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 分卷阅读1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 ================= 书名: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文案:浮萍本无根,非水将何依?只是想要找到一个依托,只是想寻得片刻温暖。世事难容,他要做的只有抗争。血与泪凝结在脚下,铺成灰暗的前路。飘零着的苍白落雪冰封了他的缱绻深情。然而宿命的轮回并未终结,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一生太长,如果只是孤寂的话;一生太短,如果什么都没有留下的话。花年年会开,雪年年会落,韶华却已无法回头,失去的也已然无处寻觅。某处,总会留下,他曾经努力生存过的证明。早几年写的短篇,文笔稚嫩,请勿见怪!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不吝赐教,万分感谢!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落雪 ┃ 配角:水成渊 ┃ 其它:武侠 ================== ☆、楔子 雪,苍白地覆盖大地。无穷无尽、无限延伸的雪原上留下两行浅浅的印记。 雪,不知下了多久;路,不知走了多久。 水成渊摊开掌心,冰冷坠落,刺痛的感觉。雪越下越大,模糊了双眼,迷蒙了视线。风打着旋,扬起雪粉,水成渊的步履有些艰难。前后皆茫茫,白得刺眼。偌大的雪原,却是如此寂寥、孤寂、凄迷,满眼皆是离愁,那纯粹的白埋葬不了满目哀愁。风,扰乱了他的方向;雪,掩盖了他的脚印。登上一个又一个高峰,却不知行至何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罢了,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雪花飘落,看不清它的长相,拼命要看,却已消融。 雪依旧飘零。水成渊缓缓抬起头。落雪,落雪,这真是一种悲哀的堕落。 ☆、第一章 水龙吟 烈日炎炎,流金铄石。树受不了暴晒蜷缩了叶子,黄土也坚硬到龟裂。偶尔几声半死不活的知了鸣声,然后就是□□烤着几乎要啪啦啪啦响的空气。 水成渊浑身包得严严实实,他舔舔干裂的唇,回头看着其他赶路的人。几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不顾什么规不规矩,解开了一排衣扣,袖子也撸了起来,形象跟他们口中的“山野草莽”没什么两样。几个挑担的已经打起了赤膊,淌满了汗水,在日头下发着光。惟独他,浑身密不透风。 全身湿漉漉的,头昏眼花,身子一阵发虚。恍惚中,只听得人们一声欢呼,前一刻的恹恹不振消失的无影无踪,飞一样冲到了他前头。水成渊甩甩头,极力地汇聚目光。氤氲的水汽,澄澈的河。人们三下五除二扯下一身负累,迫不及待跳入水中,登时复活。水成渊解下佩剑,扯了扯前襟,坐在河堤上。溅起的水花,有些晃眼。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在人前赤身裸体,稍有逾分,你我师徒关系到此为止。 师父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他忍住了想要下水的冲动。清凉的水,紧紧包围火热的身体,洗去一身黏。他揪皱了前襟,却止不住对水的渴望。从小到大,师父没有过分的要求,除了这一条。曾经追问过师父,只得到一声苍凉叹息。于是,纵使热得发慌,他也连衣袖都不肯挽一挽。 烈阳依旧高挂,他几乎要昏厥。 一个凑在耳旁的甜美的声音唤醒了他的一点意识,“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水成渊张开微阖的双眼,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姑娘冲着他笑。见他不吭声,便把目光放在他的胸口。水成渊两腮浮现一抹红,羞赧地把头别开,闷声道:“别胡说。” “那你为什么不下水呢?” 阳光似乎更毒辣了,水成渊感觉似乎连耳根都有一丝火热。“宿疾。” 没再多言语,他恨恨地看着小姑娘脸上彰显出的同情神情。清淡药香萦绕,“暑气逼人,这是朝阳宫的避暑良药,略表心意。”水成渊往小姑娘右臂一瞥,白凤凰刺绣。“日月星?”朝阳宫是江湖中的神话,清一色的女弟子却能在男尊女卑的武林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网罗天下武学,收藏世间灵丹妙药,任谁也不敢小觑。而朝阳宫现任宫主赵独舞似能美貌青春永驻不啻为另一个神话。在朝阳宫中,右肩的凤凰颜色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绣有白凤凰的日月星三个人通常是宫主最宠爱的弟子。“我是月,陆静雅。” 水成渊便不再怀疑,饮下清液,一阵舒爽在体内散开,浮躁的情绪也瞬间缓和。再度凝望,依旧是那张清丽秀美的脸,一股异样却在心间荡漾开来。阳光在她的眼中闪烁,却已经不那么碍眼了。 “十年清梦一惊,残剑断魂问浊清。世情暗淡,离索瀚瀚,一身空幻。踏雪乘风,望断归路,为谁征战?一声离愁苦,雪纷纷落。出鞘剑,何为善?十载相安无事,又挑起,诸多生死。往昔雪落,今朝如何?一生寻觅,踏破红尘,看透天地,空执追忆。浮生一场梦,叹西风过,祸杀迭起。”一执杖老翁,边吟边走。灰发青髭,破旧长袍。步履稳健,几分仙风道骨。竹杖在地上轻轻敲打,挥挥衣袖,就这么掠过水成渊,吟唱着无穷无尽的苍凉,不急不徐地离去。擦肩而过,水成渊只觉得心神一震,欲追欲寻,只剩一抹清影,只余空荡回音。陆静雅目送老翁远去,自己言语道:“竟是水龙吟。莫非……与水龙剑有什么牵扯?” 看起来,那只是一把极其普通的剑,掩住锋芒,不见圭角。剑尖没在土中,傲然挺立,仿佛已经与尘世隔绝。翠绿的剑柄上尚留有干涸的血迹,见证着曾历经的沧桑。然而,它已经静立二十年了,没有人能将它拔出分毫。剑周身萦绕着一股凛冽之气,让人无法亲近。 “就这么把破剑,还煞有介事召天下英雄齐聚,不知是何居心!”二十年光景,几乎要磨去剑的一身戾气,若不是还有些许护剑之气,这柄剑就会如同茫茫沙漠中一粒沙尘,一样的微不足道。 “朱掌门有所不知,这正是水龙剑。”武林盟主聂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疑已经在众人心中掀起巨澜,周围的静寂连呼啸而过的风都要冻结。“这次盛会意在商讨征讨邪魔歪道之事,无论是诛邪还是灭魔,都须借助水龙剑之力。” 水龙剑。若是没人说明,很难想象这就是当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水龙剑。带着灵性的剑,遇正则正,遇邪则邪。而今,它却因二十年前的封印沉寂于此。 “聂盟主……这水龙剑本就是魔教之物,劣根难除,只怕持有者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孙大侠言之有理,只是魔教日益强盛,邪教也蠢蠢欲动,久拖下去,实在不利。聂某思前想后,惟有让水龙剑现世。只是此剑深植土中,似在觅有缘人前来。倘若在场英雄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 有谁能拔得出剑,又能接得了聂某十招,那么水龙剑则归此人所有,领导正道人士诸邪灭魔。聂某愿俯首称臣,听候差遣!” 水成渊在聂彬眼中看见真诚在闪烁,听闻他诚恳的话语,眉心不由得挤蹙。获此盛会邀请函的是他的师父段一舟,因卧病在床无法躬亲前来。还清楚地记得,临行前师父的连连阻拦和长吁短叹,“天下危亡”。似会未卜先知,脸上竟是深信不疑的笃定。愁楚又欲言还休,他几乎要止了步子。如今看来,只是师父的杞人忧天吧!聂盟主义形于色,有这样的英豪领导,天下又怎会危亡?师父不涉世事已久,对当今天下不明了。水成渊温柔的一笑,无论何时何地,邪不胜正啊! 剑周围无形的屏障挡下了跃跃欲试的人,零星几个能触碰剑的人也动不了好像根深蒂固的剑分毫。此刻,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在众多姑娘的环绕下款款而来。水成渊在那一群姑娘中看到了陆静雅。 聂彬扬起笑容,“宫主来得正是时候,这剑……” “月,去试试。” 陆静雅根本就没有机会触碰到水龙剑,就有一股力量将她生生弹开,如此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腾空而起。水成渊上前一步,接住她,然后,不由自主向前走去。身体突然一阵阵燥热,眼前的翠绿宛如山间潺潺流水,召唤他,前去接受清凉的涤洗。翠绿的剑身被一圈光晕包裹着,在他手触及的那一刻。握着剑,水成渊感到这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情。只是轻轻一提,剑就脱土而出。 这一离地,沉寂二十年的风华也随之苏醒。不可挫的锐气,如强劲的暴风,席卷而来。玉经琢磨多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这正是当年号令天下的水龙剑。 聂彬脸色微微泛白,接着欣然道:“没想到竟是位少年英雄拔出了剑,那么就让聂某来领教阁下高招!” 水成渊并不想夺得让天下人都垂涎三尺的水龙剑,但剑在掌心的感觉竟是如此理所应当,不想出让此剑只好硬着头皮接招。 水成渊身法急如风,迅如雷,甫一露招,聂彬便已知他师承何处——风过无痕的段一舟,以轻功见长。神兵在手,果然不同。剑虽沉重,用着倒也顺手,一起剑,青光漫天,气吞虹霓,惊得枝上鸟雀呜咽一叫,振翅飞走。他出剑甚快,落剑处却如刀般浑厚。不过三式三招,聂彬就已经汗涔涔。看他年纪轻轻,竟有此修为,简直就像当年的……聂彬心中暗忖,一失神,险些中了招。若不是水成渊剑势急急回转,那锐不可当的剑锋将会刺入他的胸膛。这惊险的一幕却让聂彬脸上重拾笑意,真是个心地善良,个性单纯的孩子。便不执意于比试。 “这位少侠人品武艺皆超群,水龙剑委托给此人,聂某深感欣慰。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水成渊。” “水龙剑选择了水少侠,却不知水少侠是否愿接下讨伐邪魔歪道的沉重担子?” 聂彬眼中满是期冀,“不”字咽在口中,无法吐露一分一毫,手中的沉甸甸他也不想放开。“好。”他竟然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为天下苍生舍死忘生,他绝无怨言。只是这一声“好”却回答得不情不愿,在众人的真诚中,水成渊觉得自己龌龊极了。忽略掉心中的异样,水成渊随即朗声道,“水成渊必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聂彬很是欢喜,“聂某有二物赠予少侠,一是金丝甲,一是旷世丸。” 水成渊周遭皆是一片抽气声,羡慕的目光像是骄阳。金丝甲刀枪不入,旷世丸百毒不侵。 见水成渊眼中有丝拒意,聂彬忙道:“此战凶险,这就算是聂某一份心意,少侠收下方能安心。” 木扬赶到的时候,水成渊刚刚吞下旷世丸。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却有一种失之交臂的痛楚。 聂彬噙笑道:“极北严寒之地,有一邪教,为首的是一叫落雪的男子。比起魔教,落雪算是简单的多。依聂某之见,水少侠不妨从邪教入手,一来给魔教之人一个警戒,二来也算是一种历练。水少侠以为——” “如何”二字尚在口中,木扬便抢先一步打断,“此事万万不可!” 聂彬面色一敛,数百双眼齐齐望向他,木扬后脊背阵阵发凉,“也不是说……就不行……只不过至少也得先探清虚实啊是不是……”木扬想咧嘴笑笑,却发现众人脸皮紧绷,又生生咽了下去。 聂彬略一思量,竟然点头答应,“这位少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你就陪同水少侠一块去探探虚实。” 木扬一怔,几乎不能相信入耳的话,他刚刚情急之下信口胡编的话很有道理吗?这盟主怎么看也有点威严,不像是听人穿鼻的人,莫非是外强中干?他擦擦冷汗,刚才差点就有机会听到师父的悼亡曲了。 聂彬目光却寻向朝阳宫宫主。赵独舞只是微微点点头,目光却并未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月,你随他们一起。” ☆、第二章 落雪 入目皆是一片凄婉惨淡的白,有形的山,无形的风,都是银妆素裹。天不过刚刚转秋,而这雪山中却已是一派冬景。雪景的娴静美好,水成渊是一点也找不到,这种冷清的沉静,连迁流的风中,都润满了哀伤。没有想象中的狂号怒风,幽静的风却能刺透皮肉,沁入刺骨寒意的同时,灌注一种像是无月之夜的黑暗一样沉重厚实、一样绵延无尽的悲伤。水成渊冷的打了一个哆嗦,这里的冷,让他连一刻也不想多待,竟会有人长久的居住,实在让他费解。 木扬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让我跟他谈谈,兴许能劝他放弃攻打中原武林的念头。” 陆静雅嗤笑道:“放弃?谈何容易!他苦心竭力计划多年,又岂会因几句大道理轻易放下?奸邪之人,自当竭力除之。你一再阻碍,究竟是何居心?” 木扬涩涩一笑,眸光有几分黯淡,喟叹道:“我只是痴心妄想要逆转天命。”雪纷纷扬扬开始飘落,罩在温热的身上化成了雪水。这便是,落雪的悲哀。 悬崖边,站着一个人。站在最边缘,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坠落到山谷中。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陆静雅眼前顿觉一亮,“想不到在这个恶魔的地盘上还有如此气质高雅的人,他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吧!” 崖边的人慢慢背转过身来,而在他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让人忍不住为他捏一把冷汗。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茫茫的雪折射着日的光辉,这一张脸,却耀眼的让这一切黯然失色。黝黑的眸子射出两束清冷的眼光,周身上下发散出的气息迎合了这雪山给人的感觉。他快速地扫视一圈,当目光落到陆静雅身上时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3 ,整个人明显一震,原本埋藏在眼底的深切悲哀竟然一层层显露出来。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不断有积雪从他身后滑下谷底,深渊张开了怀抱,等待着他的降落。 水成渊在他险些落下时,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尖相触的一霎那,水成渊几乎就要缩回手——那种冰凉,像是这里的雪,寒心透骨同时也凄迷哀婉。双手相握的那一刹那,他才偏过头来水成渊,眸中的层层悲哀又一圈一圈的沉淀到眼底。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有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像是用雪水洗过一样,悠远,疏离。 他的样子极其年轻,却又似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多年,脸上濡染着沧桑,那双深邃的眸子更像是看透世事一般。水成渊凝视着他的眸子,“落雪。”水成渊脑中浮现出这个名字,嘴也不自觉的吐出这两个字,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雪的味道。“你是落雪。” “落雪?”陆静雅嗫嚅,眼前这平静冷淡不带一丝一毫戾气的男子竟是自己心中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头! “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的眼睛看着远方,声音也是冷冷淡淡。 木扬径直走到落雪身后,定下脚步,理了理气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找夏风寒。”目光却似两簇火焰,落雪感觉背后灼热的烧着。落雪并没有转身,身体却是陡然一凛,浑身紧绷,双肩微微颤抖。他紧闭双眼,阻止往事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夏风寒,只是一个写在黄叶上的名字,早已随瑟瑟寒风而去,早已化作虚无。他以为潇潇死后,便再无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和事,他以为他的心已像山一样坚硬稳固,而夏风寒三个字却似一阵狂飙的暴风吹去层层掩饰,露出发黄的过往。他费了好大劲儿,压制下不能自已的颤抖,调整错乱的气息,才有办法开口说话。佯装淡然回道:“他死了,早在八年以前。”也像是对自己说,好积聚回头的勇气。 “他只不过是在雪原冰原中沉睡,终究会有苏醒的一天。”木扬走到他身侧,站定在他余光所及范围之内,木扬看了看水成渊,落雪立即会意,带他往山的深处走去,水成渊还能看见雪色中他们的模样,但风中他们谈话的声音却已经很轻很淡了。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夏风寒?” “我是……问天叟的徒弟……我来是想问你一句,八年了,你还想逃多久?” “你也是来劝我去报仇的吗?……报仇又如何,报了仇也无法让过去的一切消弭,无法让时光倒退,也无法让她……活过来。八年都这么过了,就算是报了仇还不一样要守在这严寒中,终老一生?”他语调平淡索然,宛如一口古井,寂无波澜。 落雪的冷淡并没有挫败木扬,“即使你逃到海角天涯,躲到深山老林,依然难违天命。你若是还跟老天赌着一口气,便应当与之抗衡,重释天命。” “天命又如何?落雪已是孑然一身,除却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值得老天索取?” 木扬以为他所说的都是落雪的痛处,一经撩拨必然是一触即发,未料落雪仍是一脸无动于衷。木扬估计心中料想无望,心中一片灰暗,却猛然想起了指点他的黑衣人说过的一席话,急急转了话锋,“命定的□□已经开始再次转动,你、我和水成渊三个人是栓绑在一起的,想要扭转天命势必是缺一不可。你是无所谓,难道就忍心看着我们赴死?”落雪一颤,木扬大喜,继续道:“你知道吗?他跟你很像,他是水龙之子。” 他的脸色突然泛白,宛若雪原中胜雪的白花,遥望着远方的水成渊,嗟叹一声,幽幽说道:“那倒真是很像啊……不过,他要比我幸福,比我幸福多了。” “那么,你就要看着他走上跟你一样的道路吗?” 落雪唇角勾起一丝淡若无痕的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答应帮他。” “就凭你是夏风寒,那个心如白雪的夏风寒。” 落雪清澈的眸子里突然有了一丝丝被看穿的慌张,随即用从容淡定的笑容作掩饰,“是谁让你来找我?这是那个满口天意、注定的人做不出来的事。” 木扬苦笑,“你倒是对我师父很了解,的确不是我师父,是别人。他告诉我,你一定会帮我的。” 落雪目光倏然悠远起来,“是吗?何必特别来见我,既然是命定的,我们自会相逢。” “与其让命运左右我们,倒不如让我们左右命运。我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我不想将自己的一生终结在无尽的逃避之中。只要了结了这事,我就可以重生,我还有大好的年华。” “那么……我也不逃了,当年我躲进雪山,以为前事也如烟尘散去,没想到避世多年,那些烟尘已然凝结成云雨。我种下的因,就让我来了结吧。不过,你对他们两个说的,和你现在做的似乎对不起来,你预备怎么说,你已经成功的劝服我去报仇了?” “这个……我自有办法。”木扬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在心中不由得暗暗埋怨落雪的古怪和难缠。 相较于魔宫的奢华,落雪的邪族平凡朴实的倒像是个普通的小村落,宁静且安详。绝尘避世居于山中雪谷,也带有些许淡泊与冷清。在惊讶之余,陆静雅更多的是好奇。“我们也要住在这儿吗?”又略带迷茫道:“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或者是落雪俊雅的相貌,或者是他如雪的风范,或者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眼神,陆静雅与落雪初次相遇便迅速倒戈。水成渊还有所保留,但见同行的伙伴纷纷向着落雪,他也不好多排斥,只是时时戒备,小心为上。雪谷深处,只剩一座木屋,比旁的要略微大上一些,却也是朴素至极。门口恭敬地站着一个男子,长发披散着,遮着半张脸,露出来的是刚毅的线条,凌厉如同刀刻,眼睛随被完全遮住,却射出逼人的亮光。嘴唇紧紧地抿住,见落雪前来,才微微欠欠身子,“主人。” 或是不谙世故,或是不拘小节,落雪毫无待客之礼,径自进门坐下。水成渊突然感到放松,学他一样随性地走进来,随意的坐下。 落雪无意间瞄到陆静雅那蜜糖般甜美的笑容,心竟然停滞了一下,耳边飘着恍若梦境的声音,“你就像是雪,而我就是雨。你我同是无根之水,落地后,你晶莹剔透,而我却污秽不堪。”落雪心中顿生悲凉,往事如沸水在脑中翻腾,心口却始终被酸涩充斥,落雪抬头看水成渊干净纯洁的脸,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忍见他重蹈覆辙。“天命这东西,你信吗?”落雪话一出口,耳中却不断重放着“天机不可泄露,天意不可违之类”的话。木扬让他想起了那个满口天意注定的人,往事也如海浪退后的沙滩般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他恨极那明明可以阻止悲剧发生却袖手旁观,待到流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4 水已逝,繁花尽褪,才长吁短叹,哀命之无奈,用一句“天意”将一切推的干干净净的人。他永远记得八年前,他身负重伤,心胆俱裂,倒在雪中,问天叟打他身边走,只是停下来说道:“铄金索坚贞,洗玉求明洁。你命不该绝,这是上天对你的一次试炼。”他的血已经冻凝,皮肤冻成绛紫色,问天叟却带着苍凉叹息,留他独自在茫茫雪原,在生死边缘上徘徊。挑开他伤口的,不只是刀枪剑戟,还有这雪原上凛冽的寒风。那种冷,寒心彻骨;那种痛,如同切肤。 “你,相信吗?”风从门窗灌了进来,携着苍白的雪片片飘落。水成渊觉得冷,却是因为落雪凄凉的眼神。 “我觉得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双眸亮如星子,有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少年英气。“在自己手中……吗?”落雪喃喃道:“或许是吧!”在水成渊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自知命中凶煞尚且无畏无惧,更况是对多舛命途一无所知的水成渊呢? “落雪,你并非邪恶之人,何不怜惜生灵,放弃中原武林。” “我怜众人,何人怜我?我与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的仇比天高,似海深……我如此说,你必定不服,这样吧,以三十招为限,倘你能胜得了我一招半式,向中原武林宣战一事便就此作罢。”落雪本就无意中原武林,这么说无非是想试试水成渊的深浅罢了。 “主人——” 落雪摆摆手,“退下,飏。” 屋后,是一处广阔平地。水成渊手执水龙剑,临风而立,飒爽英姿。剑光张扬,墨绿如郁郁林海。一剑冲天,风动林摇。水成渊面庞被青光映亮,眼中两道锐光却比剑光更明亮耀眼。落雪只是轻笑,双手空空,一派超然物外。剑起,迎风。水成渊人如轻燕,敏捷轻盈,连人带剑,猛冲而去,似老鹰俯冲。落雪长袖一挥,生生截下,剑气便如雾气一般消散。水成渊眼眸愈亮,剑愈灵巧,如浮云幻化,似流水无形,眨眼间,剑已横贯至落雪眼前,意犹未尽,其后剑意如滔滔江水,推波助澜。落雪一个旋身,雪纷纷扬起,阻挡呼啸而来的剑意。扬手推出一掌,眼前之剑近在咫尺,却似远在于天边,剑路完完全全被掌风锁住。水成渊将剑往后一撤,跌跌撞撞倒退两步,步子未站定,跟着就是一招“寒木不凋,春花吐艳”。风掣雷行,若空谷之应声,似游形之有影:倒江翻海,直上青云揽日月,欲倾东海洗乾坤。