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梦回三星堆》 分卷阅读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 [穿越重生] 《面具:梦回三星堆》作者:玫瑰皇冠【完结】 文案: 画画的年轻女孩杜纹通过一个古老面具,每晚梦回三千多年前的古蜀三星堆文明。 亲历母系走婚的原始部族生活,与山上的“山妖”恋爱。 村子被毁后进入蜀国都城,陷入浓郁的爱恋纠葛,目睹三星堆文明最终毁灭。 每晚的穿越又改变着她对现实世界的感受。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祜非 ┃ 配角:格雅,玄吉 ┃ 其它:远古母系走婚,穿越爱情,辉煌的三星堆文明与毁灭 ================== ☆、章 杜纹的奇怪梦境 夜晚,宇宙苍茫,寒星遥远。东边一弯新月正悄然升起。 主神殿前,国师戴着眉眼夸张的祭祀面具,正在主持新月祭。已进入舞灵阶段,鼓声阵阵,师比们念咒悠悠不绝,浓烈的阴气升腾弥漫。 一声低语:何时动手? 一声回答:月上尖顶。 火光映红了下面大片跪拜的人们,戴着一张张微笑的祭祀面具,虔诚寂静。 鼓点变换,进入密集节奏,国师衣袖挥舞,众人跟随呐喊,挥舞手中草绳,全场一片激昂。 高潮过后,最后鼓点徐徐缓慢,轻轻落下,终究归于宁静。 新月祭结束,众人有序地低头退出神殿广场。 国师气喘吁吁地走下祭台,进入殿旁小屋休息,小师比帮他退去祭袍,取下凸目面具。 新月升至神殿上空,神殿屋顶上高高的乌木尖顶直指月勾。 国师闭目休息,平定心念。突然,嘴被一条布带封住,一只黑色布袋从头笼罩下来,双腿和身体被几只手抬起,顷刻之后,小屋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一树烛火摇曳。 一张细薄的乌唇喃喃念起“错神咒”,串串经语钻入国师头颅缝隙,刺激根根神经,直达心智。 快让!快让!急救病人! 两个护士推着喊着,将杜天恒推入医院急救室。 聚光灯下病人口吐白沫,医生翻看眼皮,瞳孔一张一缩。手背上的血管像蚯蚓蠕动般急速暗涌。几位医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钟点工唐姨在着急地拨打电话。 大妈,病人家属联系上了吗? 他女儿不接电话啊!哎哟,这可咋办啊! 杜纹正站在操场主席台上,组织学生的大课间活动。操场上一片热火朝天,广播音乐震耳欲聋。作为德育处副主任,她必须每天监督大课间活动,毕竟才评上“阳光体育示范校”。 高承潇来医院看望杜天恒时,已经昏迷第五天了。高承潇是杜天恒的研究生,学完中国古代史后,走关系留校当了讲师。杜纹说,现在医生能做的都做了,可杜天恒依然深度昏迷。 杜纹显然已经累坏,脸色苍白,尖尖的下巴,一对黑眼睛大得可怕。高承潇以前在杜老家中见过杜纹,其实更多是见到很多她画的画,满屋都是,琳琅满目。这个女孩有点神经兮兮的,从来不笑,眼睛又大,总像是一副“你这人很怪”的探究表情。杜天恒离婚多年,她年纪轻轻,也必须担负起目前的重担。幸亏有钟点工唐姨帮忙轮换,还请了一名陪护工。 高承潇走出病房,杜纹跟出来,紧张地问:喂,能否到附近咖啡屋一坐,我遇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她点点头。大眼睛盯着他。 她不去演鬼片真是可惜了。他想。 高承潇跟她走进医院附近一家小店。一坐下杜纹就问:你相信灵魂出窍吗?高承潇一愣,如果戴着面具睡着了,是不是会灵魂出窍? 我,没试过。高承潇笑着摇头。 杜纹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具,高承潇吓了一跳。杜纹神秘地说:你回家戴上试试! 那是一张古朴的乌黑面具,古老的手工纸糊工艺,看起来脏兮兮的。眼目低垂,微笑的大嘴,一脸谦卑的样子。两边靠两对金属片固定在脑后,感觉与面具格格不入,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高承潇戴上后,眼睛看不见外面。想,这是挂墙的装饰品吧?看不见的面具怎么用? 快取下来!你会睡着的。杜纹喊,高承潇好玩地笑笑。杜纹说:我爸发病那天,我进他书房找身份证医保卡,看见地上这个面具。我戴上来玩,居然一下就睡着了!结果。 她故意停顿,高承潇问:结果怎么啦? 她小声低语: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像电影一样清晰。 哦!高承潇其实不以为然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 更奇怪的是,前天、昨天,我反复戴了两次,结果。 高承潇又等着,不语。 三次梦境居然像连续剧一样,它延续着!你说怪不怪? 高承潇听了捧场地一笑。 不信是吧?我也不信。我的梦从来没有逻辑,可这三次的梦,天!简直像在看连续电影! 所以呢?他问。 所以这个面具就是我爸脑子犯病的原因。 你别犯病就好,高承潇想。我能帮什么忙吗?他真的没什么兴趣,今天来医院完全是出于礼数。 我爸近来跟你说过关于梦的事吗? 高承潇摇头。其实他跟杜老已久未联系,正打算来请教些搞课题研究的事,没想到深度昏迷,人事不省。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 你拿回去戴来试试,戴个两三天你就知道了。 高承潇拿着面具看了又看,杜纹漆黑的大眼睛盯着他,强化式地点点头。他后悔不该一个人来,跟几个同事一起来就对了。可他从不得罪任何人,笑着说:好吧,那我试试。 接下来两天,高承潇戴着那面具根本睡不着觉。不管中午还是晚上。虽然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就是无法入眠。他只好来医院将面具还给杜纹。 杜纹大惑不解,但也无奈,不再多说什么了。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问完他就后悔了,他的热心完全是习惯性礼貌,能留校工作,首先是因为他给人印象好。 杜纹将面具塞进背包,说:你不会感兴趣的。只是些生活场景。怪的是做梦的方式。 高承潇轻松了,还以为要听一个长长的梦。那种离奇的梦境大学宿舍里听得多了。他说:要不你再试试,没准停了两天,情况就正常了。 杜纹点头,不语,安静地坐在病房过道上。 看她不再麻烦他,无助地坐在那里,高承潇忍不住加一句:如果需要帮助,你再联系我。 她轻轻微笑一下,继续安静发呆。 高承潇开始纳闷,这女孩到底碰到什么了。 夜里,杜纹躺在医院陪护床上,拿着那乌黑的面具摆弄半天。面具垂目微笑,似乎在等待她进入。调好手机闹钟,她又戴上了它。 堂屋里,火光幽暗。二阿姆弯着腰身给发黑的汤罐加满水,里面的黄米早已香味殆尽。大阿姆对着火塘中三块白石静默行礼,然后将汤罐轻放上去,让过夜的微火慢慢炜煮。明早全家会分着喝完它。 刚听完大舅的故事,四妹还沉浸在对祖先的遥想中,但祜非今晚心事重重,无法咀嚼故事。四妹扯着祜非的衣角,怔怔跟在屁股后,两人踩着楼梯上二楼睡觉。 楼上没有油灯,月光洒在木地板上,祜非和四妹在地上的干草铺里躺下来。 月亮已爬上后院竹林梢,像大姐怀娃一样鼓着肚皮。明晚它就成一团白馍。 那就是月会祭了!千万别来红啊! 祜非摸摸裤子里,大腿间夹着装满草灰的布条,按往常来说,今晚就会来红。但现在还没有。 求青衣神保佑!求山神保佑!求天神保佑! 祜非合手顶住尖尖的下巴,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看着窗外月亮,对三神哀求:这三天我没吃酸果,没吃肉,没吃任何红色的东西,刚才连黄米汤也没喝,三神啊保佑我,让我明天能参加月会祭,像二姐那样在花楼里跟阿哥相会,像大姐那样怀上孩子。求求三神!保佑我! 祜非紧张得想哭,更多是出于心虚,因为自己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受到三神惩罚二姐每次看她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比如往柴火上扔鸡毛,伸长脖子往村里老井里唱歌、吐口水,偷吃村子地里的东西,或把四妹头发里的虱子捉来吃等等。 这个月祜非变好了很多,不敢再胡作非为。只有一样实在舍不得,就是埋在自己枕头下的宝盒,里面有她心爱的三位守护神:在小河边捡到的一颗漂亮的红石头,一只完整的蝉,一根很特别的羽毛。大阿姆多次教训大家不准私藏小玩意,因为所有东西,包括人都是属于部族的。但祜非离不开她的守护神,所以冒险还留在枕头下草垫里。 大阿姆走来,低吼四妹:还不睡!等山妖抓你!四妹翻了个身,闭眼!大阿姆说。 大阿姆用脚碰碰祜非,撸撸嘴,示意她到隔壁仓屋去。 祜非起身,跟着大阿姆进到隔壁杂物间。大阿姆问:来红没?祜非摇头。大阿姆从衣服里抽出一包裹,打开来,里面裹着一根骨头。 这是什么?祜非问。 别管,把它塞进去,然后睡觉,明早取出来。 塞进……嘴里? 塞到下面呀!这样你就不会来红了。 下面?祜非不懂。 这是师比给的法子。明晚这骨头还用,连用三天就把它埋掉。别告诉任何人。千万记住,只进去一点点,进多了今后怀不上孩子。啊? 祜非似懂非懂,不敢多问,抱着骨头回去睡下。 祜非睁大眼想了半天,用手偷偷摸了一下那里,是装满草灰的布条。那现在该把布条取了吗?这么大个东西,到底进哪里去?正在犹豫,二姐凑过来问:怎么还不动?没听懂吗? 原来二姐刚偷听到了。祜非感觉难堪,因为她的丑事最最不想被二姐知道,而二姐就是那个最想抓她丑事的人,什么秘密都休想逃过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但二姐亲自动手,慢慢帮她把那根冰冷的,硬邦邦的骨头塞了进去。祜非差点叫出来,万万没想到下面居然有地方进去一根这么粗的东西!恐惧之余,倒次感觉二姐那柔软温暖的身体,给了她安慰。然而她僵硬地躺着,以为无法入睡,咬牙坚持到天亮吧。 结果,她还是慢慢睡着了。 早晨醒来,祜非坐起身才感到下面塞着骨头。天啦,肯定有什么动物的灵魂进入我的身体了。那个动物正在对付她身体里的“红魔”。 取出并裹好那根骨头,放在枕头下,祜非全身被孤独笼罩:见不得人了!自己成了半兽人或□□猫附体。 二姐整理草垫,看看发呆的祜非。想什么呢! 祜非问:那是个什么动物呢?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 别管。反正是师比给了法力的!二姐说。 哦,祜非想,原来是法力进入身体了,不是动物进去了。 二姐说,今天去参加月会祭了!你看你都成年这么久,还一次没有过,我都替你难堪。 祜非一边穿衣一边想起四妹的话,说在水井边几个大姑姐议论她,说她被红魔缠了身,一辈子只能被红魔霸占,阿哥靠近不了。 如果是垚家的阿基、阿简那样的小姑姐倒不用理会。因为她们都讨厌她,但又不敢惹她。小时候祜非经常对她们做些可恶的事,比如烧阿基的发辫,把夹子虫放进阿简的脖子里等等,她们甚至说她是□□猫,哪家有孩子生病,或动物出来乱跑,她们就说:肯定是阿非在放毒!她是□□猫!幸好大人们都不当真。但大姑姐的话就有些重要了,她们一般不和祜非这等小姑姐计较,生养了孩子,对生活有经验,说话有道理。 啊!我要生娃!我要做女人!祜非着急地想。 大阿姆带着全家做晨拜,在楼顶供奉着三块白石,分别代表天神,山神和青衣神。全家跪拜在三块白石前,大阿姆点燃柏树枝,念念有词,敬酒,叩首,一丝不苟。今天的晨拜,祜非想大阿姆一定增加了保佑她的部分。 晨拜结束,全家下楼在堂屋里分着喝了昨晚的黄米汤,然后去萨恩长老屋前。 白石村的建木坝地里,一根古老的乌木直耸云霄,上面雕刻着很久以前天神对羌人的拯救与教导,挂着山羊头、干蚕茧和松树枝。这是白石村的建木。抬头望建木顶端,能感觉到三神正在天空俯视着垚羌部落的代代后人。 萨恩长老又黑又瘦,白须飘然,端坐在黑色帷幔搭建的议事棚下。村子里的所有当家阿姆和年长男人围坐在议事棚前。建木矗立在坝地的正北方,议事棚在坝地东北方。萨恩长老首先起身,带着大家对建木跪拜行礼,感谢三神对白石村的看护。 然后长老说起目前季节变更,农耕事务,部落处境,布置今天的公共事务等。一些男人去西边山上打猎,要好几天才回来。另一队人昨天去了东边的落叶湖村,换干鱼、盐和各种工具,今天应该回来。剩下的男人继续加固牛羊圈舍和田地栅栏,防止野兽夜袭,修缮乌家和吉家的屋顶,照顾田地,清理沟渠。 女人们在两间织布公房里编竹筐草席,搓麻线织布,打布带条等,这些是白石村拿出去换东西的产品。在蚕茧成熟时,白石村也会抽丝织锦,但产量不多。大家忙碌起来。一边集体劳动一边聊天。公房织布由二姐祜荚带领大小姑姐做,而各家阿姆们在灶房做全村人的集体午饭。一天中只有中午这一顿是真正意义地吃饭。 从今天起,是每月三天的月会祭,小姑姐们都很兴奋。垚家的阿基今天特别漂亮,几个垚家姐妹早上在一起打扮,分享共用骨梳和发带。胖胖的阿简也编了光洁的发辫,盘在头顶,甜甜地抿着嘴角。 但祜非的二姐祜荚永远是最神秘的美人。二姐低垂长长的黑睫毛,手脚麻利地编花带,不跟众人笑闹闲聊。但她在听,偶尔冷不丁说一句,却让大家一愣。二姐有时候会带头唱歌,大家就跟着一起唱。二姐不仅人漂亮,手上的活儿更没人敢比,可以发明很多新花样。白石村的编织手艺远近闻名,大都是二姐的功劳。 祜非从不加入女人闲聊,连听的兴趣都没有,只会走神。她喜欢看窗外远处的山峦,对山林里的故事浮想联翩;或者溜出去爬到老榆树上坐一会,吃几个摘来的酸果,再溜回来继续干活。她的产品只能算马马虎虎,有时编的太松乱,二姐要罚她重做或多做,不许她吃饭。 可她从小爬树最快,在河边打架最凶,抓虫子掏鸟蛋最利索。阿基阿简取笑她几句,她会像饿虎般扑上去,打得一身黑泥,站起来一言不发就走了。 长大后她内力大增,只用眼睛狠狠瞪对方,龇牙咧嘴,对方就会马上求饶。她那双黑黑的大眼睛常令人心生恐惧,所看之处人人都被剥去衣服一样心慌。 可是,昨晚那根骨头让她失去底气。而更可怕的是,如果一直这样不能跟阿哥月会,等这帮姑姐们都生了孩子,而她啥也没生出,那就好看了!再也不敢跟她们呆在一屋了。 想想都令人发抖。就像那个野女人,生不出孩子,只能住到村外山洞里去,披头散发,每次进村就被女人们扔石头乱打。 还好,直到现在底下还没流出什么来。青衣神保佑啊!我要生娃做女人!祜非一边织布一边想。越想越心慌,以至于大家的歌声吓她一跳。 前沟里下雨,后沟里流,浑水中救起一只斑鸠。 早上叫叽叽,下午又啾啾,闹得我心里头晃悠悠。哎晃悠悠。 锅里头有米,碗里是汤,喝饱了肚里什么也没有。 斑鸠它叫得来了只野鸡,炖来吃得我满嘴是油。哎满嘴是油。 这时,祜非听到狗叫,是她家的黑皮,祜非二舅的狗。它从远处冲进了建木堤坝,在广场中发疯地叫。 二阿姆、大姐和二姐都慌忙跑过来。黑皮是跟着二舅去落叶湖的,怎么独自跑回来呢? 男人们都围过来看,发现黑皮后腿上有血迹,却并没受伤。一定出事了。 垚羌部族的落叶湖村一直以来跟湖对面陶羌部落的几个村子矛盾不断,为了争夺打渔权,常常发生摩擦,打渔的时段被对方不断缩小限制。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 萨恩长老说立即派人去看看。垚家最壮实的男人老大和老三都去打猎了,老二柯是个很能判断道理的人,他黑瘦,说话镇静,长老叫他带上几个人立即出发去东边落叶湖村。 二阿姆蹲下,摸着浑身颤抖的黑皮。它一双可怜的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喉咙里着急地呜咽。人们散去。女人们继续回公屋干活。 祜非的二舅每天晚上都爱跟四妹玩,把她高高甩来甩去,逗得她咯咯笑。二舅从来不跟人发火,笑嘻嘻地玩笑两句就能说服别人。有他出去换东西,就能换回更多的好货。村里孩子经常围着二舅转,跟他去村北小河抓鱼,挖树洞找虫子吃。 阿非,你回去!大阿姆叫:给我把脸洗干净,换上裙子。 啊,快吃午饭了,吃完饭,月会祭的歌舞就开始了! ☆、第二章 月会祭 祜非穿着大姐的裙子,跟在二姐祜荚身后来到建木地坝广场。 阿姆们和大姑姐们将长长的桌子摆在公屋外面。平时午饭都是在公屋里面吃,月会祭才摆长桌出来。广场中,火烧得正旺,上面架着一大锅藜麦汤。 二阿姆和二姐帮祜非整理头发和衣裙,二阿姆说:要多笑,别老瞪着别人看。然后在她耳边说:有人挠你的手心,就赶紧跟着他去。 人们在太阳下吃烤羊、分藜麦饼,大姑姐给大家发炒豆子,干鱼、酸果,大家唱歌,跳舞。 附近村的小伙子陆续来了,每来几个小伙子,女孩们就发出一阵低声的“喔”,然后笑成一团,缩头缩脑地评论着。 姜家大姑姐拉开嗓子唱起迎客歌:枯井村,白石村,各个邻村心相连。大风村来苦水村,垚羌的族人有万千。众人应和:垚羌的族人有万千,有万千。姜家大姑姐又唱:白云悠悠天空蓝,族人相聚笑成团,美丽的姑姐跳起来,健壮的阿哥围着转。众人应和:美丽的姑姐跳起来,健壮的阿哥围着转。 这边女人们一领众合地唱,对面一位大阿哥带着男人们一领众合地回。两边用唱歌对话,内容有感谢的,赞美的,试探的,相互取笑的,挑逗和暗示等等。 几组对歌之后,舞蹈开始。男人们先跳羊皮鼓舞,鼓点强烈,步伐刚劲。接着阿姆们跳迎客沙朗舞,歌声热情,舞姿优美。再是集体沙朗舞,先由最年长的老人跳,逐渐加入阿姆们,舅舅们,再加入年轻人,最后小鬼娃也加入,汇成最大型的集体舞。 年青人的舞开始了,阿姆们舅舅们围坐一边去闲聊,用长长的芦管吸一陶罐的藜麦酒。年轻人中二姐的舞步引人注目,祜非知道,二姐眼光很高,被她挑中的小哥,都是当天唱歌跳舞最出色的。 男孩女孩各站一边,队形整齐地跳起“磨盘舞”,男女队形像磨盘一般,进行大局面的整齐旋转,。再跳“碰碰舞”,男女经常碰撞手肘,顶胯部,碰膝盖等。队形轮流错位,会碰上不同的舞伴。再跳“斗鸡舞”,男女阵营掂踏脚跟,甩肩、顶胯,你来我往,像在对决,并在羊皮鼓的指挥下加速,越跳越快,但要求步伐保持整齐,累不下来的人笑着退出,最后剩下四个女孩,对决一个男孩。男孩的脚步灵活敏捷,坚持到最后获胜。女孩们把他拉过来按倒在地,纷纷围上去掐他,痛得他嗷嗷叫。这是最高奖赏。 建木地坝上开始出现各种不同玩法。跳竹竿舞的人占据广场中间的区域。一堆人玩抓人游戏,抽到最短竹叶片的人,到异性方里面去抓一个人回来捉弄。一些人玩抢头帕,小哥去抢某个姑姐头顶上的绣花头帕,姑姐去追抢他的腰带。一些人继续跳对舞,一些人在公屋里喝酒、猜谜、唱歌等等。 祜非玩了几个活动。在跳竹竿舞旁边排队时,突然感觉手心被人轻轻挠了。这一刻她等待已久,回头,却不知是哪一位阿哥。她跳进竹竿里,不小心舞步一乱,摔了个大跟头。大家大笑。爬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挠了她。从此她四处偷看,寻找那个人。终于发现一个可疑小哥,羞涩而瘦削的样子,比她还紧张,在人群中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祜非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可他没再接近过她。 第二次有人挠她的手心,一回头,是一个瘦小的大阿哥,笑嘻嘻地开始跟她对舞。那舞步左拐右拐,比别人步子都大,想引人注目。但祜非觉得他像师比跳神,而且有点驼背。可他自我感觉很不错,跟祜非直直对视,又对周围人笑,露出发黄的门牙。跳完舞,他竖起一根指头勾一勾,示意跟他走。祜非转身不想看他。回头白了一眼他生气的眼神。 大家跳着唱着,天色渐渐黑暗,一轮圆月升上来。男女开始对唱情歌。 白石村乌家的二姑姐阿离提着煮好的藜麦汤,笑眯眯地给大家添倒。一个大碗在众人间传递着喝。一个阿哥嬉皮笑脸地对她唱: 给我一杯酒呀,我摸摸你的袖,问问乌家小姑姐,为何这俊秀?哎你为何这俊秀? 阿离回唱到: 喝酒就喝酒呀,你不喝赶快走,别像山后大野猪,脸皮实在厚。 阿离转身欲走,那小哥灵活的身体像鳝鱼,绕到她面前又唱: 给我二杯酒呀,我摸摸你的手,他东摸西碰,阿离给他一下。小姑今夜不忘记,来我梦里头。哎来我梦里头。 阿离唱:喝酒就喝酒呀,不喝赶快走,死皮赖脸缠着我,就像癞皮狗。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 阿离给他胳膊上掐一下。两人就这样边打闹边对唱。 给我三杯酒呀,亲亲你的头,今晚月儿照的亮,给想怕害羞?唉给想怕害羞。 喝酒就喝酒呀,不喝赶快走,姑姐我是本分人,莫把我来逗。 祜非坐在角落里,看到两人身体碰触,和阿离那骄傲的笑,开始感到脸上和心里阵阵泛热。 喝你四杯酒呀,碰碰你的肘,悄悄问声小姑姐,给想跟我走?唉莫把你来逗。 喝酒就喝酒呀,外面黑秋秋,小姑要是跟你走,怕你把我丢。 群鸦回树窝呀,月上东山头,要是真心跟我走,与哥手牵手。唉保你不会丢。 有人把阿离往那小哥身上推,他抱住她,去牵她的手,她挣脱,往几个女孩身后躲,他追抢,女孩们笑嘻嘻地挡住他。围坐四周的男女青年们一起应和唱到: 群鸟回树窝呀,月上东山头,只要小姑跟我走,我保你不会丢。 斑鸠对对飞呀,你我手牵手,你依我来我靠你,相爱到白头。哎相爱到白头。 渐渐地,一些男女到外面树林里唱情歌去了,他们歌声轻柔细语,旁人听不见唱的什么。多半是相互赞美,表达好感。 夜晚的热闹渐渐散去,公屋里,祜非在火塘边坐下来听人们聊天。他们在说有人最近看见了山妖。 他屁股上真的有根长尾巴呢! 看见他的脸了?一个人问。 是啊眼睛长这样!他手指圈起来,比划一对斜上延伸的大眼。嘴巴这么大!血淋淋的。脸上全是黄毛!额头正中还有一只眼睛,血红血红的! 啊呀!好可怕!大家都抱紧自己的肩。 那棵树上定着一个小鬼娃的尸体,他正在一边划肉一边吃呢! 祜非听得津津有味,问:他有翅膀吗? 翅膀?怎么会有翅膀?好像没有。 那他怎么在树上飞来飞去的?祜非问。 这个? 可能有点像鬼吧,鬼走起路来也是飞的,也没有翅膀啊。 哦!大家点头。 祜非听得激动不已,最喜欢听恐怖故事、妖怪故事。月会祭倒不着急,反正明天还要继续。祜非正想问那山妖穿没穿衣服呢,这时旁边的吉家姑姐阿欢在她耳边低语:阿非,我家润让给你的。悄悄塞给祜非一根花腰带:他今天修羊圈没来,不知你今晚愿不愿意。 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也被祜非欺负。可他还帮着祜非干了许多坏事,几乎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有时大人们要打祜非,祜非就栽到润头上。润不会替自己辩解,痛得大哭大叫,过后气她几天就又全忘了。有时两人也一起挨打。过了成人礼之后,两人就不在一起玩了,他常跟男人们去修理牛圈河堤,种地什么的。 祜非想了想,把自己的头帕取下来,递给吉家姑姐阿欢,说:让他来花楼吧。不要唱歌,学两声鸭子叫就好。 二姐的花楼前经常有小哥唱动听的情歌,润不需要歌喉动听,只要能让她生孩子就行。祜非站起身准备回家,这时,身体下面猛地一股温热液体流了出来。哦呵!它来了。 怎么啦?吉家姑姐问。 祜非怔怔回过头,忧郁地看着阿欢说:今晚看来不行了。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击碎了她,心脏,梗梗地发痛。 ☆、第三 章 当上师女 闹钟响起,杜纹醒来,心脏硬硬发痛的感觉留存了几秒。 哎,又来红了。取下面具,杜纹为祜非遗憾,旁边的杜天恒还在昏迷中。 杜纹在小学教美术,唐姨打电话说她姑妈来医院了,帮忙照顾杜天恒。这样杜纹终于可以轮换休息一下。 高承潇居然主动打电话来问昨晚情况。杜纹说梦又继续了。 高承潇问: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杜纹:一句话说不清楚,不麻烦你了,反正也不是噩梦。 晚上大姑妈守医院,杜纹终于在家睡了。为了跟独身的父亲有个照应,她在家附近租了房子。那面具微笑眯眼,像低眉谦逊地等待主人发令。杜纹想起祜非,想起月会祭,她又来红了,该怎么办呢?于是又戴上了面具。 月光照耀着四妹熟睡的脸庞,将窗格子长长地投影在草铺上。 窗外传来一个阿哥的歌声。主楼旁是花楼,专门为成人姑姐搭建的,祜非一听就知道,不是前两天那个阿哥。 这是月会祭的最后一天了。二姐祜荚也在努力,想快点生孩子。 祜非躺在草铺上,像往常一样听月下阿哥为二姐歌唱。她一边难过,一边将枕头下那根骨头使劲往草垫里揉。这没用的东西,让自己被绝望包围。 大阿姆倒没说什么,好像没怎么在意。二阿姆每次同情地对她笑,让人感到无比压力。她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急。 二姐终于在花楼上开了窗,那歌声停了。 白天在织布房、在水井边、在河边,村里的姑姐们似乎都在议论她这个怪物。明天月会祭就结束了,她希望大家又说起挖墙上泥土吃的阿利,夜里四处梦游的阿简,还有长着一对死鱼眼、老看见鬼魂的阿云。把她的事给忘了。就这样乱想着慢慢睡去。 早上,在大阿姆带领下,大家上楼顶做白石祭拜。然后下楼喝黄米汤。 最恐怖的时刻来了!祜非跟着二姐进到织布公房。这两天祜非像坐草窝的母鸡一样,低头默默干活。姜家的阿利拿东西走她身旁过,撞倒了她的麻线框,也不扶起来,回头瞟了一眼说啊哟?转身走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 阿银:小母鸭,你那屁股摆来摆去,乱撞什么呢! 阿利:挡着路了,我就撞了。咋呢? 阿简:你敢撞?那种霉运你也敢撞?撞你一身的晦气! 阿利:啊?啊哟!啊哟! 她一阵乱跳乱蹦,拍打自己,大家哈哈大笑。 祜非低头干活,涨红了脸。像这样的说笑,今天不知又要经历几次。祜非想等过了这几天,哼!那小姑给我等着瞧。 但是今天垚家阿基、阿简一进门,就给大家带来消息。去落叶湖村打探消息的柯一行人,昨天晚上半夜就回来了,不敢再往那边去了。走到苦水村,人们都在传那边发生了冲突。落叶湖村的人全都逃散出来,大部分人逃到了枯井村。陶羌人这次要动大事了。 远处,建木地坝里正在进行热烈讨论,女孩们围在门窗上看。阿姆们、男人们和成年阿哥们都在恐惧着急。 祜非独自坐在公房里,看来今天没人再想起她的事了,立即轻松下来。她一边干活心里一边想,二舅肯定也跟着逃散了。以前月会祭,二舅经常去苦水村会他的一个相好。 女孩们听了一会儿,陆续地回来干活。 谈起这件事,阿姆们说全是陶羌部族女人们能耐。落叶湖的对岸是陶羌部落的两个村子,这些年那边女人们像田蛙一样一堆堆生孩子。他们靠近广海,广海的森林一片平坦,小动物繁多,没有野兽,小鬼娃也不会被戈基人、山妖什么的抓走,所以他们的人数慢慢超过了垚羌部族。 很久以前,陶羌部落被高羌部落打败,被迫下了雪龙山,在山下又被祜非所在的垚羌部落赶走,无奈只能进入广海生存。广海湿气很重,他们经常病死,房子被葛藤缠绕,家具长出毒蘑菇,陶罐里的食物很快腐烂,小孩皮肤变成癞蛤蟆。但广海的好处是,没有大山里的种种危险,地盘广大,任人开垦使用。陶羌部落就在那里繁衍壮大起来。 男人们说,从两年前双方就约定,月初由落叶湖村打渔,月中、月下由陶羌人打渔,可这个月初,陶羌人频频犯规,两边冲突不断,落叶湖村也带人过去闹事,但那边人多,惹不起,只敢晚上偷偷杀他几只羊。没想到三天前,陶羌人带了很多人过来,在村里打打杀杀,抢东西,打伤了很多人。 中午大家在公房里吃饭。男人在西房,女人在东房。祜非挨着乌家的阿云坐,阿云瘦瘦的小脸,一双眼睛鼓出得丑陋。平时缩头缩脑,任人取笑,小姑们取笑别人,她也不会加入,只默默做事。她害怕祜非骂她死鱼眼、蛤蟆眼、螃蟹眼,从不敢靠近祜非。没想到今天祜非对她特别好,给她递碗筷,帮她拿藜麦馍。还凑到她耳边讲悄悄话。虽然说的是小事说她偷抓了一把炒豆子,待会儿两人分。但能讲悄悄话就是一种亲密关系。阿云简直受宠若惊。 真是的,落得如此下场。祜非想。 吃着饭,突然听到隔壁的男人们热闹起来。几个阿姆跑过去看,原来是打猎的人回来了。 打到什么了?大家问 一个阿姆回来说,只打到了两只獾子和几只地鼠。才这么大! 大家有点失望。好久没吃肉了,月会祭上,阿姆们只拿出一点干鱼,没有新鲜美味的肉。 还说,他们在山上碰到山妖啦! 山妖?大家惊恐地。 说那山妖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怪怪地长叫了一声,所有动物都吓得躲起来了。 说他的头发那么长,尾巴湿淋淋的,要抓小孩吃。 今晚可早点把门关紧啊!把小鬼娃都看好了! 大家激动地议论。祜非也兴奋不已,却看阿云浑身颤抖。祜非问:你怕被抓?你都成人了,又不是鬼娃。 阿云说:我很瘦小,总像没长大。 祜非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而且昨天,我又看见鬼了。 祜非一惊, 大家都说有鬼要来,可就我一个人在茅坑碰上了。 晚上谁见了你那双眼睛,才像鬼!祜非想,说:见就见了,也没把你怎样嘛。 几天前我还被那只疯牛顶了。 哦,当时是很险,不过,那根大木头帮你挡住了。 反正,有什么坏东西来村里,总喜欢找上我。阿云瑟缩着。 祜非心想,我也没什么好运。阿云继续说:你们都闹着害怕,其实没有谁真的会害怕,一会儿就过了。坏东西就专找我这种人。 祜非悄悄说:可那,那个坏东西只找了我,可没找你! 什么?你说红魔? 天,连阿云都知道红魔了,成人的小姑多半都知道了。几百年后她会成为村里又一个传奇。祜非端起碗,使劲往嘴里扒拉黄米。两口吃完,一抹嘴,站起身来走人。 回到家,大阿姆和二阿姆都坐在祖屋里,生气地看着她。祜非不解,不知自己又闯什么祸了。这时,怀着孩子的大姐挺着大肚子走过来拉她,阿非,快给阿姆跪下。 祜非刚一跪下,啪地一声,一个布袋就扔在地板上。啊!是她藏在枕头下的宝物。 接着,一根树枝条狠狠地抽在祜非肩背上。惊心的疼痛一下下落下来。祜非抱头大叫。 说!你还有什么私物,东藏西埋的?快给我拿出来!大阿姆喊。从小就你这鬼娃私心重!不走正道,成天干坏事!藏私物,偷吃东西,撒谎,教了你多少次!世间万物都是天地神灵赐予部族的,你两手空空地生下来,看看,看看身边,一棵树一根草,哪样是属于你的,到现在都成人了,你给部族作出什么了?生出什么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 大阿姆边说边抽,还用脚踹她。四妹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看,二阿姆和大舅也不敢上前劝。二姐回来了,也吓得站在门口。 这些个漂亮小玩意,哪样不是神灵赐予部族的,你能自己私藏独占吗??难怪你被红魔缠身,你这种妖女天地不容!大阿姆再狠狠抽几鞭子,祜非痛得大哭。祜荚,把这些统统扔河里。还有那根骨头,一起扔掉! 肯定是阿姆找那根骨头,把枕头下草垫里的宝物翻了出来。里面有一些小贝壳、新的红叶、几天前捡到的红色小豆子什么的。其中,那颗绿色的小石头陪伴她最久,祜非叫它宝石仙子,是小时候在河边捡的。那根独特的羽毛是她的飞神仙子。还有一只蝉,是她的引领神,它引领自己的灵魂去到洁净高贵的地方,树梢之巅、山顶白云、和建木树通向的天空。 现在宝石仙子、飞神仙子和引领神都被阿姆抖出来,散在地上,成了众人面前的共犯。大家看它们的眼神就像看□□猫罐子里的蝎子毒蛇。二姐一把抓起,出了门。 失去了心爱的宝物,祜非浑身无力,觉得世界冰冷无情,这间房子里再无她的欢乐,瘫软在地。 给我扔得远远的!大阿姆喊,还敢再去捡,把你也一并扔出去!二妹,后院种的些鸡零狗碎的花草,助长私心,也给挖了,不准她再种。 大家散去,祜非一直跪在祖屋直到天黑。没人过来管她,因为大阿姆的脸色仍然难看。 四妹悄悄过来看,祜非口渴,以为她可怜她来的,没想到四妹说:三姐,以后一定要听阿姆的话了,别再心存私念,阿姆说,谁有私心,三神都看得见的。三神如果不再护佑私心者,魔呀鬼呀就会找上来。私心者就会得病,甚至发疯。所以我们要把私心压下去。只要守规矩,一切就安全了。 四妹用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她,却说出如此懂事的话。祜非脸红,感觉从小听到的各种规矩像一张网,村里所有人都是其中一部分,包括小小的四妹,只有她,怪物一样在网中挣扎。以前经常挨打也记不住规矩,现在她越来越害怕。明白了为什么红魔会缠住自己,让自己成人几年了却无法住进花楼,遭众人耻笑。 月光照进来,祜非仍然独自跪在堂屋中央,从小挨打数她最多,可这次特别难受。大姐在火塘上拨弄,倒了一碗黄米汤,传给大舅、二姐和四妹喝。没人理她。 一会儿,大阿姆迈着健步从外面回来,神色严肃。坐下对一家人说:刚才长老和师比把我找过去,他们商量要更换村中的师女。现在战事逼近,人心惶惶,多年不见的山妖又复出。师比和长老决定在三天后进行三神大祭,克去种种阴邪。我们村的师女年岁已高,无力在祭拜中通神。所以,需要一位新的师女作为通神祭物。 那让我去吧!四妹说。 祜非回想,通神祭物,就是跟牛羊肉和五谷一起跪在神坛前。等待三神光临,用虔诚的尊敬之心,请神灵接纳食物和美酒。 大阿姆说:你还是鬼娃呢,师女需要成人的处女。阿非,你过来。 祜非吃力地站起来,撅着腿走过去。 长老和师比决定,由你担任师女。 ?!祜非吓得打个趔趄。 成人处女中,数你年龄最大,明天一早就去跟师比学习祭法,练习通神之力吧。 大阿姆说完,起身,慢慢上楼去。大家跟着一起上楼睡觉。 二阿姆微笑地对祜非说,所谓祭物,也是吉物。你作为祭物,全村都要保你洁净。所以,今后你再也不用去月会祭了。 哦?祜非眼睛一亮。 二阿姆微笑:永远都不用去了。 祜非思忖着,明白了,她不能像其他女孩那样为部族生孩子,但她可以保族人平安,这是三神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她一辈子的神圣使命。哈哈,不用去了!永远都不用去了! 第二天。师比坐在自家屋前的大树下,手里一边做一根挂满鸡毛的手杖,一边哼唱着什么。师比是白石村唯一有脸面的人。每次祭拜时,必须戴上自己的脸面与神灵沟通。师女虽然没有脸面,但也算是离脸面最近的人了。师比撸撸嘴,示意祜非坐下。祜非看见,阿云和她大姐阿离也在那里。 阿云低着头,阿离白祜非一眼,对师比说:师比啊,您平时肯定也看出来了,阿云是个没有丝毫杂念的小姑,对神灵可虔诚了!这一点可以说全村上下没有哪个姑姐赶得上。 阿离又凑近师比,悄悄说:而且啊,还跟您一样,她也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师比微微一笑,说:这事哪能我说了算啊?看三神的意思啦。 阿离无奈笑笑。师比终于将手杖做好,起身说:来,你们两个进来吧。 阿离想跟着进去,师比撸撸嘴,示意她在外面等。 走到祖屋里面,墙上几个神龛里摆满了各种白石,两边挂着羊头。供桌上琳琅满目,各种年久乌黑的神圣物品。 师比戴上自己的脸面,继续哼唱什么,慢吞吞地焚烤一只羊蹄,将冒烟的羊蹄拿到两个女孩脸庞前,晃着圈,观察烟雾在周围的飘舞。师比再拿出两根鸡毛,往上空一吹,两根鸡毛悠悠飘下。 阿云在轻轻发抖,膝盖晃悠。祜非也很紧张,担心三神不接纳她。 一会儿,阿云轻轻说话了:我、我不,我不行。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 师比一愣:你说什么? 阿云:我……怕。我从小最怕这些东西。 师比想了想,转头问祜非:你呢?你怕吗? 祜非:怕什么? 师比:当师女啊? 祜非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怕的? 阿云发抖:我怕,看见鬼啊神的,我不想当。我不想当。 祜非惊喜地喊:我想当!我来!我不怕! 师比看着她,问:你为何想当师女? 祜非认真地说:我想为族人保平安,让神灵永远护佑我们村,为垚羌的繁衍壮大做一点有用之事。 师比听完静想一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看着她那双坚定的大眼睛,满意地点头。 阿云和阿离走后,师比关上门,打开自己的法器箱,拿出一根极细的乌金针,说:现在,闭上眼。当此针穿过你时,你前面十几年的所有念想和行为都消散。如果针顺利地穿过了,一个新的角色就进驻到这张脸上了。从此,你以洁净空白的心与神灵沟通,再无杂念。 师比将乌金针在火苗中焚烤,嘴里哼唱着什么。拿到祜非面前,最后叮嘱:心无杂念,稳坐不动。 师比用双手小心按了按祜非两边对称的脸庞,寻找骨骼结构,然后开始穿针。那针从左边耳旁的脸颊刺入,祜非一惊痛,忍住了,但随即却就不那么痛了。祜非静静稳坐,感觉到针的继续前行,直直穿行在脸庞下面,走过鼻梁正中,走过右边颧骨下面,一点一点地前行,最后从右边脸颊穿了出来。此时,完整的一根乌金针,横穿在祜非面颊左右。师比和祜非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祜非感到自己的脸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 师比将房门打开。没想到,外面很多人正静坐等待。萨恩长老起身,大家跟着同时起身。师比高声对大家说:从今日起,这就是三神赐予白石村的师女,祜非。 萨恩长老庄严地对祜非行鞠躬礼,说:感谢你,师女,为白石村祈福、献祭。保族人平安! 大家对祜非恭敬行礼三下,祜非回礼一下。 师比高声唱起敬神歌,带着大家对祖屋里的白石三神叩拜,对天地叩拜。然后,他在祜非耳边说:好了,稳住不动,马上结束了。两根灵巧的手指,用较快的速度稳稳抽出了乌金针。 这是师女的头帕,来,我给你戴上。师比给她戴上一顶洁白的头帕,替代了一般姑姐的黑色头帕。 祜非心里涌起想哭的感动,感激不尽。从小到大都是挨打,这是她最受尊敬的一天,师比对她的信任和关照,在全村面前让她成为重要角色,她决心做好自己的职责。 第二天清早,师比戴着祭祀脸面,为全村做三神祭拜仪式。事先教她如何配合。比如一开始为三个祭神酒杯倒上藜麦酒;当师比诵唱敬神曲时,在旁边为师比倒酒,师比自己在祭祀前要喝黄米酒;中间念咒时要跪在祭台前不动,最后在师比跳幻身舞时,往空中抛洒谷米;以及人们散去后,收拾所有用品。 中午,男人们在西房共进午餐,女人们在东房。阿姆们和大大小小的姑姐们,对祜非都特别亲切。祜非被垚家的阿基阿简拉过去挨着坐,大家给她热情地夹菜添粥。 下午,萨恩长老将师比和祜非叫到家里,说请二人为打猎专门举行一个山神祭拜仪式。因为豢养的牛羊只在重大祭日才宰杀,村里已经很久没有肉吃了。 师比说:山神和山妖各施其责,一个施舍与人,一个限制于人,互为平衡,才让山林万世繁衍。如果想打猎丰收,不仅要山神降福,还要山妖让道才行。所以最好先祭山神,再跟随打猎队伍一起进山,选择山洞或者山沟沟底之类阴气聚集地,为山妖献祭,才能行事顺利。 萨恩长老点头称是。于是让垚家老大昆,祜家老大雨二人,去组织安排,准备献祭物品。 祜非也忙着帮师比做准备。师比说:为神献祭容易,与妖交手就难啊。千万小心。 ☆、第四章 遇见一个人 梦境笼罩着杜纹。 坐在万达广场一家咖啡厅,她用铅笔涂鸦着梦中画面。画出来的村寨比她到过的任何地方都更贫穷,人们的服饰更简朴,基本都是黑色粗麻做的衣裙,只有领口袖口有彩色花纹。 高承潇来见杜纹,他身材高大单薄,穿了一件加绒t恤还是空荡荡的。幸好有一副宽肩撑着。看了那些画,听杜纹讲述梦境,他两只骨骼分明的手在电脑上做笔记。 高承潇问,你熟悉羌族文化? 画画采风,去过川西高原。 高承潇用学者认真冷静的眼神看着笔记,说:□□猫和释比文化,是典型的羌族古老习俗,“释比”肯定就是“师比”。陶羌、垚羌可能是羌族的支系部族。 跟那边不一样。杜纹瞪大眼睛说,什么月会祭,走婚这种,那边绝对没有。 除了泸沽湖的摩梭人,现在其他地方的走婚习俗都已绝迹了。 看来,我是附体到一个摩梭女孩身上了?杜纹疑惑地说。 那,你看见泸沽湖了吗? 杜纹摇头:只有落叶湖,但也没亲眼见到。 广海又是哪里呢?人们可以下到广海中生活,说明以前是一个大湖,后来干涸了。 梦中也没见到,只听阿姆们说的。说完一惊,自己居然用了“阿姆”这个称呼。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9 歌舞是很有地域特点的东西。高承潇将两条长腿交差叠放,说,藏羌锅庄跟巴塘弦子在我们看来都一个样,其实当地人却能分辨出很多不同来。你要是能模仿梦中的歌舞就好了。下次再梦到,你不妨认真学学。 不用学,梦中我是会跳的。杜纹慢悠悠地肯定道。但现在这个身体,一点都不会。 看她耸耸肩,大眼睛低垂下去,高承潇想笑,说你下次好好记一下嘛。 不是那样的,杜纹无奈地解释:说不定也有个女孩晚上进到我的灵魂里去了,醒来,却还是不会画画。 哦? 你看过日本动画片《你的名字》吗?杜纹说,我觉得我是进到另一个人的灵魂里去了。也许她也有这样的面具,所以我们彼此交换了身份。 杜纹停顿片刻,盯着咖啡杯发呆,又点头自语:我可以发微博,在网上寻找跟我有类似经历的人。哇,这无疑将引起脑神经专家和灵异学者的极大兴趣。 她玩味地慢慢微笑。 高承潇觉得是有些奇怪,梦境中文化生活信息量巨大,而很多内容超出了杜纹的生活经验和认知范畴,无法用大脑神经学来解释。最奇怪是梦境的连续性,这点令人匪夷所思。他开始有点兴趣了。 还是先收集梦境资料吧,他说,网上发表些痴人说梦,没人相信的。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你相信我,我会查找所有西南少数民族的资料,具有母系氏族特点的现存村落。帮你弄清楚。 高承潇像革命者一样拍拍杜纹的肩,回去继续做梦吧,然后口述录音,手机发给我就行,不必天天见面。 杜纹点头。 晚上,杜纹再次戴上那乌黑古老的面具。 天空灰蒙蒙的,已是初春,但清晨的寒气紧紧裹住人的身体,让脊背冰凉。 众人跟着长老下跪,在建木地坝里虔诚祭拜山神。师比戴上脸面,点燃柏树枝,青烟袅袅上升。敬献祭物,上贡米酒。羊皮鼓一声声敲响,师比诵唱敬神曲,请求山神将大山的生灵血肉赐予白石村,让人们身体获得力量。 师比又用柏树浇蘸了清水,洒在打猎男人们的头上,让他们接纳山神的赐予。再用白石粉调制的浓浆,在打猎男人们的额头和脸上画了符咒,保佑他们不被野兽侵袭。 告别萨恩长老,一行人开始往西边的大山里走。 这行人都是平时经常一起打猎的。领头的是垚家老大昆,他高大健壮,有多年狩猎经验。还有垚家老三木,祜非家的大哥、二哥,姜家三舅的年纪稍大,黑瘦身材,却还敏捷。还有吉家小哥嘟噜。 师比和祜非跟在队伍后面。 面前是几座青翠大山,大山后面是更加高大的远山。它们雄伟又神秘地站在离天神很近的天空下,挺着灰蒙蒙的身影。 白石溪哗啦啦地在大山之间欢腾,奔跑下来。山下有三条沟,野狼谷和烂梨谷是女人们在夏秋季节捡果子的地方,祜非也去过两次。今天他们从最北边的一条名叫枯树沟的山谷进去,山路潜伏在茂密杂草丛中,非常湿滑。抬头往远处,大山一座又一座。传说中的雪龙山根本看不见,那是山神的住所,据说金光照耀,白雪终年不化。打猎的人也从未见过,因为谁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祜非害怕草丛里有蛇或带刺的坚果,用手杖赶着路面,但双脚双腿依然被挂得伤痕累累,脸也经常被树枝,或挂满露水的蜘蛛网划到。回头看山下,不见房屋。她从来没走出白石村这么远。 嘎咦!一声宏大的鸟叫从头顶划过,一只大鸟振翅飞去。 这么大的鸟,祜非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鸟?祜非问二哥。 老鸹。 山路继续往森林里延伸,林子里光线渐渐越发阴暗,被惊醒的爬虫从脚背上跳过。两边的大树浑身长满苔藓,树下很多蘑菇。有小动物一跳而过。 林子里安静极了,祜非耳边只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累得满头大汗。突然昆停下来,一行人跟着停下。他们开始在树下找寻什么。二哥说,你们先走前面去。 三哥带着师比和祜非继续顺着小路上山。满眼都是大树,高得看不见顶。三哥说,这一带他们叫它毛丫森林,从北至南延伸,很宽广。我们主要就在这儿打猎。这里有我们挖的几处陷阱,他们刚才是去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祜非问:那这片森林再往西,是什么呢? 再往西就是山妖、戈基人出没的地方了。我们没去过。即使是个别山林人,最多也只敢在这一带活动。 接着,左手边山崖上有一条长长的水链从高高的山顶掉下来。三哥指着那水链说:师比,您就在那个山洞里做法吧。 他们往山崖上爬,原来,半山腰处水链后面,藏有一个山洞。 姜家三舅过来了,三哥问他怎么样,他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抓到。 进到山洞,三哥将背篓放下,拿出背来的用品。师比仔细观察山洞的朝向和周围山势,选了一面墙壁作为祭台,和祜非一起摆放祭物。摆放完后,师比叫三人在洞外等候,开始用木炭灰浆在墙壁上画符咒,嘴里念念有词。 三人静坐洞外,看着眼前重重大山,山的伟岸身躯里藏满各种祜非所不知道的秘密,散发着远古祖先的气息。突然,三舅和三哥同时起身,紧张地听什么动静。两人迅速取下弓箭,向山崖后跑去。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0 一切又静下来,久久不见他俩回来。祜非不敢喊,看看洞里,只见师比面朝洞壁,静坐冥想,祜非也不敢打扰。等了一会,祜非忍不住好奇,背着自己的小布包向山崖后面走去。 依然是满山遍野的树。脚下没有路,厚厚的树叶踩上去咔嚓作响,脚心感觉柔软干燥。但脚背和小腿的伤口很痛。 爬上山崖,后面居然是一片比较平坦的树林,连接伸向对面另一座山顶。祜非看见地上长满了蓟草,想起它可以治疗脚背伤口,便弯腰扯上几把,装进布包里。 她站起身,突然看到一个人站在离她十来步远的地方。身材高大,头发蓬乱,肩上背着箭筒和弓,上身几乎□□,皱着眉头盯着她。那双眼睛斜竖向上。 祜非看那眼睛就想起山妖的传说,不禁后退。没想到那人几步冲过来,伸手说:拿出来! 祜非一愣,看着他愤怒的,斜竖的眼睛。快!拿出来!他又喊。 你要这草吗?祜非伸出手上一把蓟草。 那人看见她的布包,冲上前来抓住她,她挣扎,被一把拉倒在地。那人翻她的布包,没有,又在她衣服里、腰带下面乱抓一气,什么也没有。 那人站起身,祜非吓得心脏咚咚直跳。那人向四周寻看,满头大汗,身上的肌肤油亮亮的。终于他发现远处一个石头旁,急忙跑过去,从石头边的草丛里捡起个什么东西,立即塞进自己的胸前。看看祜非,然后转身准备走。 喂!祜非突然反应过来,说:你这人太野蛮了吧!不认个错就这样走了吗? 那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祜非来了力量,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你无缘无故地,对我那么凶干什么?你吓了我一跳! 走到那人面前,只见一双斜竖的眼睛瞪着自己。祜非想看他捡到的是什么东西,他侧身躲,不让她看。 哼!还不让看,怕我抢你的不成?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你是哪个村的? 那人皱一下眉,看着她不语。 这么高大强壮,还光着上身不怕冷,祜非问:你是山林人? 那人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你一个人在这山上,不怕遇到山妖吗? 那人再往后退,祜非又向前一步,发现原来这是一张清瘦俊美的脸,高高的鼻梁,眼睛深陷,眼神已不那么可怕了,头发是黄色的,让他有点像猴子。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还那么凶吗,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怎么不向我道歉呢! 嗯你,那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吞吞吐吐几下,一转身,一溜烟撒腿跑了。 四周静下来,祜非站在那里,看着满眼的树,耳边只剩下林中鸟叫。 什么怪人?祜非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梦一般,瞬间无踪无影。 她感觉离开山洞已太久,急忙转到山崖那一面,往山洞走。 师比见她回来,有点生气,她刚想解释,三舅和三哥就回来了,他们说刚才以为后山有动物,追了一路,却又失去了踪迹,现在觉得好像是山妖来过了。 师比听了这话,急忙又对着他在洞壁上画的图画拜了几下,叽里咕噜地念叨咒语。 三舅说他们在对面山下有过夜的棚子,可以下去休息。于是大家收拾好祭拜物品,出了山洞。 咦?这是什么?祜非三哥看着地上说。 在洞口的地上,摆着一只死兔子和一串果子。那兔子还有体温,果子又大又熟,用竹枝穿成一串,摆放在兔子身边。三舅三哥连忙四处寻看。祜非却暗自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人,不知要不要告诉师比。 什么也没有。三哥回来,拎起那兔子看,发现兔子的心被挖掉了。 是山妖干的!三舅惊说:山妖杀了动物,喜欢把心挖出来,埋进土里。 祜非一听,心咚咚直跳,不敢再多说什么。 下到山下棚子,大家说,师比的法力有功,山妖居然送来了食物。大家高兴地吃了饭,天色渐渐黑下来,师比决定睡一晚,明早下山。 夜晚的山林黑得可怕。远处的大山在星空下矗立着巨大而苍凉的身影。不知是什么动物,长长的嚎叫声像悲鸣一样,在山谷里悠远回荡了一夜。 那人是山妖吗?山妖不是尖牙大嘴,额头中央有血红的眼睛吗?他是送给我食物,用这种方式道歉的吗?他当时着急寻找的是什么东西?祜非满肚子的疑问,心绪不宁。 祜非隐隐期待着那人再次出现,不管他是山妖、鬼还是什么,越稀奇古怪越好。她渴望生活来点不一样的东西。但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一早,她跟随师比,在三舅的护送下下山了。 村子里忙成一片。为了准备可能发生的战事,男人们开始修建高高的石头房子,用来日夜看守监视远处。人们制作弓箭,累积石头,编织大网,挖地下暗室等等,为战事做准备。 两天后,打猎的队伍回来了,终于打到一只野猪。还有一些山鸡,野兔、狍子和獾子。大家在一起跳舞欢庆。美美地吃了顿新鲜肉汤。 ☆、第五章 和格雅初次在山上 高承潇查了资料,整个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一直延伸到海南岛黎族,都有源远流长的母系走婚习俗,但保留至今的已所剩无几,摩梭人也只有60还在延续走婚制。 杜纹将这次的梦用语音发给高承潇,高承潇一一整理,记录,最感兴趣的是那个男人的长相。高承潇知道,在羌族传说中,戈基人就是斜竖眼睛,长着湿淋淋的尾巴。当尾巴干枯,就是要死了。而这种人应该不是人类学家所定义的智人,且早已灭绝。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1 历史上对斜竖眼睛有文字记载的是《华阳国志,蜀志》里,对古蜀先王蚕丛的描述:“目纵”。此外,远古濮人崇拜纵目,纳西族东巴文化中也认为“纵目为美,平目为善”。另外,村里修建高高的石头房子用来站岗放哨,这像是羌族碉楼。 祜非发微信说,就像唱京剧的那种,眼睛斜斜提上去的。 中国戏曲里的男子都是如此。高承潇恢复。 杜纹画出了梦中那人的模样,高大身材,强壮肌肉,背着弓箭,一头乱发,再配上一双斜竖的眼睛微蹙眉头。绝对没见过。即使去川西高原画过很多藏羌族男人,也没见过这张独特而俊美的脸。 杜纹很想再次见到那人,于是戴上面具,继续进入梦中。 祜非家大姐的肚子日益膨胀,人却越来越瘦。大阿姆说应该让她晚上吃一顿饭。为了给她补充食物,全家想尽办法,到处找能吃的东西。二阿姆、二姐和祜非常常去河边捉鱼捞虾,打鸟摸蛋,去附近山沟里找一切能吃的。可是春天里好多果子都还太小。 一天,二姐祜荚在二楼仓屋里翻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去年祜非找回来的一些黄色小颗粒,那是她看见池塘边的山鸡在吃,想拿回来抓鸟用,结果放在二楼全忘记了。祜荚剥去皮,说里面的心人也可以吃。于是祜非和祜荚将小颗粒倒在石板上,用石块磨皮。费了很大功夫,将外壳去掉。放在陶罐里煮,没想到煮出一大锅白白香香的米粥。 祜非把这粥拿给大阿姆,大阿姆惊喜地说,小时候听说过这种白米粥,从来没吃过,也不知长什么样,居然真有这东西。全村人都来尝,于是祜非领着大家去烂犁沟,在一个池塘周围,生长着很多这种白米。时下正值春天,长老立即让大家在村北开垦一片土地,尝试种白米。 所幸战事一直没再扩展,陶羌人没再攻击湖这边。但落叶湖村的人因村子被毁,食物和牲口被抢走很多,夜里只好到处偷其他村的东西。枯井村和白石村的公屋也经常被偷。 阿基怀孕了,上午干活时阿利、阿银两个女孩陪着她,坐在公屋外的长凳上晒太阳,给她摘酸果吃。让二姐祜荚好生羡慕。 有一天,萨恩长老说,打猎的队伍运气还是不佳,需要师比再次进山祭拜山妖。但师比病了。他把祜非叫过去,说你跟了我这段时间,通神能力应该有进步。明天你去那个山洞里,对着我画的每一个符咒,像我那样祭拜,应该也有用处。然后教给祜非每一个操作步骤,将自己的鸡毛手杖也传给祜非。 第二天一早,祜非跟着打猎队伍再次进山。 早上本来天气不错,但上了枯树沟,天就越来越阴暗。再次走进大山,听见奔腾喧嚣的白石溪,祜非又想起了上次碰到的那个人。他俊朗微黑的脸颊,一双斜竖的眼睛,一头黄色的乱发,不知会不会再碰到。 走到毛丫森林已经快中午。这次只有姜家三舅一人陪着祜非爬上水链山崖。进了洞,看见洞壁上师比上次画的符咒全都还在。除了符咒,还画了一些大型动物如熊、貘、虎、野猪等。三舅用木棍配合干草,摩擦点燃了火堆。然后出去洞外等候。 祜非燃起松柏,按照师比教给的步骤进行祭拜。在洞中,一股厚重的寂静之气凝聚着,充满洞穴狭窄的空间。外面的世界变得非常遥远。祜非感到,所有念出的祈祷都被洞中什么东西聆听着。这令她集中心神,开始与山妖进行交流。 做完虔诚的祭拜,祜非走出山洞,三舅等在那里,一步都没有离开。 两人顺着山崖小路下山。突然,走在前面的三舅刹住脚步,祜非此时也看见了。一条蟒蛇横在三舅脚边,正缓慢蠕动。肥硕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花纹令人恐怖。三舅已经惊动了它,它竖起上半身,望向他俩。三舅开始拔腰后的砍刀,已经来不及了,蟒蛇冲向三舅。三舅迅速拉祜非躲闪,一刀挥过去,不知有没有碰到蟒蛇,但蟒蛇再次攻击三舅,三舅再躲闪,一脚踩滑,大叫一声,坠下山崖去。 祜非一看,瞬间吓傻。蟒蛇现在盯准了她,她转身拔腿就跑。只迈出两步,后背从后面遭到重重一击,那是蛇头的撞击,祜非绊倒在地。接着右臂被咬到一口,她惊慌恐惧地回头,却见那蟒蛇也在快速揉动着身体,想逃跑。 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箭射来,又是一声,第二箭射来,都射在了蟒蛇身上。蟒蛇浑身吃力地蠕动,尾巴有力地高高甩打。 祜非吓得瘫软,感到晕眩。朦胧中,看见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大家伙从山坡上跳跃而下,是只老虎!天啊!祜非彻底吓晕了。 闭上眼的一瞬间,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野兽气味,毛茸茸的胡须已经拂在她脸庞上。 她失去了意识。 一只茨菇鸟,一长两短地叫:咕叽唔;咕叽唔。 另一棵树上,两只花嘴雀吵闹,可能是沙柳树吧,祜非想。花嘴雀经常把蛋下在河边的沙柳树窝里,祜非小时候掏过一大堆蛋,下树时踩滑了,一屁股摔下来,打破一大半。 祜非睁眼四处看,天空晴朗,横过两只悠闲白鹤。 真是安静的林子啊。 祜非坐起来,右臂的伤被捆绑着,还很疼痛。这才想起那条蟒蛇! 起身来才看见,自己睡在一间简陋的棚子里。四周挂着几张动物皮毛,一件麻布衣服,斗笠竹筐什么的。一个男人坐在棚子外面,正低头在制做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2 祜非站起身,感到昏沉无力。 走出去一看,就是那天那个人!他在搓麻绳,地上还摆着几根长长的竹子,刚砍下来的,长满青枝绿叶。旁边树上,一根大大的蟒蛇皮挂在树干上,蛇皮已经快干了,但还是非常吓人。不远处一堆火上,驾着一个三只脚的陶罐,咕嘟咕嘟地散发出肉汤的香味。 祜非无力地说:阿哥,是你救了我吗? 那人抬头看看她,没说话,继续低头做东西。 祜非在一旁安静坐下来。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麻布上衣,腰间扎着一条粗麻绳当腰带,高高挽起的袖子露出健壮有力的肌肉。 他将麻绳搓好了一些,放在一边,起身用砍刀将竹竿上的枝丫处理干净。他将竹竿一点点破开,清理里面的竹节和隔膜,直到将竹竿完全淘通。然后又做另一根竹竿。 睫毛又黑又长,额头上浸出点点汗珠。头发依然蓬乱,但却不是黄色,而是跟睫毛一样漆黑。 祜非闻着陶罐里散发的新鲜肉香味,不禁馋涎欲滴。伸头看看,汤是雪白的。再看看太阳,还不到中午,按规矩是不能吃饭的。 她非常无力,吞咽一口,犹豫地开口问道:阿哥,我能喝一点这个吗?只喝一口。 那人抬起睫毛看她一眼,点点头。 碗呢?祜非起身找碗,找不着。一件像样的陶器都没有,只有那只陶罐。 那人走过来,手拿一个用竹筒做的勺子递给她。祜非看稀奇,没见过。村里人的勺子是用木头做的。那人用竹筒勺子舀起肉汤,再递给她,他动作随意,汤洒出去一些。祜非想哎呀,多可惜啊!那人又给她一双竹筷。祜非接过来,慢慢吹凉,吃了一口。 这是什么肉?祜非觉得自己没吃过。 蟒。他说,昨天那条。他对着树干上挂的蛇皮示意了一下。 昨天?