” “我现在在家,怎么了?” “我能不能去找你?” “…”叶辉在电话那端停顿几秒,不知在思索什么,“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省台的小区内的房子早已分配给老员工,而像叶辉这种近几年来的员工只能自行解决住处问题。好在,叶台长半个家在西安,家里实力又雄厚殷实,自然不愁住处。 根据地址到叶辉家门口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陆长安想不到时间去了哪里,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早到晚连饭都没有吃。叶辉家住朱雀门附近一老式小区内,门卫看到陆长安脸生,拦下他盘问了几句。小区门口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检察院小区’。朱雀门毗邻南门,走几步便是城隍庙鼓楼,这地段寸土寸金早已不再修建任何新件儿。小区内不过两三栋楼,周围的绿化却极好,瞧着仿若在闹市中寻个大隐之地。 陆长安与门卫报了叶辉家门牌号,门卫打电话确认了身份之后才放他进去,顺手还给他指了一下具体是哪个单元楼。陆长安走进小区,没两步便瞧见叶辉从单元楼里出来,冲着他笑。 “是不是不太好找?”叶辉走到陆长安身边,示意他跟着自己,“我外公以前住在这里,我一个人回来,旧房子住着舒坦一些。” 陆长安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上楼的几步路却觉分外漫长。叶辉家就住在一楼,门前还有个属于自己的院子,院子里种养着花花草草,生活味道倒真像是个地道西安…散片儿。若换做平时,陆长安只怕吐槽叶辉一句,‘要再挂两条手串,提个小烟嘴儿,您往书院门一站马上就有人找来算命’。当下实在没有心情,陆长安随着叶辉进屋一句话都不多说。 “怎么了?”叶辉带着陆长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茶几摆放好些个酒瓶,有的已经喝完,而有的还是半瓶子咣当。这客厅像是才招待了不少人,而叶辉这个主人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坐在陆长安身边,见后者不吭声,索性带笑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来找我有事?” “你…”陆长安有一丝恐惧,心里也打起退堂鼓。他看着叶辉的侧脸,呻吟发颤,“你是…喜欢我吧?” 叶辉从茶几下面拿出个干净的杯子,随手倒了杯水。他手上的动作因陆长安的话稍稍停顿,很快便恢复如常。叶辉将水杯递给陆长安,勾起嘴角眼神很淡,“我喜欢你不是很明显吗?你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 “能看出我喜欢你不需要什么观察力,有一双眼睛就足够了。” “…”陆长安因这眼神而情绪起伏,那份坦然像是对感情很有想法,更像是对自己有极强的控制力。叶辉的声音甚至没有起伏,仿若说出这话时内心一片坦然,带有高度自我认同。 “怎么不说话了?”叶辉瞧他不吭声,皱眉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不会承认?” 陆长安突然起身,碰洒叶辉手里的那杯水,同时用一只手推着叶辉的胸口坐到他腿上,“我……” 叶辉一怔,下意识往后闪动些许。他将手里的杯子稳稳放在茶几上,另一只手则覆上陆长安的后腰,“这又是做什么?”叶辉声音带着些刻意压制的愉悦感,稍纵即逝却出自本能,“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发生…” 叶辉的话还没说完,陆长安前倾身体便凑上去吻他。叶辉坐着不动,睁着眼睛不回应看似在观察陆长安的状态。 “你要是喜欢我…那我让你睡。” 几秒钟的时间,叶辉眼中的喜悦转为冰冷,他抬起手捏住陆长安的下颚,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要不要烟?”两年前,陆长安大二的那个跨年夜,叶辉随着他走进安全通道之后的玻璃屋内,那时他问了… “…” “现在能不能给我那根烟?” 叶辉已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些情绪,转头拿过一旁的烟盒抽出一根,夹在嘴唇边点燃。叶辉先是自己吸了一口,接着用手指夹住那根烟送到陆长安嘴边,目光则在他的脸颊以及脖颈上来回游走。 陆长安就着他修长的手指抽了一口,呛在肺里连声咳嗽。 叶辉反手又抽了一口,看着陆长安又问,“还要吗?” “要…” 叶辉眼中的情绪更沉,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内,顺势翻身将陆长安按在沙发上,“要我睡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 叶辉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成熟气场再次冲着陆长安迎面而来,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欲望,充斥了些愤怒与不甘,甚是对陆长安带上了轻微凶狠,“到处找人睡你?昨晚玩儿的不够舒服?” 到处找人睡你?昨晚玩儿的不够舒服? 陆长安的脖子上留有汤杰留下的吻痕,锁骨上还有深深被抓挠的痕迹,所有一切都在无声叫嚣刚刚过去的晚上有多么刺激。 舒服?陆长安听着刺耳难忍,无数情绪穿过胸口涌进喉咙,“那都是我的事儿,和你睡我有什么关系?”叶辉的话让他尴尬无措,掩饰情绪的办法便是以更为激烈的言语回击,“你睡我你又不吃亏?!” “…” “你要不睡就松开我,我去找别人!” 叶辉眼中的不解与愤怒更甚,陆长安的话幼稚愚蠢,如孩子的残忍毫不自知,“在你眼里我和‘别人’可以没区别,”开口的同时叶辉捏住陆长安的手臂,拉着他从沙发上起来,“但是我到了这个年纪,不想花时间玩儿游戏,也没什么心情跟你这个年龄的人玩儿游戏。” “……” “我是喜欢你,可你要是觉得有本事利用这感情,那也太小瞧我。”叶辉手指微微用力,压低声音充满压迫感,“我什么时候让你有了这种错觉?” “…”陆长安心里直觉害怕,他因为叶辉眼中的火气害怕,因为他手指间的动作害怕,更因为两人这实力悬殊呈现出的困窘而害怕。 “你以为这样来敲我家的门,我就会不闻不问往你身上蹭?”叶辉凑近陆长安,说话的气息打在他的脸颊上,“会觉得你让我睡你是占了便宜?” 陆长安的肩膀昨晚受了伤,这会儿因叶辉的揉捏止不住发抖,“那我找别人!你…松开我…” “…”叶辉虽在气头上手下欠缺了轻重,但他还是敏锐察觉陆长安神情扭曲,看着很是痛苦。叶辉皱眉打量陆长安,伸手拉开他身上那件宽松毛衣的领子,“怎么回事?!” 肩膀上红紫的淤青已经变成深色,看起来十分狰狞。陆长安在叶辉手下挣扎,眼前莫名变得shi润,“我用不着你管!” “你跑来我家跟我说用不着我管?” “对,用不着!”陆长安抬手抹掉眼泪,张嘴便来,“我就是昨晚和汤杰还不够舒坦,现在想再找个人!”陆长安故意强调‘汤杰’两个字,潜意识似乎想要激怒叶辉,又或者只是试图在这劣势的情况下扳回一城,不要显得太过狼狈下作。 叶辉咬紧牙关手上却不再乱动,他盯着陆长安的肩膀缓和几秒情绪。突然,叶辉松开陆长安起身,手臂顺势碰到茶几上错落有致的酒瓶… 啪…啪啪…原本安稳的酒瓶碎了一地,发出一连串声响,很是吓人。这动作看似叶辉慌乱之下的无意举动,可动作一气呵成更像是拿那些酒瓶泄愤听响,“滚!” 陆长安一怔,睁大速起身。他警惕看着叶辉怕他跟自己动手,随后吞咽口水抬脚便快速往门口走。 离开叶辉家时已经天黑,陆长安出了门便泣不成声。他拿出手机,随手便拨通了贾森的电话。 电话通了,贾森在电话那端还是一副玩世不恭,“小陆,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周六晚上的大好时光,贾森在外面厮混玩乐,听陆长安支支吾吾很快便心领神会,接着给他发了个地址让他过去,“你先来我这儿,咱们有的是时间。” 酒吧人声喧闹,陆长安还没走进去便觉震耳欲聋。贾森知道他要来,站在酒吧门口等他,见面便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怎么看着不高兴?” 陆长安侧头避开贾森的嘴唇,“我哪儿不高兴?” “行了,你都来找我了还害羞?”贾森捏着陆长安的下颚吻他脸颊,声音带笑,“今晚我肯定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陆长安与贾森去过几次酒吧,而这一间又和其余的不太一样。大厅舞池的面积很小,而顺着走廊往里走则有好些个小型包间,与ktv的模式很是类似。包间内还坐着贾森的朋友,男男女女好几个人,看见贾森带了个人进来便客气打招呼。 贾森扶着陆长安的后背,样子倒不显亲密,一如普通同性友人。陆长安坐下之后,贾森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了一句,“你等着,我给你点东西。” “什么?” 贾森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白色药片,“试试?” 陆长安面露疑色,“这是什么?” “放心,”贾森笑着露出些肆无忌惮,眼神带光,“好东西,保证你今晚欲仙欲死。” 陆长安一心想着放纵,贾森说完便从他手里拿起一颗吃进嘴里。贾森递过啤酒让陆长安喝下去,眯着眼睛起身拉着他往房间外的舞池走去。 灯光昏暗,音乐声带动情绪,引起急速飙升的荷尔蒙。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药片在胃里发酵,陆长安感到头晕,视线也开始模糊,“我…” “放松…”贾森在陆长安的身边,扭动身体对他大叫道,“等会儿感觉会更好,你会忘了自己是谁。” 陆长安被人流推推嚷嚷走进了卫生间,头晕目眩的他站在水池前低头洗脸。手机在口袋中震动,陆长安拿出来点开信息,叶辉发来几个字:[你现在在哪儿?] 这几个字让陆长安再次视线模糊,他看向面前的镜子。镜中的自己面相扭曲,丑陋难堪…灰头土脸不说,脖子上的痕迹也分外下作。陆长安自己都不确定现在究竟身处何处,属于他的位置到底是汤杰身旁的半张床,还是叶辉屋里的沙发,又或者是贾森的副驾驶座? 陆长安冲着镜中的自己笑,决定回到舞池之后再跟贾森要几枚药片,看样子他疯的还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安胃里好几几枚药片引得他昏昏沉沉。陆长安靠在包间内的沙发上,连周围的声音都很是模糊。突然,门外一阵吵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贾森的朋友起身开门,随即便响起询问声,“你找谁?!” 陆长安眯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有人走进包间。他吞咽口水后眨了眨眼,定神瞧去下意识觉得出现了幻觉,“…叶…叶辉?” “先生,您已经找了好几间屋子了,不能…”叶辉身后跟着酒吧的工作人员,拦不住他满眼担心自己被责怪,嘴里一直叨叨,“麻烦您,请您…” 叶辉冷着一张脸,看到陆长安后目光中的紧张卸了些许,随即便升腾起肆意的怒火,“你跟我走!”他不顾周围人的莫名其妙,走到沙发旁边伸手拉住陆长安的手腕。 “你干嘛!?”贾森再也坐不住,起身便抬手抵住叶辉的胸口,“从哪儿冒出来的?” 陆长安头晕目眩,站不直身体没几分钟便朝着叶辉的怀里靠过去。他伸手抓住叶辉的领子,异常艰难的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你别管我…陆长安赌那一口气,想说却又怕叶辉真的会松开他。身体因为酒ji,ng和药片而摇摇欲坠,可意识中某片区域因看到叶辉而分外清晰。 叶辉随后又对贾森说了几句,大体意思是这些药片上不了台面,若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让他带走陆长安…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陆长安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觉抓住那衣领本能便不想再松开。 贾森平日无法无天,可终归讲求面子里子。叶辉这威胁的话语正中下怀,他看了看陆长安那样子也不好发作。 叶辉低头瞅了一眼陆长安,咬牙想了想便弯腰将他横抱起来。 “恩…想吐…”双脚突然离地让陆长安一阵恶心,在叶辉的怀里又挣扎了两下。 “你给我老实点!” 这话一出,陆长安眯着眼睛便再不敢乱动。 出了酒吧,陆长安被叶辉扔在副驾驶车座上。叶辉上车便将一个手机扔在陆长安的身上,“自己的手机…收好。” 陆长安忍着头晕目眩,定神仔细看了看,“怎么…” “你掉在卫生间里,服务员捡到了。”叶辉很明显揣着怒意,回陆长安的话也草草了事。 “我不用你管!”