然而剑势愈强,落雪愈从容。 雪,又大了些,绵绵如絮。落雪站在另一头,与茫茫雪色溶于一体,沉静幽远,水成渊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他并不用心,水成渊深信。只是,任凭剑招如何变化莫测,如何迅猛强劲,始终无法欺近他的身,更别提伤他分毫了。风有些强势,吹得他早已濡湿的后背一阵阵发凉。三十招未满,他却将剑往雪中一插。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想要去做、努力去做就一定会成功的。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落雪幽幽叹道。 “我输了。”水成渊垂头丧气,眼睛里是灰暗的天空。“今日,我不会再劝你。只是他日相见,明知敌你不过,我却仍会尽全力阻止你。” “你资质甚佳,内功也颇为深厚,足见扎实根基。但你阅历尚浅,又缺乏高深招式,因而敌我不过。我正有几式剑法,传之于你,正为适用。” 交浅言深,水成渊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落雪是否是图谋不轨,但这种想法却一次也没有占据他的思想。“传给我?为何?我一心想要与你为敌啊!” “我只是不想你同我一样罢了。”落雪瞄了一眼渐暗的天,“天色已晚,暮风渐起,回屋去吧。”火烧的劈里啪啦,屋子里暖意融融。这屋子原是没有火炉的,落雪虽然什么也没说,水成渊还是为他的这份体贴感到窝心。 ☆、第三章 烙印 天刚刚才明,水成渊却已经在空地上很久了。落雪看着水成渊练功,在水成渊身上,他发现越来越多的自己。很多人以为他是天赋异禀,或许他是比常人聪慧些,却也比常人更努力。只是,他的努力换回来什么呢?是这种沉重的孤寂吗? 水成渊手中之剑,如同一条过江猛龙,游弋在风口浪尖,搏浪弄潮,腾飞而起,气盖山河。落雪见此,心中与当年的自己相比。 落雪待他一式停下,方走上前去,“见你今日兴致不错,便把那套剑法转给你。你稍待片刻,我去把随身佩剑取来。” 水成渊将手上宝剑送上前去,“用我的吧,也省的你多跑一趟。”剑柄差一点点擦到落雪的衣袖,落雪一个翻腾扯身后退,脸上尽是厌恶愠怒。“不必。”看着落雪远去的身影,水成渊搔搔头,“他在生气?我好像没有惹到他耶!” 落雪的剑细长如柳条,寒冽如冰水,孤傲如白雪,高洁如梅花,且不论剑之优劣,但见这剑散发出的气息倒是迎合了落雪的气质。“这是雪梅剑,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和你的宝剑相比,可就是小巫见大巫,逊色多了。” 水成渊咧嘴一笑:“什么宝剑不宝剑,用着顺手才是真道理。” 落雪手持雪梅剑,衣袂随风扬起,傲然风骨。“看清!”剑光破空,雪亮的剑影在天空中聚散,似要将远处的山峦拔地而起。正待精彩之时,落雪蓦然收势。“这一式叫做‘倾山荡海平’,你可看清楚了?” 好戏刚开始,却立即落幕拆台,水成渊心中怅然若失。“你连起来吧,我看得真切。” 剑再起,却是另一番景象。落雪腕部灵动,剑带起风蹁跹,雪飞舞,虽有气冲斗牛之势,使在落雪手中,却是道不尽的柔美。“拨云逐日行,驱散万里云,欲融千年冰。” 水成渊心神一震,一种莫名的酸楚在胸臆间泛开,熟悉的感觉荡漾开来。他如同绑了线的木偶,手带动剑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青色的剑影在雪上飘荡,雪,苍翠欲滴。“欲融千年冰”一发,山为之一震。冰雪破裂声,低沉如轰鸣,山顶有云状灰白尘埃悬浮,好似一朵巨大阴云。 “这套剑法意犹未尽呢!” “我不清楚它一共有几式几招,我只见过这四式,他只用过这四式。竟然会记得那么清楚……”落雪左手揉着右肩,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似乎穿越了八年的时光,来到了当下,回到了他的肩膀上……巨大的阴云迫近,落雪感伤地抬头一看,惊道:“不好!有雪崩!”话音刚落,粉状的雪凝成大雪球,从山上滚落下来。雪粉扬撒,视线开始模糊。水成渊从未见此胜景,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眼见着雪如大潮一样倾泻而下,身体却如冻住一样僵硬。恍惚之间,右臂一紧,落雪清冷的嗓音在嘈杂中格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5 外清晰,“闭口屏息。”他自己却因冰雪涌入咽喉而猛咳起来。雪铺天盖地而来,双腿却似插在泥淖之中,动弹不得。落雪猛地推了水成渊一下,尽力将他推出雪崩的势力范围。“往旁边……跑……”他的声音渐渐被淹没,水成渊只见落雪被雪卷走,融入那片皑皑之中。轰鸣声渐息,雪粉也尘埃落定。周遭一下子沉寂且空旷起来,那种静和广大像是死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风无情地穿梭,拂过茫茫的空地,带来怖惧的寒冷。水成渊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起来,那股风像是钻进了心里,寒冷和恐惧主宰着他。“落雪——落雪!”他急切不安的声音空空地回荡,一次又一次,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哀婉的叹息。这时候的雪层已经松动,大喊很容易引起二次雪崩,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许多。他朝着雪崩的方向狂奔,他先是在雪中找到水龙剑,而后在几丈开外的地方,雪中闪着耀眼的银光,那寒峭的光刺入他的眸中,却让他双眸满是融融春光。雪几乎把落雪活埋。水成渊将盖住他的雪破开,扶起他,见他气息渐顺转醒过来,一颗悬起的心才回归原位。这个有着用冰雪堆砌出坚硬外壳的人,却隐匿着一颗火热而柔软的赤子之心。水成渊一时迷茫起来,聂盟主让他诛灭的邪魔在哪?这雪中,只有一个有着悲伤过去和善良的心的人。 落雪坐起身来,拊着胸口,目光对上水成渊,“我不碍事,我这条命够硬。”落雪从雪中抽出雪梅剑,爱惜的用指尖拂拭,“水龙剑法遇上水龙剑果然是威力无穷。邪魔歪道,你都是要去降伏的,倒不如随我一起去伏魔。”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不留神,手指在剑锋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一串鲜血滴入雪地里,像是一朵盛开在雪中的石榴花。“我跟魔教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当真是个不容于天地的人呢!” 从雪山上下来,水成渊有种“山中方几日,人间已千年”的感觉,或者是濡染上那里的忧伤气息,或者,他偏头看了一眼落雪,或者是因为他的随同。山下已是一派秋日景象,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暮色染层林,橙黄橙红,落叶像蝴蝶在林间翩翩而舞。枫林尽处,渐闻人声,脱离了诗情画意、如梦似幻的林子,像是从大梦中醒来,回归现实。“我不随你同去,在此处等候……看来不必了,已经有人前来迎接了。”落雪双眼突然如鹰眼般锐利,眸子因寒冷而越发清澈。 “好耳力,阔别八年,风寒兄弟的风采更胜从前。”聂彬款款走来,身后跟着英雄会时的各路人马。 “睽违多时,聂盟主奸诈不减当年。” “风寒,当年之事,聂某为顾及天下苍生,不得已出此下策,不料想竟使得你堕入魔道,聂某真是悔不当初……” 落雪从牙缝中冷冷蹦出八个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落雪澄澈纯净的眸子对上聂彬混浊的眼睛,两道锐芒如骄阳一般刺的他睁不开眼。“我若是再相信你的鬼话,那我也太不珍惜这条命了。” “不用跟他在这啰啰,一刀宰了这魔头,也省得日后麻烦。”孙兆衍手握鬼头刀,随之,众人纷纷亮出兵器。一时间,刀光剑影,纵横交错。众人将落雪四人团团包围起来,见落雪依旧气定神闲,无人妄动。孙兆衍的刀在风中展扬,却一步不敢向前,胆子不比别人大,嗓门却是一点也不小。“水成渊,你竟也和这魔头厮混在一起,枉盟主对你寄予的厚望,你竟这般回报!这小子八成是让落雪妖术蛊惑,大家一起上,把他拿下!”见水成渊身后有一抹清丽倩影,定睛一看,竟是陆静雅,忙笑着脸说道:“有月小姐相助,来个里应外合,必定如有神助、如虎添翼。”赵独舞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愠怒,细眉微抖,眼神凌厉,“月,回来。”枫林在那一瞬间又回到寂静,陆静雅咬住下唇,一张清丽小脸像凋零的花,一下子垮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水成渊,低着头默然回到赵独舞身边站下。“聂盟主,诛邪灭魔,维护人间正道,绝不能手下留情。” 赵独舞的声音轻轻淡淡,语意之间却带有不容置疑。 聂彬抽剑离鞘,“对不住了,风寒兄弟。” 雪梅剑寒光涌现,锋芒逼人,堕雪剑法将出未出,落雪却突然扭头又问了水成渊一句,“你,信命么?” “我不信命,但我信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及我。”他不知道落雪与这些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深沉的误会,但他深信落雪绝不是他们口中的邪魔歪道。背后,火热的疼痛,似乎在渴望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落雪笑了,从眼底到心底。沉淀了多年的悲伤,在那一刻全部溶解,化为令人心荡神摇的笑容。与之一比,世间的缤纷色彩全部褪为黑白。“站在你面前的、自诩为名门正派的这些人,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落雪目光一转,直逼聂彬,“尤其是你,八年前你利用我坐上盟主宝座,如今我定会将你拉下来!”雪梅剑一挥,剑气一扬,如雾气笼罩,众人忙向两侧跳开。“今日不是好时机,暂且将你这狗头寄存在你脖子上。” “挡我者死。”落雪撂下这句话,拂袖就走,水成渊愣头愣脑的跟上,两旁的人倒像是在列队欢迎一样,或者说是像田地里吓唬鸟的稻草人。孙兆衍摸摸左肩,他可不敢惹落雪,八年前那一剑又快又准的刺入,这条胳膊差一点就废了。七大门派加上十八帮、三剑庄和朝阳宫联手都没能拦住他。好家伙,当时的他,就是一匹受了伤的狼,最是凶残暴戾,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看每个人都像是猎物,恶狠狠的咬,不见血露骨绝不松口。当年的落雪不过十七八岁,却比魔教教主水跃龙更令人胆寒。 眼见着落雪这条肥鱼就要游走,三剑庄庄主曹松波按捺不住,想着落雪身体里涌动着的鲜血,他就心旌摇曳,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快剑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剑而来。落雪只听闻身后一道不寻常风声,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又一道屏障以更快的速度阻隔。 “刺拉”一声。 水成渊先察觉到曹松波极快的一剑,自以为身着金丝甲,刀枪不入,以后背硬挡下来。不料剑挑破了内外衣衫,划破了金丝甲,依旧止不住去势,更是深入到血肉。一直火热着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冷风之中,却未得到丝毫的舒缓。然后,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空气冻结。 血染红的青龙烙印,赫然呈现在落雪眼中,他目不转睛地瞪着,抵挡过去的一切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回忆铺展在瑟瑟秋风之中…… ☆、第四章 前尘霜梦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如果,这一生是一场梦,那么纠缠着他的这纷纷扰扰的一生,必定是一场噩梦。 夏风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6 寒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看过了仆人婢子对亲生兄长的毕恭毕敬,他就知道,本来这份恭敬也应该属于他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冷淡和鄙夷。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世上最污浊秽气的东西。或者他该庆幸,这些人还肯看他一眼,而他的爹,从来未正眼瞧过他一眼。生不逢时,他是凶年凶时出生的不祥之子,而且,他背上有一团乌黑的胎记。所有的污秽和丑陋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来,他知道了,原来刚刚生下来就有算命的说他命中带煞,会祸乱宗族,会祸国殃民。本来一生下来就是要掐死的,是祖母拦下来了,她,一定是个慈祥温和的老人吧!只可惜,他从来没见过她,因为在那不久之后,她就过世了,被他“克”死了。 他一个人住在夏府最阴冷偏远的小院子,鲜少有人途径。最容易被人遗忘,甚至连给他送饭的粗使丫头也是。还好也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他可以不必像囚犯一样。最爱坐在练武场边上那棵古老的槐树上,听底下下人们闲聊打发时间。登高以望远,他眼力极好,能够清楚地看到,墙的另一头,武场上的那些身影。那些跟他年纪相仿的他的兄弟,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长剑,如晨曦朝雾。有个高大的男人始终背对着他,望着那些笑得粲然的孩子,背影竟是柔和的。回过头,回过头看他一眼。夏风寒死死地盯着那被阳光映得阴暗的背影,心里盼望着。他极度的渴望,那目光能够投递射在他的身上。深切的渴望,如同一场熊熊大火,点燃了他的意志,照亮了他原本灰暗单调的生命,使其焕发出盎然生机。被舍弃的锈迹斑驳的小刻刀,老槐树的枝杈,一个他绚烂的梦。他手很灵巧,刻的木剑有模有样,时不时瞥向武场一隅,看他们习武。行云流水,冷剑如凝,映在他稚气的眼中,闪着熠熠光辉。目光汇聚,凝注在惟一活跃着的剑上。剑上招式好似夏日天空,时而乌云盖顶,深沉厚重;时而疾风急雨,灵巧迅猛;时而拨云见日,明朗轻快。几个弟兄看的痴了,也纷纷起剑而舞,舞得不伦不类,自己就笑作一团。那舞剑的人偶尔会停下来,如水温柔的目光映射在几个孩子身上,刚毅如同刀刻的脸上竟有了一丝与之不相称的笑意。走过去,手把手地悉心教授,身子被落晖镶了一圈金边。夏风寒面无表情地刻着木剑。虽然刚刚一连串让他错不了眼珠的剑招看得他血气涌动、跃跃欲试;虽然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温暖的笑容,几个男孩银铃似的笑声狠狠刺痛了他。他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也似乎依然专注,只是丝毫没有察觉,那把刻刀已经划破了手指,任艳红滴滴落下,在锈迹斑斑的刻刀上,留下一抹鲜艳光彩。 那把剑灵秀雅致,剑柄剑鞘上刻着一串傲然绽放的梅花。院子里也有那么几株不起眼的梅花,每逢严冬,胜雪白梅。那清冷白梅,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攫住他的目光。剑刻好后,他只是别在腰上,依旧每日坐在槐树上,盯着练武场,一招一式暗记于心。有时也偷偷藏在书房外,听几个弟兄读书。当梅花再度压弯枝头,他已能看破每个人的套路,优势破绽一目了然于心。夜里,他就开始练习。月光如水,相伴整夜。有一天,一个婢子从他的院子中大叫着跑出来,脸色煞白,活像见了鬼一样。秋风扫过,灰尘垂落,这个阴冷的小院更落得冷清。夏风寒站在瑟瑟秋风中,手掌抚着院落当中间那粗壮的银杏树,它已经成了两半,在一个无雷的夜里。 一天跟一年跟十年,在他眼中并无两样,一人一剑,十年如一日。春去秋来,夏过冬至,今年梅开正艳,不知明年花开几许。流年似水,他也悄悄地起了变化。婢女换了一拨又一拨,新进的这一批里,似乎也有没听过他的传说的,原本落寞的院子,有时也有些人气。他长高了,长壮了,相貌变了,剑法精进了,连身后黑糊糊的一团也变成了凸显他桀骜不驯的图案。 “三少爷,这是老爷让我送来的新衣裳。”夏风寒坐在当年被他生生用木剑劈断的银杏树桩上,脑中想的是他昨夜新创的闲云剑法,对刚刚的声音置若罔闻。正午时分,是他这院子惟一能充满阳光的时刻,他仰着脸,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珍珠般白皙的皮肤闪着光。皓齿明眸,眉目如画,阳光将他姣好的五官勾画出来。那婢女不由得看得如痴如醉,和煦的阳光,像一把火,烧红了她的脸庞。她娇羞地重复了一遍,“三少爷,这是老爷让我送来的新衣裳。”夏风寒睁开半眯的眼皮,墨玉般的眸子露着迷茫,确定这院落里只有他们两人,这才把目光放在那婢女身上。没有人对他说过话,他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声音含在嗓子里发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婢女笑着托着几件衣裳走到他跟前,“过些日子,府上有场盛会,老爷特地命人给少爷新做了些衣裳呢!”婢女看着他亮铮铮的迷人黑眸,欣然道:“三少爷生得这么俊,这些衣裳穿在身上一定好看。”他接过那一叠衣裳,沉甸甸的,无论是胳膊还是心头。那晚他没有练剑,练起了发声,整整一个晚上,重复着那单调的字音,“爹……” 盛会在中庭举行。他几乎整夜未睡,用凉水清洗身上,将白玉一样的皮肤洗得比雪还要白净,才小心翼翼穿上那件长衫,细心地擦拭他的木剑。他知道这次盛会邀请了很多很了不起的人物,切磋剑艺,以武会友。爹始终还是记挂着他的,想到这儿,他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那种只会出现在别人脸上的舒心表情终于在他的脸上显露出来。多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想到爹温柔的笑容也将为他展露,他浑身都是干劲儿,嘴角笑意扩大。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中庭还只有几个家丁忙里忙外,见他兴冲冲而来,手中的活计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管事,不知如何是好。管事五十多岁,头发灰白,面部线条僵硬紧绷,是个严肃的人。“三少爷,请回!”既不卑躬屈膝,也不点头哈腰。 夏风寒的喜悦僵硬在脸上,握着剑的手微微的颤抖,用嘶哑却醇厚的声音说道,“让我见我爹。” “三少爷,请回!”语气不卑不亢,却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何事喧哗?” 夏风寒听闻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心突然跳得不成章法。 “回禀老爷,是三少爷想进到中庭。” 夏绿奇的眼光瞟在夏风寒的头顶上,随即看着管事说道,“拦着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岂能出茬子!”甩着袖子就进去里面了。 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在,瞅着他身上的素白长衫,看着他五指扣住的木剑,嘲笑道:“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没头没脑的就往里面跑,还是回你的狗窝趴着去吧!” “我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7 是夏家人,我是夏家的三少爷。”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当真以为你是什么少爷?爹根本就没有承认过!外面有谁知道夏家还有个三少爷?还拿着骗小孩子的的木头剑,你要真是夏家的少爷,就应该像是我们这样。”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名剑在手,烨然若神人。 夏风寒垂下头,笑声和脚步声渐渐淡去,家丁们又开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他还站在这里,却好像已经从中生生抽离。黯然转身,却不甘心离去,退到槐树下,蜷缩在属于他的角落。来客渐多,他看见爹的脸上挂着笑,却是那种近乎谄媚的笑,每个人都挂着虚伪的表情,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下,夏风寒凝眸,却看不清那些人虚伪表壳下的真实面庞。宾客如云,涌入中庭这片天空。他倚靠在院墙上,一墙之隔,咫尺天涯。突然,一串清脆的笑声飘荡而来,夏风寒侧脸,却再也移不开目光。一个小姑娘追着一只七彩蝴蝶,蓝色衣袂在空中轻飞舞,浑身明光流转,像个误坠尘间的仙子。不知为何,这个小姑娘给他一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她脸上的笑洋溢在脸上,激荡在心中;她似一道幻影,让他不敢眨眼,唯恐转瞬之间就消失殆尽。他缓缓地靠近,像是飞蛾扑火,情难自禁,不由自主。小姑娘见他走来,既不畏惧,也不羞涩,笑容反而更盛更艳,几乎把他感染。“哥哥,你是这府里的人吗?里面好生热闹,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莫不是同我一样,也是逃跑出来的?”夏风寒摇头,“他们不让我进去。”小姑娘一笑,拉着他的手,“走,我带你进去。” 中庭内搭了个大擂台,左、右、前三面是看台。满当当的人,原本宽敞的中庭倒显得拥挤起来。夏绿奇坐在正中央,旁边的韩家庄庄主韩钟遇正一脸促狭的看着他。北韩南夏,这两大家族争斗近百年,剑技、财力、名望、地位,什么都要比个高下。三年一度的论剑会,表面上是甄选人才,实则是两大家族的对峙。韩钟遇环顾一周,横看竖看都比不过自家办的风光。他瞥了一眼脸上紧绷绷的夏绿奇,将目光投向擂台,笑得更是狂放。台上是夏绿奇的大侄子夏风染和韩钟遇的长子韩衣松的比试,局面是扫兴的一边倒。长剑一点,直指眉心,铜锣一敲,夏绿奇面如铁色。 “恐怕没有位子坐了,你个子够高,站着也看得真切。”夏风寒和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小姑娘盯着留在擂上意气风发的男子,脸上竟蒙上了一层忧愁的阴影。 台下掌声雷动,在夏绿奇听来,只觉是数不清的嘲讽,屈辱化作红潮,涌到脸上。斜睥一眼正摩拳擦掌的大儿子夏风炎,神情略略一放松。 夏风炎飞身上台,手中明剑晃眼,睥睨着韩衣松,鼻子哼气,神情甚是倨傲。铜锣一敲,剑势先起。韩衣松长剑指点,虚晃之间,化去夏风炎突兀的一招。长剑剑尖一闪,似一抹轻烟,飘然而至,夏风炎挥剑斩去,那缕轻烟又淡去散开,瞬间无处寻觅。刚刚那一招正是“萦烟剑法”,似雾像烟又如霡霂小雨,轻柔恍若置身幻境,欲寻欲觅剑势已去。烟雨过后,夏风炎只觉左臂撕痛,低头一看,血已染红衣袖,顺势淌下,掌心亦是一片鲜红。“你!擂台比武,点到即止,你为何伤人!”韩衣松说道:“刀剑无眼,起落非我能掌控,况这一剑只是祸及皮肉,你该庆幸,若不是我收招及时,这一剑卸下的就是你的胳膊。略施惩诫,也算是对你逋慢无礼的回馈。” 韩钟遇笑着扭头朗声说道,“犬子愚钝无能,不知还有哪位英豪愿指点一二?”夏绿奇怒火中烧,又不好发作,在一边直生闷气。 小姑娘对夏风寒说道:“夏家这次可真是丢人了,反倒凸显出韩家了。”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吐了吐舌头,补了一句,“对不起喔,我忘了你也是夏家的人。”夏风寒浑身发热,血气攒动,或者,他在这次比试之中扬眉吐气,就能获得爹的眷注?他径直走到韩钟遇身前,小姑娘想喊他回来,到口的话在看到落座在角落里的中年男子之后又硬是吞了回去。“世伯,夏风寒愿代夏家和韩大哥过招。”夏绿奇惊愕道:“你,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还不快快退下!”