祜非惊讶地想,天啊,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继续完善每根竹竿,清理小枝丫。手臂上鼓起一块块肌肉,额头上沾满颗颗汗珠。祜非边吃边想,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吃了蟒蛇。哈。 那三舅呢?你看见那个滑下山崖的人了吗?祜非问。 死了。 什么?死了? 他们把他带下山了。 祜非心里一阵哽咽,含着满嘴的肉,眼泪涌上,吃不下去了。 那人起身,将掏空的几根竹竿拖走,到棚子后面去干活。 祜非独自坐在那里,难受完了,却半天不见人回来。她起身到棚子后面去看,还是没人。却发现草丛里,那竹竿一路捆绑连接,往山顶上延伸。祜非想他肯定上山去了,准备顺着竹竿上去找他。刚走出几步,听见头顶树上传来一声:你啥去呢! 祜非抬头,见他坐在高高的树上。祜非从小最会爬树,但从来没爬过这么高的树。 天啊,你怎么爬上去的? 他像猴子一样跳到另一棵树,左跳右晃,利用几根树枝不同的高度,很快就下来了。站在祜非面前说:一个人别乱走,山上危险。 她跟着他回到火堆边,他从布袋里抓出一些鸟蛋,轻轻放进了汤里。 你用竹竿做什么?没有回答。这是什么鸟的蛋呢?他添加柴火,不语。 祜非又问,这蟒蛇肉应该还有多的吧?那么长一条呢。能不能给我一些?我带回去给大姐尝尝。 他不理,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块盐巴。他对着陶罐用指甲刮了一些进去。 这是盐巴?山里也能找到盐巴?祜非惊奇地问。因为二舅一行人去落叶湖村才能换来盐巴。可他还是不说话,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睛。 他起身,祜非问,你去哪里?跟着他屁股到处转。原来他在找大小合适的竹节,用刀砍砍、削削,很快就做成了一个新的勺子,递给祜非。祜非接过来,笑眯眯地问:还需要什么呢,我也可以帮你做点事。 他抽走了三足陶罐下面的几根火棒,拍打熄灭,然后躺在旁边,手枕着头闭眼休息。 呵,没见过比自己还不爱说话的人。 祜非看着他,黑黑的眼睫毛盖在高高的鼻梁两边。脸颊瘦长,下巴尖尖。腹部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黑麻衣服里,胸前戴着一串动物牙齿,还有一根编织的链子,上面挂着一根小竹管。祜非想,这人长得这般健壮,肯定不愁肉吃。可祜非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想吃就吃,别老坐着。他闭着眼说。 啊?到中午了吗?阿姆说不许提前偷吃。 他坐起来,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叹口气,然后拿起自己的勺子,开始舀罐里的东西吃起来。祜非高兴了,赶紧跟着动手,却一口被烫,急得慌忙又吐了出来。 他噗嗤想笑,又忍了下去。祜非痛完阵,呵着嘴巴,白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 两人吃了肉和鸟蛋,祜非满足地抹抹嘴巴,感觉身上有力气了。他将剩下的肉全部倒在竹林地上,急得祜非大喊: 吔?怎么倒掉了?这、这也太可惜了! 给它们吃。他说。 谁?她莫名其妙。他起身,进棚子里拿上背包,砍刀,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给谁吃?还有谁会来吗? 他不耐烦地说:别的动物啊,人家也要吃饭啊。 祜非坐在那里,东看西看,周围哪有什么动物!不知他收拾东西要去哪里。心想,我在这里等他吧。祜非找了一块草地躺下来。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3 嘿嘿,真舒服啊! 他走下东边的山路,回头问:你不走吗? 哦?去哪里?祜非跳起来,赶紧跟上。 ☆、第六章 和格雅初次在山上(二) 他看了一眼对面山上。低头不语。 两人一路走过竹林,跨过小溪,爬上对面山坡。从一条小路进去,又是一片树林。祜非气喘吁吁地跟着他跑。翻上山坡,眼前突然开朗。一片阳光下的草地,野花盛开,蝴蝶蜜蜂飞舞。远处一座雪白的山头,挺立在蓝天白云之下。祜非被这幅美丽的画面惊呆了。心想,那一定是雪龙山。 他开始在草丛的石头中仔细观察,寻找什么。 这么多花啊!祜非跑进草地里,在里面看来看去,美丽鲜艳的花朵在阳光下尽情绽放。祜非躺下来,青草的芬芳,天空寂静,白云朵朵,令人陶醉。村里小姑姐们经常采花,做成花环挂在胸前,戴在头上,祜非从来没这种兴趣。可是现在,她也想扎一个了。她采摘起花朵来,高兴坏了,编好花环戴上,想让他看看,却四周不见了那人。 喂!这才发现居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在哪里?喂! 祜非围着这片草地到处找,终于发现,他在树林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他踩着岩石,正用刀在大树身上割什么。她跑过去,发现他满脸涂着乌黑的东西,油亮亮的,像鬼一样。这又是干什么? 他跳下岩石,走过来。祜非说:你在干什么?跟鬼似的。这是什么? 这个可以治疗伤口。他说。 他解开祜非右臂上包扎的麻布条,祜非看见伤口不是蛇咬的样子,而是用刀割过的样子。他从竹筒里取出刚才收集到的金黄色浓浆,涂抹在伤口上。然后添自己的手,祜非很惊讶。他说:你尝尝。祜非尝了一口他手指上的东西,没想到是甜的,而且非常甜。两人相视而笑。 真好吃!祜非边吃边说。可你怎么把脸弄成这个样子? 以免被蜂子蛰到。 这多脏啊!看起来跟妖怪似的。 他们坐在草地上吃着金黄色的浓浆,静静欣赏着美景。然后他说:走了。 去哪里? 洗澡。 祜非跟着他满山跑。村里的人们只有在重大祭日前夕才会洗澡,一年就洗几次。可这里怎么烧热水洗澡呢?祜非兴奋无比,觉得只要跟着他,就会有很多神奇的事情发生。 他带着她跑下山,山下有一处平地,水塘成堆,其中一个冒着白烟。他脱了麻布衣服,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夏天里,祜非最喜欢到村北小河去游泳玩水。可自从成人之后,阿姆不允许去了。只有在最热的时候姑姐们才会一起去,平时不能一个人去。祜非站在水边,没想到水竟然是热的。惊喜之余却不知如何是好,伤口还没好,而且跟男人一起下水,阿姆会打断她的腿。 他像鱼一样在水面上跳跃,又扎进水中。脸上黑色的脏东西早已洗干净了。祜非小心地在旁边踩水,踩到一块晃来晃去的石头,大叫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半身泡进水里。他哈哈大笑。祜非生气地捡石子打他,他哎哟一声,头被打疼了,随手拂了她一把水。她也拂他水,反正衣服都打湿了,干脆不管了,用水使劲拂他,从小到大,干这些事她就没输过。 两人就这样在水里玩,跑上岸,到太阳底下躺下来晒。他重新给她涂抹伤口,用洗干净的麻布给她包扎好。 你救了我的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祜非笑眯眯地问。 他不语。 那我就原谅你吧。那天的事,怎么样?说着她自己傻笑。要不,我给你做件衣服感谢你,我织布可厉害了你信不信? 说完她又咯咯笑,知道自己撒谎。回头看,他包扎着伤口,只勾唇微笑,不语。 渐渐已是黄昏。他捡了根树枝,削成木棍,又把木根的一头削得尖尖的,站在冷水塘边比较浅的地方,静候鱼儿过来,然后敏捷地刺向鱼。他将鱼扔到岸上,祜非刮干净鱼鳞,也学着用树枝将鱼窜起来。 一会儿,两人抓了好几条鱼。祜非又继续跟他走。 祜非以为应该回刚才那间棚子去了,但他这次来到附近另一个地方。路过一棵果树时,他像猴子似的两步蹭上去。祜非也喜欢爬树,可万万没想到这人不是用爬的,是抱着树干几步跳上去的,跟猴子的爬法一样。 他用木头取火的速度也令人惊讶,用麻绳拉两下就点燃了干草。在村子里,火塘里的火是昼夜不能熄灭的,那是对火神的供养。只有过年才能取新火。但他们吃完烤鱼,他随意两脚就灭了火。起身就走。 来到一个山腰的坡上,天已经要黑了。他指着一个土堆说,今晚就睡这里。 祜非奇怪,伸头去看那土堆,被他一把拉住。 怎么啦? 前面不能走。是陷阱。 他从旁边一棵树上抽出两根不太长的木棒,木棒被并排紧紧捆扎着。他将木棒小心搭在地面上,当成木桥。 谁挖的陷阱?祜非问。 我。 你?为什么啊? 他不理,小心走上木桥,将土堆上几个石头推开,露出里面一个洞来。他回头,拉着祜非的手腕,走过两步远的木桥,带她钻进了洞里。 月光照进来,这是一个很小的洞,不到师比做法的洞一半大。但地上很平坦,铺着一张大大的动物毛皮,下面是厚厚的干草。坐上去非常舒服。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4 这是什么动物的毛?他不语,坐在洞口。那今晚,我们是要一起睡这儿?祜非问。一起,是问的关键。他不理,取下胸前的竹管开始吹起来。月光照耀着他的侧面。 我、我,这?祜非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要撒尿怎么办?她喊。 他被逗笑了。 于是,两人又出去,先找地方撒尿。祜非撒完尿回来,听见他坐在洞口,用竹管轻轻地吹着一首缓慢简单的旋律。她在铺上睡下来,月光将他坐在洞口吹竹笛变成了剪影。 夜越来越黑,这笛声显得越发孤寂,像一只夜晚的白鹤,在黑暗中守着自己无人欣赏的洁白美丽。笛声走走停停,乐句简单,像小鬼娃踉跄又天真的步伐。 笛声结束了,四周静静地。春天的夜晚真美! 祜非说:真好听,你教我吹吧。 其实村子里有几个人很会吹竹管,祜非从来没感兴趣过,觉得太难了。但是今晚,他吹的听起来既简单又好听,她才这样说。 这是我大舅做的。他说。三年前,他死了。 啊?祜非惊讶。大舅?她还以为他是一头什么动物一样独来独往。 他将木桥收进洞来,用石头将洞口封住,月光消失了。然后他在祜非身旁平躺下来。祜非在黑暗中看着他的侧脸。 我还以为这里就你一个人呢。那,你阿姆呢? 不知道。 祜非觉得这人真是不可思议,跟他在一起感觉太神奇了。黑暗中,他那双依稀闪着亮光的眼睛看着洞顶,睫毛老长。 你叫什么名字? 格雅。 她轻轻念到:格雅。你从小就生活在这山上吗?你的族人呢? 从小和大舅一起。没有其他人。 说完,那双眼睛闭上了。 第二天一早,祜非钻出洞口,走过木桥,看见格雅已经在忙碌了。他正在剥一只獾子的皮。 你一大早就起来打猎了?祜非问。 昨晚掉进陷阱里的。他说。 哦!祜非恍然大悟。原来陷阱真是有用。剥完了皮,格雅将陷阱用树枝遮盖好。但他用的是粗大的树枝,盖得很严实,基本上已经掉不进去什么了。祜非不解,问他为什么。他说只有晚上睡觉时才需要陷阱,是为了安全。 他扛着獾子,带着祜非又上山了。 春天的山林,早上空气清新。 祜非一边走一边说:如果我们村的打猎队伍有你这么好的运气,那该多好!那就有吃不完的肉了。但是山妖作怪,让我们经常打不到什么,大家伙更是好久没见过了。 他说:打不到才好。 咦?你怎么这么说! 现在,大家伙越来越少,再打,以后就没了。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山下人越来越多。 祜非一听,这人简直不知道部族的事情,对他大声说:部族必须靠人多才能生存下去。你是不懂,我们部族现在被陶羌人欺负,就是因为他们的族人超过了我们,我们打不赢他们。所以必须生更多的孩子,让部族发展壮大。格雅,你明白吗? 他停下脚步,冷冷一笑。这笑完全出乎祜非意料:你笑什么? 这样想太可怕了。 你是不会明白的!人多力量才大嘛! 他不再理会。 到了一个地方,他将獾子的一条腿分割下来,另外的全部扔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吹响胸前那只竹管。这次不是缓慢的旋律,而是一种刺耳的鸣叫,手指在孔上打出颤音。吹了几声,又仔细听了听四周动静,说:行,走了。 祜非看看石头上的獾子,大声问:怎么不要了?多可惜呀! 他不理她,只顾往山下走去。 走到一座小山坡的山顶,一棵巨大的树像伞一样枝繁叶茂。他把所有东西放在地上,拎起那只剥了皮的獾子腿说:饿了吧? 祜非奇怪地说:哪有早上就吃肉的?我们那儿只有中午才吃一顿真正的饭。早上都是喝黄米汤,晚上也是不吃的。结果昨晚我还吃了鱼。 多吃点,伤口好得快。 哦!祜非高兴起来。 他开始用刀分割獾子腿上的肉。她帮着撕扯。 你想吃烤的,还是煮的?他问。 烤的吧。这里没有罐子,怎么煮啊? 他看着她,眨眼一笑说:跟我来! 他拉着她爬上那棵巨伞一样的大树。祜非一看,大惊,原来在大树上面,有一间用竹子搭建的小屋。地上铺了用麻绳编织的草席。墙上挂着弓箭、斗笠衣服什么的,角落里摆放着煮饭的陶罐,陶碗,还有一盏陶制油灯。小屋开了一个小窗户,窗外是满树的鸟儿和松鼠跳来跳去。 祜非看了惊喜不已,感觉有点像阿姆给二姐搭建的花楼。她兴奋地拍手跳,他急忙拉住她,说不能跳,房子很单薄。 他往另一边弯腰钻,说:这边有个好玩的。 他带着她在巨大的树枝间行走,近旁的树枝和藤萝四处交汇,缠绕。他抓过一根藤萝,藤萝是挂在树枝中的,不见头尾。他让她坐上去,推了她一把,她吓得大叫起来。然后他也坐了上去,两人并排荡起秋千来。祜非吓得尖叫,叫声和笑声喧闹着大树。 他们吃完香喷喷的烤腿肉,静静地坐在山顶上看蓝天下连绵起伏的大山。他教她吹那根竹管。她靠着他并排坐着,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令人安全、温暖的气息。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5 祜非终于学会了部分的四句旋律。能独自吹奏了,她高兴地笑逐颜开。 就在这时,他说:好了,今天你可以回去了。 这句话让祜非一愣住,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她已经玩得忘记了山下的白石村。 他用竹管再次吹出尖利的鸣叫声,手指点击小孔,打出颤音。吹了几次才停止。 祜非默默地坐着,非常不想回去。 不久,一只白色的大老虎跑来,亲切地低头往他身上蹭。他抚摸白虎,跟它说着什么话,然后对祜非说:它送你下山,我就不送了。 祜非再次被惊呆,想起前天被蟒蛇咬到时,有一只白色的大老虎隐约出现过。 他陪她往山下走,她心里非常难过,说:我今后还能找到你吗? 他微微一笑,说:别找我,我跟你们不是同样的人。 祜非听了像有只手紧紧捏住了心脏,难过得想哭。 他把竹管递给她说:这个,送给你。 格雅,如果我再来山上,你会在那个房子里?你真正的家到底是哪个山洞,哪棵树?你说,我要记下来! 他抬头望,四周都是大山。他说,这里,到处都是我的家。 他摸摸白虎的头,白虎趴下来。祜非骑了上去,白虎开始往山下跑。 祜非回头望,远远见他坐在山腰上,目送着她。那身影在群山之中显得那么小。 此时,祜非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甚至都不问她的名字。哎! ☆、第七章 山妖来了 杜纹开始铺钉画布,调色,拿起画笔作画。 很久以来她都没有创作欲望,在学校德育处担任行政工作,经常加班。此时却满脑子的冲动。她作画时不吃饭,不出门,只喝咖啡和抽烟。实在饿了就叫外卖。穿着工作服,站在画布前沉浸在对那片大山的陶醉之中。每一触笔都是大山景物,但整座大山画成了宏大的海洋,并舞动旋转着,隐隐可见的鸟、树、隐藏其间的小动物似像非像,笔法仿佛一片混乱,远看却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大山,暗藏无数生灵活跃其间,笼罩心灵。最后,在混乱的凝固中,她触笔点出了一个骑着白虎的人,头发飞扬,背着弓箭。那小小的灵动淹没在大山绿色海洋中,却又那么独一无二,乃点睛之笔。 杜纹的油画曾得过省美协比赛一等奖。但学校工作太多,很久不画了。青年教师赛课,评职称,学校创各种牌子迎接各种检查等等,每学期的工作应接不暇。 对于这次梦境,高承潇做不了太多分析,杜纹也没仔细描述。但是,所有梦境细节陪着她一气呵成作画,心中难以平静。一种久违的,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冲击她的心。说不清那是什么,原始的力量,野兽的气息,山林的召唤,祖先的生命符号,统统汇成画布上一堆奔腾旋转的颜料。 陶羌部落一直没见进攻,东边的几个村子恢复了以往太平。落叶湖村的交换集市又开始热闹起来。白石村又派人去换东西,但是二舅一行人仍然没回来。白石村的姑姐们每天在织布公房里忙碌,唱着歌,聊着天,制作漂亮的布料、头帕、腰带和围裙等。 师比那边没事时,祜非仍然在织布公房里干活。 她从小不喜欢闲聊女人话题,现在就更加沉默了。心里只想着大山,想着那个叫格雅的人。阿基说她虽然从小性情古怪,现在看来,也正适合当师女。加上上次在山上被蟒蛇咬了一口,她居然昏迷后又活过来,更让族人刮目相看。当姑姐们唱歌干活时,她不时抬头,从织布公房的窗口望出去,西边,是连绵起伏的高大山头。 格雅。 她在心底说一声。 胸前衣服里挂着那支竹管。他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哎哟,这布可不能拿去换东西了,你们看阿非,织得越来越松了!胖胖阿简喊道。 用点劲!大姑姐打她一下。 祜非后来跟着师比又进过两次山,但再也没碰见格雅。 她找借口去山洞后面,又在那片平坦的树林里转悠,或到更高的山上去,吹响那只竹管,还是没有他。 她坐在草坡上觉得无比孤独,坐了很久,还是没有他。 满眼只有空寂的大山。那个人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他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说明他是不会再来见她了。 祜非成天心事重重,神情恍惚。 一天晚上,轮到祜非家守夜,一家人坐在火塘边讲故事聊天,祜非到后院去拿柴火,突然发现小树林边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竹筒罐子,里面是甜甜的金黄色浓浆,旁边还有一串用树枝窜起来的果子。 格雅!她惊讶地喊出了声。到附近看了一圈,却没人。 那个人并没有忘记她!这是他送来给她的!祜非吃了一口蜂蜜,甜蜜浓稠,却眼泪涌起,心被喜悦和痛苦笼罩。 啊!格雅!好甜好甜…… 已进入初夏,村北的田地里各种谷物蔬菜长得一片青绿。桐子树上开满白花,麻柳树上蝉鸣阵阵。胖胖的阿简现在喝了二姐发现的白米粥,长得更加白胖。阿基的肚子开始有点模样。祜非的大姐马上快要生了。二姐脾气却越来越大。四妹乖巧,到处给大姐找吃的,不忘给二姐也带一些。二哥三哥的打猎还是不太顺利,而师比已经办法不多。 这天,师比又生病在床,早上的白石祭拜,直接让祜非一个人做。祭拜结束,萨恩长老对参加晨会的人说:打猎越来越困难了,大家看有没有什么建议。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6 有人说:增加人手吧,一些人去野狼谷一带,一些人去南面的红叶沟一带。 有人说:听说磨皮村那边,前天打到一头貘呢!这么大!不如去那边看看吧。 磨皮村?长老说,那是人家的地盘,虽然也是垚羌人,但他们的性情大家是知道的! 祜非因为代替师比主持祭拜,在晨会里有了一席之地。想起在山上听格雅讲的话,山上动物越来越少,是因为山下的人越来越多。祜非说:要不咱们多养一些牛羊? 什么?你想天天杀羊吃?垚家阿姆说。 大家哄笑。大阿姆打她一下:别胡说。 长老对她说:羊是用来祭拜三神的,只有重大日子才能宰杀,也得请神灵先用过之后,我们才能吃。 那就养其他的。祜非说:山上的动物越来越难打,可能是因为山下我们生的孩子太多,而山上的动物生孩子又太少。所以不够了。 大家又哄笑开。祜非涨红了脸。 那是说,我们该生慢一点,好让动物赶上来?有人说。 还不如去帮老虎多生几个呢!有人说。 阿非,你家大姐就要生了,干脆你快去给她堵住?垚家阿姆说 大家笑开了锅。祜非站起身,看着众人笑成一团,拔腿离去。 当天晚上,大姐开始肚子痛,痛得死去活来也生不下来。一家人守着无计可施。大阿姆有时用责备的眼神看看祜非,好像她白天说了不吉利的话。 天亮时,终于生下来了,却没想到是个死娃。 一回儿,垚家大姑姐跑来大喊大叫,说阿基流产了。瞬间,大家被什么恐惧笼罩。 垚家大阿姆上门来,大骂祜非: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咒术,要害得族人断后。毒蛇女!你的魂魄被毒蛇施了妖术是不是!大家马上将她劝住。 白天,祜非走进织布公房,又开始坐如针毡了。虽然没人说什么,但大家对她眼神异样。也没有人唱歌。反到是二姐,好像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祜非知道,现在对她不满的不仅是大小姑姐,而是全村人了。只有缩头承受,等待着一切慢慢过去。 胖胖的阿简突然说:哎哟,我肚子痛! 阿离说:拉屎去! 阿简弯腰走到祜非的织布机前,说:又是你在捣鬼吧?你这个毒蛇精!害了阿基又来害我? 祜非瞪着她,不语。 哎哟,阿简抓起梭子重重打祜非,说:被毒蛇咬过的人就是毒蛇精!打你!打你! 祜非狠狠一把将她推开,她一屁股坐在地,起身又扑过来,大家赶紧拉住。哎哟哎哟,阿简捧着肚子,终于去了茅房。 祜非坐下,抬眼一看,大家都在怪眼看她。 她冲出了公房。 一口气跑到村西山坡上,她坐在树林里大哭,绝望地思念着山上那个人。 格雅! 无人回应。 夜晚,和二姐、四妹、阿姆睡在草铺上,祜非久久不能入睡,害怕地回想着大家对她的议论:毒蛇精。本来都夸她有法术来着,突然就成妖术害人了。这上天还是入地全凭一张嘴磨叽两下,真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啊。 想完这些,又开始想念格雅,他教她吹竹管,多么快乐自由啊。 突然远处传来尖声叫,捉贼啊!捉贼啊!大家出来捉贼啊! 有人在急速奔跑,有人碰翻什么东西。 祜非一家人跑下楼,出了房门,很多人纷纷拿了家伙跑出来要抓贼。 当晚守夜的是姜家人,拿着扁担、砍刀追一个身影。那身影跳上西面房屋,在屋顶上敏捷跳跃奔跑,踩得噼啪作响。 是山妖!垚家的昆喊道。 大家一听,吓得纷纷喊:啊!山妖!山妖来了!回去把孩子看紧! 快!去拿弓箭!昆喊。 那身影已经从屋顶跳上了旁边一棵大树。 一些女人们被吓回屋去。二阿姆也赶紧抓四妹、祜非回屋。祜非不理,跟着众人跑,想看传闻已久的山妖。 那山妖在树枝间飞来挂去,一身毛茸茸的,身后一根尾巴摆动。他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接着灵活地窜上仓房屋顶。几只弓箭射出,他终身一跃,又跳进仓房边一棵树里。 祜非看那动作和身影,感到一种熟悉。 人们用弓箭,石头不断地打,呐喊着。祜非却在心底担心山妖被抓,或者受伤。众人跑来跑去地围攻,一片叫喊声中,那山妖却灵活自如地飞来跳去。 抓不住才好!祜非暗自想,看得很过瘾。 一个和自己一样,被全村人排斥的怪物!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怪物! 正在修建中的白石瞭望楼靠近大树,还没修完,楼顶露着大口。山妖借着树枝的弹性,飞向瞭望楼,抓住了最顶的墙壁,像四脚蛇一样爬了上去。那灵活敏捷,真不是人! 在隐隐月光下,他高高站起身,傲慢俯视着下面的人群一张可怕的妖怪脸! 弓箭再次射去,他纵身跳进了瞭望楼。 众人跑向瞭望楼,大喊抓住山妖!守住大门!抓住山妖! 快封住门口!昆喊道。 瞭望楼四周没有树枝特别接近,此时,山妖被困在里面。但没人敢进去。 里面楼层已经修建了五层,每层都是六边形地面,依靠楼梯从墙边一个小洞上下。底下的门一封,山妖出不来了,但不知他在第几层楼。瞭望楼的窗户很小,无法射箭,易守难攻。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7 几个男人用石头木棒顶好门,就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有人说,山妖有七条命,杀是杀不死的。复活了还要报仇。只能用火烧。可这白石修建的碉楼是烧不着的。大家看看昆,昆看看长老,等着长老说话。 让我进去。祜非说。 大家一惊。 有人说:对了!叫师比来!看他能不能施法降妖。 长老:师比病重,可能法力有些…… 就让阿非去吧,垚家阿姆说,我看她蟒蛇都咬不死的,法术、妖术应该都很厉害吧? 是啊,反正山妖只吃鬼娃,又不吃成人。 于是,一番讨论后,祜非走进了大门,两个男人赶紧将门紧紧关上。 祜非在黑暗中想着山妖刚才那张可怕的脸,怎么会是格雅呢?可是,在树枝间灵活跳跃的身影,像猴子一样的灵活,又感觉就是他。 她一步步爬上楼梯,终于来到顶楼。小半边月亮的光柔柔撒在楼顶上。 那山妖低头靠墙,抱着一只膝盖坐着。早听见有人上来了,可他一动不动,全无理睬。 祜非更加肯定了,轻轻问道:是你吗? 没有回答。 她慢慢靠近两步,蹲下问:你到底是人?还是山妖? 他低头不动,静静说:我是山妖。 祜非一惊,这声音不就是格雅吗!语气既不凶恶又无愤怒,怎么会是山妖呢? 想了想说:是不是你?格雅,你看看是我呀!你怎么会是山妖呢! 他抬头,一张极其狰狞恐怖的黄毛脸望着她,慢慢说:我就是山妖。 那张脸跟上次月会祭听到的描述一样:血盆大嘴,两只獠牙,额头上一只红色大眼睛,满脸的黄毛。 祜非吓得发抖。怎么会这样?回想他那天的样子,瘦长而俊美的脸庞,漆黑的睫毛,斜竖的眼睛,笑起来是那么爽朗好看。那些快乐的记忆一一浮现。难道他会变化,妖怪化身成人?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祜非定下心神,说:可是对于我,你就是你。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我,祜非低头嗫嚅:我很想你,格雅。 说完就想哭。她蹲下,尽量压抑着喉头,怕下面人听见,怕他们会鼓起勇气爬上来。喉头哽咽,抽泣,断断续续地说:我去山洞后面找你……我坐在山坡上吹竹管……想让你听见,……我一个人,呜呜……好想你! 她越说越伤心,啜泣着说不下去。 这时,一个轻轻的拥抱,从一旁温柔地抱住了她,带着男人的气息和体温。她倒进他的怀抱更加痛哭起来。他抚摸着她的头,低语:我知道。 你知道才怪呢。她说。好吧,现在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不管你真正的样子有多么丑,多可怕,我都不会害怕的。就算你是山妖,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抬头看着他妖怪的脸。月光下,真的很丑陋,狰狞凶恶,黄毛下面的皮肤也是黑的。 可是,他用手慢慢揭开了丑陋的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轮廓俊美的脸庞。 啊!原来是一张脸面!祜非大惊。 他斜竖的眼睛看着她说:那,跟我走吧! 下面的人还有多少没走,格雅大致数了数。楼顶上有些白天修建用的工具。他找到两根麻绳,将它们连接好,紧紧地系在还没修好的窗户墙敦上,绳子放下去,差不多垂到二楼。又捡了一堆白石,堆放在墙头上。他戴上妖怪面具,跳上墙头,坐在那儿吹起胸前的竹管。 尖利颤动的笛声吓了人们一跳,人们抬头,看到他一副悠闲的样子,恐惧地议论开来。 他将竹管放进胸前,捡起身边的白石,狠狠掷向人群,一颗颗动作飞快,却弹无虚发。 人们尖叫抱头逃窜。他拔出背上弓箭,拉弓一射,昆一声大叫倒地。男人们看见昆中箭,都慌了神。他再用白石继续攻击,就像远古传说中“羌戈大战”的情景,只不过这次被白石打击的是羌人部族。 人们纷纷抱头逃窜。 到我背上来。他说。 他背起祜非,拉着绳索,几步滑下去,到了瞭望楼二楼的高度,一跳落地。白虎刚好赶到。两人骑上白虎,白虎“哇呜”一声怒吼,吓坏了人们。白虎驮着二人往村西奔跑,月光下扬长而去。 几个人看到那场面,大喊:阿非被抓走了!阿非被山妖抓走了! 村民们又跑出来张望。 垚家阿姆说:我就说嘛,刚才好像是在哭嘛。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似的! ☆、第八章 和格雅再次在山上 第八章和格雅再次在山上 他们从祜非没走过的一条小山沟进入,就让白虎自己走了。 这条山路更加陡峭艰险,但很快就到了师比做法的水链山洞。已是深夜,他燃起一堆火,就在画满制服他的符咒墙下坐下来。 两人并排坐在火堆边,祜非将头靠在格雅肩膀上,又闻到了他身上男人的气息,这熟悉、安全、亲切的气息让祜非心醉神迷。祜非抬头看他,他盯着火堆。祜非很庆幸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脸庞。 你知道这些画是干什么用的吗?祜非指着头顶的符咒和图画说。 他瞟了瞟四周,摇摇头。 真不知道?祜非问,那你有什么感觉吗? 他不解,莫名其妙地再去看画,茫然的样子令她想笑。看来这些符咒对他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8 你想我吗?祜非偏头问,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他低下头,不语。 这是个竟然比自己更不爱说话的人。可是一跟他在一起,祜非就变得特别想说话。你送来了蜜糖和果子,说明你是想我的,对吧?她眨巴着大眼睛,凑上脸问。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无比忧郁的眼神,然后叹了口气,躺下睡觉。 祜非在他身边躺下来,满心欢喜地靠着他的身体,安心、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了山洞,爬上山崖后面那片平坦的树林。这是他们次碰见的地方,当时他在找什么东西。祜非问,那天你在找什么呢?他指指后腰带上的面具。祜非恍然大悟,想起当时三哥和三舅感觉到了后山的动静,说山妖来了。 你怎么会有一张脸面呢?祜非问。 他说:大舅的。 哦?你大舅以前也戴着它吓唬人? 他点点头:所以,我们就是你们说的山妖。 你们为什么要吓唬猎人呢?难道是想保护这些动物? 我们跟它们一样,都是山里的居民。就像一家人。 一家人?哼,看哪天老虎狗熊把你吃掉! 那样才公平。我吃过它们,以后它们吃我,也不浪费了这身体。 祜非明白了,在这家伙眼里,他自己也是个动物,所以在这里他是没有孤独的。 接下来山里的日子,每天都是阳光灿烂! 树屋那边,草地上野花遍地,蜂蜜流淌。祜非骑着白虎在花丛中奔跑。他们俩在里面追逐打闹玩耍。 他们在水塘游泳,躺在水中看蓝天白云,小鱼在身边游来游去。格雅潜入水底去,常常可以捡一两颗神奇无比的石头上来。比当初祜非那颗宝石仙子漂亮多了。 他们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抓一只像她宝盒里那样完整的蝉也不再是什么稀罕的。他教她吹竹笛的其余部分旋律。坐在大树上,初夏的风让树叶沙沙低语,太阳悄悄西移。湿漉漉的头发渐渐吹干,祜非披着满头柔顺的长发,练习着吹竹管,格雅靠在树干上,默默看着她。 夏天的山里小动物非常多。祜非也学着用弓箭射野兔,在格雅的指导下,她很快掌握要领,射得很准。竟然连飞鸟都射下来一只。 树也爬得越来越高,摸鸟蛋是轻松的事。 这些她从小喜欢,又被阿姆打骂惩罚的事情,现在都开心尽情地做。小时候被说成野人的祜非,现在真的过上了野人的生活。而曾经陪伴她的宝石仙子、飞神仙子和引领神,现在都变得不再重要了,统统化作了一个名字:格雅! 有了他,就等于什么都有了! 在更西边的山里,一处平地上,有一间坚固的木头小屋。那里放着格雅和大舅很多生活用品,祜非在角落里找到一架堆满灰尘的织布木架。这是你做的? 磨皮村换来的。 磨皮村?你去过磨皮村? 冬天,我们拿一些毛皮到村里换东西。大舅会带点酒回来喝。 听说那里的人火气特别大,集市上经常打架生事。对吗? 他一笑,说我们就是最爱打架的人。我大舅火气就很大。有一次大舅看见象牙,觉得很神奇,听人说,大象非常大,牙齿很大,身体很高,鼻子很长,是世界上最凶猛的野兽。于是我俩偷偷跟着一队马帮,跟他们去南方换购象牙。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两个月。走到了一个叫孔雀国的地方。幸亏一路上有我们,不然那帮人都死好几次了。 那么,你们真的看到大象了? 他点头笑了。说:样子倒是那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可怕,很温顺,动作很缓慢。还帮人干活。 哦?那它的牙齿真有那么长吗? 他点头:但它只吃草、香蕉和果子。这边的人却以为大象凶猛,以为那对大牙齿可以辟邪什么的,实在可笑。 他从来不拜任何神灵。祜非跟他说,在村里,早上要做白石神祭拜,喝完黄米汤,全村在建木地坝要拜天神、山神和青衣神。 吃午饭之前,公房里也要先拜神行礼,感谢神灵赐予食物。晚上没有饭吃,但睡前还是要叩拜,祈求保佑一夜平安。每月月初有新月祭,月中有月会祭,这些时候还要大拜。 此外,火神是必须尊敬的。祜非往火里扔点东西都要挨打,他却随意将火踩灭。 祜非说:没想到你这个不敬神的家伙,却过得这么逍遥自在。三神真是不公平。 他微笑不语。 接着她明白了:哦!也许因为你保护了山里的动物,山神就在保佑你。 祜非开始用麻线织布,编织腰带。在织布公房里她一直不专心,活做得很粗糙,可现在,她认真地为他织布做衣,回想着二姐对花纹,领口袖口的织法。虽然他根本弄不懂这些事。 他每天都要给白虎放一些肉在石头上,因为白虎要生孩子了,他们自己尽量找根茎、果子和鱼来吃。 他俩在一处树林边发现长得很像二姐找到的那种白米,但这是青绿色的,里面的米粒也可以吃。他们摘回来做青米粥。他将石头打磨成无数沟纹,米粒磨壳去皮快了很多。 他喜欢用竹子、木头做东西,最想做一个在磨皮村见过的带车轮的小推车,每天用各种方法在尝试。 她很奇怪他怎么不问她名字。他只勾唇角一笑,不语。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19 那么,你是知道我的名字啦?祜非问,大眼睛追盯着他,他低头做手上的活,黑黑的睫毛老长。 我想听你叫我嘛,叫嘛!她扭着不放,他还是低头。 我叫祜非!村子里都叫我阿非。知道了吧!好,叫我一下吧。 他依然低头,偷看她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干活。 叫嘛!祜非,叫嘛! 手臂抓着他纠缠,看他一脸羞得通红,只好放弃了。真是没办法。 他活捉了一只兔子,她说养起来。于是他俩抓了好几只兔子养在一起,想让它们繁殖。 她用编织的发带给他打理一头乱发,将之高高扎起,捆成马尾。人立刻显得精神而清秀。浓黑的眉眼配上轮廓流畅的腮边线条,真是俊美无比。让祜非看呆过去,他一把抢了祜非做的新衣新裤,进屋去换上。 下午时分,山上突然下起一阵小雨。他们躲进附近的小山洞里。雨点淅沥沥打在洞外铺的树枝陷阱上,打在远远近近的树叶上,沙沙响成一片。洞里只有睡觉用的兽皮草铺,不能干任何活。没事做,祜非就依偎在他身边,听他吹竹管。他这次吹的气息跟平时不同,听起来悠扬婉转,绵长深情。 看着洞外雨丝倾斜,她浑身凉飕飕地,忍不住往他怀里一窝。好冷!她撒娇地说。其实也并没有太冷,只是渴望着想靠近他。 格雅放下竹管,吹不下去了。任由她抱着,一起静看洞外雨丝飘落,看雨雾中青翠静立的一片树林。 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低头捧起她尖尖的下巴,看她黑黑的大眼睛,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在他漆黑睫毛深情的眸光下,祜非感到甜蜜无比,根本全然不去想山下当师女的事,只想跟他这样彼此注视着,痴迷着。可突然,他起身跑出洞外。 她惊讶叫到:怎么啦?格雅! 他独自坐在雨中,淋着丝丝春雨,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有一天,他说,继续往西边走,是天地世界的最高山:昆仑。雪山下有一处神奇的地方,温暖的泉水,鸟语花香,飞禽走兽繁衍生息,四季如春。 我能在这里亲眼看见雪龙山,就已经算走得很远了。 格雅:昆仑,是无数雪山的聚集之地。但那里是戈基人的地盘。我很想去看看。 戈基人?祜非问:听说他们的眼睛是竖起长的,是不是有点像你? 他点点头:可他们有尾巴。 祜非下巴凑过去,大眼睛瞪着格雅:听说他们是野人,是不是很可怕啊? 格雅摇头:他们虽然力气很大,但脑子不够聪明,很少说话。现在人数也变得越来越少了。他转头,看着凑在一旁的祜非:其实,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你们。 不要说你们,你也是人,跟我们一样! 他摇头。 祜非想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他看着西边说:也许,我该去和他们一起。那才是我这样的人该呆的世界。 他那双遥望远方的眼睛里,透出悠远、迷蒙的神情。这神情令祜非看得痴迷,又感觉此刻他已经变得遥远,一个人的心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跟我一起去吧!他说。明天,我们一早就走。今天我就可以准备好所有东西。 祜非一听,要进入更加陌生的世界。越往西走,离村子就越远,远的找不到自己了。想象中,长着尾巴的戈基人,一个个用竖起来的眼睛看着她。她害怕了,放开他的手臂。 他见她犹豫,就不再说什么。 晚上,他们躺在木屋前的山坡上,满天星星和银河盖在头顶苍穹,仿佛触手可及,萤火虫在草地上飞舞,小虫在草丛里啾唱。 她说:大姐和师比都生病了,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他想了一会,说:那你下山去看看吧。 她说:可,你要去西边的昆仑吗? 他看着星空,默然不语。 这天晚上,睡在木头小屋的草铺里,两人都心事满满,祜非听着他辗转反侧,听见他努力克制自己,一声声紧张的喘息在身后憋着。 忽然,他的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了她。祜非柔软的身子被强壮、颤抖的身躯包裹,一阵喜悦的眩晕令她心脏颤抖。他将她翻身过来,搂进怀里。两人侧着面对面,热血沸腾!啊格雅!祜非抚摸他的脑袋,感受他胸怀里一颗强大跳动的心脏。 他亲吻她的脸颊和脖子,热气呼呼。格雅!祜非喊,他紧紧搂着她,彼此的身体还在渴望跟对方贴得更紧。 可是,他突然迅速放开了她,坐到一边去,气喘吁吁,平息自己。 他抱着脑袋说:我身体里藏着一头野兽,有时会突然跑出来。 祜非坐起身,看他低头在喘气。 他说:很抱歉,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 祜非却渴望像刚才那样,过去靠近他,但他恐惧地躲开,干脆坐到更远的门边去了。 这时祜非想起自己是师女,不能生孩子,于是叹口气,也放弃了。 早上,吃了青色米煮的粥,格雅又开始做他的木头车轮。 祜非在他面前蹲下,说:格雅,跟我一起下山吧。只要不戴脸面,你跟我们完全一样,没人知道你是山妖。 他低头做事,不语。 我是师女,只要我跟他们说,我们俩一起把山妖给灭了,他们绝对相信。跟我下山吧,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0 他依然不语。 今后我跟你好,不当师女就是了。好吗? 他还是不语。 她站起来,生气大喊:难道你想当戈基人的首领吗?你会跟他们一起,慢慢灭绝的! 他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你走吧。我属于这里。在被灭绝之前,我想好好享受这里。 他吹响了胸前的竹管,手指打着颤音。这是在叫白虎。 祜非心里填满巨大的悲哀,却流不出眼泪。看看他,也是一样的悲痛,却只默默做着轮子。 陶罐里没吃完的青米粥冒着阵阵热气,房前织布架上还搭满了麻线,没织完。树屋那边有她和他的衣服,洗干净了还没去收。树下他们抓来养的几只兔子,今早还没有喂食。可是,格雅不再说话了。 她只好骑上白虎,说:我下山看看族人,也许过几天就回来。 格雅还是不语,祜非只好走了。 你走吧。我属于这里。在被灭绝之前,我想好好享受这里。他的话久久在耳边回荡。 ☆、第九章 抵抗陶羌人 高承潇发来微信,想跟杜纹见面。杜纹感到,有些梦境已不想再与他分享了。 表姐约杜纹见面,正好拒绝了高承潇。 表姐拿出手机上一男人照片,给杜纹介绍男朋友,说是某局长的儿子,正在攻读博士。杜纹对这些学习好,养尊处优的男孩没什么兴趣。 表姐在教育局人事科等着晋升科长。杜纹从小学习不好,挨骂时表姐就是教材人物,现在仍然是人生榜样。事业有为,贤妻良母。 结果一交谈,原来正跟表姐夫分居,因为他劈腿。表姐教她,结婚生子一定要赶在二十八岁之前,生了孩子一定要自己妈带,别叫婆婆带。结婚是必修课,爱情是选修课。再完美的爱情也经不住锅碗瓢盆的折腾。但最永恒的爱,是爱自己的孩子。 杜纹想起梦中阿姆带着全家人的情形,还有月会下的走婚,点头认为表姐说的对。 最后表姐透露,局里区学科带头人名额分配出来了,杜纹学校有一个艺体学科名额,叫杜纹好好争取。 跟表姐分手后,高承潇又来电话,他说:白虎这种动物几千年前就灭绝了,属于孟加拉虎,曾在云南、四川出现过。 几千年前就灭绝的? 另外,广海有可能是过去的四川盆地,因为三万年前,最后一次冰期第四冰期融化,川西高原上冰川雪山众多,所以一定洪水泛滥,当时的四川盆地应该是一片水域。四周全被山包围着,就像一片大海。 所以呢? 所以,你梦见的白石村不是现在的村子,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几千年前的原始村落! 杜纹发笑,你吓我呢!杜纹觉得他也有点疯了。 这样就可以解释羌族母系特点和走婚习俗,以及贫穷落后的生活水平。因此,这个面具非常神奇,你戴着它穿越了三千多年! 杜纹震惊,从小她就有点神经兮兮的,经常等着上帝创造奇迹,难道这种事现在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在医院守昏迷的杜天恒,杜纹将那面具给杜天恒戴上,看能不能也发生点奇迹。 但什么也没发生。 天啊!穿越三千年!是商?还是周?那尊古老乌黑的面具,垂目微笑得有点恐怖,但杜纹此刻又渴望知道祜非和格雅会怎么样,两人未来梦想出现了分歧,还能在一起吗? 她再次戴上面具。 阿非回来了!阿非回来了!这是村里的重大事件。人们都来听她施法驯服白虎,用山鸡血念咒语降服山妖的故事。但是祜非劝导族人,山妖的报复心很强,它会加倍修炼自己的妖法,伺机祸害人类。所以,大家最近还是不要上山打猎了。 突然,没想到祜非的二舅回来了,这成了更重大的事件! 自从垚家老二柯一行人去落叶湖村,没找到二舅那一行人,回来之后,大家都当他们遇到不测。可失踪了近两个月的二舅,现在突然虚弱地回来了。他又黑又瘦,满身是伤。给全村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赶集那天,陶羌人在落叶湖村不仅打死村民,抢走东西,还抓了二十个人走。白石村有乌家老三、吉家二阿哥和二舅,被抓去当了俘虏,成天干活。没少挨打。没想到更可怕的是,不久,他们被押去广海修堤坝。岷江从岷山流入广海平原,地势平坦,每年夏季都会洪水泛滥,所以年年修堤坝。数不清的男人们在干苦力。陶羌部族正是因为很多人被抓到广海去,才来抓垚羌人当俘虏的。 我们被带去的地方叫江都。在广海平原的西北角,我们在河滩上采卵石,装进麻袋,背运到各处修建堤坝。在陶羌人的村子里虽然累,但还能吃饱饭,而且中午的饭菜比咱们村还好。可是修堤坝就惨了,干活动作慢了就会挨鞭子抽,陶羌人很多都累死了。 打你们的是什么人呢?有人问。 广海的人呗。有人说。 二舅说:叫氐羌人。他们把广海叫做都广之野。首领们都来自广海中央的一座城里,都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细棉布做的衣服,有的还是锦缎呢。 啊呀!大家惊讶一番。 每天发的馍也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吃的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 你怎么逃出来的呢? 那乌家老三、吉家二阿哥怎么样呢?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1 大家七嘴八舌,二舅喝着黄米汤,跟大家聊着,渐渐又像以前那般精神了。虽然瘦得变形,但有了笑容,越聊越带劲,好像自己是英雄回来一般。 二舅说,据说几万年前,在都广之野中央有棵建木,高得不得了。早晨和黄昏时分,它可以连进天上去。中午太阳当顶时,就看不见了。虽然广海几万年前曾是一片海,可现在,田野广阔,森林茂密,村子很多,还有鱼塘、养牲口的草地、谷屋公房什么的,一片繁盛啊。 看来二舅被抓,是开了眼界。祜非听了,脑海想象一片神话般美好的世界。又想起格雅说的,大山西边的世界最高山:昆仑。金光闪耀的雪山下,温暖的泉水,鲜花盛开,飞禽走兽,万物生灵繁盛栖息,长尾巴的戈基人在那里自由生活。 东边和西边,到底哪种更好呢?两个世界似乎分离了她和格雅的梦想。 可是二舅说:再好也是别人的,我们去,就只有当牲口使唤。 祜非瞬间心一凉。 广海的人也信神吗?祜非问。 信啊!那祭拜!宏大得很啦!二舅说。 祜非暗喜。 只是他们拜的神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具体我不知道,我只是远远见过。 接下来的几天,祜非一直在想二舅的话,对广海充满好奇。她相信作为师女,她可以和一切信神的人打交道。但戈基人不信神,格雅说过,他们不懂那些虚幻的东西。 她想知道,广海的人不信三神信什么神呢?难道还有其他神吗?那个神的威力是不是比垚羌的神更强大?还是广海的师比更厉害?信神的人又怎么能做坏事,对二舅那样凶狠呢? 在织布公房里,祜非就这样胡思乱想。下午去照顾师比,却不敢提这些问题。师比对长老夸赞她,说她今后可以当师比。但她知道,其实自己只会编故事罢了。因为她从小就喜欢神和妖什么的,又经常撒谎。 日子又平静下来,天天就这么过着。祜非心中又开始思念格雅了,一想起他高大的身材,敏捷灵活的动作,悲哀就将她笼罩。那人已经去西边的昆仑雪山了吧。 白云啊白云,我孤单一人,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曾经的我。 祜非坐在自家楼顶上发呆,轻轻吟唱一首部族流传的情歌。 飞鸟啊飞鸟,我默默流泪,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欢笑的我。 这首古老的情歌曾经被一个老阿姆苍老悲凉的声音唱起。 河水啊河水,我夜夜无眠,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真正的我。 祜非坐在村边,独自看黄昏日落,看满天星斗。那里,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不觉,月会祭又要来了。姑姐们又在思考生孩子的事情了。这是自古以来,关系部族的大事之一。可是突然,在月会祭的前一天上午,苦水村的人急匆匆跑来,说大家快逃!陶羌人打进枯井村了。 大家一惊。昆说,都打到了枯井村,那落叶湖村不是已经被杀光了? 陶羌人是来抓男人的,押去当俘虏! 柯说:看来这次他们是有准备的,我们还是赶紧进山躲一躲吧。 长老说:别慌,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大家急得跺脚。来人说,我们村和枯井村都在四处逃散,那不,你看,那些就是。 东南边,一些外村人正疲惫地走来。看起来一路累坏了。 祜非说:今天逃了,不知明天后天什么时候又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把他们狠狠地打回去! 你这小姑!切!大家惊讶。 昆说:有道理。躲是不能长久的。三个村联合起来,我们也有这么多人了,还怕他不成! 于是最后决定,叫上附近村的人,全部集合到一个必经的狭窄河谷去,堵住陶羌人。 这个河谷是白石溪流经苦水村之后,往下流到一个山崖陡峭之处。河谷边的道路狭窄。到了下午,苦水村、白石村和少数其他村的男人,拿上了一切能找到的厉害家伙,分布在河谷两边,等候动静。 一些年轻的姑姐也拿着装满石头的竹筐,躲在后面山坡上。少数像祜非那样能爬树的,躲在路边树上。 一直都没有动静。他们等到黄昏时分,推测看来可能是陶羌人抓了些枯井村的人,就回去了。 于是大家回到苦水村,在公房里睡了满满一屋子。 凌晨,公鸡还没叫晓,苦水村瞭望楼上的人敲击呐喊,说陶羌人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真的是来了! 一群人冲到村外拦截,陶羌人从村子各个不同缝隙杀进来,男女老少都被迫迎战。瞬时间,刀光剑影,喊声一片。 在村子南面的小巷子里,祜非抓了一把锄头抵抗对方一个中年男人。胡乱挥舞锄头,打落了他手中的弯刀。祜非再将锄头挥出去,被他一把抓住,将锄头使劲一拖,祜非绊倒在地,那人往祜非身上狠狠踩上一脚。祜非抱着肚子忍痛,他骑上来掐住祜非脖子,两人扭打着。突然,那人被一把提起来,扔得远远的。祜非坐起来,不知是谁帮了自己。只有赶紧跑出小巷道。 陶羌人的首领是一个骑着马的男人,在建木地坝里,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用一根长长的矛刺杀人群。整个陶羌部族在他的气势下占着上风。 突然嗖地一声,一只箭射中他的马前腿,马受惊,他翻身下来,又从地上弹起,身手轻盈敏捷。他用长矛麻利地再刺众人。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2 射箭人从房顶跳下来,也同样轻盈敏捷。拳脚将身边几个人打翻在地。此时祜非才看清,这人是格雅。不知格雅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苦水村? 格雅抽出一把祜非从没见过的赤金刀,与首领的长矛交战。两人打斗的动作瞬间跟周围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简直像在跳某种舞蹈,有节奏又有默契。这是祜非从来没见过的打架方式。身手训练有素,招数变换迅捷,兵器运用充分,施展皆是杀伤目的,刀光剑影,姿态造型,看得周围人全部怔怔地。 两人交战甚欢,打得难分难解,不想首领的右臂被赤金刀划伤,首领惊讶大叫,看看格雅,大吼一声:我们走!陶羌人跟随逃跑,垚羌人追打出去。 那匹前腿受伤的马在村子里惊慌乱窜。格雅追上去,拉住缰绳,口里喊着“呜于”让马停下。然后安抚它,把它牵了回来。 他把马交给吉家的润,转身欲走。昆叫住了他:这位阿哥,请问你是哪个村的? 磨皮村的。 你为何跑这儿来帮助我们? 路过此地。 要是不着急赶路,到我们村休息一下吧。刚才是你救了我们啊,真是感激不尽! 大家都喊着:休息一下,吃顿饭再走吧。 祜非站在人群里,看着大家围着格雅纷纷邀请,盛情难却,格雅只能低头默认了。 就这样,枯井村、苦水村和白石村联合打败了陶羌人。 ☆、第十章 格雅参加月会祭 白石村尽管很多人受伤,但大家志气高昂,没想到居然打败了让他们害怕已久的陶羌部族。长老说杀头牛庆贺胜利,也让受伤的人补补身体。 润牵着受伤的马回到村子,大家都围着看。白石村人从来没见过马,都出点子给它治疗。有人说采草药涂上去,有人说包扎一下,有人说,多拿点草来给它吃。 润问格雅:你说呢? 格雅:草一次不能多喂。伤口淋点酒就行。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马的事情? 他说:我跟过马帮。 大家一阵唏嘘,又好奇地围着这个高大的陌生人看,问他磨皮村的事,问马帮的事,问刚才他与首领那番不一样的打斗的事。格雅被吵得低头不语,抬眼看看这些人,然后默默走开,坐到远远一边去。大家觉得这人脾气还真怪,磨皮村的人就是这样不好说话。 今天是月会祭,男女要一起在地坝里摆长桌吃饭。几个打猎的男人将牛杀了一头,燃起火堆烤牛肉,烧起汤锅炖牛骨。阿姆们忙着做丰盛的午饭。 长老高兴地对格雅说:这位阿哥,请在村中多住几日吧,正好赶上月会祭,我们要好好款待你一下。你看如何? 格雅看一眼祜非,祜非脸颊顿起绯色,低头窃笑。格雅点点头。 祜非,你带这位阿哥去师比家,帮他安顿一下吧。 祜非带格雅往师比家走,师比家住在村子东北角,围绕在一片竹林坡地中。他们穿过建木地坝广场,远离了人群。 祜非笑眯眯地说:你怎么来了?就在最危急的时候,你来得正好! 他不语。 祜非接着说:去过昆仑雪山了?白虎生了吗?兔子们长大些了吗?你是不是下山来找我的?那跟我一起住在村子里好吗? 格雅停着脚步。四周竹叶沙沙。祜非回步看他。 跟我回去吧。他说,你今天差点被人杀死! 祜非想今天的战事如此残酷,她更不能抛下族人,去山上逍遥自在。她说:我是属于部族的,我必须跟他们一起战斗,然后一起喝酒,歌唱。 两人继续走。 进了师比家,她给他打水洗脸,找了一身干净衣服。他把赤金刀、弓箭筒和布包取下来,说,你不回去,我只有留下来陪你。 祜非惊喜:真的?看着他健壮的肌肉,高大的身材,她多想从背后抱住他。今天是月会祭啊,尽管她什么也不能做,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拍手跳跃地说:这下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一转念她又说:我现在还是师女,等过两天我再跟师比说,不当师女了。待会儿在众人面前,我们先就当没认识过一样。一切要慢慢来。知道吗? 他似懂非懂,因为他不知道祜非下山是如何给村里人讲的。 两人往回走。一路上,祜非指着房屋、建木地坝、祭台、公房,给他一一介绍,还有祜非在西南角上的家。他看了也点点头。祜非说,哦,这个你早就知道了。远处的人们已经围坐在长桌边准备吃饭了。祜非说:你看,我们这里多热闹啊!你在这儿不会感到孤独的。 呵,这么多人,才会感到孤独呢! 他俩一走进人群,格雅就被几个青年男女拉到一边去了。祜非目瞪口呆。 你叫格雅吗?听说你是磨皮村人,是吗?你是次来咱们村吧?你是来赶月会祭的吗?听说你今天可厉害了,你们磨皮村人是不是都很会打架?你们那边的人都长得像你这么高大吗?大家围着他七嘴八舌。 好了!他是磨皮村那边山上的人!不是村里的!祜非大声说:他也不是来赶月会祭的,是要往南边去,路过这儿,正好碰上我们在抵抗恶人。 你怎么知道? 祜非挤到格雅身旁坐下来:他刚才告诉我的。还有什么问题? 大家一时无语。阿利想想,说:今天是月会祭,你来得正好!我们欢迎你!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3 喂!他跟我们可不一样,他不懂我们山下的习俗。祜非说。 没关系,待会儿我教你跳舞!阿利说。 我教你!我教你!阿银说。她跳舞老踩别人的脚。我把月会祭所有好玩的事情全都教你! 大家哄笑开。 祜非说:你们都别争。谁教,得他自己选。说完骄傲地、笑眯眯地看着格雅。 阿银说:格雅,这野姑子你千万离她远一点,阿非根本就不是女孩。最近又学了些妖术法术,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嘟噜说:阿非小时候就很凶,现在跟了师比学几招法术,连山妖都怕她了。 祜非狠狠地瞪着这两人,双眼发威,射向众人,制止他们讲更多坏话。 胖胖的阿简说:选我选我,我跟阿基学了好多新动作。说着扭起胖胖的身体。 选阿基,选阿基,阿基跳得最好!选我吧,选我!我教你我教你!大家七嘴八舌。 祜非:选谁,你快说吧! 快说吧!快说吧!大家闹,格雅红着脸,安静地笑一下,紧张低头,局促不安。 这时阿姆们宣布开饭了。 众人哄闹着围着长桌落座,要新来的格雅挨着一起坐。祜非仔细看护着他,霸道地把他抓在身边。终于全部坐好之后,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师比起身,悠长地唱起感谢神灵护佑的歌,然后喊口令带大家起身,对着建木弯腰低头做叩拜。 格雅茫然地站着,看四周人们虔诚弯腰的样子。祜非使劲瞪他一眼,他勉强低下头。 然后长老起身,端起酒碗,对今天参与抵抗的人表示敬意,喝了口。阿姆们起身,格雅跟着站起来,祜非一把拉他坐下。阿姆们喝完第二口酒,然后舅舅们起身,格雅站起来,祜非再拉他坐下,舅舅们喝完第三口酒。那碗传递着,然后大小姑姐们和阿哥们起身,祜非拉他站起来,他确定后,才敢站起来。 最后,长老代表全村人,敬格雅喝酒,感谢他今天打退了敌人首领。长老说,白石村非常需要像你这样高大健壮的阿哥,希望你能长期留下来。接下来,长老领头,大家开始唱起酒歌,其乐融融的氛围淹没了每个人。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大家开始跳舞。阿姆们先跳沙朗舞,然后舅舅们加入,然后大家围成几圈一起加入。格雅大致勉强跟着舞步。年轻男女开始跳舞了,阿姆们和舅舅们坐到一边去聊天、抽烟、喝咂酒。阿利和阿银拉着格雅加入,她们一人站一边,带着他跟着前进和后退的舞步。祜非看他那样认真学着,感到很开心。 但是跳完个舞,两个姑姐将格雅拉到一边去,单独训练他跳碰碰舞。