这会儿上了车,陆长安心中的忐忑放下了些,说话又不管不顾起来,“你这是多管闲事,我刚刚开心…” 叶辉透过后视镜瞥向他,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堵了回去。叶辉减慢车速接着停在路边,话不多说侧头伸手捏住陆长安的下颚,盯着他的瞳孔。 “干嘛…我…”陆长安皱眉闪躲,奈何是再没力气挣脱无力。 叶辉眼神越发沉冷,瞅着陆长安放大的瞳孔压低声音道,“长本事了?想玩儿…你会玩儿么?” “……” “想玩儿,我今天带你玩儿够…”说完,他随手甩开陆长安,扭动钥匙重新发动汽车。 有些年份之后,陆长安问起叶辉那日为什么会去找他?明明叶辉自己也满肚子火气,怎么还能去找他?陆长安原以为叶辉会借坡下驴说,因为你重要。谁想叶辉勾着嘴角笑了,然后说道,我当时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儿,但我猜想你来找我大概是潜意识希望我能拦着你胡闹。陆长安对叶辉的答案感到惊讶,可那时的他再回想坐在叶辉身边副驾驶座时的放肆,这才意识到,叶辉可能是对的,而这时的叶辉也是陆长安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好在……他没放弃陆长安。 骑车行驶在马路上,叶辉全程一言不发。陆长安随着车颠簸也是异常难受,眼前更是一片模糊,胃里翻来覆去的闹腾。 车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而去,看这样子是叶辉家的路线。开进朱雀门,一个拐弯便进了湘子庙街。叶辉又开了几分钟将车停在一间慢吧门前,“下车!” 叶辉锁了车便拽着陆长安往慢吧里走,压根不顾陆长安来回挣扎,“你要干嘛?!” 迎上来的服务员明显与也会认识,“叶总,今天…”话还没说完见这架势,后半句也不好继续道,愣愣看着侧身把往里走的路让开。 “给我开个屋子,把我之前存这儿的两瓶酒都给我拿过来…” 酒保瞅了陆长安一眼,唯唯诺诺,“两瓶都拿来?” 叶辉使了个眼色,接着便朝里走过去,对慢吧内的环境很是熟悉。叶辉扯着陆长安的手臂,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想喝酒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你松开我!”陆长安抓住叶辉的手腕便张嘴咬他,使劲在他怀里折腾闹腾,“我用不着你管我…你滚!” 陆长安往后的几分钟见识到了叶辉真正的厉害,服务员引他们进了房间,转身便拿来了两瓶高度数洋酒。陆长安头晕目眩,起身走了两步又跌倒在叶辉的怀里,“你到底…要干嘛!” “开心吗?”叶辉一手拖着陆长安,另一只手打开酒瓶,“就喜欢这么玩儿?” “喜欢!”陆长安寻找叶辉的眼睛,目光焦距之处却透出些与语气极其不相符的怯懦,“我就喜欢这样!这都是我…” 话还未说完,叶辉端着酒瓶便塞进陆长安嘴里,咕嘟咕嘟往他喉咙里灌酒。 “咳咳…咳…”陆长安一个劲挣扎喘息,呛出了眼泪,鼻腔口腔里都是酒ji,ng带来的灼伤感,“你这个疯子!你…恩…嗯嗯…”话没说完,剩下的便又是新的一轮轰炸。 “叶辉!”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与此同时一个男人开口,“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来人是慢吧老板大繁,与叶辉从小便认识,他瞧见屋里的情况愣了几秒,后半句话吞进肚里。 叶辉深吸一口气,这才松开陆长安。陆长安转头便拿过一旁的垃圾桶,爬上前便止不住吐了。叶辉瞅了他一眼,转而对老板道,“我这儿没事儿。” “人哪儿来的?路上捡的?” “我要捡人也不可能捡个这么不省心的小混蛋。” 大繁点头见怪不怪,靠着门不忘调侃叶辉,“你这几年不玩儿了,我以为你改…” 陆长安从地上起来,转头便伸出拳头挥向叶辉。陆长安身子摇摇晃晃,这一拳出去没伤了别人倒是自己又跌倒在地。 “回过神了?”叶辉控制住陆长安的双臂,“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嘴硬?”他轻拍陆长安的脸颊,见他不说话又拿起桌上的酒瓶。 大繁站在门口,虽是看着热闹不嫌事儿大,但也总归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闹出麻烦,“差不多就行了,那么贵的酒我看着都心疼……” 叶辉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非要让陆长安开口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恩…”陆长安闭着眼睛侧过头,烈性液体便撒了他一脸。 “说话!” “…” “还是不吭声?!” “什么都没有!”陆长安张开嘴扯着嗓子喊,“我第一次上床,睡我的前男友跟我说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想这样!” 第6章 叶辉小时不喜欢西安这座城市,因为舟车劳顿到了这里的同时却少了些归属感。随着年龄不断变大,他习惯了每年‘迁徙’,同时在无形中也明白所谓的归属感寄存在血液中。 叶辉小时候的西安称不上繁华,城市也不算太大,以至于他口中‘城里’二字仅仅表示那四四方方的城墙内。叶辉最初对带有西安口音的普通话很是抗拒,可到了后来却也觉顺耳好听。他没有思考过口音代表什么,却觉得心中想法的改变代表着一种融入的状态。 年纪相仿的孩子自然容易打成一片,叶辉每年在西安外公家都有些固定的时间,小区内同龄的孩子便也和他相熟起来。叶辉每年都对西安的酥皮核桃念念不忘,自然也对那些玩儿伴甚是想念。有了感情便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叶辉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来西安的日子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比起‘西安’这个名字,叶辉更加中意‘长安’两个字眼。古人起名当真有水平,长治久安所带来繁琐绵长的深意都汇聚在这两个字之间。因此,叶辉第一次听到陆长安这个名字时,心中便觉有那么些意思。 “我第一次上床,睡我的前男友跟我说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陆长安看着叶辉说的很快,嘴巴不停补上后半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想这样!我开心乐意这样,你管得着吗?”话刚说完,他转头冲着垃圾桶又止不住呕吐。 大繁听见这话面露尴尬,怎么还就听了小伙子的私事了?他转头对着不远处的服务员开口道,“去拿瓶水过来,再拿几片醒酒药。” 陆长安趴在垃圾桶上直不起身,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连胆汁都在往外吐。叶辉愣在原处缓了几秒,随即前倾身体轻拍陆长安的后背。 “…别碰我!”陆长安回头看着叶辉,眼中全是泪水,不知是情绪使然还是这呕吐感实在难受。 大繁拿了瓶水递给叶辉,顺便塞给他药片,“给他吃点,看这样子半夜还得闹腾。” 叶辉接了矿泉水,“药就算了吧,他今晚不知道吃了多少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那行,我先出去了。你多呆一会儿,等他舒服点了再走。” “谢了。” “没事儿…”大繁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叶辉,“你这心c,ao的…这小子也是有福。” 胳膊扭不过大腿,嘴再硬身子不舒服也是白搭。陆长安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就着叶辉的手喝了几口水。几分钟之后,他吐掉肠胃里所有的东西,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的同时却又觉全身都异常难受。 陆长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手指发抖拿出来,来电显示是父亲。时间已经接近午夜,父母难免c,ao心想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当下的情况陆长安怎么回家? 叶辉在一旁没有吭声,见他不敢接电话便伸手主动拿过手机,“喂,陆老师,我是叶辉……长安在我家里,今天我们晚上一起吃饭,他喝多了些怕你们生气,想着在我家里醒醒酒再回去…恩,他这会儿是睡着了。这事儿怪我,我也不知道长安这么不能喝…要不让他今晚在我家休息,明天睡醒了再回去。您要是担心那我现在去叫醒他也可以,但我看他睡得挺沉,可能需要些时间才能醒……恩,好,我知道了。” 陆长安茫然盯着叶辉,不知怎的竟再一次视线模糊。‘长安’二字第一次听他这么叫,有点像母亲宠溺的语气,又有点像父亲无可奈何的放纵,甚至还有与爷爷相似的期冀… 长安,只有家里人才会这样叫他,其余任何昵称看似亲昵却始终不如这坚沉有力的两个字…长安…陆长安喜欢听家里人这么叫他,他也由衷喜欢自己的名字。 陆长安抬起手用尽全力捂住自己的嘴,张嘴便咬自己的手指。他控制不住泪水,怕泣不成声让电话那端的父亲听了去,又后怕这一晚若真是随贾森待着,往后的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辉拿着电话语气不变,另一只手则扯住陆长安揽进自己怀里。他手臂的力量很大,那一瞬间让陆长安想起两人第一次吃饭之后打了一把伞,叶辉手臂上的力道和现在一模一样。 挂了电话,叶辉搂着陆长安低声问了一句,“能走了吗?” 陆长安在叶辉的怀里蹭了蹭,满脸都是眼泪,“我还是想吐……” “活该……”叶辉将手机还给陆长安,转手又拿起水递给他,“还想玩儿吗?” 陆长安呆在叶辉的怀里不敢动弹,听着那心跳声异常安心,“……” “不吭声?”叶辉也不推开他,嘴里却故意说,“那我让服务员再开瓶酒。” “想吐……”陆长安又嘟囔了一遍,随后用更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玩儿了。”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陆长安胃里还在翻腾,听到叶辉这话更显窘迫。他闭上眼睛又往叶辉怀里蹭了蹭,随即张开嘴大声回了一句,“不玩儿了!” 在酒吧里开了口,思绪如洪水猛兽再收不住,不知怎得便对着叶辉倾泄而出。陆长安不记得自己对谁说起过与汤杰的经历,若不是喝醉了可能他这辈子也不会与别人说起。经过这一晚,陆长安潜意识里庆幸眼前的人是叶辉,他大抵不会再有机会与别人说起,更加不会有契机提起这些自己都觉不再有意义的事情。 叶辉让陆长安在屋里又休息了一会儿,等他神色平静不少才搂着他起身离开。期间,陆长安嘴里嘟嘟囔囔,一直不见停,“我大一那年他大三,我第一眼看到他之后就喜欢他…现在想想他那时候也没那么好看,但就是吸引我。我最开始跟他接近的时候觉得特别开心,可谁想最终会变成这样。” “…你们在一起很久?”叶辉耐着性子与陆长安聊天,顺着他的情绪同时也尽力缓和,“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三个月…”陆长安抬头与叶辉对视,迷迷糊糊又说道,“我大一和他在一起不到三个月,之后很少有联系…直到…” “直到他跟着我回来台里。”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个女朋友,如果不是我发现了,我们可能…可以在一起更长一些。” “……”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一些,最终的结局也是一样。他那时候……” 叶辉大多数时间只是淡淡听着,一言不发。许是觉得陆长安说的一切都是小孩子不成熟的恋爱游戏,亦或者出于对当事人感情的尊重,他听的过程中没表现出过多情绪,称得上称职的听众,“他骗了你?” “他说…‘你和我都是男的,咱们之间的事情不会因为我和她有什么变化’。” “…” “他还说…‘以后如果你和哪个女生在一起,我也会理解你’。这些话我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这些话我这么多年都忘不掉。” “…” “他说社会和家庭有很大的压力,说我那时候还不明白…我之前见到了他生病的母亲,我想我看到了他所说的压力,可是…” “可是你理解不了他的做法…你们是不同的人,你们看到的社会和家庭也不一样。” “…” “你理解不了是因为他比你更早看清你们之间的不同。” 叶辉开车带着陆长安回家,进屋便推着陆长安去洗澡。他给陆长安拿了屋里备用的睡衣,接着又把药盒顺势递给他,“你洗澡我不方便进去,身上的伤自己处理一下。” 陆长安低头看着地板,昏昏沉沉之间点了个头,等到叶辉走出卫生间才反应过来转身去洗澡。简单洗漱,陆长安不确定自己身上的痛楚是由汤杰所导致,还是这一天的折腾自作自受。他站在水下缓缓呼吸,浴室中带着和叶辉身上相似的味道,片刻功夫便让人感到心安舒坦。 