韩钟遇讪笑道:“绿奇兄何必急于藏拙,也总得给孩子们个学习长进的机会嘛!风炎,风寒,莫非这是你的次子?这倒没听说过,啧啧,长得真是俊秀,怎么穿得这么寒酸?”夏绿奇脸色铁青,不发一语。夏风寒淡淡说道:“众人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君子似雪中幽篁,严寒之中见真性。” 夏风寒抽出木剑,不染一丝纤尘,好似还在树上生长一般,发散着活力与生气。虽然只是一把木剑,但那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却胜过万千名剑。 韩衣松手心冒汗,如临大敌。木剑没有浑然天成明光,却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锐芒。夏风寒信手舞剑,使出的是新近创制的闲云剑法。如雪一般,无声无息将他包围,那样紧密,又那样冰凉,难以靠近,又难以挣脱。韩衣松甚至能感觉到剑擦过衣边,木质纹理贴着肌肤,那凛冽澎湃却又恰到好处的剑气在他身间游荡。与萦烟剑法如出一辙,他却毫无破解之法。如置身漫天飞雪中,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出路。正在他幽禁在迷茫之中时,那雪忽然停了,剑却直指在他的喉头。回想起来,他竟记不清那每个瞬间,不知如何败在他手上,但却令他心悦诚服,“无懈可击的完美,毫无破绽的剑法,败在夏公子手中,虽败犹荣。”夏风寒缓缓收剑,“没有没有破绽的招数,区别只是在于是否能够掩饰得精彩。”韩衣松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已经看破了我的萦烟?” 韩钟遇嗤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用车轮战消耗衣松的体力,胜了也不光彩!”夏绿奇阴着脸,无半点喜悦,也不曾正眼瞧夏风寒一眼。夏风寒落寞下台,看不清周围人或者钦佩或是歆羡的目光,听不清周围人或是赞誉或是讥讽的话语。失神地回到小姑娘身侧,颓然倚在墙上,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你好厉害啊!”“是吗?”夏风寒茫然回道。“想不到你竟是夏家的少爷,我还开始还以为你只是个下人呢!”小姑娘还在聒噪地絮絮地说着许多,在他听来,只是空空的失落。 日子,又平静了一阵子,然而他不知道,那一场比试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真正宁静的生活了。 “三少爷,三少爷!”那日为他送衣裳的婢女阿桃欣喜若狂地跑到夏风寒跟前。“三少爷,有个人想要见你,就在大厅,你快去看看吧!”“是我爹让我去的吗?”阿桃绞着手,避重就轻道:“总之,你还是快去看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8 看吧,那人是非要见到你不可的。” 大厅里,夏风寒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的,是那天宛如仙子一般的小姑娘,不同的是,她规规矩矩地站着,神采和灵气全部消失了。见他进来,一中年男子起身相迎。“夏公子,那日擂上比武,见你剑术卓绝,谈吐不凡,便萌生想见你一见的念头,今日再见,果真是惊为天人。雨潇,还不跟夏公子问好!”小姑娘唯唯诺诺地说道:“小女子名叫聂雨潇,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我是不会答应的!我不管这小子是不是什么旷世奇才,夏家百年声望名誉不是靠这些个旁门左道!” 聂彬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闯荡游历,行侠仗义又怎么能算是旁门左道呢!纵使是舐犊情深,也该问问风寒兄弟的意思。” “爹……”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夏风寒怯生生地唤道,“孩儿想出去瞧瞧,孩儿绝不会祸害宗族,坏夏家的名声。” 夏绿奇哼了一声,“幼虎虽不噬人,可难保将来不会成为吃人的猛虎。” 夏风寒充耳不闻,自说自话道:“爹,我一定会闯出名堂,一改算命仙的批言。爹,我一定会回来的。”临走前,他突然转头道了句,“爹,衣裳很暖和。” ☆、第五章 雪梅问情(一) “喏,给你。”聂雨潇将手中长剑递给他,随即略带娇羞地补道:“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你不要嫌弃。你也算是个行走江湖的人了,怎能没个顺手的兵器?我可是找信得过的师傅打制的。”夏风寒接过剑,听她絮絮地说着,心中溢着感动与满足。剑锋冰凉寒冷,带着那么点孤傲的意味,很得他的心意。“剑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雪梅剑,你看如何?”她的眼睛会放光,夏风寒的目光随着那道神采,毫无意识的点着头。“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些什么?”“完成我爹的三大考验?”“考验?”“对呀,考验你够不够格当我们聂家的女婿。”她笑眯眯地说,却看夏风寒一脸严肃的点头。“嗯,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的。”“跟你说笑的,不过眼下我们确实有几件要事待办,这关系着我……”她的话音渐渐隐去,再度开口,却又是笑意盈盈,“旷世丸听说过吗?就是传说中可以百毒不侵,治愈奇伤百病,增进功力的‘仙丹’。人间三件神宝之一,世上也只有三颗而已,一颗在问天叟手中,一颗在朝阳宫收着,一颗流落坊间。”她涩涩一笑,“虽然很难,但我们势必也要找到一颗。” 问天叟不知隐居在何处,而民间的那颗若要找又如同大海捞针,剩下的惟一切入点就只有朝阳宫了。 入眼处,浓郁的绿色像是化不开的墨,一层一层晕开。一片几乎隔离天日的密林在眼前伸展、纵横。茂盛的枝叶纠缠在一起,宛如千百年难解的情结。 “穿过这密林,再走个几里路就是朝阳宫了。里面美女如云,你可别叫她们给勾了魂。” 夏风寒正色道:“再美也美不过你。”聂雨潇满脸羞红,“我当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你竟也这般不正经!”夏风寒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阵厮斗声由远而近渐渐明朗清晰起来。密林深处,三个身形剽悍的大汉围攻一个明显处于劣势的年轻男子。一个紫衣紫袍,手提一把尖刀,面相还算端正,却有肃杀之气自眉宇间流露。一个身着灰布衣衫,鹰鼻鹞眼,嘴角隐隐挂着轻佻的笑,手中握着个粗壮的带刺铁棒,尖端粘连着血肉。还有一个身披朱红长披风,披风内侧在日头底下隐约闪着寒光。年轻男子面无血色,苍白得像是山尖的雪;脚步虚浮,身子斜斜歪歪,像是寒风吹得秋叶翩翩起舞。“是魔教中人。”聂雨潇轻声说道,“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快走吧,这些人可招惹不起。”聂雨潇话未完,夏风寒已经如同一道闪电,飞身加入了战圈。聂雨潇气愤地跺了跺脚,恨夏风寒的不听话,又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去犯险,抽出玲珑弯刀,凌空一劈,隔开凑向夏风寒的尖刀,自己取而代之,如彩蝶般翩然而至。“我来帮你。”“我就知道,潇潇你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涌动,“潇潇”在他口中是如此自然,勾起了她遥远的思念。 “你们是什么人?” 夏风寒剑上光亮一闪,剑气在剑锋上缠绵,一震剑,剑气便四下飞散,这便是闲云剑法中的“飘絮”一式。闲云剑法一共三式,“飞雪”“飘絮”“浮梦”,融合了夏家剑法中轻、快的特质,却又独具风致。虚无缥缈,朦胧虚幻,似真似假,如大雾弥漫,如无痕春梦。“你管我是什么人!以多欺少,招招夺命下杀手,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放肆!” 年轻男子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被衬得越发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夏风寒用左手托住他,关切问道:“公子,还好吧?”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右手还挡去接连的三个轮攻。年轻男子眼皮张张阖阖,费了极大的气力说道:“小心……放毒。”夏风寒来不及会意,只见一阵紫雾弥漫扑向聂雨潇。夏风寒心一□□,反手轻推一掌,将年轻男子推到聂雨潇跟前,两人连退数尺,自己挡在前面,任紫雾袭来。夏风寒只觉花香扑鼻,裸露在外的皮肤沁入清冽微寒。天旋地转,夏风寒用雪梅剑撑地,抬头,眼前人影交错,刀光剑影,虚实难分。待到紫雾尽散,夏风寒的一身白衣已被血色染得斑斑驳驳。 聂雨潇心急如焚,无奈双手搀着年轻男子,如同被钉在原地,只得含泪失声问道:“风寒,你有没有怎么样?”夏风寒动作略显迟疑,没有回身,哑声道:“我没事。”拔出地上的剑,缓缓展开,旋身而起。在场之人莫不惊讶万分,尤以长披风为甚。他讶异道:“这、这怎么可能?”夏风寒眸子更加黝黑,却也显露暗淡。长披风指尖一扫披风里,指缝间夹着数根细若牛毛的银针,转手推出,如霏霏细雨,漫天袭来,急于星火。夏风寒略一估射程,才闪身而避,一手攀住身旁枝木,身子紧贴其上,急促地喘息。银针刚一飞过夏风寒站过的地方,纷纷头重脚轻,尖部向下,密匝入土中。夏风寒松手落地,腿部一阵酥麻,险些一头栽倒。似有什么紧揪着他的心,扼住他的喉咙,猛敲他的头,痛楚、窒闷、眩晕,似大海浪潮一波一波袭来,血色溃不成军,迅速从他的脸上撤离。尖刀的冰锋欺向他的脖颈,点点凉意,夏风寒本能的一歪头,尖刀擦过。带刺铁棒击向他的肋下,乌青的长指甲勾起,探向他的脖子。夏风寒一手扯住长披风的手腕,一手握雪梅,一格一挡,挣脱二人牵制。夏风寒屈膝弹腿,踹向长披风小腿胫骨,长披风抱腿单跳,模样滑稽可笑。长披风、紫衣袍一攻上盘一攻下盘,一攻左路一攻右翼,一时之间,红紫锐芒交相辉映,如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9 雷电相交。夏风寒无路可退,惟有以攻代守,长剑横扫,劲风鼓荡,枝摇叶动,“浮梦”自他剑中流泻。剑握沉稳,指向狠准。却见他步履维艰,仿若酒醉醺醺,身体东摇西晃,似狂风猛浪中一叶扁舟,摇曳,沉浮。 腑脏里一阵热气翻腾,某种热切急欲破喉而出,甜腥的气息翻涌到了喉头。夏风寒强压下不适,稳住握剑右臂。浮云飘荡,遮住太阳万丈光芒,密不透风的林子顿觉阴暗,只听闻一阵乒乓作响。待当日光重新普照,夏风寒执剑而立,而那三人已经倒地不起。 聂雨潇扶着年轻男子徐徐走来,惊讶地看着他依然光洁的剑,“你把他们怎么啦?杀啦?”手指轻触碰到他,他却如同一滩软泥瘫倒,聂雨潇赶忙用另一只手撑住他,却负担不了两人的重量,几乎被两人拖倒。夏风寒疲软道:“没有,他们只是厥了过去,我们快些离去,我怕他们很快就会苏醒。”聂雨潇待他们两人各自站稳,放开手,拾起早些时候被震掉的玲珑弯刀,“不如我们就解决了他们,也省得提心吊胆、亡命疲奔。”“别——”夏风寒扯住她,用力很轻,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聂雨潇看着他深沉的眸子,服软道:“好嘛好嘛,不杀就不杀。不过你这样可真不行,在江湖中要想活命,就得在别人杀死你之前先杀死他。”她嘟嘟哝哝地将刀回鞘别回身上,“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中了毒,怎么也得搜出解药。”夏风寒用剑挑开披风,内沿密布着各种暗器。年轻男子出声道:“披风里有个暗格,解药用青瓷瓶装着。”聂雨潇转头顺口问道:“公子,你是怎么招惹了魔教?缘何被追杀?” 年轻男子没有答话,粗气连连。夏风寒用剑挑起青瓷瓶,用衣衫兜住,隔着布料拔开瓶塞,里面竟然只有一颗解药。夏风寒看着年轻男子眼下的阴影,良久不语。聂雨潇见他愣在原地,不免有些着急,“风寒,快吃下解药啊!”年轻男子眄了一眼瓶中物,淡淡道:“这是货真价实的解药,你不用这么多顾虑。”年轻男子见夏风寒并不用手触碰披风或是瓶子,怕是担心另中他毒,心思如此缜密,解药在手,也是瞻前顾后。然大出他意料,夏风寒竟将解药瓶凑到他跟前,“你吃吧。”年轻男子由昏昏欲睡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你说什么?”夏风寒抹去嘴角淌下的血,“你中毒时日已久,再拖下去,恐有生命危险。”年轻男子愣愣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多日来遭受别人的冷漠相待,而使他不得不建立如铜墙铁壁般的防备心正一点点瓦解。他早该明白,这个人跟他遇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在他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自己和那姑娘挡下毒雾的时候他就应该不再怀疑。他真诚一笑,张嘴让药丸滑入口中,顿时觉得身子轻快多了。聂雨潇眼睁睁的看着他吞下惟一的药,猛得推了一下夏风寒,“你缺心眼啊!把解药给了别人,那你呢?等死啊!”夏风寒一个趔趄,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不然,这一仗也就白打了。”他又转而问年轻男子,“他们究竟与你有何仇怨?”年轻男子刚刚心中有所顾忌,以连连粗气掩饰,现在再无这层疑虑,便坦诚道:“在下邵华,家在江南,受家父差遣,来拜访故友。魔教中人得知在下身着家传之宝金丝甲,心怀非分之想,下毒欲夺。”邵华简略说了一下,聂雨潇听了双目放光,低语道:“金丝甲?人间三件神宝!”邵华从腰上解下玉佩,递给夏风寒,“再往前走不远便是朝阳宫,宫主与家父素来交好。你们带着这玉佩,前去朝阳宫,你的毒伤也要及早医治才是。对了,还未请教二位姓名。”“我是夏风寒,她是聂雨潇。”邵华默记在心,“恐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就不与二位同行了。有朝一日,若二位畅游江南,就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告辞!” 聂雨潇凝望着邵华离去时的背影,喃喃道:“这下挖到宝了。” ☆、第六章 雪梅问情(二) 冷清的石块堆砌出的极尽冰冷,朝阳宫并没有向阳的蓬勃朝气。还未临近那种寒峭,就生生被阻断,几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缓步而来。一青衫女子冷冷道:“小贼,你竟还敢来?世道真是变了,什么时候老鼠也光明正大逛大街了?”聂雨潇得意地扬了扬玉佩,神采飞扬道:“你可看清了,这是什么?”青衫女子定睛一看,惊道:“这是……邵公子的玉佩!你竟偷了邵公子的玉佩!”聂雨潇撇嘴,“你讲话还真难听,什么偷的,这可是邵华亲手交给我们的。刚刚在三里外,风寒为了救他还受了伤,他让我们来求药。”青衫女子冷哼一声,“撒谎都不会,邵公子早就离开了,又怎会在三里之外?”聂雨潇知道邵华是因中毒才折返,欲辩却见夏风寒眉头深锁,双目紧闭,嘴唇像是落了一层白霜。聂雨潇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欲颓的身子,急急地唤着他。夏风寒想回应,偏偏口中逸不出一个单音。聂雨潇泪眼朦胧,心急火燎道:“快救人啊!就算我得罪了你们,也与他无关啊!”青衫女子冷眼旁观,“你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当初有胆子来偷,今日就不该奢望被救。姐妹们,把这两个小贼抓起来,等待宫主发落。” 夏风寒转醒时,发现已经置身在石室之中。他自嘲地笑笑:“待遇还不错,这地牢里有凳有桌。”聂雨潇凉凉的声音悠悠飘来,“这里才不是什么地牢,是间密室罢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你早把解药吃了,现在也不用对着四面冰凉的墙。”夏风寒屈起手指,轻击石门,石门钝钝的回应。运掌猛推,石门纹丝不动。“别瞎费力气了,莫说你现在中毒乏力,便是你生龙活虎也奈何不了这扇门。这门的机关在外面,你就算敲断了手指头,也无济于事。”夏风寒的目光在屋内打了个转,倏然落到桌后暗门上。“那门也是有机关的,上面的凹槽必定是嵌扣着什么东西,少了那东西,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夏风寒摸着门上凹陷处的凹凸坑洼,嘴角勾起一弯笑容。“米倒是有,只看是不是巧妇了。”夏风寒掏出刻刀,扬手劈裂桃木长桌,截取厚薄适宜的一块木头,龙飞凤舞的雕刻起来。他的神情专注而安谧,阻下了聂雨潇到口的疑问,不由得把眸光放得很柔。他手指灵动,或削或刻,或勾或挑,木屑纷飞,飘然未落地,而刻刀已停。他将雕好木块缓缓嵌入凹陷处,居然分毫不差。石门訇然而开,通向漆黑走道。聂雨潇眼前一亮,“风寒,你真是有本事!”聂雨潇带着夏风寒七拐八拐,尽走些无人的小径。一路走来,夏风寒的眼球便被墙上的壁画深深吸引。有的是四季胜景,仿若可闻潺潺清泉宛转鸟鸣;有的是神仙鬼怪,气势宏大,形态飞扬;有的是花草树木,奇珍异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0 兽,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聂雨潇见夏风寒心思尽数落在一娇艳美人图上,离去数步,还频频回头,心里一股酸气上犯,冷声道:“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我只是觉得那壁画中人与你有几分神似。”聂雨潇脸色一白,眸光涣散,神采全失,声音低软下来:“快走吧,让人发现就不好了。”夏风寒不明聂雨潇急转话锋的原由,壁画再如何绝伦,也再激不起他的半点心绪,闷声不响地跟着她,狭长的走道,将这静默气氛渲染、扩散。走到一清水芙蓉浮雕前,聂雨潇掌心轻推荷叶,花与叶之间裂开一道缝隙,石墙向两旁移开,一簇明光绽放开来。夏风寒原本诧怪这一路为何再无石室隔间,原来幅幅壁画便是扇扇石门。这是间环状石室,当中间有一巨大炼丹炉,飘着袅袅轻烟,燎人热气弥漫。周遭便是四面直通到顶的药柜,藏药数量惊人。柜顶各缀一盏明灯,映亮整个丹室。聂雨潇轻车熟路,当下开始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手上多了个青白瓷瓶,眉宇间却萦绕着淡淡轻愁。她敛着面容。沉声道:“快把衣服脱一脱,我找到瓶伤药,先给你治治皮肉伤。”夏风寒紧揪衣襟,把头一偏,清冷的眸子闪顿着恐惧的眸光,映照得面庞更加苍白。“不……不用了,这点小伤不碍事。”聂雨潇向前走两步,他便往后退三步,直到身子抵住冰凉的石壁,面容之间露出少见的怖惧,仿佛面对着一头吃人的猛虎。聂雨潇赌气得把瓶子往他怀中一塞,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托腮,眸中水汽氤氲。夏风寒摸着被石壁沁得冰凉的后背,舒了一口气。夏风寒不会安慰人,欲语还休,最后也随着坐下,轻言轻语道:“我们快些离去吧,此刻无人,难保稍后不会来人。”她冷冷一哼:“你连生死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这些鸡毛蒜皮吗?伤口可以不上药,解药可以让出去,命也可以不用要。”尽管她字字句句冷得好似冰雪,夏风寒还是听出了那无法掩饰的真情挚意,霎时间,体内的血流注入了暖意,身子也不那么冰冷了。“我命硬,小小毒伤,还不至于要我性命,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守着这满目丹药,却不知哪种药才是克制你体内毒性的解药……你个呆子,走走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夏风寒灵台倏明,“旷世丸!”聂雨潇抹抹眼,容光焕发,看着夏风寒瘦削的身子,心中暗下决定。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第七章 旷世(一) 或许是因为中央的丹炉,室内暖意融融,惟有夏风寒靠过的那面墙隐隐有森寒之气自石缝间不断沁出。聂雨潇心中疑惑,蜷起手指,以指节逐一敲击石砖。众多厚钝声中夹杂着一声空洞,聂雨潇手指一顿,细细察来,有一块砖与周遭缝隙略大,用手指一抠,竟然能够活动。抽出石砖,聂雨潇探头一看,不由得捶胸顿足,那竟是与石室暗门上一模一样的机关!清淡木香萦萦飘来,聂雨潇一偏头,六边木块映入眼帘。她惊喜地接过来,盈盈笑道:“你怎么会想着拿下来随身带在身上?”“我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聂雨潇迫不及待将木块推入暗槽,“轰隆”一声,石墙以右翼为轴,徐徐而开,伴有戋戋粉尘飘然而落。一股阴寒凉气如溟溟薄雾扑面而来,砭割皮肉,聂雨潇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三九天那刺骨酷寒,而是令人心寒胆颤的凄清。石壁后有三两级石阶,目光顺其而下,看到幻蓝灯火在室内摇曳,若隐若现,愈往深处,愈显幽冥,最后湮没在一片乌黑之中,仿佛渺无尽头。“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聂雨潇心生惧意,望而却步。夏风寒细长柔润的手扣住聂雨潇的纤纤玉手,眸中柔情若水,嗓音温煦如初夏阳光,“怕什么,还有我在呢!”夏风寒体温较常人略低,冰凉的手反倒汲取着聂雨潇的热量,却给她慰藉,使她心安,原本如绿萍浮泛的心归于平静。二人执手步下石阶,在昏暗中试探着走,背影像是一对已至暮年的夫妻相携一生。聂雨潇脚下一绊,踢到什么,什么东西在石块地上骨碌,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速度渐快,声音愈响,最后猛地一撞击,一声清脆碎裂声后,万籁俱寂,二人的呼吸声在这沉沉死气之中凸现出来。灯火飘荡,待当它凝汇在声音止息的方向时,聂雨潇放声疾呼。那竟是一堆森森白骨,已经七零八落,边上还散落着碎骨粉末。聂雨潇将头没入夏风寒胸膛,手上紧抓着他的手腕,皓白的腕上浮现起圈圈青紫。她伏在他的胸口,轻嗅着他身上纯净的气息,那有节奏的强有力的心跳,像是儿时母亲口中的摇篮曲,有抚平心绪的作用。蓦然惊醒,聂雨潇一下子推开夏风寒,一朵红云在脸颊上浮现。聂雨潇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惊扰各位安息,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借此来稍缓方才的尴尬。 “想不到堂堂朝阳宫,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聂雨潇冷冷一哼,“朝阳宫不过是人间炼狱,却不知道为何世人当作神龛顶礼膜拜!” 聂雨潇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生怕践到地上碎骨。阴风鼓荡,虽冷森悚然,但听身后沉稳步履声,心中就安生平和。穷尽处,凄清冷气消弭隐匿,略有几近微不可寻的暖意畅荡。聂雨潇欣喜若狂,“此处必有神宝庇护!”果见石墙内嵌,一紫檀木锦盒立放其中。聂雨潇三步化作两步走,取下锦盒,开启盒盖,霎时间,金光浮动,满室生辉,如烈焰炽火,熊熊而燃,阴寒湿气冰消瓦解。“旷世丸,旷世丸!”她明艳笑容似桃花怒放,夏风寒倒觉是这一笑驱走了森寒。浮光跃金,却似日悬高起有浮云遮蔽一角,灿然之中并不纯粹,寻其根源,竟发现旷世丸有一角黯然。聂雨潇循着夏风寒目光,看破他的疑惑,轻哼一声,说道:“你当那老妖婆怎会将这至宝留至今日?她是妄想得知旷世丸秘密,炼成绝世的旷世丸!”语罢,小心翼翼捧起滚烫如蜡泪的旷世丸,“吃下去。”她将旷世丸凑到夏风寒嘴边,清丽的眸子眨也不眨。金光灼痛了他的眼,熨烫着他的唇。夏风寒闪躲着,紧抿着嘴唇。聂雨潇不觉有些动气,“夏风寒,你别不识抬举!这旷世丸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宝贝,你竟还不肯吃!”“这不是你要找的很重要的东西吗?此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今生不会再遇到。