一会儿,胖胖的阿简也加入过去,热情地讲解。润和两个年轻的阿哥也加入过去,带格雅跳男角的步伐,示范如何与女角配合。格雅每次碰错,几个人就笑,显得格外热闹。于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到那边去。 他们又玩起抢东西。几个女孩都要抢格雅的腰带,把他拖来弄去。他挣脱开来,走到一边去,女孩们又过来捉他,在他身上东掐西捏,这是对男孩的善意惩罚。 祜非看了有点心慌,走到墙角坐下来,心里感觉不是滋味。 女孩里面阿基的舞蹈最美,她出来跳,一个男孩吹起优美的竹笛,大家围观赞叹欣赏。接着,祜非的二姐祜荚加入。祜荚的舞蹈经常比阿基更柔,动作更难。两个女孩的身段柔美,舞姿卓越。接着祜非二舅和垚家的柯加入,跟阿基和祜荚对舞。众人笑眯眯赞叹不已。竹笛声一变,其他人都加入进去,跳成无数的男女对舞。在某一个节拍点上大家整齐拍拍手,跺跺脚,其他节拍各自自由舞蹈。 格雅走来坐到墙角祜非的身边。 怎么样,很好玩吧?祜非酸酸地说,小姑姐们都很喜欢你呀! 格雅不语,祜非看看他,他皱着眉头难受的样子。祜非说:看来今晚你收到的头帕,会堆成堆呢。选一下,要是喜欢谁,晚上我给你带路如何? 格雅起身,跑到一边去弯腰呕吐起来。 怎么啦?祜非跑过去。格雅吐完,很累地坐回到板凳上。 祜非问:你怎么吐了? 太吵了,吵得头晕,难受。他说。 祜非起身去给他端来一碗藜麦汤,笑说:这才刚开始呢,像这样要玩三天呢。你会唱歌吗?待会儿如果有女孩挠你的手心 我回屋去了。格雅起身走。祜非话说到半空。 阿简跑来:哦!原来你在这儿呢!走,我们正在找你,去那边玩 格雅甩开她的手,径直朝师比那屋的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 去山上找格雅 第二天一早,村里照常分配公共任务。大家认为没修完的瞭望楼必须尽快加高完成。还需挖几间地下暗室,用于储藏食物、女人和鬼娃。其次要编织麻绳罗网,制作箭头什么的。做好陶羌人再次来犯的准备。此外,村北新开辟的种白米的田地,需要大量浇灌。 织布公房里,女孩们谈论着格雅。祜非知道这是新人话题,等时间久了自然会消失。 阿离说,我倒想看看,你们谁先拿到他的腰带。 阿银说,我看他是喜欢阿基。阿基跳舞时,他眼睛都看呆了。 阿欢说,阿基,不如你今天送他头帕试试。 祜非在一旁听着很不是滋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4 不知为何,当了师女,这次月会祭来红却提前错开了。似乎红魔终于放过了她。 从小到大,在织布公房听姑姐们议论月会祭已经习惯了,月会祭的三天晚上,一直就是两厢情愿就好,没有更多理由。因此人人机会都很多。男女相好有些会稳定长久,有些不会,这都是正常的。花楼里,大姐的相好是谁,家里没人知道。二姐的相好变了多少个,家里更不知道,只希望她俩早日生孩子。 祜非从来没有过相好,没想到心里有了格雅,听这种议论会是这般强烈的难受。她意识到身为师女,和他呆在这村子里简直就是受罪。尤其是月会祭,必须让他避开。实在太危险了,比大山里的野兽还危险! 她决定下午跳舞时,找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谈,让他先离开几天。 终于等到了吃午饭,远远看见他和昆、柯还有润一起从河边回来。那三个人一路谈得很兴奋,格雅只是微笑。 整个午饭那几个男人都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昆对待格雅非常热情,一点都不知道那晚他中过他一箭,伤还没好呢。昆是白石村最强壮的男人了,可格雅比他更高大,更年轻,所以两人自然很快成为朋友。 吃完饭,外村来了很多阿哥,大家又开始对歌,跳舞。祜非悄悄找格雅,却到处找不着人。心里发慌,跑去师比的房子里,也没有人。整整一个下午哪儿都没看见他。 这家伙怕是被人拉走了? 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坐在墙角,挨着数人,看来看去,阿基阿简、阿离阿利什么的,都在参加活动。独独不知道格雅在哪里。 夜里,听着远远近近的阿哥唱歌,格雅离自己不过几百步远,却不知他正在干什么,也不能去师比房子里找他。躺在草铺里浑身难受,满脑子都是他。 第二天晨会,在建木地坝里看见了他。 听昆跟长老介绍,原来昨天下午,格雅一个人在河边用竹竿做了一条送水的渠道,将河水引进了田地。祜非松了一口气。 想起在大山里,见过他用竹筒连接做水渠。当时祜非并不知道那是引水用的。 白石村的人每天从村北河边担水来灌溉土地。种植白米的土地是今年春天新开的,离河最远,需要的水却是最多,每天的灌溉都非常累。现在,格雅做的送水渠道,大大缩减了担水的距离。今后人们只需将水挑上岸边,倒进一个大缸里,水就顺着渠道流进远远的地里。但只有一根渠道还非常不够,长老叫昆带上几个人,跟格雅一起设计,完成所有的灌溉水渠。 祜非一听,想,看来让这家伙离开还不行,村里需要他。 坐在织布公房,祜非又一想,月会祭的晚上,很多青年男女都在外面相会,没人看得清谁是谁,那她也可以和格雅相会,还可以带他去村外的山沟里走走。嘿嘿! 月会祭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了。格雅仍然没来参加活动。一吃过午饭就找不到他了。河边也没人。 祜非悄悄问跳舞的润:那个新来的在哪里?就是那个做水渠的。 润说:他在白石溪边。 白石溪边?他一个人? 润带着祜非来到村子西南外的白石溪,格雅坐在那里做东西。走近一看,润惊讶地问:这是什么呀? 一个像车轮一样的东西,但四周全部捆绑着无数竹筒。格雅不语,只管专心做,润看了一会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动手帮他干起辅助的事情。 哦!这里可以转动的啊!润惊叹。 很多个竹筒罐子被倾斜地固定在轮子上。格雅把它放进水中试一试,奔腾的溪流冲击着轮子,轮子被推动起来,这时竹筒罐子将水一个一个倒进溪流外面的地上。 润、祜非和格雅都高兴地笑起来。但是竹筒固定得不够结实,水流冲击的力量会改变竹筒倾斜的方向。他继续研究,润也一起想办法。 祜非可不想再等了,对润说:那边好像有棵酸果树,润,你去摘些果子来! 润从小跟着祜非玩,很听话地就去了。 祜非对格雅低声说:今晚来我家后院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小心别让人看见! 格雅看看她,点点头。 夜晚,祜非一直在后院等着,干些后院的家务活,又蹲在她种私有植物的地里,把以前的小苗弄来弄去。 阿非,还不睡去,等谁呢?!大阿姆喊。 祜非吓得心跳,应付一句,跟着两个阿姆上了楼。心想等她们睡下,再假装出来上茅房。 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祜非轻轻走下楼梯。 后院有一片小竹林,祜非在里面等啊等。圆圆的月亮被云彩挡住,又探出头来。突然,花楼上的窗户被一下狠狠推开,那是二姐月会的房间。里面一个阿哥跨出来,不爬楼梯,居然一步从高高的竹楼纵身跳下。二姐探出身喊:你回来!回来! 祜非想避免碰见,以免彼此尴尬。可那人站起身来,是如此熟悉。格雅! 祜非跑出竹林,两人看着对方,他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惊慌地瞪着一双斜竖的大眼睛,格?祜非刚想叫,他一转身就跑了。 祜非抬头看二姐,二姐伸手将窗户拉上,身上只有小内衣,露着雪白的肩膀和胳膊。祜非心里顿时五味俱全! 就这样,月会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晨会,祜非一看,格雅没来,长老也想找他。叫人去找了一圈,回来对长老说到处都没见人。于是大家说月会祭结束了,他可能继续往南方去了。长老非常遗憾。祜非此时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5 晨会结束,大家散去。长老叹息:就这么离去了,真是可惜啊! 师比对长老说:他身上有个东西,很奇怪呢。 长老说:什么东西啊? 师比说:一个脸面! 长老一惊。因为长老自己都没有脸面。 师比说:我在他布包里发现的,那可不是普通的脸面啊!祜非紧张起来,想是不是山妖的样子。你看,我这脸面是麻布做的。死去的师比跟我说,广海鱼凫城里的师比,脸面是棉布做的,细滑柔软,做功也不同。可是格雅布包里的那个脸面啊, 怎么啦?长老问道, 是用蚕丝锦缎做的!又薄又光滑,那做功精细的!不要说白石村,就是磨皮村也找不到那么好的手艺啊! 祜非问:有没有血红的大嘴巴,大獠牙 别胡说!师比又对长老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脸面啊! 两个老人在一起唏嘘感叹,猜想一番。 祜非纳闷,那脸面是格雅舅舅的,难道他舅舅曾经是师比?还是从哪里捡来的脸面? 走进织布公房,听见阿银说,昨晚,我可看见格雅了!你们猜,他去了谁家花楼? 阿基?……阿利?……阿欢? 是祜荚! 大家惊讶起哄,二姐只淡淡一笑。祜非心中顿时妒火燃起,灼烧着全身。格雅昨晚那惊慌的眼神,令她有点坐不住了。 吉家阿欢问二姐:祜荚,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二姐说:不知道。月会祭都完了,人就走了呗。 阿银说:那下个月会祭,他还来跟你相会啰? 二姐脸红微笑不语。大家起哄,说这格雅还真会挑人哈,除了祜荚,谁还能配他。 祜非气得双手发抖,脑子飞快旋转,转得发晕,可不知该想什么。她缓慢地站起身来,悠悠恍惚地走出公房。脑子嗡嗡一片。出了建木地坝,开始撒腿狂奔起来,一路跑出村子,往野狼谷跑去。 她跑进大山,从野狼谷上去,不知该去哪里找他。拿出胸前的竹管胡乱一气吹着,又胡乱地走。格雅!她一路大喊,也不知回去怎么找突然离开的借口。只知道想立即见到这家伙。格雅! 突然远处的树枝摇动,从几棵树上一路窜过来的格雅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 一看这人,祜非开始哭,浑身抽筋一样激动。她冲他喊:昨晚你干什么啦!你怎么上了二姐的花楼!你要气死我吗! 他躲开她的眼睛,低头不语。 她泪水哗哗流:我二姐很漂亮是吧?比我漂亮是吧!我是个没用的师女。你变心了是吗?你不想跟我好了是不是!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她咧大嘴继续哭着说:就不该让你来月会祭!她们个个都想抢你,呜呜,我有什么办法,呜呜……你为什么长得这么高大,让她们……都 格雅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低头亲吻起她的脸蛋来。 格雅!她喊,浑身瘫软:她们都想抢你。她感到他强大的心脏有力地跳动,敲打着她自己的心口。 格雅抚摸着她的身体,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热热地喘着气,吻她衣领里的肌肤。 他把她放倒在地,跪下来低头亲吻她,火热的吻将她全身唤醒,五肺六脏紧缩着颤抖,但内心又全部打开,渴望将他整个吞入。 你可回来了!他低语。 我还是师女……不行。她□□,他不理,继续吻着她的身体。她又说,今天已经不是月会祭了,格雅。 我不管!他捧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她光滑雪白的肚子里。我身体里的野兽,想跑进,你身体里去!他喘着气说。 这野兽的力量将她所有顾虑抛开,不再犹豫,沉醉其中。他趴在她身体上,像饥饿的老虎正在狼吞虎咽。她想起二姐雪白的胳膊,次明白自己该解开衣服。 蓝天白云,一片静好。草丛里植物的气息助燃着动物本能。他们不用思考,无需学习,直接进入神灵赐予的巨大幸福之中。 喘息、沉醉其中,才明白世上万物生灵的繁衍生息意味着如此快乐与和谐。远古祖先赐予的身体相互交融起来,合成原始又恒古的生命气息。相互渴望,又相互满足,顽强的力量不可阻挡,向上生长,最后,绽放出奇迹般不可思议的花朵光芒! ☆、第十二章 天地崩塌 第十二章 回到空空的村子 他们在山上又过了几天神仙般的日子。温情缠绵,自由自在。无论在任何时候,在山洞里,在大树上,在热水溏边,在开满鲜花的草丛里,他们都沉浸在新发现的甜蜜幸福中。 祖先们大概就是这样生活的。她想。 祜非问起那天晚上的事,格雅说,当时他站在后院,看见楼上窗户打开,一只手在招他上去,以为是祜非。上去之后黑暗中看不清楚,二姐就抱住了他。也以为是祜非,一阵激动之后,慢慢才发现不对,逃了出来。可正是二姐的举动,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体。 祜非仔细看了格雅大舅的那张脸面,的确是柔滑细腻的锦缎。原来,先前那些山妖的大獠牙、黄毛、额头大眼睛什么的都是粘上去的。去掉后,脸面上只有粗粗的眉毛,斜竖的大眼洞,和一张微笑的大嘴。 祜非决定告诉师比,不再当师女了,谁骂她都不管,只要能和格雅在一起就好!牵着格雅的手,两人下山,心里满满溢着幸福。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6 可是,一走进村子,到处一片狼藉,没有一个人。十分奇怪。 碰到乌家阿姆,哭着说:都被抓走了,抓到山下广海去了! 两人大惊。这时又走来四妹和几个小鬼娃,脸脏脏的。四妹说:来了好多骑马的,都拿着长矛,根本打不过。呜呜 长老呢? 死了。呜呜 阿姆呢? 死了。好多人都死了。呜呜……我们把他们埋了。 乌家阿姆说:年轻一点的都给抓走了,想反抗的都被杀死了,这里只剩下我们这种老的和小鬼娃。呜呜…… 四妹拿出师比的祭祀脸面:这是师比临死前要交给你的。说今后你就是白石村的师比了。 祜非接过脸面,巨大的悲痛重压下来。抬头看,天空还是那静静的蓝天白云,怎么刚才那么美的世界,瞬间就变了,如此可怕的灾难,而大山依旧,白云依旧?原以为大家会惊讶地听到她说不当师女了,阿姆会骂她,姑姐们会说她闲话,她都准备承受。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成空。会不会是她惹神灵发怒,而惩罚了族人呢?她全身颤抖起来。 他们走几天了?格雅去四周转了转,回来问。 昨天早上押走的。苦水村的人也一起押走了。 格雅:我们追去。 祜非:他们那么多人,我们两怎么行? 格雅:他们人多,可抓走的人更多。总有办法的。先看到情况再说。 格雅找到上次那匹马,带上祜非,骑上马冲出村子。 万万没想到,刚过苦水村,一队士兵就将他们拦截了,格雅一个人对抗众人,一边喊:快走!进山里去!祜非犹豫不肯,快走啊!我会来找你的! 一个士兵抓住了祜非的马,祜非跳下马背往回跑。两个士兵追,祜非跑进树林,往山上狂奔。后面一箭射来,没射中,祜非拼了命地往山顶跑,头上的师女头帕被树枝挂掉,发辫掉下来。一口气终于跑进了后山,见后面的士兵没再追来。 她再也跑不动了,坐下来体会心中的恐惧、痛苦,又不舍得与格雅分离。她大口喘着气,感觉四周山摇地动,神灵发怒,天地即将崩塌! 杜纹醒来,已是星期六的下午三点。 天啊,周末没上闹钟,她睡了这么长的一觉!此刻依然心绪难平。一切都是亲身经历,畅快淋漓,和天崩地裂,醒来却是一场空。 看着那副油画,那小小的骑着白虎的身影,她给画定了名字:《山林人》。这就是她心中真正的男人。与大自然一样的人。不是戴着眼镜,肌肉细瘦,只剩脑子越来越发达的都市人。 过了很久杜纹才回到现实中。想起学校下周迎检,周末要补很多资料,编造各种记录,体现学校重视绿色环保教育。缓缓下床,打开电脑,qq上无数等待接受的资料表格。 杜纹在家附近自己租房,是想跟爸爸有个照应。高承潇来电话说想到杜天恒书房查看,于是两人约了在家楼底下碰面。 高承潇来到楼下,想杜纹可能已经在家了,就自己走上去。这是比较老的社区,杜天恒住四楼。一个漂染着蓝色黄色头发的人刚好关门出来,与高承潇擦肩而过。想起刚才的关门声,感觉正是来自杜家。可是,家里没人。 杜纹十分钟后才赶到,这让高承潇觉得奇怪,杜天恒生病之后,这房子应该没人住。也许是刚才搞错了。 进了家门,一切都是原样。高承潇问了杜纹发病那天的情况。是钟点工唐姨早上进门,发现杜天恒昏迷在床上,而面具在地板上。 高承潇在书房中查看杜天恒笔记,和电脑里的资料,没找到任何跟祜非梦境有关的内容。甚至古蜀历史资料也没有。杜天恒的昏迷是否跟面具有关呢? 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份保险合同。是四个月前杜天恒买的一份商业保险,而且,明确了中风、冠心病、脑梗阻等心脑血管疾病。很高兴险金不错,这是个好消息。 高承潇今天刻意穿了件新的时尚休闲装,虽然很瘦,但两条长腿和宽宽的肩,令他看起来还是青春阳光。可是,怔怔的杜纹根本没认真看他一眼。 其实高承潇不是青春阳光男,自知属于老气横秋的儒雅学者型。从高二起他突然着迷戏曲节目,每天做完家庭作业就看中央十一台,高三晚自习回家,再累都要听上一段昆曲《牡丹亭》或京剧《追韩信》等,尤其喜欢老生唱段。那时他的心理年龄就开始出问题。学了历史后越发未老先衰。 高承潇对研究历史充满哲学情怀,认为追溯人类发展足迹可以弄清经典哲学命题:我们是谁,来自哪里,去向何方。 他常常游离在时间上空,不太关心现实生活,更不会跟女孩搭讪。但很失望,历史学是一门既不能弄清任何哲学问题,又在社会上最最找不到饭吃的专业。老师说,历史学家要能洞悉今天,才能正确看待昨天,要用推动社会发展的视角来解读历史。高承潇认为这是传统历史学者态度。为了填饱肚子,他在学术上潜心发力,研究魏晋南北朝,几篇论文帮他站立了脚跟,再找点关系,混了个大学讲师当。 现在他重回高三的激动。杜纹的奇怪面具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向神秘洞穴之门,青少年时追求真理的热情在心中重燃起来。 高承潇说:两个羌部族的争斗,所用工具的水平,还有发现白米,这一切已经毫无疑问是远古时代了。关于地点,《淮南子,地形训》中说,“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历代史学家对于“都广”有几个不同地点的猜测:成都平原、河西走廊、或贵州。《山海经海内经》中说:“西、南海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其城方三百里。盖天下之中。”二舅从广海逃回来,讲述氐羌人把广海叫做都广之野,骑着马的首领来自广海中央的一座城,并且广海几万年前有建木。《山海经海内经》中描述建木的位置:“南海之内,黑水、青水之间,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这里再次提到两个跟“都广”有关的地名:南海、黑水。南海如果真的是一片海,那么其中就不可能还有黑水、青水两条河。说明南海并不是海。所以看来,《山海经海内经》的西海、南海等地,都是曾经为海的地方。而南海,有可能就是四川盆地:广海。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7 广海三万年前是一片海,这正好是第四季冰期融化时间,世界各地都有那场大洪水的传说。洪水干涸之后,最底部的平坦之地,他们叫都广之野,就是我们脚下这块成都平原。而西边,正好是古羌人居住的古康青藏大高原。格雅提到的天地世界最高山:昆仑,就是西边的世界屋脊:喜马拉雅! 白石村的中心广场也有建木,建木到底是不是一棵树,还不清楚。但建木崇拜自古就是古羌人乃至整个巴蜀文化特点。 岷江上游的早期人类都属于古羌人,上古传说中的皇帝炎帝、神农伏羲、嫘祖、大禹等都是古羌人。所以你梦中很多习俗在今天的藏羌族中有所存留。就是这样。 杜纹卷缩在圈椅中不语。心里笼罩着祜非的悲伤,也想念格雅。他俩的爱情令她向往。她吐一口烟,这些历史听得半懂不懂。 高承潇继续说:可那个叫祜非的女孩,穿越几千年来到你的梦中,想告诉你什么呢?你又能不能穿越进入她,用现代人的头脑,帮她救出白石村的族人呢? 杜纹吐着烟,慢慢摇头:我自己并不在其中,我只是像观众一样看她的经历而已。 也许这只是步。接下来第二步,你应该试着进入祜非的意识。 你能左右梦中的事情吗?她侧过脸,眯眼看高承潇。 高承潇不语,想了想,又说:你一般几点睡觉? 十一点过吧。 今晚你提前睡,看看是否也能马上睡着。我们来记录一下面具起作用的时间。 杜纹点头同意,如果没有时间限制,她简直想永不醒来!也许父亲就是这样的。她打了个冷战。 真羡慕你,没学过历史,却能梦见这么多历史信息,我自己怎么就不行呢?也许是天意让我听到你的故事,让我们合作揭开什么秘密吧。高承潇笑笑。 杜纹点点头。明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吧。 怎么,还想见面?高承潇另有惊喜。 我怕我醒不来了。 哦,高承潇点头赞同。又不放心地说:你可不要对我隐瞒什么哦?那样我的分析可就不准确了。 杜纹说:难道你所有的梦都能公开?都是中国梦? 高承潇感到要努力跟杜纹搞好关系,才能完全掌握全部梦境信息。而这个女孩现在唯一相信、并且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他,难道他们俩不能走得更近一些吗? 于是这天晚上,杜纹早早戴上了面具。很快,她又进入了梦中。 ☆、第十三章 广都城 祜非顺着大路往东走,第二天走到了山下平坦的地方,小路越来越多,大路也到了三岔路口。一个老阿姆在路边地里干活。 祜非问:阿姆,请问有没有一队士兵押着人经过这里呢? 老阿姆说:不止一队哦,这两天有好几队呢,都是抓山上的蛮人去干活的。 祜非:那,他们是往哪边去的呢? 老阿姆指指东北方向说:那边。 祜非道谢。 不过今儿早,有一队人往这边去了。很奇怪,只抓了一个人。老阿姆指东方的路。 啊?什么样的人? 蛮人呗。关在笼子里,用马车拉着。那样子恐怕不是去干活的,是拉去杀头的! 祜非一惊,问:去哪里杀头? 杀头啊?那就得去广都城了。听说那里每天都要杀头,谁不守法就杀谁。怎么,你要去看啊? 祜非:能让看吗? 让看啊!专门杀给人看呢!就在广场上,这下谁都不敢惹他们了不是。我儿子上次去广都城换东西就看见杀了两个头。哎哟,他们现在是越来越惹不起罗! 他们是谁? 国王啊,你不知道啊,现在国王的军队可多了!国王的法令谁敢不听?你是山上的吧?啥都不知道。 两条路,一条应该是白石村族人的,跟他们在一起就等于回到了村里。另一条,却是格雅的。格雅现在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看来是逃不掉了,就要被国王杀了。 祜非拔腿就往东方走。必须见格雅一面!哪怕他真被杀头,她也要将他带回山里,亲手掩埋。然后永远守在他身旁。 必须在他死前赶到广都城!这想法催促她拼命赶路。 越往东走,地势越平坦。树林里的田地越多。晚上她去地里偷东西吃。两只脚走得伤痕累累,发辫也散乱,衣服早已被树枝挂破。她经过小村子时,进去偷两件小姑姐的衣服,被人抓住,用木棍打了一顿。她拖着打痛的腿,继续往广都城赶路。晚上就在树林中睡,早上爬到树上去找鸟蛋吃。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除非格雅已经死了。 就这样,走过广海茂密的森林、广阔的田野和村庄,问了无数路人,她终于来到了国王的广都城。 古老厚重的石头城门下,很多人进进出出。高大的泥土围墙非常厚实,是白石村围墙的好几倍厚。把祜非惊呆了。 进了城门,眼前的景象更是把祜非吓住。 穿着华丽衣服的人们梳着高高的发髻,彬彬有礼地来往。脚下穿着祜非极其少见到的东西:鞋子。两三层楼高的木头小楼房,歪歪扭扭地堆挤出几条长长的青石板街道。小楼房都有一溜小阳台,有小姑姐靠在栏杆上,摇着扇子看下面街上风景。 从城门广场向北看,这样的街道有三条伸向城市深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8 再仔细看身边,人们穿的是细细的棉布衣服,有很多种颜色。(白石村人只穿黑麻和白麻两种)外面是左衽短袖外套,系着宽宽长长的花腰带,里面衣服的长摆从外套垂下去,直到小腿。脚上的鞋子样式五花八门还没有到冬天,为什么要穿鞋子呢?真是想不明白。而且,都是一个部族的族人,为什么有的穿得好,有的穿得差?甚至还有花子跪在地上乞讨。难道花子是另外部族流浪来的?就像自己一样? 街道两边的铺子里,有卖陶器用品的,三足陶罐汤锅,各种陶罐瓶高低胖瘦大小不同,瓶口的样式也是五花八门。就连一把普通的水勺都精致雕刻着鸟头手柄,样式也很多。木器被涂上了颜色,已经看不出是木头做的了。还有卖丝缎锦布的,衣裤鞋帽的;还有卖周边田地里出产的瓜果蔬菜和牛羊肉、鸡蛋鸟蛋的。 来换东西的人可以在城里吃饭。有茶馆喝一碗茶水的,有卖饭菜馍馍的,有用大汤锅热腾腾煮着什么的,冒出的烟雾和香味满街飘散。 城门广场上,有打着小鼓唱跳杂耍的,有跪在地上乞讨的,有用小推车拉货物的,有肩膀抬着竹子担架的,担架上坐着有脸面的人。还有士兵扛着长矛到处巡逻。 一个乞讨的女人跪在路边,祜非蹲下去问:你知道杀头的广场在哪儿吗? 女人抬头望她,一脸脏兮兮地,怒喊:没礼貌的野姑子!一边去! 祜非赶紧低头:我、我不懂规矩,请原谅。请问这位姑姐,你知道杀头的广场在哪里吗? 女人对她伸出手:拿东西换,我就告诉你。 祜非莫名其妙,说:我什么都没有。 女人吼:滚开!别挡住我的好运!说完立即再换成哭丧的脸,继续去乞讨。 祜非又去问卖小孩衣服的女人:阿姆,请问,您知道杀头的广场在哪里吗? 阿姆说:就在那边啦,看见没,菜市口那儿有个木桩,那台子就叫断头台。 祜非顺着望去,在城门广场东边,有一个肮脏的土台,两条石头横着重叠放置,那磨得黑漆漆的棱角显示出久远的年代。一根高高的木桩上,横着雕刻着大大小小无数只眼睛。还有盘旋花纹。木桩下面有一个石头基座,基座四方雕刻着许多跪地小人,小人双手撑着膝盖跪坐地上。哧牙咧嘴,张大着眼睛怒视前方。 祜非细细地看这个断头台。你疯了吗?离这儿远点! 祜非回头看,是刚才那个乞讨女人。祜非走下断头台,问:上面为什么这么多眼睛呢? 女人说:辟邪呀!你这个瓜头!快走快走! 她把祜非拉开,说:死在这儿的亡灵那么多,不用眼睛瞪着,怕他们不老实,到处作怪。 女人吃起半块馍,那香味让祜非感觉要饿死了。祜非说:你哪来的这个? 女人:讨的呗!说完赶紧大口吃完,咽了下去。调整一下,又冲着两个换东西的人去乞讨,还是饿坏了的样子。 祜非想,这里的人看来都相互认识吧,于是也把手伸向旁边路人去试试。但却没人理睬她。祜非只好走到那女人身边,想跟她要点。 女人吼:走开走开!我干活的时候你别过来!晦气死了! 祜非饿得不行,说:我也想讨点。话一出口,嘴角就不自主撇下来,快流泪了。 女人看看她可怜,这才拉她到一旁,低声对她说:干活时绝对不能两个人一起,要孤零零的才好,穿破烂点,把你这身衣服弄脏。再把脸弄黑,弯腰走路,有伤口就露出来给人看。 祜非听了,有点为难。女人说:看见那些有脸面的人是最好的机会。 祜非心想,我怀里也揣着脸面呢。 女人又说,对了,不久就是神鸟祭了,城里有脸面的人都会出来。到时候还有师比发好吃的。如果运气好的话,有脸面的人会撒下一把身毒贝壳。 身毒贝壳?那是什么? 换东西吃呀。你瓜头,啥都不知道。好了,先饿着吧。姑姐忙着呢。 女人跟她在街口分开,走另一条街干活去了。 城门广场东边的街道是买瓜菜和肉的,祜非在菜市口路边跪下来,弯腰低头,等着别人扔吃的。可是一直没有这种运气。只听见头上、身边的世界喧嚣着,想起格雅说,这么多人,才叫孤独呢!现在她知道这热闹中的冷漠了。 白云啊白云,我孤单一人,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曾经的我。 她跪在地上,肚子空空,心里回想着跟格雅在山上亲密快乐的日子。 飞鸟啊飞鸟,我默默流泪,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欢笑的我。 她眼泪滴在地上。这是三神对她的惩罚。他们不该在月会祭结束后还那样相亲相爱,她不该作为师女还跟格雅做生孩子的事。现在害得格雅也将被神夺走生命。 河水啊河水,我夜夜无眠,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真正的我。 夏日的太阳慢慢偏西,是她害了格雅,让她饿死,跟他一起死吧。这是他俩共同承受的惩罚!只等着格雅上断头台,他俩相见最后一面。 痛苦,饥饿着,天慢慢暗下,街道变得空荡荡。巡逻的士兵开始沿街清理,驱赶无家可归者出城。祜非走在慢慢变空的街上,肚子也是空空。走出城外,在树林边找了一处大石头挡风,坐下来过夜。吹着竹管,饥饿伴随她过了夜。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29 第二天,她有气无力地睡在石头边,城门开了也无力进去。 那个女人过来喊:瓜头女,你不是要看杀头吗?快起来了! 她们去到城门广场,断头台前已经围满了人。士兵把罪犯从笼子里带出来,祜非抓紧了衣服。可是,那罪犯抬起头来看大家,却不是格雅! 只杀一个吗?祜非想。 一个士兵出来宣布此人犯了强盗罪,抢夺有脸面之人的护身玉石。然后刽子手用石斧砍下那人的头。杀完,士兵们走了,一个男人用草席裹了尸体和头颅,装上小车推走。 行刑结束,众人散去。 只杀一个吗?祜非问女人,女人偷偷给祜非一颗贝壳,说:瓜头女,去换东西吃。 祜非看着手中的贝壳,没见过的漂亮小东西。 女人说:看杀头的时候最好偷贝壳。瓜头女,今天的人杀完了,明天还有。基本上每天都有,学着点吧。 祜非谢过她,拿去换馍馍吃。没想到一颗贝壳能换五个馍馍。祜非高兴极了,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决定,今天要好好干活,因为格雅今天还活着。只要他多活一天,她就可以多活一天。 ☆、第十四章 遇见蜀国大王子 就这样,祜非变成了一个花子。每天生活在热闹的街道中。先以为是在过什么祭日,现在才知道,每天都如此热闹。很多人进城来换东西,城中的人要换田地里种的,村里的人要换城里作坊制作的。一些从很远南方来的东西更是稀罕。 杀人看了好几个,还没轮到格雅。他们的罪名五花八门,格雅可能属于其中的违抗国令罪。祜非渐渐知道,国,是除了神灵以外,天底下最可怕、高强大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国王的法令必须遵守,不守规矩的,国王的军队就将你抓捕。 现在,外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她都熟悉了。全城有东、南、西三个门可以进出。最热闹就是南城门的广场。 从南城门广场看,三条街道向北延伸。西边是商铺街,专门卖工匠作坊里的器物、丝缎等。东边是菜市,买周边田野的瓜果蔬菜,那里又脏又臭,但很容易找吃的。 中间是茶馆街,里面有很多茶馆、饭馆,茶馆里全是男人,还有专门说唱故事的,祜非最喜欢去那里乞讨,听故事。中间的茶馆街直达内城。神秘的内城城门常常紧闭,门前是全城的中心广场。 内城是供奉神灵之地,没脸面的人永远不能进入。每天早上里面传来宏大的号角和击鼓声,那时,全城人都得朝西北弯腰低头,合手敬拜。号角击鼓结束,全城的敬拜就结束。能在里面参加祭祀的,是大小师比和城中有脸面的人。内城在全城的西北区域,它后面是高高的城墙,墙外是鸭子河。而城中,有一条小小的马牧河穿城而过。 外城的三条街道歪歪扭扭延伸,相互之间又有无数小巷互通。有一些巷子里有漂亮的小花园,还有一口天井。里面住的人虽然没有脸面,也不开商铺,但很富有。他们的男人是专门为国王的作坊干活的。 作坊区在城西,蜀国高超技艺的工匠们制作器物的地方。 有脸面的人家集中住在东城区和东北城区,很多漂亮的三层楼房带天井小花园。听说国王的住所就在那一片,所以有士兵守护,花子们不准靠近。 现在,祜非每天上午在城门广场等着看杀头,却一直没轮到格雅。到是学会了小偷小摸,手法比那个女人还麻利了。也有被抓着挨打的时候,但祜非从小挨打早已习惯。 那个女人有个相好,是所有花子里的首领,装残疾和偷东西,没人比他更厉害。花子们打架抢东西,霸占地盘,就由他出面调解和教训。但他经常被那女人揪着耳朵骂,故意尖叫饶命。 渐渐地,祜非觉得自己很适合当花子,打架、挨打、偷东西、撒谎骗人,她都不在话下。城里流浪比在山野流浪好讨生活。更关键的是,祜非感觉花子似乎可以逍遥在一切规矩之外。自由自在,这最称她心意。花子们大都是残疾士兵或役工,或族人被灭之后的孤人。他们懒惰,不愿当下人干活,更不愿受有脸面人家的欺负与管束。宁愿乞讨,当食物到手后,立即在心里嘲笑对方,仿佛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这天,神鸟祭到了。花子们都想着走点好运。 上午时分,太阳已经很热了。集市正热闹。突然,鼓声、笛声响起,人们都从商铺里出来,乡野来换东西的人们也让道,站街道两边。士兵的队伍来了,疏通道路。戴着脸面的人坐在竹竿担架上,穿着华丽耀眼的锦缎衣服,晃晃悠悠地散着扇子。大家都认得他们。议论着这是谁谁谁。 终于,国王的队伍出来了。士兵再扩开街道,将人们推向两边屋檐下。国王一行人坐在红漆木头制作的大车上,几辆大车缓缓被马匹拉着。人们又开始议论这是谁谁谁。 国王的几位大将军出现在前面,接着是三位大师比,然后是国王一家。 女人说:听说今天大王子要出来,他还从来没跟我们见过面呢。来了!就是那个! 祜非一看,天啊!大车上,坐着一个高大身材,戴着脸面她也能立即认出,她最最熟悉的人:格雅! 那个就是大王子?祜非匪夷所思地问。 女人说:嗯,名叫格雅,是王后刚从山里找回来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0 祜非惊讶,眼睛瞪得老大。 听说小时候跟他大舅进山打猎,遇到熊,大舅死了,他就在山里长大。 好家伙,还真能混啊!祜非想。这下他是不用死了! 格雅和二王子并排坐在一辆马车上,三公主和还没长大的小王子坐后面一辆马车。最后是国王两夫妇出现。然后是王后的弟弟。 看着高高坐在马车上的格雅,经过欢呼的人群,祜非忍不住大喊:格雅! 声音淹没在人群喧闹中,她再用力喊:格雅!。 格雅立即站起身,看向路边人群。 人们纷纷高喊起来:格雅!格雅!格雅!格雅!祜非无法再喊,众人渐渐汇成了口号:格雅!格雅! 他干脆取掉脸面,皱着眉头,在挥舞手臂的人群中寻找。但最终没找到什么,又坐了下去,戴上脸面。 此时二王子也站起来,对众人挥手微笑。喊声立即变成:玄吉!玄吉!玄吉!玄吉! 二王子不比格雅矮多少,但肩没那么宽,他昂首挺胸,向人们微笑点头,挥挥手臂,那气派真是高贵。 两个王子的名字被呼喊后,三公主、小王子都站起来了,人们喊着不同的名字,乱成一片。最后连国王也起身向大家招了下手,气氛热烈。就这样,国王一家辉煌地走过去了。 祜非激动万分,很高兴格雅不会被杀了。但格雅竟然没认出她来。 周围人说:只有国师没出来,看来真的是生病了。 队伍过后,卫兵把她往后拉开,不准乞丐们跟着队伍追跑。那凶狠的动作让祜非立刻明白,自己是一副破烂肮脏的花子模样,脸也是黑的,所以格雅没认出来。 一种耻辱感顿时升起。难以言表。 这时,一把身毒贝壳撒下来了,花子们一哄而上,她愣在那儿都不想去抢。 在内城城门前的中心广场,城里所有尊贵人家陪伴国王一家,坐在地毯上,参加神鸟祭祀。 三位大师比踩在高高的鸟腿木桩上,肩膀上披着鸟翅膀的披风,戴着鸟头脸面,用傩舞模仿三只背负太阳的神鸟。一面巨大的鼓敲击着节拍,三位大师比唱念着对太阳神的敬拜之词。 一番程序之后,格雅和玄吉两位年轻王子走上前去,将架起来的两个象征太阳的赤金轮子点燃,两个轮子面对面地发出火焰,很像天空的太阳。大家拍手欢呼。 祜非跟花子们挤在最最外边的角落观看,心里推想,格雅肯定回山上找过自己,但她没听他的话,所以他没找到她。 三位大祭师围着赤金太阳轮舞灵。 全城的人跟随祭师一起跪拜,呐喊:神鸟负日,光明永恒! 二王子玄吉挺拔身姿地跪坐,身材修长,气质高贵。而格雅仿佛置身事外,身材高大,却随便而无所谓地坐在那里,只简单地按照礼数勉强做做。三公主常常凑到他耳边悄悄给他讲解什么,身穿锦缎的王后也很高兴,慈爱的给他指点。祜非感到,他此刻坐在那儿,离自己不过几十步远,却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看来,曾经他那个山妖的精致脸面就是他大舅的身份说明。 祭祀结束,国王一家又一次浓重巡游东城区街道,队伍一路往高贵的西北住宅城区移去。看着坐在高高马车上格雅的背影远去,祜非心里是喜忧参半。 茶馆里男人们纷纷评论开。有的说,大王子刚从山里回来,不知规矩,居然闹出笑话,取下了自己的脸面。有的说,他次跟城民见面,露个真容也是对的。有的说,过去先王出来巡视百姓,都要露出真容以示爱民亲民。近几十年的国王巡游却很少露脸了。有的说,二王子在跟大王子争夺民心,今天举止显得特别气派。有的说,本来二王子是王位继承人的,现在可有的好戏看了。 城民们众说纷纭,祜非却只想着一件事:不能再当乞丐了,她要想办法见到格雅。 这广都城的人不是按部族血缘来划分的,而是按阶层来划分的,他俩一个最高层,一个最底层,简直成了天壤之别。不久前他们还形影不离,怎么转眼间就隔在了两个世界? 啊!他温暖的怀抱!多么想念,他火热的亲吻,啊!格雅! 接下来祜非开始在东城菜市街混,观察如何才能进入有脸面人家的东北住宅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名字改成《面具:梦回三星堆》了,不知大家觉得是不是要好些?求评价,给点鼓励吧!新人处女作呢 新年快乐!祝福你们2019好运! ☆、第十五章 在织房干活 杜纹星期天下午醒来,用钢笔画出了那座广都城的街道面貌,和祭师踩在高高的鸟腿上的样子,发给了高承潇。 高承潇对这次梦境无比震惊,因为关于古蜀的历史资料非常稀缺。 最早在商代甲骨文中出现“蜀”字,只形象地表现了他们会养蚕织布的特点。中原人不知其社会结构,宗教信仰,都城位置,以及礼乐文字。与中原的交流也只寥寥数字。 秦王用金牛骗蜀王,五丁力士打通秦入蜀之路,是战国中后期的事。 杜宇称帝,鳖灵继位,建立开明,是西周的事。 武王伐纣,请蜀军协助,那是商末周初的事。 再往前推,就是一片空白了。 而这座广都城的繁华景象,和贵族戴脸面的奇异习俗,都指向了一个与其最紧密联系的商代文化遗址著名的广汉三星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1 绝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这就是说,杜纹整个梦境显示的是大约商代中期的古蜀文明面貌!那是个神秘的、没有发明文字的辉煌青铜文明!地处北纬31度,属于地球上诡异的北纬30度文明圈。1981年,尤其是1986年考古出土的一千多件器物,至今无人能读。据说经国际碳14测定,距今4800年!妈呀,比埃及还早了一千年!但国内专家均不用此作为参考依据。商代中期的判断,比较被大家接受。 高承潇激动之余,又匪夷所思。杜天恒是从哪里得到这尊面具的?他的昏迷真的与此有关吗?如果是这样,杜纹又会不会发生昏迷甚至更糟? 高承潇来到杜天恒家。客厅沙发上,杜纹浑身无力,好像生病了。高承潇有些害怕,但不想吓到杜纹。难道让她就此放弃? 你知道三星堆吗?高承潇一边给她量体温,一边问。 听说过,没看过。要不我去看看? 高承潇说:你最好先别去。三星堆出土的器物是世界独一无二的,造型奇特,你只要把梦中的东西画出来,哪怕一个陶罐,我一看就知道了。 杜纹无力地闭上眼睛。是发烧了。高承潇赶紧去药店给她买药,又熬粥给她喝。要她今晚早点睡。 可突然接到学校电话,创“绿色环保教育示范校”迎检就在下周二。上面说要拿一节主科课和艺术课来展示环保教育。学校紧急研究,决定让杜纹执教她那节获奖课:《奇幻森林》,体现绿色环保教育。杜纹赶紧打开电脑,调整教案,以突出环保主题,周一试讲,让美术组和行政们提修改意见。 高承潇陪在她身边端茶倒水,想努力给她一点关心温暖。 杜纹说你走吧,别管。 改好教案她就上了床,戴上了面具。 祜非坐在东城菜市街,吃着捡来的食物,观察着进出东北住宅区的人们。 她看到除了里面的下人进出以外,还有交付粮食的人,运送蔬菜食物的人,缴付丝缎布料的人,清理垃圾的人等等,都能进入东北区域。 祜非思考之后,把脸洗干净,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露出长长、洁白的脖子。尖尖的下巴,配上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把花子们看呆了。花子女人说:没想到这张脸蛋还很不错嘛。 于是祜非去西城区锦缎织房找活干。问了几家织房,终于进了一家。 这家织房的当家阿姆是个白白胖胖的女人,每天打理商铺。她男人喜欢去茶馆玩,不管事,经常被她揪着耳朵踢屁股骂。天井后院几间织房里有十来个姑姐不停地干活。那种细软的布料是祜非从来没见过的,摸上去非常顺滑。比白石村的蚕丝布不知好了多少。 祜非认真学习锦缎织法,还了解到蜀国很多风俗。 这儿的人一天可以吃两顿白米饭!连祜非这样的下人女工也如此。睡房地上铺的草垫上面,是用棉花制作的床垫和被子,非常软和。 这里的女人一般梳高高的发髻,男人也将头发高高扎起,用骨管、竹管、或象牙玉石管,将头发挽成长长一条,用簪子别住,叫笄发。城中有脸面的人很多梳辫发,一条粗粗宽宽的发辫搭在后背。他们是几百年前从东方来的有闵部族。 这里也有月会祭,但平时晚上也可以月会。所以祜非和格雅在月会祭之后月会,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相好的男女关系固定之后,可以举行一个仪式,告知众人不可再打扰。从此住在一起,不再跟别人月会。 家里同样是阿姆当家,男人既不打猎,也不种地,所以经常坐在茶馆里玩。 这里的姑姐们也喜欢一边织布一边唱歌闲聊,但手上出了错,就要挨打。她们的手艺高超得惊人,除了织布,还要将布料染色,为人定做衣服,还会用颜色漂亮的丝线往衣服上锈花草蝴蝶鸟儿等,创意远远高出二姐祜荚。 这就是师比说的,格雅那张脸面上的精致手艺。这样看来,格雅和他大舅的确是广都城中的人,只是格雅以前不知道这点。 天啊!那家伙居然是蜀国王子!祜非越想越气,这该怎么办!她如何才能守得住他?倒宁可他是林中山妖还好点!不过按照蜀国的习俗,他们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叫做结婚。只要他能认出她来。 祜非开始留意,织房中负责去东北城区做衣服的姑姐。一个叫伊琳,一个叫文莞。年龄都是姑姐中偏大点的,手艺一流。其他人都没进去过。 一天,阿姆打发祜非去茶馆里找她男人回家吃晚饭。 茶馆里乌烟瘴气,男人们抽烟,阿姆的男人正和几个人用一种骨牌赌博,根本不想走。 祜非只好等在旁边。看见骨牌的一面刻着花纹,有点状的,圆圈状的,和竖条状的三种。花纹的数量从一到五都有。骨牌面朝下,玩的人摸三张,比谁摸到的花纹整齐。数字碰巧相同而且花纹相同的,为最大。如果花纹数字不好看,就比数字总和的大小。 阿姆的男人运气不好,输了很多身毒贝壳却不甘心。干脆叫祜非帮他摸一次。祜非一摸,摸成三张数字连续的,帮他赢了一大把,看来手气就是不一样。就这样,祜非帮他玩了起来。 祜非发现,摸骨牌的手气很重要,但押出贝壳时分析对手更重要。需要玩弄对手们的心理。师比曾跟她说过,神灵保佑的力量,跟众人心灵的力量是同样大的。所以师比最重要的是聚集众人内心的力量。现在,祜非开始激发别人害怕,或者轻视的心理。冒险,骗人,这就是赌博。祜非玩得越来越明白,往往欺骗对手的内心而获胜。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2 最后赢了不少贝壳回来。男人高兴极了,出了茶馆,愿意分几个贝壳给祜非。祜非说我不要。男人说那买个什么好东西以表感谢吧。祜非想了想,突然想到,能不能让她跟伊琳和文莞一起去一次东北城区,给有脸面的人家做衣服。男人说那简单,没问题。 这天,阿姆安排了祜非和伊琳、文莞一起去给西列将军的女儿和小儿子做衣服。阿姆说,西列将军分管军事。手握兵权,脾气很大,所以一定要小心伺候。 去东北城区的人家,需要自己用面纱蒙住脸。这个祜非没有想到。 伊琳说:别人都是有脸面的人,跟我们的脸碰到了,就叫“对不起”。所以为方便别人在家中不必戴脸面,我们自己就得蒙上脸,两张脸就避免“对不起”了。 三人戴着蒙脸面纱来到幽静的院子里,将军不在家,他夫人接待,伊琳先低头对夫人说:很抱歉,对不起了。 祜非和文莞一起低头说:很抱歉,对不起了。 夫人带她们上了女儿三楼的小房间。女儿名叫西井,身材娇小,面容美丽,笑起来像芙蓉花一样美丽单纯。已经成人,却抱着小猫逗鸟笼子玩。 伊琳和文莞将丝缎围在她身上,给她比划衣服样式,她只笑笑,不太在意。 祜非给她的小弟弟做衣服。做到下午,突然三公主和另一个将军的女儿优姬来找西井。 三公主说:快去看,大树下要比赛了。 优姬说:他们今天人特别多,所以比赛肯定好看。而且,新来的格雅也要参加呢。 祜非一听,浑身立刻紧张。悄悄问伊琳什么比赛。伊琳告诉她:青年男子们经常在大树下的空地玩一个竹条编的藤球,踢来踢去的。 三公主说:你不是最想看格雅吗?还不快走! 西井脸红说:哪有,我只是好奇他成天跑去作坊街干什么,哪里最想看他呀。 优姬说:听说,他跟作坊里的金工们一起制作神树呢。 三公主说:那棵树做了好久了,还没做好!阿爸前不久还杀了两个金工。 西井听了有点害怕,对三公主说:如果格雅也做不好可怎么办呀?会不会让国王生气? 优姬说:这个格雅啊,真是令人生气!不爱跟我们说话,不跟我们喝酒,也不玩骨牌,没想到今天竟然来参加比赛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衣服还没做好,只差一点点。西井的阿姆叫三个织房女等一等,让她和弟弟看完了比赛回来接着做。 祜非三个织房女工跟着下楼,蒙着脸,呆在远远的地方看大树下的比赛。 大树那边全是有脸面人家的年轻子女,坐在地上,围看十二个人踢球。一边六个人,要把藤球踢进对方的竹筐里。 格雅在场上瞬间引人注目,因为他太敏捷灵活了!奔跑跳跃,高高越过众人,用头顶球,没人比得过。祜非又看到他在大山里那动物一般的身影,想起他在树枝上飞来跳去的猴子样。哎!这玩法!对于他实在是太简单了。 对方阵容里的二王子玄吉也很厉害,身体同样很灵活。玄吉大喊大叫地带几个人联合阻止格雅。但球还是被一次次踢进竹筐,玄吉脾气很大,对准那球狠踢一脚。格雅的队友们则围着庆贺欢跳,格雅和大家一起拥抱欢笑。 比赛结束,三公主、优姬和西井跑过去,三公主递上羊皮水袋,格雅接过喝水,一起高兴地走着。祜非远远看着,不知该何时靠近。刚迈一步,旁边居然有一个卫兵拦住她,不准她这样的人靠过去。 文莞说:我们不能让他们看见的,下楼来偷看比赛已经是不守规矩了。 祜非顿时没辙。看见西井跟格雅在笑着说什么,两人走在一起,一个美丽娇小,一个高大俊朗,都穿着同样华丽的好衣服。祜非心里堵得发慌,无处安放自己。 西井和弟弟回来,看见三个织房女高兴地说:太好了,你们还没走。快给我做衣服吧。 她阿姆问:怎么了,变得这么急。 西井说:他们今晚要去马牧河边庆祝呢!一起喝酒赏月。 她阿姆说:哦?难道你要穿新衣服去?黑漆漆的,谁看得见! 西井不管,对她的下人喊:莹儿,我那件孔雀披风在哪里,快帮我找找。 阿姆嘲弄地揪揪她的脸。 孔雀披风拿来,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绿色的羽毛片片华丽闪光,耀眼而神秘。祜非悄悄问文莞:这是什么锦缎啊? 才不是锦缎呢,这是从南方孔雀国来的稀罕玩意。这种鸟叫孔雀,羽毛很漂亮,也很贵重。一般贵族人家得不到几根的。 祜非想起听格雅说过孔雀国,当时只知道是国的名字,不知道孔雀原来是一种鸟。 阿姆打西井一下,说:你这小姑!今晚要把人家眼睛闪瞎吗? 西井给阿姆说:格雅赢了,格雅好厉害啊!她高兴地跳。次看见玄吉被气成那样。嘻嘻嘻…… 呵呵,阿姆笑说:玄吉也有输的时候!那还真是不错。 穿上新衣,披上披风的西井,姣好的脸庞,绝美的服饰,让祜非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十六章 为他做衣服 织布作坊的日子继续着。 杜纹成功完成了环保教育展示课。迎检很顺利,那天孩子们课间不准出教室玩,校园安安静静,事前已经教育孩子们所有细节举止和环保知识。没出一点意外。送走专家领导,老师们都松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3 杜纹却完全病倒了,向学校请了两天病假。 为了方便高承潇,杜纹住在爸爸家中。高承潇一记录完梦境信息后,就照顾生病的杜纹。经过两人对面具时间的尝试,发现每天下午三点之后杜纹会自动醒来,面具无法起作用。到底为什么,两人都不解。 杜纹几乎终日在床上度过。吃药,吃饭,讲述,然后做梦。高承潇承说:休息两天吧,等病好了再继续。杜纹说:反正都是睡觉,宁愿进入梦境里去。 看着杜纹白皙的脸蛋,恍惚的大眼睛,高承潇有点心痛和内疚。每次递给她面具的时候,就像送她去另一个世界一样。心里很想跟她一起进去,却只能看着她独自离开。然后守在那里,等着她回来。 他知道她并没有说所有细节,很多无从得知的部分,只有羡慕梦中那个叫格雅的人了。 织布作坊的姑姐们经常聊到有脸面人家的话题。祜非听了只会更加自卑,心里默默期待着为大王子格雅做衣服的时刻。 这天,阿姆到织房来说,过几天就是立秋祭了。叫我们赶紧为国王一家人准备衣服。尤其是大王子,他几乎没几件衣服。 于是,大家开始设计布料颜色,讨论格雅在入秋祭上该怎么穿,日常该怎么穿。伊琳带人设计样式,画图,然后拿去给王后筛选。 虽然快立秋了,但天气异常炎热,大家在天井四周几间作坊里大汗淋漓地干活。 祜非想起自己在山上为他织布做衣,他是根本不在意衣服样式的。她做的极其简单的衣裤,他也是高高兴兴地穿上。现在却这么多人在忙着为他设计花样。哎,为什么两个平等的人会变得如此差距?想当初,村子里的她和山上的他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都是因为“国”这个东西,他变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但是由于岷江上游已开始山洪暴发,格雅一直没回广都城,所以样式设计好了,也一直没有机会上门去给他做。 终于等到了一天,说格雅回来了。祜非赶紧仔细梳洗打扮。 阿姆亲自带领着祜非三人前去。 戴上面纱后,她们被带进国王家的前庭花园,祜非被幽静的美景惊讶了。桂花树、海棠树、和各种花草散发幽香。银杏树依然翠绿。院子三面耸立三栋高大的木楼,廊柱上精致雕刻着鱼鸟图案,门楣拱弧线镂刻着云朵花纹,到处摆放着乌木雕刻的龙、鸟等尊贵器物。下人们来来往往做事,步伐轻盈雅致。祜非又有一种被压低了的感觉,很不自在。 可是管家说大王子不在家,去乌嘎多将军家里了。 阿姆说本来也要给乌嘎多将军做衣服,正好就一起了。于是她们来到乌嘎多将军家,下人领进堂屋。 将军从里间走出来,高兴地说:好!做新衣服啦! 祜非三人开始给将军量身材,裁剪布料,不断在将军身上比试、裁剪。 正忙碌中,祜非渐渐感到了一个眼光的存在。原来大王子不知何时,已经从里间出来了,一双斜竖的眼睛正惊讶地盯着自己。 祜非心跳变快,但继续蒙着面纱干活。 阿姆上前说:大王子,要不先给您做吧。 格雅摆手拒绝。过了一会儿祜非再偷看,他已经在茶桌边坐下,一双眼睛仍然死盯着自己。祜非赶紧低头,手有些发抖。只听得格雅不小心将一碗茶打翻在地,下人赶紧上去给他擦手。他腾地一下站起身,走到祜非跟前,皱着眉,看着祜非面纱上留出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 你?他微微蹙眉说。 我、我我是新来的,次上门来为大人做衣服。祜非慌忙说,想遮掩他的话。 大王子请别介意,这小姑是前不久才来的 你们都回去。格雅打断:今天就到这儿! 阿姆一愣,连忙说好、好,明天再来。反正将军的衣服已经裁好了,回去缝上就好。 她留下。格雅指着祜非说。 她?是新来的,手脚不熟,多有得罪阿姆解释,怕祜非闯祸。 我我我马上把将军的衣服缝好。我一个人可以。祜非忙说。感觉格雅已经认出了自己,心中狂跳。 阿姆不安地看她一眼,带着伊琳和文莞走了。 格雅随即一把扯下祜非的面纱,两人屏住呼吸,四目相对。 没想到那双斜竖的眼睛一下变成愤怒。格雅转身冲向将军,拔出将军墙上的赤金佩剑,把他狠狠推在墙壁上压着。你居然敢骗我! 祜非吓一大跳,下人们在外面也惊叫起来。 格雅!等等!将军说:那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王后啊! 哗!他一剑将茶桌砍成两半,再挥一剑又砍了什么东西。 祜非一抖,众人吓得不敢说话,将军转过去,把下人们赶开,表示没事。 格雅一把拉起祜非的手臂冲进里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里间光线只从窗户照进来,格雅说:你没死!太好啦! 终于又投入这熟悉温暖的胸膛了,又闻到那个熟悉的格雅了,祜非激动得泪流满面,原来曾经的那个男人依然没变!还是她的! 格雅说:他们拿来你的白色头帕,说你已经被箭射死了。我在笼子里,也只想快死! 祜非:我以为你会被押来这里杀头,就一路跟来了。 他们拥抱着,热烈亲吻,祜非抚摸他的脸,那没戴什么王子脸面的脸。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4 平静下来后,祜非说:可是当时抓你的这个人,怎么还跟他成了朋友? 朋友是祜非新学来的一个词。村子里不存在朋友,都是族人。 格雅:他是阿姆派去的人,说来话长。 祜非:好了,看到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回家了,你在这里很安全。 家?这儿才不是我的家。我们回山上去吧!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为什么? 成天被很多人围着,吵死了。这些人个个都像没正事干似的,成天只是玩。 说起来祜非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像西井、优姬她们这种成天只是玩的活法。 现在见到你,就等于见到了那片大山。我几乎每晚都梦见它! 不行,格雅,你阿姆会去山上找你的。我们逃不掉的。 去西边,跟我去昆仑! 祜非摇头。两人静静地坐下,思考着。格雅说:你的族人们都在江都石场,岷江洪水即将来临,必须全力抢修堤坝,我救不了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少吃点苦。 看来,谁也回不去了。 祜非倒在格雅的怀里,两人靠墙坐在草席地板上。 好吧,那留在这儿,我娶你! 祜非一听,心中喜悦。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在哪里过都是最好的。最后,格雅让祜非回织房等着,他会尽快告诉阿姆这件事。 祜非提醒他说:这广都城里人人心思都多,做事不能鲁莽,要用他们的规矩来计算事情。 格雅点点头:这些人,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动物。 祜非回到了织房。阿姆和伊琳认为是她惹大王子生气了,让她跪下,阿姆用棍子打了她一顿,说:今后再不准你上有脸面的人家去了。 晚上,祜非根本睡不着,才分开一会儿,就想念得很。 没想到半夜时分,织房的商铺被敲开,来人说找祜非有急事。阿姆看见来人戴的是最高一级的脸面,门口停着马车,不敢怠慢,把祜非叫了下来。 来人是乌嘎多将军:请上车,马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看来格雅也在想念她。是呀!这样的夜晚,他又怎么能入睡呢?一路上,祜非低头按捺心中的兴奋。刚刚才挨了打,身上还很痛,待会儿得叫格雅轻点。 啊!啊! 没想到马车从一道秘密的偏门进了神秘的内城。 夜晚,内城阴森可怕,空无一人。 走过一座巨大的神殿,里面无数个赤金人像双手握着象牙,微笑地看着下方。一尊最高大的赤金人像站立在众像的最前面,双手也握着象牙,像一个首领,率领众师比在祭拜。从这尊赤金人像旁边走出一个女人:王后。 我是格雅的阿姆。我刚知道了你们的事。王后说。 没想到格雅会这么快。祜非想。 乌嘎多将军刚才都告诉我了。王后说。 王后在众人像面前边走边说:这里是前辈国师们灵魂聚集的殿堂。四十多位国师,带领氐羌人走过上千年悠久岁月。可是现在,一种新的势力占据了广海平原,就要彻底改写氐羌人的根基。我正在努力避免,现在,我最需要的人就是格雅。你,不会明白。 祜非不语,一片茫然。 我的部族曾经是广海上非常强大的。但我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嫁给了国王蒙远。当时月会节已经让我怀上了格雅,但自己不知道。遇到蒙远,我痴迷地爱上他,并按照他们东边有闵部族的习俗,与他结了婚。 可是格雅生下来了,他发现,那双眼睛可以证明这不是他的孩子。按照他们东方部族的观念,是很在意这件事的。他非常生气。因为他们认为女人和财物都是男人私有的。这跟我们的习俗完全不同。 蒙远聪明过人,又心狠手辣,他们改进了氐羌人的赤金冶炼技术,将过去的祭祀器物全部改用赤金制造,以此赢得了各部族的崇敬。我们统治了广海所有部族。 后来玄吉出生,蒙远很看重自己亲生儿子的地位,渐渐对格雅起了杀心。因为按照他们的习俗,财富地位必须由长子继承,这也不同于我们。