洗完澡走出卫生间,陆长安等叶辉走进浴室之后躺在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陆长安疲惫难耐,伤心愤怒沮丧无助,情绪堆砌后让他再无思考的能力。陆长安木然点开拖入手机的mp3,循环播放的吉他曲仿佛让时间静止。这便是陆长安过去几年停驻的时光了,吉他曲缓缓而来伴随的却是情绪流逝。 叶辉洗完澡出来,站在房间门口愣住了。他盯着陆长安放在身边的手机,许久之后开口低声问了一句,“怎么现在循环这个?” 陆长安侧身拿起手机,自嘲开口,“这是汤杰今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首歌我最开始听到就是因为他唱了…我收到这礼物,以为他想要重新跟我在一起。” “…”叶辉微微张开嘴,神情惊讶,停顿几秒才皱眉问,“你是因为生日收到了这个,才跟他上床?” 陆长安被这话问的有些尴尬,避开叶辉的视线尽力解释,“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我是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我……”这一刻陆长安组织不出语言,突觉自己也不清楚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 陆长安酒醉到神志模糊,否则他怎么能错过叶辉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带有些懊恼更有对陆长安无尽的不忍。陆长安将正在播放的mp3从手机里删除,自言自语又说了一次,“不重要了。” 叶辉走到双人床的另一侧,目光扫过陆长安的脸颊后拉开被子躺下。他侧过身与陆长安对视,“好好休息吧…”叶辉用手指轻轻撩过陆长安锁骨处的伤痕,“还疼吗?” “…”陆长安一个激灵不敢动弹身子,下意识吞咽口水,“不疼…了。” 叶辉突然前倾身体,侧头便将嘴唇压在陆长安的锁骨上。陆长安在这一瞬间呼吸停止,血液里残存的酒ji,ng和药力开始发酵,他全身发热的同时又闻到了那仅属于叶辉的成熟感。汤杰的暴力不过是让他在对抗中占了上风,可叶辉舌尖的温柔却能形成黑洞,陆长安的身体顷刻间便开始下坠,随着那shi润的触感而沉沦折服。 叶辉抬起身子,凑到陆长安耳边说,“不疼了就好。” “你…怎么了?”迟钝如此时的陆长安也觉察到叶辉这诡异的情绪,吞咽口水又说,“我怎么觉得你洗澡出来…之后怪怪的?” “长安,”叶辉压低声音,缓缓叹气道,“找机会和汤杰谈谈,既然你这么放不下他,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 “…” “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想法,再说说你的想法。” “……” “也许压听了你的想法有一些改变,即便不能……你也对得起自己的感情。” “…” 叶辉见陆长安始终不吭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后道,“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陆长安不知自己为何一言不发,他看着叶辉的眼睛忽然想起下午站在他家门前时,那双眼中尽力掩盖的期待。明明已经再无思考的力量,怎么还会想起那目光呢?陆长安还记得灵魂深处破碎时的感觉,可这一刻心口传来的钝痛却让他无法形容。 陆长安第二天在叶辉的床上醒来,从头到脚都疼到难以忍受。身边的叶辉早已起床,连被窝都已经冷却下来。陆长安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好,朦朦胧胧似睡非醒。 叶辉躺在他身边体温炙热,可陆长安不敢靠近更加不愿挪动身子拉开距离。叶辉在他眼中带着光,因而陆长安担心靠近时会让对方产生抗拒,拉开距离更怕叶辉会产生误会罅隙。这矛盾纠结的情绪随着酒劲儿过去而越发清晰,以至于第二天一早独自醒来甚至带有深深的失落感。 陆长安套上一旁的睡衣走出卧室,忽隐忽现便听见叶辉说话的声音。 “…嗯,您别c,ao心了…” 陆长安靠在卧室门口看着叶辉的背影,他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收拾一地的酒瓶,看上去手忙脚乱,样子有些滑稽。陆长安盯着背影不愿移动身子,似乎瞧见从未看过的叶辉。 叶辉没有发现陆长安已经起来,自顾自对着电话道,“我知道,昨天也没怎么喝酒…妈,您就放心吧…我这么大人了,哪儿需要那么多人给我过生日。昨天就是几个朋友吃了个饭,我昨晚没看手机所以才没接您电话…看您说的,生日就是母难日,我还能昨天故意不接电话,那不是不孝吗…” 陆长安听着这话移动脚步,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走到了叶辉的身后。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叶辉,情绪翻腾再顾不得其他。 叶辉的生日与他差了几天,两人之前还讨论过这件事,怎么就忘记了呢? 叶辉在陆长安生日之时送了礼物,在这之后便没提起过,不知他心中是否对陆长安也有所期待? 这难道就是陆长安陪他过得第一个生日?混乱、疯狂,甚至不堪回首。 … … … 叶辉端着电话回头,对陆长安的行为有些惊讶。陆长安松开他摇摇头,对着口形道了一句,“生日快乐。”说完,陆长安弯腰开始收拾那满地被叶辉打碎的酒瓶…不光是这酒瓶,还有地上已经干涸的红酒痕迹,再到卫生间里没有清洗的衣服…所有的事情陆长安都会一并完成。 ‘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想好了。’ ‘是什么?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 ‘那我从生日前一周开始就把家里卫生都留给你,怎么样?’ 叶辉在那个周日的下午将陆长安送回家,回家时他有些低烧,叶辉特地给他批准了三天假期,在家好好休息。 陆长安坐在副驾驶座点头,心中突然对叶辉升腾起一种近乎崇拜的感情。许是因为这几十个小时里叶辉对他关怀备至,抑或者是因为叶辉让陆长安对很多事情有了不一样维度的体会…比如对感情的表达,甚至是在气头上却还是有所担当。 “对不起。”陆长安下车之前咬着牙开口,面子挂不住却觉必须说出口,“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事儿,”叶辉轻拍陆长安的肩膀,“快回去休息吧。” 陆长安下车站在原地,直到叶辉消失在路的尽头还不愿离开。不知是他过于敏感,还是经历的一切改变了叶辉的想法,陆长安突觉两人之间那层被唤作‘暧昧’的东西…不见了。仔细想想,可能在汤杰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陆长安就已经失去了与叶辉之间的‘暧昧’,只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件事。 眼瞅着已到三月,学校的老师给陆长安打电话敦促他快点决定要做什么内容作为毕业设计。每年六月进入毕业季,因此只有三个月时间剩下给他处理毕业设计的事情,没有任何冗余给陆长安浪费。陆长安心里c,ao心这个事情,这才惊觉将近四年的时间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往课业及专业知识上用。 年后开始上班,叶辉忙得焦头烂额。年前考察新西兰的项目进入了策划阶段,全台都很是重视,陆长安所在的部门也参与其中,全员干劲十足。总监依稀记得陆长安之前总是给叶辉跑腿,这下便指派他做了相似的事情。一来二去,原先两人吃饭的习惯得以保留,却成为了…偶尔。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陆长安拎着外卖走进叶辉办公室,不出所料叶辉坐在办公桌前审核一堆文件。年前那会儿叶辉叫了外卖给陆长安改善伙食,此时却情况对调,陆长安时常担心叶辉废寝忘食,苦了自己。 “还真是没吃。”叶辉先是接过陆长安手里的文件,随后才起身朝着外卖走过去。 陆长安坐在叶辉身边安静看着他,叶辉的口味早在几个月前便印入陆长安的脑袋里,有关于叶辉的一切陆长安似乎都没有错过…唯独,他生日那天。 想想…还是那吉它曲乱了他的心智,也让陆长安在那一刻彻底被揉碎。 “你怎么看着心事重重?” 陆长安不漏情绪,摇头说道,“学校让我这周决定毕业设计究竟是做内容,还是做概念。” 出乎意料,叶辉倒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你说说具体指什么?” “我们这专业,如果是做内容最简单的就是剪辑视频做成品,从前期取景到后期编辑,整体完整一个样片儿。当然,具体学校有一些要求,比如时间长度,含有哪些算分的技术点…”这也是汤杰那个u盘中可以参考的内容,当时陆长安拿过u盘时仔细瞧了内容,如果按照里面的东西照葫芦画瓢,毕业不成问题。陆长安这些日子不愿想起汤杰,自然也不愿意参考他给出的资料做选择。 “那概念呢?” “概念就是做类似于节目方案或者项目策划书,”陆长安想了想解释道,“我们有媒体新闻的理论课程,如果侧重概念那就是需要根据这些课程的内容做一个完整的策划。比如一档节目,从受众调查到整体预算再到每一步如何落地…” 叶辉听完点点头,淡淡问了一句,“那你在犹豫什么?” “阿?…我就是不知道选哪一个,所以犹豫。” “这两个选项对你来说,我看不到任何犹豫的必要。” 陆长安一愣,回想汤杰给他的u盘,“我应该选…做内容,是吗?” 这下惊讶的换作叶辉,他上下打量陆长安,放下筷子靠着沙发问了一句,“你对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现实与位置一无所知,对吗?” “长安,从你爷爷开始你们家都在媒体这个体系内,电视、广播,甚至是现在的新媒体,所有的媒体行业虽说有差异但还是互通的,”叶辉看着陆长安的眼睛,说得异常认真,“这个行业里,你陆长安有的是资源,而你应该有和这些资源匹配的眼界。” “……” “或许你意识不到你拥有的东西是别人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有些人甚至努力了最终也是一场空。想想如果你的眼界配不上这些东西,那对你和你的家里来说……都是一种浪费。” “…” 陆长安 第4节 陆长安 第5节 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作者:Delver_Jo 陆长安 第5节 “陆老师提起过,他觉得你没什么事业心得过且过。你父亲肯定很了解你,但我觉得走到毕业的十字路口,即使你以前没有事业心,到了这一步你也需要思考你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几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 叶辉清了清嗓子,犹豫片刻还是继续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你和汤杰是不同的人,看到的社会和家庭也不一样吗?”提及‘汤杰’二字叶辉显出些尴尬,可似乎有种更坚决地力量促使他必须得点醒陆长安,“我还说…” “你还说,他比我更早看清我们之间的不同…”那晚的记忆很模糊,可与叶辉有关的细节又很清楚。陆长安点点头,“这些我都记得。” “他看到的社会和家庭可能是歧视的压力,是母亲生病的负担。你呢?你的社会和家庭是什么?你在进入社会之后又将会面对什么?” “…” “他因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做了选择,成为现在这样务实的人。你如果看清楚你的状况,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陆长安愣愣听着,对叶辉崇拜的感觉在左侧胸口发酵,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份流于相处的暧昧虽然消失了,可陆长安却感知到一份更为厚重的联结。仿若立于天地之间,看着眼前金黄的麦田而不知应走向何方。叶辉对他伸出手,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说,别怕。一切都因叶辉而变得安心从容,陆长安迈出步子……只为能跟上他。 陆长安花了一晚上时间仔细思考叶辉的话。 汤杰背负着母亲身体不好的压力,同时承受着她的期许,少年早成这才在大学时便能说出那样的话。陆长安不愿评价这行为的背后将会造成多少伤害,但这想法只因汤杰明白了自己得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社会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因此,他对陆长安的帮助也只能是那u盘中做‘内容’的参考。