再说,这终究是朝阳宫的东西,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这才不是朝阳宫的!”她娥眉微抖,紧紧攥着旷世丸,几乎要将它捏碎。“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是她们巧取豪夺!你这迂执的木头脑袋,要你吃就吃,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他侧着头,涩涩地说:“你爹一定很疼你吧!走到哪都带着你,也怪不得你尽心竭力地找回遗失宝物讨他欢心。潇潇,说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1 什么我也不会吃的。”聂雨潇神色一黯然,咬着嘴唇,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硬是将旷世丸塞了下去,往上一提,看着他喉部“咯噔”一下,方才住了手,“我聂雨潇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至少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救我一命,这是我欠你的。你可不要吐出来,纵使你长得再俊,吐出来的东西也绝不会好看。”“你……”夏风寒余下的话被猛地在体内游走的气流生生阻断,旷世丸像是一把烈火,熊熊燃烧一路,体内像是一锅煮沸了的水,热浪翻腾,热气流窜。他缄口,生怕火从口中冲窜出来。他向来低温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热度,汗已涔涔,每一寸包裹在层层衣裳里的皮肉都燃烧起来,却又无处而发,无处可泄。聂雨潇知他正受烈火焚身之苦,想替他褪下衣裳,谁知,手未触到衣料,他便像豹子一样迅速闪开,“别碰我!”聂雨潇手悬在半空中,甚是尴尬。“我看你辛苦,想替你脱下外衣而已。”话一落音,只见他闪得更远,“别过来,别碰我!”聂雨潇摸摸鼻子,有几分自讨没趣的感觉,咕哝道:“又不是姑娘家,怕什么怕!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我告诉你,就算你求我,我也不见得会答应哩!”她小声抱怨着。 狂风一扫千里,暴雨倾泄如潮,终归也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当那流金烈火如大海潮落一般退去,他的内外衣衫早已被汗水漫透。身子轻悠悠,似能乘云而上。“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神奇?”夏风寒摇头,“除了肃清体内毒素,再无其他。”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外头争得头破血流,吹嘘得好似仙丹妙药无所不能,我还期待着是我娘亲说错了呢!不过就是百毒不侵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寻常人哪里有整天中毒的,长得金光灿烂,其实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不过,你以后可就神了。”她把夏风寒胳膊拉到鼻前一嗅,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掐, “你这血肉可都是解毒的圣药了。” 她佯装邪恶一笑,“就让我把你吃了,吸干你的血,嚼碎你的骨,食尽你的肉,那我……”夏风寒不等她说完,拔出雪梅,作势就往胳膊上斫去。聂雨潇惊呼一声,劈手夺下,“你干什么!”“你不是说这血液之中已经揉进了旷世丸的神奇功效了吗?这样你喝下我的血,不就跟吃了旷世丸一样?”说话间,伸手欲夺。见夏风寒不是在玩笑,她抱剑倒退一步,喝道:“你个呆子!我又不是吸血鬼,闲着没事喝你血干嘛?再说,如果你的血肉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功用,那这旷世丸早就被老妖婆拿去喂人了,还费尽心思的研究什么!不过你的血肉也着实金贵,是能解百毒的良药,还是留好,等我中毒再说吧!”她疼惜地看着他清癯的脸庞,“你看看你,瘦瘦弱弱,搞不好血还没流出来,你的身体就先吃不消了。”凉气再度进犯,聂雨潇搓搓手臂,“好啦,呆子,这下真该走了,你把‘暖炉’给吃了,这里又冷的瘆人了。” ☆、第八章 旷世(二) 临近出口,忽闻有二人脚步细细碎碎,又闻低语交谈声。聂雨潇心中寒意萌动,呼一声“糟”,拉夏风寒躲在石门之后。怀抱一丝渺茫期望,只盼这道暗门够隐秘,不会被人发觉已然大开。低语声戛然而止,一道尖细鸣声欲刺穿耳膜。聂雨潇心中“咯噔”一声,知幻想已破灭,趁石门未关,先发制人,占尽先机。乍出密室,明光耀目,眼一下子还没适应从冥暗到光亮。聂雨潇只见她坠饰繁多,璀璨夺目,不由得脱口而出,“老妖婆!”明灯光转,映入夏风寒眼中,那夫人红光满面,如似锦霞光,满袖春风,神采飞扬;金雀翠翘,步摇花钿,甚是华贵。那来人竟是宫主赵独舞,聂雨潇心中暗叫倒霉。除却那一声惊呼泄露了她的情愫之外,她脸上始终挂着从容淡定,嘴角也带着一抹飘若无迹的浅笑。冷若冰霜的面容,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光,使她看起来宛若一朵凌寒傲菊,孤芳自赏。聂雨潇看见她身边毕恭毕敬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冷笑一声,“我当这老妖婆怎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原来是要在弟子面前维持青云素娥的假象!这密室中森森白骨,且看你怎么自圆其说!”赵独舞面庞细抖,倏然紧绷,那张虚假面具隐隐欲碎。她掠身至暗室石门前,解下系于衣袖上的彩绸,扬手一撩,尖端细针飞甩出去。夏风寒眼疾手快,抓住聂雨潇,往怀中一带,倚墙几个旋身,细针尽数没入墙中,徒留尾部闪着熠熠光泽。翻身之间,几缕热气在聂雨潇耳边缭绕,细细碎碎,酥酥融融,夏风寒如和风般的嗓音传入她耳中,“西、北两灯,你来弄灭。”彩绸将收未收之际,两道人影如两支破空羽箭倏地飞上药柜顶部,眨眼之间两盏灯灭,室内暗下许多。夏风寒攀附在药柜,灵巧如猴,转瞬之间,熄灭另一盏。偌大丹室仅剩一处亮源,衬在幽暗之中好像是浩淼江上的一叶孤舟,亦浮亦沉。赵独舞心随灯灭而摇摆惊恐,刚刚十成十的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的坚定似有动摇,她一边取下木刻钥匙,一边呼喝,“雅,截下那女的!”精巧绝伦的木刻钥匙握在手上,纵使恨夏风寒入骨髓,也忍不住赞叹他的鬼斧神工。 聂雨潇听闻那一声呼喝,掌下一滑,险些抓空,一只手巴在药柜搁板边缘,摇摇欲坠。灯在伸手可得的位置,而那只手却似遭雷击一般,麻酥不能动。那小姑娘岂会放过这大好时机,掌中握有半寸长叶形飞刀,脱手射出,一路斜斜,掠过聂雨潇如瀑黑发,擦过她攀援胳臂,载着一泓血水沉沉坠下。聂雨潇本能缩手,却忘记此刻身悬丈高之处,仅靠这只胳膊支持。夏风寒见她飘然而落,心在胸腔中撞得生疼,一个鹰俯掠地,稳固牢靠地接住她。从怀中掏出刻刀,毫不吝惜地向上一掷。灯灭之际,聂雨潇靠在夏风寒怀中,忍不住多望了一眼,那张如同玉雕娃娃般精致的脸庞。 室内漆黑如墨,几声窸窣之后,只余怒火噌噌蹿起。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一路逃奔至密林,不忘以土沙掩住血迹和脚印,颇为忙乱。聂雨潇一路无语,像个傀儡娃娃,任夏风寒拉扯。直至转入安全境地,她眸中黯然依旧没有消散。夏风寒捋起她的衣袖,突如其来的撕痛使她恢复了些许神志。伤口虽然不深,却从手肘斜剌到手腕,蜿蜒如游龙。血珠缓缓渗出,在凝脂般肌肤上打了个转,又如同叶尖露珠一般滑下,顺着指尖簌簌滴落。夏风寒心中隐隐作痛,酸楚,让血流像米醋一样在身中流淌,汇进心脏,腐蚀着。他掏出之前聂雨潇塞给他的伤药,细细密密洒在伤口之上,待它慢慢洇进去。聂雨潇痛得欲缩回手,却被夏风寒牢牢握住,“忍一下。”声音极为低沉嘶哑,泄露着他此刻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2 的情绪。末了,缺少包扎用的绷带,他呆愣地瞅着自己的衣服,紧揪着衣角,眼一闭,心一横,撕裂成长长几条。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夏风寒手上动作一迟,随即笑道:“包扎这事,我不擅长,过会你不骂我包得丑就不错了,谢什么谢!”聂雨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衣衫。跋涉多日,始终崭新,这是你极为珍视的东西吧!”夏风寒嘴角苦涩,想再扯出个笑容,无奈脸像是钢铁一般坚硬僵直,墨黑的眸子渐变灰暗,在他的眼中,聂雨潇看到了厚重的阴霾,深沉的压抑。“这是我爹让人拿来给我的,这是十七年来的惟一一次的关怀,在我以为他已将我彻底遗忘之时。”聂雨潇想追问下去,为什么声名远播的夏家的三少爷,眼中会有哀愁,会一直延伸,延伸到他的心底……但她终于什么也没有问,她望向他孤立在林间斜晖中的清切背影,蓦然咽下余下的话。就如同他没有问她失魂落魄的原因一样,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角落,绿生生的,润满青苔,或许它们背光避风,却有一种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悄然滋长。 日渐西沉,孱弱的斜阳无法穿透溟溟雾霭,刺穿不了沉郁幽林,反倒营造着凄迷的景象。夏风寒遥望天边,说道:“天色已晚,行路不便,不如就在林中留宿一晚。” 风拂枝动,拨开一片天宇,露出稀朗星空。聂雨潇微微移动身子,无奈被夏风寒铁箍一样的双臂牢牢圈住,像是紫藤攀上棚架。他身上清新的气息,悠悠晃在鼻尖,混入鼻息。她满脸羞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若不是此刻他气息平稳,面容平静,她会以为他轻佻浪荡,故意占尽她便宜呢!月光如水,娴静柔美,洒落林间,细碎树影。银色光芒铺在他的眼睫上,微微眨动,闪闪烁烁,宛若天上星子。聂雨潇凝视他安谧的睡容,喃喃道:“对不起,瞒了你那么多事。倘若我开口对你说,那么你我便是清尘浊水,云泥异路。至于今天,虽然你什么都没问,但心中还是免不了会有疑惑吧!那个十几岁模样的小女孩,应该就是我的妹妹。”她专注于他此刻娴静的脸庞,没有注意到,他猛然一跳的手指。“在她只有一岁多的时候,爹便把她送给了朝阳宫,自此斩断了所有的亲缘关系。我只知道,她已改了名字。虽然,她并不知晓这世上有我这个姐姐,但在我的心中,她却永远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她话中载着满登登的深情,语气却似徐徐清风,几乎要溶解在静夜之中。 曙色萌动,晨光熹微,晓岚弥漫,朝露未晞,略带几分冷寂。千娇百媚的阳光自树缝之间流淌,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搔动着二人的眼睑、鼻尖,将二人从睡梦之中唤醒。一股斥力在二人紧密相拥的身间泛开,二人迅速松开环环相扣的双手,弹开几步之远。相视无语,醉人的风,如同一坛陈年佳酿,吹得二人微醺。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旷世丸被我给吃了,想必朝阳宫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非但没有帮到你分毫,反倒处处惹麻烦,招来灾祸。”聂雨潇明眸微眯,笑容堆起,“宽心,宽心,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不妨一路往南,寄情山水,恣意游赏,不也很是惬意?我的心愿数之不清,就在路上再细细思量吧!”她雀跃得好似一只报春的鸟儿,唧唧喳喳,欢喜地唤个不停。夏风寒默默跟随,她的背影映在他的眼中,泛起微冷涟漪。 ☆、第九章 浮沉(一) 轻风拂柳,摇曳生姿;湖水微漾,烟波浩渺;细雨霏霏,沾衣欲湿。和风细雨中,夹杂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宛若一个娇柔女子,回眸一笑,百媚横生;又像是步入了小女子的香闺,怡人脂粉香,袅袅飘至。这几日夏风寒与聂雨潇畅怀玩赏,神怡心醉。美好时光仅仅是一瞬间,却总是忍不住奢望这一瞬可以无限延长。 湖面粼粼,金光浮泛,神采在湖面上闪烁,在眼底跳跃。聂雨潇站在石桥上,风将发丝轻轻扬起,飘然若舞。夏风寒看直了眼,连身后疾步而来的人都没有发觉。来人蓦然开口,惊了他一跳,“夏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到府上一聚。”夏风寒撇了一眼聂雨潇,满脸疑惑。来人接着说道:“我家老爷您可能并不熟知,但我家少爷你肯定记得,就是您舍身相救的邵华。”夏风寒扭头低声对聂雨潇说道:“怪不得你一路引我至此,还突然用起我的名字住宿,原来你心中早有打算!”聂雨潇掩嘴轻笑,“是你后知后觉,还脑笨如牛。这邵华可是你命里的贵人,你可以定要像藤蔓一样攀附上他!”“贵人,么?”他喃喃重复。 适逢邵家邀请天下名士品茗赏花,满座风生。衣着寒酸的夏风寒,在璀璨明星之中,充其量只是一粒砂石罢了。众人目光不怎么地道,三分轻视七分鄙夷。夏风寒被这种目光从小看到大,现今已视其虚空,若无其事,从容自然。聂雨潇却被瞅出一肚子火,直拉着夏风寒作势要走。小厮慌乱地拦住二人,一脸愁苦说道:“二位可是少爷的贵客,若是就这么走了,我可就不好交代了。”聂雨潇冷冷道:“贵客?邵家的待客之道我今儿可算是领教了。邵家一口茶千金难求,可不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喝得起的!”聂雨潇喧嚣起来,引起一阵骚动,邵华闻声赶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不待小厮回答,聂雨潇便抢先说道:“小事一桩,竟劳烦邵公子屈尊亲临,只不过邵家这一堵墙,隔出墙里墙外两般气象。墙内天寒风冷,我二人衣衫单薄,经不起烈风沉寒,邵公子一番美意,茶香已表。”聂雨潇话音一落,扯身便走,夏风寒愣愣跟上。邵华不消多思量,便已明了了个大概,他扫视一周,众人噤若寒蝉。“邵家待客不周,还请包涵。”转头叱喝道,“还不快快去备茶,我要亲自奉茶谢罪。”众人目瞪口呆,素来高高在上的邵公子几时如此低声下气过?不禁纷纷重新打量起夏风寒二人,怀带歆羡谄媚。凛冽劲风撤去,换作一庭娇柔春光。聂雨潇一张俏丽小脸这才重展笑颜,“邵公子言重了,‘谢罪’二字,我二人如何承担得起?”知聂雨潇铺好了台阶,邵华便顺水推舟,“内庭花开正盛,风光旖旎,若不嫌弃,便去饮几杯清茶,畅谈舒怀。我让人去凌云阁收拾几间雅房出来,二位就住下来吧!”说罢转身亲自为他俩引路。 夏风寒愣愣傻傻地问道:“我们不是这就要走了吗?”聂雨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呆子!你可知道就坐内庭的都是些什么人,能住在凌云阁的又是什么人!你可别不识抬举。”夏风寒心领神会,才知道她用了这么一种惊天动地的方法替自己讨回公道,当下心中热血奔涌,“你个鬼灵精!”聂雨潇得意忘形地说道:“有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3 我在的一天,就没人能够起欺负得了你!”明明只是一句大话,却让夏风寒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邵家的当权人是邵华的爹邵礼贤,他人脉极广,使得邵家无论是声望还是财势都横贯天下,无可匹敌。邵礼贤额宽脸圆,身子微微有些发福,很难让人联想到这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琴心剑胆”。 邵华将二人引到邵礼贤面前,“爹,这位少年英才便是我前些日子提到的舍身救孩儿的恩人,” 邵礼贤满面喜色,“听华儿说,夏公子剑法卓然超群,且仪态婉丽若舞。老夫听了不觉得心往神驰,可否劳驾夏公子表演一下?” 夏风寒全部心思全在内庭偏座的夏绿奇身上,夏风炎站在他身侧,二人正望着夏风寒,望得他如芒刺在背,心神恍惚,竟没听到邵礼贤的问话。 聂雨潇暗中拧了他一把,径自替他应下。 邵礼贤大喜,吩咐道:“快快去备琴,少爷要为夏公子伴奏。”在座之人心如明镜,邵华荡人心魄的琴技是每年的常规节目,而今年也只不过是找了个陪衬罢了,邵礼贤之意有如司马昭之心。 琴声渐起,长剑方动。琴音清婉,引风凝云滞,惹草立花放。在场之人皆心荡神摇,仿立云端。雪梅随琴声曼妙而舞,平平并无出彩之处。与撩人心弦的琴声相和,实在有些败人兴致。众人正欲移目旁视,而剑法忽而精妙起来。众人心中起伏不定,顿觉兴致昂然。一剑冲天,撕落晴云如雨;一剑伏地,掀起沙尘如幕。夏风寒如江上水汽,帘后清影,依依墟烟,缥缈之中,剑愈清切,一招一式,似在眼前,恍在心头。琴声转而温婉,气贯长虹剑势忽回转,挑破朦胧迷梦。雪梅指点之处,轻柔如绵绵白云,娇嫩似初萌新芽。同为闲云剑法,而气象不齐。众人一门心思全扑在夏风寒身上,以致琴声入耳,恍若未闻。一曲奏罢,剑舞即止,众人皆噙着笑意,还沉浸在精彩绝伦的剑舞之中,而邵礼贤笑得却不似先前那么开朗。聂雨潇气呼呼得将他揪到一边,怒火急欲宣泄,偏偏却不敢大声喧哗,“人家只是让你当绿叶点缀红花,你却喧宾夺主,出尽了风头!”“我只是剑随意动,并不是争强好胜,也不会因虚世浮名刻意讨好逢迎。”聂雨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邵华款款而来,也就蓦然止住了。他笑如春风,朗声道:“在下深折服于夏公子的不俗剑法,有机会还要请夏公子指点一二,来,请上座!”偏席的一束目光投射在夏风寒身后的阴影之中,划破欢腾空气,露出暗自汹涌起的冷冽。 入夜,聂雨潇兴奋得在床上坐坐跳跳,滚来滚去,“这就是高床软枕啊!”她拍拍枕头,靠在上面,“软软的,像是睡在云彩上。”夏风寒疲惫却依然带着笑意,“小姐,这是我的床,我的房间,您还要玩到几时?”聂雨潇耍赖似的躺在床上,“邵家的凌云阁,多看一眼都觉得荣幸,我们居然住在里面耶!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些人争先恐后来巴结你,仿佛你镶了金边一样。”夏风寒揉着发疼的额角,“我只希望‘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那些人的那些嘴脸,会让我作呕。”“风寒,”聂雨潇突然正襟危坐,“你闯荡江湖为的是什么?”夏风寒看向窗外悬于天幕之上的皓月,点点凄凉意自胸臆之间冒出来,“我是想要扬名立万,我是想要出人头地,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方法。”“是吗?”她突然垂下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游园赏花,早些歇着吧!” ☆、第十章 浮沉(二) 花开欲燃,争奇斗艳,馥郁香气充盈满园,夺人呼吸。百花之间广阔之地搭起了戏台,邵礼贤不远千里请来了最红的戏班子。帘幕之后,隐然可见的湖色衣角翩然,众人眼死死盯住那帘后衣角,涎水狂泻千尺。居然是那个歌可醉人,舞可摄魂的兰草姑娘! 那是个妖冶的女子。虽然她一张素净脸未涂脂抹粉,一袭湖色罗裙并无繁多坠饰,但那双丹凤眼像是一潭深水,由于清澈而忘却了深度,最终被层层碧波淹没。无妆饰,不着戏衣戏服,甚至不很投入,也足以让台下众人如痴如醉。从始至终,她剪水双眸一直在台下游移,几次掠过夏风寒,略一停驻,投以昙花一现的笑容。 “再盯着看,小心眼珠子掉出来!”聂雨潇酸溜溜说道。“我只是觉得,她似乎一直在看着我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你少臭美了,人家是名满天下的兰草,就算是对达官贵人笑,也绝不会对你笑。我当你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和他们一样,贪恋美色。”夏风寒想要解释,戏已在众人的意犹未尽之下落幕,邵礼贤富泰的身子出现在戏台上,他乐呵呵地说道:“借这喜庆的日子,老夫有一件喜事要宣布,老夫决定收夏风寒为义子……” 夏风寒耳边重重一震,又妒又恨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他顿时就成了马蜂窝。聂雨潇欢喜地将他推上台子,他侧头,看见邵华真诚的目光。邵礼贤拉过他的手,爱怜的抚着,“风寒啊,我也没问过你的意思,不过,无论如何,就冲你救了华儿,我也会把你当亲儿子般疼爱。这是邵家的家传心法——碧海凝云,”邵礼贤将一本金皮书搁在他的手中,“你可要好好修习。”夏风寒愣愣看着巴掌大的书,忘了如何反应。胸口火热,这种被慈父疼惜的感觉,他已渴望了很久很久。 忽而,一阵烈风狂起,刮散了满溢的欢悦欣喜。夏风炎突然起身,以近乎于喊的声音道:“这事绝对不可以!邵老爷,请三思而后行!”邵礼贤双眼微眯,“这是为何?”夏风炎翕忽翻身上台,恭驯有礼地说道:“这夏风寒是天降的魔星,轻则祸及宗族,重则殃及国家,邵家百年基业真的愿为此一人而毁于一旦?”夏风炎笑似奸邪,貌状诚恳,寥寥几句话,勾起了邵礼贤沉寂良久的不安。邵礼贤大看之下沉静,细细看来,隐有波动。夏风炎咧嘴笑道:“十一年前那件事,邵家也不会置身事外吧?”邵礼贤蓦然捉住夏风寒两只手,望向夏风炎,意在找寻铁证,夏风炎从令如流,拔出长剑。夏风寒背对着众人,感知到寒锋逼近,心中惶恐至极,身子挣扎起来,如同一只已在砧板上的鱼,蹦跳着,妄想摆脱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那一双按在他腕上的双手,将一股乏力之感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身体,令他置身半梦半醒之间。“你们要干什么……啊!”聂雨潇见夏风寒被擒住,心中焦急,往前走了不过两步,脑后一痛,夏风炎拽着她如云的长发,又将她拉扯回来,“我可是在帮你,小美人。你整日与这煞星厮混,小心惹祸上身!”剑尖在夏风寒身后游移,一道凉气在他后背滑过,剑起落之间,夏风炎的声音幽幽飘入耳中,“你不甘平凡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4 ,我却不甘你光彩胜我。”夏风寒眼前雾蒙蒙,看不真切,但夏风炎眼中那道狠绝,却如同强弩刺穿迷雾。衣衫碎成千百条,玄黑胎记在缝隙间若隐若现。聂雨潇倒吸一口凉气,邵礼贤更是惊得松开了钳制,颤声道:“魔……魔,快杀了他!”他想起十一年前问天叟的忠告,心中更是惊恐万分,喃喃道:“覆宗绝嗣,覆宗绝嗣啊,果真是损了阴德,遭了报应?”其余人中有同样惶恐不安的,有不明所以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夏风炎起剑向夏风寒,然天外飞来一剑,生生阻下,银光闪射,刺眼夺目。竟是雪梅剑,执剑之人却是邵华。邵华扶起夏风寒,将雪梅塞回他手中,温和道:“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分毫。”邵礼贤怒喝道:“华儿,你疯了吗?这个人是灾星,是祸害,是……是会害我邵家断子绝孙的,你给我闪一边去!”邵华说道:“单凭一人的疯言疯语,便断定这荒唐的命理之说,您才是疯了。”邵礼贤声音软下来:“纵使你不为邵家考虑,也要为武林思量。”邵华解下悬在腰间的佩剑,决心护夏风寒周全。众人虽有意替邵礼贤分忧,却不敢邵华动手,一时之间甚是为难。邵礼贤所作所为无非是疼惜邵家这根独苗,却见邵华这般强硬,心火旺盛,双目一闭,说道:“即使华儿执意如此,但这孽障决计不可留!” 夏风寒勉强撑起身子,手中剑更似千斤重,身体活像高烧退却后的虚弱疲惫。他心知这是那“碧海凝云”的效力,当下握紧金皮书,只盼这无力感快些退去。聂雨潇悄然移步至夏风寒身侧,一手支撑起他的身子,一手暗攥玲珑弯刀,欲窜冲下台。夏风炎长剑拦截,如惊闪急电般刺来。聂雨潇向旁一侧,剑从当中间如风穿堂而过。夏风炎剑尖凝辉,一路勾挑,意在风寒。玲珑脱鞘而出,划出一道半月弧。那弧光蓦然硬挺,隔下密匝剑招,相触间,火星零散,漫天凋落。聂雨潇内息渐乱,细汗密布,那弧光眼见着暗下来,徒留一抹淡痕,而后消弭无迹。夏风炎初时畏惧,见那道光黯淡失色,也就肆无忌惮起来。剑向夏风寒颈间横削而去,聂雨潇心急火燎,推搡夏风寒,无奈他身重如泰山,自己力轻如鸿毛,推之不动,无可奈何。夏风炎长剑如暗风掠至他眼前,欲施力重斩,忽觉颊上一凉,但见银光飞溅,吹落如雨。夏风炎脸面如注水,似吹气,迅速肿胀起来,五官被挤的东倒西歪,丑陋至极。