于是我让我大哥带着三岁的格雅逃进大山,对众人说他们去山里打猎,被野兽所杀。 后来的二十年,蒙远扩建了广都城,建立军队,制造兵器。强霸统治着广海,他成为国王,而我,成了国王身后的人:王后! 他试图禁止氐羌人的月会习俗,用男女婚姻取代,这样女人就完全属于男人私有。他强迫各地上交赋税,抓人做苦力,人不够了就去周边山里抓俘虏,谁敢反对就杀谁的头。 广都城里只有国师敢反对他。因为按照氐羌人过去的习俗,国师就是王,权杖在国师手中,因此蒙远不敢惹怒国师。但现在国师病重,没人再反抗蒙远了。 玄吉深受他阿爸的影响,同样专横霸道。野心勃勃地扩充军队,想进一步掠夺蜀国周边部族。而蒙远也一心想把王位传给玄吉,如果真的让玄吉继位,广海今后将不堪设想。 现在,我唯一可依靠的,就是借助国师通神的权力,将格雅推上王位,恢复过去的统治方式。因此,在这关键时刻,请你退出格雅的心,好吗?跟一个脸面都对不起的人相好,他会遭人笑话的,而他的婚姻可能影响整个局势的发展。你明白吗? 看着周围神殿中的威严人像,祜非感到沉重的分量,心中又佩服王后对天下人的关爱与谋划。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5 所以,请你离开广都城。 祜非听了心一紧,好不容易刚跟他见面,却又要分离。 走得越远越好,就在明早。 王后这话刺激了祜非的野性,用在茶馆里赌博的心态,她问道:如果我不呢? 让你离开,我会不择手段!王后狠狠地说。 那,我离开,你可会谢我? 王后一愣,问:你想要什么? 祜非想起了在江都石场干苦力的族人们,说,现在还不知道,可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王后开始对她另眼相看,终于说:好,我认。 王后让乌嘎多将军送祜非上马车,王后说:没想到,你跟格雅是完全不同的人。请你不要伤害他,哪怕是分离的时候。拜托。 王后对她行了个礼。 祜非离去,心里自语:哼,伤害他的人是你! 天快亮了,如何面对格雅?祜非怕自己见了他根本就无法离开。 哎,只好收拾东西,不辞而别。 ☆、第十七章 金沙村秋收 第十七章金沙村秋收 祜非往西走,想离大山近一点。白石村又不想回去,离格雅太远。去江都石场也不行,那是二舅说的当牲口的地方。流浪了三天,突然看到很多人都从西北慌忙逃来,说洪水来了。小鱼洞那边已经完全淹没了。祜非又跟着往南跑。天气变成了狂风暴雨,一边跑,洪水也一边往南漫延。农田、村舍、树林全都浸泡在水中。房顶上、树上蹲着很多人。死去的猪牛漂浮,或陷在淤泥中发臭,被苍蝇野狗围着。 每天下雨,身上的衣服已经显得单薄,祜非和所有人一样,过着到处流浪的艰苦日子。 在这期间,学校组建核心科研团队,申报市级十五五课题,研究戏剧教育。杜纹参加了核心组,一起准备课题方案,去市上参加课题答辩。学校又承担全省课程改革研究现场会,让杜纹执教科研汇报课,体现美术与音乐的学科整合,还是《奇幻森林》,不过加入《森林狂想曲》等音乐元素,杜纹努力表现,获得专家好评。 行政会上,校长说学校有学科带头人一个名额,还有去藏区对口县支教一个名额,高级、中级职称若干名额等。 杜纹小时候学习不好,让妈妈恨铁不成钢,一直自卑。现在她每天拼命完成学校各种任务,并不是为了评职称,只是因为每次获得一等奖,或者在大会上被领导表扬一句,在群里看见同事们喝彩鼓掌,就觉得自己终于没丢脸了,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一干完学校工作,最期待的时刻来临,戴上面具离开烦人的现实吧! 高承潇现在对杜纹有了异样的感觉。他的作息时间比杜纹自由很多,经常准备好饭菜,等杜纹下班回来一起吃。然后像对待婴儿一样伺候她洗漱上床。 杜纹躺好了,接过他递来的面具。对他微笑说:拜拜!我走了! 高承潇抓住她的手腕,有点舍不得。低头俯看那张越来越吸引他的脸,说:记得要回来哈,别忘了,我在这边等你。 十来天之后,洪水渐渐退去,人们又回到自己的村庄去,祜非继续往南走。 已经立秋了,但田野上还是很热。祜非想找一口井喝水,往附近一个村子走去。一个女孩在水井边洗东西,抬头一看,没想到竟是阿云!两人大惊。 瘦小、鼓眼的阿云跟当地人一样打扮,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不再戴垚羌族的头帕。甚至脚上也穿了一双布鞋。原来阿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 阿云说自己和族人原本一起在江都石场干活,根本累不下来,很快就倒下了。监工把她跟其他死人一起扔出去。收埋尸体的老人发现她还有口气,用汤水救了她一命。老人带她来到这里,就住下了。 阿云领着祜非进村,去见村长老。这里叫金沙村,阿云说,长老是个老阿姆,村里男人很少。老阿姆见祜非还非常年轻,说留下也好,有力气的人都抓去干苦力了,你就给我们多生点孩子吧。 祜非说,我能织布、干活,还可以当师女,就是不能给你们生孩子。 老阿姆一听:哦,师女啊!我们这儿连师比都缺呢。你就当师比吧。 祜非说不敢不敢,但祭祀的事可以帮着做。 村里很多男人都服役去了,剩下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必须干各种活。祜非对村里人充满感激,卖力地抢着干各种最累的活,晚上和阿云住在一个小木楼里。 阿云说祜非的二姐祜荚终于怀孕了。广海的月会祭虽然跟垚羌部族一样,但平时的日子,相好的男女也可以月会。大概因为这样祜荚才怀上了孕。 祜非想,曾以为自己和格雅惹怒了神灵,没想到广海的男女相好都是如此,看来白石村还有很多说法都值得怀疑。 她们讲起很多白石村的事情。祜非身边一直留着两样东西,一是师比的脸面;一是格雅的小竹管。即使当花子的时候也小心藏好。现在夜里没事,她会吹起格雅教的那只简单小曲。也许,等他当上国王那天,他们还能相聚吧。 秋天到来,田里的稻谷结穗,其实就是二姐发现的那种白米。老阿姆告诉祜非,别看稻谷长得好,收成后要交一百袋谷子作为赋税,剩下的就不多了。 在稻谷生长的最后一段时间,都广之野的雨水太少。人们每天从水井打水灌溉,但井水根本不够。不久,看见旁边一个村的人们开始在远处河边架起一座高大的水车轮。祜非看着非常眼熟,走过去一问,他们说也是跟别的村学的,听说是大王子格雅教给大家的。人们做起浩大的灌溉系统,挖沟渠将河水引到平坦的田野里。大家也不再抓青蛙吃,让青蛙吃土狗虫,又制作很多草人驱赶小鸟。想尽办法保护稻谷收成。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6 这段时间里,学校又迎来创市级艺术示范校牌子的检查,大家又有很多工作要做。尤其美术组和音乐组,全校墙上的文化布置都要围绕体现学生艺术水平,还要准备一台学生节目。 高承潇这才知道,小学老师还真是忙。也不知校门口挂了满墙的荣誉牌子,每一块牌子都付出如此多心血。除了照顾杜纹,他也带杜纹去外面散步、吃饭。两人看起来形影不离,就像恋爱一般。却不知,就是因为那张面具,高承潇根本无法走入杜纹心中。 他看了杜纹手机里的图片,那张叫《山林人》的油画。高承潇看懂了,自己一个伏案研究学术的文弱书生,跟那个充满原始力量的格雅,简直相差万里。何况人家还成了王子! 到了收割稻谷的季节,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突然全都回来了。他们说,是大王子格雅放行的。 大王子准备修改以往的防洪方法,要用大禹的办法,不是只靠每年加固堤坝,而要根据调查岷江水系的地形特点综合治理河道,将水全部引向东流,彻底解决洪水泛滥。 大王子还教大家制作打井水的轮子,和碾压稻谷的石磨。现在都广之野上到处都在赞扬大王子,说他成功制作了广都城的两棵赤金神树,经常在外面帮助各族百姓,甚至还能给牛马治病接生。 祜非听了很高兴,而且对自己目前的生活也很满足。广海人不单穿得好,吃得好,而且已经很久没挨过打了,也不用再撒谎偷东西,她学着织布作坊里的姑姐,举止言行稳重了很多。再也看不出以前野人一般疯玩的举止了。 稻谷收割完,打穗进仓。收缴稻谷的人就要来了。 祜非时时都想为村里出力,报答大家的收留之恩。她和大家一起想办法。把收粮官发的谷袋拆了,重新缝小一点。又藏一些稻谷在村中各个角落。人们纷纷动手,伪装牲口棚子,掩盖地窖入口,到处隐藏稻谷。 有人说,必须给收粮官私下送点好东西,不然会整我们村的。其他村都这样。不能比别人送得少。祜非听了说,这样下去各村只有越送越多。所有村应该团结起来,都不送。老阿姆说主要是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可送啊。 收粮的一行人进村了,大家搬出一百袋稻谷。收粮官打开看了看谷米的情况,很满意。但是他说,由于明年开春要扩充军队,还要增加采集赤金矿的人手,今年每个村要多收二十袋。其他村全部都交了,无一例外。 老阿姆说今年田里虫子特别多,收成减少。 收粮人说不管,一律统一。然后用马车拉走了。 村民们非常生气。但也无奈。 过了两天,收粮人又来了,说金沙村的稻谷空壳很多,要再加收二十袋。村民们更加气愤,纷纷拿起农具,将收粮人赶走。在冲突中打伤了对方的人。 第二天官兵来了,要抓打伤人的罪犯。大家联合起来抵抗官兵,说要抓就全部抓走。 双方再次发生冲突,又将一位官兵打伤。 第三天二王子来了,带着更多的士兵包围了金沙村,将全村人全部集中在建木地坝。 二王子说,罪犯要交,二十袋稻谷也要交,一样都不能少。 大家望着他,心中害怕不语。 他歪头想想,笑着说:那我们来玩玩,想欠我二十袋稻谷,那就受我二十箭,射到谁,那谁就是罪犯。活该受死! 说完搭上弓箭准备射向众人头顶。 祜非说:应该让被打伤的那个人来射吧。 二王子一想,说也好,让他亲自报仇! 那人被带了过来。祜非说:你就先射我吧。我死了再换下一个。 二王子一惊,你是罪犯? 祜非说:全村人都一样,反正你认为谁运气差,谁就是罪犯吧。 二王子摸下巴,歪咧着嘴想想,点头说:好!叫人拿二十箭给那人。 祜非让大家都躲远点。那人搭弓对准了祜非。 祜非说:今天就让二王子检查一下你的箭术吧。看你能射准多少箭! 这话将那人激怒,祜非转身开始躲跑。那人立即射出箭,没中。祜非向左横着跑,又躲过一箭,随手抓了个筛米的圆簸箕遮挡,横着又跑回去,再落空一箭。祜非在几个谷垛间躲跑,躲过两箭,又用槐树的身体躲过一箭,看得大家心惊胆战。 祜非喊:你这样的水平也能当士兵吗? 那人拖着受伤的腿向槐树一侧走,祜非爬上了槐树,那人对着树枝再射,却更难射准。 二王子看得拍手大笑,说真是精彩。祜非像格雅一样在树枝间不停地跳跃躲避,一边喊:八箭!九箭!那人再拉弓,迟迟不好再轻易乱射,不知该往树下那个角度走。 这时,二王子将他一箭射倒在地。 众人惊讶。 哎哟哎哟!真是大开眼界啊!二王子拍腿大喊。没想到还有这等手下!他回头问身后:你们谁还想来试试? 士兵们纷纷缩头。 我来! 祜非跳下大树,走过来,捡起倒地那人的弓箭,然后缓缓拉开弓,对准了二王子。 众人屏住呼吸,都吓坏了。但她又慢慢转向,对准了远处田边一个木桩。嗖!地一声,射在了木桩上。 这是在山上格雅教的。 二王子愣了一会儿,走到她跟前,夸张地歪着下巴看:你也太逞能了吧?想耍我?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7 他一把抓住祜非的脖子,凶狠地扭着,盯着她说: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拿箭对准我玄吉! 祜非痛得咧嘴叫不出来。他想了一会儿,一放手说:得,就当我接受你的挑战。别让人说我玄吉被一个村姑给气坏了! 他拿起弓箭,嗖!嗖!嗖!嗖!连射四箭在木桩上。他的手下纷纷鼓掌,呐喊:二王子威武!二王子威武! 他又将箭转向了祜非,用邪恶地眼神瞄准她。 她定着不敢动,接着,只听他手一放,口中轻轻“啪”了一声,故意吓祜非。 你为什么不躲?你不是挺能躲的吗? 躲不掉还躲什么? 二王子骄傲地笑,转身对众人举手,庆贺自己。 他跨上马,回头对众人说:金沙村的罪,这个女人今天已经拿命赌过了。但是,这种好运,在我这里没有下一次! 说完,策马而去。 ☆、第十八章 二遇玄吉 第十八章二遇玄吉 金沙村的师比去世不久,还没有新师比替代。老阿姆作为长老,委托祜非代替师比主持日常祭祀,说如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请教附近郫江古城中的老师比。 郫江古城在金沙村东南边,也是一座几百年的老城。周围几十里的人们每天来这里换东西。古城紧靠郫江边,有很多座石桥横跨小河。城中的神殿同样位于西北方位。街道远没有广都城那么热闹。每天的集市主要在上午,下午就散了。住在城里的人也不多,主要是开茶馆、饭馆,和一些作坊商铺,买布料、农具、木桌、陶碗之类的日常用品。有脸面的人家只有几位地方官员。所以每月的月祭,周边村子的师比都来这里参加。因为师比就是村里最有脸面的人。 祜非和阿云一起操持村里祭祀。这边的祭祀的确有很多跟白石村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不拜三神,而崇拜太阳神和青衣神。神鸟是最能接近太阳神的吉物,所以供奉太阳神和青衣神的时候,很多祭师要带鸟头帽冠,戴鸟嘴脸面。他们也相信眼睛的力量,除了象牙和神树树枝,眼睛也是常用来辟邪的器物。 祜非结识了郫江古城的老师比,认真跟他学习广海的祭拜事务。 老师比知道很多羌人历史,还会观察天象。他说,最早以前鱼凫古城是广海的都城,后来南面的宝墩城祭祀更加浓重,换东西的人们喜欢聚集到那边,几百年间,宝墩城是最热闹的中心。当时郫江古城也非常热闹,人口众多。可所有的这些古城都没法和现在的广都城相比。在国王蒙远的统治下,广都城的祭祀神殿气势辉宏,赤金人像金光闪耀。所有管理蜀国的贵族都住在城中国王身边,而他们大多是东方有闵部族的人。 祜非问,为什么神殿都要朝向西北呢,老师比说,羌人先祖在三万年前从遥远的西北迁徙而入,所以永远祭拜先祖的方向。 三万年前?祜非想起二舅以前说过。 那时广海还是一片海,无法居住。羌人从西北进入蜀山地,与戈基人争夺岷江河谷,有战争也有融合。因此青衣神蚕丛的眼睛跟戈基人一样,是竖着长的,而且也住在石洞中,死后葬石棺。只是尾巴渐渐消失了。 蚕丛部族懂得了将野蚕养为家蚕,抽丝织锦,渐渐走下了蜀山,成为氐羌族。氐羌人来到广海,从湔山、丙穴进入,就是小鱼洞。那时海已经干了很多,露出一些丘地,但依然到处是水。鱼凫部族学会了驯服鱼凫捕鱼,并且开始耕种土地,于是带领氐羌人从此定居广海。后来水渐渐干了,成为今天的都广之野,田野村庄一片广阔平坦。 祜非看见郫江古城的神殿虽然小很多,但也有广都城神殿中手拿树枝的人像,只是这里的人像全部是木头雕刻的。这些戴脸面的人像都是谁? 老师比说,羌人习俗,要把伟大的先王国师做成人像留存。蚕丛、鱼凫等过去的国师,就是代代蜀王。供奉他们的人像,是为了继续延伸他们的灵魂法力。 那为何广都城里全部都是赤金制作,甚至有黄金的,而这里不是? 赤金来自滇地,黄金来自金沙江,都需要耗费大量人力才能获得,非常宝贵。羌人虽然精通赤金和黄金的炼制工艺,但过去人力有限。哪像现在,自从东方有闵部族来到广海后,几百年间,每年派出大量劳工去挖采赤金,制作人像和法器。所以广都城中的神殿才这么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广海各部族年年都要去祭拜。听说最近做成的两棵神树精美绝伦,我都还没去见过。 杜纹的这段梦境更加证实了高承潇的推断,对于郫江古城,他认为是1986年在成都西城区出土的十二桥文化遗址。那里的文化土层显示,与宝墩、三星堆是同类文化,都是商代中期。但是那条名叫郫江的古河流,经过后来都江堰水利工程,使得河道水系变迁,现在已经消失了。虽然梦中还有很多信息没有考古依据,在学术界毫无说服力,但高承潇还是满怀激情地记录着杜纹的梦境。 一天,祜非和阿云从老师比那里出来,走到商铺街,看到一群人在围观几个跪地的人。而他们居然都是郫江城中有脸面之人。原来是二王子正在责罚他们。 祜非伸头看,街边的茶馆里,二王子戴着脸面,翘腿晃着,坐在进门靠墙的一张茶桌上,旁边两个小姑正在苦苦哀求他。应该是官员的女儿。 祜非打听这些官员犯了什么错,才知道他们是没按规定的人数抓齐去采矿的人,这就是违反国王法令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8 二王子悠闲地喝了口茶,晃着说:快跳吧,跳得好呢,我也就懒得打他们了。限时给我把人抓齐了要紧。 茶馆里两个人吹起笛子,打起竹筒小鼓,开始伴奏。两个小姑哭丧着脸,犹犹豫豫地开始跳舞。舞得很勉强难受,但咬牙坚持着。 祜非看在心里,想这个二王子其实就是寻开心。如果气氛缓和下来,他高兴了,就不会打人了。于是,祜非在人群中带头鼓掌,大喊一声:好!给两个女孩打气。 好个屁!二王子一巴掌拍翻竹筒鼓,音乐停下。这都叫好?谁在那儿瞎起哄? 手下人把祜非从人群中拖了出来,二王子一看,认出了她。 哦?这不是那天那什么村?赌命那个? 阿云出来跪地说:很抱歉,二王子,我们无意冒犯,请您原谅。 哈哈!又遇到了!他一拍腿,晃着对祜非左右看,说:要不,你帮她跳? 祜非瞪着他,思忖着。 你不就喜欢逞能吗?跳吧,跳好了我一样放人。 伴奏的人又吹起笛子。祜非从小跳舞就很笨,祭祀舞灵倒还更熟悉一些。但无奈,她尝试跳起了白石村的舞。真是别扭!那种舞与这广海的音乐一点也不合拍。祜非也跳不来这里的舞,只得手舞足蹈地比划一番。周围人越看越笑,二王子被乐得哈哈大笑。 别跳了别跳了!二王子说:哎哟笑死我了!这都什么哟?你这也叫跳舞?他笑得肚子都痛了,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还会玩别的什么? 祜非摇头。突然瞟见茶馆里桌上有骨牌,指指说:我会玩那个。 二王子回头看:哦?他很好奇,于是说好吧,那我们来玩一把!你要是输了呢,他们加倍挨打,你要赢了我就饶他们。 于是,二王子的随身下人当起发牌人,两人开始玩起来。 祜非拿的牌不太好,但看去,对方的牌也不怎么样。祜非提议,各自一次换牌机会,再摸一张。二王子赞同。之后又换牌一次,押筹码,再换,再押。祜非根据他丢出的牌,和剩下的骨牌总数,再加上自己摸过的牌,综合分析各种可能性,做出押码决定。二王子高兴的样子让祜非感觉,他一贯强势聪明,容易低估对手。于是她用弱小的姿态隐藏,赢他个措手不及。三局下来,两人不分胜负。二王子也同样会故意诈祜非心理。人们围在桌旁观看,差点忘了外面跪着的官员。 紧张的气氛让两人额头冒汗。二王子站起身,不耐烦地挥赶众人:都走开都走开!别在这儿挡着我! 二王子,外面那几个官员咋办? 把他们弄走,先都散了,明天再说。我要好好玩一把,不信还赢不了她! 手下将众人赶走,只剩他俩专心对绝。但是,两人水平和运气都差不多。说话语气倒却越来越随便,狠狠地将骨牌“啪”地拍在桌子,用假话狠话吓唬对方。 当随从洗牌的时候,祜非问:你这么爱玩,为何对百姓那么严厉? 玄吉晃晃悠悠地说:干这些事都是讨人厌的,没办法。只有边干活儿边找乐子呗。 可抓不到采矿的人,他们也没办法呀。 给他压一下,办法就来了。 祜非着急地:难道去打、去杀、去抢!我山上的族人就是这样被抓走的。原来这就是办法? 现在正是冬季农闲,人人都在坐着晒太阳,哪是没人?再说,你们山上人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下山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你们成了广海人这不是件好事吗? 祜非说:可在这里有国压在头上,一点都不自在。 不压着怎么行?没有国你们会怎样?部族之间打来打去,抢夺地盘,相互结盟对抗,难道那就自在? 可现在为何还要挖矿,增加军队? 你怎么会懂!广海周围还有无数的野蛮人,东边有巴人、巫人,僰人,北边有秦人,楚人,南边西边都是各种濮越夷蛮。广海被他们称作天府之地,不用军队保护,谁不想抢走这块肥肉。这叫弱肉强食!你懂吗! 祜非听得一头雾水,感觉还有很多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如果国王没有强有力的统治,没有骁勇善战的军队,各部族就会, 他戛然而止,一拍桌子,坐下,摸摸脑袋说:天,我怎么会在这儿跟你扯这个?切! 祜非哑口无言,看他喝了口茶水,试图调整自己平静下来。 二王子,天不早了,我是不是? 滚!他白她一眼。 两个女孩连忙起身,行礼告辞。 两人出来,阿云说:离这个人远点。他身上的光影可不太好。 祜非听不懂:你说什么?光影? 阿云点头。说:那光影的颜色,是黑棕色的,很少见!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光影? 我从小就看见你们每个人身上有一层光影,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你们都看得见。阿云吃力地表达:反正,后来我发现,光影的颜色、形态,和流动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心性。 祜非听了很是诧异。 比如说,师比身上的光影,跟众人完全不同。阿基身上的光影,还有昆,润,他们的光影都各不一样。从小我就在看这个。阿云低下头说,我是个怪人。我知道。 祜非问:那,你看到谁的光影是好的啦?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39 啊!那个人!阿云轻声喊,又低下头。 是谁? 那个上次来我们村的人,格雅。 啊? 那是一种无人能比的光!蓝色的,又亮得发白,可能神就是那种光吧。 看着阿云向往的表情,祜非心底升起万千情感,不能再说话。 格雅!她在心底喊道。 ☆、第十九章 村中与玄吉猜玩 入冬了,农活少了很多。村里姑姐们多在织布公房里干活。祜非和阿云两人都很少说话。祜非从小就不喜欢跟女人闲聊。阿云却生性胆小,最怕别人嘲笑自己。 一天,姑姐们聊到广都城里的传闻,说大王子可能会娶一个将军的女儿,叫西井。二王子会娶另一个将军的女儿,叫优姬。又有人说,大王子整天在都广之野上到处跑,传闻是在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是女人吗? 好像是,所以娶将军的女儿也许只是王后希望罢了。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没人听他说起过名字。 所以也只是猜测吧?名字都不提,怎么算放在心上了? 祜非一边听着,想如果真这么找下去,格雅总会找到这儿的。那又该如何? 二王子玄吉又带人来到金沙村。但没闹什么事,只是到处看看,人们都聚集到建木地坝,听他会有什么吩咐。他笑着走来走去,看到祜非,说:哦,你在这儿。你叫什么呢? 祜非。祜非回答。 他点头笑笑,然后骑上马走了。 要过年了。村子里开始准备过年物品,还要给郫江古城的官员准备贡品。人们开始做新衣新鞋,杀猪宰羊。二王子又来了,说要四处查看过年的贡品。哪里有特别的东西,他要找来敬献给国王、将军和国师。 金沙村一带的米酒和腌肉是比较好的,二王子品尝之后,决定要了。 我会用身毒贝壳来换的,长老,你不要怕。 诶哪敢哪敢,我们会仔细做好,腊月里给您送到广都城去,您放心! 然后他让长老把祜非找来。祜非来了,他说,好久没出来玩了,你陪我玩玩。 玩什么? 走,带我四处逛逛,看见什么玩什么。 冬日的阳光照耀着空闲的田野,祜非穿上了为过新年才做的新鞋子。旁边的二王子却是戴着脸面,穿一身高贵衣着:月白色外衣,罩住里面两层紫红色长袍垂下,腰间系着宽宽的紫色腰带。脚上一双柔软的黑色皮靴。以前在织布作坊里,大家经常为国王将军们做这样的衣服。 两人走到村里的建木地坝,一个男人正在低头检查手上一把耒耜。 猜他马上要迈左脚还是右脚。玄吉眯着眼盯着那人,问到。 啊? 快点! 左脚。 那我就猜右脚。 两人站在那里悄悄等着,一看,结果那人真的迈出了右脚。 啊哈!你输了。玄吉说,用手指头在祜非额头正中使劲一弹,祜非痛得一叫:嗷! 建木地坝边有一只猫正在舔自己的爪子,玄吉小心拉住祜非停步,看那只猫说:我要是打它,你说它往树上跑呢?还是往平地跑呢? 嗯树上跑。 玄吉投出自己的赤金短刀,唰地飞向猫,那猫吓得嗷呜一声,跳起直奔村东跑去。 哈哈哈哈!玄吉大笑,又往祜非脑门上狠狠来一下。没想到他下手这么重,祜非暗自切齿。 咦,树上是什么果?他们走到一棵大树下,玄吉抬头看。 酸果。祜非灵机一动,说:我们不要比运气了,我们比爬树怎么样? 爬树?你敢跟我比爬树?玄吉高高扬眉,不信地问。 对啊!看谁先摘到酸果。 两人在树下喊三、二、一开始爬,祜非自信爬树是自己的强项,没想到玄吉爬得比祜非快,她着急了,狠狠拖他一把,玄吉掉了下去,迅速站起又重新爬上来,祜非笑着已经先爬到了树窝里。 玄吉上来气呼呼地说:你下毒手! 祜非耍赖:没说不准干扰对方啊? 玄吉还想说什么,祜非摘了酸果,说:其实是比看谁先摘到酸果,你上来没摘果子,也是白忙活啰。说完咯咯笑得弯腰。 玄吉说:好好好,算你狠!你赢了。来吧。 玄吉说完取下脸面,祜非一惊,看到他那张白皙又英俊的脸。赶紧遮住自己,低头说:对不起了,二王子对不起了。 玄吉拉开她的手说:弹吧! 祜非看他认真的样子,就下手狠狠弹了一个。他捂住头,歪牙咧嘴地忍了。 两人跳下大树,又在村子里逛。 听说你要跟优姬结婚了?祜非问。 呵呵。玄吉只笑一下。 听说大王子也要跟西井结婚了? 不知道。 大王子是不是经常在外面跑?帮村民们做事什么的? 我开心的时候别跟我提格雅。他一脸不高兴,这时看见了旁边的牲口棚,他一把将祜非的身子扭转过去,两人都背对牲口棚,他问:猜是牛多还是羊多? 祜非:这我还不知道啊?肯定是羊多啦! 玄吉:那我猜牛多。 祜非:你瓜头啊!我们村的牲口我还 祜非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棚子里一只羊都没有,全出去了。玄吉笑得不行,捧着肚子弯腰笑。祜非只好又伸头,挨了他第三下。脑袋都给弹晕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0 两人来到田野。冬天的田野在休息,没种什么,只有蔬菜。远处有一些人蹲在地里看泥土。 瓜头,猜那水渠里有几只鸭吧。这你总该比我清楚吧?玄吉说。 十几只。祜非想想,记得应该有这么多。 到底十几只?说清楚哦,看谁的数字最接近呢。 十五只吧。 我猜他竖起耳朵听鸭子的叫声:八只。 他们跑过去扒在栏杆上,数来数去,只有十只。 什么?祜非莫名其妙。 哈!怎么办,我又赢了。玄吉说。 祜非害怕地闭上眼,额头中间已经火辣辣的了。这人下手毫不留情。祜非准备着。但他没弹,说:哦?这里都红了,我换一种惩罚吧。 他高举起手臂不知要干什么,祜非吓得缩头闭眼。可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祜非睁眼,他一脸的坏笑,觉得好玩似的。就在这时,祜非看到远处一个人,正在那里看着他们。仔细一看,是格雅!那边地里的一堆人都是格雅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格雅,不知所措。格雅转身,向外走去。她急得想喊,格雅跑起来,出了田地,腾跃上马,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玄吉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背影,继续说:怎么样?这个不疼吧? 祜非胸口狂跳,无法说话。觉得自己闯祸了,就像小时候熟悉的感觉,心慌意乱。玄吉弯腰看她一脸惊慌:哦哟!吓成这样!不至于吧? 祜非恍惚地,低头说:不玩了,我回去了。 她慢慢转身往回走。耳边嗡嗡响,头晕眩起来。格雅!格雅!心里反复念着。 玄吉追两步,围着她说: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换种方式就是。 祜非低着头,走回自己的小木楼,进门坐下来。没想到玄吉在后面跟了进来。 玄吉远远地坐下,冷冷地说:你认识格雅是吧? 祜非点点头,不语,他伸过头,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认识格雅? 在广都城见过。 广都城!你去那里干什么? 她差点说当花子,满脑子都是格雅。她说:我在一家织房里干过活。 为什么又离开,来到这儿? 祜非此时意识到他在警惕地嗅什么,这种压力让她脑子开始运转起来,说:我上门去为一个有脸面的人做衣服,不小心扎到人家手臂,阿姆把我赶出来,就到这儿了。 你,玄吉眯起眼,歪头看她,该不是格雅在找的那个人吧? 祜非连忙摇头。玄吉走过来,眯着犀利的眼神继续研究她。 祜非说:你不信? 要是别人我肯定信。你?呵!我们又不是没交过手。 好了,我看你该走了,祜非推他出门。 他回头说:祜非,如果哪天我发现你在骗我, 怎么啦! 他压低声音:你就输、大、了! 说完扬长而去。 ☆、第二十章 雨夜 学校要创艺术示范校的品牌,美术组为了打造校园文化,每天加班制作学生画框,布置手工艺品展区,而大量展示作品都必须老师动手修改,还有无数资料需要补写,用各种会议记录证明学校对艺术工作的定期研讨与经费支持。 杜纹每天一回家,累得像狗一样趴下。幸好有高承潇在,一切家务都默默干完。杜纹自己租的房子比狗窝还乱,已经好久没过去了。而高承潇把杜天恒的房子打理得清爽舒适,倒比那钟点工唐姨做得好很多。唐姨也就只需帮忙医院的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格雅没来金沙村,二王子玄吉倒又来了,只带一个贴身随从。也没什么事,就在村长老阿姆家里坐着闲聊几句。 那天格雅的离去令祜非惶惶不安,于是小心疏远起玄吉来,以免再让格雅碰到。 玄吉见她那样,觉得无趣,也就不找她玩了。可每次看见她,就用狠毒的眼神白她一眼,然后转开脸去。祜非也不去理会。 有一次他来看祜非主持新月祭,仍然只在人群里看着她,不跟她说话。祜非也没当回事。 祜非主持金沙村的祭祀,比过去虔诚了很多,动作端庄沉稳,昂首挺胸,手势挥洒自如。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带着白石村师比的脸面,露出洁白的脖子,显得优雅大方。阿云密切配合祜非的一举一动,两人为村民们消灾治病,法术日进,也得到大家的尊敬。 心里一直等格雅来找她,但又害怕格雅来。因为,如果他知道了她在这里而不来看她,她会万分痛苦。但是如果来,按照跟王后的约定,她可能又得离开了。在没人的时候,她怀疑格雅是否就躲在近旁。就像曾经白石村,格雅经常在村子附近看着她。她孤独的哭泣,格雅全都知道。 杜纹也在等格雅,她觉得不是她进入了祜非,而是祜非进入了她。今天的人们怎么能天天吃肉!简直太过分了!人口如此之多,那些本来到处跑的老虎、蟒蛇、貘、獾子、山鸡、胖胖的地鼠,正如格雅所担心的,已经差不多都绝迹了。只有关在动物园和实验室里。 杜纹还经常感到不可思议,看这世界,大街上的道路修得如此平坦宽阔,高楼住房如此坚不可摧,根本不怕风雨吹打,可人们却习以为常。没有洪水威胁,永远不会挨饿,晚上是明亮的电灯,没有月亮的夜晚也不怕黑,原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1 冬天的一场雨下起来,都广之野又冷又湿。鞋子穿得再厚,手和脚仍然被冻得红肿。祜非和阿云尽量呆在炉火边干活。 一天夜里,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打着木楼屋檐。祜非跑出门去抱柴火,看见一个身披蓑衣的高大人影站在门外。是格雅!祜非惊喜地喊道,跑过去。 格雅没戴脸面,皱着眉头看着祜非。祜非拉他进屋,他站着不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祜非伸手擦他脸上的雨水,他仍然不动,像石头一样。 祜非说:很抱歉,格雅。她站在他跟前,任雨水打在头顶。那天我不辞而别,离开了广都城,是因为你阿姆逼迫。她跟我说氐羌人几百年来的历史,现在正在被改变。她希望你帮她打败国王,扭转广海的统治局势。因此认为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 格雅无比惊讶,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祜非继续说:她要我马上走。所以我一大早就出了城门,到处流浪,最后在这儿安定下来。 我到处找你,以为你遇到了什么意外。格雅说。 可是现在,你不能让王后发现我们,否则她还会赶我走的。甚至可能祜非摇摇头。 我找她去! 不行格雅!千万别!你只有尽快帮她达到目的,我才能回到你身边。你阿姆说的对,蜀国现在很需要你。而我,可以等。 她抱住了他的胸膛,呼吸他身上亲切熟悉的气息。两人听着雨水打在格雅的斗笠上,滴滴答答。 可是那天,格雅犹豫地:你跟玄吉? 祜非连忙说: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你别当回事。 格雅听了,终于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她,低头吻她的脸庞,雨水声滴答,四周寂静寒冷,可格雅热烈的吻燃烧着她的心。好想你!格雅!好想你!他揉着她娇嫩的身体,全身充满热烈的渴望。寒冷中两人贴在一起燃烧彼此。 祜非捧起格雅俊朗的脸说:回去吧,我们不能让人看见,我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回去帮你阿姆,这才是大事。 于是格雅放开了她,转身不舍地走了。 等等!看着他即将上马,祜非又跑过去抱住,心中万般不舍。格雅!她深情叫喊着这名字,抬头看他说: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叫我一下吧格雅,让我听听你叫我的名字! 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烁点点光芒,嘴唇动了两下,憋了半天,还是没叫出来。祜非打他,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的名字吗? 格雅只能抬起那尖尖的下巴,用火热的嘴唇给她一个长长的吻,然后转身骑上马走了。 哎,祜非叹口气。 第二天,雨还在下,但祜非已没那么冷了,一想到格雅就心里暖暖的。她相信他一定也在想念她,虽然不能见面,可他们的心又在一起了。 又到了夜里,祜非坐在炉火边吹竹管,阿云上楼先去睡了。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祜非惊喜地跳起来。一个人披着一身湿淋淋的披风进来。 以为是格雅,却竟然是玄吉。 祜非给他脱下披风,倒了一杯炉火上的热茶,问:这么晚了,你跑来干什么? 玄吉没戴脸面,疲惫地坐下趴在茶桌上,许久都不说话,祜非看他是累坏了。 然后他独自傻笑起来。 祜非想他已经很久没来金沙村了,感到不安,问: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玄吉死狗一样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嘟囔: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咦?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我来不来……你根本无所谓! 那你还来。 祜非看着头发湿透的这个人,觉得真是不可理喻,天这么冷啊! 玄吉起身,一把抓住祜非,把她压在墙壁上,两眼愤怒地直逼她:你这个毒蛇师女!给我施了什么巫术?快说!你是不是在念咒术! 祜非看到他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上满是雨水。 天啦!这双大眼睛!他左看右看祜非的脸:这张脸!整天在我脑子里晃悠!折磨我! 他抱头,靠在墙上,绝望地慢慢往下滑,坐到地板上:呵呵,我去了滇地矿场,遥远的地方。一路回来下着雨,路过广都城,我居然没进去!哈哈哈哈!我居然连广都城都不想进去!一路跑到了这儿! 他绝望地傻笑:在这样的夜晚跟头蠢猪似的! 他痛苦地抱头难受,祜非蹲在一旁不知所措,惊慌地想说很抱歉什么的,但他侧过脸来,一脸鄙视,轻蔑地瞥着她:怎么可能?我玄吉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他用的“爱”这个字震撼了祜非。祜非从来没用过,她和格雅都没说过如此强大的字。 他起身喊:爱上你?笑话!你一个村野小姑!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拿上披风,冲出门,在雨中披上披风跨上马,门外马蹄声疾驰而去。 四周又寂静下来。 祜非静静地独坐,充满忧伤,无奈和幸福。玄吉今夜震撼了她! 爱,这种东西该怎么应对?难道她应该再次流浪离开?二姐的月会遇到过这种烦恼吗?村里哪个阿哥为谁如此痛苦过?从来不知道呢。好可怕,又好强大! 杜纹醒来是周末上午,屋里没人,她蜷缩在床上,孤独无比。一切又变得空空如也。在现实世界中,她什么也没有。 这种梦境她不会跟高承潇分享。其中滋味没人可以倾诉。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2 可是,高承潇放下书,从外面沙发走进卧室。原来他在客厅里。 怎么样?这次可以给我多分享一点吗?他笑着问。 杜纹默默流泪不语。 高承潇被吓住了,赶紧给她递纸巾。杜纹侧向里面,闭眼不接,无法言说地难受。 高承潇不知所措,只好拿纸给她擦眼泪。他低头看着杜纹,不知她此刻心里遇到了什么,完全帮不上忙。那张脸刚睡醒,皮肤嫩嫩地有点微红,眼睫毛被泪水打湿,尖尖的下巴让腮线条无比流畅,脸型绝美。 很想跟她一起分担,拥有她的全部。高承潇有些心动。 这时,杜纹伸出手臂来挽住了他的脖子,拉他俯在了她耳边,他内心震动起来。 醒来什么都没有,那些人和事,全都只是梦而已!杜纹快受不了啦,不过起码,这里还有一个男人在吧? 她和他激烈亲吻起来。 格雅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的啊!那份爱注定只是一场虚空! 被子掀开,高承潇睡了进去,和她相拥在一起。 啊!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高承潇脑子被击晕了。 可是,杜纹渐渐停了下来,慢慢推开他。大眼睛望着他,一切结束了。 这不是杜纹想要的。 坐起来,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点。 对不起。她抱歉地说。 之后,玄吉没再来了。格雅也没再来了。 十天之后,雨停了,新年快到了。 除夕中午,村里摆设全村酒席。大家高高兴兴地围坐,玄吉也坐在其中。长老说今天二王子来取年货,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买卖,我们要好好招待他。大家起身敬酒,感谢二王子照顾。 阿云在祜非耳边说,奇怪,这个人的光影变了。 祜非说:变好了? 阿云摇头,他可能生病了。光影变红,虚弱下去很多。应该是病了。 哦?病了? 但是玄吉戴着微笑的脸面,礼貌地对待大家。举止也很有精神和贵族气派。他一眼都没有看过祜非。相反,跟坐在一起的其他年轻人到是有说有笑的。他只喝酒,不吃任何东西,带大家猜拳玩耍,又拍击竹筒小鼓,跟女孩们一起唱歌,他手下的人用竹笛伴奏。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 最后玄吉的两个随从装好了米酒和腌肉,大家高兴地告别。 大年过完后已是二月,祜非觉得不必再流浪,玄吉已经放下她了。 可一天夜里,一个神秘的人来到祜非的小木屋。他的马隐藏在村边树林里。一个随从请阿云出去回避。 来人揭开黑色披风帽子,一个年长的男人,阴森威严。祜非看他的华贵脸面,认出这是国王蒙远。 祜非鞠躬行礼:对不起了,国王大人。 国王低沉的嗓音说:抱歉打扰。我来是因为儿子玄吉,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祜非听了一惊。 本来我也没多想。但是,除夕那晚,他喝醉了,痛苦的样子看了很让人心痛。我们都听到,他醉醺醺地喊出一个名字:祜非。 祜非又一惊,心里算算,就是他来取年货的那一天。不是很精神、很高兴的样子吗? 我这才知道,他近段时间老往这儿跑。而现在,他病倒了。蒙远走到祜非身旁,继续说:玄吉即将登上王位,不可能娶你,无论你们多么相好都不可能。但我又不能看他病倒,此时正是关键时期。 祜非不知该不该向国王解释。 听说你在帮这个村主持祭祀,所以,我决定让你进广都城当一名师比,希望通过你的法力为玄吉消灾除病,通神祈福,做他的护身师比,助他登上王位。而有你陪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再痛苦了。 祜非坐着不语,心里飞快地计算起来。广都城当一名真正的师比!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请你准备一下,明天,就接你进城。说完,国王起身,准备要走了。 等等!祜非说:我有一个请求。 说。 我身边的师女阿云,通神天赋极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能否让她一起去? 好。 两人相互行礼,告辞。 国王走后,祜非想,王后想借国师的神权让格雅登上王位。而如果她当了广都城的师比,意味着她将进入内城神权阶层,那里是国的核心。她决定,参与这场王位争夺游戏,带着阿云去赌一把。 ☆、第二十一章 进城当师比了 第二十一章 进城当师比 走进广都城门,依然一幅热闹景象。 格雅!我回来了!祜非在心底喊道。 花子们四处乞讨,祜非立即戴上自己的师比脸面,以免被花子们认出来。一个师比在南城门广场等待着祜非和阿云,给她俩介绍基本情况。 全城共24位小师比,三位大师比,都住在城中各街道里。小师比轮流照管内城器物和清洁。每天清晨辅助大师比在神殿前举行日祭,月祭和重大祭祀也要负责各种准备工作。三位大师比轮流主持日祭,而重大祭祀则一起做。最高祭师是国师,最近生病,不能做事了。 说到这里,他小声说:最近东城区有鬼魂出没,晚上小心。那鬼可厉害了,三位大师比都没把它抓住。不知国师的病几时能好。 他们走进东城住家区,静悄悄的,好像鬼魂就藏在附近。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3 他悄悄说:不过也有好处,因为闹鬼,城里不少人家都请护身师比,住进家中消灾除邪。如果被高贵人家请了去,那就有好处咯,管你吃好穿好! 穿过东城住家区,就是最高贵的东北住家区,然后北城区是国王的议事堂,和三位大师比的住宅。他们没有继续向北,而是往西一转,到了内城中央广场。在一棵大树下,师比指着内城城门说:这里就是内城,都广之野上最重要的祭祀中心。里面全是天下宝物! 他打开门上的大锁,领着二人进入内城。 空无一人的广场。 祜非上次来这里见王后,根本没看见内城的全貌。因为是在夜晚从一个偏门进入的。 西北角是一群威武的神殿群,面朝东南方,鳞次栉比地辉煌屹立在冬日阳光下。中间一条石板路从神殿群中穿过。另有三个高高的祭祀台点缀在广场北面,那是三位大师比做法的通天台。祭台前方一根高高的建木在冬日阳光下直插云霄。内城的青石板地面干干净净,祜非跟着师比往里走。回头一看,阿云却没跟上来,蹲在地上一脸难受的样子。 祜非走过去问:怎么啦? 阿云摇摇头,恐惧地缩成一团。祜非扶她起身,感觉她在发抖。 祜非耳语:难道这里有鬼? 阿云使劲摇头,痛苦地走两步又蹲下,说: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师比不知阿云出了什么事,祜非说可能是肚子痛。 两人登上神殿群前一片宽阔台面。师比带着祜非在火堆上先燃起柏枝,行过礼,然后带她往神殿群中走。 从中间的石板路走过,两边各个殿堂中,无数大型器物闪耀金红色光芒,一片辉宏气势。无数木制祭师人像站立殿堂两边,每人双手握一根雪白的象牙。天啊,多少根象牙啊! 祜非记得,郫江古城中的祭师人像手中握的是神树枝,作为辟邪法器,而这里的祭师人像全部握的是一根完整的象牙。那巨大弯弯的牙齿显示着严厉而圣洁的力量。令人肃然起敬。 想起格雅曾去看过大象,简直不敢相信大象竟会是安静温顺的动物。格雅见到的真是大象吗?也许他搞错了? 师比指着右手边说,这两间神殿里都是历届国师,也就是诸位先王的神像。祜非看见无数个垂眼微笑的人像,头部是赤金铸造,身体是木制的,用漆彩绘衣服。他们一起排列着,微笑俯视着神殿面前的祭拜者。其中有四尊国师戴着黄金脸面。师比说这是最伟大的四位先王,蚕丛、柏灌、鱼凫和东方有闵部族先王。 师比指左手边说,这间神殿供奉的是曾经一位法力最强大的国师。祜非看到一尊最高的人像,全身都是赤金铸造。双手也握着一根巨大的象牙。 看完了一堆神殿,师比带她来到最外面,面朝东南方的主神殿。主神殿中供奉的,更是让祜非大惊一跳,那是一尊体量巨大,相貌夸张的赤金面具。大得要几个人才端得起来。厚重的面具上,一双眼目向外伸长,让祜非想起阿云的眼睛。双耳向两边巨大张开,大嘴微笑。 这是通天神。师比说,他可以看到宇宙遥远的深处,听到来自日月星辰天神的声音。这尊通天神的脸面,不知用了多少赤金矿才铸成啊! 也许阿云鼓出来的死鱼眼、蛤蟆眼、螃蟹眼,就跟这通天神一样,是一双独特的眼睛。祜非想。 神殿外面,就是那两棵著名的神树了!左右屹立。 师比说,这棵树枝向上的是扶桑,这棵树枝下垂的是若木。大王子带领蜀国最顶级的工匠刚刚铸造出来,绝对是当今天下最高超的技艺了。 祜非仰头,两棵树高大挺拔,树枝柔软婀娜,树上有九只赤金鸟,展翅向天,造型栩栩如生。枝头挂着花蕾和铃铛,树下一条赤金长龙倒挂盘曲,昂首怒目。阳光下,清风吹动,满树铃铛清脆作响,整棵神树金光闪闪,不禁令人心生敬畏。 师比说,为了这两棵树,金工作坊忙活了一年多,一直未能成功。直到大王子来才终于作成。 祜非看完神殿,出来看到阿云萎缩在门边等候。 师比说,跟我来,你们的住处在东城区,小心晚上闹鬼。 你刚才说那两棵神树是大王子的功劳,大家都这么认为吗?祜非问。 当然啊!广都城里谁不说大王子是先神派来的福人啊。 那,他会继承王位了? 那是肯定的啦。现在蜀国所有高超的工匠艺人都跟着他做事,从农田到治水,从金工到劳工,都由大王子管着。 祜非听了非常高兴。 师比把她俩送到东城一个小院子门前,说这就是你们的住处。吃饭在内城门边的一间公房。如果有人来请你当护身师女,那就能吃好的。不过刚来这里还没这种好事。 师比走后,两人进了小院,祜非说:这里闹鬼,你怕吗? 阿云摇头,说:刚才那内城才可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很压人。 祜非笑:别胡说,里面全是辟邪之物,怎么可能还有不好的东西? 不知道,一种巨大沉重的东西笼罩着,好像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大事。阿云睁着她那双特别鼓的眼睛,令人担心眼珠随时会掉出来。 祜非说:明天早晨我们就要参加晨祭,也许以后慢慢你就习惯了。倒是这东城区,晚上有鬼呢。 我不怕鬼。阿云说:以前我很怕,水井那边的竹林里有一个鬼,老对我笑。阿姆说,等成人后你就看不见它了。可我一直都看见它,哎,渐渐也就习惯了,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4 祜非思忖着问:那二王子生病,会不会是被鬼附了体? 阿云:不是。鬼附体,那人的光影会全身不停地转,包裹着他,二王子的光影是他自己的病。 祜非相信阿云的能力。如果二王子鬼附体,靠她自己恐怕是驱赶不了的。 下午,有专门脸面作坊的人来为她俩制作脸面。那是一张丝缎脸面,眉眼完全是女人的,微笑的嘴跟刚才神殿中国师人像一样,显示对神灵的虔诚恭敬。薄如蝉翼的丝缎温柔贴着脸颊,所有尺寸细致入微。往耳朵边一套上,看起来还是自己,只是脸白了很多,眉眼庄严了很多。现在,她俩成了有脸面的人了。头发也用骨管和帽子固定成了笄发。 高承潇越来越多地呆在杜家。上次和杜纹的亲吻让他难忘,大三以后他没再交过女朋友。现在他简直有点离不开杜纹了。 高承潇关注梦境中母系社会正如何向父系社会过度与融合,三星堆文明的社会经济与意识形态,神殿中器物的意义以及氐羌人的迁徙发展历史等。 杜纹问:为什么梦中看到的所有器物都是金红色的铜,而不是青铜呢? 高承潇说,在土壤中埋藏多年,氧化之后才变成了青铜。它们本来的样子应该就是梦境中那样,闪耀金红色光芒。 一天,高承潇独自在书房,一个年轻人敲门问:你这房屋出租吗? 高承潇说不租。 我怎么听说这房屋闹鬼,很久都没人住了,所以想问问。 什么闹鬼?你听谁说的? 楼下大妈们说的,说里面有个面具在闹鬼,主人都吓得脑死亡了。 胡说八道!高承潇想肯定是那个钟点工在外面胡说。 我也不信这些,只想租间便宜点的房子。那?你真见过什么面具吗? 高承潇想想说,面具倒是有一个,但没什么可怕的。 哦?你戴过? 我是戴过,怎么啦? 你戴着睡过觉吗?我奶奶以前可跟我说,戴面具睡觉会灵魂出窍的! 高承潇被他天真的样子逗笑了,说我到没什么感觉。不过我那老师的女儿梦到……说到这,高承潇打住了,觉得不该跟他废话,好了好了,别听那些鬼话,这房子跟你没半点关系,走吧。 年轻人还想留个电话,高承潇关上了门。 ☆、第二十二章 当护身师比 第二天一早,祜非和阿云开始戴着脸面进入内城,参加晨祭。阿云还是很奇怪地感到沉重。但祜非感到的是神灵伟大。面朝东南方向,冬日的晨光开启广阔苍穹。钟声敲响,伟大神圣的太阳徐徐升起。高高的建木直插云霄。两棵赤金神树和九只鸟儿迎着晨光盎然勃勃,栩栩如生。 祭拜了太阳,又转向西北方向祭拜羌人先祖。那尊通天神长长的眼球,微笑地望向太阳,在晨光照耀下召唤宇宙神力。 城中有脸面的人全部都在。他们当中大部分梳着一条发辫,腰带上挂着一块赤金护身牌。长得比较矮,面容也跟氐羌人不同。祜非想,这就是东方有闵部族的人吧。 主持晨祭的大师比叫祝胥。做完晨祭,他对祜非说:你跟我来。 祝大师带着祜非来到东北城区一处小小的住所,说:国王交代,让你担任二王子的护身师比。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给二王子治病,祈福。这里是他的单独住所。进去吧。 管家带祜非进入庭院。院子不大,却很干净清爽。 管家带祜非走进里间卧室,地板上铺了厚实的漂亮草席,二王子玄吉躺在一张华贵的棉被里,没戴脸面,正在昏睡。英俊的脸庞比过年时看到的更加苍白瘦削了。 管家说:早上吃了药就一直昏睡。人瘦了一大圈。求求你,快给他消灾祈福吧。 于是,祜非开始在堂屋做清扫,撒清水,做法念咒,驱赶阴邪之气,祈求神光照耀进来。 一会儿,管家说二王子醒了,于是带祜非进去。 玄吉气色虚弱,迷糊地睁眼看他们。一看居然是祜非,吓得一惊,坐起来往后退。 管家说别怕别怕,这不是鬼,是一位师比。 玄吉眨眼再看,果然是祜非。他倒吸了一口气, 向二王子问好。祜非低头行礼。 玄吉靠墙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笑:哦哟哦哟,我的死对头来了!怎么办,居然跑到我的住所来了。 管家觉得这是胡话,对祜非面有难色。 想看我笑话,啊?玄吉嘲笑地。 国王派我来当你的护身师比。祜非说。我是来帮助你的。 玄吉听了一愣,自语:护身师比?怎么可能? 管家:真的真的!她叫祜非,是大师比刚刚带过来的。 你出去! 管家低头退出。玄吉虚弱地靠墙,说:你,是来算计我的吧? 祜非暗自一吓,赶紧摇头。 他微笑自嘲:你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 我真的是来帮助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哈!玄吉一笑,然后懒洋洋地说:那,先给我倒杯茶吧。 祜非倒了茶端过来,玄吉喝了,扔掉杯子,无力地倒在祜非怀里,闭眼笑着说:护身师比,哈哈,我的护身师比,太好了,哈哈哈哈。 祜非想让开身子,玄吉软软地抱了她的腰,说:告诉阿叔,我想喝肉汤,我好饿。 就这样,祜非住在玄吉住所。睡在隔壁一间小房。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5 阿叔每天从不远处国王的住所端来三人饭菜,他们俩在堂屋吃,阿叔在自己花园旁边的小房里吃。 阿叔说,玄吉成人后,国王就给了他这个住所。他以前很少住,只偶尔跟朋友来喝酒。直到去年冬天,突然住过来了,就一直一个人呆在这儿,再没回家人那边去。 祜非看到玄吉的确变得苍白瘦削,感到他的可怜。又不想他怀疑自己来广都的动机,就对他态度好起来。阿叔是从小看着玄吉长大的,非常疼他,在两人的照顾下,玄吉的身体很快恢复了。 国王非常高兴,专门请大师比来为祜非举行仪式。 玄吉带着祜非来到国王住所的厅堂之中,王后一看,没想到居然是祜非,暗自惊讶,与她对视两眼,没有声张。 格雅不在家中。 大师比给祜非授予象牙磨制的手镯。手镯很不容易戴进去,依靠了油脂润滑。大师比说:现在就不能随便取下来了,直到解除对二王子的护身关系。此手镯可保你身体不被阴邪侵犯。也是为了保二王子身边洁净。 玄吉每天上午去议事堂参加国王议会,跟家人吃完午饭就高兴地跑回来。一进门先抱住祜非,抱起来转圈,像小孩一样开心。任由祜非怎么打他都改不了。阿叔看了笑眯眯地不语。 祜非找来一个织布机,上午做完祈福祭拜,就打扫卫生,帮阿叔砍柴,洗衣服,或者织布做衣服绣花。阿叔不敢累着她。她说没有活干反而受不了。 祜非问大王子住哪里,阿叔说,大王子在靠近东城墙那里,有自己单独的住所,但他经常不在广都城。 突然,王后来到。 王后将阿叔打发走,怒视祜非说:我叫你离开广都城,你又回来做什么,又想耍什么花样?大王子得不到,你又开始打二王子的主意?真是太可怕了!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想玄吉继位,那是为蜀国考虑,但玄吉也是我的孩子,绝不允许你伤害他! 不是我想来的,祜非说,我不知道您和国王之间在怎样较量,但是,如果国王和玄吉信任我,我呆在玄吉身边,也许可以暗中帮您呢,您想想呢? 王后大惊,赶紧让她的随从去守住门口,说:你来这里,居然是想帮我? 祜非点点头。 王后说,好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就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说服格雅,让他尽快跟西井结婚。 祜非一愣,暗暗叫苦。王后开始讲述目前的情势。 蜀国的盐一直来自东边三峡巫国,而巴人的部族从中转运获利,现在巴人部族发现新的盐泉,想自己制盐,独占利益,因而与巫人矛盾。蒙远想趁机攻打这个部族,占领盐泉,为此让玄吉从滇地南越采矿打制兵器,扩建军队,这需要大量人力。 而格雅认为此时应利用河流枯水期进行河道治理。他和乌嘎多将军主管水利修建,也需要人力。所以两边矛盾激烈。更重要的是,如果格雅治水有功,他会受众人敬仰,王位唾手可得。因此蒙远竭力阻止此事。 那议事会呢?大家怎么看?祜非问 议事会基本都是蒙远的人,他们在广都城中管理蜀国各项大事。 王后您的支持者呢? 我们这边多是氐羌部族各首领长老,他们散布在广海各处,很难聚集力量。 王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过去,我们没有国王,不懂这种方式。国师就是王,一切都先听神灵的。公共事务是由各部族首领在议会上共同商量。东方有闵人来到广海,以前的国王也遵从这种习俗,没有给部族太多压制,相反他们的玉石技术,和用赤金制作祭器,让长老们很拥戴,广海也变得更为富有,可现在,蒙远的权力越来越大。议事会里都是他的人,部族首领们就不想来参与了。 祜非问:可这些跟格雅与西井结婚有什么相干? 西列将军主管军事,有不少贵族跟随于他,只要他反对就好办了。而他女儿西井痴迷于格雅,如果他们俩结婚,西列自然会支持格雅。 祜非听了难受不语。 你不是要帮我吗?那就劝劝格雅吧,他不听我的,看来这件事你去说最好。 祜非哑口无言。 再过两天他就要回来了。希望你能了断他的心。王后说完起身要走。 祜非说:给大王子身边安一个人去吧。 谁? 阿云,当他的护身师比。东城不是在闹鬼吗?把阿云派去,大王子一定安全。 王后点头,说这个想法好。 王后走后,祜非坐在地铺上难受,她怎么忍心把格雅往西井身上推?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似乎就是生来命好。 ☆、第二十三章 割腕和逛街 第二十三章 割腕和逛街 两天后,月会祭到了。晚上阿叔对祜非说:今天是月会节,你就不要等二王子了,一个人吃吧。有脸面人家的年轻人下午聚在河边玩耍。二王子一到人堆里,是最会玩的一个。 于是,祜非跟阿叔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思忖,格雅什么时候回城里,见了他该如何解释自己目前处境?又如何劝说他娶西井为妻?这可是月会祭啊!哎! 玄吉突然回来了,还带了一壶米酒。 阿叔,去弄点好吃的来!今天是月会节嘛!他喊。 广海很多人喜欢把月会祭说成月会节,神鸟祭说成神鸟节,新月节,入秋节等等。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6 玄吉拉了祜非进屋,于是二人坐在席地上,一边吃饭一边玩骨牌,输了罚喝酒。