他务实,他有金钱的压力,他有就业的需求…因而他的选择也是为更方便找到易上手的工作做准备。 叶辉的家世背景无可挑剔,手里有人脉有资金,视野与汤杰截然不同。陆长安想起那时看着叶辉处理合作项目的种种,倒也觉得有意思,只是后来因为汤杰的出现情绪失控,再没关心过类似的事情。陆长安很难形容叶辉视野中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但那一瞬间却觉和自己多少会有些相似。 陆长安在临睡之前给叶辉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第一句便问,“你希望我看到什么?” “…” “你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来问我?”叶辉停顿片刻后又道,“你的人生得自己做决定。” 陆长安心中的希冀有一丝落空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叶辉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却因这淡淡的语气而觉浑身不舒坦,“我知道了。” 陆长安第二天便做了决定,他给学校老师打了电话,表示自己的毕业设计会选择做节目方案。老师表示支持,同时对他开口道,“还有三个月时间,如果你选做方案,那对你来说就没有太多琢磨思考的时间了,你自己心里得有数。”陆长安与老师又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便主动朝总监的办公室走去。 台里实习生不止陆长安一个,过往的本科生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总监虽然管理公司部门,但有很强电视媒体经验,听完陆长安的毕设要求之后便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会儿。” 总监出门对着秘书说了一句,“给我一个u盘。” 回来便打开电脑,从里面拷贝出几份已经落地的节目方案及策划书。他将u盘递给陆长安,接着又道,“里面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就行了,不要外传。按理来说实习生的毕业设计应该由部门里的正式员工带着,但咱们部门现在都在处理新西兰的case,可能和你要做的内容…不太一样。” 陆长安盯着手里的u盘一时慌神,和汤杰给他的一模一样。原来这不过是公司给员工提供的u盘,而与汤杰没什么关系。陆长安避开这打岔的思绪,对着总监点头感谢,“我先回去看看,确定了主题之后再跟您说。” 陆长安一整天都在思索主题究竟要定什么,学校有明确要求,方案类的毕业设计中需要体现内容的连贯性,因此绝大多数的方案都有一系列分支内容。陆长安还是云里雾里,偶尔有个想法却又很快被自己pass。 陆长安回到家里,开了门冲着厨房与母亲问好。他转头看向客厅方向,竟然瞧见叶辉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正在与父亲和爷爷聊天。陆长安一惊,换了鞋朝着三人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辛苦,比我走的还晚?”叶辉见他局促,主动开玩笑同时冲着陆长安勾起嘴角,“月底得多给你点奖金了。” “我没坐车,走回来的。”陆长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回头在电视柜下面拿出杯子给叶辉斟茶倒水。 叶辉来陆家自然是正经事,陆长安坐在一旁若有似无听了几句,大抵是新西兰的项目不光需要电视媒体,项目落地之后还需要有广播甚至是报刊媒体的一系列支持。 项目的核心是城市与城市之间在媒体层面的建交,陕西拥有绚烂的历史,而新西兰那边主要是自然风光。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好可以从差异之间寻找些共性,做成节目。当然,媒体节目只是一部分,通过媒体宣传进行建交后还会有一系列招商引资的后续服务,这也是各个投资方所看重的利益来源。 陆家老爷子在西安干了几十年,对各方面都很是熟悉,因此叶辉专门来谈谈这事儿。 陆长安坐在一旁听着,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大很多,同时也复杂很多。叶辉手里握着整个电视台,可遇到事情还需要和爷爷商量,当真不容易。 叶辉吃了晚饭之后离开,陆长安尽地主之谊将他送下楼。 “我已经决定做节目方案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气氛很是微妙,陆长安觉察到叶辉刻意保持的距离感,绝非生疏但难以逾越,“就是还不知道做什么?” 叶辉走在陆长安身边,两个拳头的距离从不过分靠近,“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特别靠谱的想法,我想过做和西安有关的美食,但是很难串联起来。”陆长安思考了一整天,心中徘徊也没什么选项,“或者不做与城市相关,可能选择面更大一些。” “怎么不做古器文玩?我记得你很喜欢…” 陆长安一怔,竟不知什么时候在叶辉面前提起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旧件儿?我说过?”这兴趣爱好陆长安这几年鲜少和人提起,毕竟年轻人很难有同好。贾森知晓也是高中时陆长安‘嘚瑟’的结果,年纪大了为人多少有了些内敛,话说的也少了。 “没有,”叶辉颔首勾着嘴角摇头,目光看着前方的路,“但你去餐馆都要盯着人家的摆件儿看半天,我怎么会瞧不出你喜欢。” “…”陆长安突然想起,叶辉曾经说…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情。可能吧,至少在叶辉面前当真什么都藏不住。 “选几个时间节点,说几件旧物,从中带出西安的历史。这样的结构可能有很多相似的节目,但你只是做一个策划,足够了。”叶辉思索片刻后又道,“你也可以按照地域来划分,比如从大雁塔到书院门再往北…做策划我也没什么经验,给不了你太多建议。” 我的选择没让你失望,对不对?…陆长安侧头看着叶辉,最终也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汤杰那一晚的事情将陆长安完全击碎,随之而来的便是重新进行的自我拼凑。 在这个过程中有叶辉的存在,他那一晚将陆长安从贾森身边带走,将两瓶高度数的洋酒灌进陆长安的嘴里,他甚至给陆长安提供了安心却又危险的怀抱…叶辉从那一刻开始赢得了陆长安的崇拜,甚至成为他重组自我的基点。 陆长安陷入一种意想不到的情绪中,他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顾右盼,为了告别过去他拉黑了贾森,为了迎接未来…他想跟着叶辉的脚步往前。 若说重遇汤杰之前,陆长安对叶辉有些心动难以自制,那随着汤杰离开这感觉又再一次发酵,变得更为厚重,更加难以形容。整个过程里,汤杰是阻隔了陆长安走向叶辉的人,可同时…他也是一切的催化剂。 毕业设计的压力越来越大,陆长安一边忙着部门的工作,同时还要完成毕业设计,实在无暇顾及心中感情的事情。大学上了四年,这是陆长安第一次让工作、学业凌驾于感情之上,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去寻找未来的出路。 陆长安的改变首当其冲被父亲瞧了出来。父亲工作了一辈子,对年轻人心思转变很是敏感,“你也别太辛苦,凡事多问问总没坏处。”父亲一派老领导的作风,话不说透却充满慈爱,“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陆长安与父亲对视,想了想后问,“爸,这么多年我是不是让你挺失望的?” 父亲摇头,“我当年希望你有追求,但人生有追求就有失望…有时候想想,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家里有吃有喝,也饿不死你。” “…” “当然,你爷爷对你肯定还是有些想法,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心有余力不足。之前让你早些去台里实习,也是希望你有个后路,毕业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在省台里总归饿不死一个姓陆的。” “…” “我看你和叶总相处的不错,你自己想法也有了些改变…这些在我看来都比安安稳稳讨口饭吃要好很多。” “…” “你要赞同叶辉的一些决策和做法,想要和他一条心往前走,我肯定支持你。” “啊?”陆长安一怔,大抵误会父亲这‘一条心往前走’的意思,“我和他?” 父亲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直到几年后陆长安才体会父亲口中的‘一条心’无非是说互为盟友彼此支持,那时的陆长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有经验也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当然,那时的陆长安自然和叶辉是一条心,毕竟他们早已进同一间大门,盖同一床被子,哪儿有二心的道理? 陆长安从小规规矩矩,成绩平平也不算太淘气,鲜少让父母老师大动干戈,自然也得不到什么赞誉表扬。 陆长安自以为不怎么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却没想到在叶辉这里翻了车,更因父亲含沙s,he影的表扬而高兴了好一段时间。汤杰将他人的目光视为敌对与压力,因此想要改变自我的本性去迎合视角。陆长安感恩父亲的开明与慈爱,更庆幸拥有过往所有的保护,让他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任性的资本。 第7章 “西安碑林博物馆中藏有被誉为‘中国文化原典’的石碑群。石碑共刻114块碑石,每石两面刻,每碑上下分为8段,每段中每行刻10字,共刻经文650252字…” 陆长安站在碑林博物馆的入口处,看着几棵参天大树满心都是愉悦。碑林博物馆是陕西最早创建的博物馆,其内藏有大量真迹,以历代碑刻、墓志及石刻为主,无声诉说着历史。七个展厅以年代为线索,生动细致的描绘了过往在华夏土地上发生的事情,需要被铭记的事件。 陆长安的毕业设计最终以这些石碑为主角,根据石碑上所记载的内容和年限对当时的西安进行描述和回顾,从而以点出发勾勒出一张蓝图。 陆长安很喜欢自己的构想,以这座城市为依托的同时也强调了自己喜欢的物件儿,为了毕业设计做调查的过程也十分痛快。陆长安过往从不觉得在工作上可以提起十二分兴致,自己动手做了策划才发觉这一点一滴琢磨完成的感觉充满了成就感。 叶辉对陆长安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十二分支持,特地和总监交待了一声让陆长安跟着新西兰的case学习怎么进行策划。总监接到皇命,看陆长安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陆长安心里感激,嘴上也讨喜说,“你难道不怕人家说我走你的后门?” “你要走后门,也轮不到我给你开后门阿。” “你专门跟总监说把我调进新西兰的项目里,总监脸色特别不好看。” 叶辉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主动解释了一句,“如果你的能力不够,任何一点上级的赏识都可能被看作是有靠山走后门。但如果你的能力到位,别人就算觉得你走后门又能说什么?” “…”陆长安冲着叶辉止不住乐,胸口暖意四起更觉应不断努力,“嗯,我知道了。” 陆长安从小就不喜欢听老师和爸妈的话,明面上虽不抗争叛逆,但背地里也绝没有心悦诚服。到时叶辉的话再一再二闯进陆长安的心里,像条蛇一般盘踞缠绕,站稳脚跟便再不愿离开。 新西兰城市地区建交项目紧锣密鼓的进行,叶辉利用过年时间进行考察,下一步便是新西兰那一方派人来西安进行合作考察。项目在策划阶段已有了几年的目标内容,算是重大合作项目之一,全台都很重视,因此项目落地也需要大量的前期工作。 五月初的西安冷暖适中,气候宜人,新西兰的考察团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国内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实地考察。考察内容除了陕西各个地区的历史文化以及人文风情之外,还涉及到当地民众需求甚至到政府层面的需求。所有考察数据都将会成为后续招商引资的参考,同时也直接影响项目的进程及未来发展。陆长安身处项目之中,跟着策划学习了不少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断意识到学校那些课程对手头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新西兰外宾考察的行程很满,台里也派了专人全程配同,同时还安排了两周一次的会议直接与叶辉进行沟通,可见全台的重视程度。 