一道青风拂过,偌大戏台,哪里还有夏风寒和聂雨潇的踪影?只见台上斗成一片,台下乱作一团。 夏风寒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如飞似翔,云在头顶飘,风从脚下穿,眼前风景变化甚快,眼眨不及,七八种秀美风光在眼前一掠而过。须臾之间,脚已着地,方才所见所感,仿若幻梦一场。湖色飘摇不定,衣袂轻扬。 “是你?” 女子勾起弯弯的嘴角,带着一丝算计的味道。聂雨潇颇为担忧地说道:“姐姐救了我们,却也得罪了邵家,今后要如何立足?” “我的身份何其多,兰草只不过是我万千化名之中的一个罢了。歌□□伶,再怎么名满天下,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会做的行当。”双瞳剪水,明澈澄净,夏风寒却总觉得那双眼背后是迷雾森林,一旦陷入,有去无回。“为什么救我们?” 她的瞳色转为深沉的墨绿色,直视夏风寒,说道:“因为你是惟一一个用那种平静的目光看着我的男人。”说着,莞尔一笑,一改刚才的严肃,“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而已。我想,我家老大应该会很想见你。再说,像你这样的人,死在那些浅陋卑贱的人手中,未免也太可惜了。这别院就暂且当你们的落脚地吧!外面肯定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虽说委屈,但你们还是在这儿避避风头吧!” “我为什么要躲,我什么都没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也不用太久。若是烦闷无聊,你可以看看那本金皮书。”最后,兰草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十一章 恩怨(一) “这便是你一直萦怀的事吧!”聂雨潇看着他的脊背,轻轻地说道。夏风寒眉头一紧,没吭声。“有胎记怕什么,我肩膀上也有块灰斑啊!”“不一样,那不一样的。”夏风寒拉紧了自己的衣服,幽幽说道:“我一出生,便被戴上了不祥子的枷锁。七岁之前,我娘也许还会时不时的来看看我,虽然站得很远,但我依旧很满足。而到了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过问我的死活。生是一间屋,死是一张席,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一生。”他声音极其平淡,面如极其沉静,仿佛诉说着不关己的事情,却不知他的心中是否亦能如此平静。聂雨潇凝望他片刻,“我以为多日来的朝夕相处,你已对我信任非常,却不曾想你视我同那些俗人没什么两样,还真是让人心寒啊!”夏风寒眸光黯淡,垂下头,嗫嚅道:“我只是……害怕,一说出口,就回到那种孤寂冷清之中,无关乎什么信不信任。”他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眼神既不安又害怕。聂雨潇握住他冰凉的手,那温温热热在他指尖流淌,烧灼着他的手,他抬起头,眸光流转,聂雨潇的微笑在其中轻扬,“我不是说了吗?有我在,谁也不能欺侮你。” 深夜,宁静像是已经凝固。夏风寒心中满溢着幸福感,只恐一躺下,便流淌出来,他在院里转来转去,胸口充实着,难以成眠。他倚在一颗粗壮的树下,想起了老槐树,心中才有了些安定。 大门“吱”的一声,缓缓而开,将沉浸在甜蜜中的夏风寒唤醒。夏风寒转向大门,看见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灰髭青髯,长发激扬,浓黑有神的眼珠在黢黑之中闪射着夜明珠般的光辉。他步履沉重,砸在石板地上,一步裂开一道蜘蛛网纹。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夏风寒身前,一扬脸,掌中一道惊闪扑向夏风寒,险险闪过。那闪光在他手上缠绕,如一柄利剑在手,且能随意长短。光似游龙,流窜而来,卷起狂风暴起,天幕似被吹动,星河摇曳,月影飘荡。光削顶,光扫地,光如折扇疾展,光似长弓拉满,光如激浪排空,光似乱石崩云。四般变化,一时齐发,那人活像生得了三头六臂。枝上乱叶横飞,光剑一扫,登时化为齑粉,扬撒悬浮于天空中。夏风寒随势而动,光剑与他擦身而过,虽是惊险万分,倒也能被他化险为夷。他倚树喘息不已,明明只是避闪而已,为什么却好似榨干了他全部的精力。光剑霸气十足,时时压制着雪梅,他虽能驾驭,但右臂仍被震得一阵麻酥。 那道光倏然放大,如此强劲,夏风寒不敢用雪梅相抵,惟恐折损了宝剑,那光欺至眼前,却突然化作漫天星雨,灰飞烟灭。 来人突然哈哈大笑:“后生可畏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5 啊!若不是年龄不对,你这性情倒真有几分像我水跃龙的儿子!小子,你就是那乱世魔星吧!”如此大刺刺的戳在自己痛处,夏风寒不禁有些恼怒,“你是什么人!”“我是水跃龙,或者换个说法你会更明确,我是魔教教主。”夏风寒紧紧攥住雪梅,横在身前,“你有什么目的!”对着他眼中的防备,水跃龙笑得更开怀。“夏风寒,你口口声声痛斥世人加诸在你身上的不公,转头却又将同样的不公加诸在我的身上,那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或者我是残忍,我是凶狠,但你为什么不问问是什么使得我如此呢?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在你七岁那年,就已经注定了。”水跃龙抓住夏风寒的肩,“加入我,杀尽那些伪善的正派人士。”肩上隐隐传来痛意,夏风寒咬着牙,一双坚毅的眸子迎向水跃龙,“连你自己都承认是凶恶残暴的,又何必指望我加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水跃龙笑着撤手,“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逼得你不得不向我低头。”语音落地,又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夏风寒心头凌乱,一时之间理不出个头绪来。始终悟不透,自己的举动是何时落入水跃龙眼中的。雪梅银光展现,寒光暴涨,似心中此刻汹涌而起的狂躁。剑一到手,立即起舞。沉夜中,月光黯然失色,惟有剑光灌顶,映射一方天地。急欲宣泄头脑的发热,急欲填补心中的缺漏,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劲风狂暴,沙沙然,林叶漫飞,才蓦然发觉,一棵繁茂大树已似秋木,枝叶褪尽,枝杈干枯,颓然欲死。苍白的剑锋上涂着一层浓绿汁液,垂落入土,微光映来,只见地上已是一片油绿,宛如一片草海,倒显出这棵树来了,全部的生命力都凝注入土地中,已入风烛残年。他抚着树干,怅然叹道:“对不住了。” “倾山荡海平,拨云逐日行,驱散万里云,欲融千年冰。”声音悠远,仿佛从天尽头、海尽头传来,而人却已经来到跟前。这次来的是个拄着竹杖的人,发须皆白,脸上却不见苍老之态,夏风寒竟瞧不出来人的年纪。“这四式水龙剑法使得极为熟稔,全然不像只看一遍会有的样子。” “水龙剑法?”他痴痴望着雪梅,这才知道,刚刚自己意兴风发,竟使出了水跃龙的招数而不自知。他打量着来人,见他眉宇间并无水跃龙的嗜血残暴,反倒流露出些许安详温和。“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来人也不动声色地回望着夏风寒,通体打量一遍,神色颇为复杂,夏风寒不知他心中所想。来人竹杖轻拄地,眼睛微眯,口中念念有词,神色飞动。“夏风寒,我悯你命途多舛,才特地现身一见。” 夏风寒惊异不能语。怎么今夜之人个个都认识自己,个个都好似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眼前这人明已是龙钟之仪,偏偏样貌却似中年,衣袂凌空,飘飘然,似神仙。 “你历经之事乃是天命使然,造化命中已定,莫要抗争,多受无谓之苦。” 初时的讶异已被从容淡定代替,夏风寒淡然一笑:“我不信命的。” 来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 那人曼声吟歌,缓步而去,歌声在夜里飘摇,宛如一声苍凉的叹息,飘在耳中,打在心底,夜已郁如浓墨,清寒月光如织。夏风寒感觉身子疲惫,精神不济,却半点睡意也无,只恐刚刚一场大战加上几语荒诞交谈妨碍了潇潇的睡眠。他轻推开房门,一股醉人馨香扑面而来,夏风寒心中酥麻,步子忽而柔软。聂雨潇梦中含笑,安然的模样宛如一个初出的婴孩,全然不受刚刚战事的惊扰。榻边微湿,一只茶杯落在地上,流落些许水迹。 聂雨潇悠然转醒时,天际微光荧荧洒落,夏风寒半边身子明艳,半边身子幽暗。聂雨潇伸了个懒腰,明眸媚眼轻挑,调笑道:“夏大公子,一清早就到小女子闺房,不知有何指教啊?”眉宇间尽是调侃。夏风寒侧过头,迎向晨光,明光涌流,淡淡说道:“我们早些离开吧,这里不宜久居。”聂雨潇不知昨夜曲折,只当夏风寒因得罪邵家而沮丧,当下收敛玩笑,起床拾掇细软。 晨雾弥漫,却不似平日里清新爽朗,反倒有如浓烟般呛人。夏风寒心中正诧怪,忽闻密致脚步声,而后消弭,只余几声淅沥擦地声。此刻日光尚早,行人寥若晨星,如何会有如此急切的行路人?夏风寒回头观望,几人影像破雾而出。 夏风寒觉那几人面善,他初涉江湖,识人不多,略一思量,便想起他们是邵家庄请的客人。几人急行如风,飘掠而至,夏风寒心中虽然坦荡,却也不想面对无谓的战斗。却不曾料想,几人打自己身旁过,只低着头,顾着脚下,全然未觉身旁两个大活人。那几人个个面如灰霜,目如死灰,衣服狼狈,步子越行越快,恨不得腾云驾雾。那几人逃命时的窘态落入夏风寒眼中,勾起了他不好的料想。 “潇潇,我们回邵家一趟。”不由分说,掉头便走。聂雨潇愣了一下,“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脱离虎口,为什么又要去自投罗网?”夏风寒心中不安似涟漪般圈圈散开,见聂雨潇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简单解释道:“刚刚那几个是邵家的客人,神色仓皇,窘然而逃,我只怕是邵家出了什么事。”聂雨潇冷哼一声,“出事岂不更好,最好是全都死光光,落得个清静。”“我一定要去一趟!”聂雨潇皱皱眉,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夏风寒眼中执拗的眸光泛滥,摸摸鼻子,只好全数吞回肚子。 ☆、第十二章 恩怨(二) 遥见邵家被烟雾缭绕,如海上仙山,置于虚无缥缈间。走近些,却觉热气灼人,烟尘浓厚,几欲窒息。夏风寒痴愣站下,聂雨潇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邵华……”夏风寒悲喊出声。一阵劲风横扫,卷去阴雾重重,循门而望,两道清影隐然可见,宛若亡灵。夏风寒心澜波荡,跌跌撞撞,颤步入内。“邵华,邵华……”庄内凄然惨淡,夏风寒低哑深沉的嗓音空落落地回响了好久,最终在死气沉沉中淡化。惘然四顾,盛世繁华,尽成焦土。邵华缓慢地调转身子,面贯愁云,目聚哀恸,整个人恍恍惚惚,好像江面升腾的雾气。黯然眸子一触及夏风寒的关切神情,登时引爆,迸发出熊熊怒焰。掌中长剑沉吟一声,萦纡而来,夏风寒侧身一躲,探手锁住邵华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下来。“邵华,住手,是我啊!”邵华咬牙切齿,扬手挥开夏风寒,“我当然知道是你,夏风寒,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折回来!”邵华扳开夏风寒,长剑疾掣,碧海凝云化作滚滚热浪贯注剑中,喷薄欲出。夏风寒雪梅一抡,幻化出凛寒护劲,隔开燎人火热。邵华向来优雅的姿态已尽数化成暴戾残酷。碧海凝云是一种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6 平和蔼然的心法,习者心绪安澜如潺潺河流,温煦如冬日阳光。而此刻邵华好像浴火重生的凤凰鸟,在死寂中复苏,尽吐烈焰炙火,好似要燃尽世间繁华。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他整个人如此陌生。夏风寒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开场白,只能呢喃着他的名。邵华疯了一般猛冲上前,哀恸与恨意在眼底交织杂糅,像炸裂开来的火球。长剑点破,那道护劲裂成蜘蛛网,热浪见缝插针,涌入其中,将夏风寒层层包裹起来,像是蚕吐丝成茧。周围的空气一下子被剥夺,夏风寒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水潭之中,无法自由呼吸。 忽然,一缕阳光射入深水之中,劈开水浪,空气充盈。夏风寒张开眼,玲珑弯刀横亘在身前,热气遇寒已变成水光点点,散布空中,几分凄凉意。 “你疯了?风寒不顾自己安危,跑来关心你,你却招招发狠!”聂雨潇娇喘连连,手中玲珑幽光忽闪不定,时而红透,时而浸蓝。邵华瞟也不瞟聂雨潇,冷冷一笑,“夏风寒,我全看见了。”他双眸一样通红,黝黑的瞳仁也有了几分血一样的鲜红。夏风寒怔怔看着悲痛在他脸上绽开、倾泻、漫延,“你看见什么了?” 邵华拳头握得死紧,“你精湛的轻功让你自信到没有人能看到你的罪行吗?雪梅剑的银光疾如惊闪,荧惑人心的白衣一晃而过。”他神情哀戚,声音忽而弱了下来,“我看得一清二楚,认得一清二楚。邵家一夕间尽毁,责在我身。若不是我与你结识,若不是我邀你入庄,若不是我执意护你……夏风寒,纵使我爹言语过激,可这庄内百十条性命又如何得罪你了,让你狠心杀绝!邵华声声责难逼得夏风寒步步倒退,“不是我,不是我……”邵华眼珠通红,堪比泣血红日,堪比冲天火光。“邵家向来与各帮各派交好,并无仇敌,惟一得罪的也就一个你。再说,除了我,还有旁人佐证。”一个惊天霹雳响,夏风寒和聂雨潇被电得不知西东。湖色衣袂如碧海微漾,荡在眼前,“兰草?” 兰草媚眼溢笑,一步三摇,尽显娇媚,整个人显露在众人面前时,面色蓦然惨白,唇齿打颤,话不成句,惊恐至极,惟独一双眼泄露出盈盈笑意。她颤抖地拉着邵华,眼神闪躲地偷瞥着夏风寒,“邵公子,就是他……灭庄的人就是他……” 聂雨潇冷哼一声,“月黑风高,风寒又身形如电,你如何看得真切?”兰草眸中水波滞了一滞,应答如响,“奴家别的不济,这眼力却倒好使。昨日台下之人没有千人也有百人,惟独这位公子意兴阑珊,在人群里倒也显眼,以致昨夜一眼认出。”夏风寒深知必是兰草在其中捣鬼,她笑如艳花,大大方方回应着夏风寒质疑的目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夏风寒的锐利目光没有逼出她丝毫的心虚,反倒添加了柴火,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夏风寒转而看向邵华,他的眼白已被血红吞噬,漆黑的瞳仁带有几分迷茫,几分不知所措。虽不知兰草用了什么方法,但夏风寒已经很确定,邵华被控制了,那些他笃信的影像大概是兰草施出的幻象吧!“我没有做过,我会证明给你看!”夏风寒坚定地说,然后坚定地转身。邵华跃起阻拦,弃剑空手相搏。左掌一劈成火,右掌一出化风,火随风蹿起,浓烟滚滚,先前未尽兴的烈火再次高昂的灼烧起来。火迅速燃到夏风寒脚下,夏风寒纵身一跃,火乘机肆意燃起。夏风寒欲着地,却发现已无落脚之处。放眼处皆是明火劲舞,眼看着就要落入大火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夏风寒情急之下向地发掌,一股清凉风气入地散开,火骤然全灭。邵华怒火更盛,“碧海凝云,你竟然偷学我家传招式!”夏风寒单脚落地,地上还蒸汽腾腾,雾气缭绕。夏风寒在眼前摊着掌心,心中作疑。那本金皮书他只是大略一翻,浮光掠影,他根本记不清楚,怎会在关键时刻如此自然的使出?夏风寒没有细细思量,揽过聂雨潇翩然跃上墙头。邵华被邪术蒙蔽,已听不进自己的解释,又何苦羁留,徒增伤亡?回首凝望,万千情愫隐没其中。 天空碧蓝如洗,夏风寒躺在茵茵草地上,碧蓝的光芒落在他的眼中,铺垫了一层淡淡忧郁,浅浅哀伤。 邵家庄一夜灭亡,一百七十人全亡,庄主独子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夏风寒唇边涩涩。街角巷尾,茶馆酒楼,这消息已传得满城风雨。邵华不见了,兰草销声匿迹。他们是在一起的吧,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悄然升起。 “沙沙”的声音引得他心头一阵酥软,扭头平视,看见一双素雅鞋面,没有抬头仰望,他已知晓来人是谁。“你倒真是悠闲啊,都成了众矢之的,还有心思在这睡懒觉!”聂雨潇嗔道。夏风寒淡淡道了句,“对不起,连累你了。” 聂雨潇倒局促不安起来,“我……”两片樱唇紧紧抿起,疑惑似水波一圈圈荡开,莫非……聂雨潇扭头,隐去脸上复杂的神采。 忽然一阵狂风呼啸,席卷而来,聂雨潇来不及反应,连同着不解一起被卷进了风里。风不见止,愈加强烈,夏风寒惊坐起来,只见灰色风旋一路狂卷,挟带着聂雨潇疾奔,冲向延伸至深谷的陡坡。夏风寒头蒙蒙的,方寸大乱,当下尽力一扑,硬是闯进悬起冲天的风柱。天旋地转中,夏风寒一把捞起聂雨潇,一手捂着她的后脑勺,按进自己胸膛,一手托着她的腰,下一刻,两人一同滚下斜坡。聂雨潇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温热的吐息,坚定的怀抱,在那样疾速地滚落之中,她还是感到颊上一片火热。乱石丛生,怪石嶙峋,夏风寒紧紧拥着聂雨潇,独自承受猛烈地撞击和磕碰。身后湿透,风一吹,森森发寒。滚至谷底,坡缓和平坦起来,夏风寒用手一撑,收住落势。一停下来,钻心地痛意也汹涌而来,夏风寒仰躺在地上,连小指头都不愿动一动,头也被震得嗡嗡响,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聂雨潇缓坐起来,摇摇昏昏沉沉的头。谷底风小,她却觉得瑟瑟冷寒,若有所失。她马上记起了那坚实的臂膀、温暖的怀抱,撇开小腿几处割伤不说,她几乎可以算是毫发无伤。她温温地笑起来,不经意扭头,却看到保护她的那个男人正一动不动的倒在她身畔! 聂雨潇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到他的身前,拍打着他苍白如雪的脸庞,焦急地叫着他。夏风寒微微抖了几下眼睫,缓缓地撑开眼睑。“风寒,你怎么样了?”聂雨潇托住他的背,想将他扶起来。只轻轻一碰,他就一阵痉挛,□□声自嘴中飘逸出来。聂雨潇手上一片湿黏,弄得她不知是要放下他,还是继续扶起他。正在她为难的时候,一股妖娆香气飘荡而来,混入鼻息之中。聂雨潇抬眼望去,兰草正优雅地站在他们面前,嘴角垂着魅人轻笑,一双凤眼依旧荡人心魄。“夏风寒,你可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7 考虑清楚了,要不要加入我教?”夏风寒紧抓着聂雨潇的胳膊,挣扎着坐了起来,痛楚让他蜷起了眉毛,牙关紧咬,眸中怒火正炽。“为了让我入教,你竟杀了百数条人命!”兰草无视他的怒意,娇笑吟吟,“那又如何?莫说你是天降的奇才,就是冲你身上的印记,就是灭十个八个邵家都值得。这一战可是付了不小的代价,邵家亡了,我们也伤了元气。”“我们?”夏风寒一怔,“难道不是你一个人干的吗?”兰草蹲下身子,与他直视,“夏兄弟可真是看得起我啊!邵家百年傲视群雄,绝非泛泛之辈,这次若不是教主亲自出马,事情怕是不会如此顺利。夏风寒,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披肝沥胆,促膝交心。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她的手抚上夏风寒的脸,声音蓦得柔和娇媚,“若是你不答应的话,我也只好让你背负骂名了。你本来就不容于正道,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她手指贪婪地流连在他细滑的脸上,看着他哀伤的眼波,轻轻说道:“你是天降的魔,善良会让你一无所有。”她起身,离去前甩下一句话,“其实,我这也是在帮你报仇。” 身后火烧一样的痛,夏风寒拼命扯下自己的衣衫,血肉与布料粘连在一起,血流更急。身后红色层层浸染,已凝成深暗近乎于黑的颜色。他将衣衫撕成条,露出了背后狰狞的伤。他猛烈地摇晃着聂雨潇,“我背上的胎记被磨掉了是不是?那块黑皮磨破了是不是?”他背后皮肉外翻,血肉模糊,但那黑色却渗进皮肉,滋长在骨血中,皮磨掉了,肉却依然在,依然是抹不掉的玄青。他见聂雨潇久久含泪不语,便忍痛回头看,如坠冰窟。他颓然松手,摇晃着站起身来,忘却了伤痛,茫然地走着,像是迷途的羔羊。“风寒,你去哪?”夏风寒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如一阵雾气一般,向远处飞散。聂雨潇小腿刺痛,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追着他飘渺的背影。他一直坚强勇敢,但刚刚他脸上的哀戚沮丧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和勇气,好似掠过手心的风,怎么也抓不住。 夏风寒回到坡顶,找到掩蔽在长草中的雪梅剑,深吸一口气,作势就要朝背后刺去。聂雨潇大惊,顾不上腿伤,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拽住夏风寒,尖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剜了这块肉,我就不是魔了,就不会人见人厌了。”他木然地笑着。一道令人窒息的痛闪电般掠过聂雨潇的心头,她猛然扑进夏风寒的怀中,哭喊着:“你从来不是什么魔,不要理会他们强加在你身上的。你是雪,是雪!”“雪?”他茫然说道,“我没见过……”“会见到的,那么纯洁绝美的东西……”聂雨潇腻在他的怀中,轻轻吟说道:“你就像是雪,而我就是雨。你我同是无根之水,落地后,你晶莹剔透,而我却污秽不堪。” ☆、第十三章 桃花雪(一) 那一天后,夏风寒养了近半个月的伤,身子才刚见起色就着急着要回夏家去。聂雨潇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写满坚毅,竟无法拒绝。尽管贪恋这几日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心疼他为点亮别人燃烧自己的生命。但他是像雪一样的人啊,为了别人,他可以融化自己。她淡淡地问道:“你怎么那么笃定一定会是夏家?若是选错了方向便是全盘皆输的结局。”“兰草不是说了吗?要为我报仇……而且我能感受到,身为夏家子孙,血液涌动中的挣扎与不安。” 绵绵的雨,絮絮地下了几天。偶尔吹起的风,也微凉起来,刮走了烦闷与燥热,秋,悄然降临。马蹄溅水,踏处哗啦作响,对缠人的雨而言,蓑衣根本派不上用场,一身尽湿,二人却毫不在意。 夏家近在眼前,依旧冷漠肃立。夏风寒闭着眼,风的气息都那么熟悉,他却没有归属感。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红铜色的大门前,重重地叩着。大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头来,“找谁啊!”门丁不耐地叫嚷着,声音蒙蒙的。晌午时分,睡意浓郁,正是歇晌的好时候。夏风寒用手撑开门,门丁揉着惺忪睡眼,凑上去一瞅,声音都岔了,“三、三少爷?”往后退一步,把住大门,面带防备。“让开!“夏风寒声音威严,下手却很轻地挥开他。 门丁拦不住,也压根不敢拦,只得缩到门后,扯开嗓子大喊,“三少爷回来了!”夏绿奇闻声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苍老了些,不复以往意气风发。步履蹒跚,灰蒙蒙的眸子也缺失了以前的神采。庭院中很静,连风吹叶落也清晰可闻。那一刻,热流涌上夏风寒的眼,润湿了他的眼眶。他哽咽唤了声“爹”。夏绿奇看着他,默然无语,那大概是他第一次正眼看他,却不是以父亲看儿子的骄傲目光。那冷冷的目光将夏风寒所有的热切全部冻结,他嗫嚅道:“三日后魔教降至,爹,提早防备。”夏绿奇冷语冰人,“夏家若亡也是因你,若不是你投胎夏家,若不是你偷学武艺,若不是你执意要走,又怎会牵扯这些事端?一言不和,杀人屠庄,禽兽行径。泯灭了人性不说,败坏了我夏家的名声。魔教将至?魔早已至。”夏绿奇幽幽说完,似一缕游魂飘然荡去。老槐树上传来银铃笑声,湖色为光秃秃的树枝平添一丝生气。兰草悠闲地坐在枝杈上,荡着两条白如羊脂的小腿,“那老东西不会信你的,他也没空琢磨你的话。你大哥把你的身世抖了出来,这娄子还不够他忧心烦恼的呢!