没想到玄吉总是赢,祜非端起一杯又一杯酒喝,玄吉说:你该不是故意的吧?一壶好酒都要被你一个人整光了! 你故意摸一手烂牌看看?祜非没好气地说,我不喝了,喝得头都晕了。 玄吉洗牌,说:那我可不客气了哈,再输,我就要罚你挨大夹子了! 你敢!祜非被他夹过。那是煮汤锅用来夹肉菜的竹夹。 有本事你赢我啊?玄吉码好了全部骨牌。 祜非脸蛋喝得红彤彤地,高卷起袖子,全力以赴。 两人又开始摸牌,换牌,打出一张牌,可以吃掉对方打出的牌来改善自己的牌。同时一边用花生米加押筹码。最后祜非赢了这局,拿起竹夹准备夹玄吉的脸。 玄吉笑着往墙角缩退,祜非凶狠地逼过去。好规矩来得真是时候呀,她得意地说,你就自作自受吧! 玄吉双臂抱头喊求饶,祜非恶狠狠地用夹子往他身上到处乱夹,像小时候一样野。玄吉痛得起身抵抗,抢走夹子,扔在一边,祜非不服,没弄过瘾,两人扭打起来,玄吉比她更野。打闹一阵后,玄吉将她压在下面动弹不了。 玄吉俯看着祜非,胜利地坏笑,一双眼睛炯炯发亮,慢慢变成了温柔的眼神。 瓜头,别打了,他轻声低语:其实我早就输了,从认识你的那天起。 说完他俯下身,温柔亲吻她的脸。祜非躲开脸,玄吉抱住她的头,继续亲吻。 祜非挣扎说,我是师比,不能这样。 玄吉激动得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吻着她说,阿爸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让你来,就是好让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不能娶你。 不行!师比不能这样!她使劲推着玄吉的胸膛。 可我受不了啦,每天都在想!我爱你,你还不知道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对抗着。祜非突然停止了,看着他,慢慢说:如果,你跟我做了男女之事,我只能杀死自己! 玄吉一愣,想想,又埋下头,变成温柔吻她的肚子。祜非使劲抽身出来坐起,拔出藏在自己腿上的短刀,往手腕上一割,鲜红的血顿时冒了出来,流在象牙手镯上,流到地板上。 玄吉大惊,上去捏住她的手腕,她又把刀举向自己的脖子,准备扎。玄吉吓得一把将刀夺过,扔开。你干什么! 她低头看着地板,任凭手腕流血。 你怎么这样!玄吉喊,阿叔!阿叔!!两只手死死捏住她的手腕,不要死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用牙齿撕下自己的衣服,哭着给她紧紧捆扎。 玄吉对阿叔喊:快去把我阿爸的止血膏药找来。 他坐在祜非身边,搂着她哇哇哭泣。 我是个师女。只能陪你到此。祜非无力地说。 祜非在他怀里想,赌一命吧,只能这样了。 祜非经历了危险的一晚,失血让她浑身冰冷无力。玄吉自责,守了她一夜,总算止住血,活了过来。第二天早晨祜非醒来,玄吉才放了心,祜非说你去睡吧,我没事了。 玄吉忧伤地望着她,捧着她的脸颊,说:只要你不死就好!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我不会再那样了。你放心! 阿云看祜非没来晨祭,上午过来找她。见祜非如此,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祜非只说不小心割到了。然后问她:东城区的鬼你看见了吗? 阿云摇头,说:现在大家说那不是鬼,是妖。大师比都制它不了。 阿云仔细讲起这件事的由来。原来是一个多月前,在梨树村修挖河道的人们挖到很深的地下时,一条大蟒蛇从底下跑了,那下面有暗河。大蟒蛇的巢穴被挖开了,现在,它化作妖来作怪。 祜非惊讶地思忖,问:那你敢不敢晚上去看看那妖? 阿云使劲摇头。 祜非说:只要偷偷看一眼,不被它发现就好嘛。我跟王后建议,让你当大王子的护身师比,保护他不被妖怪祸害。 阿云说:啊?这样我也可以吃好穿好了? 祜非点头笑。 对了,听说大王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呢。 你见过。祜非说。 谁? 就是去年来我们村的那个人,格雅。 什么?格雅!阿云大惊:原来他就是大王子?我说嘛,那神一样的光影! 你该高兴了吧?守护一个你喜欢的人。 阿云脸红了,说:才不是呢。我看这世间,人、树、动物都是光影,连桌子、陶碗都是各自的光影。我这种怪人,是很难跟人相好的。 那就好,祜非心里想。 玄吉回来对祜非很讨好,说她在房子里被关得太久了,要带她到外面转转。 第二天,玄吉带祜非上街玩,两人戴了各自的脸面,跟了随从,在作坊街道里逛。玄吉还专门让祜非带他去看她以前干活的那家织布作坊。 所有城民一看到是二王子,都纷纷低头行礼。玄吉一路趾高气扬,兴趣盎然。商铺主人们一看二王子来到,都拿出最好的宝物任他挑选。 在一家卖玉石、黄金、赤金、乌木等制作品的商铺,玄吉眯着眼睛,拿起一件件玩意欣赏,挑出几个来放在一边,老板见了局促不安,开始心虚起来。 这些是什么玩意?玄吉指着问老板:鱼龙混杂,以次充好,你是这样卖东西的?你骗得过我玄吉的眼睛?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7 老板连忙行礼道歉,说马上分开,马上分开。 玄吉拔出佩剑,仰头对准商铺的招牌,一刀划下去,招牌掉了一半。今天你别给我做生意了!马上关门! 他们又继续走,给祜非卖些日常小用品。 餐馆处一个花子正在偷馍馍,玄吉说:这些花子跟苍蝇似得,真该全部抓去矿场!走过去一脚将花子踢翻。路人们看了都惊吓。玄吉一回身,人们纷纷敬畏地给他让道。 祜非心更慌,想自己也干过这种事,害怕被那花子认出来。 对面两个年轻人走来,衣着华贵,但外地装束。玄吉见了一笑,高兴地上前跟他们说话。此时,几个骑马的人进入东城区。人们让道躲避。 其中一人突然勒住马,马仰头尖声一叫,那人几乎是从马背上直掉下来的。 他站起身,眉头紧锁,看着祜非。 格雅!祜非暗自一喊。 他向祜非走来,高高的鼻梁、黑瘦的脸颊依然那么俊俏,斜竖的眼睛有力威武。 你怎么在这儿?他说。 祜非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国王派我来,给二王子当护身师比。 护身师?什么东西? 祜非无奈一笑,不知如何解释。这时格雅抓起她受伤的手腕,奇怪地看。 祜非:没事,不小心受了点伤。 玄吉走来,小心地拉回祜非的手:别碰别碰!这是我的护身师比,可不能随便碰的。怎么,你认识她? 格雅侧过头去看玄吉,慢慢点了一下头。 我去给大王子做过衣服,我给你讲过的。祜非赶紧说。 哦,原来就是他啊。我想起来了,是她把你的手扎到了? 格雅不理玄吉。祜非赶紧低头行礼:很抱歉大王子,希望你没在生我的气了。 格雅看看二人,转身,骑上马走了。 看到这个思念已久的人,祜非心想,天,我要劝他马上跟西井结婚?她微笑着跟玄吉继续逛街,暗自心潮起伏。 ☆、第二十四章 河边打猎聚会 面具经过反复尝试,确定其规律是下午三点停止,晚上八点恢复作用。三和八,是什么含义呢?高承潇提出将面具拿去做透视扫描。但杜纹说害怕损坏而失去神力。高承潇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杜纹能否破解三星堆毁灭之谜,因此也不敢对这面具有一丝损毁。 杜纹踩在成都的街道上,脑中常常浮现脚下土地在三千多年前的样子。青草、小动物,树林村庄。三万年前是一片沼泽湿地。头上太阳、云朵、月亮依然,四周的山、河流也完全一样。变化了的,只有都广之野上的人。 每周一,杜纹主持升旗仪式,渐渐感到跟大师比主持晨祭有点类似。学校争创各种牌子、老师争取各种荣誉称号,也如师比所说:神的力量在于凝聚、激发人心的力量,原来本质上都是一个道理。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为了各种迎检,没人觉得伪造记录、做面子有什么,人人都怕检查不过关,给学校发展抹黑。祜非那套编故事的本领,也被发扬光大了几千年。 祜非和阿云每天参加晨祭,阿云结束之后仍然回师比住所。祜非问:你怎么不住在大王子的住所呢? 阿云说:他根本不信这些,当天就让我回来了。 祜非噗嗤一笑,那你晚上怎么守护他呀? 阿云:不用担心。我仔细巡查了几晚,看见那东西了!那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个人! 什么?是个人? 因为只有人身上才有光影,鬼是没有光影的,鬼的身体是虚无的。 天啊!难道是人装的?可谁会长那么高呢? 我不知道。 为什么要装妖怪呢? 吓唬人呗。现在好多人家请护身师比。这样不都吃好穿好了? 好吧,你继续留意着。 放心,我肯定会全力保护大王子的。 自从接受了王后的吩咐,祜非一直不知如何跟格雅说。有一次远远看到西井跟着他在马牧河边散步,两人一前一后如影随形的背影,让人心生嫉妒。 玄吉再也没有缠着祜非,只是回到家经常会给祜非带点好东西,一束鲜花,一只发簪,或祜非爱吃的酸果。他俩依然在一起玩小游戏,用小石子下棋,抛豆子进嘴巴,猜拳等等。玄吉教给祜非羌人古老的图腾游戏。由鱼鸟箭组成。箭能射中鸟,鸟能吃掉鱼,而鱼能吞箭。 祜非问:鱼怎么能吞箭呢? 玄吉说:你看,箭的形状像什么?像鱼骨啦,所以箭是鱼的化身。鱼的身体里就是一只箭。 玄吉手把手地教她用三种手势代表三个相互关联的事物,然后用来猜拳玩。 有时玄吉拍着竹筒小鼓唱歌,祜非跳舞。玄吉的歌声非常好听,但祜非却是跳神一样乱来。 有一天夜里,祜非从梦中醒来,黑暗中,玄吉正趴在她脸边,轻轻亲吻着她的脸颊、眉眼、鼻尖下巴。看她醒了,就立即离开了。第二天也不说什么,看见祜非只是脸红了一下。 这天下午,优姬来叫玄吉去北城外的鸭子河边玩,说十来个人要在河滩上用篝火自己煮汤锅吃。于是玄吉去了,带上那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两个外地人。祜非独自在家中。 她问管家阿叔可认得那两个人,因为他们说话口音很怪,梳的笄发也不同。阿叔说,他们是从滇地来的僰人,是玄吉在矿场结识的朋友。大老远来到广都城,玄吉自然很高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8 祜非问:滇地是什么样? 阿叔说:二王子不让这边的人了解那边的事,所以谁都不知道。如果你感兴趣,你问他就是。我看二王子对谁都没有对你好。 这时,一个蒙面纱的下人跑来对祜非说:二王子在那边玩,手气不大好,跟人乱发脾气,他说要把他的护身师比带去,帮他增添好运。所以我来带你。 这种年轻人聚会,都是有脸面的人,他们彼此不戴脸面,只让下人蒙脸。于是祜非也没戴脸面,跟着下人走了。 来到河边草地,他们坐在草席周围,有的在火堆上忙碌,用一个三足陶盍做火锅煮肉菜,有的在拍竹筒鼓唱歌,三个女孩在欣赏彼此佩戴的玉石宝物,格雅在教一个小伙子鉴别刀的质量,两人低头摆弄着几把短刀。那是乌嘎多将军的儿子,名叫于康。玄吉跟几个人在玩抽竹签的游戏正跪着被人当马来骑。 祜非没想到格雅也在,不免有些紧张,硬着头皮走过去。 优姬看见说:咦?西井你看,这不是做衣服的女工吗? 西井说:啊,对了,那个大眼睛的姑姐。 三公主过来说:你怎么不蒙脸呢?这些人你对得起吗? 优姬递给祜非一块面纱,祜非不接,说:我是师比,不是下人。 优姬鄙夷地:不就是个小师比嘛,还给脸不要脸了? 玄吉过来说:谁不要脸?这是我的护身师比!比你还有脸呢!你要是觉得跟她对不起,你自己赶紧蒙上。呵呵! 我?我对不起她?她以前不过就是个织房女工。 以后还当国师呢!我看你又该怎么办?玄吉歪起头,嘲讽地撇嘴。 优姬惊讶又哑口无言。 三公主说:玄吉,你让她来可以,但也要顾及一下我们的脸面嘛,这儿还有大王子在呢。 “啪”地一脚,玄吉踢翻了竹筒,竹签四飞。众人一惊。 优姬更生气:玄吉你也太任性了!你让大王子说说看,谁都有护身师比,能不戴脸面就来这儿吗? 西井温柔的问:格雅,你认为呢? 格雅和很多人一样,也围在一边看。只见他鄙夷地耸耸肩,冷笑:切!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那张遮脸布早就该扔了。自找的烦! 说完一边去,不理众人。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玄吉上前对优姬:别跟我废那么多话,只要是我玄吉喜欢的人,就是最有脸面的人! 玄吉那跋扈的样子,让众人一阵低语唏嘘,不敢再说什么。 祜非窘迫得脸红,天啊,格雅肯定听到了! 来,坐下!玄吉拉祜非在自己身旁坐下,拍拍手,重新来了兴致,喊来玩来玩!现在我玄吉的运气肯定回来啦!哈哈! 优姬生气地翘着嘴,满脸不服。 大家将竹签重新捡回竹筒,每根签的下端刻着箭鸟鱼图案,摇摇竹筒,抽出三根来相互较量谁吃谁。输了的几个人被赢了的几个人当马骑一圈。 不远处,西井坐在格雅身边说:你在山里长大,所以不习惯我们这儿的规矩。慢慢就好了。 祜非坐在玩竹签的这边,耳朵却被那边的对话吸引过去。 于康说:格雅,你在山里住那么多年,夜里有没有被野兽侵袭过? 格雅:为了睡个安稳觉,得想很多法子。 于康:比如什么法子呢? 格雅:在树上搭房子,在洞口挖个陷阱什么的。 西井惊讶:啊?在树上搭房子? 优姬心里憋曲,出签压制对手时也不小心出错,玄吉看她出的笨签,不禁哈哈大笑,笑得优姬耳朵发红,瞪他一眼。骑驴啰!大家来看骑驴啰!玄吉拍手喊,让优姬窘迫无比,脸红起身,拍屁股走人。 祜非坐在玄吉身边,心里发慌地听着格雅那边的谈话。 西井:那你有地方洗澡吗? 格雅:有啊,每天都可以洗。 西井:是吗?你有衣服穿吗? 格雅:你以为呢? 于康:谁给你做衣服呢? 格雅:自己呗。 西井:天啊,自己做衣服!太厉害了,难怪你什么都会。 无数的记忆啊!祜非内心翻起涌动,她为格雅梳理头发,他高兴地穿上她做的衣服,他们在热水潭里泡澡,拥抱爱抚……她脸红耳热,偷偷朝他看过去,格雅也正看了她一眼,她赶紧低头,心咚咚咚地跳动。又想起自己答应王后的事,撮合他和他身边娇小的西井,更加难受。 西井:格雅,你一个人在山上就不感到寂寞吗? 格雅:呵,那是最快乐的日子。 于康:我听说很久以前,山里有一种老虎,浑身皮毛雪白,它们已经灭绝了,你见过吗? 格雅不语。 西井:哪可能啊!雪白的老虎,神话想象的吧? 于康:怎么没有,很早以前,白虎经常跟山妖一起出没…… 格雅低头玩他的刀,不说话。祜非压抑着泪水,内心翻涌。 你怎么啦?玄吉问。 我去河边打点水,有点口渴了。祜非喉咙哽咽地说。 祜非起身,拿起一个陶罐往鸭子河边走。内心澎湃,泪如雨下,和格雅在一起的幸福日子,纷纷涌出淹没了她。她一边流泪,来到了河边,踩上卵石,没想卵石上的苔藓如此湿滑。她一屁股滑倒下去,潜意识还在保护那陶罐不要被摔破。回过神来,屁股很痛,脚卡在石头缝里,脚踝扭着,忍不住大哭起来,借此发泄心里的压抑。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49 哭着看一眼陶罐,还好,没有破,狠狠生自己的气,为什么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就在咫尺之内却无法靠近?更咧嘴大哭。 格雅跑了过来,将她从卵石里抱起,往岸上走。躺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简直令她心碎,哭得更伤心。 格雅将祜非放在草地里,看她,她哭着说:脚!痛! 其实屁股更痛,但没办法说。 其实心里更痛,更没办法说。 格雅脱掉她的布鞋,抱起她的脚来揉揉看,她借此理由感受到他的关心和怜爱。 玄吉跑来了,一把将格雅推开。你,离她远点! 祜非一下就不想哭了。格雅看看二人,转身去河边拿陶罐打水。玄吉蹲下问:怎么啦? 祜非擦干眼泪,说:没什么,滑倒了。 玄吉也抱起她的脚来,揉一揉,检查着情况,说:我还以为你被水鬼咬了,哭成那样!来,看看,脚也没断吧? 你才脚断了呢!人家痛的要死! 哦我知道了,是屁股摔疼了又不好说是不是? 玄吉好玩地瞄她一眼,她做呲牙状瞪他。我说我怎么运气变好了,原来厄运都被你给吸跑了。呵呵! 祜非狠狠揪他一下,喂别动别动!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回众人处。 回到草席边,祜非一个人坐着,玄吉继续玩,不时回头看看她。 格雅烧水,西井仍然陪着他。水烧好了,格雅倒了一碗给祜非端去,玄吉上前拦住,犀利地盯他一眼,然后自己端了过来。 西井兴奋地恳求格雅,马上打猎,抓只野兔来烤。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热烈支持。格雅起身看看四周,指指河边上游西北面的树林,说去那儿试试吧。 玄吉跳起来喊:嗨!打猎怎么能少了我!说完高兴地拿起地上的一把弓箭。 于康说:哎,可惜只带了一把弓箭来。 你呢?西井问格雅,没有弓箭怎么打猎? 不用,格雅说。 然后在汤锅边抓了一些蔬菜和肉准备当诱饵, 兔子还吃肉吗?西井问。 林子里说不清会碰到什么。格雅说。 大家跟着往树林走,玄吉说:这么多人去干嘛?把兔子全吓跑了!都回去! 哎呀,想看看嘛!三公主说。 只能去几个,不说话的! 玄吉点了几个人,挥挥手,其余的人只好回去等。玄吉抓住祜非的手腕,拉着她一起走。 于康看见格雅拔了些河边的芦苇,跟着学,一边走一边将芦苇编成绳子。 走到树林边,格雅又用短刀砍了根树枝,削一削,做成一根长棒,将芦苇绳挽成活套,挂在树枝棒上。进了树林,格雅说,大家最好分开走。 于是,祜非跟着玄吉,两人开始在树林深处寻找查看。 树林里的确有很多小动物,缩头缩脑地跑来跑去。祜非悄悄给玄吉指点提醒。玄吉拉弓,射向一只,没射中,跑了。不知是什么东西。两人又继续找。走进更复杂的树林深处。 藤萝悬吊,灌木丛生,大树让林子里光线阴暗。这时,来了一只小小的貘,东嗅嗅西闻闻。玄吉惊喜,拉开弓慢慢瞄准。一箭射出,貘中箭倒地,没想到却又挣扎着跑起来。玄吉再搭弓上箭,这时,一只绳套从空中套住了貘,将它悬吊起来。貘挣扎着尖叫,绳套越来越紧。原来那是格雅撒下肉当诱饵的地方。 格雅从树上跳了下来。 是我先射中的!玄吉说。 格雅将貘隔断喉咙,放血,再用那绳套捆绑,提起猎物。 给我! 格雅看玄吉,又看看站在身后的祜非,伸手将貘递给了玄吉。 玄吉接过来,高兴地笑了,拉着祜非往外走。 走了几步远,听见格雅在后面说:等等。有些东西不是你认为是你的,就是你的。即使抢到了手,也不是。 玄吉一听,将貘一把扔在地上,走过去:你说什么呢?!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说着对准格雅就是一拳,格雅回过神来,也给了玄吉一拳,两人打起来。 祜非上去拉劝,两人全然不理。格雅狠狠地揍玄吉一拳,玄吉狠狠地踹踢格雅一脚,格雅抓住玄吉将他扭翻在地,玄吉抓住格雅一起拖下,翻身扭打。格雅抽离,再揍玄吉,玄吉也毫不畏惧,敏捷地起身反击。二人就这样打得不可开交,气喘吁吁。 祜非劝喊一阵,那二人浑然不理,只图揍得痛快。祜非看劝解无望,蹲在一边开始抱头大哭。听到祜非的哭声,两人才渐渐停手。 坐在地上喘气,算是不分胜负。两人看看祜非,又恶狠狠地瞪视对方。 祜非走向玄吉,蹲下,看他眉骨流血,说:别打了,我们回去吧。玄吉仍然紧盯着格雅,不理。祜非掏出衣服里的手绢,为他轻拭嘴角和眉骨流出的血。 这时,格雅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玄吉站起来,将祜非紧紧搂在怀里,默默不说一句话。 然后拎起那只貘,两人走出了树林。 ☆、第二十五章 这是男人的天下 那天下午,格雅离开树林后没再回到河边,玄吉和众人烤了貘肉来吃。剩下的大家分了带走,玄吉也带了一块回来,让阿叔好好烹饪。 他和两个滇地来的朋友一起吃。那两个人跟白石村的人一样,没见过像广都城这种庞大的古城,很多观念也跟城里不一样,而且比山上的垚羌人陶羌人更彪悍野蛮。他们大碗饮酒,大口吃肉,举止粗野,可却穿着广都城里最好的丝缎衣服,腰间佩戴精美的赤金挂牌和赤金短刀。佩戴赤金挂牌是城中东方有闵贵族的喜好。席间,玄吉送给他们每人一把弓箭,两人非常高兴,夸赞说蜀国弓箭天下闻名,远胜过巫人和濮人制作的弓箭。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0 走的时候,其中一个对玄吉说:那件事,就靠你给国王说说了,我们明天就回去。 玄吉说:尽管放心。路途遥远,祝二位明日一路平顺。 送走了两人,玄吉回到屋中坐下。 祜非好奇地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玄吉:两条狼。 祜非一惊:咦?那你每次见到他们还高兴得那样。 玄吉:瓜头。跟狼打交道就是这样。他倒了杯酒,一口喝掉。 祜非:人家毕竟大老远地跑来看望你。 玄吉冷笑:看望我?他们想敲诈我!得寸进尺的家伙!得给他们点教训瞧瞧!玄吉眼神歹毒地,再喝掉一杯酒。 祜非不解,问:怎么啦? 玄吉说:矿场地处滇地东北,周围的蛮族经常捣乱,这两人的部族是其中最强大的,他们帮我打理麻烦事,我给他们些好处。结果经常来诉说种种不易,借此不断地索要更多东西。你说是不是狼? 祜非:那你打算明天告诉国王? 玄吉:我自己负责的事怎能让阿爸操心。接着他独自思忖地说:要想让人为你做事,两条路,要不是给他好处,要不就是让他害怕你。哼,这就是操控人心的方法。又喝了一口酒, 祜非不解:不会吧?你阿爸阿姆那么爱你,阿叔也那么疼你,他们为你做事可不图什么好处。 玄吉笑:你说的那是对极少数人,我说的是管理天下。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继续挥洒思路:要统领众人乖乖听话做事,就需要建立强大的军队,和系统的规矩! 祜非从没想过这个话题,但觉得不止如此,犹豫地说:好像神灵也可以让人心…… 玄吉:当今天下,只有蜀国掌握赤金冶炼技术,只有蜀军用赤金兵器!对于那些只会用石头打磨兵器的蛮夷来说,简直就是胜券在握,所向无敌!今后,不管是巴人、濮人、楚人、僰人,还是西边大山里的羌人,我会让他们统统都成为一种人! 祜非:? 玄吉:蜀人!这样,蜀国就有用不完的资源,盐泉、金矿、金沙,人多地广,物资统一调配,蜀国就会更加富强。那时广海平原真的就成了:天府之地! 玄吉炯炯有神,意气风发,对着祜非嘴角微微一笑,再饮一杯。 听玄吉的雄心,祜非不知该振奋还是担忧。因为那些蛮夷部族多半也会像白石村一样,经历抵抗和杀戮,然后被征服,沦为蜀国的劳工和下人。 玄吉又说:按照东方部族的习俗,我才是阿爸的长子,格雅根本连王子都不算!他就是个野种!可是在氐羌人的习俗里,孩子却是按阿姆所生,真是可笑! 祜非说:我们垚羌人都没有阿爸的,只有舅舅,而且,不单不知道阿爸是谁,就连阿姆是家里的哪个阿姆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族人,所有东西都是部族的。 玄吉:阿姆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格雅,这是活见鬼!更可气的是,我受不了他看你的眼神。几乎想把你一口吞掉,就好像你是他的人一样! 祜非听了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在村里,姑姐不是阿哥的人,阿哥也不属于任何姑姐,大家只知道自己是部族的人。而这里,女人变成了男人的人,看来这就是王后的心结所在。 可是,就好像你是他的人一样,这话又让祜非感到几分幸福。也许,就愿意变成他的人。 玄吉喝得有些醉了,脸变得红彤彤地,他问:跟我说实话,你在山上成人之后,有过相好吗? 祜非心跳,说:我是村里的师女,不能过月会祭。 玄吉一听,惊讶之后笑了,坐到祜非身边来,凑到她脸旁说:那跟我月会吧,我保你没事。阿爸即将让我继位,只要我登上王位,很多规矩都要重新改一遍。他抱着祜非的肩说:我会娶你的。相信我。 祜非笑说:你要是登上王位,我就当国师吧!保蜀国太平安康! 看着一脸傻笑得意的祜非,玄吉垂下头:天,我怎么就爱上了你! 很抱歉,我 阿叔!玄吉向门外大喊一声,阿叔连忙跑来。去!把优姬给我找来! 阿叔答应一声,走了。 玄吉起身,回头对祜非说:今晚,你回自己的住所去吧。 说完他走进后面的卧室。 祜非默默起身离开。 祜非顺着东城街道往南走,一个人低头思忖着,这里真是男人的天下啊!这个世界将越来越被男人主宰,这件事无法阻挡。王后怀念的过去,怕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经过各家有脸面的人家,继续想,这些人组成了一个新的部族,叫贵族。他们可以统治天下所有部族。他们的儿女们可以不干任何活,只玩着长大。一天吃三顿饱饭,可以私存自己的宝物。可以使唤下人。 在黑暗中,祜非看见优姬走过,就是下午在河边被玄吉气坏了的那张漂亮年轻的脸。年老的阿叔点头哈腰地跟着她跑。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按老少区别尊卑,而是依靠地位财富和权力。 祜非走着继续思考,不知是玄吉的雄心与强霸更适合当国王,还是格雅的平淡与为民更适合统治国家;不知是女人当家的贫穷部族好,还是男人主宰的富有国家好;不知是各自分散自主的部族好,还是服从统一规矩的管制好。男女相好,不知是月会祭好,还是结婚好。 她越想越是一片茫然。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1 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城墙边,想起格雅的住所就在附近,一阵渴望油然而生,同时也想起了王后交待的任务。 于是她往格雅的住所走去。 现在祜非知道了,广都城里跟山上的月会是相反的,山上是为成人姑姐准备花楼,让阿哥来月会,而广都城里是为成人男子准备单身住所,让女孩来月会。选择主动权也变成男子一方。 来到格雅住所。 格雅的管家带祜非进去。屋里没人。管家指指屋后面一棵高高的大树。祜非抬头,原来格雅在树上吹竹管。那是一支祜非没听过的旋律。 大王子,师比祜非求见。 不见! 树上传来一句。竹管继续吹。 啊,管家只好对祜非说:很抱歉,您请回吧。 我上去找他。祜非说着,开始往树上爬。 管家惊呆了,这怎么行,你小心点……大王子说不见,是要生气的 祜非上了树,对管家说:你去吧,别管。 黑漆漆的树上,月光细碎地穿进来,竹管旋律停了。祜非爬上了大树的树窝。 格雅吊甩甩地靠树枝坐着,正瞪着她。 上得树来,透过茂密的树枝望出去,全城一片灯火夜景。祜非惊讶地说,啊!广都城好大啊!房子这么多! 格雅依然瞪着她不语。祜非蹲下来,对他说:是国王命令我来的,如此,王后便不能赶我走了。我想也好,呆在玄吉身边,说不定可以暗中帮助你们,做成大事。 格雅瞪着她,想了想,说:你怎么不来给我当什么师比? 你把阿云都赶走了,还要什么师比。我看就算妖怪来了,你晚上照样睡得香。你不就是山妖吗还怕谁。 你成天跟玄吉在一起,我晚上还睡得香? 祜非忍不住一笑。然后又说:跟西井结婚吧。格雅,听王后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你疯了吗?格雅吼。 这样才能获得西列将军的支持,议事会就能通过你的治水计划。 格雅说:治水和东征,一个救人一个杀人,一个为民一个害民,这么明显的道理还需要争论吗,蒙远性情恶毒,议事会都怕他,却要我去做那些蠢事! 祜非又给他分析国王与王后的权势之争,议事会人心抢夺,他偏头看远处灯火,执拗不理。 绝不可能!他只甩一句。 最后祜非狠心地说:如果你再不跟西井结婚,我就离开广都城,永远不再回来了! 格雅一下站起,将祜非紧紧搂进怀里,黑暗中火热地看着她,然后疯狂亲吻下去。 哎哟,这是她多么渴望的怀抱!可是 祜非使劲推开他,他有点惊讶。祜非下定了决心,残忍地说:忘了我吧,格雅!我现在……我现在,其实她倒吸口气,发狠心说:已经跟玄吉在一起了! 格雅惊愕,似乎遭受致命一击。 祜非立即收回目光,迅速下了树,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 议事堂打架 第二天早上,晨祭结束,祜非回到玄吉的住所,按照惯例先做神灵祭拜祈福,再为每个房间清除污秽。走进玄吉的卧室,跟往常一样,玄吉已去了议事堂。但地上的卧铺中,懒洋洋地躺着优姬。 优姬起身,嘲笑地白她一眼,再伸展出优雅的肢体,慢慢说:我要喝水,去给我拿水来。 祜非也白她一眼,喊:阿叔!拿水进来。 我的衣服,那边。拿来帮我穿上。优姬打了个哈欠。 自己穿。祜非抓了扔给她。这里没别的下人,要不叫阿叔给你穿。 哼!山里的野姑子!看我今后慢慢收拾你!优姬穿着衣服说。 祜非对她做了个凶恶的鬼脸:我是山里的野兽,咬死你! 优姬走到院子门口,回头说一句:真没想到,你还真就只是个师比。 祜非不解此话,优姬转身走了。 上午,祜非继续干活,挑水,洗衣服,想着昨晚自己对格雅说的狠话,又痛苦,又担心他真的一气之下答应王后,娶了西井。阿叔在一旁跟她讲,优姬以前就是二王子的相好,两人偶尔来这里月会。但是二王子一直不太在意她。 回想昨天下午玄吉哈哈大笑,喊:骑驴啰!大家来看骑驴啰!原来两人是相好的关系。这家伙性情也真是恶毒! 快到中午时,一个卫兵跑来说不好了,二王子受伤了。 怎么啦?阿叔问。 刚刚在议事堂上,大王子和二王子打起来了,二王子的头撞在石阶上,流了好多血! 阿叔急忙找上次祜非用过的止血药膏,祜非找了些布带,一起跑去城北议事堂。 议事堂中站了很多人。国王坐在中间怒对众人。两个王子都受了伤,还有几个人也参与打斗,受了轻伤。王后抱着玄吉坐在地上,格雅坐在门口石阶上,捂着被划伤的左臂。祜非开始给玄吉的头上药,包扎。 国王对众人说:治水和扩疆,都乃国之大事,到底轻重缓急如何评判,需诸位再做考察与思量。今天任何人都不许再争。两位王子为国事倾心负责,无可厚非,但性情冲动,让众人跟着打闹,如此议事岂不荒唐!明智之策绝无可能自显。我会斟酌各位意见,尽快决断此事。现在,都退去吧! 玄吉虽然头部流血,人却精神,没什么大碍。王后说:剩下的药膏和布条赶紧给格雅包扎一下吧。王后和二舅帮格雅脱去上衣左袖,祜非蹲在面前用止血膏处理伤口。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2 宽宽的肩膀,健壮的肌肉,祜非脸发起烧来。不能脸红!不能脸红!祜非一边干一边使劲想,但不知为何,脸和耳朵烧得越来越厉害。那手缠着布带,触碰到格雅的肌肤,心里直发慌。 昨晚回到和阿云的小院住所,她久久不能入睡,我已经跟玄吉在一起了。这句话让自己有多么痛苦,伤他的心有多么恨,她就有多么想念他! 可是,格雅不耐烦地侧着头,一眼都没看她。 祜非终于缠好伤口,怕王后怪她手脚笨拙,抬眼一看,都没什么,只有远处的玄吉,一双贼亮的眼睛死盯着她。 如果有蜂蜜,可以涂抹一点。祜非说。 王后惊讶,蜂蜜?那可是很少见的东西啊。不过可以派人去找找。 走出议事堂,玄吉头缠布条,趾高气扬地离开。大部分人跟随着玄吉,他们都来自东方的部族。一个个表示坚持拥戴玄吉,要为他争到底。只有王后、二舅,乌嘎多将军三人陪同格雅。祜非回看一眼格雅的背影,心里很难受。 回到住所不久,国王也跟来了。国王蒙远让玄吉立即躺下,吩咐众人端水为他清洗血迹,为他采集草药,熬炖鸡汤什么的。一番安排之后,又叮嘱祜非,好好为他祈福念咒,照顾修养。 玄吉说:阿爸不用费心,这点小伤,在军中司空见惯。 国王关切地看着他,叹气说:行事不能义气冲动,冷静面对,才能分析对手弱点。像这样打闹,只是小孩举动,要靠动脑。你还需要学习啊! 玄吉行礼道:玄吉明白,阿爸请放心,扩疆之事是阿爸多年愿景,我必为您实现! 国王慈爱地拍拍他,起身离去。 众人送走国王,王后又来了,捧着玄吉的脸看,玄吉立即变成个小孩:呜呜阿姆!是哥先动手打人的! 王后说:我知道我知道,是你哥不对。可你也不能拔刀啊,怎么能动兵器呢。 我打不过他,才惹急了的。呜呜 下人们在一边被逗得偷笑。 兄弟之间打架,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都是一家人嘛。 他把我一脚踹下了台阶! 是你先划伤了他,他才踢你的,好了好了,反正有这么多人都帮你打了,你哥却是一个人,你也没算吃亏,别再委屈了,啊? 阿姆就帮着他!呜呜明明是他先出的手。 祜非在一旁暗想,昨晚她的话让格雅彻底来了火,这两人之间的仇恨激化了。 王后哄了半天才带众人离去。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玄吉靠墙呆坐在卧铺上,再也不动了,也不哭了。 阿叔熬好了药,祜非小心地端给玄吉。他仍然发呆,不接。祜非放下药碗,凑到他眼前仔细看,问:怎么啦?头被撞瓜了? 玄吉:如果我和他较量,你帮谁? 我谁也不帮。两个瓜头,昨天打了一场,今天又打。 我说的是真正的,玄吉慢悠悠地说,你死、我活、的较量。 祜非心里一惊:那还用问吗? 玄吉测过脸,看着她。 瓜头,我是你的护身师比,我不帮你帮谁? 玄吉又眯起眼瞄她:那你刚才为何会脸红? 脸红? 玄吉不语,盯着她。 她假装想起来似的说:哦,你说在议事堂吗?我,我很少接触男人……说着,祜非又心慌脸红起来。 看她那样,玄吉点头表示理解了。又歪头说,我怎么总有种感觉,觉得你和格雅之间有什么东西,是我插不进去的。 祜非想想说,可能是因为我跟他都是山野之人吧,跟你们这些城里人不一样。 说谎是她的拿手。 哦? 可祜非感到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手上没什么好牌。一边劝格雅娶西井,灭绝他的心,一边又被玄吉怀疑。明明想帮王后阻止玄吉继位,现在却觉得玄吉也并非很坏。如果真的你死我活较量,她不知道该帮谁,只会很难过。 玄吉说:你知道我为何如此爱你? 天!那个字再次击中祜非的心。 玄吉说:就因为你跟这城里人不同。说着端起身边那碗药,喝了它,又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此人怎能如此随意地用这个字!祜非说:不知道。……金沙村? 你用弓箭瞄准我的时候。 你不是被气坏了吗?差点没把我掐死。 那箭转向了木桩,却射中了我!呵! 祜非笑。玄吉继续说:这天下除了我阿爸,我谁都不怕。可现在,我却怕你, 怕我?怕我什么? 怕你骗我。玄吉从后面轻轻抱住祜非,把下巴放她肩上。怕你算计我,背叛我,然后离开我,真的,好怕好怕。 我怎么会离开你?不当你的师比我啥都不是,只能回金沙村种地去。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让格雅去结他的婚吧!当他的国王吧!祜非心里绝望地想。我只能在无尽的谎言中生活。 不过哪天你不需要护身师比了,我自然会走。 玄吉把她转过来,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恨不得跟你 他脸红地看着她。 祜非笑说:怎么啦?昨晚不是刚和优姬月会过了吗? 还不都是被你害得!他丢开她,起身:成天折磨我! 接下来的日子祜非仍然和玄吉一起玩耍,当玄吉和别人出去时,她便趁机与王后碰面。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3 祜非说:关于格雅和西井,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接下来还能为您做什么? 王后说:我在想,如何彻底打败蒙远扩军东征的计划。这你做不了。 祜非点点头,说:我对蜀国了解还太少,能否给我讲讲蜀国周边的情况? 于是,王后的二弟大家都喊二舅,给祜非介绍了蜀国与周边地区的商贸往来。主要有三条商路。一条峡江道,从巫国运盐。两条马帮道,已有上千年历史。 一条马帮道经剑南、邛都、雅安、冕宁、到达会理,从于扎拉扎渡口度过金沙江,穿过南诏到达大理,继续往西可到孔雀国、骠国、巴莫,和身毒国。蜀国的丝缎、茶叶就是从这条路出去,换回黄金、象牙,玉石玛瑙和贝壳等。 另一条沿岷江而下,从彭山、乐山、经一条极其狭窄,在沿江峭壁上开凿出来的石道,进入滇地,到达朱提,那是僰人领地,穿过横江河谷,经大关、昭通,曲靖,再折向西,到达大理,跟前一条路汇合。 从鱼凫王时候起,蜀国就长年派驻军队,在商路关键地段进行保护,因为沿途各部族都非常凶悍。他们相互之间为了瓜分蜀国利益,又经常彼此混战。自从几百年前东方部族来了后,开始在滇地大量开采赤金矿。当地部族不懂冶炼技术,赤金对他们一无用处,蜀国给他们一些物资,就沿途放行了。 蜀国北边是秦岭,东边是巴人巫人地盘,西边是羌人部族,南边是濮越部族,都远不及蜀国富有。蜀国以锦缎与茶叶闻名。如果不是年年水患,令人头痛,广海平原真是神灵赐予氐羌人的一块天府之地。 可一到夏天雨季,岷江洪水就在广海平原上四处漫延,淹没农田村舍,广大百姓受灾,人畜死伤无数。格雅才提出需要全盘设计,修筑水利系统。否则这里修了堤坝,洪水就被拦向那里,像猛兽一样东奔西撞。无奈此工程浩大,绝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得不到很多支持。 祜非想,自己已经失去了格雅,那就一定要帮王后实现计划,让格雅登上王位。只有这样,她的痛苦也算因千万人的幸福而有所值了。 ☆、第二十七章 新月祭 两个王子的伤都在调养中,议事堂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格雅彻底拒绝了娶西井一事。西井哭得死去活来,把自己关在楼上,几天不吃饭,结果奄奄一息,重病不起。 西列将军对格雅非常生气。王后也着急失望。 这两天高承潇老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但没发现什么人。 很明显,杜纹不会把所有梦境都告诉他。最开始他也只关心其中的历史信息,但现在他看见杜纹就有心动的感觉。杜纹却心不在焉,本来话就少,成天更加怔怔地。高承潇知道,他要战胜的是她梦中的人,到底该怎么做? 他只能默默为她做事,买她最喜欢吃的棉花糖,帮她剥一颗一颗的提子皮,把籽去掉,让她用勺子舀着吃。渐渐杜纹也发觉了这种温情。刷牙,高承潇会帮她挤好牙膏;袜子不能进洗衣机,全是高承潇帮她洗,甚至有一天还帮她洗内裤;她的东西再也不会乱七八糟地摆一大摊了,找不到就问高承潇;高承潇削了水果,会你一块我一块地喂到她嘴里,两人一起吃;她没啃完的鸡腿,高承潇甚至会抓过去啃,说扔了可惜。简直就像是她男朋友一样。 高承潇不仅高兴每天为杜纹做这些事,对自己的研究也充满激情。觉得自己正在接近中国人类社会最初发展的历史足迹了。 说不定古蜀文明将重新定义以中原文化为主流的中华文明源头。古羌人的迁徙将把西亚文明纳入缘起根系,这非同小可。但想想,毕竟不管是欧洲、西亚的尼安德特人,还是东亚的直立人、以及智人,最终都起源于东非,七万年至三万年前他们才在欧亚大陆上四处打架融合。羌人来自西北应该是自然迁徙路径。他开始重新研究《三海经》《夏小传》以及各种上古传说,试图透过前人的想象力看到隐藏其中的历史真实。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内城事务轮到祜非和阿云负责,在天亮之前,她俩就在主神殿的前台上准备好了晨祭用品。上午两人则在内城中清扫落叶,擦净大小各神殿的所有神像和祭器。 这天晚上是新月祭。24位师比把内城所有灯火点亮,建木广场中央铺上长长的草席,两边用火把照明,草席通道通向三座祭坛,供三位大师比行走,登上祭坛做法祭拜月神。几十尊木雕人像手拿象牙,站立在草席过道两边,以避夜晚的不洁之物。 在神殿前左右燃起两堆熊熊篝火,将两棵神树照亮。 一切准备停当,内城的钟声敲响,所有有脸面的人家,包括周边村落的师比们,鱼贯而入。在门口每人领取一根草绳。 众多张不同脸面的人分坐在几条草席过道两边。国王一家坐下面正中。师比们在主神殿前台左右两边。国王一家最后进入广场,格雅看见了祜非,脸色阴沉地转开,眼中冷漠无比。 我已经跟玄吉在一起了。这话实在太狠。 阿云指给祜非看国王,说:国王的光影跟玄吉一样,也是棕色的,但更加浓密,强大。而且! 祜非问:怎么啦? 阿云惊讶地:他周围的每个人光影都往他倾斜! 祜非:什么意思?被他吸引了? 阿云:好像是,……哦!不对,他们的光影在不断地流向他,自己虚弱下去。啊,是他在抢夺他们的力量!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4 祜非:抢夺?他没干什么啊?他就坐在那里而已。 阿云:是啊,多奇怪。连二王子的光影都虚弱了很多。可是,只有一个人没有。 祜非:谁? 阿云:大王子! 祜非:什么?格雅? 祜非:大王子的光影还是那么厚重、稳定。强得发亮的蓝光。 祜非惊讶。 阿云:看来,只有格雅是根本不怕国王的! 此刻祜非看去,那个人眼神冷漠地坐在那儿,不耐烦地等待着祭祀。 宏大的钟声再次敲响,鼓点声开始阵阵拍击,众师比们呐喊着叩拜天神,全体贵族跟随叩拜。这时,三位大师比沿着草席过道,缓缓登上三座高高的祭坛。他们戴着夸张的脸面和头冠,两手握着各自不同的法器,开始舞动,驱赶阴邪。众人挥舞草绳,呐喊、歌唱,将夜晚烘托地热火朝天。这时,国师坐在一把红色漆木轿椅,被四位师比抬出来。由于病重,已经不能开口念咒,只能起身,他缓缓挥舞手中一根黄金权杖,在鼓点声中指挥对月神献祭开始。 三位大师比,每做完一次舞灵,就为月神敬献一次美酒,同时六个师比分别往三座祭坛上献一次祭物。有吞吃梦魇的貘肉,鲜花和清泉,丝缎枕头、白麻穹帐,以及猪牛的头,祈求月亮神保佑在新的一个月里,夜夜平安。 献祭结束,国师缓缓起身,坐回那把红色漆木轿椅。众人齐声叩拜。 突然,最靠近内城门的地方,人群开始惊叫、骚动起来。有妖怪!有妖怪! 前面的人们回头,只见一个瘦高的白色身影,飘飘晃晃地到处飞。大家都惊叫起来。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三位大师比舞动法器,顺着草席过道,一边念咒一边向那妖靠近。那妖怪叽叽尖叫,一位师比将一个法器投向它,它大叫一声,一晃头,原本白色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张青面獠牙。人们吓得大叫。 它走进人群中,众人吓得相互挤压。法师再投去更大的法器,那妖又大叫一声,然后发怒地嚎叫,它一晃头,青面獠牙又变成了流着血的红脸,人们吓得起身,四处逃散。那妖也不追跑,只在人群中弯腰寻找,一边张牙舞爪地怪叫。 国王一家人被卫兵团团保卫,那妖伸手将草席过道上一只火把拿起,往卫兵们一吹,瞬间吐出一团巨大火焰,照亮整个建木广场。卫兵们抱头逃窜。 那妖走到大王子面前,又一吹,一口巨大火焰吐出来,笼罩格雅。格雅倒地扑向一旁,翻身躲开,可那妖追着地上的格雅再吐火,过道草席和人们丢弃的草绳也燃烧起来,火焰中格雅投出短刀,狠狠掷向妖怪,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烧起来。 那妖尖声怪叫,再次变脸,左晃右晃着,飘然从神殿群南面飞走了。 格雅想跟着追,无奈浑身火焰,好不容易被卫兵扑灭。王后已吓得魂飞魄散,国王和玄吉扶着她往大门逃。众人纷纷拥挤着逃离。国师早已晕过去,被师比们抬走。 等相信妖怪的确是走了,剩下的师比们才出来,祭祀已经被毁,草草收拾祭坛祭物,赶紧回各自住所躲避去了。 第二天,晨祭取消,东、南、西,所有城门紧闭,街道上也关门闭户,整个广都城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只有师比们继续进入内城,收拾广场上散乱的器物,整理神殿。但感觉神灵已经不再保佑他们了。 阿云悄悄对祜非说,这个妖怪跟平时在东城区晃荡时一样,身上也有人的光影。 祜非说:不可能,它的法力如此高超,不可能是人。 阿云:但我没有看错啊。 祜非暗自想,如果是人,有这等法术为何不当大师比,而要去装妖怪?难道他来自巴楚?滇地?巫国? 祜非想起格雅,问阿云他伤得怎样。 阿云说,后背上有两处烫伤。不过还好,不算太大。大王子跟我一样,也不相信那是什么妖怪,他把烧坏的衣服拿来反复看,又去内城中查看痕迹。但什么也没发现。 玄吉和众人一样被吓坏了,把祜非的卧铺挪到他屋里,睡在他身旁守护。睡前还要念咒驱邪洒水画符什么的。 三天之后,城中的人们渐渐恢复正常生活,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说因为治水的挖掘,惹怒了地下神灵,触犯了地基里的妖气,那条失去巢穴的蛇妖来寻大王子报仇。于是议事堂断然决定,取消治水工程,劳工们将全部派往滇地采矿,要开始打制兵器。 玄吉成了主要策划和发号命令的人,而格雅却似乎妖怪附体,人们甚至都不敢去看望他,他在家中养伤,被议事堂遗忘。 祜非心里为格雅痛苦,自己的谎话又伤了他的心,便忍不住跟着阿云来到格雅住所。 格雅依然坐在高高的大树上,阿云喊:大王子,该换药了。 他跳下树来,没想到会看见祜非,一惊。祜非低头行礼问好。他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 阿云开始调制敷伤口的草药。哎,真羡慕阿云,可以每天为他做这些事。 阿云给他脱去衣服,解开一圈圈布条,祜非眼泪涌起,那烫伤的地方红红地,看着就疼。心疼他最近受到这么多伤害,独自承受这么多痛苦!在这广都城里,格雅是孤独的,她也同样是孤独的。两个被迫下山的人却无法彼此温暖。 啊!格雅的上身赤裸着!很久很久没见过了。依然是宽阔健壮的肩背,两人在山上疯狂地快活,爱得死去活来,想想就令人心脏狂跳不已!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5 阿云一包好伤口,他立马拿了衣服自己穿上。看不到了,祜非从痴迷中醒来。 阿非,阿云说,去厨房把那碗药端来。 祜非端来药碗递上,格雅不看她,也不接。祜非尝了一口,说:不烫,热得正好。大王子请喝了吧。 格雅只好冷冰冰地接过,喝下了药。 大王子请放心,现在有阿云在这屋里陪着你,那妖怪断不敢再来了。祜非说。 他不理她,将碗递给阿云。 阿云说:阿非虽然是二王子那边的护身师比,但我们俩都会为你祈福的。然后起身,将药碗和敷药换下来的布条全部拿出去。 祜非望着他,他压皱着眉头,盯着门外。祜非想,早知道西井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当初不该骗他那么狠,说出那句话。格雅随手拿起身边一把没做完的弓弩,低头摆弄起来。 大王子,把外套披上吧。阿云拿了外套来,要给他披上。 他将阿云拂开,低头继续制作弓弩。 祜非说,现在养好身上的伤才是要紧,其他的先不要操心。虽然已经开春,可此时最易受寒。还是把外套披上吧。 祜非起身,想亲自去给他披上。 你走开!别碰我!格雅低吼,满眼都是嫌恶的目光,令祜非不禁悲从心起。 放下外套,行了礼告辞,祜非低头转身往外走。 阿云陪她出来,祜非非常尴尬,说:大王子一定是心情不好,所以不想理我。说着抹一抹流出的眼泪。 阿云惊讶地说:不!他爱你!我看见那光影了,他在疯狂地爱着你! 祜非浑身一震。 阿云说:好奇怪啊,他的光影从来都是稳定的,即使这些日子谁都远离他,光影也没有一丁点变化。可刚才一见到你,那光影就晃动起来,然后一个劲往你身上流动,想包裹你! 祜非震惊无比,他不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吗?好像她会弄脏他的眼睛似的。 好强大的力量啊!阿非,他疯狂地爱着你,你也同样爱着他,是吗? 祜非心里咚咚直跳,脸红了起来,低头不语。 阿云说:不知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你们可千万别错过呀! 祜非激动无语,很感谢阿云的话。 此前我还奇怪,大王子怎么从不跟人月会呢。原来是怎样。 一会儿,阿云又说:我想不明白,新月祭上,那个人有这么高的法术,能吐火,能变脸,为什么要扮妖怪出来害人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祜非突然恍然大悟:是冲着格雅去的,这是个阴谋!为了阻止他治水。 阿云顿时也明白了:但这种法术谁能对付? 祜非想,师比里居然有敢亵渎神灵,用法术伤人的坏师比。这实在比自己的不够虔诚还更加可恶。而更令祜非恐惧的是,自己没有法术可以与之对抗。阿云看来也不行了。 ☆、第二十八章 国师的秘密 接近期末。为了评职称,领导让杜纹参加正在征集的论文比赛。她的赛课奖、学生指导奖、优青教师奖都还好,就是论文薄弱。杜纹立即着手。 吃过晚饭,杜纹洗了澡就坐在沙发上写论文。高承潇开了一点空调,拿出冰箱里早已做好的草莓酱喂她吃。杜纹专注于电脑,高承潇端着盒子坐在身旁,一边跟她一起吃一边看。看了半天,说:语言不行。 杜纹一听,有点不高兴,白他一眼。 有思想,有案例,但是缺乏理论高度。高承潇说,笑眯眯地喂一口草莓酱给她:别生气哈。 杜纹喊:最讨厌理论的东西了!然后无奈,张嘴吃了一口。 要不我帮你修改一下吧。高承潇说。 杜纹不语,敲打着键盘。她穿着宽松的睡裙,刚洗完澡,浑身散发淡淡幽香,皮肤嫩白光滑,令人想咬上一口。 来,张嘴。 杜纹一侧脸没接住,草莓酱掉在她锁骨窝里, 哎,看你! 她一笑不理,继续写,自有高承潇给她擦。 高承潇看着她脖子雪白可爱的肌肤,忍不住低下头去,别动!然后轻轻舔食草莓酱。杜纹一惊,痒痒地后退。不吃多可惜啊!他柔声轻语,又舔她下巴上挂着的果酱汁。 温柔的吻舔让杜纹心跳起来。高承潇轻轻吻遍她脸上每一个地方,嘴唇越来越深情,杜纹被融化着,无力抵抗。 论文,她说:明天就要交。 没事,待会儿交给我,半个小时帮你搞定。高承潇笑。 终于接住了他的嘴唇,于是两人坠入柔情缠绵。这下好了!现实中的她高承潇终于拥有了,这是格雅在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做到的,高承潇激昂亢奋起来,心情好到了极点。 这一晚,是很久以来,杜纹终于不戴面具,正常地睡觉休息。睡了内心安宁的一觉。 早晨,杜纹起来打开论文,已经全部变样了。观点想法还是她的,但文笔隽永,表达精准,理论水平远远高出自己。不禁大为感慨。跑到厨房里,对做早餐的高承潇说:还真是不一样呢,没想到你这么会写! 高承潇搂着她微笑亲吻,说我也就这点本事。今后论文这种东西就交给我吧。 于是,杜纹继续做她晚上的梦。 祜非和阿云在内城广场上清扫落叶。 阿云渐渐发觉,靠近北面的一个角落,聚集着最浓密的阴气。阴气并没四处扩散,被力量凝聚,笼罩在那个角落。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6 那是外城一栋房屋的背面。只见一枝树丫伸出墙头。她俩绕到外城,在北城寻看,才发现北城除了有国王的议事堂,还有三位大师比和国师的住所。但只有国师的住所是与内城一墙之隔。 听师比们说,国师几个月前得了重病,各地请了很多师比来治,渐渐也只能起来坐坐,行动迟缓,无法说话。 祜非相信国师的病与那团阴气有关,劝说阿云去试一试。于是向大师比祝胥请示。祝大师同意了,但对阿云的法术不抱任何希望。 走进国师的院子阿云就感到不对,悄悄说:这阴邪之气有点奇怪。 祜非说:先不要声张,你尽力而为就是。 一个瘦小苍白的身师比带她俩来到国师卧铺,国师戴着日常脸面坐在那里,微闭双眼,毫无生气。国师的祭祀脸面是非常夸张的眼目,那是平时在大型祭祀中看到的样子。现在透过日常脸面看他,原来也是典型的氐羌人长相:瘦长的脸,高高的颧骨,高鼻梁,眼窝深陷。 阿云开始清扫国师卧房的气场,燃起松柏树枝,用树枝抛洒清水,在四周墙沿抛洒黄米藜麦。 阿云让国师的贴身师比抓来一只公鸡,公鸡狂叫挣扎,阿云割开公鸡鸡冠,将血淋在自己的法器上。 阿云喜欢用一根牛骨和一把可以摇出声响的竹筒做法器。鸡血沾满之后,阿云开始挥舞法器。挥了两下,累得不行,感到无法进入国师体内。 请你先出去,祜非对瘦小苍白的贴身师比说,以免影响这里。 祜非关闭卧室房门,隔断外面气场。两人再将国师抱起来,离开卧铺,坐在祭祀时那张红色木椅上。 阿云说,能否取下他的脸面? 于是二人将国师的脸面轻轻揭开,露出真容。 一阵惊悸袭来,让祜非浑身颤抖。那面容不知为何如此熟悉亲切,但又从未见过。在部族,在金沙村,在广都城,都没见过,却熟悉得有如亲人,令祜非不禁想哭,就好像充满长辈慈爱一般。 阿云再度施法,将自己的气场推进国师身体,驱赶他体内的阴邪。她紧握双手的法器,竹筒发出叮咚叮咚的铃声,可是,突然啪地一声,竹筒破裂!牛骨上的鸡血化作一股焦糊的青烟,缓缓飘升,阿云累得坐到地上,满头大汗。 阿云说:这是错神咒,我不行,破不了。 两人打开房门,告别那两个贴身师比,无奈地离开国师的家。 阿云说:这阴气不是固定在他体内的,而是不断流动,抵抗着我,阻止外界进入。所以无法治疗。 祜非说:那个苍白瘦弱的小师比,看你的眼神很诧异。 阿云:哦? 祜非:他看我就不是那种眼神。 阿云笑:难道他喜欢我? 祜非:不对,他是在警惕你! 两人又继续走。祜非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国师会如此激动,似乎有一件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甚至超越了格雅,超越了王后的谋划。但她却不知是何事。 祜非停住脚步:不行,我们再回去看看。 阿云诧异:人家会奇怪的! 祜非:我要仔细看看国师的家。你留意一下那个瘦小的师比。 祜非拉着阿云再次来到寂静的门前。另一个师比开门,一脸不解。 祜非:很抱歉,我们想再看看其他的房间,也许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小师比:房间里能有什么东西?你们没看见国师今天眼睛都不想睁开吗?他不舒服。 祜非:不用打扰国师,只是看看他的东西就好。 祜非强行跨进了门。 她俩看完楼下所有房间,祜非看见通向二楼的楼梯,打算上去。贴身师比说:上面都是些很久没用的杂物,没什么可看的。 祜非:是国师生病之前的东西吧? 是的。 于是祜非上了楼。师比没办法,只好跟着上来。一间屋里有一架织布机,师比说,国师以前喜欢自己织布做衣。 祜非看墙上挂着两间粗麻布衣服,其他物品都显示国师追求简朴,远古的生活。这些物品在如今广都城中算穷人用的,所以连贴身师比都不用。 祜非看国师织布的手艺,发现很像白石村的小姑姐阿利的水平。每根线立起来不断往右上方翻倾过去。曾经二姐祜荚经常骂阿利,总喜欢用左手织布,织出来的纹路跟大家的方向相反。这种区别如果用广都城的蚕丝或细麻线,是看不出来的,但粗麻就可以看出来。说明国师跟阿利一样,喜欢用左手做事。 可是,在祭祀上看到的国师是用右手做事的,拿金杖,点火堆,舞法器,指挥程序,跟所有人一样习惯右手。祜非一惊,难道那不是国师?她的心激动起来,难道那夸张的祭祀面具下面是另一个人? 出了门来,阿云也很激动,说:那个小师比很可怕。 祜非:哦? 阿云:他在发力!一刻不停地念咒发力,所以人又瘦又白,像个鬼。 祜非:什么意思? 阿云:他的力量很强大,从光影就看到了,但人已经累坏了。是他在念错神咒,刚才也是他在对抗我! 天啦,原来是一个不起眼的贴身小师比一直压迫着蜀国的最高师比! 必须马上让王后知道,这些事情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三位大师比能否联合起来打败那个可怕的小师比?国师如果被替换,一切最重要的神权代言都会变成某种利用工具,随意左右人心,原来这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7 醒来,杜纹瞬间明白了,国师的面孔就是父亲杜天恒!他被错神咒困在那个世界里,无法苏醒。 国师的面孔击中了祜非的心,其实是击中了自己!这说明自己就是祜非,一直就是!应该说,祜非就是前世的自己! 高承潇已经上班去了。杜纹双手微微发抖地拿着那尊面具。 垂目,微笑,虔诚的样子,就是神殿里所有有脸面之人的表情。 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祜非一样不爱说话,经常跟班上调皮男生打架,学习不好被老师罚站罚抄,让妈妈羞于去开家长会。高中时跟几个女孩逃晚自习,进网吧学会了抽烟。幸好有美术天赋,她考上了艺术大学。 进了小学工作后,受领导重视才开始努力工作。杜纹从小学习差让妈妈失望,而爸爸的宠溺又让周围人指责鄙夷,更加重了她的自卑感,认为是自己造成了父母离异。妈妈走后才开始慢慢在独立中勤奋起来。所以,她拼命工作,只为走出童年自卑,让自己成为优秀的人。可是无论奖状拿了多少,其实内心还是自卑的。 现在,居然自己就是祜非!自己也有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可是,这颠覆了她心目中的那个自己。 下午杜纹跟人调了课,准备开车去四十公里外的广汉市三星堆博物馆。 校长来找她,说科研课题申报成功了。下学期进教科室当主任,怎么样? 要是昨天,杜纹会受宠若惊,立即答应,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可现在她说,我考虑一下。 出来杜纹碰到现在的教科室主任,一问,原来她已申请辞去这个职务。她说,写不完的资料,几乎所有研究过程都靠你一个人编,老师们没几个真正参与其中。因为个个都太忙了。 杜纹驱车溜出校门,去广汉市。 广汉?广海? 一个个熟悉亲切的青铜面具陈列在聚光灯下,寂静、神秘地沉默着,世间再无人能懂它们!这里的大部分文物都来自内城神殿,如她的亲人一般,看着不禁泪流满面。 格雅带领金工们做出来的那两棵神树,高大耸立在博物馆大厅中央,依然引人注目。博物馆介绍,这两棵树用了分段铆接、焊接、大小错位上下衔接等方法,这些铸造技法直到战国时期才在中原出现。