六月初的时候陆长安刚刚把自己的毕业论文交上去,他虽然对内容很满意,但是其中还是存在诸多细节不甚完美。陆长安通过这毕业设计意识到自己能力的欠缺,却也找到了些前进的方向。 交了毕业论文,心里一口气出了大半。陆长安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工工整整放在会议室里。这已经是第二次和外方的会议,上次外方提出了不少要求和意见,叶辉都一一解决,保证了项目继续下去。 陆长安刚刚处理好手头的文件,总监突然推开会议室门,将身边的人迎进来,“您快进来。” “谢谢。”来人冲着总监点头,面带笑容看着很是洋气。 “余总,您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总监说着便给他倒了杯水,很是殷勤。 眼前这位余总三十出头的样子,半长的头发垂在耳后微微发卷。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嘴角虽然上扬可眼神中却没什么笑意,看着很带距离。陆长安余光打量了他一眼,穿着体面气宇轩昂,五官英气瞧着便不是一般人。 陆长安随着总监离开会议室,出来低声问了句,“里面那位谁啊?” “余总在新西兰当地和咱们对接项目,作为投资公司的代表过来开会。” 陆长安点点头,云里雾里,“新西兰考察团不是早就过来了吗?” “恩,余总是西安人,行程和之前的考察团不太一样。据说他和叶总是旧识,所以咱们的项目才可以这么顺利。” “这样…” 叶辉曾经说…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情,这点不好。 陆长安原以为能瞧出一切是因为叶辉有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可当陆长安瞧见叶辉与余想对视的那一刻,他怦然瞬间便体会了这感觉,仿佛自己也有了一双可以东西一切的眼睛。 叶辉算是最晚进入会议室的几个人,他推开门对屋里的人说,“抱歉,之前有事儿耽搁了。” 新西兰的考察团大多数人已经就坐,叶辉一一问好之后在余想面前停下。 “飞回来累吗?”叶辉张开双臂与他拥抱,旁人瞧去如好友见面,关系非同凡响。 余想轻拍叶辉的后背,“没事儿,开会吧。” 一来二去不过两个回合,陆长安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叶辉眼中带着柔情,那怀抱里也揣着旁人无法看穿的感情。他与余想对视的瞬间,周遭一切都失去光彩,眼中的倒影勾勒出世界的全貌,温暖安心。 原来…叶辉早已在陆长那心里扎了根,而躲在‘在意’二字之下的心思什么都能看的清楚,就连陆长安都能瞧明白——叶辉和余想怕是有过情分,念念难忘的那种。 陆长安突然回想起叶辉怀抱的温度,他想起自己那晚喝醉与叶辉之间那么近的距离。他还想起躺在也会身边听着对方心跳时的感觉……陆长安后知后觉,怎么这会儿所有的感觉都这么清楚了? 陆长安心不在焉,直到会议结束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余想身上。 “这会开完,我就开始休假了。”余想先前和总监说话的语气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和叶辉开口多了亲昵与放松,就好像面对着最亲近的人一般,“公司那边让我开会之后先写一份报告,夸你几句?” 叶辉随着他的话连声发笑,“夸我没必要,多夸夸台里?” “那…看我心情。” 陆长安跟在最后离开会议室,盯着叶辉与余想说话,瞬间只能感觉到胸口处的钝痛,像是有人紧紧攥住心脏一般无法呼吸。 晚上回到家里,临睡前陆长安终是忍不住给叶辉打了个电话。说起来汤杰回来相遇的那天,叶辉和陆长安晚上也通了电话。风水轮流转,倒也有些意思。 电话接通,陆长安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干嘛?” “刚刚吃完晚饭回到家,怎么了?”叶辉的声音很淡,不像汤杰出现之前那样暧昧,可也与生疏自豪不沾边,“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时间才吃完饭?” “恩。”叶辉压低声音,问的随意,“怎么了?” 陆长安如往常和叶辉闲聊,有事儿没事儿打电话说几句实属正常,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情况也变了? “没事儿。”陆长安犹豫片刻,快速补了一句,“没事儿不能跟你打电话聊天?叶总贵人事儿多?” 叶辉笑了,“可以,那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跟我聊天?” “我毕设交了,闲得无聊。”陆长安在床上翻身,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今天的余总,你们之前认识?” “认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到现在有十几年时间了。” “恩…”陆长安想起叶辉当时问他的话,吞咽口水屏住呼吸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旧相识…还是旧情人?” “恩…恩什么恩?”叶辉表现坦然,声音都不见起伏还是一贯沉着,“都是。” 叶辉承认的倒是快,整得陆长安不知怎么继续问下去。他只觉自己心口处被人用手抓住一般难受酸楚,连刚刚憋住的呼吸都难以仔找回来。 “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就没想知道什么,我…” 陆长安的话还没,转而便听到电话那端隐约传来的声音,“辉哥,我定这周末的票你可以吗?” “…”陆长安一怔,下意识张口问,“你家里有人?” 叶辉没有一丝隐瞒,“恩,余想这段时间住在我家里。” “…”陆长安没再接话直接将电话挂断,一连串动作全凭套件反s,he。 电话挂了可心里还是不安,陆长安盯着自己的手机不知应该期待叶辉给他打回来,还是就此作罢别去打扰人家重归于好的旧情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也始终安稳躺在桌子上。 叶辉没有将电话打回来,或许是在用实际行动替陆长安做选择。 陆长安恍恍惚惚,全然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他没有开口再询问与余想有关的任何事情,叶辉与余想的世界看似有一道屏障,将陆长安紧紧隔绝在外。 到了那周周五,陆长安毕业设计的导师意见出来了。老师在评语里夸奖了陆长安的策划,同时也指出了一些问题。陆长安自己心里清楚,因而对老师的评价很是开心,只是原打算与叶辉分享,奈何想起他身边现在有一个人,心中不是滋味。 周五晚上台里高层有个应酬活动,接待从中央广电过来的几个领导。这样的场合叶辉自然要出席,而陆长安的父亲也陪着叶辉一同前往。应酬活动少不了喝酒,凑巧父亲的司机那几天请了病假,因此母亲专门让陆长安在快11点的时候去接一下。 陆长安按照地址开车到餐厅门口,之后便坐在大堂里不便直接进去包间。陆长安闲着无聊低头玩儿手机,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很是熟悉,他抬起头看过去,果然是叶辉。叶辉走路微微有些摇摆,看样子是喝了不少。他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陆长安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 余想住在叶辉家里的事情像是陆长安心口一根针,他避而不想,这几日就连叶辉的面都很少见到,远远瞧见便主动避开,就怕一时冲动做出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到了快12点,应酬酒局终于结束,陆长安瞅着父亲和叶辉一道出来,冲着两人笑了笑。父亲不知叶辉什么情况,主动出声说送他回去。陆长安没吭声,瞅了瞅副驾驶座上的叶辉,打动方向盘率先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父亲在车上与叶辉闲聊,问起他有没有成家的打算,叶辉淡淡的说还年轻不着急。陆长安在一旁听着心中不舒坦,皱眉开车很是烦躁。 父亲下车上楼,陆长安回头看了叶辉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开车。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老是避开我?”叶辉一只手撑着车窗,侧头看着陆长安,神情十分慵懒。 六月中下旬,天气炎热,车里开了空调却还是因为叶辉的一句话而躁动起来。 “没有啊。”陆长安摇头。他与叶辉之间的相处伤痕累累,从最开始的愉悦享受到后来不好逾越的距离,所有的一切现在想来都是陆长安造成的,“你想多了。” 叶辉看着陆长安的侧脸,下意识抬起手……电话在他碰到陆长安之前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余想。陆长安的瞥见这名字,咬牙看着前方直觉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怎么了…恩,快回去了…好。” 挂了电话,车里安静的吓人,陆长安吞咽口水不知怎得竟开口问了一句,“小日子过得不错?” 叶辉透过后视镜看着陆长安,好像在思索究竟要怎么回答这问题,最终他开口道了几个字,“很快会好起来。” 陆长安将车停在叶辉家门口,他没有看叶辉的背影。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陆长安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划过脸颊滴在手臂上。 六月底七月初,陆长安迎来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他拿到了台里的正是合约,经过长达一年的实习之后陆长安终于正式成为了省台的一份子。第二件事便是他即将毕业,毕业典礼和拨穗仪式就在眼前。 对于第一件事陆长安满心欢喜,毕竟从浑浑噩噩实习到斗志昂扬工作,他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这条路上遇到了些事情却还是在这时间中开始找寻自我。 至于第二件,陆长安百感交集。学校每年的毕业典礼形式很相似,却会找不一样的嘉宾进行拨穗,彰显学校的名声和名气。今年的拨穗仪式嘉宾是叶辉,陆长安站在主席台下看着他,心中莫名酸楚。 陆长安的爷爷也曾站在主席台上,与叶辉处在同样的位置。陆长安上一次来观看毕业典礼还是因为汤杰,想想不过两年之前的事情,可突觉沧海桑田,时间飞快。陆长安与叶辉认识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大二的毛头小子,一晃也两年半过去了。 叶辉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一众毕业生站在台下听他致辞都以其为榜样,窃窃私语难掩崇拜之情。陆长安听到附近几个同学议论,这才发现从最初与叶辉认识,在他身上瞧见的颜色便和大伙儿不同,而陆长安心中那些崇拜爱慕更与他的事业成就挂不上干系。陆长安来回揣摩,叶辉这段时日或许塑造了一部分的他。 拨穗仪式冗长重复,每一个学生都会走到叶辉和其他拨穗嘉宾面前,长者给予祝福,毕业生则享受完成学业的喜悦。 “等会儿我有礼物给你。”陆长安走过叶辉身边时听到他这么说。 陆长安侧头与他对视,叶辉则露出淡淡的笑,满眼期许。四目相对的时刻,陆长安庆幸自己的拨穗由叶辉完成。这四年的时间他失去了一些东西,同时也得到了很多,仔细盘算多多少少都有些属于叶辉的痕迹。陆长安控制着自己的思想,不去在意叶辉的感情,单纯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看,陆长安也应感恩。 离开毕业典礼大厅,陆长安在学校里和同学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便在校门口处等着叶辉。他给叶辉发了个短信,随后坐在一旁的咖啡厅里发呆。 叶辉出来时已接近晚饭,坐下后连连对陆长安道,“你们学校的领导话真多,比台里那么老人还爱说教。” 学校教师‘职业病’,自然不在话下。陆长安靠着椅背笑了,转而问他,“你要喝什么?” “咖啡就可以,等会儿还得回去台里。”说完,叶辉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陆长安面前。 “这是什么?” “你知道台里每年都有去沿海城市学习的机会吗?” 陆长安点头,“我当然知道。” 西安所处西北内陆,媒体改革的脚步相比沿海或者是南方城市来说相对滞后。