不知道你注没注意看,刚刚他神飞色动,表情精彩着呢!若不是怕传出去名声太难听,他的剑早就削上你的脖子了。你也不会躲的吧,骨肉亲情,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在意?”“不,他在意的,他还亲自命人送衣裳给我……”夏风寒争辩着,只是声音软弱,连自己都难以信服。兰草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劝你是件白费力气的事,你太固执,而固执的人往往是要吃大亏、栽大跟头的!”她缓缓起身,足尖点在枝头上。“我很好奇,我诬陷你,逼迫你,为什么你不杀我呢?是因为知道杀了我也不会对邀你入教一事有丝毫改变,还是——这念头根本就没在你脑子里兴起过?”青烟一缕,空余枝头微荡。 清风如故,长夜似前。月辉如缓缓而流的清水,满天繁星如洗,夜,如同过去的千千万万个一样娴静。然而,守在夏家门外的夏风寒却没有吟赏静夜的情致。夜刚过半,安谧气氛霍然生变,盈月、星斗顿失神采。霎时间,如入虚无之境。黑夜如怖惧,如梦魇,如一只粗厚的大手,扼住脖颈,几欲窒息。双目如同失明,双耳好似失聪,只剩下感觉。在无声无形之中,煞气恣睢。鼻息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夏风寒惊恐地伸手摸索,一股滚烫溅在手臂,瞬间冷凝,倾泻流淌。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也瞬间凝固。耳膜鼓震,如阗雷贯耳,即使听不到,他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8 也知道,那是声嘶力竭的呼救声。他心中愈是惊悸、浮躁,黑暗愈是长驱直入,直入心髓。他尽力沉下心来,极力甩开禁锢他的东西。好像身处爆发出的山洪中,紧紧捉住残存的意识不被冲走。风雨越大,洪水越猛,他却越沉静。胸中云气蒸蔚,将他轻轻托起,冲破黑雾,重见光明。突如其来的明亮和声音震撼了他。血雾代替夜雾弥漫,不断的有鲜活的热喷涌到脸上化为死寂一片。惊呼声,惨叫声,在耳内冲撞,一波又一波的冰冷袭上心头。他不知该去救谁,四周都是杀戮,整个夏家笼罩在血与泪之中。“住手!住手……”他无力地嘶喊。 镇定,镇定!他不断告诫自己,屠杀刚刚开始,他还不能丧气,他要拯救更多的人!中庭厮斗正酣,水跃龙高高在上,俯瞰血流成河。夏风寒提剑而起,“飞雪”锁夜空。水跃龙衣袖一挥,夏风寒剑路被折成七八段,溃不成军。另一边,兰草与一瘦长男子将夏绿奇、夏风染、夏风炎三人困住。兰草云袖挥舞,男子金刀霍霍;银光飞洒,金光迸射。夏风染闪避不及,被金光贯胸,一击致命,银光点点尽数凋落在他的身上,绽开朵朵血花。“堂哥!”夏风寒飞扑过去,只来得及接住他毫无生气的躯体。金光银光半路折落,不肯伤他分毫。夏风寒轻轻放下他,将雪梅剑横在颈前,“带着你的人立即离开夏家,否则我就自尽!”水跃龙嘴角漾起笑容,“你居然拿自己的性命要挟我?夏风寒,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那就赌一把好了,若不然,我也没有面目活下去了。”水跃龙盯着他白玉似的颈项淌下的串串血珠,甩下一句“你赢了”,扬长而去。夏风寒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觉得心中越发沉重。“爹,你有没有受伤?” 夏绿奇惧惮未走远的水跃龙,不敢拿夏风寒怎么样,只是狠狠地瞪着他看,带着仿佛一切都是他所为的恨意看着他。 ☆、第十四章 桃花雪(二) 夤夜未央,依旧静谧漫长,夏风寒颓然走在尸山血海之中。草丛花间传出细碎响声,夏风寒心中惊奇,拨开花丛,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蜷缩其中。夏风寒扶起她,女子抬起头,死气沉沉的脸上扬起一层喜悦的光辉。“三少爷,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夏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是会回来的……”她猛地抬起手,胡乱地摸索着什么,小脸灰白,直到握住夏风寒微凉的大手才重展笑容。“我在这儿等了好久了……”夏风寒任她紧握,哑着嗓子问:“你是……”她有些沮丧,“三少爷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桃,我给你送过衣裳……早知道送完衣裳会让你就此远去,我就不会瞒着大家来给你送了,这样至少……至少……”夏风寒一惊,“瞒着?那不是我爹……”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是我偷着做的。我只是看别院的少爷都穿着新袍子欢天喜地去看那场盛会,所以我就……我虽然进夏家不久,但对三少爷的事也有耳闻,可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三少爷不是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不应该遭受如此对待……”她的手指蓦然收紧,抓夏风寒抓到指节泛白,她的瞳光涣散宛如一团迷雾,她唇边勾起一抹盈盈笑意如桃花雪般绚美。“能见到你……真好……记住……我叫阿桃……”血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其下煞白的沙滩。夏风寒托起她轻飘飘的身体,感觉她已在他的怀中变得僵硬。他要把她带走,她不是跟夏家一样的人。 聂雨潇跌跌撞撞在夜里奔跑着。她原本已经睡下,半夜醒来,发现夏风寒不在屋里,本来觉得没什么,翻个身准备接着睡,突然想起今夜是魔教要屠夏家,当下惊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跑到半路就看见夏风寒怀抱着阿桃迎面走来,心中醋劲欲发,夏风寒却先开口,“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了……” 聂雨潇有些担忧的看着夏风寒的背影,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像自己的名字了,如寒风般沉默。她不知道那个夜里发生了什么,让他彻底的断了对亲情的奢想。这些日子的传言她也听了些,多是指责他丧尽天良之类的,总之是极尽难听。她终于懂得魔教的阴谋——将他逼至绝境,不得不跳下深渊。 正在聂雨潇遐想之时,却见夏风寒拍剑而起。灵光自剑尖倾泻,光斑漫天飘落。剑正翩翩而舞,两行泪却从聂雨潇眼中滑落,她如同看到满树桃花,随风摇动,似雪飞舞。沐浴在这带着哀绪的风情中,心中所有的悲伤瞬间点燃引爆。聂雨潇心中酸酸涩涩,那个故去的叫阿桃的女子竟会引发他心中如此大的悲伤。悲伤是一种力量,蕴藏在层层的柔情之中,伤人无形。桃花凋落成雪,哀恸怅惋如剑。真正的利剑不是那柄光可鉴人的雪梅,而是夏风寒这个人,以及萦绕在他周身上下那股蕴含无穷无尽力量的哀伤。 夏风寒觉得身内鼓胀,就要撑爆了一般。碧海凝云提供的真气源源不断,在身体各处徜徉,急欲找到宣泄的突破口。所有的力量凝汇在右手,在剑中倾淌。他心中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个叫阿桃的女子,还有桃花飘落不断的情景,他仿佛看到了潇潇口中的“雪”。 他后来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阿桃,没有那一件新衣,没有那满腔热情,他会怎么样。或者就是老死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里吧!但是,像现在这样的发展真的好吗?沿着这命定的轨迹…… [夏风寒!枉我待你如亲兄弟,你竟害我邵家惨遭覆庄之灾!我要报仇!] [我错付痴心赔了性命,怪只怪我不听人劝,我好悔啊!] [早知道是这么个畜类,生下来就该掐死!] [风寒好可怕,不要靠近我!] [魔物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为苍生除害!] 夏风寒总是会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他会梦见所有的人都用嫌怨的目光看着他,哪里都容不下他。夏风寒坐在榻上,透不过气来。他以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唾弃的感觉、孤独的滋味,但是抽痛的心告诉他,他渴望温情,渴望被需要的感觉。他宁愿被温热的掌心缓缓融化,也好过被孤寂冷冻千年万年。他将雪梅抱了个满怀,十指交握,在心中默默说道:“上天,给我一些温暖吧,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风寒,我爹要见你!”天刚蒙蒙亮,聂雨潇就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挟带着满袖阳光。她撒娇似的摇着夏风寒的胳膊,让他一时不能适应梦里和现实极大的反差,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见我?为什么?”见夏风寒愣愣地望着她,她的脸上竟爬上一层害羞的红云,“你也真可以了,这种事情还要女方出面。”夏风寒还是一头雾水,“什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19 么事啊?”聂雨潇转羞为怒,“你跟我共处一室这么多天,难道就一点打算也没有?”“可是……你当时说的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聂雨潇脸上半青半红,强硬道:“总之我不管,我爹要跟你谈亲事,你赶快起床,你赶快给我起床!”不由分说,跳上床,把他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夏风寒死命往后缩,“我不去!”聂雨潇一撤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念着的全是阿桃,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成亲!”夏风寒拉她她也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爹那么疼你,怎么肯让你下嫁给我?”他撇嘴自嘲:“我可是天降的魔星啊!”聂雨潇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管他别人怎么看呢!无论如何,还有我疼惜你……”聂雨潇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曼声道:“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孤独,不让你受伤……”夏风寒双肩抖动,聂雨潇初时一愣,随即笑道:“哎哟,风寒,你不会是感动得哭了吧?”夏风寒哑着嗓子否认。 清泉石上流,茶香溢满庭。夏风寒一踏进这美轮美奂的庭院,就看到被簇拥在中间、一脸神气的聂彬。他笑着招呼着:“雨潇,风寒,来,过来。”聂雨潇怯懦地走过去,聂彬往旁边让了让,一把把她拉带到身边坐下。聂雨潇受宠若惊地任他揽在怀中。聂彬一脸爱怜地揉着她的秀发,转而对夏风寒说道:“想娶我女儿,也没有那么容易。风寒,你的风评不大好,你知道吗?”夏风寒薄唇紧抿,无声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我相信你的为人,你可别辜负我的期望。现在,我有个法子,能逆转情势,不知你是不是愿意。”夏风寒抬起莹亮的眸子盯着他的嘴唇,却见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伏魔。” 夏风寒顿了一下,打心底里排斥着。不知是怎么的,他明明厌恨水跃龙,但心里总觉得水跃龙并非真恶,也并非真魔。他想起那个夜里他张狂的笑,那么忧伤,又那么苍凉。夏风寒拼命甩头,想撇开这个荒谬的想法。仰起脸,心如坚石,郑重地点了下头,“我愿意。” 聂彬笑容更浓更深,“我介绍这几位给你认识,十八帮帮主连明,三剑庄庄主曹松波,江北豪侠孙兆衍。这几位在江湖中名望甚高,此番我特地邀请他们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此事一成,也顺便喝了你和雨潇的喜酒。” ☆、第十五章 雪落风息 一路向北,寒风砭骨。夏风寒和聂雨潇共乘一骑,迎着凛冽北风,奔赴魔教分教。先探虚实,先挫其锋。夏风寒想起这趟远行的目的。聂彬说的时候,脸上和煦如风,在座的人也都是笑容可掬,他却在他们的眼底看到隐隐欲抬头的张狂。是他的错觉吗? “我们……不去了好吗?”像是憋了好久,聂雨潇终于怯怯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只是带着几分不肯定,一开口就被风声淹没,夏风寒并没有听到。 疏落林叶,在风中淅沥作响。夏风寒停马而望,魔宫已经近在咫尺了。“风寒,我们就在这儿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聂彬看到他眼神中的踟蹰,展露笑容,往他肩上拍了一下,“没事的,七大门派加上十八帮、三剑庄和朝阳宫都在这里,连帮主还把‘雷火球’带来了,万无一失。我怎么可能让未来的姑爷去送死呢?”他神色一敛,“记住,东西在梅的手中。”夏风寒禁不住他信任目光的灼烧,重重地点了下头。“潇潇,我去了,你留在这里等着我。”聂雨潇紧紧拉着夏风寒的手,“我也去。”聂彬也慌张地说:“让雨潇一起吧,这样……”他顿了下,“这样也容易得手。”夏风寒澄澈的目光,让他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随口那么一说。聂雨潇拉着他,眸中万千缱绻,“不是说好的吗,我要保护你……”“那好吧……”夏风寒轻轻说道。 宫门大敞,这倒让之前想的诸多破门之法全然无用处了。大门若是关着,便要想方设法进去,这门一开,倒不敢进去了。是唱空城计,还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夏风寒犹豫片刻,还是迈开流星大步进去了。他想要光明正大立于世间,那么就让今天这一场血战证明吧,他的一片冰心。 幽暗的室内一下子灯火通明,果然是有埋伏。光亮起的霎时间,他看到了聂彬所说的一袭红衣的那个叫梅的男人,也看到了一个不曾预料的人。水跃龙笑吟吟地坐在镏金宝座上,没有与夏风寒相同的惊讶,“风寒兄弟,别来无恙?”话音一落,大门轰隆关上,兰草和已经有一面之缘的瘦长男子以及一个一头白发的男子同时闪身而出。一室之内,一种气氛急剧漫延。 “我不想为难你,但你今日想要离开怕是很难。” 夏风寒咬牙切齿道:“你原来早已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宫外十余里还有七派一帮一庄一宫?” 夏风寒道:“你既已知道,就不必故弄玄虚了。即使你和座下梅兰竹菊能神行千里赶来增援,其余教众呢?分教势弱,岂能敌我千百猛将?” 水跃龙颔首,“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忽视了一个地方。他们怕死,所以不会来。”他微微笑着,看着夏风寒,“我说他们不会来,你信吗?” 夏风寒握着聂雨潇的手,她的手却比一向体寒的自己还要冷上几分。“不,不会的,最多半个时辰,大家都会赶来的!” “半个时辰吗?”他说道,“那么我不杀你,我就等上半个时辰。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听完你就知道,‘半个时辰’对他们而言是不是太短了些。” “十一年前,我喜得一子。孩子满月时,我依家族习俗,为孩子烙上家族图腾。夜里孩子发烧,我方寸大乱,亲自去请名医。当我赶回去的时候,迎我的只有满室血腥。孩子不见了,妻子和几个侍女倒在血泊之中。”言至此,那么威武、不可一世的他声音竟然哽咽起来,“那只是一屋子妇人,手无寸铁,毫无还击能力。没想到我特意将她们置于隔绝尘世之地,反倒害了她们。你可知道,是谁做了这些卑鄙无耻的事?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士!他们竟还以幼子相要挟,逼我独自赴约。那时他们怀中一人抱一婴孩,我只恐伤了孩子,顾此失彼,身遭重创,却被告知我的孩子早已被杀死。他们引我前去,为的不过是水龙剑和水龙剑谱,我将剑深植土中,吸引开他们,这才得以活命。” “我……我不信! “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信不信。十一年前,正好是你七岁那年。” 夏风寒倒退一步,心凉了半截。 “我跟你打个赌。”不等夏风寒答应,水跃龙出掌快于星火拍向聂雨潇,聂雨潇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一股阴寒凉气在体内流窜游走,来势汹汹。夏风寒架住她,怒视水跃龙,“你!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0 ” 水跃龙脸色也突然难看起来,声音之间多了几丝虚弱,“她不过中了我的春风化雨掌而已。势头虽猛烈,却也不是无法可解……相反的,解法很多呢!连明的天蚕心法,曹松波的搏澜功,朝阳宫的凝碧散,颜辉的金针,还有……她爹的……君子之光……不过,你的碧海凝云……刚刚好与它犯克……就赌一赌,有没有人……肯救她……” “你……你这个疯子!” 听着夏风寒声声指责,他竟笑了。“这个女人,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吗?她不过……也是在利用你罢了……她爹就是当年……想出那个毒计的人,只可惜丧尽了天良,也没达到目的,依旧只是个……无名小卒……他居然想出更……更狠毒的,卖女儿……哈哈……她死了也好,断了你的想头。你知道吗?一个强者,不该有这些……情情爱爱的羁绊,一旦有了,就有了弱点……要不要赌啊,我给你……给你一个时辰……她还有一个时辰活头……”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夏风寒抬头,竟然看见他身上插着一柄剑,剑的另一头,是瘦长男子的手。水跃龙依旧笑着,“夏风寒,你跟我一样啊,不,我比你幸运……” 夏风寒一手托起聂雨潇,趁乱袭向梅。梅整个人仿佛处在一种崩溃的状态,夏风寒冰凉的剑锋已经贴上了他胸前的皮肤,他都没有丝毫反应。一本青皮书连同一把钥匙一起掉了出来,钥匙清脆的落地响声,惊醒了他,但书已经落在了夏风寒的手中。剑,反握在手中,跟水龙剑谱一起被攥住,此刻他惟一能做的,只是牢牢将聂雨潇护在怀中。无数的冰凉像雨一样打在身后,他步履依然坚实。打吧,打吧,反正背上的皮肉本来也不是他想要的。血如炙热的岩浆般涌出,烫红了身后的皮肤,他冻僵了一样僵直地走着。兰草抢夺他手上的水龙剑谱,瘦长男子金钩鞭巴住了他的右臂,鞭尾弯钩扎在皮肉里。他向后猛撤胳膊,剌开一道血口,鲜血狂涌。与此同时,兰草也已经揪住了水龙剑谱。夏风寒飞起踹门,门打开了一道窄缝,夏风寒侧身跃出。书,夹在两扇门页之间,被两个人紧紧抓住,一人一半。 夏风寒怀抱聂雨潇,风似的狂奔。他不敢看她苍白的脸,那会让他觉得怀中的生命就像是用手掌舀起的水一样从指缝之间流逝。他的血挥洒如雨,斜斜地落了一路。 聂彬远远见着他们,一脸期待地迎上来,急切道:“如何如何?到手了吗?” 夏风寒扬起手,鲜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衣袖,濡满手心,沾湿了手上书卷。聂彬笑呵呵地接过,一边翻着还不忘吩咐着,“连帮主,可以投射雷火球了。”只听得轰天炮响,远处烈火如潮。聂彬的脸色也在那声声震天炮响之中愀然作色,“只……只有一半?”远处的火光仿佛也映红了他的脸,“那一半呢?你藏起来了?” 夏风寒面色泛白,“我没有……我没能全部带出来……水跃龙也在,我……” 聂彬仿佛听不见他的辩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用那种他已很熟悉的目光看着。“既然如此,便也没有留着你这魔星的必要了。”清冷的寒光霎时间一齐绽放,夏风寒感觉天似乎又冷上了几分。他将聂雨潇轻轻放下在一旁,脱下了外衣罩在她的身上,裹紧。他脱下了衣裳,也好像是脱掉了骄傲的外壳,露出如同蝼蚁一般的卑微,哀求道:“潇潇她是无辜的,我只求你们救救她,她中了春风化雨掌,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救她的。” 风冷冷掠过,他的声音沉沉的回荡。没有人回应,这里静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心一片死寂,他开始相信水跃龙的话了。他双腿一屈,跪倒在地,冲着聂彬道:“她是你的女儿啊,就算救她会消耗功力,会损耗真气,但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啊!”他的头低低的,几乎垂到地上。“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啊!” 聂雨潇心如刀绞,想上去拉起夏风寒,却浑身无力,只能疲软地说着:“不要求他了,没有用的。”他背影如山一样深沉,如海一样沉寂。“不用求他了。”她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若他真的在乎血肉亲情,便不会将妹妹送入娘亲极力脱逃的炼狱。他关心的只有他自己,而女儿,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他从来都是利用我,让我攀上什么权势人家,好榨取更多的利益。风寒,我真傻,居然到现在才明白。我想要的早已紧握在手中,而我居然还傻傻的拿它去换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我不再奢求爹的注视,爹的赞许,爹的疼爱……我在乎的只有你,只有你啊,风寒!” 他的背影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寒风吹得四散。“谁救得了她,谁就可以得到我的血,吃了旷世丸的我的血。”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夏风寒神色平静的捋起右袖,露出狭长的伤口。血还在不停的渗出,在手臂下侧凝聚,滴落。众人口干舌燥,不断的舔着嘴唇,心疼那白白浪费的血。 聂雨潇看着那些如豺狼,似虎豹的眼神,感觉着体内越来越微弱的脉动。她蓄住力气,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玲珑弯刀,又猛又狠地往自己胸口捅下,一捅到底。幽梦一般,她看到夏风寒伤心欲绝的飞扑而来,他清新的气息又紧紧将她拥抱,她贪恋地呼吸。“他们说话不会算数的……你总是这么又呆又傻的,我怎么……放心地离开?”他手忙脚乱地将碧海凝云注入她的身体,却忘了它与春风化雨相克。聂雨潇拉下他的手,然后将玲珑猛地拔了出来。 他牢牢捉着她的手,眼角湿润。“那就带我一起走……” 她笑着摇头,“我要去的地方不收你,你这么善良美好,不属于那种地方的。我利用你,一步步把你逼到今天境地,我活该如此下场的。你会原谅我吗?”夏风寒猛点头。“那么你就要答应我……”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她已经看不清夏风寒悲戚的表情了。“好好活下去……”她的声音如在云端,她突然抓起夏风寒的衣襟,挣扎着想要起来,想凑到他的耳旁轻声低语,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在中途便将声音爆发出来,“我喜……”话至一半,她的身体却重重的倒下去,她最后的唇型像是露出绝美的微笑。 他颤抖地吻住她。两片冰凉的唇相依,谁也感受不到谁的温度。自此以后,天涯独身,一个人流浪。孤寂那么长,生命已不够去衡量。 天更冷了,开始飞扬起雪花来。夏风寒低头看见落雪。原来雪是红色的,像血一样。再度抬头,眸中水汽霎那间蒸发,瞳仁透亮黢黑,只是眼眶通红,如同火烧。 他抱起聂雨潇。 “拦下他!”众人的呐喊声带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夏风寒轻蔑一笑,一场桃花雪自剑端飞扬,交织在冰冷的雪花中。在场三四百中高手,却拦不住一个他。