说明三星堆当时的青铜技术已经非常高超,达到世界最高水平。 现在那两棵神树已残缺不全,浑身斑驳沧桑。 通天神依然伸着一双螃蟹眼睛,探望着宇宙。 六个太阳轮依然巨大、完美地竖立着,但已没有那基座。 无数的国师人像,木制身躯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颗颗头,依然垂目微笑,虔诚和蔼。 这一切器物跨越时空来跟她再次面对,只是,那曾经灿烂的金红色,三千多年来在阴黑的地下,早已变成冰冷的青铜! 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器物被焚烧损毁砸烂掩埋?难道是自己造成玄吉和格雅的残酷争位,导致蜀国毁灭? 她独自呆在其中,流连忘返,直到工作人员关门,清场。 她依依不舍地离开,自己是属于这里的啊! 驱车行驶在成绵高速上,成都平原一马平川,高楼林立,广阔富饶,然而三千多年前的都广之野,古城一座座,更加美丽生动!杜纹感到空前孤独。 高承潇为她擦着泪水,说:如果你能用现代人的意识进入祜非,也许不仅能唤醒杜天恒,说不定还能阻止三星堆文明的毁灭!在另一个时空改写历史! 她茫然地看着高承潇:另一个时空? 物理学家霍金临终前提出过一个假说,关于多元宇宙时空的概念。高承潇说。 可我又如何支配梦境呢? 是啊,潜意识和意识的交汇之处,也许有这种东西吧? ☆、第二十九章 去劳工营地 一个月结束了,广海平原上初春的太阳照耀着等待翻土播种的田野。 由于治水已被停止,大量劳工开始被调往滇地。在郊外行走的队伍晚上在树林里扎营休息,每天城里要运送食物给他们,而队伍中不断有人在夜间逃跑,被抓住挨打受罚,喊叫。有的队伍会扎营好几天,等待统一调集。 玄吉安排格雅去负责管理劳工,对祜非说,不想看见他,让他滚远点! 玄吉又说:现在我要派军队去滇地,在劳工队伍到达前,给那两个僰人一点教训。 祜非:你打算怎么做? 玄吉:很简单,杀他的族人!烧他的村子!将族人关押起来当人质,再来跟他谈一笔新的交易。玄吉邪恶地笑:那感觉就跟咱俩玩游戏一样! 祜非:那些士兵愿意去冒险吗? 玄吉:呵!那就是西列的事情了。只要会带兵,鼓舞士气,男人们都喜欢打打杀杀。你去看看练兵场,士兵们每天都在勤奋练习,斗志轰天。 祜非心里非常着急。王后和二舅知道国师被“错神咒”控制,肯定是国王蒙远干的。却不知何人能解错神咒。 偏偏此时,阿云又被抓起来了,大师比祝胥说她没尽自己的职责,导致大王子被妖怪所害。祜非更是没辙了。 这天一大早,玄吉做完晨祭就去了北方秦山下的军营,说可能半个多月才回来。 于康来找祜非,悄悄告诉她,那晚妖怪的事已经被格雅搞懂了。 哦?难道他也会法术了? 才不是什么法术呢!格雅反复研究,原来那妖怪是通过吐一口甘油,让火焰瞬间扩大的。看起来就像是他在吐火一样,真的,我自己也试过了。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8 可他的脸?怎么能万般变化? 是用了几层很薄的蚕丝脸面,重叠贴上去的,再用一根细线一拉,一张脸就被换下去了。 哦?那么简单?可他那么高…… 那是踩着神鸟祭的鸟腿!像大师比祭祀时那样。 啊!祜非恍然大悟,难怪阿云说他是人不是妖。原来都是玩的小技巧,只为陷害格雅! 于康说: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整个议事堂都被蒙远和玄吉主宰了。而且,为了让众人完全服从玄吉,蒙远很快就要让他继位了。 祜非夜里一刻不停地想办法。终于想到了一个,第二天赶紧去找王后。 我们要向国王学习!祜非说,既然大王子弄懂了妖怪的手段,我们也可以借用一次这个方法。 什么?又让妖怪去烧玄吉吗?王后惊恐地说。 不!我们也让人装妖怪,派到滇地去,吓唬那些见识少的僰人,让他们以为采矿挖山触犯了山神。 二舅:好!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尤其要对准那两个帮玄吉做事的人吐火,这样其他部族就会联合起来对抗他们,阻止蜀人挖矿。 王后点头:嗯不错。可谁能学会那吐火变脸的手法呢? 祜非: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很好地扮演妖怪。 王后:是谁? 祜非:这事交给我吧。我马上去找他。 祜非换了织房的衣服,去城中,在餐馆街找到了那个花子首领,他根本不用乞讨,懒洋洋地睡在一棵树下,身边一堆食物,那个花子女人在吃。 祜非说:大哥,这里有一大笔身毒贝壳,你想不想挣? 他抬抬眼皮,爱理不理。花子女人问:什么事啊?□□吗? 祜非吓了一跳,笑:没那么坏!然后凑拢小声说:学习一点小伎俩,装妖怪玩!就像新月祭那晚那样。 祜非神秘地看着女人,试图诱惑她。 学什么学!那妖怪就是他! 啊?! 女人悄悄说:挣了好多身毒贝壳呢! 是谁让他干的? 这不知道。反正有贝壳就好。 祜非兴致勃勃地说:这次的活更好!让他再多教几个人,一起装妖怪! 什么?还要装?那花子一惊,坐了起来。 别担心,这次是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让大家跟着你一起挣贝壳! 祜非知道这些花子个个手脚厉害,什么都可以装。 给谁干? 这不用知道,反正我先给你一半的贝壳。你自己挑选三个人吧。完事回来,再给。 那男人犹豫起来,花子女人揪着他的耳朵,痛得他尖声大叫,逼着答应了。 东、南、西三个城门外是劳工东调的三个扎营地。劳工们在这里要自己打几双草鞋,织布准备几件衣服,编背包卷草席,做一些大饼当路上干粮,也吃上两顿好饭,然后踏上去往滇地的遥远路途。 乌嘎多将军说,营地紧缺为官兵做饭洗衣的人手,号召城中各家各户支援。 祜非独自闲在家里无事,因为玄吉去了秦山军营,阿云也被抓走,于是得到大师比许可,自愿报名去营地服务。 祜非穿了织房女工的衣服,没戴师比脸面,被安排到了东城门营地。 简易的穹帐搭建的白色帐房铺开一排排,靠近鸭子河边的是官兵们住的。树林里拉着一根根绳索,晾晒着衣服被单什么的。管理的阿姆叫祜非先去河边,洗官兵们的衣服。 来到河边,加入三个洗衣服的姑姐。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最长的一个大姑姐说: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害怕呢?这样的人我们平时连话都搭不上一句,现在不正是好机会吗? 瘦瘦的姑姐说:我一看见他腿都软了,心跳得砰砰砰地,人就变傻了。 圆脸小姑说:可是看不到他更心慌啊。这几天都没往我们这儿来,想死我了。 大姑姐说:今晚要来的。我听阿旭说,这边营地明早送队伍出发,他要押一段路走。 瘦姑姐轻喊:那我们好好给他做点吃的吧。 大姑姐说:是啊,如果这边的饭菜好吃些,人家也可能喜欢多住这边不是? 是啊是啊! 你们在说谁啊?祜非问。 还有谁?把女孩们迷得个个晕头转向的,还能有谁? 她们笑。大姑姐说:你见过大王子没有?哎哟那身材!那长相!准保以后你也变成她们这副蠢样! 啊!祜非心跳起来。自从那天跟阿云去他住所之后,再没见过格雅,却没想他这段时间被玄吉安排管理劳工,就住在营地。 圆脸的小姑说:我要给他做一些小饼,单独呈上去。 瘦姑姐受到启发,惊喜地说:我也可以呀!我做的小包子可好吃了。 大姑姐说:人家阿红做饭的手艺才好呢,比你们俩强多了。靠这个,你们别想赢! 小姑说:什么嘛!要不今晚我们比试比试,看谁做的东西他最爱吃! 好啊好啊 。瘦姑姐叫到。 赢了可有什么奖励?小姑问。 嗯奖励……多照顾他一次。 好!说定了。 祜非一边听着,觉得回想不起格雅最爱吃什么,好像他从不在乎这些事。 下午,简易搭建的做饭的地方,几个露天的灶台,几张木桌,就围成了露天的厨房。大家都在讨论做个什么拿手好吃的,要彼此比赛。女孩们忙得兴高采烈,简直就跟曾经织布房里给他做衣服的场面一样。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59 祜非看那圆脸小姑丛儿用面粉做小饼,也闷头学着做了五个。她很少研究做吃的,主要是想跟着学习学习。一边听女孩们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们知道彼此的秘密,暧昧地相互取笑,祜非听不懂。但是那一个个爱慕格雅的女人心,叫祜非有点心慌意乱。又想起上次格雅对她凶,虽然阿云说看见光影什么的,但是他在生自己的气,是没错的。 祜非勉强做出五个小饼来,蒸好了,模样比谁的都丑。 晚上,要把饭菜送到大王子住的大帐房。大帐房分成前后两间,面积不大,功能刚好够前面吃饭,后面睡觉。中间用幕布隔挡。 他就坐在前面。 看样子背上的烫伤已经没事了。他看着手中一张羊皮地图,大姑姐蒙着面纱进去上菜,说:今天东城门营地又分了几个帮手来。分给我们做饭的只有一个,叫祜非。 什么?格雅一惊。 分来一个新的帮手,叫祜非。是个织房女工。 两个戴面纱的姑姐用托盘端菜,大姑姐一盘一盘放到格雅面前的木桌上,说:大王子好久没来我们这边吃饭了,今天小姑们各自做了自己的拿手菜,略表心意。您请尝尝看。 他放下羊皮图,看菜一盘盘摆上来,大姑姐一边说:这是阿红做的肉汤。这是阿莫做的小包子。这是丛儿做的小饼。…… 最后,大姑姐端起祜非那五个小饼,跟五个小丑似的,忍不住一笑,说:这是祜非做的小饼,她刚来,做饭手艺还不熟。不过也是一片心意。 格雅看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两个端菜的姑姐跪坐在帐房门边,相互眨眼偷笑。几个小姑则躲在帐房两边偷看。 格雅看着一盘盘色香味精美的饭菜。说:以后别再如此费心。我吃不了这么多。 大姑姐低头行礼:好。大王子您请慢用。 他慢慢拿起竹筷,将祜非的小饼端到自己面前,夹起一个来吃。 躲在两边的小姑们交换眼神,回头看一眼祜非。 吃完一个,他用勺子喝了一口阿红的肉汤,又夹起祜非的小饼吃。 大家紧张地偷看,祜非想,嘿,看来味道还不错嘛。 所有人都伸长眼球,门口两个姑姐也悄悄和她们交换着急的眼色。 这时祜非突然想起,忘了放盐! 当时听那些小姑聊天去了,心情复杂,所以完全忘了放盐!什么味道都没有,真该死! 格雅喝口汤,吃点蔬菜,又夹起一个小饼。边看羊皮地图边吃。 天,怎么可能好吃啊!祜非着急地难过。 姑姐们更是急成一片。 但是,他却好像津津有味的样子,又夹起小饼,看看,觉得有趣似的浅笑,然后吃起来。 五个小饼全吃完了。他喝了汤,放下竹筷,笑着说:谢谢。辛苦你们了。这么好的菜,赶紧拿下去让大家吃吧。 两个姑姐惊讶地,惋惜地撤走了一大堆菜盘。 小姑们也惋惜地散去。祜非有几分尴尬,味道根本一点都不好,他却只吃她给他做的。哎,心里还是一股暖流涌过。 回到做饭的露天灶台,大家一边围着吃饭一边议论。 没想到你的手艺还不错嘛!大王子这么喜欢。大姑姐说。 祜非窘地满脸通红。 圆脸小姑丛儿说:什么嘛!你明明是跟我学做的,可惜他一口都还没吃我做的呢! 阿红说:他是在照顾我们,这么多菜,碰都没碰一下,好让我们吃。 大家边吃边聊, 大姑姐问:今天该谁为大王子服务洗漱了。 阿红说:该我了。上次是阿莫做的。 丛儿说:该我!上次阿莫是因为我来红,才跟她对换的。这次就该我! 瘦瘦姑姐阿莫说:是的,我跟丛儿对换了。可不是说谁赢了,谁多照顾他一次吗?那祜非的小饼? 不算不算!丛儿嚷道:祜非是跟我学做的,应该算我头上! 大姑姐对丛儿说:好好好,你可别又看痴了,把人家给烫着哈。 几个女孩笑,丛儿做个鬼脸笑。 天!一群馋猫似的女孩! 大姑姐又说:那今晚该谁守食材了? 大家连忙推:不是我。不是我。 阿红说:祜非今天刚来,就让她先守一次吧! 祜非问:怎么守? 大姑姐:就是睡在那间放食材的小帐房里。因为晚上林子里的动物会来偷吃,所以必须有人看在那儿。 祜非想,自己做饭比别人都笨,这件事上倒可以多出点力。于是说:你们如果都不想守,那就交给我吧,我每天都可以睡那儿。 大家欢呼,自然很高兴。 阿莫说:你一个人不怕吗?小心有地鼠哦! 祜非一笑:我是山上下来的,不怕这些。 ☆、第三十章 在营地(一) 第三十章 在营地(一) 都广之野上正是春天,夜里风很大。 祜非在小帐房里躺下,紧紧裹着被子,感觉还是不行,出了帐房,四处找一些石头,将穹帐四周加固压住。抱着双臂跑来跑去地忙。最后捡了跟木棍,准备夜里防备。 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但马上转身走了。 是格雅,肯定是。 祜非睡下来。想此时她离他不过几百步远。阿云说的那光影会不会跑过来,缠住自己?不管他怎么不跟她说话,心里依然是爱着她的。不然他为何只吃她做的小饼?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0 她想跟他说,其实我没有跟玄吉在一起,那是骗你的话。只要这一句,就这一句,格雅就不会生她的气了。 刚才他在外面看见了她,肯定知道了她睡在这间食材小帐房。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在一起了!那山上的记忆已经变得遥远。想着想着,祜非有了冲动,应该即刻跑到格雅的大帐房去,告诉他实情。 这时,突然一个女人的□□声传来。 那是娇媚的、沉醉忘情的声音。一点一点,更加唤起祜非的欲望。正听得全神贯注,不料□□变成了轻声呼唤:格雅!格雅! 轰地一声,脑子整个膨胀了。这是什么?!心快跳出来,祜非坐起身来再听。 格雅!哦格雅! 娇滴滴的女人声音。祜非手开始发抖,想起身去抓木棍,但抓紧了自己受不了的心脏。 咚!咚!咚!咚!耳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渐渐的,那边的□□声消失了。 一切又静下来。 天要塌了!要塌了!要塌了!祜非流出眼泪,翻江倒海,呼哧吸气,久久难眠。 一大早,内城钟声传来,帐房营地的所有人面向东南朝拜太阳, 第二组钟声传来,人们又面向西北朝拜先祖。 祜非远远看见了若无其事的格雅。他戴着脸面,做完了晨祭,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开始组织劳工队伍向东出发。 这个家伙!跟别人快活了,竟然跟没事一样!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祜非问大姑姐。 谁? 大王子他们。 下午就回来。只要队伍进了山,远离都广,劳工逃跑的就少了。大姑姐说。 回来又能怎样?马上找他理论?难道他不能跟别的女孩月会吗?在听到自己跟玄吉之后。想探寻他的真心吗?自己又看不见那光影。阿云也不在身边。 可他昨天只吃祜非的小饼,尽管白面无味他都愿意吃她做的,这又说明什么呢? 祜非心神不宁地跟着去河边洗衣服。 在河边,阿红被几个女孩笑话。 你倒是只图快活,折磨我们呢! 怎么啦,就故意让你们听见,咋啦!阿红骄傲地。 你个浪荡野姑子!看我不去去你的火!有姑姐拂她一身水。 听了这些暗语,祜非认定昨晚就是阿红。姑姐们有三个帐房睡觉,每个帐房里都有三四个人。难道竟是在外面草丛里? 啊!要疯了! 阿红是这些小姑里面脸蛋最漂亮,也很聪明能干的。一副苗条的杨柳腰身,手指细致白嫩。一双眼睛水灵灵,做饭手艺又好。怎么不叫格雅喜欢? 祜非就这样胡思乱想。 洗完衣服回来,发现有士兵在加固食材小帐房。布料加厚了一层,四周也严严实实地压了一圈。这下不会有风进来了。 谁叫你们做的?祜非问。 大王子。 毫无疑问,昨晚那个人就是他,怕她受凉的是他,去让阿红舒服叫喊的人也是他!这个坏家伙! 劳工们走空了,下一批还没有来。营地区安静了很多。中午大家吃昨天剩下的菜,休息过后,下午又开始准备官兵们回来的饭菜。 格雅回来了!丛儿喊。 大家都在炉火边忙碌着,一边干活一边伸头望去。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大姑姐说。 丛儿,他那么喜欢吃小饼,今天你来做。有人说。 阿红,今天轮到你服务了,昨晚没尽兴的今晚可以继续哦?有人打趣说道,逗得大家笑。 本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阿红故意骄傲地说:别偷看就是! 啊!他们要踢球了。丛儿又喊。 大家伸头望。那边平地上围着许多官兵们,格雅和几个人玩起藤球来。阿红扔下手里的活儿就跑去,好像她是这些女人里面理所应当可以跑去看格雅的人。祜非嫉妒地瞪她的背影一眼。丛儿急得直跳脚。阿莫说:大姑姐,我们待会再回来弄,啊?说完拉着丛儿也跑了。 大姑姐嘲笑摇头:真是要疯了!有本事跟人家生个孩子瞧瞧!我倒想看看谁最厉害。祜非,去挑水!大王子踢完球回来,要先洗澡,再吃饭。 ?! 于是,祜非咬牙切齿地去河边挑水。挑了一担又一担,不时被那边传来的欢呼声吸引。看见格雅和队友拍肩庆贺,爽朗地笑容。 哼!我在忙着对付滇地采矿,找花子装妖怪,帮他登上王位,他倒好!在这里开心踢球,晚上还……?!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地! 想着就恨,可一边想,一边还得给他挑洗澡水。 难道待会阿红还要服务他洗澡? 想起上次看他受伤的背,那健壮的身体,阿红的叫喊 一个藤球朝祜非滚过来,祜非看看那边,是被人踢飞了,跑出场地来的。大家顺着球都望向她这边。 祜非放下水桶,运了一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踢过去,那球直飞入球场中。众人齐声一喊,纷纷叫好。祜非一抹嘴脸,感觉很痛快,继续弯腰挑水。 这下跑来一个士兵,夺过扁担,说我来我来,你歇会儿。 祜非往球场看去,格雅立即躲开了眼神。 哼!坏家伙!看来对她也只剩下几分关心,给点帮助了。 想起白石村月会祭,祜非开始安慰自己,阿哥和姑姐分手了找别人很正常。不要太伤心,别再把他当回事了!如果他真娶了西井,她的日子还不照样得过?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1 可是心里的疼痛啊! 打完球,几个小姑跑来跑去地为大帐房里准备热水。格雅从球场回来,擦着额头的汗水走了进去。阿红拿着干净衣服和毛巾等,也尾随进去。祜非忍不住还是一身紧张。但阿红又退了出来,人又回来了。 祜非问:你怎么不去服务? 他不让啊。阿红高高挑起眉毛、耸耸肩。 祜非稍稍松口气。 晚上,大姑姐带着两个姑姐蒙着面纱进去摆晚餐,格雅和两个护卫一起坐在帐房里。格雅说:今晚叫大家进来一起吃吧。 大姑姐说:大王子脸面尊贵,我们对不起您,怎么好同桌吃饭啊。 格雅说:我不是广海长大的,我才不管这些。只管取了面纱进来就是。 于是,小姑们在外面缠着大姑姐同意。大姑姐犹豫了半会,终于同意了。说:懂规矩些哈!不要人家给你长了脸,你反倒不要脸了。 大家进去,纷纷低头行礼:大王子,我们对不起了! 没关系,坐下吧。格雅说。 他一眼看见了祜非,但没有任何表情。自从上次树上谈话之后,他就没对她笑过。 一个卫兵说:大王子跟我们一起时,经常不戴脸面,我们都习惯了。 另一个卫兵说:是啊,大王子其实跟我们一样,都是山上长大的,不喜欢广海这些破规矩。你们随便坐就是。 于是大家高兴地坐下来。 阿红坐在格雅身边,笑眯眯为格雅倒酒,夹菜,也为两个护卫倒酒,说着庆祝他们获胜的话。大家都很热情和谐。 只有祜非,看那阿红的甜美殷勤,很是不痛快。格雅安静地吃饭,不太说话。他的两个护卫最活泼,喝酒讲笑话,逗小姑们开心乐。 格雅想伸手舀汤,阿红立即起身帮他舀。格雅手指头沾上一点汤水,她就立即拿出腰带里的手帕给他擦。看得祜非一腔的气不顺。 格雅说:别管我了,这样我都吃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今天就该我照顾你。阿红笑。我们几个轮着转呢。是不是? 小姑们笑眯眯点头。格雅很是惊讶。 大姑姐说:你没发现吗?每次给你端茶倒水的小姑,都负责一天。她们轮着来的。 格雅窘迫害羞起来,笑笑,看了祜非一眼。祜非的大眼睛里满是憎恨的生气。 可能是太麻烦各位了,格雅不安地:所以如此轮换? 哪有啊!丛儿甜甜地说:才不麻烦呢,你好多事都喜欢自己做,所以照顾你一点都不累的! 切!祜非一笑:那是你没挑过洗澡水吧!还说不累! 祜非翻个白眼,大家一静,有点尴尬。 阿红说:你才来两天,挑了多少桶水啊?就开始喊累了! 是啊,格雅点头说:这营地里女孩们干活的辛苦,城里人是不知道的。 就是嘛!阿红说:你在织布公房里成天坐着,动动手指头,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 这两人简直默契合拍,联手来对付她了!她气得大喊:谁没吃过苦!谁又怕吃苦啦!我祜非走哪儿不是最能吃苦的?就是因为才来两天,你还没见识本姑的本事!别以为就你最能干!就你最会讨谁的欢心! 她啪地一拍桌子,全都被吓住:我祜非的本事可不是跟你们在这儿叽叽歪歪,小打小闹的! 大家吓得一愣,不敢说话。 你可真有本事!格雅冷冷、平静地:谁都能搞定。 一双斜竖的眼睛皱眉瞪着她。祜非大惊,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气急败坏地:你!你!你为什么合着她来欺负我! 快别这样,人家是大王子啊!有人悄声劝道。 我跟她吵关你什么事,你干嘛要掺和进来帮忙! 格雅狠狠地低语:跟你学的!难道不是吗? 我?我什么时候这样过?我怎么可能?又怎么敢对你这样?你难道不用脑子想想?我会那样做吗?难道你这人听什么话都全部当真吗?祜非眼泪涌出。 是的。格雅鄙夷地:因为我从不撒谎。 祜非哭着望着他,他冷冷对视着她。 大姑姐劝:大王子可能误会她什么了。别生气,她才来,难免被人议论两句。 哼!才来就敢对大王子这样!再呆两天还不闹翻天了!阿红说。 山里来的野姑子!饭不会做,脾气到大得很! 快给大王子道个歉,认个错吧。 干脆明天赶走算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骂她。对,让她马上回去!这样泼! 都闭嘴! 格雅一拍桌子,站起身,瞪着众人, 他压低了声音说:都给我听清楚了!谁也不准,赶她走! 他冲出门去。 祜非咧嘴呜呜大哭。 夜里,在小帐房里,她仍然哽咽啜泣。谁都可以骂她打她,她都扛得住。只因心里拥有他,就有力量。可是,连他也骂她,还帮别的女人来压她,就没法活了。呜呜呜,没法活了! 这天夜里,倒没有阿红的□□声。 一大早,晨祭一结束,格雅带着手下人立即骑马离开。 看他远去的背影,祜非伤心欲绝,忍着泪水,一回头,所有小姑们纷纷白她一眼。 哎!他不会来了。阿莫说。 ☆、第三十一章 在营地(二) 下午,营地又迎来一批从治水工地撤下来的劳工。官兵们押送到达。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2 小姑们又忙碌起来。担水、做饭、收拾整理官兵的帐房清洁。 谁都以为大王子今天不会再回来,他应该去另外两个城门的营地过夜。可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女孩们惊讶不解,祜非也有点意外。 不准你靠近他!丛儿对祜非低吼。 祜非低头做事,无心还嘴。大家说今天该轮到谁谁谁去照顾他了。又高兴打趣起来。 晚上大家又笑眯眯地去跟格雅一起吃饭,不准祜非进去。祜非也不想进去,自己端了碗,坐在做饭的露天灶台边吃。 格雅的大帐房里传来阵阵笑声,和一起唱歌的声音。 她成了一条野狗。 她别无所求,只想告诉他一句: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 回头望去,月亮下,那间白色帐房像个胖胖的大灯笼,里面灯火映照,在这夜晚的郊外显得格外温暖可爱。十来个人在里面喝酒唱歌,好不热闹。 草丛里小虫啾啾,春风吹着有一丝凉意。祜非低头抱着自己膝盖,缩在那里,孤独地无助。一会儿,有个人从帐房里走了出来。是格雅!在不远处一个石头边靠坐下来。 这个坏蛋! 好想好想走过去!这个从热闹人群中出来的人,可以立即解除她的孤独。全世界都可以不要,只要他能拥她进怀,那就是最最幸福的地方。可她只看着那个人的身影,心里疼痛地看着。 格雅吹起竹管。慢慢、自由地吹着。 这熟悉的旋律!祜非胸前一直挂着他给她的竹管。祜非拿出来,也想吹,那样是不是他就会立即走过来抱住她?将她从痛苦里捞出来? 她把胸前竹管掏出来,看来看去,听着他的笛声,就是没动嘴。 大家吃完饭了,端着菜盘从帐房中撤出来,阿红看见了吹竹管的格雅,跑过去喊:原来你在这儿闲坐呀!快进去格雅,外面风这么大,小心着凉。 呵!都叫他格雅了!这就是他对她们和蔼平等的结果! 发什么愣呢,大姑姐对祜非:洗碗了。烧热水。 祜非起身做事,阿红拉起格雅往帐房走。格雅看到了她,只一眼,他转身进去了。 阿红在他的帐房里一直没有出来,祜非洗着碗,开始心急如焚。在为他洗漱吗?今天不该阿红服务呀? 收拾完了灶台锅碗,小姑们回睡觉的帐房去了。她们在里面照样笑闹玩耍。 祜非独坐在月光下的草地上,看着那胖胖的灯笼,煎熬等待。 终于看到阿红出来了,那讨厌的苗条身子,款款步行,进了女孩们的集体帐房。原来不是洗漱嘛,她在里面呆这么久,干什么呀! 立刻,格雅也出来了。竟然径直往她这儿走来! 祜非浑身热血膨胀,内心的野兽迅速苏醒。 格雅默默在她不远处坐下来,这是一个可以交谈的距离。但他看着茫茫夜色,沉重不语。 祜非说:还以为治水取消,离开议事堂,你会很难过。没想到在这儿可高兴着呢!哈! 格雅依然看着夜色不语。 祜非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俯看着他,吼道:这里女孩们陪你吃饭,又是唱歌又是喝酒的,排着队要为你服务,多快活啊! 他低下头去,痛苦地忍着。 她还没说够:玄吉现在掌控着一切你也无所谓了是吧!你就当他的劳工头吧!只要阿红这些女孩陪你就开心了是吗! 格雅慢慢抬头,用一双寒冷似剑的眸光看着她。 这目光刺了她心脏一下,但她奋起攻击。 让她们陪去!我才不稀罕呢! 祜非转身撒手而去。想着身后他独坐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就报复得痛快。 夜里,她睡在小帐房中,虽然没有风进来,但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抱紧自己。那是心的寒冷。他的目光更冷,看起来是她吼叫赢了,其实,他的两道冷漠目光早已将她打进了黑暗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刚刚要晕乎乎地睡去,忽然,又听见女人的声音:格雅! 头都大了! 她忽地坐起来!牙根痒痒。想起他们吃饭时的笑声、歌声、和这沉醉的声音,彻底绝望了!她真后悔,本来刚才应该告诉他,她没有跟玄吉在一起,是骗他的,怎么刚才就只想着狠狠撕咬他了呢? 哎哟!这下可怎么办! 明天就走!回城里去吧!再也待不下去了。玄吉还从未这样欺负过她,也从未让她如此难受过。 就这样,祜非苦苦熬到天亮,只等离开。越快越好。 天亮了,她眼睛红肿,一脸憔悴苍白,无力地参加晨祭,感觉快要死了。 大姑姐说:祜非,去把林子里的竹笋收回来! 祜非晃悠悠地挎着一个竹篮,梦游一样走进河边树林。竹笋撕成丝,挂在树枝上已经阴干了。她一把一把地抓下来收进竹篮,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只想着死。 背后脚步声走来,是格雅。 她继续收竹笋,痛苦得想哭,但咬牙坚持忍着。 格雅靠在一棵树上,也不语。 她收完竹笋转身就走,想逃开他,但其实又期盼他来抓住她。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说:别离开我!我快要死了! 祜非一惊,回头看格雅,天啊,他的脸颊更憔悴,斜竖的眼睛里布满红红的血丝。 你昨晚上没睡觉吗?啊?忙了一整夜?她说。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3 又来劲了,用语言杀死他更好! 格雅红着眼睛,可怜地看着她不语。 我最好回城去,不打扰你了。你在这儿才会过得更舒畅。 她抽出手臂。他再次抓住她,力量大得吓人。 她哭喊,绝望地:你还缺什么?夜里有的是人陪你,你还留我干什么?你是要故意气死我才达到目的吗?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 他痛苦地停顿了一下,抱住祜非的双肩,说:忘了玄吉吧!回到我身边来!否则……他低下头,喘着粗气:我会死! 祜非大惊。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 我不在乎你和他已经怎么样了,我只希望你能离开他,马上离开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来!这就是我一直、一直、想对你说的话! 说完,他放开手,转身冲出了树林。 啊!怎么会这样?祜非喘不过气来,她最想对他说的话还没说呢,巨大的幸福就压得她心脏沉重。 我不在乎你和他已经怎么样,只希望你能离开他,马上离开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来!这就是我一直、一直,想对你说的话! 天啦!一股温暖注入她僵死的心里!吹进一阵救命的清风。周围世界突然变了!静静的树林那么美好!四周正是春天清新的早晨。 格雅的一颗心,就这样完全对她敞开了,单纯明亮,不带任何杂质。 可是,他和阿红? 好吧,如果他都能不在乎玄吉,那她就不能不在乎阿红吗?今晚就把他抢回来!那该多好! 祜非走出树林,神志恍惚,但幸福把心塞得满满。她把一篮竹笋丝递给阿红,狼一样盯她一眼。 阿红说:怎么啦?遇见鬼啦?眼睛都是肿的。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做事啊?要不干脆回去算了。有人说。 我看也是,反正大王子也不喜欢你,你自己最好早点走。丛儿说。 祜非轻轻一笑,随便她们怎么挤兑她,都无所谓了。有了格雅那几句话,她怎么会舍得离开这里半步! 格雅呢?祜非看四周。 格雅也是你叫的?哼!大王子已经走了!丛儿说。 他在这儿连续呆了两晚上,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大姑姐说。 众小姑们撒娇地假哭,呜呜呜!相互共鸣着好玩。祜非慢慢深吸一口气,好吧!打起精神来,等吧!于是又开始洗衣服、干活。 河边姑姐们打趣昨晚有人痴痴地快活。祜非听不懂,她们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故意不愿跟她分享。说的是她无法参与的暗语。正是因为想避着她,说起哑谜来更觉彼此抱成团,很骄傲似的。幸好,在女人堆里当一个外人,她从小就习惯了。 下午。 万万没想到,格雅回来了! 众人惊喜,悄悄传递激动的眼神。真是一个和谐友爱的小集体。 祜非只在内心独自激动。 晚上,大家依然不让祜非进格雅的大帐房吃饭。祜非独坐在火塘边,听着他们唱歌、笑闹的声音,吃着自己的饭。简直比当初那个当山妖的家伙还要孤独。 但是没关系,只要有他! 只要有他就好! 今天该轮到谁谁谁去服务了。她们走出帐房闹着。反正永远轮不到自己。 洗碗,烧水,收拾厨房。众人端盘子出来,格雅也帮着端了饭盆和汤碗出来,看了她一眼。 她浑身一酥软。 今晚,难道还要继续听别人的叫喊吗?呵呵! …… 夜里,祜非独自躺着,计算着,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之后就跑去格雅的大帐房。 可是!天!居然又开始了!没料到阿红居然这么快! 天要塌了!怎么办怎么办?祜非心如刀绞,抱紧自己全身,蜷缩在地上草铺里。痛苦地双手蒙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一个轻轻的脚步从背后进来,格雅在她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她不理,他痛苦地低语:求你了,别再这样!大拇指小心摩挲她的手臂。 她正想说什么,却又听见了那声音:格雅!格雅! 格雅一惊,停住。祜非也一惊,不知怎么会事。 格雅不再理会,将祜非翻过来,温柔揽进怀里,低头亲吻…… 一切痛苦终于完美化解! 天还没亮,祜非赶紧摇醒格雅,叫他离开。他迷迷糊糊地不愿意。 祜非说:不能让她们看见,会撕了我的! 格雅不解。 你不知道,你简直就是她们的神,如果看见我跟你月会,我就待不下去了。我不能破坏她们的梦。快走,女人的事你不懂! 格雅只好起身回去了。 今天大家心情都很好,无事无忧。 小姑们彼此窃笑,祜非在心里窃笑,因为大腿内侧的酸痛勾起甜蜜回忆。 晚上格雅又回来了。大家奇怪,问两个护卫,护卫说今天在外边忙了很多事,本来都够累了,可大王子就是要回这边来。可能是你们这边的饭吃起更香吧。 那个帐房在夜里像胖胖的灯笼,温暖地发光。 祜非依然坐在外面角落吃饭。她已经很知足了。 灯笼里依然传来阵阵欢笑。 阿莫走出来,叫:祜非!挥手示意她过去。祜非走过去,她说:格雅让你进去。 祜非小心低头,端着饭碗,嘴角上沾了菜汁饭粒她不知道。一步一步蹭着挪进去。众人坐着看她,她偷偷抬起大眼睛一瞟,不知该坐那里,没有什么空位。她慢吞吞地不知所措。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4 格雅忍不住噗嗤一笑,大姑姐示意说:来这儿坐。 她低头慢慢移了过去。跟花子一样可怜。她不想惹恼她们,故意卑微地低头吃饭,乖乖不语。 只有格雅频频看她,总想笑。她白他一眼。他笑着忍下去了。 大家又唱歌,喝酒, 大姑姐说:格雅你可要天天来我们这边啊,你看大家一起吃饭多香啊。 格雅微笑点头:好,我天天都来。 要是谁照顾不周,你只管说,我们教训她就是! 格雅又点头。小姑们叫:哪有啊!我们端茶倒水,想给他多做点,他偏偏不愿意! 格雅问:今晚该轮到谁了? 一个姑姐说:是我啊?刚才给你端水洗手的不是我吗? 哦哦。格雅说。喝了一口汤,他指指祜非。这个新来的小姑呢? 祜非啊?切,她做不好的,你看她闷头闷脑的样儿就知道。 祜非低头,脸红不语。 今晚让她来照顾我吧。格雅看着祜非说。 祜非一惊,抬头看格雅。他揶揄浅笑,英俊的眉眼间全是高兴。 众人全部静默。大姑姐说:也好,学学就会了。城里织房的女孩干活还是很麻利的。这几天其实大家也都看见了。的确很勤快。 而且,你们也别轮来轮去的了,今后就她一个人。省得麻烦。格雅笑眯眯地吃了一口菜。 啊!大家张大嘴巴。 祜非耳根子烧得通红,坐如针毡。连忙起身行礼:谢谢大王子信任。我一定尽力做好。 大家继续吃,可每个姑姐都狠狠瞪过她一眼。 在洗碗收拾时,免不了受姑姐们一番奚落嘲讽。祜非只低头做事,跑来跑去卖力地干活。并不是怕她们,打架骂人她从来都不怕,只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了,犯不着计较这些。 她把热水端到格雅的大帐房。里间是睡觉的草铺,干净衣服和毛巾用品也跑着拿进去。 哪里是她照顾格雅!明明是格雅抱着她,给她洗脸洗手,给她洗脚,擦干净,把她抱到棉被上,说:前两天我差点要死了。你知道吗? 她翘着嘴巴嘟囔:我何尝不是。 暗想着自己受的痛苦煎熬。 现在终于活过来了!他笑,欣喜地把她搂进怀里。 他自己洗漱,但她说:我想给你洗!然后为他细细清洗。 阿红给你洗过吗? 他摇摇头。祜非想,那阿红呆在里面那么久,到底干什么?说:前天阿红是想诱惑你吧? 他笑笑不语,提起水桶要出去倒掉。祜非赶紧抢过,说:别!你还让不让我混下去了! 两人笑。 ☆、第三十二章 玄吉的赤金鸟 每晚深夜,格雅都来小帐房陪祜非,因为这间帐房从不生火取暖,总是冰冷的。为了不让她受冷,格雅搂着她在地上草铺里,用全身的体温温暖着她。那些女人的叫声让格雅烦,想马上冲出去。 我去叫她们闭嘴!他说。 祜非抓住他,说别管,我倒喜欢听。 我要让她们都知道你跟我好,这样没人敢欺负你。 祜非笑:谁欺负得了我?除非我自己愿意。只要你不欺负我就好。 两人又过上甜蜜幸福的生活,在格雅的大帐房里,两人尽情欢爱。但完了之后,祜非总要回小帐房。格雅留她一起睡,她说看管食材不能误事。尤其此时,更不能让人抓到把柄。于是格雅只好深夜去小帐房陪她睡,那叫声也听习惯了。 祜非晚上被格雅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宠,第二天却当一只缩头乌龟,在女人中拼命干活。这样的好日子祜非非常珍惜,因为知道有结束的那一天,就是玄吉回来。 中午是大家休息时间,格雅带祜非到林子里去。灌木丛中,他靠着一棵树坐,她骑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两人额头抵靠在一起,亲密说话。 为了帮王后,骗你说跟玄吉在一起,那时我好痛苦,害怕你一气之下真的会跟西井结婚。 格雅笑笑,捧着她的腮,轻咬她的嘴唇。 我不能没有你,格雅!她激情地回吻着他。可是玄吉就要回来了,我也必须回去了。 马上就是授权祭典,蒙远将传位与他。格雅说。 那你怎么办?王后的计划怎么办? 格雅笑,不语。 难道你不想打败他了吗? 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全力打败他。你放心。 格雅把脸深埋进她的胸脯里闻着她的气息。 半个月转眼结束了。一天中午,格雅不在。玄吉骑着马来到东城门营地。他戴着脸面,气宇轩昂地来到河边帐房区。一路上,劳工和官兵们见他都害怕地弯腰行礼。二王子好!他在马背上挥手示意让开。径直往做饭的地方骑来。 大姑姐说:妈呀!二王子来了! 小姑们一起伸头看。 大姑姐:这可是马上要当国王的人呢! 阿红:而且凶得出了名。大家千万小心! 祜非!玄吉远远大喊一声,跳下马,跑过来,一把抱起祜非转了两圈,哈哈大笑。 姑姐们惊得目瞪口呆。 大姑姐赶紧上前行礼:二王子好! 二王子好!小姑们跟随行礼。 祜非,你怎么干这种粗活!看看你的手!他心痛地拉起双手看。又对众人厉声问道:你们有没有累着她!有没有谁欺负她?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5 别胡说。祜非白他一眼。她们都挺照顾我的。一点都不累。 这可是我的护身师比,你们知不知道!还不蒙上脸!玄吉傲慢地:她的脸面你们对得起吗? 于是小姑们赶紧蒙上面纱:对不起了,对不起。 为了给你们分担劳累,她放下脸面,自愿跑这儿来受苦,还不快感谢她! 小姑们赶紧低头说:谢谢!谢谢祜非姑姐。 玄吉走到大姑姐跟前:你给她吃的什么?睡在哪里?有没有打过她? 我?我们?那,大姑姐吓得惊慌失措。 祜非上去抓他手臂,低声说:瓜头!快走吧你!别在这儿捣乱了! 他把祜非扶上马背,自己也骑了上去,回头马鞭指着众人说:都给我好好干活,别想偷懒!否则,我玄吉可不是好惹的! 然后啪的一声,策马扬鞭而去。 回到广都城,都在传即将举行的授权祭典。玄吉对祜非说,军队已前往滇地。等收拾了那两个人,就可以挖矿了。而乌嘎多将军悄悄告诉祜非,装妖怪的人也已经派去滇地。肯定比军队先到。 格雅没有说要如何打败玄吉,祜非心里不放心,暗中等待玄吉不在家的时机,就赶紧来到王后这边。 祜非问,授权祭典是什么意思? 二舅说:这是古羌人习俗,国师将黄金权杖传给下一任国师。东方有闵部族来了后,渐渐变成国师代表神灵,将权杖交给新国王。但国师对新国王的人选有很大权力。 祜非:原来,这就是派人假扮国师的原因。 王后:是啊,蒙远控制了国师,就控制了人选决定权。 二舅继续说:在授权祭典上,国师将继任者的护身之物放入赤金宝盒,将宝盒放在太阳金轮中燃烧旋转,与太阳神沟通,得到太阳神的祈福后,再将金杖传给继任者。金杖就代表王位。 祜非:那二王子的护身之物是什么? 乌嘎多将军:是他随身带的短刀,上面挂的一只赤金鸟。 祜非想起来,自己见过那只精致的赤金鸟,又问:大王子呢? 王后说:我按氐羌先王鱼凫的护身物,给他做了一条鱼,也是赤金的。 祜非:那能否将赤金鸟偷换成赤金鱼?这样,假借神灵的意图,将人选权又夺了回来。 四个人思忖起来。 乌嘎多将军说,在祭典开始前,玄吉会将护身物递给师比,由师比带上祭台装入宝盒。所以干脆,就由祜非来担任这个师比,将赤金鸟调换成赤金鱼。 大家点头称是。 二舅说:到时蒙远必定大怒假国师,此时正好当众戳破他陷害国师的阴谋。 乌嘎多说:最好先让假国师出场,等时机到了再将真国师带上,这样蒙远就无话可说。 王后说:好,先将国师大人藏在主神殿后。这些事交给乌嘎多将军去办吧。这次要将蒙远彻底打倒! 祜非说:最好把阿云放出来,趁假国师主持祭典之时,攻破国师的错神咒才好。 王后说:这件事简单,我来就好。 祭典即将到来。晚上,国王请玄吉过去与家人一起庆贺。 玄吉带上祜非一起来到全家晚宴上。国王和王后坐在中间,玄吉和小王子坐在西面,二舅和三公主坐在东面。格雅在劳工营地,不在家中。其余人和护身师比坐在四周外圈的角落。 国王很高兴,说:祝贺玄吉,再过两天就将得到神灵赐福,授予金杖。 大家起身敬酒。 蒙远说:当了一国之主,言行都要收敛稳重,祭典上你可不要闹什么笑话哈。 大家笑。蒙远说:祭典议程你可都铭记在心? 玄吉:是的,阿爸请放心。 王后问:你的赤金鸟没弄丢吧?明天要交给师比带上祭台去。 玄吉:交给师比?为什么?我要亲自将它放上去! 蒙远:不可胡来!祭台岂是俗人可以随便上的? 玄吉:阿爸,我亲自将它恭敬呈上,方显对太阳神的虔诚。只要打开盒子放进去就行,不必登上祭台。 蒙远:你为何要如此? 玄吉瞪大眼睛:我自己的护身之物,谁也别想碰! 大家笑。大师比祝胥说:这点细节倒也没什么大碍。就由他吧。 蒙远说:好吧,就依了你。 祜非听了与王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祜非坐在角落里一边想办法。 蒙远又说:金杖就要授予你了,你可知道金杖上面刻的图案是何意义? 玄吉说:那是氐羌部族最古老的图腾,鱼鸟箭。箭射鸟,鸟吃鱼,鱼吞箭,这种相互制约构成了圆满和平衡,是万物永恒运转之理。国王应该运用其中智慧来管理好一个国家。 众人纷纷点头,蒙远高兴地说:很好!玄吉,你已经长大,可以担当蜀国之王了!来!大家再敬玄吉一杯! 众人跟随蒙远起身,向玄吉敬酒。玄吉喝了酒,骄傲地看祜非一眼。 三公主笑眯眯地伸长下巴说:二哥,登上王位之后,你可该和优姬结婚了吧? 玄吉白她一眼:多事。 大家笑。王后说:倒是可以考虑这件事了。你和格雅都到了结婚的年龄。 三公主俏皮地笑问:优姬不是一直是你的相好吗?她当王后,我最高兴了! 玄吉: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我! 三公主:什么嘛!难道大哥辜负了西井,你也想辜负优姬不成?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6 玄吉白她一眼。她继续闹:你们两个怎么都一个德行!她俩可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蒙远说:玄吉,这也是一件大事,你可以考虑一下了。 玄吉恭敬低头回道:阿爸不用费心,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大家惊讶地面面相觑。玄吉说:身为国王,我玄吉的婚姻将影响全广海今后的婚姻习俗,为所有人作出范例,我定会认真对待! 蒙远惊喜:哈!开始心怀天下了!玄吉,你令阿爸刮目相看了! 说完大家又举杯敬酒。 吃完饭,祜非跟着玄吉回到住所,玄吉高兴地抱起祜非,又亲她一口。说:看到了吧!我得到阿爸如此赞赏! 祜非:小狗终于长大了哈,多大出息啊! 玄吉高兴地拿出小鼓,拍打唱歌。祜非仔细看了短刀上那只护身赤金鸟,玄吉说:其实,鸟象征阿爸的东方部族,鱼象征阿姆的氐羌部族,用箭将二者平衡连接起来,融成整体,蜀国才能和谐永远。这才是我最想做到的。 他又把下巴放到祜非肩上,说:怎么样,我的王后,跟我一起完成这个大业吧! 祜非把他推开:别指望我,我哪有那野心!去找优姬更合适。 你会答应我的。总有一天! 玄吉一睡,祜非开始想:虽然玄吉胸怀大志,但个性专横,心狠手辣。依他的理想,蜀国定派军四方杀戮,让周边部族生灵涂炭。而格雅此时成天在管理劳工事务,不知他如何能打败玄吉。格雅才会是个真正的好国王。 一定要帮格雅登上王位!时间紧迫,必须要想办法对付这只赤金鸟,不能让它登上太阳金轮。 第二天,祜非去找于康。 祜非说:做一个可以被融化的,一模一样的赤金鸟,可否? 于康思忖着说:格雅才知道,但他不在城中。 祜非:只要能做出来,我将它与玄吉短刀上的那个进行掉换。 于康:哦,融化之后,盒子里就空了。 祜非:不,在盒子里放一个隔层,将鱼藏在下面。等隔层和假鸟融化后,盒子里就只剩下赤金鱼了。 于康惊喜:好!我一定找人把它做出来!哎,要是格雅在就好了。 格雅!耳边又响起营地那些女人的叫声。 才不跟她们计较呢,我玩大的! 下午于康将一只做好的假赤金鸟拿来给了祜非。 祜非一看:做得真像! 于康:是格雅手下的金工做的,将赤金、铅和锡的含量调整了一下,火一烤就会化掉。 再过一天就是授权祭典了。内城进行了各种准备,玄吉做了一身新衣服,新鞋子,全身沐浴。玄吉高兴,下令给驻扎在三个城门外的劳工们吃一顿好饭菜。 深夜,玄吉熟睡之后,祜非用假鸟将短刀上的赤金鸟替换了下来。 睡在草铺里,望着窗外的夜空。此时营地的帐房召唤着她。有格雅的地方,就是最美好的地方。格雅的怀抱多么温暖,多么宽厚。为了投进他的怀抱,当花子,偷东西,当女工,赌骨牌,骗玄吉,流浪,挨饿挨打,受阿红们排斥,甚至赌命,她什么都经历过了。 河水啊河水,我夜夜无眠,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曾经的我。她在心里吟唱那首族人情歌。阿姆苍老吃力的声音回荡在故乡的山谷。 两人融入复杂的山下世界,祜非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祜非,而格雅却永远是他自己。像大山、森林与河流,无论人世如何变迁,他依然稳固、沉默地屹立。 ☆、第三十三章 授权祭典 第三十三章 授权祭典 这段日子,杜纹和高承潇也如梦中的格雅祜非一样,建立了亲密和谐的关系。为了杜纹不要太累,高承潇经常跟杜纹的姑妈轮换,在医院守杜天恒。唐姨和姑妈都夸赞他人品好。 高承潇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碰到某教授聊天,想巴结他搞点课题,便于今后往上晋升。教授说搞课题要填的申请表,你先看看吧。拿出手机翻图片给他看。 有一张照片是教授过去的科研团队的合影,高承潇突然看见了那天来问租房子的年轻人。教授说此人叫李若霖,也是历史系高材生。三年前硕士毕业。不知在干什么,听说混得不错,开一辆好车。 学历史的人出去还有混得不错的!高承潇随即又不解,既然混得不错,还来找便宜的租房?于是疑云顿起,要了李若霖的电话。 高承潇打过去,只问:您要租房子吗?我手里有一套很便宜的租房。 对方说:不租。挂了。 高承潇再打,李若霖说:我他妈有好房子住着,还租你便宜的! 高承潇推测此人是冲着面具来的,学院里谁还知道杜天恒面具的事呢?学历史的人应该都会对这面具感兴趣吧。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其他同行知道,他要独占资源,弄出点惊人的东西来! 上午,当内城大钟敲响时,全城百姓都聚集到内城门口的中央广场来,无数卫兵将秩序维护得井井有条。有脸面的人戴着自己的身份脸面,穿着华贵的锦缎长袍,先走入内城。没有面子的城民戴着蒙脸面纱,随后进入。 神授王权的祭典即将开始。 主神殿的前台布置成庄严的祭典中心。两个高高的置物架一前一后放置。后面的架上横躺着黄金权杖,权杖上浮刻着精美的鱼、箭、鸟图案。前面的置物架上,两个太阳金轮面面相对,中间有小小轴心台,用来放置宝盒。旁边放了一张祭器桌,桌上已经备好赤金宝盒。前台两边,两堆巨大篝火熊熊燃烧,将两棵神树照得闪闪发亮。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7 跟以往一样,国王和所有贵族坐在中间,师比们候在神殿前台两边。城中百姓全部在后排围观,他们的衣着表明各自的职业。 又一阵钟声敲响,羊皮大鼓敲击节拍,十二位小师比出来在篝火前用祭祀舞驱赶不洁之物,焚烧松柏树枝,抛洒清泉。在笛声中哼唱祈福歌调。三位大师比点燃远处三个祭祀台上的三堆篝火。然后所有人安静,祝大师高声说:太阳神在上,请二王子呈上自己的护身之物。 玄吉起身,走到国王跟前对国王和王后行礼。 国王说:你的短刀呢,还不快将赤金鸟取下。 玄吉举起短刀,说:这只赤金鸟是假的! 众人大惊。祜非更是吓坏。 玄吉:真正的在这儿!说完取下自己胸前挂的一只同样的赤金鸟。 怙非见状大惊失色。王后也同样惊呆。 国王说:好!贴身佩戴才是最好。 玄吉转身,稳步上前,登上台阶,叩拜三下,双手打开器物桌上的宝盒。玄吉将那只赤金鸟放了进去,盖好盒盖。再合手敬拜,下来端庄跪坐在全场最前方。 大鼓敲响,十二个小师比又开始跳起驱赶邪物的舞蹈,三位大师比在中间召唤神灵。并带领全场跟着呐喊,请求神灵降临神殿。 怙非起身,悄悄从后门钻了进去主神殿,看见那个假冒国师大人的贴身师比正坐上了红色轿椅,四位抬轿椅的小师比候在一边,那是王后安排的人。 怙非将一尊神像手中的象牙拔出,挥舞一棒打晕了贴身师比,躲在一旁的阿云和于康见状大惊。计划有变,我来扮国师!她说。 怙非迅速披上国师祭袍,戴上国师面具。对阿云说,你快唤醒国师大人!说完坐上了那张红色木椅。 现在要使出当花子时的伎俩了! 四个小师比抬着座椅上的祜非,缓缓走出主神殿。到了器物桌前,看着最面前紧张虔诚的玄吉,心里想:抱歉了,玄吉!我俩的游戏这下可玩大了! 台下,满场的人跟玄吉一样庄严跪坐,双手放两膝,微微低头,张张脸都是虔诚的面具,低眉垂目,微笑的阔嘴。众人跟随三位大师比一起跪拜呐喊,召唤着神灵。 鼓点声声,轰然结束。 全场静默。 祜非静静回想当花子时吃力乞讨的样子,慢慢起身,像国师那样缓慢吃力地行走,伸出发抖的左手,去拿桌上的宝盒,拿不起,但撬开了盒盖,又伸出发抖的右手,这时,迅速将赤金鸟捡在右手心,双手将整个宝盒端起在胸前,吃力地弯腰走向左边两个太阳金轮。 祜非把宝盒放在两个太阳轮中间。慢慢用发抖的左手拿起火把,点燃太阳金轮,右手放在肚前,将赤金鸟塞入腰带。 太阳金轮熊熊点燃,开始围绕宝盒旋转。她仰头向天,举起火把展臂祈福。 号角音乐响起,鼓点敲起,师比们的歌声、舞蹈跳起,熊熊火焰将宝盒吞噬。怙非拿起那根黄金权杖,在太阳轮前慢慢挥舞,与太阳神沟通。 过了一会儿,她高举金杖,示意停止。然后,一个师比用夹子取出烧的发烫的宝盒,放在她面前的祭器桌上。 祜非仰天合手,感谢神灵。然后打开宝盒一看,隔层已经完全消失,散发一种气味。里面只有一条赤金鱼。她假装吓得慌张,不相信地捡起那条赤金鱼,高高拎起来看。 赤金鱼?!国王站起身说。 啊!鸟变鱼了!大师比祝胥一声惊叫。 那不是大王子的护身物吗! 下面有人喊。全场都骚乱惊慌起来。玄吉更是惊讶得不知所措。 她让赤金鱼掉在桌上,后退两步,伸出双臂想敬拜神灵,但一拜还未完成,就晕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叫。四个师比立即将她抬离。三位大师比和国王都冲上来,跑向祭器桌。蒙远拿起那条赤金鱼,吓得扔掉了它。 人群骚动,议论纷纷。玄吉冲上来,捡起地上的赤金鱼,狠狠捏在手心里。 趁这当会儿,祜非被抬回来,脱下祭袍罩在了真国师的身上。乌嘎多将军早已将那贴身师比带走。 蒙远怒气冲冲,冲进了主神殿内,见国师仍然晕倒在座椅里。他一把揭开面具,没想到这是真正的国师大人。他满脸惊讶,疑惑,心情恐惧又复杂。 玄吉和王后也跑来,看见蒙远,不明白他为何惊惧,蒙远无法说出真相。只有王后知道,他被打败了。 王后叫四人将昏迷的国师大人抬下去。玄吉捏着那条鱼,满腹疑惑地走出神殿,眼睛东找西看,祜非?祜非在哪里?他自语。 他在人群中目光找祜非。此时祜非逃出主神殿,想立即混入人群。但玄吉看见了她,追着问:祜非,你跑什么?你刚才在哪里? 突然,大王子来了!大王子来了!人们大喊。 一阵更大的骚乱出现在城门处。一些骑马的人带领大群劳工,冲破卫兵守护,拿着各种劳动工具,大喊着冲进来,见人就打。贵族们抱头乱跑,几个骑马的人大喊:捉拿蒙远!捉拿玄吉! 祜非这才看明白,其中一个骑马的是格雅。原来他管理郊外的劳工,就干这事了! 内城广场一片混乱,卫兵们与劳工们展开激烈抵抗,但劳工人数远远更多。城中百姓仓皇逃跑,主要是贵族被抓。几个首领在马背上喊:玄吉!玄吉跑了!快抓玄吉!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8 但玄吉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天空一只带火焰的箭射向北方城墙,城墙上的干草迅速燃烧起来。 玄吉在那儿!玄吉在那儿!有人喊。捉拿玄吉! 有人喊:快关闭城门!做好防御! 蒙远说:好久不见啊,诸位部族首领,今天如此突袭,你们是要干什么啊? 王后站在部族首领一边,说:蒙远,你的统治结束了!氐羌人的蜀国再也不要你这种霸道了!今天,玄吉不能继这个位。 国王嘲笑地:你算什么?一个女人你可以决定谁来继我的位? 王后说:刚才国师的神谕也是这个结果,你也看见了。 蒙远:呸!神谕就是个屁!国师耍的把戏我还不清楚?别给我说那些!你们谁可以代替我,难道你们自己有本事把蜀国弄成今天这样? 一个部族首领说:你让我们终日做苦力,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你以各种理由抢走我们的粮食,不管我们的温饱。你杀死我们一半的族人,抓来当俘虏,当牲口!你还要扩军,让我们为你打仗送死!这样的国王就是魔鬼!现在你又害得国师大人重病昏迷,蜀国如此下去就要受神灵惩罚了! 蒙远!蜀国不要你这样的国王! 二舅说:蒙远,不能再让玄吉走你的老路了。 劳工们喊:推翻蒙远!推翻玄吉!推翻蒙远!推翻玄吉! 大量骑兵和军队冲杀进来,劳工们奋起抵抗,两边杀声震天,刀光火影。祜非和阿云趁着混战赶紧顺墙边往城门溜。突然听见玄吉大喊:祜非!你给我站住! 祜非拔腿就跑,玄吉经过阿云,直接追出内城门。 祜非往马牧河边树林里跑,玄吉紧追。 祜非躲在岸边灌木丛中,看玄吉进来,手里拿着随身短刀,没有弓箭。祜非纵身往河里一跳,往下游对岸游去。 回头看,玄吉也跳进了河里,并且游得比她快。祜非拼命游向对岸,爬上岸时,玄吉已抓住她的腿。她使劲挣脱玄吉,爬起来又跑,玄吉继续追。很快又抓住了祜非,手臂紧紧扎住她的脖子。 你这条毒蛇!我要杀了你!说着将刀横在祜非胸前。 你听我说!祜非只能挤出一句。 听你说?听你继续骗我?啊?你故意诱惑我,把我当傻子玩!你找死! 他狠狠一脚踹出去,祜非重重趴倒在地,你这条毒蛇!今天我要挖出你的心来看看!玄吉冲过去,将地上的祜非翻过来,刀抵住她的喉咙,祜非不再动弹,杀吧!是我干的。她说。 玄吉一愣,继续抓紧她,拿刀的手在发抖。祜非说:杀死我吧,我很抱歉,我不逃了。 玄吉一脸痛苦,不知所措,喃喃地:你!你! 河对岸传来劳工们胜利的呐喊,鼓声震天。推翻蒙远!推翻玄吉! 祜非说:王后并不想伤害你,我们只是想阻止你登位而已。 哈!登位不成还想活命?你又逗我吧! 你阿姆如此爱你,怎么会伤害你?只要推翻国王,阻止战事,蜀国就能得到平安幸福。你不会有事的玄吉,相信我! 玄吉咬牙切齿地说:你一直、一直、都在、帮格雅! 他凶狠的脸就抵在祜非鼻子前,杀气逼人。 我派人查过,你在白石村长大,离发现格雅的地方不远。你胸前挂的那玩意格雅也有一个。即便如此,我还是安慰自己,说这些都是巧合。直到你往我阿姆那儿跑,我才开始提防你。你居然敢偷偷换走我的赤金鸟!好大的胆子!刚才那招鸟变鱼肯定又是你的花招对不对! 祜非无奈地:原来,你一直在跟我过招。 玄吉端起她尖尖的下巴:我告诉你,即便今天我和阿爸都死了,西列手下还有八万大军屯在秦山下面,一样可以杀下来,请问你们谁能坐得稳这个王位?格雅吗? 祜非摇头。 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他一把推开她。 祜非抬头望着他,说:还有一招, 玄吉一惊。 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滇地矿场。他们会装成吐火变脸的妖怪,像新月祭那晚一样,对你的朋友吐火,那边的蛮族会认为,挖山采矿,触犯山神。这样 什么? 他们可能再也不会让外人进山挖矿了。 玄吉大惊失色,恐惧地看着祜非。 以后,蜀人永远永远别再想挖赤金矿了。你的扩军将没有兵器。 玄吉再次抓住衣服将她一把拎起,将刀对准她的脖子。你这条毒蛇!为什么要这样!他歇斯底里地喊:难道是为了格雅吗!你告诉我! 祜非闭眼等死。 住手!格雅来了。 玄吉一看,丢开祜非,调整方向迎战。 你逃不掉的,劳工们正在全城搜你。格雅说。 谁说我要逃?这是我的王国我的土地,我逃哪儿去!我宁愿死也不会离开半步。不像你,总想逃回山里去。来吧,有本事就杀我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玄吉挥舞短刀杀过来,格雅侧身躲过几招。 别打了玄吉,我不会杀你,只要你投降就行。格雅说。 跟我们回去吧玄吉!祜非说,改变你阿爸的那些想法,你还是很有能力的人。 去你的!玄吉再杀过来,格雅激烈迎战,此时祜非看到,两人打斗的动作又像某种舞蹈,跟上次林子里揍拳头不同,是真正有目的、有威力,受过同一种训练的较量。赤金刀的挥舞,翻身跳跃,转身踢腿,发出呼呼风声,短刀划断周围树枝,咔嚓直响。玄吉一直狠毒攻击,格雅尽力防守。祜非明白了,正是这种身手,让格雅在对抗陶羌人时引起对方首领的注意,暴露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69 两人打杀了好一阵,格雅终于踢掉了玄吉的短刀,将他制服。