事业转股份制企业的这条路不止是对高层领导的考验,同时也是对从业者适应新环境的考验。新数字媒体模式对传统媒体的冲击下,很多无法适应的员工面临岌岌可危的情况,更有甚至会被时代的洪流所淘汰。 陆长安在省台一年的时间,对这种情况早已看明白。这一年一次的培训项目就是为了让台里年轻有为的中层干部跟上潮流,扩展眼界…省台的培训与全国数一数二的省市媒体签了项目,与其说这是简单的培训,不如说是台里未来新星的孵化器。 “想去吗?” “怎么可能轮到我?”培训时长六到九个月,一共要去三个省市,参与的人员通过台里的层层选拔。陆长安记得报名时间应该是三月截止,而他实习所在部门的总监今年就报名了。陆长安还记得三月那会儿,总监偶尔与他人提起,心中对结果很是担心,不知能否被派遣。 叶辉看着那信封道,“打开看看。” 故弄玄虚…陆长安打开信封,取出其中折叠整齐的一张纸。 派遣通知… “这…” 叶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我之前帮你留了个名额,但那时候你还没有拿到台里的合约,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月…报名截止之前。” 那会儿正是陆长安最痛苦的时候,那会儿也是陆长安靠着叶辉站起来的时候。陆长安盯着手里的通知,久久没有吭声。 “培训九月开始,可能八月底的时候你就得过去,具体的情况…” “我不去。”陆长安抬起头看着叶辉的眼睛,放慢声音又说了一次,“我不想去。”说完,他转身拿起书包,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陆长安晚饭和同学喝了不少酒,最后一段饭总归带着悲伤的氛围。陆长安虽然一年没在学校,可与几个舍友的关系还是很好。几人坐在一桌回忆起大学四年的种种,不知是谁说起大一有个学长和陆长安关系很好…后来,又有人说起谁谁的女朋友后来怎么样… 话题都在回忆过往,让陆长安的情绪也陷入了曾经当中。大学四年,最快乐的时间是什么? 陆长安回家的路上一直思索这个问题,是大一最初和汤杰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吗?那时候当然快乐,毋庸置疑,陷入初恋的漩涡中怎么会不快乐? 很长一段时间陆长安觉得这便是大学最为快乐的时间,可现在再想‘快乐’这个词…陆长安突然回忆起跨年夜,他蹭在叶辉的怀里说了一句,‘我这会儿喝醉了,你别占我便宜。’那会儿他抓着叶辉的领子,享受于叶辉的体温同时也有种别样的刺激在脑子里发酵。那时的叶辉…便是陆长安眼中的叶辉。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他的思绪还在飘动,以至于没有听见父亲叫他的声音。父亲见他六神无主,主动起身拍了拍陆长安的肩膀,“这个给你。” 陆长安低头,父亲将下午那个信封塞进他手里,“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忘了拿?叶辉今天下班时候交给我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出去一趟。”陆长安拿起信封便往门口走。 “刚回来又去哪儿?” “去找叶辉。” 陆长安打车到叶辉家楼下,进门那会儿又被保安盘问了几句。他耐着性子回答,心里却在思索等会儿见到叶辉一定要将这通知还给他。 叶辉的身边有个余想,陆长安不愿接受他给的任何一点好处。好处收了便想得到他的认可,接着便是更大的欲望吞噬理智。陆长安这四年改变了很多,可唯独有一点却不曾因为自己的破碎而动摇。那时他接受不了汤杰身边有女朋友,现在他也接受不了和余想在一起的叶辉保持暧昧。 陆长安按下门铃,几秒钟之后门从里面开了。 叶辉瞧他站在自家门口,侧开身子说,“进来吧。” “我就不进去了。” “进来吧,你站在门口说话,我开着门指不定多少蚊子飞进来了。”叶辉语气如常,陆长安在他面前的情绪似乎引不起惊涛骇浪,每每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陆长安抬脚进屋,左右看了看瞧不出任何他人在屋里的影子。 “看什么呢?”叶辉走到茶几前给陆长安倒了杯水,“我家的摆设你不是都见过吗?” “……”陆长安低下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没看什么。” “看我家还有没有别人?”叶辉边说边笑,瞅着路长安眼神放光。 “我才没有,你家有没有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恩,”叶辉点点头,主动解释了一句,“屋里没人,余想的假期结束了。” 陆长安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听到叶辉说‘余想’两个字心里就不好受。他走到叶辉面前将信封放在茶几上,“这个我不能要,你以后也别对我好了。” 叶辉瞅了那信封几秒钟,随即抬起眼睛和陆长安对视问,“留一个名额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父亲那边…” “行了!”陆长安打断他,“我爸的想法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要你对我的好,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来招惹我。” “明明是你来敲我家的门,怎么变成我招惹你了?” 叶辉这腔调熟悉却也很是陌生,陆长安过往沉醉在类似的暧昧情愫中,可当下却百感交集。他抬起头看着叶辉的眼睛,想了想道,“你可能可以一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边对我好,这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做不到。” “…”叶辉靠在沙发上,盯着陆长安的脸颊气定神闲,“不过是去学习的一个机会,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有一就有二,我特别了解自己是个贪心的人,最后…”最后只可能是造成更大的伤害,就像陆长安在被汤杰伤害之时不管不顾,给他和叶辉之间造成了不可逆的阻碍,“与其以后后悔,不如现在开始就别接受。” “我对你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前怎么没有这个想法?”叶辉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茶杯,“你坐下说话,站着累不累?” “我不想坐下!”陆长安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话赶话到了这里便觉头脑发热,胃里那些酒ji,ng也烧着他的理智,“以前的你就是你自己,现在的你是你和你的小日子,能一样吗?” “…” “我没你那么好的心态,我知道汤杰出现的时候你让我自己选择,我感谢你当时的行为。但我不是你…我接受不了你做了选择之后对我是这个态度…” “自私…”叶辉带着笑意说,一副坐等陆长安撒野的样子,“听听你自己这话,多自私。” “我就是自私!”陆长安直觉与他说不清楚,情绪上来张嘴便不管不顾的道,“我在电话里听他叫你‘辉哥’,叫这么亲切给谁听呢!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哥哥’‘弟弟’叫着也不害臊!要是按照这么来算,那我岂不得叫你叔叔?!” 叶辉颔首止不住笑,“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我叫个屁…你管我爸叫老师,我再叫你叔叔,我们家便宜都让你占尽了!” “……你怎么这么大火气?我惹你了?” “你没惹我!”陆长安盯着叶辉对视几秒,终是又叹气道,“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怎么想的你能不知道?” “…” “就这样吧,这个学习机会我不能要,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陆长安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伸手摆弄叶辉家门把手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视线变得模糊。陆长安以前没觉得自己爱哭,多数眼泪为了汤杰,可次数却屈指可数…怎么到了面对和叶辉有关的事情时,情绪这么容易不受控制,想来还是晚饭那些酒ji,ng惹的祸! “这就要走?”悄无声息,叶辉走到陆长安身后,他用自己的胸口轻轻贴住陆长安的后背,“这个你还是要带走。”叶辉用手臂绕过陆长安的肩膀,手掌轻轻覆于胸口之上,两者之间则是困扰陆长安一天的白色信封。 “我不要!” 陆长安下意识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叶辉用这姿势控制于怀里。叶辉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淡淡的问,“你想让我怎么对你?” “…” “我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差点?” “……” “要不,我揍你一顿?” “……”陆长安咬牙嘟囔,“你敢!” “不敢,舍不得。”叶辉还是随着刚才的语气,低声有道,“你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 “但有些时候有些话,得你自己说出来…不是说给别人听,是说给自己。” 陆长安手指有些发抖,呼吸也变得粗重。他从叶辉逐渐减弱的声音中听出了欲望,他想起两人几次近距离接触时传来的成熟气息,“我…” “你什么?” 叶辉说话的气息打在陆长安的脖颈之间,极具诱惑同时也富有攻击性,“你什么?” “我…”陆长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开口道,“我想你改变你的选择,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叶辉的嘴唇扫过陆长安的耳朵,“你为什么不在我选择之前,来问我这个问题呢?” “那时候我没想好…” “现在你想好了吗?” 陆长安侧头与叶辉对视,“…” “你知道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 “…” “不是两个人没有结果,不是两个人不欢而散…是一方说出‘当事情没有发生过’。”陆长安在叶辉的怀里微微颤抖,大抵是想起了汤杰的这句话,同时也惊讶叶辉会在此时提起。叶辉加重手上的力度,搂着他轻轻继续说,“说出这话便是觉得后悔,觉得这些事或者这个人让自己感到无法面对。” “……” “这是最自己以及两个人之间事情的否定,没有比这更为残忍的结局。” “…” “长安,你想好了吗?我不希望你某一天对自己或者对我说想要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陆长安吞咽口水,心中升腾起一阵左右摇摆的不安感,每次他靠在叶辉的怀中便会有这相似的感觉,“怎么是我想没想好?!和你…过小日子的又不是我。” 叶辉在他身后长长出气,“你是真蠢还是装傻充愣?!”叶辉将信封塞进陆长安的口袋,手指顺势闯进他t恤之下,在小腹的皮肤上打转,“你上次像这样来我家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怎么回答的?” “…” “我看你就是欠揍!还说不想让我对你好?话都让你说了…年纪不大哪儿学的套路?” “你?!”陆长安满眼莫名其妙,嗓子口却因这些话止不住地甜腻,“你不是和你的旧情人过着马上就要变好的小日子?!” “我说了吗?你怎么从头到尾不问问我的选择是什么?” 陆长安与叶辉对视,下一秒便反应过来这混蛋耍他!陆长安抬起手便推开叶辉,“我怎么没问你?我问你日子是不是过的不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叶辉抓住陆长安的手腕,瞅着他一副百感交集的表情止不住笑。 “你故意的!”陆长安这下完全清楚了,“你故意让你的旧情人住你家里?故意让我误会?你还说我自私,你这是什么行为?!” 叶辉将他拉进怀里,翻身再次压在门上阻止他来回动弹,“我没有故意让他住我家里,他这些年回来西安度假都是住在我家里,甚至有时候我不在西安他也会住这里…” “…” “我和他认识很多年,分开也很多年了…如果还可以在一起,不会等到现在。” “…谁知道你们住在一起有没有发生什么?” “我没必要骗你,你跟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够坦荡吗?” “…” 叶辉清了清嗓子,故意逗陆长安道,“他虽然每次回来都住我家,但是他没有睡在我房间里,更没有像某个小兔崽子那样没羞没臊不等我开口就直接躺到我床上了。” 