只见他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1 负着一身的伤,迎着霏霏的雪,奔向那极寒之地…… ☆、第十六章 需要(一) 浮萍本无根,非水将何依? 过去八年了,如今回想,那种痛依旧彻骨。 他为什么能够突出重围呢?落雪曾不止一次想这个问题。在武功上,他绝不是那群人的对手,尤其还是红了眼想得到自己鲜血的人。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或许,惟一的区别就是,他不怕死。无畏无惧,或许才是真正的无敌。 落雪眼神迷离,精神恍惚,幸好别人也是一脸痴呆相。他硬是将自己从回忆中生生抽离,木扬已将水成渊扶起。水成渊伸手向背后摸去,号称刀枪不入的金丝甲已经残破,黏糊糊的血在自己粗拉拉的背上艰难地流着。 愤怒在落雪清亮的眸子中乱舞,他整个人像是一团雪一样冰冷。雪梅倏然雪亮,桃花雪绝美的凋落。再熟悉不过的剑,再熟悉不过的剑法。正是这把剑,正是这套剑法,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是强劲。剑未打到身上,有一种更深更强的东西直穿入胸臆之间。满树秋叶飞落,如点滴凄凉泪,既是萧楚,又是刺痛。黄叶转枫红,血肉横飞。七八片叶子如箭飞射,一片射向曹松波脑门,一片刺向他的心窝。曹洪波冷汗直冒,欲闪欲躲,却发现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躲避,总有一片叶子对准着他。他连忙用剑一削,叶片碎成几断,依然不改去势。他闭眼等死,只觉胸口一阵痛,断发几缕,那笔直而来的叶片竟然偏离了方向!曹松波不明所以地看着落雪,他表情如初,瞧不出丝毫端倪。这一幕,尽入木扬眼中。落雪好似无意识之间,雪梅一挥,震偏了那本应致命的叶片。 聂彬长剑一出,残叶凋敝碎成浆。君子剑中热力欲与雪梅一较高下。君子剑呵,多么大的讽刺! 落雪讽道:“几年不见,聂盟主武功精进不少啊!水龙剑谱所载武功果然玄妙,却不知道正派盟主信物配上魔教邪功会是什么样,让我来领教一下!”电光火石间,雪梅疾进数尺,双脚离地前,抛下一句“成渊,看清了!”“渊”字出口,声音已渺远几乎不可闻了。聂彬出招,那招中有着山的包容,海的宽广,如磁石吸铁将乱叶尽数引至剑上,斫削成泥。水成渊顿感熟悉,竟与先前落雪所授的水龙剑法如出一辙!水成渊暗自将他每一个动作记在心中,末了不知如何命名,姑且叫它“海纳百川”。 不止叶被吸去,连雪梅也东摇西摆,落雪几乎把持不住。两柄剑之间仿若有致命的吸引力,距离越来越短。落雪拼劲儿向后猛地一扯,牵引着两柄剑之间的线蓦然崩断,两人同时被弹开。落雪借力一翻,未失平衡,乘此良机,“桃花雪”如瀑倾下。乱红纷扬,缠绵间,聂彬血涌满脸,血光迷糊了双眼,视线一片迷蒙。 “月,去帮帮聂盟主!” 陆静雅毫不迟疑地抽出星递上的剑,挡到聂彬身前。娇俏细剑形如菖蒲叶,形如灵蛇,轻盈刺出。那是浅显的一剑,陆静雅为的就是让落雪轻巧避过。谁知落雪竟看得愣了,细剑侵掠至前,才幽幽说了句:“使得若是刀就好了。”剑竟没入了他的肩,陆静雅大惊,收势不住,一气刺了个深入。 落雪笑着撤身,剑又生生拔了出来,血雾化作一道弧线扬落。 千万银光束成光点,齐齐向落雪打来。落雪眼中所有的神采都凝注在陆静雅脸上,宛如雕像。木扬急急地大喊:“落雪!”声大如雷。落雪瞬间惊醒,眼中大雪铺落一地。雪梅极力一转,零落了一地月色光。如步于漫夜,如沐于寒月,“夜月”一出,冷寂曼舞。“夜月”是堕雪剑法第一式,依旧沿袭落雪一贯迷幻的风致,那凄美的冷月,淡发着银色光华。他的剑仿佛一动未动,又仿佛瞬息万变。不知是什么驱动了这月华漫拢,众人只觉耳边呼呼如森夜之低吟,浅浅如夜泉之长鸣。一时之间,沉沉坠入那幽幽夤夜之中。待到月落星沉,天光重明,落雪三人早已不见。众人想要追赶,一抬腿,腰带纷纷掉下,只能恨恨地提着裤子。 “落雪,我到底是什么人?”水成渊问出口的时候,落雪替他包扎的动作僵了一下。“我背后的烙印又代表着什么?”“水龙之子。”落雪修长的手指在绷带之间缠绕,一字一顿道:“你是水跃龙的儿子。”水成渊重重一震。“你可以去问段一舟,当年就是他把你抱走的。”他斟酌再三,终于将这个□□一般的事实说出。水成渊痛苦地抱着头,自己敬爱的师父竟是害他与爹娘分离的元凶。“你是魔之子,所以你是魔。”落雪从来不是个残忍的人,他只是很单纯的想看看水成渊的反应。水成渊抬起头,看着他,然后说道:“我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依然是我。落雪,你会因此而厌弃我吗?”落雪因他的话而一愣,而后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本是一道,厌你便是厌我自己。从前很多事情不曾提及,是怕你不会相信,我们的命运是……” 水成渊打断他:“你是要告诉我,我被预测的未来吗?我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想知道那遥远的悲喜,预知一切,谁又能说是好的呢?我不要从现在就为将来而忧心,我只信眼前。” 是吗?问天叟,你洞察天机,又是否日日夜夜受着煎熬?落雪顿了顿,用带着珠玉般温润光泽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水成渊,“你还会同我一道去伏魔吗?”水成渊没作声,他正遭受着水火交织的煎熬。落雪的眸光寸寸黯然下去,他背转过身,“不必为难,我大约知道了。”水成渊循声望去,落雪融在一片残阳中,孤寂拖长了他的身影。 ☆、第十七章 需要(二) 时光携日去月归。这两三日中,落雪将他所知晓的上一代的恩怨娓娓说给水成渊听,水成渊心不在此,在意的反倒是落雪深深掩抑的哀切与落寞。 “落雪,我愿意和你一起……”水成渊话说了一半,就看见木扬一脸忧戚的从外面回来,看了他一眼,俯在落雪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落雪沉吟道:“告诉他吧!”水成渊看着木扬面露难色,警觉到发生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三日后,城外五里,处决段一舟。” “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吧!”水成渊听后这么说道,“要挟完爹,应该是要杀了我的吧!”他抬头看着落雪,落雪点了下头,“是要段一舟将你杀死的,他大概是心生怜悯,不忍对你下手,这才……”“横遭此祸。”水成渊接着落雪的话说,“他抚养教化我,这么多年一直小心地保护着我……”木扬见他似乎是有了决定,赶忙阻止,“不可以!几经接触,那些人很清楚你的品性,这摆明了就是个套……”“如果是问天叟呢?”落雪反诘,木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2 扬呆立无语。落雪轻拍水成渊双肩,“我和你一道去。”水成渊转头看着他无比真诚的目光,却轻轻将他的手拉下,“不!既然已经知道是个圈套,怎么会让你跟我一块傻傻地钻呢!他们的目的是水龙剑和浅涉水龙剑法的我,是想在我未成气候之前先杀死我,省得夜长梦多。”“不对,他们的目标是你和我。”落雪笑道,“比起你,他们更是了解我,他们几乎有十成的把握我一定也会去。”至此,木扬纠结的表情蓦然轻松,他走上前说道:“我也去。” 城外三里。段一舟被高高吊起,悬在两棵高树之间。他面色蜡黄,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眶深陷,眼皮紧闭,仿佛正在沉睡,又好像早已死去。师父本已卧病多年,又被如此折腾……水成渊心中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聂彬笑着说:“夏风寒,你作恶多端,近日来更是连造血案,罪不容诛……”“血案?”落雪扬唇一笑,“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水成渊疗伤这几天,正道之中好像死了不少人。杀人者来如风,去无踪,手段高杆,却是残忍至极。正道之人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只可惜死的却都是些有德行的人,落雪也不禁叹惋。聂彬冷冷一笑:“你这可是承认了?”“你少血口喷人!”水成渊大喝。相较于他的激动,落雪只是淡淡说道:“我是魔,就凭这个,所有的罪名都可以尽情罗织。”他抬头对着聂彬,“你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吗?我等着接招呢!” 聂彬用飞刀射醒段一舟,“想不到,你还养了个好徒儿。不过,斩草要除根,水龙之子,魔教之徒,决计不可留。”段一舟干裂的嘴唇张张阖阖,终于挤出如游丝微弱的声音:“快走,不要管我……”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君子剑明光一炽,人如潮从四面涌来。众人目光如炬,杀气腾腾,高喊着:“诸邪灭魔!”冲掠而来。落雪的雪梅剑一凛,口中冷冷挤出“无知愚众”四个字。落雪、水成渊、木扬三人背靠背迎战。落雪剑如桃花,挥洒似雪;水成渊剑如游龙,剑起惊云;木扬剑如罡风,锐不可当。三人朝四面,向八方,优势互补,默契十足,一时之间,无人可敌。只是落雪剑法虽精妙绝伦,下手却极轻,架势十足,威力不够。“落雪,不能手软,你心存善念,这些人不会有半分感激!”木扬心神一分,冷不防被横贯一剑。落雪惊怒,雪梅陡然凌厉起来。剑上一片光明,心中却是一片荒寂。这些人,不过是听命行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三人之阵被轻而易举的破解了,先前的所向披靡不复。木扬血流不止,勉强靠在落雪身上支撑不倒。突然,一股和煦气流涌入身体,木扬扭头一看,落雪脸色苍白如雪。感激的话凝噎在嗓中,说不出来。 聂彬长咳一声,飞刀在手中转了半周,才迟迟掷向段一舟。落雪踮足一跃,横空射出一道剑气,击中刀柄。刀在空中旋了几圈,在刀尖向下,插入土中。“成渊,快去救你师父,这儿我来顶着!”落雪一手将“碧海凝云”送进木扬体内,一手持剑御敌,一身撑起三人的阵势。 水成渊飞出战圈,却在下一刻坠在地上,脑袋晕沉,胸口闷痛。聂彬笑道:“‘旷世丸’果真厉害,真是又准又好用啊!”水成渊伏在地上,愤愤地想到,金丝甲是假的,旷世丸又如何真的了呢?聂彬笑吟吟地扒开水成渊的手指,将水龙剑夺了去。 落雪沉静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风寒兄弟就是爽快!”聂彬有些吃力的托起水龙剑,“我要你的血。” “放了他们三人,把水龙剑还给他们,你要多少便恣意去取吧!” “木扬兄弟可以走,至于这边的二位……就算我有意放纵,在场众多兄弟也会心有不甘吧!” “我说放了他们三人!” 聂彬邪气一笑,“我不放你能怎么样?任凭你本事再高,轻功再好,也绝对不可能从这千人之中带走这伤重的三人。更何况……”聂彬盯着他发白的脸庞,“你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妙啊!” “那如果这样呢?”落雪退至一角,将雪梅横在颈前。 聂彬一怔,随即笑道:“又想故伎重施?我可不是水月龙,不会惜才。” 落雪笑得苍白,“我知道就我算是死了,你们照样有办法榨干我的血。那如果这样呢?”落雪横剑划向右臂,血急速爆出,淌进土里。“我的命不值钱,但我的血呢?赵独舞研究旷世丸有些时候了,她该是知道这东西的不凡之处。偏偏这世上仅有三颗,除却我吃的这颗,其余的都不知所踪。如何,聂盟主?我绝对有办法让血在流尽之前,不让任何人近我的身。” 聂彬方寸大乱,忙不迭地说:“我放人,我还剑,你快把血给止了!” 落雪的唇像是结了一层白霜,温和笑容也融化不了。“我要看着他们安然离开。” 初时,三人并不想离开,但看到落雪汩汩涌出的血以及他催促的眼神之后,才狠心迈开步子。总不能让他血尽而死,至少要保住性命,即使他落在聂彬手中也还是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落雪看着三人步履蹒跚、相互搀扶的背影渐渐模糊,会心一笑,随即而来的疲倦包围了他。他赢了不是吗?他们为救段一舟而来,难如登天,而现在他们成功了,人也从这儿脱离出去了,他赢了。他又赢了,他赢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怕死。 他缓缓后退,直到后背撞到树干上,才软软的倚树滑下。他看着聂彬一脸凶恶地向他走来,此刻,他只希望血可以快些流尽。他紧紧地去握雪梅,雪梅却只是松垮垮地卡在虎口上。 [好好活下去……] 他沉沉地阖上眼睑,耳边却不断的回响着这句话。已经……没有需要我的人了,我已经不想苦苦的挣扎了…… 忽然一股狂沙暴起,地面好似被揭了一层皮,整个扬起,一片混浊。土尘沙石悬在空中,迷了眼睛。落雪感觉身体腾空起来,然后被牢牢托住。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即使困顿地睁不开眼睛,落雪还是抬起了手。碧海凝云好像源源不断,落雪笑着将它一波一波送出。还有人需要他吗?那他一定撑着不倒。只是碧海凝云突然像是即将干涸的溪水,断断续续,终于彻底消失。“对不起,飏。”落雪的声音像是就要融化的雪,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御风术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力吧!我……已经帮不了你……” 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耗费全心神来将落雪救出。 当落雪转醒的时候,他人已经躺在一张软塌上,手臂的伤口也包扎好了。“这里很安全喔……”正在落雪四下打量的时候,陆静雅推门进来,见落雪想要坐起身来,连忙把他按回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不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3 要让我白费力气嘛!” “你怎么会救我?在你眼中,我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陆静雅羞赧一笑,“哎呀,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听说了,你为了救朋友,不惜牺牲自己。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知道你和水成渊都不是坏人。” “水成渊!他呢?他在不在这儿?”落雪马上想起了水成渊,四下张望,惶恐至极。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当时只看到飏费力地拖着你,我就把你们两个救回来了。” “糟了!”落雪跳下床,“他们如果回去之前待的地方,八成就会被捉了,他们伤的伤,病的病,中毒的中毒……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陆静雅也一脸忧色,“反正已经违抗宫主了,也不怕再来一次了!你回去躺着,我去找他们,我一定将他们带回来!” 直到傍晚时分,陆静雅才回来,但带回来的只有奄奄一息的水成渊和伤重的木扬。“对不起,”她咬着嘴唇,“我……” 水成渊已经陷入昏迷,口中还喃喃地念叨着“师父”。陆静雅一脸悔恨,“我没能救出段前辈……是我的错……”落雪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小脸,说道:“不……不干你的事……跟我扯上关系的人,终归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来,把他们扶到床上。” “落雪,你看看水成渊,他好像快死了……”陆静雅泪眼汪汪的。水成渊眼窝下陷,青紫蔽面,肢体冰凉,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 “去拿只碗来。” “主人……你的身体……” 落雪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抽剑割开自己的皮肤。“落雪……你干什么!”血流得很慢,落雪专注地看着。还有人需要他,他就一定不会倒!他的脸白得透亮,像是冰晶一样。血几乎是一滴一滴地滴满碗。其间,所有的人都来制止他这以命换命的行为。但他只是笑着,一次又一次剌得更深更长。 一碗血灌下去,水成渊的脸色略有好转,却还是微微泛着青紫。“我的血不够纯,我没有吃下整颗旷世丸。不过……”他虚弱地说着,“多几次应该就能……解的了……” ☆、第十八章 悼亡曲 木扬看着落雪沉静的睡容,心中的不坚定蓦然坚硬起来。“飏,你想要救落雪么?这样下去,只怕水成渊救不活,落雪的命倒要搭进去了。” 飏看着他,他的嘴角那抹绝然的笑容有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你,有什么办法吗?”“只要你跟我走,趁落雪还在沉睡之时。”见他没有立即答应,木扬又补了一句,“你有疑虑吗?我以为,只要有希望,你就会奋不顾身地去试。” 飏便没有细细思量,“救落雪”三个字剥夺了他的理智。“我该做些什么?”“你只需要……”木扬定定地看着他,“将解药完好的给拿回来。” 二人转身欲走,却听到一丝细细的声音:“不要去……”木扬转头,看见落雪挣扎着起身。“我是怀着目的接近你,想靠你的力量,扭转我卑微的一生。其实,你的事情,我师父并没有对我讲过,是一个黑衣人大略告诉我的。我以为一个人身世越凄惨,积怨越深,恨意越强。就如同我自己,在我得知我的宿命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怨恨,纵使我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在心中埋下了邪恶的种子。我可以将一切推给你,只要我的心再狠一点。失败是注定的,我把你当成范本。如果我能够看到一丝一毫的奸邪,或者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就这么让你代替我;如果你的心够狠,或许我就可以说服我自己见死不救……但是我只看到夏风寒,纯粹的夏风寒。你告诉了我,什么是真善,不必阻拦,这本是我的命,而今,我已能欣然接受。落雪,一切皆是天意,即使你改变了过程,也改变不了结果。”绝裾而去,没有丝毫留恋。落雪嘶哑着声音,沉沉地唤着:“飏,回来,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飏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 落雪捂着臂上患处,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潇潇,我还真是没用,什么都阻止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陆静雅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吵声,跑来看,只看到落雪坐在地上,头埋入双膝之间。她将落雪拉起来,扶到床上,他却忽然抬起雪亮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她。却又似乎看的并不是她,而是遥远的地方,遥远的时空,遥远的记忆。饱含着深不见底的柔情,似水绵长,似火炙热。那眸光,美得让人心痛。他似乎总是这样的望着自己,只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来的都要强烈,他双手在微微颤抖,握上她温软的手,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像是害怕黑夜的小孩,终于找到朝阳温暖的慰藉。闭起眼睛,“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已经很累了……带我走吧……”头一歪,枕在陆静雅肩头。陆静雅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微微的发热。这微热,对身子一向低温的他来说,已经是浴火般考验了。 陆静雅费劲儿地将落雪搬到床上躺好,却突然听到落雪嘟嘟哝哝地说着:“潇潇……我已经找到你的妹妹了,我一定会让她脱离朝阳宫这个火坑……”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落雪口中的“你的妹妹”指的是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她这么告诉自己。 梦里,他见到了极其渴望的那个人。他紧紧地抓着她,恳求着,乞求着,希望她能够将自己带离这纷扰的一生。然而,他还是醒过来了。 陆静雅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落雪,当他睫毛扑扑,就要醒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急切。她的身世是什么,她夜夜梦到的家人在哪里?尽管落雪眼神懵懵懂懂,意识还在朦胧之中,陆静雅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落雪,我究竟是谁?” 他墨玉般的眸子蓦然瞪大,滴溜溜地在眼眶中转,嘴唇碰了几碰,才说道:“我……不知道……”他长长的像蒲扇的睫毛沉沉地垂着,遮住他不安的眼睛。“你知道的不是吗?”落雪的嘴唇紧抿,像是蚌壳一样撬不开。“我有姐姐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们姐妹相认?”她哭成了个泪人,落雪坐在床沿,苍白着一张脸,“我……不能说……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为我好?和我有关的事情,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十八年了,我日日思,夜夜想,我多么渴望能有亲人的关怀,能让黑夜不那么漫长,能让冬天不那么寒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姐姐在哪儿?” “你姐姐……她死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像是错觉一样从他眼眶中掉落,再看去,他的眼睛澄澈如故。“她是我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至宝,但是……” “你在梦里曾说要我脱离朝阳宫,为什么?是不是姐姐的死跟朝阳宫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4 有关?我要去查清楚……”陆静雅抹抹眼泪,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落雪起身去追,踩着虚软的步子,看着陆静雅脚下踏风,瞬间消失在眼底。迷踪步。落雪跌倒在路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是朝阳宫的方向。他双手狠狠抓进土里,抬头问苍天:“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命!就算我前世造了孽,为什么不给我个痛快,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夏风寒,认命吧!看开一些,不是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吗?你的命绵长恒久,注定就是要你历尽苦难。他们不是你能够救得了的,天夺人魂,谁人可挡?” 这种调调……落雪抬头,果然看见问天叟站在自己眼前。 “木扬他……是不是……已经……” “噬灵草长在悬崖腰上,从山脚飞不上去,从山顶放绳子下去才发现绳子不够长,解开绳索,惟一的机会便是下坠时,在那一瞬之间抓住。” “问天叟,你好狠的心!那是你抚育十几年的徒儿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赴死!” 