这时,骑马的部族首领带着一行人赶来。 交给我,大王子。部族首领说。 别伤害他,把他单独关起来。格雅喘着气说。 两个手下架着玄吉准备走,祜非上前从腰带里摸出赤金鸟。说:还给你吧。塞进了玄吉胸前腰带。又问:那赤金鱼呢? 玄吉狠狠白她一眼,转身跟人走了。 大王子,这匹马留给你。首领说。 格雅带祜非骑上马往回走。祜非坐在前面说:那条鱼会在谁手上呢? 什么东西? 你的护身之物啊! 切!我不要! 祜非想了一下,说:那金杖呢?王位呢? 我也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格雅低头吻她:你。 祜非浑身衣服湿透,格雅一只手搂着她冰冷的身体,快马骑回,来到玄吉的住所前。 一个人在营地,想我吗?祜非问。 想死我了!他低喊:快去换衣服吧。晚上来我那儿! 祜非跳下马,跑进了院子。 一走进空空的院子,回到空空的房间,脑子里马上出现玄吉痛苦发疯的样子。 你这条毒蛇!为什么要这样!那拿刀的手发抖,迟迟没有下来。 一会儿,阿叔跑回来给玄吉拿干衣服,说:全身都湿透了。哎!可怜的孩子! 阿叔从玄吉那儿回来,祜非摆上晚饭,问玄吉现在怎么样? 阿叔摇摇头,开始抹眼泪,说:浑身湿淋淋地,趴在地上一直不动,我差点以为……人已经…… 祜非跟阿叔一起难受,阿叔说:你要救救二王子啊!求你了!你是他的护身师比啊,你不救他谁救他呀!二王子的心你是最清楚的啦,这种时候可全靠你了! 阿叔老泪纵横,祜非看见手腕上那圈象牙手镯,是给她举行护身仪式上戴进去的,心里很沉重,两人饭都吃不下了。 晚上,祜非再也无心前去格雅的住所了。想象玄吉浑身湿淋淋地,趴在牢狱地上一直不动,他们的快活变成了一件很残忍的事。祜非做不到。 ☆、第三十四章 遭遇暗杀 第三十四章 遭遇暗杀 第二天,每日的晨祭照样进行。 晨祭结束,祜非独自往玄吉住所走。格雅等在路边,抓起她的手腕,跑进马牧河边的树林中。把她压靠在一棵大树上。 很抱歉格雅,我暂时还不能回到你身边来。 为什么? 祜非举起手腕上的象牙手镯,说:没有国王的解除,我现在依然是玄吉的护身师比。 我一锤砸了它! 但是!我算计了他,有负于他,此刻不能丢下他不管。祜非恐惧地说:我们暂时还是…… 你想折磨我! 放心吧,我不会跟他怎样的,只是不忍看他太受伤。 格雅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里面装着歉意和乞求,又心疼地将她搂进怀抱,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只想要你马上回到我身边! 再等等吧。王位都是你的了,你还担心什么? 滇地的情形果然跟祜非计划的一样,巫人、濮人和僰人的部族联合起来反对蜀人挖矿。蜀国劳工只好撤回来。劳工源源不断地回到广海,人数越来越多。需要重新安排。 王后、二舅和格雅组建了新的议事会,主要由各部族首领组成。像过去一样,氐羌人的管理是:当家阿姆管理全家事务,村长老(村长)管理村事务,族长老(族长)管理大片区域事务,部族长老中最有威望的首领(首长)管理整个部族的事务。议事会,是国王和首长们、国师、大师比一起民主讨论,决议大事。 大家商量,俘虏们可以回到自己的部族去,也可自愿留下,参加治水。劳工将得到很好的生活待遇。长年留下来的人可以加入当地部族。 新的议事会由王后主持,但格雅为民着想、平等对人的性格受到众人敬佩。广海到处传扬着祭典上“鸟变鱼”的神谕。大家自然都拥戴格雅快登上王位。 可是,国师依然病重,即使没有了错神咒,阿云仍然无法治好国师,而且最令阿云困惑的是,内城中那团强大的气场依然压在头顶。 广都城里所有跟随蒙远的将军、贵族和师比全被关押起来。他们多是东方有闵部族的人。玄吉被单独关押,王后和祜非去劝他认罪改错,但他拒不投降,只说要见他阿爸。 但是王后心痛玄吉,几天后,还是将玄吉送回了自己的住所,派人看管。 两个卫兵将玄吉带回来,祜非一看,其中一个卫兵竟然是白石村吉家的润。 润告诉她,白石村的人现在就在广都城外劳工营地。格雅安排他来看守玄吉。润还告诉她,在修堤坝的日子里,祜非的二姐祜荚已经成白石村人的长老了,她生了孩子,所以大家叫她长姑姐,本来在过去,白石村是没有这么年轻的女长老,但受广海的影响,大家也不再按年龄来,而是佩服祜荚的能力了。 玄吉不跟祜非说话,每天关在自己卧室里发呆,饭也在里面吃,但吃的很少。人非常瘦弱。 祜非去跟他说什么,他只一句:滚! 祜非知道他在受伤流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气得差点杀了她! 一天,来了两个士兵,说大王子吩咐,立即带玄吉过去。并且要穿他们拿来的白麻衣服,不戴脸面,头发必须梳成戴帽子的管状笄发。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0 两个士兵和卫兵将玄吉带走,祜非担心,格雅会不会为难玄吉呢? 吃晚饭时玄吉才被带回来。累得疲惫不堪,但没有受伤。 祜非问润:带去哪里了? 润说:大王子跟一些人在一个村子里做水车,叫二王子一起去干活。 哦!祜非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第三天,以后每天玄吉都被带去,跟着格雅干活。主要是跟劳工们一起挖整沟渠。没想到回来,饭吃得越来越多,气色渐渐恢复了不少。阿叔和祜非都很高兴。 祜非想,两人在马牧河边才打杀一阵,现在却在一起劳动了,他俩怎么合作啊?会说些什么呢? 玄吉还是独自在自己房间里吃饭。祜非和管家阿叔、润,还有另一个卫兵青,四人一起吃饭。 润说:大王子没让任何人知道二王子的身份,只说是城里一个朋友。所以大家对他都还好。 阿叔听了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青说:还有一些有脸面人家的儿子,也被送到各种营地干活呢。 祜非:哦?他们能吃得了那种苦? 青说:现在算什么苦?大王子来了后,劳工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所以大家才会为了他拼命啊。 祜非听了暗自感概,真像阿云说的,他有着像神一样的光影!人们是真心为他做事,而不是因为惧怕。难怪营地里的小姑们会为他疯狂。原来劳工的力量也不亚于军队啊! 润说:白石村的人即使在修堤坝时,也跟过去一样,在帐房前燃起篝火跳舞对歌。 祜非:只要族人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白石村。你们有没有师比呢? 润说:乌家大姑姐阿离主持祭祀。 祜非赶紧将自己保管的老师比的脸面拿出来,说:你带去拿给阿离。 润说:不用,她用麻布给自己做了一个。 祜非笑。润说:其实只要大家认就行。 每天玄吉出去劳动干活,祜非既看不到格雅,又无法跟玄吉说话。两个王子都远离了她。她只有在院子里种点瓜菜,挑水洗衣服,织布做饭。正是春天,她将院子很快养得一片生机盎然,青葱翠绿。以前她在自家后院种些花草小苗,阿姆骂她“种私物,长私心”。现在倒可以想种什么种什么。小院收拾得干净有趣,可玄吉回来从不看一眼,冷漠进屋。 这天玄吉回来,祜非又尝试跟他说话,问:你可碰见我的族人们? 玄吉不理,进了自己的卧室。 十多天来,玄吉对自己冷漠的样子令祜非实在难受,跟进去对他喊: 就因为你们凶残,我们村死了很多人,我的两个阿姆死了,大舅也死了,族人死了一半,我比你还气呢!至少你阿爸现在还活着,你阿姆也依然疼你。但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算人,死活有什么关系!在西井优姬看来,我这种没脸面的人根本对不起你们。可你知道吗,你现在穿上麻布衣服跟大家一起干活,没有了脸面,你不也跟大家一样,都是相同的人吗?在神灵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玄吉被骂得愣了一下,回头看她,天!这么多天来终于看着她了!祜非迎着他对视,内心好过了一些。然后,听他自语嘀咕:原来,是因为这个? 什么?祜非不明白,你说什么? 他不再搭理,只在铺上坐下来,抱着膝盖呆想。 晚上,祜非在院子里收白天晾晒的衣服。玄吉出来洗漱,祜非想再跟他说点什么,就问:你下午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他洗脸,洗脚,不理。 祜非问:你说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定在那儿看着他洗漱。他洗完脚,倒掉水,扔了盆子,绕过她进去睡觉了。 她独自站在院子里。 月光照着空空的院子。看来他是再也不会跟她讲一句话了,心中只有深深的仇视!哎,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自己骗了他。 深夜,祜非从梦中惊醒,听到卧室窗户外的后院里传来什么声响。又听见玄吉在后院厉声斥问:什么人!快给我出来! 祜非披上衣服,散乱着头发来到后院,以为有贼。 玄吉喊:祜非,你进去! 这时嗖地一声,一只飞镖向祜非射来,擦过脸庞。祜非一声大叫,抱头蹲下。玄吉也嗖地投出一把短刀,顺着飞镖来的方向。润和青立即冲了出去。墙外树上,一个人掉下的声音。 玄吉感觉四周还有人,连忙将祜非挡在身后。 哈哈哈哈!走出来一个手拿弓箭的女人:玄吉你个瓜头!被这女师比骗得晕头转向还在保护她! 是优姬。 玄吉问:你要干什么? 她说:告诉你吧,是她装扮成国师,在祭台上将你的赤金鸟调换的。她和格雅暗中勾结,联手把我们全害了你还不知道!我哥也被劳工打死,这女人坏透了!玄吉你让开,让我一箭射死她!说着拉开弓箭对准二人。 放下!别给我胡来!玄吉吼。 怎么你不信?优姬放下弓箭说:就在授权祭典之前,在劳工营地里,我的下人阿红亲眼看见格雅喜欢她。他俩肯定是在那时商量怎么造反的。一个利用劳工,一个利用祭典,合起手来就把你的王位给夺了!不信你问她认不认识阿红。她们在一起做饭来着。 认识又怎么啦!祜非说:其他的事阿红知道什么?全是你自己瞎想的!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1 玄吉,这个女人太坏了,让我帮你报仇!她再次拉开弓箭。 报什么仇!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不用你管! 你这瓜头!我恨死她了,今天非杀了她不可!说着狠狠拉开弓箭。 玄吉依然挡住祜非,优姬不敢射出,可玄吉使劲一拉祜非,从另一个角度同时飞来一个飞镖,祜非被压在玄吉身下,飞镖击中了他左肩膀后面。 去死吧!野姑子!优姬射出了箭。 玄吉抱祜非一滚,没射中。优姬再抽一箭,拉弓搭上,玄吉拔出肩膀上的飞镖,狠狠击向优姬。此时润已跳上墙头,与第二个杀手展开厮杀。优姬叫了一声,抱着腿坐倒在地。 玄吉对祜非说:你进屋去! 你受伤了,你进去。我不怕。 优姬在地上大骂:玄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相好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优姬站不起来了。润和青进来说:没事了,就两个人,都干掉了。 祜非扶起玄吉,玄吉对地上的优姬说:算你走运,箭射不准,要真射中了,你就死定了! 祜非和润搀扶玄吉回屋,身后优姬哭喊:为什么!你脑袋坏了吗?明明是她算计你,你还护着她!你中了什么咒术啦! 祜非和阿叔为他止血,上药,包扎。正是深夜,不敢去打扰王后,祜非守在旁边。玄吉虽然受伤疼痛,但神志还清醒。看见祜非内疚地流泪,翻她个白眼,侧过脸去。 祜非说:很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你,优姬说的对,我装扮国师,调换了你的赤金鸟。但我没有跟格雅联手,我是跟王后一起策划的,这点没对你撒谎。真的! 玄吉一脸冰冷,不理她。 我本来就欠你,这下我欠你更多了。不知该怎么报答,只有诚心为你祈福念咒,我好好照顾你,今后我一定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滚! 祜非低下头,想想又说:你为了救我,竟然打伤了你的相好,我不会忘记的,我再也不会算计你了玄吉。一直都会对你好的。 滚一边去! 他听了一脸很烦的样子。 祜非只好闭嘴,流泪坐着等天亮,想着要去给他采些草药回来喝。 祜非坐着,渐渐昏昏打盹,醒来,天已经微微发白,连忙起身,准备去采药。玄吉抓住了她的衣服,问:去哪儿! 我去河边给你采些草药回来。祜非小声说。 他松开了手。 祜非抱着草药回来,看见王后、二舅等很多人都来了,他们围在卧室的草铺边,看望玄吉。 王后摸着玄吉的手,说:我的儿子!你没听那优姬胡说八道,是对的!可你让两个护卫去对付她就行了,犯不着自己跑出去。现在局势还不稳定,外面太危险!有些下人想帮自己主人复仇。人心很乱。 玄吉半靠着被子,精神还不错,对王后说:阿姆,快把那优姬关起来吧,照她的脾气,迟早还要跑来送死! 乌嘎多将军说:已经派人守住了。 王后叹气:哎!我们只想推翻蒙远的统治,阻止你登位。并不想伤害你们这些年轻人,更不想造成广都城混乱! 二舅说:目前广都城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抓了很多管理各要务的贵族官员,有些秩序暂时散了,夜间巡逻不够,才有杀手上门。 二舅、乌嘎多将军和王后分析着一些急需安排人手管理的领域。 那个专门害我的毒蛇师比呢?玄吉大声问阿叔,回来了吗? 阿叔跑出来看见祜非,说:回来了回来了,在给你熬药呢。 祜非端着熬好的汤药,一跨进房门,玄吉看见是她,笑道:哈!我的毒蛇师比来了! 王后:别胡说,赶紧喝药,伤好得快些。 玄吉:不喝。谁知道有没有毒呢! 王后:怎么会呀?祜非一直守着你,整夜没睡。一大早就去给你找药,再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怎么会下毒害你? 玄吉翻一个白眼,说:不用她下毒,那花花草草的只要一经过她的手,就变成能害死我的东西了。 祜非听了很尴尬,端起碗来,自己喝了一口,说:怎么样,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大家笑,玄吉却冷着脸:她喝过的,我更不喝了。 王后:啊? 玄吉:本来没毒的,都变成有毒了。 王后噗嗤一笑,祜非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说:我还是出去吧,要不毒了这屋里的空气,害了所有人。 玄吉狠狠瞪她一眼,她也气呼呼白他一眼。 祜非傻坐在院子里,格雅和几个部族首长也来了。尽管格雅穿一身干活的白麻短衣,扎着腰带,灰色长裤塞进泥泞的皮靴里,却更显强壮精干,一种王者气度无形自显。 他看见了祜非,眼里立即浮起思念牵挂之情。走过来问道:你还好吗? 祜非点点头。大眼睛望着他。 格雅进了屋。 格雅说优姬是早有计划的,前几天她骗过看守的卫兵,跑出去找杀手,用玉石宝物找了两个以前当过兵的花子,当她的同谋。昨晚来的目的就是想杀祜非。她哥哥祭典那天被劳工打死,阿姆也差点自杀。她阿爸跟其他贵族将军一样,被关押着,现在她的大腿被玄吉打伤,也躺着。 众人慢慢离去,阿叔端了一碗米粥来,将他半身扶起,祜非一勺一勺喂。完了祜非问: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2 不吃了,你可以滚了。 这个恶毒的家伙!祜非无奈摇摇头,端了碗出去。 要不是欠他太多,真恨不得将碗扣到他脸上去! 玄吉累了,很快睡着过去。 祜非整夜没睡,也在草铺旁边趴下,打盹。 祜非睡得很沉很沉,原以为打个盹就好,没想到醒来发现屋里光线已昏暗。 脸边,突然发现玄吉正望着她。两人侧着脸面对面。她一惊,立即揉着眼睛坐起来,说:不小心就睡着了,你感觉怎么样? 玄吉不语,闭上了眼睛。 饿了吗? 玄吉不理。 祜非想他应该喝药了,说:好,我滚,我知道,我马上滚。起身去了厨房。 院子里阿叔说:刚才他已经喝过药了,看你太累,不想弄醒你。 祜非想,居然睡得这么沉,完全不知道。感觉很饿,在厨房里随便热了一碗粥喝。喝完了进去,看见玄吉已经闭眼睡着了。 祜非守在一旁,天很快黑下来。玄吉一直没睁眼,而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过了一会,嘴唇也发白干裂了。看样子令人担忧。祜非想,阿云的法术能不能帮玄吉好得快一点呢?于是起身要去把阿云找来。 玄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走!他闭着眼说。 我,我去找阿云来帮你看看。 他再用力抓紧:叫你别走! 我马上就回来。阿叔在外面呢,我叫他进来。 不准离开我!他说,这话让祜非惊讶,他喘了口气,吃力地:一步、也、不准…… 他无力地晕了过去。 怎么啦?玄吉?你怎么啦?祜非喊不醒,开始着急了。打开布条看见伤口已经化脓,人全身发热,毫无血色。 阿叔!阿叔!快去找王后! 阿叔跑去叫王后,祜非端了一碗米酒来给他擦额头。 王后过来看玄吉,可人已经完全昏迷不醒。 ☆、第三十五章 玄吉回来 第三十五章 玄吉回来 第二天,玄吉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祜非给他喝药,清洗伤口,他痛得大叫。祜非心痛地流泪,看着伤口周围发黑,里面化脓腐烂。 他在昏迷中有时傻笑,有时说胡话。听起来像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但有一次喊着:祜非,别走! 祜非以为他醒了,连忙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好啊,现在竟也不叫她滚了。 原来才知是在说梦话。 晚上,祜非给整个屋子做法事,虔诚地发抖地向神祈福。不能死啊!他死了我一辈子都无法安生了,本来已经有负于他,怎么能让他因为自己而死掉? 心里祈求着神灵,祜非在他草铺的边上靠着睡下。 祜非!求求你别死!突然听他大喊。 求求你别死!我替你死!你千万不能死……不能……呜呜…… 她在一旁泪流满面,这可能是上次她割腕流血时的场景,在他梦中出现了。他竟然愿意替她死!在经历了登位被害之后,他仍然毫不犹豫地救她。她压抑着喉头无声哭泣,而他,渐渐又已睡去。 祜非暗自内疚难受,啊!又想起许多在金沙村的情景。跟他猜牛多还是羊多,一起爬树,踹他一脚。将弓箭对准了他,再转向木桩,气得他大怒。下雨的夜晚他从滇地一路骑马,跑到她的小木楼,对她大吼大叫,雨水打湿了痛苦的脸。哎!好像自己真是带给他很多很多伤害! 半夜时分,玄吉突然醒了。面无血色,嘴唇发乌。 祜非赶紧去热了药,端来让他喝。 他喝完药,居然没叫祜非“滚”,而是清醒地对她微微一笑。那么英俊的人啊,苍白的笑也是那么迷人。祜非简直受宠若惊,好久没看见他笑了,自从授权祭典事变以来。 看来是身体好转了!祜非放心下来,合手敬拜,感谢青衣神的护佑。 突然,他拉着她的手,嘴唇虚弱地嚅动一句:祜非!你好美! 祜非一听这话,大吃一惊,这种话从来都不可能从他嘴巴里说出! 你?你说什么? 他再无力一笑,断断续续地:谢谢你,祜非!谢、谢、你! 她心里开始发毛,这人还是他吗? 他嘴角一丝浅笑,眼神居然无比温柔,慢慢、虚弱地说: 我最开心,最美好的日子,都是在你出现,之后。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记忆。我好爱你啊!祜非!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神奇的。我要走了,再也看不见你了。可我还是好爱你啊!即使看不到你了,我还是爱着你的! 祜非听了早已泣不成声,不知他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会说这些? 他又说:看起来,这世间好多人啊,可……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感到,很开心。我只想要……你……一个人! 你别说了,祜非哭喊:你想吓我吗?怎么会说这些胡话!先好好养病吧! 他拉着祜非的手,用拇指抚摸两下,一边唇角微笑一勾,说出一句:祜非,记住!我……玄吉……爱你! 说完手慢慢松开了,闭上双眼,头一歪,断气了。 玄吉!你醒醒!别睡!醒醒啊!…… 祜非哭喊着,摇他,打他,翻他眼睛,可是,再无反应。再无心跳。 阿叔,去叫阿云!去叫阿云!祜非吓坏了,大哭不止:快去啊!他要死了!青衣神啊!快来救救他啊!叫阿云来!叫阿云来!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3 其实阿叔早跑得没影了。 她扑在玄吉身上,已经没有了心跳。抱着冰冷的脸颊,她万分后悔自己对他一直以来的冷漠和伤害。哭得额头都痛了,嘴巴也咧地酸痛了,还是止不住地哇哇痛哭。 玄吉,我害了你啊!让我替你死吧!都是我的错!玄吉!你起来杀了我吧!玄吉!玄吉! 头趴在他的胸口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还是流不完。刚才那些话语深深震撼了她,心里无尽的悲痛,只能融入哭声发泄。 阿云来了。 一进屋,似乎在窗户那儿看见了什么。小声对祜非说:他还在那儿。先出去吧。我试试看。 祜非和阿叔等在外面,两人一起流泪。 阿云在里面忙乎了半天,终于开门出来。祜非问:怎么样? 暂时还没醒,但天亮之后,阳气进入,也许会好点。 祜非进屋,看见阿云用刀割开了发黑的伤口,用火烧了化脓的地方。现在又用米酒清洗,然后上了药膏。 阿云说:那魂魄还在身体旁浮游,要看他自己的力量了。如果有什么事,什么人让他很想活过来,可能就好一点。好了,我明天再过来吧。 我现在念咒,祈福,能有帮助吗?祜非问。 可以。但直接在他耳边叫魂,也许更有用。 阿云走了。 叫魂?祜非走进卧室,眼睛完全肿了,看着昏迷的玄吉,微微一口气还在。于是,祜非决心以她当师女以来,最最一次虔诚地凝聚心神,调整呼吸,在草铺边缓缓跪坐下来。伸展手臂,感受气场,又合拢手掌,缓缓下拜,专心念咒。 喋喋不休地搞了半天,已是凌晨。 念完了咒,祜非睁眼坐在他身旁,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多么喜欢玄吉。他那副盛气凌人、张扬跋扈的模样,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可现在,这具毫无生命活力的身体,一点都没有玄吉的可爱! 如果有什么事,什么人让他很想活过来,可能就好一点。阿云的话,难道是说,如果他心中太难受,不想活过来,就不会活过来? 祜非痛苦得弯腰,头靠地板,感觉像是自己杀死了他。 天渐渐要亮了,阴气正在逐渐散去。祜非苦苦等着他苏醒,等啊等,等啊等。想起叫魂来。 祜非轻喊:玄吉,回来吧!我求求你,快回来吧! 他依然昏迷。 祜非又大喊:瓜头!你的魂魄在哪里呢?想跑吗?给我回来!跑哪儿去!看我不抓住你,弹你几个脑门蛋!瓜头,你听见了吗!快给我回来! 还是没醒,祜非站起身,悲痛地继续叫魂:玄吉!快回来!我不打你了!我给你吃肉尕尕,听见了吗?祜非给你做好吃的!快回来吧! 阿叔来偷看,以为她疯了。她流着泪水,又被自己逗得发笑,傻乎乎地摇晃身体,想把自己灌醉一样东倒西歪,又喊:玄吉!祜非陪你玩骨牌了!输了的人当马骑哦?快来玩啦! 心里很痛,几乎绝望地,来陪我玩哦!玄吉!明知一切已经无救,一种悔恨和内疚让她痛哭、傻笑。你个瓜头!她又弯腰凑到他脸上方,发火地对那身体吼:快给我起来吧!你这混蛋!再不起来看我踢你了!她要疯了,全身绷紧。 这时,玄吉眼睛睁开了。 春天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屋里顿时一片明亮灿烂! 祜非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玄吉复活了! 玄吉醒来,嗓子开始干咳,咳得止不住。阿叔,快拿水来!祜非喊。 玄吉慢慢喝下一碗水,才终于平顺了气。脸色开始恢复正常,嘴唇也不乌黑了。阿叔轻轻把他放下,眼里满是高兴的泪水。 怎么样?祜非问,好些了吗? 他看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祜非凑拢脸去,看他没有反应,小心轻轻地问:还认识我吗?我是祜非,你的 滚!他挖她一眼,然后翻身朝里睡去。 祜非愣在那儿,哭笑不得。 玄吉又回来了! 阿叔告诉了王后昨晚可怕的情形。很多人又来看他,自然是一番感概惊讶,叮嘱安慰。 祜非无法忘记昨晚他说的那些话,令她感动流泪,不解为何活过来,转眼又对她冷漠了? 众人走后,祜非进去,见玄吉平躺着,双眼看着屋顶。 祜非想试探一下,问:你?昨晚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玄吉呆看不理。 祜非继续:有没有在梦里跟我说了些什么话? 玄吉仍然不理。 祜非觉得事情有点玄妙,好奇地又启发他:我听见你说了些奇怪的话。好像说什么……我要走了,再也 阿叔!玄吉一声大叫,吓得祜非一跳。 阿叔! 阿叔连忙跑进来,惊吓问道:二王子,什么事? 我累了,别让人打扰我睡觉! 哦,好!好!阿叔连声答应,看了一眼祜非。 祜非坐在那儿很尴尬,便起身出来。他又睡了,看来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又回到之前对自己的态度。 上午,阿云来看看情况。玄吉已经呼呼大睡去。 祜非送阿云走出院子,阿云说:很奇怪,他的光影变了! 什么? 阿云:他的光影之前是棕色的,很不好,现在正常了!跟普通人一样是浅色了。不过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4 切!这家伙现在是一样的讨厌!还说他变好了!祜非想。 阿云说:看来跟他死过一次有关。 祜非暗自想,也许那个爱她的魂魄已经飘走,现在这个已经记不起这件事了。如果这样倒也好,省去两人彼此纠缠。 随着进食,调养,玄吉的气色明显好转。王后来看他,他也能有礼貌地说话了。除了对祜非一人冷漠,其他人都觉得玄吉比过去更加安宁,待人平和。 甚至连润和青两个卫兵都可以陪他聊天,三个人还在草铺里玩骨牌。祜非进去,看他笑嘻嘻地赢了两个卫兵,心情不错,祜非笑着说:我给你们发牌吧,怎么样? 出去!厄运师比!别坏了我的好运! 祜非狼狈地出来,眼泪都快溢出。可怜自己在他临死前还认为很喜欢他,他很可爱,一个劲地念咒祈福,切! 于是祜非想,反正他烦自己,就尽量不进那间卧室。 玄吉已经可以下地,阿叔端了一张木椅到院子里,让他坐着晒晒春天的太阳。 阿叔给他拿来小棉被,盖在他的腿上,他对阿叔笑笑,很和蔼的样子。可是,阿叔一走,祜非拿来了衣服,却不敢妄自给他披上,小心问:要披件外套吗? 他冷漠地说:你没看见太阳正好吗? 祜非只得拿走衣服。 他说:拿走干什么?放这儿啊! 她连忙又拿回来,放在他座位旁。 他说:塞这儿干什么,把我和衣服都挤坏了。 她又跑去拿一只小木凳来。觉得他是在故意折腾她。她把衣服往凳子上一扔:现在总可以了吧? 他说:站在这儿干什么,挡着我晒太阳了! 她转身就走,狠狠踩上台阶进屋。 他说:你进去干什么?我渴了叫谁? 阿叔的确不在,祜非不好说什么,在台阶上坐下来。她托着下巴,狠狠瞪着他。他翻个白眼,把脸转开去。 她在心里气呼呼地发泄:我说要照顾你,但也不是任凭你把我踩在脚下折磨我!我说要报答你,但也不是从此活得像条狗!这个家伙,简直恶毒透顶!看我那天抓着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知道她正瞪着自己,故意眼睛看着院子,揶揄地说:毒蛇师比,在心里骂我了吧?这样可不行哦。神是听得见的。说完嘲弄地瞟向她。 祜非狠狠瞪他一眼,起身去院子一边熬炖肉汤。 院子里的花草瓜菜长得很好,祜非蹲在土里摆弄,加一些藤架让瓜藤到处爬。 肉汤咕嘟咕嘟开始溢出,祜非连忙跑去减火。看见玄吉斜靠在木椅上,正望着她。那一双眸光无比忧伤。 祜非心里一惊,他立刻恢复原状,吞咽一口唾液,白她一眼,毫无表情地起身进屋了。 啊!那满眼的忧伤,究竟是谁的魂魄? ☆、第三十六章 在他们之间 第三十六章 在他们之间 玄吉的伤口一天天恢复,但气色需要慢慢调养。祜非仍然坚持去鸭子河边采草药,同时忍受着他的各种欺负与冷漠。 这天,祜非又挎着竹篮往东城门走。一行部族首领骑着马进了城门,广场上百姓们都欢喜地议论:大王子回来了。我们未来的新国王! 能看到格雅,真好!祜非跟众人一起靠边让道。 骑马的一行人走过街道,格雅在最后倒数几个。依然穿着干活的普通白麻衣服,挽着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人们自发地喊起来:国王格雅,威武万岁!国王格雅,威武万岁! 其实并没有举行授权祭典,并不是国王的他,毫无表情地骑在马背上,也不看众人一眼。 走过了祜非,走过了人群,祜非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格雅! 他听见了,回头一看是她,勒住马又跑了回来,跳下马背。 祜非高兴地说:我正要去河边采药,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 格雅不语,惊喜地看着她,嘴角慢慢浮起微笑。他对其他几个部族首长说:你们先回去。我有事。 格雅带祜非上马,跑出东城门,往鸭子河边去。 靠在格雅身上,祜非终于又感到温暖的安全。在受了这么多玄吉的冷漠之后,在度过这么多漫长的整晚看护的辛苦之后,被格雅温暖的胸膛融化了。 来到河边,马停下脚步,祜非回头望他,轻喊:格雅!两人迅疾亲吻,心中热烈地想要着对方,祜非的身心酥软散开。 没想到两个随身护卫跟出来了,依然是营地里那两个卫兵。祜非跳下马,到草丛中采起草药来。格雅坐在一边草地里,看着她采药。 然后,格雅起身,走来将竹筐拿给护卫,说:这事就交给你们了。照着做。 说完将祜非送上马,骑马带着她向东边树林奔去。 来到树林外河边,一片青青茂密的草丛。两人拥抱,滚在草丛里,如饥似渴地要着对方。 格雅!我的格雅! 正是春天,青草芳香,树林里无数小鸟歌唱,四周寂静无人。他俩沉醉于尽情欢爱之中。 完了后,格雅抱着祜非,在清清的河水里为她清洗,再抱回草丛,给她穿上衣服。两人放松地躺在松软清香的草丛中。 祜非幸福甜蜜地窝在他怀里,问:格雅,什么是爱?你知道这个字吗? 格雅说:就是相好。 祜非小孩子一样咯咯傻笑,她跟别人在一起从不喜欢说废话闲聊。可是跟格雅在一起就总想跟他说废话闲聊。那,什么是相好呢?祜非天真地问。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5 格雅温柔淡笑,慢慢说:相好就是,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我只想对你好,你也对我一个人特别地好。 祜非听了不知为何笑个不停,其实都是非常简单的话。 格雅继续慢慢说:相好就是,我期望着你对我好,你也期望着我对你好。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你说得真好!原来,月会不仅仅是为部族生孩子,是为了跟对方相好。 格雅:如果只是为了生孩子,就跟动物没什么区别了。每一个人的出生,都是两个男女相好的结果。所以我们一定会渴望与某个人相好。 祜非甜甜微笑:我都跟你好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国王大人! 格雅揪揪她的脸蛋。 那你叫我看看? 格雅不语,笑看别处。 祜非一脸恳求地把他的下巴捧过来:你叫我看看嘛!求求你了国王!恳请您让我听一下,用你的声音叫我一次吧!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他看着她,又侧过脸去,不好意思地一笑,转过来说:我不想当国王。只想过简单自由的生活。 啊?祜非有点意外,但随即想起:哦!西边的昆仑!那才是你的梦想!不会吧?难道你真的希望像戈基人那样生活? 格雅叹了口气,用斜竖的眼睛看着她,说:放心吧,没有你,我哪儿也不去。 他们拥抱亲吻,祜非低喊:哦格雅!你多么迷人啊!我愿意就这样死去! 格雅问:如果我不当国王,你还跟我好吗? 你就是回去当山妖,我也跟你好! 格雅笑,继续吻她红润的嘴唇。 啊格雅!我又想要你啦!她陶醉地叫喊。 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就怕你受不了! 嘿嘿嘿…… 当两人骑马往回走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 祜非提着竹篮,一进院子,阿叔就喊:你可回来啦!二王子正在发脾气呢! 怎么啦? 听说你出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他在里面乱扔东西,汤碗都扔了,还不许我们捡! 祜非进了卧室,一片狼藉!玄吉一看见是她,狠狠地往墙上掷出一把飞刀。 你还知道回来!毒蛇女!厄运女!你跑哪儿去了!快说! 我去河边采药来着。 采药!采药要去这么久吗?你骗谁! 反正你也见不得我,你管我呢!祜非没好气地:你不是叫我滚远点吗?我去阿云那儿玩了。 说完,祜非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玄吉气呼呼地坐着,怒视她:你跟阿云都聊什么了?聊得这么欢!恐怕我死了都不想回来是吧! 祜非一边收拾一边编派:阿云说,你身上的光影变了。 光影?玄吉莫名其妙:什么鬼? 一种她才看得见的东西。她说你过去的光影是深棕色的,很不好,现在这次活过来,变成很好的浅色啦。切!想到这儿祜非一笑:我看你是一点没变! 玄吉听了倒觉得有趣:哦?那是什么意思?歪着头看祜非。 于是祜非跟他又扯了些阿云的说法,一边将屋子收拾干净。玄吉不再乱发脾气了。 夜里,祜非仍旧照顾玄吉,守在身边看他睡着。吹灭了油灯,巨大的黑暗中,祜非,记住!我玄吉……爱你! 那句临死时虚弱的话在耳边响起。但是,立即,格雅的强大温柔更暖暖地包围住她。想着想着,她累了,甜蜜地回味着,靠在草铺边睡去。 夜里,浑身很热。热得醒了过来。 春天的夜晚真是温热啊。 再一感觉,原来是在格雅温暖的怀里,所以被搞得这么热。 祜非要去推开手臂,这才发现!原来是在玄吉的被窝里!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他的棉被,被他抱在怀里了! 祜非一惊,赶紧扭动挣扎,又看见玄吉呼呼大睡着,一想,不好弄醒他,小心挪动身体。 呜呜玄吉又一把将她揽回去,一脚踢开了棉被,却抱紧不放手。 祜非睁大眼睛躺在那儿,不知所措。 祜非别走!玄吉含糊地说梦话:别走祜非!他撒娇一样把脸贴进祜非脖子里。祜非一脸羞得通红,这下好了!他熟睡的呼吸痒痒地直钻进她衣领中。 呜呜熟睡的声音。 这家伙该不是装的吧!她突然一想,使劲说:你放开我!我快热死了! 玄吉闭眼嘿嘿笑起来,又扭动着往她挤靠。 真是装的! 他模模糊糊地嘟囔:我爱你祜非,那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的。 她听了一惊,原来还是那个魂魄! 求你了,跟我好吧!我爱你爱得都快要死了! 他把脸紧贴着祜非的脖子耳朵。腿缠着她的腰,温热的身体包裹着她。 祜非腾地坐起来,冷静看着他。 此时玄吉睁开了眼,也看着她。再没有凶狠冷漠,再没有嘲讽揶揄,只一副可怜的小狗样。 四周静静地,正是深夜。 你继续做梦吧!啊? 说完祜非起身,走到隔壁自己房间去了。 钻进冰凉的棉被中,心却热火灼烧一般。被爱淹没,快要窒息。 杜纹这段日子工作起来特别顺手。高承潇和梦中两个男人一起围着她,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得到极大满足。 那节成品课《奇幻森林》居然又一次稍作改编,成了戏剧教育课题的研究课,并引起轰动。她带孩子们将画好的小动物做成小卡片,粘贴在手指上。自己事先做了一张黑色幕布,画着森林树木。幕布上开了很多小口。几个学生躲在幕布后,将小动物手指从口子伸出去,这边看起来就像森林中小动物出现。然后老师扮演的老虎一声怒吼,小动物就瞬间躲藏消失。如此拓展成让动物开始对话,形成戏剧。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6 专家们的评论和领导是否满意,以前是一直让杜纹非常看重的,但现在她却平静了。跟王后策划蜀国大事,又当祭典上的国师,知道每个人是光影的载体,又跟格雅做了些疯狂的事,上一节公开课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格雅似乎随时都陪在她身旁,正爱怜地看着她做每件事。无论她是成功还是失败,格雅都会永远爱她! 更别说还有玄吉! 呵呵,专家和校长是否肯定她,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虽然这实在荒谬,但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了某个人的陪伴,只是别人看不见他罢了。 杜纹和高承潇一起去了广汉市三星堆博物馆、成都金沙遗址以及四川博物馆,看了很多出土的商代文物。她一一跟高承潇讲这些器物是什么用途,上面的造型图案是什么意义。倒比那讲解员厉害了很多。 高承潇和杜纹经常在床上相拥半躺着,回味那个母系和父系两种意识形态冲突的古蜀文明。过去,高承潇一个人游离于窗外的现实,现在,他很高兴,有杜纹一起参与。 杜纹问:为什么电视上演的古代人那么多举止礼节,男人们忠孝仁义,气宇轩昂,女人更是万般约束,而她看见的古代人却随便得很,不要说白石村了,就是广都城中,茶馆里嬉皮玩耍,男人被女人揪耳朵踢屁股,而且月会自由,就如今天的现代男女。 高承潇说:古蜀的时间大致相当于中原的商代。然而西周才是中华文明的里程碑。树立礼乐纲常,奠定了国家管理机制和人伦道德的基石。因此,早熟的古蜀文明是一种非主流的另类文明。 杜纹说:如果你能回到自己的前世,肯定想去西周看看吧? 高承潇被这个新奇想法刺激到了,饶有兴味地想象起来。中华文明五千年啦!这还仅仅是有史料可追踪的。多么博大深远的文明根系! 这时,杜纹突然惊讶地说:那前世的格雅今天也在这里吗?! 这个想法震撼了杜纹。国师和祜非在今天,那格雅、玄吉会不会也在今天?只是他们没戴面具,没入梦境,所以自己不知道而已!也许今生今世得到的长相面容,也只是一张面具而已,透过面具我能否认出他们来? 高承潇感到担忧,竞争梦中的格雅也许可以获胜,可如果同在一个世界,他还能获胜? 不过十几亿人口啊,可不再是当初的世界了!人越多,有些几率越大,而有些几率反而越小。 ☆、第三十一章 玄吉参加月会祭 第三十一章玄吉参加月会祭 那晚抱着祜非睡觉之后,玄吉再也不装怪,故意折磨她了。随着身体渐渐恢复,他开始帮祜非做些家务活。尤其是倒水桶,劈柴火等需要力气的事。也不再乱叫她“毒蛇师比”、“厄运师比”什么的了。有时他沉默地坐在一边,安静看着祜非织布、种菜浇花,依然是小狗一样的眼神。 阿叔不敢让二王子做家务活,一见他帮忙就很是惶恐。祜非倒高兴,对他咪咪一笑。 祜非说:你要是身体没事了,就去外面干活吧,呆在家里也无聊。 你让我去帮格雅? 祜非抬头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好,我去! 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乖! 于是润、青又陪他去跟格雅劳动了。 晚上劳动回来,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阿叔从来没有跟二王子同桌吃过饭,连忙戴上面纱,说对不起了,怎么敢。 润和青倒没觉得什么大不了,因为和祜非一样,都是从山上下来的人。祜非说:在我们山上,只有年龄越老,才越受尊敬。因为越老的人,离神越近,只有得到神保佑的人才可能活得到老。 玄吉叫阿叔不用蒙脸了,就当一家人。阿叔害羞地低头说:不敬不敬,二王子请不要为难我了。 润说:大王子干活从来不戴脸面,我们都习惯了。他说这遮脸布早就该扔了。 阿叔却摇头:嗯,你以为扔掉脸面,我们就能和国王平等了?没那么简单。 玄吉给阿叔倒了一杯酒,说:阿叔,你慢慢就习惯了。 啊哟!对不起了!二王子,实在对不起啊!阿叔连连跪拜,惶恐地接过酒杯。 杜纹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格雅、玄吉在哪里呢?茫然地看着满世界无数的人。透过他们脸上长相的面具,谁有着那两个人的灵魂? 杜纹无法丢弃他们可能在今天的想法。即使找不到,她和高承潇这段时间的甜蜜和谐仍然被默默打破了。 终于,杜纹有一天说:我还是回自己租的房子去。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反正隔得也不远。 杜纹搬走了,高承潇默默承受,杜天恒家里瞬时空寂下来。回想这段日子,每天晚上,杜纹戴着面具游走在自己的世界,高承潇都将她揽在怀里睡觉。虽然他无法拥有杜纹全部的心,但可以尽情拥抱她的身体。而现在,就要失去她了。 没关系,十几亿人啦!高承潇嘲讽地想。现代人,谁离开了谁不能活呢?恋爱中谁受伤了流血,谁就输了。所以就算流血,也独自找个角落舔干净去。 不久,月会祭到了。润说:大王子说,今晚是月会节,要我们带二王子一起去帐房区看看。 祜非一听很是高兴地:我也去。我好想看看那些族人们。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7 晚上,护卫润和青跟着祜非、玄吉,四人来到南城门外的营地帐房区。白石村和其他几个村的劳工们已经在跳沙朗舞了。村里人见到祜非自然一番亲切。 呀!祜非!你怎么长高了?有个阿姆说,看来城里当师比日子就是好啊! 这一说,祜非才发现,他们好像是变矮了。 沙朗舞先由阿姆、舅舅们围成大圈跳,逐渐加入年轻人。舞步最简单。有小姑姐热情地过来拉玄吉的手,玄吉一把甩开,你谁呀,竟敢碰我?! 小姑姐吓得赶紧走开。祜非无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鼓点和歌声响彻四周,欢乐的场景感染着每一个人。祜非把手伸给玄吉,大眼睛示意他加入。玄吉犹豫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祜非突然发觉,牵他的手有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两人一起加入圆圈舞步。欢乐的气氛让玄吉立即笑逐颜开。 跳完沙朗舞,阿姆们一般就坐到旁边聊天观看。这时,远远看见了格雅,他和于康一起来了。自从两人在河边亲热之后,又有些日子没见面了。火光映照下,他看了她和高兴的玄吉一眼,眼底闪过一缕光芒。 年轻人的舞蹈开始了。先跳队形整齐的“磨盘舞”。格雅、于康也被阿利和胖胖的阿简拖了进来,格雅还是不太会,勉强跟着。玄吉倒学得很快,一会儿就跳熟了。 再跳“碰碰舞”,男女碰撞手肘,顶胯部,抬膝盖等。玄吉不愿做这些动作,退出站到旁边去,格雅也跳不来,也退出,此时祜非看到他俩并肩高高地站在人群中,心中感慨,觉得这幅画面简直不可思议。 族人们的舞姿跟祜非过去跳得一个样,大大咧咧,自由奔放。但现在祜非已经像广都城里的人那样,举止优雅了很多,所以舞步也含蓄很多。姑姐们依然盘着发辫,顶着黑色头帕,而祜非是挽起高高的发髻,露着长长的脖子,皮肤比族人更白。她好久没跳舞了,虽然动作比较小,却反而显得更优美,脸上笑得比谁都甜。 突然看见,格雅、玄吉两个王子都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睛都看呆了。祜非顿时浑身紧张,再不能享受舞蹈了,退了出来。 心潮翻涌。 众人歌声一片,舞蹈汇成海洋。只有这三个静静的人站在歌舞海洋的边缘,感受着彼此无声的激烈撞击。 跳“斗鸡舞”了,男女阵营像对阵似的你来我往,又有阿哥将玄吉拖入男方阵营中,男女青年在对决中舞步逐渐加速,越跳越快,累不下来的人退出。 玄吉跟随众人跳着,越来越熟练,渐渐兴奋起来。最后女方剩下五六个,男方居然只剩下了玄吉。他比较高瘦,身体灵活,敏捷的脚步令周围叫好一片。 一个人跳,相反更可以随意加速,几个女孩累坏了。玄吉跳到了最后,众人鼓掌欢呼,他高举起手臂庆祝自己,却一把被拖进了女孩堆里,大家围上去你掐我揪一番。 玄吉哭丧着脸,狼狈地回来,祜非笑得弯腰。 玄吉不解:怎么赢了还要受罚? 祜非说:这不是罚,是姑姐们喜欢你。我们的习俗是女孩越喜欢你,才会揪你越狠。 你们的男人都是瓜头吧!玄吉没好气地说。 祜非说:城里的男人被女人揪耳朵,还不是一样的道理。 咦?你挠我干什么!玄吉回头喊,一个小姑姐冲他笑,转身走了。 祜非:别人是在请你今晚跟她月会呢。 玄吉大惊,看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哦!难怪刚才 祜非:会唱歌会跳舞的阿哥最受女孩欢迎。你今晚跳舞跳得好,出了风头,看来可以任选一个了。 玄吉冷笑:呵,要是知道了我是谁,他们恨不得把我打成肉饼!白天简直把我说成杀人魔一样。 润说:嘘!小声点! 二姐祜荚坐在一堆聊天阿姆的旁边,自信而美丽。祜非过去坐她身旁。两人叙旧起来。看着众人各种玩耍,祜荚说:阿非,你怎么还在当师比? 怎么啦? 没见那两个男人吗?一晚上都在看你!应该不是今晚才迷上你的吧? 什么秘密都逃不过二姐的眼睛!祜非脸红不语。 别当师比了,快跟他们俩生孩子去! 祜非吓了一跳,二姐依然是用白石村的方式跟人月会,才会这么说。祜非赶紧换个话题:现在劳工去留自愿,你们不想回去吗? 回白石村?那已经是蜀人掌控的范围了,回去有什么意思。我要带族人去南方。 啊? 听劳工里的南方人说,南方的山都不太高,没有山妖和野兽。冬天也不下雪,山上到处都可以种地。而且越往南走越暖和。我要带族人去看看。大家出来见了世面,变得比过去大胆了。 鼓点歌声宏大地响起,祜荚说:最后一个舞了,走。 人们里一圈,外一圈,祜荚和阿基当两条人流的龙头,带着两条龙走着慢节拍的舞步,穿来转去,大家歌声洪亮,热情激昂。祜非也加入进去。 格雅在她身旁加进来,牵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一牵格雅的手,宽大而温暖的呵护就让祜非浑身一热,如一股暖流注入。就在这时,下面一股暖流涌出,又来红了! 我,我要先走一步。祜非说着赶紧退出,独自往南城门走。 怎么啦?格雅跟来。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8 祜非笑笑,说没事,女人的事情。 看她走得小心翼翼,格雅上前扶住她,一起往回走。 祜非挽着格雅走进城门,后面于康,玄吉、润和青都追了上来。 喂喂喂,你放开她!玄吉说, 格雅停步。 难道你忘了吗?这是我的护身师比!尽管一切都改变了,可这点依然是没变的! 玄吉说完,搀扶了祜非,两人一起往住所走。 你怎么啦?玄吉问。 有点不舒服。 怎么每次都是他最快出现! 祜非瞪他一眼:别人没杀你,都该言谢了,居然还这么凶! 他要杀就杀!只要我还没死,你就是我的! 润和青在后面听了咂舌偷笑。祜非心里却一叹,不知是什么复杂滋味。 玄吉!格雅喊一声,跑上来。 你还要怎样? 明天议事堂有要事商量,你也来吧。格雅说。 玄吉一愣,格雅走了。 祜非也惊讶,格雅居然请玄吉参加议事会!如此相信他?万一他闹事,出坏点子怎么办?其他部族首领会相信玄吉吗?格雅对他可真是宽厚! ☆、第三十二章 两个王子又吵上了 第三十二章两个王子又吵上了 第二天议事堂一切正常,润和青一直陪玄吉到结束。中午三人回来,祜非问玄吉商量什么事。玄吉进屋换衣服,说:毒蛇女,又想算计什么? 祜非笑:知道我是毒蛇,还留在身边,就不怕我一口灭了你? 玄吉斜过一眼:是啊,我不就是你手心里一虫子吗,随你灭吧。换了衣服绕过她,出了卧室。 润进来对祜非说:我们在外面听到了一点,他们准备开始治理广海的各条河道,让河水形成一个什么什么系统。 青说:在河道设计上,格雅是最能干的,但在管理人员调集物资方面,二王子也出了很多主意。 润说:两位王子一起干活,真是天作之合啊! 祜非一听非常高兴,拍手鼓掌跳跃。玄吉傲慢地白她一眼。 晚上五个人一起吃饭。 润说:阿非小时候可野了,经常带我去村北地里偷东西吃,还往我们村的井里吐口水。有一次给牛的食槽里放毒蝎子,差点把那头牛给毒死。 祜非:别胡说,我那是想给它治病来着。 润说:被大人们抓住她就说是我干的,害得我经常替她挨打。 大家笑。 阿叔说:要说起小时候啊,没人比我们二王子更顽皮啦。哈呀!那叫个费!下人们都头疼他。这东城区所有人家的院子都被他翻墙折腾过。所有小孩都被他欺负过。有一次他把夹子虫放进三公主的脖子里,起那么大个包! 润说:这事祜非也干过! 阿叔说:有一次进林子打猎,为了两头野猪,他差点把林子给烧了。哎呀!除了国王大人,没人管得了他! 玄吉:阿叔你少说点!我哪有那么坏! 大家笑。青说:原来二王子跟阿非是独霸一方啊。不知小时候碰到会怎么打架呢! 润说:肯定不是阿非的对手。 祜非白了润一眼,玄吉却不以为然,偏头一笑。 夜里,祜非睡在自己草铺里,想着小时候干的那些坏事,想着大阿姆的严厉和二阿姆的和善。玄吉拿着油灯进来。你要干什么。祜非说。 玄吉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露出一个俊美的微笑。 那天你问我,原来是因为这个,是指什么,还记得吗? 祜非点点头,记起来了。当时他一直不理她,每天独自发呆。 玄吉看着地板草铺,说:授权祭典造反之后,我恨死了自己,被你迷住,害了自己又害了阿爸。一直想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迷你,明明早就怀疑你了,可宁愿自己骗自己。 祜非想,那段日子,其实她也不好受。 尽管你那么坏,骗我骗得那么狠,从来没人这样伤害我!可是,我却越恨你就越爱你,就像优姬说的简直蠢透了!后来,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 玄吉趴下来,伏在草铺边,凑近了看着祜非:你是唯一不怕我的女人。你是跟我完全相同的人。这天下,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让我如此心动的女人了! 祜非听着,不可能平静。不可能不心跳。不可能不心动。可是怎么办!不知如何是好。 玄吉看着她的大眼睛,微笑说:祜非,记住,我玄吉爱你! 说完,吻了她的额头,起身拿起油灯走了。 祜非躺在那里,开始有几分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接下来的日子,玄吉和格雅一起参加议事会,或者去广海各个村落寻看,合作中格雅让玄吉恢复了二王子的身份,而大家也看到,二王子对待百姓已不再像过去那样严苛了。相反,举止气度却十分气派潇洒,高贵又不失礼貌,令很多百姓效仿起来,说:这是贵族气派。 听到大家说玄吉潇洒,祜非也开始注意到:他似乎真的长大了。走进院子不再跑着进来,抱起祜非转圈,而是高兴地喊一声:阿叔!我回来了!祜非!喝水!然后自己打一盆水来洗手洗脸,洗完也不扔盆子了,好好放下。 走进院子他的步伐、身形,气宇轩昂,潇洒倜傥。进屋换了衣服出来,接过祜非的茶水,神采奕奕。端起陶碗饮茶的动作跟他喝酒的动作一样,端庄礼貌,浑身的姿态气质的确是风度翩翩。真如传闻所说:一派贵族气质。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79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呵呵!看呆了哇?是不是长得太英俊了?玄吉挑起眉毛问。 切!嘚瑟得你!她一把接过陶碗。 祜非到后院去干刚才没干完的活。心里害怕,好像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由于润、青两个护卫已经撤走,不用看管玄吉了,所以阿叔只做三个人的饭。事情少,祜非打算把后院开辟出来,沿墙角种上一圈草药。玄吉来帮忙松土,一边干活一边说:格雅在山里长大,算你的族人吗? 祜非刨着土说:不算。他只来过白石村一次。 玄吉:你暗中帮王后阻止我和阿爸,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为了他? 祜非蹲在地上,躲避遮掩地:我是为了天下人,不要像我的族人那样被杀。 玄吉:你的族人被杀,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恨?祜非心里正压抑着喜欢他的感觉,将小苗往土里栽种说:不恨。 为什么?他挖完了南边的土,撑着锄头站在那儿。 祜非已经紧张,小心翼翼不要流露自己,说:不知道。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像你阿爸那样。好好看顾百姓,管理好天下,让所有人都生活安宁。 说完这些大道理,看看他,站在墙边,认真听着的样子。 整个后院比较阴暗,是因为墙外有几棵树遮挡了阳光,祜非叫阿叔搬来木梯,爬上去,想用砍刀修剪枝叶。 玄吉说:这刀不行,你等等。 他转身去了。 祜非在树上越看心里越喜欢,想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啦? 一会儿他回来了,没想到拿来一把亮铮铮的赤金宽剑,这可是他最心爱的武器。 爬上木梯,他说:你下去,我来! 祜非惊讶:这不是你的宝贝吗!你舍得? 她爬下来,玄吉往上爬,两人碰到,他抱住了她:我的宝贝在这儿。他笑。 一阵惊讶慌张,祜非心咚咚跳起来。 玄吉低头温柔地问她:如果不恨我,那你爱我吗? 木梯宽度有限,两人悬在半空,脸凑在一起。 一直以来,玄吉从不问起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强调他自己而已。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此刻问起! 你爱我吗?祜非?他更轻声了。 现在,这个致命的问题击中了她!除非她拿定主意撒谎,否则不知如何回答。她脸涨得通红,脑子搅成浆糊,格雅也在里面翻滚。 看玄吉,没想到他的脸也同样通红,憋着呼吸,紧张胆怯地看着她。他低声说:这是我最想知道,却一直不敢问的事。 祜非脑袋有些不听使唤了。我是师比,不能想 别说那些!我只想知道:你的、内心,爱不、爱我? 风在轻轻吹,四周树荫里鸟叫蝉鸣。 他紧张,渴望地等待着。 我祜非躲避着注视,站在半空令双腿发软。倒回去一些日子,她还可以应付,但如今,现在,她的感觉已经变了! 你……我不知道 玄吉轻轻吻她的脸颊,越来越强烈的心跳笼罩了祜非。吻移到她的嘴唇上,好像在认真品尝一朵甜美的花瓣。而他自己的唇也正如温润细滑的花瓣,是两朵花之间的亲密品尝。 怎么办!她快要崩溃了。再也无力拒绝玄吉的魅力了! 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他低语。 天啦!一切终于搞乱了!她开始接受他的吻。 两颗心剧烈跳动,他抵住她的额头,喘气说:我会为了你而改变! 祜非从木梯上溜下来,无力地坐在门槛上。玄吉却浑身是劲,爬上了树,在树枝里用力挥剑,锋利的赤金宽剑轻松削掉无数树枝。 不仅背叛了格雅,也许又在欺骗玄吉?也许只是贪恋玄吉的美好?但也许自己跟玄吉的确就是同一类人?她绝不想再欺骗他,也没有必要再利用他的情感。如果真的彻底离开玄吉,不再守护他,心中会非常不舍!难道原来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要说玄吉救过她的命,格雅又何曾不是?被毒蛇咬伤,被陶羌人攻打,如果需要,格雅会毫不犹豫救她一百次。这两个瓜头,他们都是那么真诚!那么信任地将自己金子般的心奉献给她。可是,玄吉!格雅!啊,心如乱麻! 她只有心如乱麻。 她坐在那里心乱如麻,头顶的天空却渐渐亮开了。无数树枝落下来,整个后院终于被春天灿烂的阳光照耀。玄吉在树枝上认真干活,一点不知道祜非在下面看他,也不知道她心乱如麻。 可是,她站起来,啊!可是!心如这后院一般,阳光洒下来,她终于承认,自己的确是那么的喜欢玄吉!即使在他最坏、最可恶的时候! 祜非!这下可以了吧? 玄吉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大声喊。 啊!总算明亮了!真是太好了!祜非欣慰地微笑道。 晚饭后,两人并排靠墙,坐在草席地上。玄吉拍着小鼓高兴地唱歌,祜非在油灯前给阿叔做一个布包。他的歌声很好听,如果在白石村,像他这种唱歌好听、跳舞能干的阿哥是很受姑姐喜欢的。当然,也没人可以受得了他个性的厉害。 玄吉唱完,叹了口气说:其实,格雅那家伙什么都好,我也很感谢他一直帮我,可就有一件事我受不了! ??祜非抬头。 他瞪着她,说:他跟我一样爱你。真是活见鬼!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0 祜非低下头继续缝布包,心跳不语。 抢走了王位,现在又要抢你!真是可恶! 祜非想坦白一切,不想再欺骗他,可却害怕犹豫着,不敢开口。 我们俩究竟谁更好?你觉得?玄吉问。 你们俩都好,是我不好。她很想这样说。但她说:阿云告诉我,他身上有着神一样的光影。蓝色的亮光,强大而稳定,你?