陆长安被他说的很是不好意思,别过头躲进黑暗yin影说,“那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误会?” “…”叶辉想了想,“如果我不让你误会,你会去想这件事吗?如果我不让你误会,你今天会来敲我的门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不痛快!”陆长安被他控制着动弹不得,咬牙回头瞪着叶辉,“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来!” 叶辉瞅着陆长安满眼宠腻,他微微低下头凑到陆长安的耳边,压低声音异常认真的说,“长安,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你来敲我家门,我放过你。第二次你来敲我家门,我今天也放过你。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 “…” “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下一次你再来敲我家门的时候,你得知道你想要什么……因为我不会再放过你。” 叶会成熟而克制的欲望在陆长安的耳朵里发酵,他不自主回身与叶辉对视,吞咽口水,“你威胁我?” “我没有,”叶辉哼着鼻音,“我就是想知道你叫我叔叔是什么感觉…”说完他便伸手将陆长安身后的大门打开,“快打车回家吧,挺晚了。” 陆长安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跨出一步后突然转身有看着叶辉说,“在我想清楚之前……你能不能不让别人住你家里。” “……” 陆长安舔了舔嘴唇,肆无忌惮又补充道,“客房也不行,谁知道半夜会发生什么?说不准第二天醒来就躺一张床上了!” ”半夜发生什么的概率肯定比有人直接睡我边上要小……”叶辉含沙s,he影逗陆长安玩儿,“你说连问都不问就睡我床上的人是怎么想的?这种人连半夜都等不到是个什么意思?仗着自己喝醉就无法无天?” “有什么怎么想的?!有便宜不占你怪谁?!” “怪我!”叶辉看着陆长安勾起嘴角笑,“但你觉不觉得你的要求是不平等条约?” “哪儿不平等?!”陆长安眨了眨眼睛胡搅蛮缠,“那谁比我早认识你十几年,我还觉得不平等呢!”他故意不提‘余想’二字,非要逼出叶辉的肯定。 最终,叶辉沉默几秒懒懒的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接下来的好几周,陆长安忙到焦头烂额。学校毕业的相关事宜需要在七月十五号之前全部搞定,而办理省台入职也是在七月中旬。陆长安顺理成章接受了那份外派通知,毕竟他离开叶辉家的时候揣在了兜里。 雨过天晴,陆长安入职的那天心情甚好,直觉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和叶辉的关系。陆长安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再去敲叶辉的家门,七月中旬入职之后便是一个月的内部培训,而他九月初就要去沿海城市,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多打一会儿电话都觉难能可贵。 陆长安开始了全新的工作,每天都干劲十足,当然心里也一直揣着叶辉这事儿…他寻思要不就临走之前和叶辉出去玩儿几天,弄点属于两人的ji,ng细浪漫,顺便制造些回忆…那可能是最后剩下的自由时间了。 [好久不见,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八月初收到的短信,完全打破了陆长安的计划,这短信来自……汤杰。 第8章 陆长安打小便没离开过父母身边超过20天,最长的可能就是和亲戚出国旅游的时间。 父母就像西安很多家长一样,对孩子即将离开充满了不舍和担忧。西安的孩子安于西安的生活,随着时间流逝而沉寂于市井之间,孜孜不倦享受着自己的小生活。 陆长安曾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却没想他遇到了叶辉。叶辉说,‘以后可以在国外生活几年,在国外工作感受一下不同的气氛,同时也能更清楚知道国内缺什么。’ 西安之于叶辉是半个故乡,也是停留的避风港。陆长安随着与叶辉的相处逐渐亲密,多少也有了相似的想法,对自己要过的生活更多了一分展望。 当然,与所有的思考一样,陆长安也偶尔会迷茫,这样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就是他想要的? [好久不见,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陆长安愣愣看着发件人,他以为自己拉黑了汤杰,却没想对方只是存在于联系人中,如一个过客一般:[你回来了?] [恩,我在西安找了个工作,九月入职。今天刚到西安,和想像中的一样热。] [这几天没下雨,所以很热。] [什么时间有空?我们一起吃饭?] 陆长安突然想起那一晚叶辉对他说,‘找机会和汤杰谈谈,既然你这么放不下他,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想法,再说说你的想法……’ 想来,现在倒是没有放不下的感觉,毕竟同样的错误陆长安不可能犯第二次,况且他一门心思都在叶辉身上。 只是…当时的事情汤杰是个什么想法?汤杰这么多年如何看待两人之间那三个月的过往?这些事情陆长安倒想问问清楚,有些答案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安心的离开。 陆长安猜想,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不会改变决定,那可能叶辉不需要这所谓的原因和答案,但陆长安没他那份洒脱也没那么成熟,做不到云淡风轻一笑泯恩仇。陆长安想起来放在自己抽屉里的那个盒子,盒子中有当年为汤杰准备的对戒,还有些属于两人的纪念品。想来,保存了整整四年时间,现在也是可以扔掉的时候了……谈感情当真伤钱。 [周五晚上吧。] “喂,怎么了?” 约好了汤杰,陆长安第一时间便给叶辉打了个电话,“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 “就是什么?” “汤杰回来了,我和他约了周五晚上吃饭。”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叶辉道了一句,“知道了。” 陆长安打电话的原意是告诉叶辉一声,免得他日后知道了闹出什么误会。可叶辉这短暂沉默之后举重若轻的三个字着实让陆长安来了劲,对面那位爷故意表现的不在乎,那便怪不得陆长安借题发挥,“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那晚跟我说的话,我觉得…应该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嗯,应该。”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又不是在跟我要想法,我有什么好说的?” 叶辉的想法,陆长安觉得自己清楚极了。 挂了电话,陆长安有些后悔,明知叶辉可能是这个态度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万一弄巧成拙?陆长安有些郁闷的点开网页,想着既然都说出口了就先这样吧。他打算给两人之后出去玩找个好去处,顺便定个有情调上档次的酒店。 陆长安和汤杰约在一间吃川菜的馆子里,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餐厅。 陆长安 第5节 陆长安 第6节 陆长安_现代耽美_BL 作者:Delver_Jo 陆长安 第6节 落座之后陆长安将菜单递给汤杰,而他自己则盯着汤杰若有所思。时间当真是治愈一切的利器,陆长安这次瞧见汤杰已不像上次那样无措,他坦然与汤杰对视,保持距离却能嘴角带着笑。 陆长安显少回忆自己‘第一次’的事情,每次回忆都觉心口绞痛,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能清晰记住。那时候,陆长安恨汤杰。而现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陆长安不由自主回忆起‘第一次’的经过。那画面很是惨烈,可他却像是第三者旁观一般冷静看待,心中的恨可能都少了些许。 毕竟,这个世界有人有事值得他去爱,为什么要花费心力来经营恨呢? “你看起来不错,工作定了吗?” “谢谢,你看起来也不错。我毕业之后就留在省台了,但不是之前的部门。之后有个培训,回来才会确定具体去哪里。”陆长安回的干练,他与汤杰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成为朋友,这顿饭之后只怕也不会再见面,这个人终于在长达四年之后的现在,彻底离开陆长安的世界,“你呢,新工作是什么?” “在高新区一个创业公司做运营类型的事情。” 西安高新区有不少小型公司,运营岗位虽说与汤杰的专业有些联系,但说到底还是门不对路,“你母亲怎么样?”汤杰执意要回来也无非是为了母亲,再说工作的好坏没有什么意义。 “还是老样子,不恶化就很好了。” 陆长安点头,经历着几个月的思考后再与汤杰聊天,他也突然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区别。那时叶辉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你能回来照顾她,也是好事。” 一顿饭的寒暄流于表面,终于在菜上的差不多之后,汤杰主动开口道,“六儿,年初的事情…对不起。” 陆长安筷子微微停顿,很快便恢复动作,“你那时候跟我说了对不起,你忘了吗?” “我那天晚上是喝醉了,但也没醉到不省人事…我明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还是伤害了你。” “我心里有别人?”陆长安在这一刻放下筷子,称不上怒火的情绪在心口处盘踞,“第二天一早是你说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是我心里有别人?” 汤杰抬起头望着陆长安,许久之后低声道了一句,“你那天真的醉了,醉到睡在那里嘴里却一直嘟囔别人的名字…这一点你完全不记得了吧。” “…” “还有你以为我送你的礼物是他送你的,我想你心里…” “还有你以为我送你的礼物是他送你的,我想你心里…” “什么?!”陆长安没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睁大眼睛看着汤杰,“你送我的礼物?” “那个手办…”汤杰随即也放下筷子,“我们大一的时候一起玩儿过那么游戏,你忘了吗?” “那个手办是你送的?”陆长安快速回忆当时的事情,“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你生日那天我看你抱着手办,我以为你很喜欢。但你开口便说是叶总送的,你心里有他。” 陆长安只记得那晚汤杰说了些与生日礼物有关的话,“所以你当时故意弄伤我,因为你心里气这一点,是吗?” 汤杰面上挂不住,满眼悔意,“对不起。” 陆长安点点头,若说那手办是汤杰给的…那么u盘便是… “我这几年一直有女朋友,她跟我一起回来西安,我很快就会结婚。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和你说清楚,给彼此一个交代。” 汤杰还是原来的汤杰,所有的事情都想的清楚明白,不与自己作对同时也尽量让身边的人对他满意。可惜,陆长安已经不是当年的陆长安,他张开嘴迅速纠正,“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这顿饭一口都吃不下去,“希望你可以对你未来的妻子好一些,也感谢你跟我说这些。”陆长安语气生疏冰冷,心中也只想去一个地方,“我无法当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当时不能,现在也不能。我不明白你觉得我们那些‘机会不多的见面’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对我来说不会再有见面。我不会再联系你,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汤杰一时激动,伸手抓住陆长安放在桌上的手,“我只是想要确定你过得好不好。” 陆长安看着汤杰的眼睛,这大约是真心话,毕竟到了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对彼此给出最虔诚的祝福,不枉有一段纠缠,“我想很快会好起来。”他下意识用了叶辉的说辞,说完便拿起随身的东西起身离开。 