想跟神比? 祜非白他一眼。 哦!我的神啊!玄吉倒地,抱头绝望地喊:我怎么碰上这么个哥哥! 祜非笑,看他那副可爱的样子。他一把将祜非拉进怀里,低头说:还是咱们两个坏蛋一起玩吧!嘻嘻! 两人又笑闹一番。 部族首领纷纷建议,应该更换新的国师,为大王子举行授权祭典,尽快登上王位。都广之野人人都夸赞说,大王子是天生的国王人品,就像大禹一般德才圣贤。所以鸟才会变成鱼! 阿云说:如何?我阿云看人是从来不会错的!大王子就是神灵赐予蜀人的礼物。阿非,你可要帮他哦,别忘了他一直爱你呢。 祜非心里却想,其实他俩的才干是各有所长,谁当国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能彼此合作,相互辅佐,蜀国就一定会更好。可是,自己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天,格雅走进了玄吉的院子。 玄吉不在,跟几个新朋友出去了。屋里只有祜非一个人。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进来,祜非心里又开始发抖。 他依然穿着极其普通的平民衣服,在院子里跟阿叔打了个招呼,大步走进屋来。 祜非还是暗自感叹:啊!格雅!神一样的男人! 格雅坐下,微笑地看着她,祜非端来茶水。 格雅说:我们终于差不多可以走了。接过她盘中的陶碗。 祜非一惊:什么? 格雅说:王后想启用新国师,立即为我主持授权祭典。格雅喝了一口茶,摇摇头,说:我不想当国王。我想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祜非没想到,他那天在河边说的话是认真的,说:你怎么能走?此刻这里治水正需要你,你又是王后的长子,王位非你莫属。 格雅:无论是国家管理还是治水工程,我都已经理得很顺了,玄吉也成长起来,所以我们可以走了。 祜非着急:可我是玄吉的护身师比,还没有被国王解除呢。 格雅幽深地看着她,说:这世间的规矩,全是人心想出来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师比解不解除,什么王位要长子继承,其实都可以不管。我只要玄吉别来纠缠你就好! 祜非:可天地之间不能没有规矩,否则会一切混乱。 格雅:天地之间的规矩就是,水一定会往低处流,绝不会往高处走。赤金加入更多的锡就更易融化,这就是宇宙的规矩。人明白了宇宙的规矩就能做更大的事情,甚至掌管河流、土地,万物生长。可是,带什么等级的脸面,挂什么鱼和鸟,只有月会节男女才能干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人心! 格雅说完,放松地靠在了墙壁上,用他独特的斜竖眼睛瞟着祜非。 祜非想了想,说:人心也需要规矩,国王就是定规矩管人心的。只有内心稳定的国王才能管理好天下人心。你就是这样的人!格雅。 格雅慢慢摇头:人心太杂,我管不了。 祜非急地倒吸一口气,想起阿云说他身上的光影,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这种事他肯定觉得荒唐透顶! 格雅侧头,瞟向外面下午的阳光,院子里茂盛生长的瓜藤蔬菜,一片葱绿生机。他眼神迷离、向往地说:我只想回山上去,跟你永远在一起!就像你现在做的这些。 祜非:嗯? 就像你陪在玄吉身边这样,我每天都在羡慕这里。他皱眉低下头:羡慕得要死! 祜非心里升起难受。 啊!可是格雅!你有那么多本事可以造福天下,走了岂不可惜? 帮不了什么。格雅摇头淡笑一下:即使天下人都吃得饱了,都有鞋子穿,都住国王那样的三层楼房了,甚至出门都坐车,还是没用的。 为什么?祜非大惑不解。 因为争抢不断,烦恼不止。 争抢不断?烦恼不止?这怎么可能?祜非惊讶。 人心如此。 他答得确凿无疑。 祜非愣着思忖,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从来没想过这些。格雅抱着一只膝盖,悠闲地坐在那儿,斜竖的眼睛悠远地看着她。 祜非想,阿云说他浑身发亮的蓝色光影,难道他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也许他在山上当山妖,有了什么过人法术? 格雅继续说:广海平原看似是氐羌人和东方部族之间的融合矛盾,其实不过是借着部族的名义,结成团伙,相互争夺权力,那些祖先的习俗和神灵,不过都是团结人心的借口罢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更加浓密,说着祜非不太明白的话语:这个世界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多,山上动物越来越少。很多事情不可阻挡,谁当国王都一样。 面对祜非那双匪夷所思的大眼睛,他晒得微黑的俊朗脸上挂着一丝超然淡笑。 这时,玄吉回来了,看见格雅跟祜非在一起,惊了一下,顿时不高兴。祜非立即退回自己房间去。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茶桌旁。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1 格雅说:今天议事会上大家的想法你都听见了,你怎么想? 玄吉说:恭喜你!格雅,我没有意见! 可是,当国王不是我的梦想。 玄吉听了不语,只瞪着他。 格雅说:为了蜀国尽快稳定,我推荐一人你看可否。 谁?玄吉问。 你猜? 玄吉歪起头: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你这家伙! 两人都笑。 阿叔端了热茶进来。两人端起陶碗各自喝了一口。 格雅说:我把王位让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解除你的护身师比。 玄吉不语,盯着格雅。他们彼此眼神里都很清楚,这不仅是一个师比的事情。 格雅一字一句地再次说道:解除你的护身师比,去换别人! 要是我不呢?玄吉说。 那我就不能让你当这个国王。格雅说。 好!那我带祜非远走高飞。国王你自个留着慢慢当。呵呵。 格雅吓得一拍桌子,喊:你不能带她走!他惊恐地看着玄吉:她也不会跟你走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玄吉歪起下巴:你管不着! 格雅望着他,一口一口地呼吸着,哑然无语。 祜非缩在自己房间里,看格雅愤然离去。他知道她就在隔壁听着,他绝不会为难她出去。但他肯定需要听到她来回答。这是毋庸置疑的。祜非心里害怕自己要成为破坏蜀国和平的罪人。 ☆、第三十三章 啊!神来了! 学校进入期末复习。杜纹本以为可以松口气,没什么大活动了,可教育局要让音乐美术接受统一笔试,学校立即安排时间,让学生应急强化笔试知识。杜纹根本不知美术笔试有何意义,但还是忙着让学生背诵考试知识。主科老师更头疼,相互抢学生,都担心各自的期末分数在全区的排位。偏偏此时,教育局在暗中突击调查各学校课业减负情况,办公室、教室里各种练习册全部消失,严格控制家庭作业量。 家长们既抱怨孩子辛苦,又彼此激烈竞争,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别人都优秀。既反对分数排名,又不甘心只看到abc等级。既希望把孩子送进能把成绩教好的中学,又反感只注重成绩不注重综合素质培养。什么心态都有。 正如格雅所说,竞争不断,烦恼不止。如今人人都穿鞋子了,锦缎衣服也不算什么,住三层楼别墅,出门都坐车,可竞争激烈,压力越来越大。 杜纹不禁想,一个几千年前的人对人性的感知就如此深刻。高承潇说,物质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与人类的哲学认知水平是不同步的,这就难怪早在两千多年前,春秋时期的东方和希腊就同时出现了老子、孔子,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而现在,掌控着基因技术和核弹的人们在很多方面也无法超越他们。 西列将军回到广都城,发现形势已由王后控制,但看到玄吉依然在议事会中,就只听玄吉的。由于玄吉跟他合作主管军事已久,王后接纳西列参加议事会,继续主事军队。 这天,王后领着卫兵来到门前。王后说:玄吉,这么久我一直没让你见你阿爸,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他也很想见你。今天,我带你去看他。你准备一下就跟我走。 以前玄吉一直闹着要见蒙远,可现在却犹豫不决,坐在地上半天不动。 怎么啦?祜非问。 他抬头看祜非,又低头不语。 你还怕他吗?即使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还是不语。 那你永远也长不大了。 我背叛了他。 不是背叛,是你要走自己的路了。听着玄吉,你必须面对他才能走好今后的路。把现在的情形如实告诉他。这一个多月来你看到的,想到的告诉他,如果他明智,就会承认自己错了,如果他执迷不悟,你就不用跟他多说什么,起身出来就是。 祜非握住玄吉的双手,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抬起头看她,从那双大眼睛中得到了力量,然后起身走了。 王后对祜非说:其实,这是格雅想看看玄吉现在的想法,故意让他俩见面。 等了整整一下午,玄吉终于回来了。精疲力尽的样子,眼睛红红的。祜非问:怎么样? 玄吉像喝醉了似的摇晃进自己的卧室。祜非出去问王后。 王后说:看来玄吉真的变了不少,而蒙远,已经被彻底打垮。他完了。 王后走后,阿叔端了茶来,祜非送进去。 怎么样?祜非问,你跟你阿爸都说了什么?玄吉沉默。快说啊你这瓜头!祜非打他一下。 玄吉呆呆地说:他挂在悬崖上挣扎,看到我还活着,以为可以得救了,结果,玄吉仰起脸,闭眼,吸口气说:我去踹了他最后一脚! 祜非听了,心中知道格雅的用意,看来格雅是真的打算将王位让给玄吉了。 玄吉悲伤地流泪,祜非将他拥到怀里,抚摸他的头。他说:没想到才一个多月,他就完全老了。 祜非想起一年前的自己,哪里知道广海,哪里经历如此多的变迁。白石村就是全世界,织布公房就是全部人生。而如今,她早已不再是自己。她说:有时,十年都过得像一天,可有时,不到一年,却恍若隔世! 晚上,阿叔将饭端来,还端了一些好酒菜,说是王后吩咐的。两人吃着饭,油灯的火光下,玄吉英俊迷人,优雅闲适地坐着,端起酒杯,仰头喝下。阿爸的王国算是彻底结束了!他感慨地:广海正在被改变!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2 说完,他对祜非:不管即将发生什么,不管新国王到底是谁,你都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我答应过你的,以后都会对你好。 玄吉听了笑逐颜开。 祜非想了想,决定不再骗他了。鼓起勇气说:很抱歉,玄吉,我向你隐瞒了一段我过去的经历。 他抬脸看着她。 我不想再骗你了。祜非低头看着桌子说:我在白石村当师女的时候,就认识了山里的格雅。我们……相好。 玄吉瞪着她,放下了竹筷,说:好呀好呀,终于说实话了!原来果真如此! 他盘腿坐直身体,双手撑住膝盖,低头呼吸。 祜非等着他发怒,甚至要杀自己。可是等了一会,他抬头,继续拿起了竹筷。 祜非惊讶:你不生气? 生气?何止生气!玄吉边吃边说:我这一个多月来多么痛苦你知道吗。可是,我太爱你了,不可能伤害你。幸好,你每天还陪在我身边,如果你去跟了格雅,我早把你们俩全杀了! 祜非低下头,很难过。 可你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才说? 我不敢。 不敢?为何不敢?我都成落水狗了,你还怕我吗? 我怕你伤心。 他看着她,停了一会,然后继续吃饭。祜非抱着膝盖,继续难过。 好了,快吃饭吧。我都已经气完了。 祜非悄悄流泪:很抱歉,玄吉。我从小就很坏,经常挨打。 我比你更坏!来,两个坏人一起吃饭吧! 说着递给她竹筷,她不接。 玄吉放下竹筷,坐过去,把她的头抬起来:瓜头女,你不知道吗?你认识格雅的时候为什么会跟他好? 祜非一愣,看着玄吉,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你还没认识我呀!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聪明潇洒、英俊迷人的玄吉啊? 祜非被逗得哭笑不得。他帮她擦干泪水,说: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爱上了我,这就够了。 玄吉低头吻她,她伸手抱住他的头。 小瓜瓜,今晚,让我好好地爱你吧! 他温润的嘴唇正吻得祜非心潮澎湃时,突然说:哎哟哎哟,今晚我突然轻松了许多。阿叔! 什么事?二王子, 把竹签拿来,不,把骨牌拿来,我要好好喝上两杯! 阿叔把骨牌拿来,玄吉让阿叔当发牌人,两人用豆子当筹码。他们约定如果祜非输了,就学狗叫钻桌子;如果玄吉输了,就让祜非当马骑上一圈。 三人就这样玩起来,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没想到格雅来了。 祜非正钻在桌子底下,吓得狼狈不堪,心慌意乱卡在那里,弄翻了桌上茶杯,水倒在头上,玄吉拍腿哈哈大笑,格雅也忍不住笑了。阿叔赶紧将桌子抬开。 格雅说我也参一个。 于是阿叔给三个人发牌,原来格雅在广海村子里也学会了骨牌游戏。三人玩起来更加热闹。祜非开始时心里紧张,玩着玩着就慢慢放松了。三个人互咋心理,进行押码,又摸牌换牌。格雅的沉稳让人猜不透,总是赢两人。每次赢之后,他喜欢讲解他是如何计算骨牌概率和对手的必然思路。祜非和玄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总是被一起罚钻桌子。 终于一次,祜非赢了两人。祜非先骑着玄吉爬了一圈地板,故意到处折腾他,格雅在一旁微笑不语。轮到该骑格雅了,格雅坐着不动。 玄吉说:打住吧。我不会看着我心爱的女人骑在你身上。你请回吧。 格雅说:其实我今晚来,是要告诉你,明天阿姆就要在议事会上正式提出王位继承人的事。那将是你,不是我。而我,要带她走了。 不行,她哪儿也不去! 格雅狠狠一拍桌子,怒吼:她陪你已经陪得够久了!我不会再忍了! 哈!如果我真当了国王,你就是带人跑到天边我也会找回来! 你何苦纠缠她,难道要让她当一辈子师比,藏在你的住所里? 既然我是国王,一切规矩由我来定!她可以成为任何她想当的人!不用你操心。 玄吉,我不想要这世间任何东西,只此一件,你别跟我抢! 大哥,我真的很感谢你,也很敬佩你,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可唯独这事不行! 格雅一拍桌子,将玄吉胸前一把抓住,玄吉使劲推开格雅,两人唰地一声抽出各自的佩剑。 别打了你们 !祜非大叫。都是我不好!最该离开的人是我。 祜非起身往外走,玄吉过去拉住她,她抓过玄吉的剑,放在自己脖子上:别过来! 她站到门边去,对着两人说:蜀国需要你们二位,你们在一起做事就是天作之合。都怪我,是我的错,我死了一切就对了! 玄吉一把抢过自己的剑:你玩什么呢! 祜非还想去抢,玄吉死死将她抱住,不准她再乱动。格雅慢慢走过来。祜非抬起头望着他说:格雅,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我……我爱上了玄吉! !!!! 格雅被“爱”字镇住了!那斜竖的眼睛不信地看着她,皱着眉,久久不能动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 祜非浑身发抖,大眼睛里满是恐惧,脑子一片空白。 后果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说的是真话就行。 格雅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吃力痛苦地忍着,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3 格雅! 两人看着格雅,见他弯腰,忍受着心脏的疼痛,默默转身,低着头慢慢向外走。没有回头。 玄吉抱着祜非,屋里只剩下他俩,四周静悄悄的。 夜已经很深了。 阿叔来到门边,轻声说:二王子,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玄吉放开祜非,捧起她的脸,他眸光似水,嘴角轻轻微笑,然后拉起她的手,小心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祜非脑中依旧一片空白。 来到卧室中,玄吉轻轻抱住了她的腰,低头温柔轻咬她的耳垂。两手放在她腰后,正缓缓地越靠越近,贴紧自己的身体。 祜非心里突然大喊一声,格雅走了!这一声震得她脑子嗡地一下。 格雅走了! 格雅回去了! 今后在这广都城中只留她一个人了! 啊!孤独感瞬间笼罩下来。格雅最后那高大而垂头无力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她。天啊!那是格雅啊!她生命一样宝贵的人!格雅!永远给她力量的男人,竟然离开了! 格雅!祜非低喊了一声,抽身追了出去。玄吉一愣,也跟着追了出去。 祜非边跑边喊:格雅!你等等! 她顺着街道往南跑,玄吉在后面追:祜非! 格雅!等等我! 跑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祜非求救地喊着,此刻,满心都是那远在西边的大山,那树林,那伟岸挺拔的大山轮廓,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都在召唤着她。如果让格雅一个人回去,她独自留在这里会发疯的。她终于意识到这座拥挤的城市其实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不过是繁华的浮云。格雅!她泪流满面。这世界没有了格雅,她自己是谁从此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跑过内城前的广场,跑过餐馆街,跑到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终于看见格雅骑在马背上。放心了,没出城门,看见她追来他是不会走的了! 格雅的马的确没动,站在那里。 格雅!带我走吧! 她才看清格雅并没有看她,而在看远处的夜空。玄吉也追上来。 起火了!格雅说着跳下马,冲向城门,拉响挂在城门墙上的赤金钟。 当当当!当当当! 啊!火光!西边的手工艺品商铺街,中间的餐馆街,远处作坊街,好几处的天空出现了火光!玄吉骑上那匹马,说:这是故意放的火,我去调护卫队! 街上人们纷纷出来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几个城门都响起了当当当的钟声。格雅喊大家快打水救火,一边往餐馆街跑。 你去哪里?祜非跟着跑。 内城!格雅说。 内城门大开着,一进去就看见十几个人疯子似的正叮叮当当地砸祭器,跑来跑去狂欢一样大喊,主神殿外的祭祀火堆被点燃了,神殿里面的祭器桌被点燃了,放置礼器的木架被点燃了,周围手拿象牙的木制人像也点燃了。那些疯狂的人用金杖、象牙或者牛骨之类的法器,正使劲将各种祭器打倒,历届国师赤金人头像、蚕丛的全身人像,通天神的凸目面具,神树,纷纷被敲打地叮当倒地。 他们疯了吗?祜非惊恐地说。 疯子们像在玩耍一样,开心地怪叫。格雅冲过去,拔剑砍杀,主神殿中看到了蒙远,站在高高的神鸟台上。给我砸吧!使劲砸吧!蒙远挥舞手臂大喊:砸死他们的神!看他们彻底毁灭! 外面又冲进来一些人,大喊:成功了成功了!国王!全烧着了! 祜非不知为何,这些关押的贵族今夜全都跑出来了。 国王!祜非喊:你疯了吗?! 神鸟台下火焰正逐渐添着基座。蒙远站在上面高高俯视着喊:哦呵!哦呵!这是我们制作的!占了我们的好处就赶我们下台!没这种好事!还把玄吉抢走!臭女人!居然让我的儿子来反抗我!去死吧!氐羌人!去死吧蜀国!统统给我毁灭! 格雅跳上了燃烧起来的神鸟台,我的玄吉啊!呜呜!格雅过去一把将他抓住,带着他从火焰中跳下来,跑出了主神殿。 我的玄吉啊!他一路大喊,被格雅拖在地上走。 王后和二舅等人也跑来了,看着这景象,吓坏了,哭喊着天地神灵祖先拯救。玄吉带着人马冲进来,救火和砍杀那些捣毁祭器的人。许多师比和市民都涌进来,拿着水桶来救火,但恐怖地看到整个神殿已被吞噬在火海之中。 蒙远还坐在地上大骂和大笑,玄吉对着他怒吼: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蒙远大喊:玄吉!把他们都杀光!毁了他们!让这个世界全部毁灭! 这时,突然,有人手指天空:那是什么? 一个发着耀眼白光的,像满月一样的东西缓缓从东南方飞来。 太阳神!有人喊。大家惊恐之后,全部跪地,太阳神来了!保佑我们吧!合手跪地祈福。 众人安静下来,才聆听到,那东西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它渐渐飞到头顶正上空,可以清晰地看见它在快速旋转,浑身火焰光芒向外旋出。 阿云低语:就是它!就是它! 太阳会旋转吗?祜非问。 突然,四周鸟儿飞起,夜晚无数群鸟被惊醒,纷纷飞上天空,羽毛四处飞落。它们逐渐汇聚,绕飞成一个大圆圈。 那圆盘飞到了广都城上空,在原地旋转,洒出光焰。 人们哭泣着跪拜:神灵救我们啊!太阳神快来救我们啊,求您原谅我们吧!各种祈祷声低语一片。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4 祜非也跟众人一起跪地合手拜着,抬头,却只见格雅一人,高高站在人群中,一只手挡着刺眼的光,直看那发光的、停在上空的东西。毫无对神灵的畏惧,倒像在观察一只猎物似的。 就在人们一片哀嚎与祈祷中,那东西突然消失,不知去向。 夜空中只剩一片漆黑,空无一物。 王后转身,愤怒地冲向蒙远:你这个疯子,都是你惹的祸! 蒙远用不知哪里来的刀对准王后刺去:去死吧臭女人 咔嚓!一声,玄吉一剑刺穿蒙远。王后惊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蒙远,蒙远伸手喊:玄吉!倒地死去。 内城广场中人们又开始一片哭声,伴着烟雾的咳嗽声。不管是东方部族的人,还是城中百姓,全部大哭,周围所有能烧的东西全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浓烟四处飘散。神殿的屋顶,房梁,高大的赤金国师神像,纷纷在大火中轰然倒下。无数尊赤金人像在火焰中东倒西歪,垂目微笑,巨大无比的通天神凸目面具稳坐火焰中,依然伸长眼目,遥望着太空。两棵赤金神树被拦腰砍成几段,断在地上七零八落。四周无数木制师比拿着手中的象牙,在火焰中包裹,微笑。 整个广都城街道两边的木制楼房全部串联,烧成了一片壮观火海! 王后捡起蒙远手中的刀,对死去的蒙远喊:看看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啊!说完她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阿姆! 王后! 二舅抱头大喊:蜀国!完了! ☆、第四十章 废墟之上 听了杜纹发来的语音,高承潇感到很意外,原来古蜀三星堆文明是如此毁灭的! 母系和父系两种不同权力体系的过渡与争斗,将千年古城毁于一旦。而那突然出现的发光飞行物更是令人遐想。他在书房中用文字将杜纹语音详细记录,并加上自己的画面想象。写完已是将近晚上八点。 他长舒一口气,起身在书房中伸展一下。看见书桌下掉了一枚硬币,高承潇经常要捡路边一毛钱的硬币,遭人不屑。但他还是会去捡,因为可怜那被人不屑的硬币。于是他趴下去捡。忽然,发现一个亮光正在闪烁,从一扇书柜门里发出来。打开柜门,里面是一个电子设备,正在倒计时,已经快要结束了。他不知当这倒计时结束时会发生什么。紧张地等着。 一秒。一秒。一秒。 终于结束了,什么也没发生。 高承潇爬出来泡了一碗方便面。 为了等方便面,他又爬进去看这套设备有何用途。杜天恒的网络路由器在客厅电视柜上,书房里的设备用来干嘛?高承潇最搞不懂信息技术方面的设备,理科知识是他的弱点。看见上面一排是两个电子数据:1520。下面一排是闪烁的倒计时时间。现已结束,成了空白。他关掉设备开关,出来看看房间里有什么变化,网络、电脑,电视机,座机等一切正常。他开来关去地,搞了半天,终于确定没什么变化。 他吃着泡面想,广都城已经全城毁灭了,杜纹倒也没出现什么危险。可梦境又会出现什么呢。已经晚上八点了,他急于想知道更多,想提醒杜纹面具可以工作了。 八点!二十点!这时他突然明白了,三点至八点,就是15点至20点!这个设备是与面具相联系的! 高承潇额头浸出汗水,原来面具不是什么古老的神奇魔法,而是某种现代科技产品!高承潇犹豫着,是否该马上告诉杜纹,还是让她继续做梦。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拨通了杜纹的电话,可无人接听。看着那设备他知道,她已进入了梦境。 已是第二天早晨,大火逐渐烧尽,呛人的烟雾还在到处弥漫。人人都是灰头鬼脸的。 玄吉、三公主和小王子坐在国王和王后身边直到天亮,格雅叫人在主神殿前挖了坑,他撬起内城广场上的青石板,围成一个石棺,大家将两人埋葬了下去。 格雅又组织人在神殿前挖了两个巨大的坑,与神殿方位平行,面向西北和东南。将内城中所有祭物收集,一个大坑中分层次地将赤金神树、金杖、通天神凸目面具、四十多尊赤金人像,最高国师人像、赤金太阳轮等放进去,另一个大坑也分层次地放了辟邪的各种玉石器,象牙,法器,祭坛上的牛羊等。昔日神圣的祭器被一铲一铲的泥土掩埋,沉入黑暗的地下,和国王、王后一起长眠。 干完了这些,众人都十分沮丧,乌嘎多将军、西列将军、二舅、众部族首领等无奈地坐在地上。大师比说:祭祀神殿被毁,太阳神居然在夜晚出现,我们只等着灾祸降临吧! 很多人被巨大恐惧压着,不敢乱说话。 祜非看见格雅远远坐在一边,用烧焦的木棒在地上一笔一笔画着什么。祜非此刻心里对神灵的恐惧已慢慢平息下来。在她眼里,只要格雅还好好活着,世界就不会垮掉。 她拿出胸前的竹管,吹起了那支他和她最熟悉的小曲她也不会吹别的。由于气息不好,无法吹成格雅那种悠长连贯的乐句,只能短短停停,基本上吹成了一支欢快的曲子。可是格雅没有抬头看她。 在画什么呢?她想。为什么不看我一眼?难道我都追出来了他还是生气?不过还是怪自己在心里背叛了他。 有卫兵来给格雅汇报西城区伤亡人员的情况。格雅听了没说什么。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5 祜非继续吹。 玄吉过来,十分不解:你不害怕吗?还有心情吹竹管? 祜非说:天不是也没塌下来吗?你看,早晨的太阳又照常升起了。 玄吉简直被惊得一脸无语,在她面前蹲下,悄悄地问:是不是神跟你说了什么? 祜非:神的想法永远琢磨不透。你问问阿云看,也许她能感觉到些什么。 玄吉眼睛里终于有了力量,马上起身去找阿云。祜非继续吹竹管。神殿广场上众人颓废,烟雾袅袅,只有她这竹管没人理会,自顾自地响着。 这时,格雅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了。 啊!他终于看着她了! 依然是那双斜竖的,微微皱眉头的眼睛。依然让她瞬间怦然心动。她吹不下去了,喜悦地几乎要哭。放下竹管,她低头喘息,在心里微笑,格雅不生气了,这比一切都重要!她抬起头,格雅仍然看着她,在隔着袅袅烟雾中,两人的眼神一碰触,心又开始靠近,吸引起来。 这是太阳神!你们看!几个人围在格雅身后,指着地上的画喊道。很多人听了都围过去看。 格雅起身向她走来。 啊!他回来了! 她站起身,用那双黑黑的大眼睛痴情地看着他。他轻轻抬起她的尖下巴,另一只手臂搂住她,吻上了她的嘴唇!天啊!周围这么多人呢!我管他们!我还是师比呢!也不管! 天!这家伙就是这样,跟一头什么动物似的! 灰烬燃烧的广场上,一片颓废的人群中,他们俩沉醉相拥,忘记全世界! 可是 格雅走过来,祜非站起身,没任何动作,他说:你打算吹到什么时候? ?! 说完他转身回去了。 玄吉和阿云和众人一起围到格雅的画那边去。 祜非脑子清醒过来,原来误读了他的眼神。她眨眨眼,立即跟着跑过去。 那是一个带着火焰旋转的太阳!就在地上。的确是昨晚出现的那东西,四周都是弯弯牛角一样的光芒。 众人惊叫:太阳神! 二舅:你把它画下来,会不会又触犯了神,今晚还会什么灾难降临啊? 阿云:不会的,正相反,昨晚,这太阳神来的时候,一直压在内城上空的那团阴气终于消散了。 乌嘎多将军说:啊?难道这太阳神是来赐福的? 二舅跺脚叹气说:怎么可能!神殿被毁,可是千古大罪啊!蜀人要被灭了! 玄吉问格雅:你怎么看?这到底是什么? 格雅说:一个轮子。 大家一惊,二舅喊:大王子,你居然还敢不敬神灵! 格雅对大家说:一个发光的轮子。是金做的,不是黄金、赤金或白金,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金。 众人唏嘘摇头,部族首长们纷纷否定。格雅蹲下去继续画,在太阳神周围又画上几只绕着飞翔的鸟。一边说:不知为何它可以飞起来,而且比鸟还高。只要知道了其中原理,我们也可以作出来。 众人再次唏嘘,又纷纷惊叹大王子的制作才华和气魄。 玄吉问祜非:你怎么想?你觉得太阳神是要灭掉蜀国吗? 祜非说:曾经我的族人被抓下山时,我以为白石村被灭了。但后来看到,族人们在哪里,白石村就在哪里。所以,神殿虽然被毁,但还可以修啊,只要蜀人还在,蜀国就在。 玄吉一听,惊喜地看着祜非,说:你真的这样想吗? 这时又有卫兵来向格雅汇报,东城区和南城区都没有人被烧死。幸好大家都及时跑出来了,聚集在三个城门广场和内城门的中央广场。 格雅点头:很好,看来就死了国王和王后,以及这些纵火的人。 玄吉听了恍然大悟,大声说:我知道了!这是神在给我们一个启示! 大家不解:什么启示? 玄吉说:告诉我们旧的蜀国结束了,我们要开启一个新的蜀国! 大家被二王子震惊,开始几分振奋起来。 这时有人惊讶地叫:国师!国师大人来了! 祜非和阿云都大惊,国师居然行动自如地独自走来。他没戴脸面,气定神闲。百姓劳工们纷纷低头跪拜:对不起啊!我们对不起了!这等脸面,如何对得起啊! 这面容又令祜非心中奇怪,为何如此亲切,好像国师是非常亲近的一位长辈。但他看起来并不认识自己,而且自己也没跟他打过交道啊! 国师走到格雅画的图案前,仔细看。 二舅问:国师大人,您说这是神吗? 国师说:既然还不是我们能够了解的,它就是神。神掌控着我们。如果有一天我们了解了,也能掌控了,那我们自己就是神了。这世间万物生灵,只有人才能感受到神的力量,所以也只有人才会不断学习,向着神靠近、提高。 大家各自揣摩,似懂非懂,但认真领会着国师的话。 国师继续说:在这都广之野上,有肥沃的土地,河流,森林,草场,我们应该继续繁衍生息下去,继续建造我们的神殿和城池,才不负神的恩赐。 可是,谁来带领我们呢? 是啊,国王和王后都死了! 金杖也被毁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国师大人,请为我们授权一个新国王吧! 国师看着地上的图案,指着说:这鸟,便是能守护太阳神的忠实生灵。大家哗然,议论纷纷。国师问:你们中可有谁跟鸟有关?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6 大家说二王子佩戴了一只赤金鸟。 国师对玄吉说:二王子可否拿来看看? 玄吉将胸前的赤金鸟取下,国师将它高举起来,此时天空突然云雾散开,阳光照耀下来,国师说:看来,这就是蜀国国王! 众人听了欢呼起来,几个人将玄吉高高抬起,玄吉坐在众人肩上,向天空高举双臂,仰起脸,让洒下的阳光笼罩全身。众人呼喊着:国王玄吉!威武万岁!国王玄吉!威武万岁! 祜非看向格雅,他正看着高高在上的玄吉,超然淡笑。阳光也照着他俊美的轮廓,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一缕明亮光芒。 她觉得他知道她在看他,故意不理。 众人扛着玄吉走了一圈,登上了主神殿前台。被放下来时玄吉已是泪流满面。他对国师行了稳重的跪拜礼,然后对众人说:我玄吉,誓与蜀人同甘共苦,重建蜀国!定将我们的家园建成富饶安宁的人间天府! 他对天地敬拜,对众人敬拜。 远处周围百姓劳工们纷纷下跪:国王真容在上,我们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二舅从怀中掏出一张脸面,上前递给玄吉:这是你阿姆的脸面,国王暂时先戴上吧。 玄吉接过脸面,翻来看去,说:我这么英俊的脸,戴上岂不可惜! 然后大声对众人说:现在,我作为新蜀国的新国王,要宣布条新规矩,就是,除了在神前祭拜戴脸面以外,其余时候,一律都不戴脸面了! 众人大惊,窃窃私语。 玄吉将那脸面扔进旁边一堆火中,看它化为灰烬。全场寂静,都被惊呆了。他又大声说:今后在蜀国,人人的脸都是平等的!我们都以真容相对,没有谁对不起谁! 远处百姓劳工们一片激动,窃窃私语。 玄吉说:接下来,我们要修建一座新的广海都城!此事迫在眉睫! 大家备受鼓舞,兴致高涨。 二舅问国师:国师大人,都城可以变迁的,对吧? 国师说:都城变迁过好几次了。最早鱼凫王的都城在湔山丙穴,后来都城在南面瞿上,后来又移到宝墩,现在广海平原上古老的大城有七个呢。 二舅说:我们随便选一个,也可以扩建成都城嘛。 玄吉:不,新的都城要吸取这次的教训,所有的房屋设计都要仔细考虑。格雅早就提出,广都城内污水四流,街道狭窄,房屋密集,有火灾隐患。这次,我们应该选一个空旷之地,重新建造一座更大,更有考虑的都城! 一位部族首长说:那建在哪里呢?难道在田地里建吗? 大家议论纷纷。玄吉也跟格雅商量起来。 人群里,祜非暗自高兴。只要他们俩一起合作,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最后,玄吉说:好了,都城选址,其实只要地势平坦,远离水患就行。我决定了,新蜀国的都城就建在 他手指正南方:金沙! 金沙村!祜非心里一震,那是她熟悉的地方。正是在那里认识了玄吉。 格雅出来对众人说:金沙村靠近郫江古城,郫江没有水患,又够人畜饮用。郫江古城虽然不大,也有近千年历史,现在城内人口很少,可让广都城的百姓马上迁入居住。这样便于我们在旁边金沙村的土地上修建蜀国神殿和各种重要建筑。 玄吉说:西列将军,你尽快调集军队,将剩余物资清理装车,乌嘎多将军,你调集劳工,安排人手。二舅,你准备修建房屋所需的木材石料,格雅,和国师大人,我们马上前往金沙,勘察周边,设计都城图样。 哦,原来那里将是蜀国未来的中心:金沙!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照常升起,人心永恒,生命不息。快结束了,求评论。这么安静,写得好孤独。 ☆、第四十一章 我等你! 第四十一章 我等你! 玄吉叫润安排备马,带上格雅、国师、几位部族首长,还有格雅手下两名高超工匠,要去金沙村查看环境。 玄吉拉着祜非的手,走过被大火烧得满目疮痍的街道,一行人往南城门走。 格雅远远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那挺拔的背影在别人看来可能很像国王一般伟岸,但祜非看着,是俨然在抛弃身后的什么。 祜非慢下脚步,对玄吉说:玄吉,不,国王大人,我不能再担任您的护身师比了,请阿云当吧。她法力高强。 好吧。可以。玄吉微笑。 没想到他一下就同意了。你同意了?那我就不用去了。祜非停住脚步。 玄吉对润说,让其他人去城门上马先走,然后拉着她的手说:谁要你当护身师比啦,你傻啊!我要你当我的王后!这是我要改的第二条规矩,没有脸面对不起的问题了,所有人都可以结婚! 我不能,祜非摇头,我不能……我不能没有格雅。我跟他无法分开。不管他是国王还是别的什么,失去了他,我连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玄吉惊吓地看着她。祜非继续说:可是目前,你最需要的人就是格雅。我不想再扰乱你们俩了。我自己回山上去。 玄吉抱住她的双肩:不行!我此刻正需要你陪在我身边,你难道不明白吗? 祜非:我很喜欢你玄吉,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国王!但格雅……祜非开始泪水涌出,头无力地垂向一边:没有他,我会死!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7 她已经快死了的样子,玄吉愣住了,大喊:难道我就活得下去吗?你想让我死是吗!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呜呜……他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肩头哭泣:你说过,今后都会对我好的,那天你是这样说的,呜呜……你忘了吗!你还想再骗我吗! 祜非也泪流不止:玄吉,我实在是坏!又一次负了你。真的很抱歉!呜呜,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呜呜! 玄吉不放手: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许走!必须陪在我身边!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呜呜!就够了!还不行吗?!他哭成了一个小孩。 祜非捧起玄吉的脸,说:好好干吧,玄吉,我会在山上为你祈福的,为蜀国祈福!你会是一个好国王! 说完,祜非咬牙挣脱开来,玄吉绝望地蹲下去,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满城的人。祜非跑出了南城门。 经过那些已经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不敢看格雅一眼,她径直向西跑去。 撒野一样跑,想摆脱一切痛苦,摆脱一切烦恼! 格雅一看,翻身下马,追了来。 祜非!他大喊一声。 祜非以为听错了,惊讶停住脚步。 次听到这个声音叫这两个字! 她回头,看见了一脸泪水的格雅,跑到了她的面前。 从来没见过这人流眼泪,从来没有。 更没叫过她的名字,好像她的名字实在不怎么好听似的。 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问:你在叫我?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脸涨得通红,痛苦地流着泪,低沉喊:祜非!我的爱! 他将她揽进怀抱,紧紧抱住了她。她咧嘴大哭起来:格雅!呜呜呜! 他们在泪水中抱着对方的脸,热烈亲吻,不知该如何发泄对彼此的爱恋。 格雅!呜呜呜,你不生气了吗?你不理我我会死的!呜呜呜,你原谅我了吗?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只低头揉着她的后背。 你原谅我了吗?格雅!呜呜呜…… 他哭泣着说:听到你吹竹管,我就想……冲过来……吻你了! 啊看来,她当时的感觉没错! 原来你在故意折磨我! 就一小会吧?他把脸颊贴着祜非的头,说:你可知道,我受了你多久的折磨啊?多久啊! 格雅压抑的哭泣让她心疼,她缩在他怀里,说:可是你终于叫我了!天啊,你叫起来比谁的声音都好听! 他捧着她的脸蛋说:等着我回来!祜非! 哦!格雅,我等你!我永远在山上,等着你! 这时看见润牵了一匹马走来。这是国王吩咐的。他说,将马的缰绳递给了祜非。 祜非泪流满面地骑上马背, 再见!格雅! 然后往西边跑去。 祜非!身后听见玄吉追出城门,悲恸绝望的哭喊。祜非! 等着我回来!祜非! 祜非!我的爱! 她耳边只回响着格雅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她向着西边大山的方向飞驰,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回头看。 远远的那行人马正向南边去。已是盛夏,广袤的田野上一片生机勃勃,那两个男人的马匹飞速狂奔,渐渐追上前面一行人,并冲到了最前面。 在平坦的都广之野上,他们策马扬鞭,并驾齐驱! 回头继续骑马,渐渐地,眼前天地间出现一排排文字,祜非看不懂,氐羌人是没有文字的。可仔细一看,却居然慢慢看懂了: 胡荚带领族人离开广海,往南进入夷人山地,继续羌人的母系传统生活。 残余的东方部族向北进入陕西南部,建立小国,名叫弓鱼。 少数劳工进入西边雪山高原,他们不想再被蜀国找到,希望永远隐藏,组成一个新的部族:藏。繁衍了几千年,再无“国”的概念。 玄吉建立新的宏伟都城,即今天的成都。蜀国继续辉煌了五百多年,富饶安宁,跟周边再无冲突。被世人羡慕地赞美为“天府之国”。 国师突然站在文字后面,祜非惊讶。国师取下自己的脸面,说:该回去了,杜纹。 祜非又看见了这张极其熟悉的真容,你说什么?国师大人。 说你该回去了,杜纹! 我正是要回去,咦?你不是和玄吉去了金,啊?爸爸! 一阵旋风翻卷着祜非的脑子,惘若隔世地远离了那些人和事,像旋转的太阳神一般高高飞起,祜非离开了都广之野。甚至离开了自己。 杜纹醒来,心中惆怅万分。 赶去医院,一路上随处可见格雅画的图案:旋转的太阳神鸟,今天已成为成都金沙遗址的标志和成都的文化符号,它用黄金金箔的方式出土在金沙遗址,现在出现在成都的公交、地铁、各种文化墙上。也成了“中国文化遗产”的标志。 医院里,杜天恒依然昏迷。那就是国师的脸! 杜纹给杜天恒戴上了面具,他竟然慢慢醒来了。 金沙、藏族、弓鱼国、广都城,杜纹好想听爸爸好好跟她讲一讲,因为在广都城里,国师大人是知道氐羌历史最多的人! 杜纹问:爸爸,你睡了很久很久啦,是不是做什么梦了? 杜天恒想想,摇头:好像没有。 杜纹又问:关于古蜀,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跟我讲讲。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8 杜天恒说:你怎么突然感兴趣历史了?古蜀啊,史料记载稀缺。李白说,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乃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它没有文字,只有图语,所以史学家们知之甚少。 啊!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杜纹开始给高承萧打电话,却一直关机。 学校今天期末考试,她请了假,驱车又去了广汉三星堆博物馆。 只有在这里,她才不感到孤独。到处都是熟悉的器物。坐在格雅做的神树前那其实是修复后仿制的,她痛哭思念,又无比孤独。 格雅一定帮玄吉修建了新的国都,不知他何时回到山上的呢?我们终于幸福在一起了吗?他对自己的爱再也不曾经历波折了吗?我们有孩子吗?杜纹坐在那里直到天黑。 面具已经不再起作用了。它的使命已经结束,魔法消除。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杜纹继续住在广汉市,每天都呆在三星堆博物馆里痴想。后来别人都不要她买票了,她带着干粮和水,就在里面晃荡一整天。甚至馆长都想来接见她一下,以为是研究学者。但后来,别人不要她进去了,怕她精神有问题。 杜纹直到泪水流干,只剩一脸麻木。 驱车回去,一路开车耍帅,野成了祜非。 内心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了,期望听到大家的心声。下一次,在另一次面具之旅中,让梦飞扬,更加精彩。 ☆、第四十二章 面具的秘密 其实,在杜纹最后一次进入梦境时,高承萧已经坐在一辆豪车上,两个陌生男人在他旁边,早已没收了手机。 前面开车的人回头:你好!高承萧,我叫李若霖,是你的校友。 高承潇问:你们要干什么? 你发现了面具的遥感设备,我们带你去了解面具的真相。 说完,一个黑色头罩遮住了他。 郊外,已经出了三环?看起来距离不算近,大概是某个小镇?离开了古代,高承潇对现代成都周边的郊县不算太熟。 下了车,被带入电梯间,才取开头罩。电梯直上高高楼层,这是一处漂亮的高层建筑。他们进入一间满是设备仪器的实验室。 李若霖介绍说,这些电脑时刻记录收集着不同面具传回的脑电波数据。这是一个地下试验,开发一种全新的游戏模式:《梦游》。利用人机交互式体验,数据化脑电波刺激大脑神经细胞生成梦境。那个面具,就是一个传感器。 什么意思?你说这是一个游戏模式? 遥感设备控制在三公里半径范围内。非常巧的是,杜天恒女儿租的房子和那家医院都在设备有效范围内。所以离开书房也能工作。还是让陈瑞峰给你讲解一下吧。 那个漂染蓝色黄色头发的小伙子说:我叫陈瑞峰。这是一款利用生物技术和信息技术相结合的高新游戏装备。游戏背景的观念网格,人设,和历史知识都是数据生成的,但在海量历史信息和人设数据中,存在无数种发展可能。玩家会在催眠状态下,根据自己潜意识的欲望,本能与性格,与数据交互作用生存一条发展轨迹。 高承潇听得似懂非懂,纯瑞峰说:玩家就像在经历一出戏,不过是人机互动共同创编。我们的实验是安全的。尽管为所有实验者购买了保险,但其实我们自己就有强大的神经外科医生。 李若霖说:这次杜天恒的案例很特别,没想到量身定做的面具居然对他女儿起作用。他们父女俩基因相似度极高,这实在出乎意料。我们也非常想观察后续发展,所以没治疗杜天恒。因为从来没有一位实验者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进入梦境的。更何况,她还把所有梦境讲述给了一个人听,就是你。 高承潇问:那你们观察到什么了? 陈瑞峰说:杜纹大脑的所有数据记录和你的笔记都已收集完毕。接下来通过解码读取大脑意识图像,做对应分析,并和其他实验者做比较,才能了解精准大脑信息。对了,我们刚才已经让杜天恒醒来了,但消除了他的这部分记忆。 高承潇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惊喜的学术神秘发现,居然一钱不值!整个就是别人设下的局,自己还在局里惊喜摸索了两个月! 你们这是非法的!你们这样的游戏谁敢购买?高承潇说。 陈瑞峰说:目前是地下实验,今后也暂时是地下市场。但我们使用的电脑具有强大的自我学习能力,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数据处理会千万次翻倍,技术会越来越成熟,游戏也会越来越安全。梦境走完之后,轨迹程序会保留,玩家可以免费再次经历,就好比重头又读一本小说一样。但如果想经历同一时空的不同命运,就得重新付费。 李若霖说:这个时代,信息技术将改造一切娱乐形式,之所以带你来,不是怕你泄密,因为消除你的记忆非常简单。而是我们老总看中了你。他希望你加入团队。 看中我?啊?为什么? ,因为你是学历史的,这款游戏可以让历史知识有广阔的市场价值。第二,因为你这个人,对人类发展探索有执着的兴趣。现在,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高承潇本来觉得自己被人玩了似的,听到这里,才重获几分尊严。但他觉得,这些危险的违法者,一定不能同流合污,即使历史知识只换来一生清平。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89 他们来到顶层的一间办公室。广阔的成都平原尽收眼底。339电视塔已经看不见了,不知离市区有多远。 一个高个子老头坐在大窗前,李若霖介绍:这就是实验的开发者,我们的老总,费金轩。 费金轩礼貌淡笑,轻轻握握高承潇的手,邀他一起坐在窗前。 你的几篇论文不错,费金轩说,你是真诚研究,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我喜欢。 高承潇习惯性变得唯唯诺诺起来:谢谢!您过奖了! 其实我们的产品不是游戏,而是人。 什么? 因为人太相信大脑所给与的信息了。顺着大脑所摄取的信息,我们就会变成某一种人。人比较迷信自己所获得的信息和观念。所以这款游戏可以改变人的意识。你,对此感兴趣吗? 改变人的意识?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想起高中时候突然痴迷的哲学,费金轩的话直中高承潇的神经点。 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戴上面具,进入梦境后,你所有的理智思维都无法起作用。只能依靠性格、本能因素来为你作出各种反应。很多信息是程序设定的,程序之间自有逻辑联系,就像多米洛骨牌,因果关系环环相扣,由潜意识决定命运,人无法随意改变潜意识,因此无法随意改变命运。通过玩家的潜意识,你会看到男人女人最需要什么。正是这些欲望在生活中牵制着我们表面上的各种行为。 高承潇听得无比激动,他太喜欢这主题了!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渴望追求的东西! 一切技术都在为人性服务,所有人性化的设计都折射人的本性。在资本的运作下,人性将带动着技术发展的方向,而技术释放人性的同时又在不经意地改变人性。人只有看清自己,才明白该如何应对未来技术的发展。 大脑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器官。在大脑的研究中,我们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还有更多的未解之谜等着我们去碰触。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高承潇点头。他也想研究杜纹的全部大脑,至少没有什么三千多年前的某个人,会来到这个世界折腾了!一切都是数据和杜纹的潜意识而已!分析掌控杜纹的大脑,是哲学兴趣之外的贪恋。 那请你先充当实验者,至少体验一次,贡献你的大脑数据。 好!没问题!高承潇说,可是你们已经获得的研究成果可以分享一下吧?我可以从现有成果开始,研究更深入的问题。 先研究你自己吧。一切都要从解读自己开始。 我自己?我知道自己是谁! 嗯,费金轩微笑地摇头,说:只有戴上了面具,真正的面貌才会显现出来。这听起来很讽刺,像一个悖论。怎么样?你敢先看清自己吗? 高承潇稍作犹豫,立刻跳出了自己狭隘的担忧,以一种科学态度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欢迎加入!费金轩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李若霖说:我们将根据你的基因和某些特定区域的脑神经细胞特点,为你定制面具。你可以选择一个历史时期进入。 说着手指点开了全息屏幕: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出现各地年代。他说:欧洲三千年,西亚三千年,南美洲两千年。中国三千六百年,你想进入哪里? 高承潇想了想,说:公元280年,中国西晋。 李若霖嘴角微微一笑,点点头说,你行啊,最昏庸奢靡黑暗的朝代! 期末,杜纹申请下期去川西高原支教。校长非常惊讶,因为现在去支教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会那么容易找人了,当地饮用水让不少支教者患了寄生虫病。党员是主要动员对象。但杜纹还没入党。校长说下学期想提你为副校长分管德育,学科带头人也把你报上去了。可是去支教,一走就是两年,有些专业发展可能会受影响的。 杜纹说:我想静一下。 她辞去了行政职务。 之后与高承潇没有太多交流。只知道他正着手写研究古蜀的论文。 暑假里,她画了第二幅作品:地上跪满了戴祭祀脸面的人,个个虔诚敬拜,垂目微笑,统一一张脸面。只有一个人高高站在其中,用自己真正的脸仰望着左上角天空,那里强烈的光芒浸润下来。那人伸出手臂遮挡刺眼的光,皱眉看着发光的夜空。 这幅取名叫《神来了》的大型油画,和前面一幅《山林人》一起参加了美协作品展览,两幅作品均获得高度评价,让年轻的杜纹名声大噪。 杜纹内心一片寂静。 格雅!你在哪里! 高楼林立,车流不息,可世界一片寂静! 表姐离婚了,因为表姐夫拒不悔改。优秀的表姐不知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不如小三。可她更加发奋工作,事业前景一片大好。 暑假结束了,杜纹被派往阿坝州藏族自治区某县支教。 县上所有的工作都是从喝酒开始的。扶贫项目更需要一顿顿喝酒。杜纹在酒桌上提出,她不愿留在城区小学或乡中心小学,要去山上最艰苦的那种叫“点小”的地方。其觉悟和毅力令领导们大加赞扬,而且还是非党员同志。 终于回到大山了!熟悉的大山啊! 点小采用复式教学,不开美术课,杜纹要教数学、科学、英语和体育。孩子们体育课器材缺乏,就跳锅庄,那舞步跟白石村大同小异,歌声大大咧咧,粗狂的童声就喊得山响。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面具:梦回三星堆 作者:玫瑰皇冠 分卷阅读90 这里再没有什么迎检和课题现场会。每天静静地。山里孩子也没那么多烦恼,不用学奥数钢琴什么的,只心思简单地玩,所以课堂上无法发表什么自己的观点,也不习惯质疑或探究。只跟老师走。或者听当地活佛的话。 中午打饭谁也不挑食,过去杜纹全力整顿全校学生不准倒饭,这里绝对不用,无论什么饭菜他们都吃得香。 也许这就是格雅追求的生活。 白云啊白云,我孤单一人,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曾经的我。 她周末到处跑,或选一个地方坐上画一天画,发发呆。 飞鸟啊飞鸟,我默默流泪,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欢笑的我。 要呆上两年呢,风景慢慢画,日子慢慢过吧! 远处一座山谷在施工修建什么大型项目,经常看见一两个工人在电缆上高空作业。她也画了下来。 一天,有几个工程队的人看她画,说咦,你们看,那画的是吴工吧?大家笑说就是就是,一定是他! 杜纹问吴工是谁? 他们说是一位工程师,叫吴庚轩。经常喜欢野外攀爬高空作业,身体灵活得跟运动员似的,干这些活都当成玩一样。 杜纹听了暗自惊讶,说能否介绍一下呢? 好呀!那家伙都快三十了,还单身一个呢!干我们这行的,钱到是没少挣,就是找不到女朋友。 大家热情地带她去工地。扯着嗓门乱喊一阵,杜纹说别喊了,她等就是。 杜纹在山坡上坐下来,远远看着那个像猴子一样在电缆上攀爬的男人。 河水啊河水,我夜夜无眠,只因与他分开,我不再是真正的我。 坐在山坡上等了一下午,画着画,那人终于慢慢倒挂着,在高空爬了回来。 一个同事带他过来,说:这是来藏区支教的画家老师,人家把你画进去了。你看! 那人看了一眼架子上的油画,没说什么。 这是我们的吴工,吴庚轩。 格雅! 天啊! 高大强壮的身体,一张黑黑、俊朗的脸庞,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斜竖的眼睛! 杜纹压抑着狂跳的心,伸出冰冷的手:你好,我叫杜纹。 他取下手套,伸手一握:你好。 宽大温暖的手掌,低沉的声音。 她眼泪涌出,脸红了。说:我,刚才一直在……喉头哽咽,说不下去。 他皱起眉,看着她不语。多么熟悉的眼神! 人家等了你足足一个下午!旁边同事说。 他蹙眉不解,又不知该说什么,局促地嗫嚅: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好家伙!我等了你足足三千多年!她想。 她擦去眼泪,调整了一下,笑道:没有没有,你那么危险,怎么能催促。我也没什么急事。 杜纹转身开始慢慢往山坡上走,吴庚轩跟来。她边走边说:我现在教科学,以前从来没教过。很多东西这里的孩子理解不了,想请您去给他们讲一些知识,或者当科技辅导员。你看怎么样? 他害羞地淡笑,摸摸脑袋:我不太爱说话。 没关系,你可以带他们做飞机模型、做风筝什么的,这些我都干不了。杜纹回头看他,脸红局促的样子,那么熟悉。她心都要飞出来了。笑眯眯地说:到处都是科学原理,不是吗?你一定比我更知道,身边哪些学习资源可以利用。 嗯……这里晚上看星座特别清楚。 哦,那可以啊!她高兴地说:我对这些都不懂,要不,今晚你先教我认一下星座吧! 他几分奇怪,看看她,低头走路,说:你这么信任我? 她心里想我太了解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她笑着说:总觉得好像以前认识你似的。 他一惊,看着她,惊讶地说:我看你……也很面熟。 她开心地笑起来,心满意足地跟他一起在山坡上瞎逛,边走边聊。 满眼都是大山! 挺拔雄伟的大山! 两个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小。 可崭新的世界即将在这大山里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客观,故事讲完了,请留下您的评论吧!一千五百年后,咱们西晋再见! 分卷阅读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