陆长安出了餐厅便伸手叫了一辆车,而上车报出叶辉家的地址之后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没人接,陆长安将手机在手里来回翻转,心神不宁。 那个u盘是叶辉送给他的?什么时候陆长安在他面前提起过那首歌?叶辉说话不带西安口音,陆长安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起过方言歌曲,两人更显少提起音乐。 到底是什么时候?陆长安的思绪不断回顾,直到想起大二那年跨年,在玻璃屋里尴尬的那一幕…那时,他们好像有这样的对话… “歌好听…你唱的不好。” “你喜欢什么歌?” “我啊…流川枫与苍井空。” 难怪,u盘里只有简单的吉他旋律… 陆长安坐车到了叶辉家门口,当事人把电话给他回了过来。 “饭吃完了?” 陆长安没心思跟他打哑谜,直截了当说,“给我开门。” “…现在?” “嗯。” 一回生两回熟,保安见陆长安眼熟,没问话直接放行。 陆长安走到叶辉家门口,门已经打开了。叶辉站在门边说了一句,“我刚才手机没在身边,所以没听到你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陆长安推着他进屋,手上力道很大。叶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踉跄跌坐在鞋柜旁。 陆长安进屋随手带上门,没等他起身便跨腿坐在他身上,“我问你,我当时在你家里删掉那吉他曲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为什么不说那是你给我的?” 难怪那一晚叶辉洗澡出来之后的情绪那么反常,难怪他会问一句,‘你是因为生日收到了这个,才跟他上床…’ “…”叶辉神情惊讶,许是没想到陆长安会旧事重提,“我那时候告诉你,也不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没错…若是那时候知道,陆长安将不知用何种心情看这一场近乎于乌龙的事情,不知得怎么平息自己‘第一次’的惨烈,不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叶辉甚至是自己的下作,“所以你亲眼看着我删掉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送过。”简单的一句话,其中饱含叶辉的感情。 “那你之后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你面对我的时候会感到内疚,你…”话说到一半,陆长安突然意识到这假设不成立,叶辉对他的好早在生日之前,早在他将叶辉装在心里之前。 “我是会内疚,但并不是因为内疚所以对你好。” 陆长安俯身搂住叶辉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如果没有这个礼物,我可能一辈子都会给汤杰在我心里留个位置。我因为这个礼物,整个人被现实碾碎,但也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 “我付出了代价,但如果成为现在的我需要这样的代价,那我一点也不后悔收到了你给我的这个礼物。” “…” “对不起,我前几天打电话跟你说去和汤杰吃饭,故意让你心里紧张我…我本来还打算吃完饭整个周末都不理你,等到你主动找我的时候再跟你说话…” “…” “我打算就算你找我,我也不温不火让你以为我很动摇,然后再去定个豪华游,约你出去玩几天。” “…”叶辉轻声叹气,抬起手轻拍陆长安的后背,“你的这个计划,真的是非常幼稚了。” “谁让你之前故意让我误会…” “我那是…”叶辉连连叹气,觉得这会儿跟他较劲实数多余,“那你现在把计划都告诉我了,你的新计划是什么?” “我刚才离开餐厅的时候就只计划到…来敲你的门。” “只计划到…来敲你的门。” “…”叶辉扬起眉毛,突然一个翻身将陆长安压到地上,“那之后的就听我安排?” 陆长安脖颈之下垫着叶辉的手臂,为了防止他撞到头,“你什么计划?”陆长安将双脚在叶辉背后打结,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先说来我听听…” 叶辉眼神一沉,抓住陆长安的腰托着他起身,几步路走到茶几旁将他扔在沙发上,“这是你自己送上门。” 陆长安抬起头轻吻叶辉的嘴唇,想了想道,“有便宜让你占,你怎么又这么多话?还说自己是个生意人,你…” 后半句话淹没在叶辉的唇齿之间,他先是浅尝辄止,舔过陆长安的上颚,划过牙齿如弹琴一般。叶辉睁着眼睛与陆长安对视,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来回揉了揉,“长安,礼物的事儿我本来不打算提,但现在你主动说了…你想要什么,我再送你个别的吧。” 陆长安摇摇头,“你生日那天我折腾你也是够呛…”他微微张开嘴,放叶辉的舌头走到更深。 叶辉仿若感知到这信号,突然前倾身体,伸手搂住陆长安的肩膀,另一只手则闯进他的t恤之下,“这些事儿你倒是记得清楚。”说话的同时叶辉轻咬陆长安的嘴唇,眼神中的欲望也越发明显。 陆长安躺在沙发上与叶辉对视,迷失于那欲望沉沦在臂弯内,每每瞧见这样的叶辉都觉异常迷人性感,透出完全不同的成熟气息。陆长安吞咽口水,喘着气轻轻搂住叶辉,“要不,我今晚不回家了?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你给我做个证?” 叶辉的房间还和陆长安上次来时一样,白色的床单布置也很是简单。陆长安洗了澡便走近他的房间,嘴上挑衅还问了一句,“我今晚是不是睡你床上?还是睡客房?” “…”叶辉原本低头在衣柜里那找换洗衣服,余光扫过陆长安那一脸嘚瑟,继续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你觉得…你今晚能睡?” 陆长安脸颊唰的一下变得绯红,那手里的毛巾盖在头上转身便想要朝客房的方向走。 叶辉,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拉到怀里便低头在陆长安的后颈上亲吻,“洗完澡就老老实实给我待着,看你这么折腾还想出去跑两圈不成?今晚有的是出汗的时候…” 陆长安在叶辉怀里蹭了蹭,心里痒痒嗓子口也像是蚂蚁在爬,“你要洗澡就赶紧去,话怎么这么多。” 卫生间的水声哗啦啦,陆长安坐在叶辉的床上发呆,回忆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种种。两年半的时间不算太长,可经历的事情却不少。叶辉这两年半的时间已经从新进台长变成了年轻有为的叶总,而陆长安也从一个大学生变成了有产阶级… 陆长安翻身躺在床上,用力闻了闻枕头上的味道。陆长安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叶辉心动,只是走到了这一刻,再没办法将他从眼里拔出来。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片刻之后叶辉走出来。他额前的头发还在滴水,挡住一半的眼睛看着又年轻了几岁。他裸着上半身,腰间裹了一条白色浴巾,站在床头看着陆长安。 叶辉趴在陆长安身后,伸出舌头顺着他的肩膀舔过后颈和脊椎。 “恩…”陆长安将脸颊闷在枕头里,身上的睡衣挂在手臂上,满身都是抑不住的羞涩。 叶辉搂着他,凑到耳边轻声嘟囔,“紧张?”他用bo起的性器隔着内裤在陆长安的大腿屁股之间来回蹭了蹭,“怕我吃了你?” “没…”陆长安回过头与叶辉接吻,余光扫过他的性器咽了一下口水,那个尺寸… 叶辉从床头柜里找出润滑剂,“你放松点。”叶辉的嘴唇一直在陆长安的耳边脸颊上游走,带了润滑剂的手指则来到他的身后,缓缓探入那窄巷之中。 陆长安身子一僵,许是下意识想起了些与疼痛有关的回忆,止不住紧张。叶辉拉过他接吻,拖着陆长安爬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在后x,ue内慢慢进出。两人胸口紧紧贴在一起,陆长安感觉到叶辉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甚是安稳。 细碎shi润的吻一直在继续,叶辉瞧出他心里的抗拒,虽不明说却趁着空隙喃喃道,“想着我…” 叶辉的手指来回顶弄,到了某一点引起陆长安止不住的呻吟,“恩…” 一根,两根…随着三根手指在陆长安的窄巷中来回游走,陆长安全身发红,挂在身前的yinjing也微微抬起头,吞咽着口水满眼都是春情。 叶辉抬起陆长安的一条腿,目光与他对视,仿若在等待许可。 陆长安平躺在床上,全身骨头已经开始酥软,“你进来吧。” 叶辉揉了揉陆长安的yin囊,陆长安瞬间浑身一紧,接着便感觉到身后窄巷被填充满的饱胀感。 三根手指已让他觉得不易,没想到此时更粗更硬的触感竟带来种诡异的舒服感。陆长安一只腿被叶辉抱在怀里,直到两人的下身完全连接在一起。陆长安感觉到彼此的耻毛摩擦在一起,而叶辉保持在他体内的姿势不动,像是在享受这完全的占有。 叶辉侧头亲吻陆长安小腿上的皮肤,一只手则安抚那半bo起的性器,“你夹的我好紧…” 陆长安仰着脖子呻吟,后x,ue窄巷因这话又收紧了一圈。叶辉吞咽口水缓缓动起来,紧致的后x,ue被咄咄逼人的性器撑到失去形状,艰难吞吐着那红到发紫的狰狞性器。 叶辉最初的肏弄缓慢深刻,每一下都走到最深,顶着陆长安的身体上下移动。叶辉保持在他身体中的状态,冲着那最为敏感的地方来回画圈抽cha,直到陆长安的胸口到脖颈都开始发红,这才缓缓加快速度。 陆长安躺在床边神智有些模糊,自己的小腹上海残留着刚刚s,he出来的j,in,g液。 叶辉站在床边,压这陆长安的两条腿猛干几十下。他将陆长安的身体肏成了yinjing的形状,后x,ue酥软任他为所欲为。叶辉满眼都是欲望,像是要将这一整晚的时间都干过去,这才够味道。 陆长安被肏的晃动不停,额头上还带着汗水,眯着眼睛一句话被撞的粉碎,“你慢点…让我…嗯嗯…歇…呜呜…歇会儿…” 刚刚陆长安s,he在叶辉的掌心里,还没等享受到高潮的余温,他便被叶辉抓到床边再一次填满。经过一系列的‘蹂躏’,后x,ue已完全适应了叶辉的冲撞,红肿酥麻经不起这更多的肏弄,每一下都觉异常敏感,四肢也如过电般酥麻难耐。陆长安吞咽口水,扯着嗓子有嘟囔,“等会儿…你…” 叶辉俯身与他接吻,“我…就想一直这么干你…” 成熟男性的欲望深沉直接,就像叶辉的胡子扎在陆长安的脸颊上,引来疼痛却也异常刺激。陆长安止不住张嘴咬他,“叶辉…恩…”不知是情绪使然还是快感刺激泪腺,陆长安的眼角不断闪出泪光,被肏弄的失了神智,“叶辉…” 大抵便是这一声名字抵过万千呻吟,为当事人正了名位也将彼此在对方的心里刻下烙印。叶辉随着这几声名字猛肏几下,整个房间内只剩下r_ou_jing进出的啪啪水声。 陆长安在第二次s,heji,ng之后昏睡了过去,那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不知睡了多久,他直觉双腿之间的性器一阵shi润,快感袭来便哼着鼻音嘟囔一句,“别停…” 回过神之时陆长安才觉察那是叶辉奋力耕耘的舌头,他不光顺着yinjing来回伺候,随后还来到昨晚被开发到极致的窄巷口。叶辉将舌头顶进去,来回搅弄。经历过性器的x,ue口还微微发肿,舌头的触感带来一阵收缩紧张,像是不愿他离开一般。 一大早便这般刺激色情,陆长安完全醒过来,回头看着叶辉。叶辉冲着他笑,随即过来与他接吻,低声问道,“睡得好吗?” 陆长安翻身蹭进去他怀里,胸口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不想起床。” “那就接着睡吧。” 陆长安重新闭上眼睛,这会儿脑子却飞快的运转起来。他突然想起前几天看的那个几日游的广告,伸手轻揉叶辉的bo起低声问了一句,“你这个月月底有时间吗?” “恩…应该有,怎么?”叶辉拨开陆长安的手,像是在抗议只管撩不管撒火的行为。 “没什么,想起来之前看到的一个去秦岭度假的广告…想和你一起去。” “那你发给我看看,时间允许咱们就定了。” 陆长安满意的嗯了一声,轻轻叹气说,“月底一起去玩儿,之后我就要去培训了。” “我知道。” “今年的培训九个月,我得到明年六月才能回来。” 叶辉侧头亲吻陆长安的脸颊,“舍不得?不想去?” “我就是觉得这么长时间你见不到我…想我怎么办啊?”一边说话,陆长安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叶辉皱眉低头咬他的锁骨,那个位置在年初的晚上他也用相似的动作亲吻过,“我要是想你,就去找你…” “真的?” “你到底睡不睡?”叶辉不安分的老二又抬了头,浑身跟着热起来,“昨天晚上还不够?” 陆长安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翻身趴在叶辉身上,他凑到叶辉耳边低声说,“不够。” “欠收拾…”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够…” 这辈子的时间很长,陆长安止不住笑,要是在叶辉身边度过可能也是不错的选择。 end 陆长安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