问天叟怅然一叹:“那都是他的命,天不变,道亦不变,哪里是人力可以更改的?” “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天命又如何,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抗争到底!” “我以为历经这么多的磨难,你该应该看透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脸稚气。纵使你是天降的奇才,纵使你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置于天地间,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命里煞气太重,跟你有关的人都逃不开同样的命运。孩子,放弃吧,何必多受这些苦呢?” 回天乏力吗?天行有常,一切都按着命定的轨迹前行吗?他应该束手就擒,成为命运的奴仆吗?他抬头仰望,天的浩茫果真是他不可比拟的。 幽幽的悼亡曲从远处传来,有人伏地痛哭。 陆静雅日夜兼程,如乘风踏云一般,飞速赶回朝阳宫。姐姐是怎么死的,会跟宫主有关吗?陆静雅晃晃脑袋,甩开这大逆不道的荒诞想法。宫主最是疼惜爱护她,她真是该死了才会这么想。只是要去问问自己的身世罢了,她告诉自己。 青石青砖,还是说不出的幽寂冰冷。踏在冰凉的走道上,心中所思所想,竟是那熙攘的人群,那繁华的街道……若是让宫主知道,怕是会罚她去守个把月的丹炉吧!她吐吐舌头,那可是份苦差事,丹室有时阴森森的,听说还有人见到鬼影攒动呢!这么胡思乱想着,不多时候就到了宫主的卧房。陆静雅将石门推开一道窄缝,毕恭毕敬站在门边,“宫主,我进来了?”这道石门最是厚实,站在石门之外通报里面是什么也听不到的。半天也没得到回应,陆静雅略提声音,缓缓走了进去。室内冷冷清清,没有人在的样子。陆静雅叹了口气,正要退出来,却听到脚步声。她心中大呼糟糕,进来之后竟然忘记关门,若是让旁的弟子进来就麻烦了,她刚想冲出去,却因那近来的脚步一顿。那声音浑实稳重,每一步都像要凿地一个窝似的。男人的脚步!陆静雅退后一步,捉住腰上的细剑。朝阳宫中皆是女子,这个男人无人带领深入宫中,只怕是来者不善。陆静雅正想着,男人已经来到石门之前,想是看到石门未关,脚下一滞,但没多想,就将石门猛推大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宫主,我来了!”陆静雅忙往屏风后一躲,原来是聂盟主。只不过他为什么进朝阳宫就像是进自家后院?陆静雅被堵在屏风后头,只好等他走了以后再悄悄离去。 不多会儿,赵独舞回来了,将石门闭起,劈头道:“你都计划好了?”聂彬只笑不语。赵独舞微动火气,“快说!” “十月初七,饮落雪血,坐拥天下。” 赵独舞冷笑一声:“你就那么笃定,那天他一定会去?” “那天是雨潇的祭日,而且……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再加上那个人的无意协助……万无一失。”聂彬有意无意靠向赵独舞,眼睛四处乱瞟着,嘴角笑意似有似无。 赵独舞冷冷一哼:“最好如此。你又去了墨香斋,我不是说,那里的书你不能碰……” 陆静雅心中焦急,屏风之后,看不见二人耳鬓厮磨,只盼得他们快些离去,自己好向落雪报个信。正在陆静雅十指相绞,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赵独舞声气一提,“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家务事处理。” 聂彬悻悻离去。赵独舞轻笑一声,缓步走到屏风后面,陆静雅顿时无处遁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宫主……” “我以为你身陷温柔乡,乐而忘返了呢!” “宫主……已经知道了?那……”那么他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一个毒伤未愈,一个身虚体弱,横竖只有挨打的份儿。 “他们暂时没事。”赵独舞劲力推向屏风后石壁,轰隆一响,一条狭长走道呈于眼前。“进去。”陆静雅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暗觑赵独舞威严面容,惴惴不安的碎步走入。 小道的尽头光灿耀眼,路方行至一半,热气扑面,清香绕鼻。“丹室?”陆静雅喃喃出声。 出了小道,陆静雅不明所以的看着赵独舞,赵独舞哼笑一声,上去抓着陆静雅的胳膊,扯着她走向丹室一边,一只手费力的解着腰间的六角玉器。 阴风阵阵,从石缝之间流荡出来。陆静雅不禁想到先前自己的胡思乱想,心中更是惧怕起来,眼睛牢牢盯着石壁,只恐突然蹦出个妖魔鬼怪。一恍神儿,墙竟不知怎么的洞开,森森冷风争先恐后涌出。陆静雅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赵独舞温柔至极地扶着她,“月啊,莫要惊怕,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进去吧,答案就在里面。”她的声音幽幽的,陆静雅仿若置身幻境,撇开赵独舞,莽莽撞撞跑了进去。赵独舞唇边笑容如针锋一样闪过一道锐芒。 脚一触及如三尺寒冰般冰凉的石阶,精神蓦然清明,陆静雅突然后悔,回头一看,赵独舞堵在门口,遮住了丹室传进来的和煦灯光。 陆静雅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往深处走去。里面黑漆漆,却有鬼火似的灯火飘荡。冷风凄凄,打在湿漉漉石壁之上,好似鬼哭狼嚎。“宫主……这是什么地方?” 赵独舞大概是嫌她走得太慢,也不愿往深里去了,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恰巧幽光映照,陆静雅惊悸地发现自己坐在一堆森森白骨之中。想要疾呼,声音全部卡在喉中。赵独舞周身映在时现时灭的幽蓝光辉之下,竟似厉鬼般狰狞。陆静雅不敢直视,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直到手碰到一个湿凉物事。她手里握着,慢慢转到身前,一看竟是星的绣花鞋。 赵独舞缓缓逼近,笑着说道:“星那丫头还小,我本是不迫着这么早就带她来的,只可惜……她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赵独舞的手抚着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5 陆静雅的脸,“冰肌雪肤,滑如凝脂,不愧是陆倩衣的女儿。你娘原本也是朝阳宫的,很被上任宫主看好,只是她不识抬举,看不起宫中的上层修习武功方法。后来又为了脱离朝阳宫,将旷世丸送入宫中。她死也不会瞑目吧,两个女儿多多少少都跟朝阳宫有牵扯。她自视清高,小女儿却深陷在这污泥之中,拔不出身来。” 陆静雅身子抵在墙壁上,退无可退,终于放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赵独舞伸出手指搭在她颈部脉动上,修长的指甲来回磨蹭,“滋补的少女血啊!要怪你怪你娘亲,若不是她放弃了宫主的位子,你也用不着沦落到成为祭品的下场。” “落雪!姐夫!成渊!成渊!”她绝望地叫着,墙壁沁出的冰冷几乎将她给淹没。她只觉得剧烈的一痛在颈间,之后热血狂涌。血光中,她猛然记起多年前闯进丹室的两个人,他们的相貌竟然这么清晰…… 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归于平静。 ☆、第十九章 终为尘土(一) 火红色的噬灵草躺在飏的手心里,他讷讷地捧着,还没有从那极大的震撼中脱身。脸上是奔波和愧疚,刚要开口,就被落雪打发着去后面洗洗脸休息一下。落雪顺手接过噬灵草,那张扬的红让他心中阵阵烦闷。他的血,也有溅在上面吗? 他将噬灵草研碎了和着自己的血,喂水成渊吃下。盯着他恢复血色的脸看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提剑而去。 只是他的脚刚刚迈出大门踏进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张皇失措的声音,“主人,你要去哪儿?” 落雪没有回头,闭着眼睛,稳下情绪,平静地说道:“飏,回雪山吧!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娶妻生子,过安稳的日子去吧!” “不,主人。雪谷那大帮子人还都等着您的号令呢!” “他们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管他们曾经是悍匪是好汉,都已经放下屠刀,重新开始了。有妻有子,有家……”他羡慕向往得迷离了眼睛,“我救你们的时候会那么说,无非也就是不想让你们心中有所亏欠罢了。再说……” 水成渊从沉睡中苏醒,没弄清眼下是怎么个情况,就听屋外有人说话。扶着床头,扶着墙,勉强操控着绵绵如云的身子。他把着门,隐约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视线还迷迷糊糊不真切,声音却倍觉熟悉。 “再说,仇仇恨恨只是个理由,是个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因为她说,要我好好活下去……”落雪涩涩一笑,“将一个明眼人推向永无止境的黑暗,在那漫无止息的寒冬中失去火的慰藉,只有一句‘好好活下去’,却不告诉我,没有了她的往后,要让我如何过活……我不想报仇的,可是如果连报仇这个想头都没有了,那我绵长的余生该怎么办呢……”落雪始终背对着他们,只有伟岸的背影,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可别啊……夏公子,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了,您可是已经应承下来了,不能不算数啊!”落雪侧头,一个干瘦的老头慌慌张张的迎着他跑来。一对眸子直直的盯着落雪,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到确定的答案,蜡黄的脸更失血色,仿佛这就是定夺他生死的判词。 落雪打量他好一会儿,才惊讶又带点不确定道:“梅……先生?”不过几年光景,他已经苍老得难以辨认了。在雪山的前几年,梅就曾经走投无路找上了他,乞求他覆灭魔教。原来水跃龙早有思量,大约是知道自己重伤不治,也察觉到了兰、竹、菊的谋反,早就托付最信任的梅毁掉魔教,杀了他。他不得不佩服水跃龙,有这样的深谋远虑,然而他会应允的原因不是为此。他本是要狠着心拒绝的,梅却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不仅仅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一副狠绝心肠,而是因为他被梅的忠诚感动,更是因为在梅的眼中他看到了熟悉的执拗,也是因为他对水跃龙的恨并不纯粹,曾经被那样的重视,那样的珍惜,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世间罕有的珍宝而不是众人眼中的敝屣。于是,他答应了。 落雪拉起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梅,“我这就启程。成渊……水龙之子就在屋里……”落雪话只说了一半,就见水成渊踉跄而来。梅灰暗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丝喜色,他颤抖地拥住水成渊,细细地上下打量一番,就声泪俱下的介绍起自己。而落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将自己从浅薄的喜气中抽离出来。“落雪!”水成渊叫住已经迈开步子的他,洪亮清晰地说道:“我愿意和你一道去伏魔。” 落雪只觉这一步重重一崴,他转过身来,耳边突然重响起水跃龙的话来。 [夏风寒,你跟我一样啊,不,我比你幸运……] 落雪唇微微一勾,却在心里划了个大弯,笑了起来。我也很幸运。他这样想着。 “主人,我也……” “飏,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你也曾经拼命救过我……”落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急切问道:“那天,就是你施御风术救我的那天,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难,又怎么会知道我身在何处?”早在当时他有心有疑问了,只是事情一连串,他也就搁下忘了问。 飏一下子被问愣了,静静想了片刻,“我下雪山找您,在路上遇上个全身包在黑斗篷里的人,他告诉我的,他好像是专程在等我一样。一开始我还……” “果然……”落雪向远处眺望,整个心神也跟着飞远了。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说道:“伏魔,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谁也不要跟。飏,我把雪谷交给你了,那里的和谐与安详就是你的责任了。我希望……”他深吸一口气,“我再回去的时候,能有个家……梅先生,成渊是水龙之子,也是水家惟一的血脉,请你务必看顾好他。那些是是非非,不适宜暴露在他的眼前。如果无处可去的话,就去雪谷吧,那里虽然寒冷却也是这世间最温暖的地方。伏魔……是我一个人的事。”他坚决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水成渊不知道那一瞬之间落雪领悟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他的眼神变得坚毅,只是看到,落雪强行压下惊喜,抛弃在层层碧波之中,任其沉没。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孤寂落寞。 落雪懒懒地走。说他是逃避,倒不如说他是不舍去摧毁好不容易找到的生命的意义。身后传来快马疾驰的声音,他没有在意,往旁边让让,将更广阔的空间留给更需要的人。声音却突然停下了,只有风冷冷地过场。他没有回头,就算是颈上寒意凛然,他也只是往腰上一摸,攥住雪梅反手一刺,那股寒意蓦然散去,他也没有深究。只是身后的风不正常地鸣叫,剑在风间穿梭,一招一式刻在风上。“水龙剑法?” 风声戛然而止,水成渊一个翻身,掠至落雪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6 跟前。“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从我身上烙上青龙印记的那一刻起,那些是是非非我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清理门户,这种事由我来做不是更为恰当吗?” 十月初七,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一般,正正好好在这一天到达了魔宫。 站在山坡俯瞰,魔宫就像是沉睡在襁褓中的婴孩,被群山三面相拥。落雪环顾一周,入目的情景只可用支离破碎形容,乱石层叠,石上裂隙分明。落雪虽是稳稳立地,却总觉脚下松松垮垮。“这里地层很薄啊,怎么会选这儿大兴土木?”不待梅回答,落雪又自顾自的陷入沉思。只听他喃喃道:“我没杀过人,看来这次也……” 水成渊和梅没听清他念叨了些什么,只看他足尖一点,身子一旋,如初雪飘至。二人急忙追上,跃下陡坡。 ☆、第二十章终为尘土(终) 兰草傲踞青龙宝座,像一只慵懒而高贵的猫。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依旧似曼珠沙华般妖冶的肆意绽放。“我以为你很快会来,于是等你,没想到一等就是八年。”她一双媚眼深沉如渊海,有种让人不由自主沉沦的魔力,落雪紧紧地盯着,明眸亮如寒星。她唇角轻提,更是毫不避讳地盯住落雪,眸中碧波微澜,越发荧惑人心。两人目光交汇间,一种力量无声无息涌起,急剧膨胀。兰草目光愈深邃,落雪双眸愈清澈,一双眼中如沸水翻腾,一双眼中如死水静寂。终于,兰草眸中波涛平复,那股力量又无声无息软了下去。兰草唇边带笑,心中却大为火光。在对视之间,二人经历了一场激烈角逐。兰草将媚术变着法子地施出,落雪非但不为之所动,兰草还差点就被他那张绝美的脸反媚。兰草知他心如古井,寂无波澜,再如何缱绻情深也入不了他的眼。“聂雨潇。” “少耍花枪。”他烦躁地说道,“你若愿意把教主的位子让给水成渊,我可以救你们一命。”他也没有多想,单纯的不想伤人性命。“我不……”落雪很快地打断水成渊出口的话,“正邪在心中,是你的话,魔教不必苟于暗处。” 兰草一脸深沉的看着手足无措的落雪,只是一个名字,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击溃他坚强的外壳。兰草接着她原本的话题继续说,“她的尸首在哪儿?”她满意地看着落雪倏然煞白的面容,她缓缓吐出余下的话语,落雪也失神的随着她声音的方向缓慢转头。 “让我给毁了。” 已经茫然在雪地里痴走了好久,始终找不到他安厝在浅雪中的至爱。风雪砭骨,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 落雪迷离的眼中沁出泪来,脆弱、恐慌、悔恨拧成一个疙瘩,挤蹙在眉间,口中呢喃不清的呓语着,双手紧揪着衣襟,不停的车拉着。“落雪!”水成渊不竭地呼喊,终于唤起了落雪些许的意志,他渐渐从那莫大的悲哀中苏醒。胸前的起伏不再那么剧烈,他的双手缓缓松开。还有那么几分如梦似幻的恍惚,长吁了几口气,“这是哪儿?”“我也不知道,你中了她的邪术,发了狂一样的往深处跑,我只恐你出什么茬子,就跟着你到了这儿。黑漆漆的,我也没注意来路。”“梅先生呢?”被落雪一问,水成渊这才发现刚刚只顾跟着落雪,把梅给落下了。“他没跟上。”“坏了!”落雪惊呼,“梅先生一定是落在那个女人手里了,他手里还掌管着一把钥匙,之前不敢明目张胆内讧,今天她便可以不顾及那么多了!成渊,我们得赶快赶回去!” 明灯全灭,大眼看去,漆黑一片。只有一条道残存微光,其余都在暗处。那光亮通路末处传来一声犹如沾裳猿鸣的凄厉吼声割破深夜般的寂静,想也不想,二人立即冲向那条道,即使感知到就在这附近,有人正屏息撒网。 他们来到一间囚室。很小,四面都是石壁,只有北面开了扇小窗,能从铁棱中看到天日,感知风雨。地上趴着个人,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乱发纠葛,长髯遮面,一双流落在外的冰冷眸子竟没有瞳仁。身上未着寸缕,像是未开化的野人,而紧锁住四肢的铁链宣示着他的野性与狂躁。石门在身后轰然落地,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落雪只是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人。 “没想到吧,水跃龙竟然还活着。”兰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落雪抬头,看见她双腿勾着铁棱,悬坐在空中。“我可是考虑到你想要手刃仇敌的心情,特意将他留到今天的。杀了他,你就可以出去,或者,你可以找点能让这野兽兴奋起来的事情,你身边正好有着野兽最喜欢的祭品。另外,宫外头那一大票人又是你找来的吗?哎哟,风寒啊,你怎么老不长记性,也不变变花样,我都有些厌烦了呢。这宫里头可没有人了,他们爱怎么轰爱怎么炸都随便了,就让他们风光最后一次。我这可是全为了你啊,风寒。我现在去收拾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在东山坡等着你。” “东边不好……”抬头一看,已经没有人在聆听,落雪唇边勾起像是笑又像是苍凉叹息的弧度。 “这是……我爹?”水成渊扑到他的身边,痴痴地唤着他,他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眼皮也不抬一抬。 “他中了摄魂术,三魂去了两魂半,失了心智,不是你爹了。”水成渊见落雪提剑而来,挡在水跃龙身前,“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我爹。我知道你恨他入骨,身为人子,我断然不会坐视你伤他性命。落雪,父债子还,要报仇就找我吧,不要为难他。” 落雪怔怔地停了动作,水成渊眼中深挚的情意,牵动着他的心弦。 [骨肉亲情,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在意?] 他只是如春风般蔼然地笑着,扬起剑,血气凝雾,扬洒一片。“落雪?”他的剑落在他自己的左臂上,血顿时濡满衣袖,泼洒在地上。水成渊身后一阵异动,水跃龙咆哮一声,双目一亮,凶光暴出。粗壮的长臂把水成渊拨到一边,急切地吸着眼前的腥气,兴奋得浑身乱颤。血腥将他唤醒,他暴戾地摇着双臂,想要扑向猎物。落雪步步倒退,退到石门前。“这道石门应该有几种开启法,杀了水跃龙或者是使他兴奋。我想机关应当是在那条铁链子上,其中必定有一环是薄弱的,好叫他能够挣断。倒可以用水龙剑去试,只是……时间来不及了,再过不久雷火球就要轰进来了。”落雪话音刚落,果见水跃龙耐不住血气诱惑,大力挣断铁链,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落雪,同时石门也开了。落雪用雪梅和水跃龙利爪相拼,剑竟横亘在他指掌之间,卡住动不了。“成渊,快走!”眼见他手指就要收拢,预见到雪梅在他手指间被捏成废铁的下场,落雪左手探出,抵在剑与他手指之间。激烈迅猛,左臂伤口崩裂,新鲜滋味使得他弃剑,转向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7 落雪。落雪拾起雪梅,斫削钳制住自己右臂的粗实大手,剌了道口子,渗出微微血丝。水跃龙皮粗肉厚,犹如铜皮铁骨,薄力微使,自然奈何不了他。“快走!”久开的门竟有了闭合的趋势,落雪挣脱钳制,站在门外,急促地唤着水成渊。 “我……我不能丢下我爹。”他不死心地捧着水龙剑凑到水跃龙跟前,试图唤起他一丝清明的神志。剑上带着多年前干涸难清的血渍,这柄背负诸多血债的剑发散出淡淡的血气,使得水跃龙越发兴奋。落雪见情势不妙,回到门内,一把夺过这柄他厌恶至极的剑,父子相残的悲剧,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就够了。水龙在手,威力无穷,堕雪剑法十二式轮番上阵。用不着水成渊嘱咐,一贯不肯下狠手的落雪那不疼不痒的剑招只能够激怒他。他上前抽剑,蛮力过人,落雪本就嫌恶那剑,也没多僵持。 门就要再次阖上,落雪情急之下钻到门底,一肩挑起千百斤重的石门,与此同时,水龙剑也没入他肋下。落雪脚下一软,石门重重砸在左肩上,伴着钻心剧痛,他并不意外地听到了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成渊,快走!”他再次重复,只是这一次较任何一次都要软弱。厚重的石门架在碎骨之上,冰凉的剑沁在身体之内,血的甜腥气味充实了整间囚室。水成渊知道,他不走,落雪便不会卸下重负。他看见落雪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却还是挺直腰杆,耸起肩膀,每一次,他都能听到令人心颤的裂骨声。他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默念着:“爹对不起。” 水成渊跑到门边,头上微微的血气勾起了水跃龙的注意,落雪连忙拔出肋上的剑,血花四溅,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水成渊钻出了石门,石门缓缓落下,落雪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往北……逃……往北!” 门缓缓阖上,不知道是不是永诀。无论是否,都不是他所乐见的。 门缓缓阖上,落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雪梅,往前走了两步。他听到水跃龙拣起了水龙剑,感觉到身后飒飒冷风。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雪梅,仿佛看到那个娇弱的女子被他轻拥在怀中。水龙剑总带有那么一种霸气,他十分不喜欢,却没想到,如今就要断命在此剑下。强势的一剑,拨开了周遭的风,对着落雪的后背心猛然刺来。背上巨大的压迫力,说是泰山压下也不未过。他静静聆听那浑厚的剑音,等待着穿心的一剑。那股力量陡然软了下去,他回头一看,水跃龙趴在地上,像是刚进来见到的一样。他们俩相距不过两三步,他只要勾勾手指头……他一动未动,只是沉静地看着。“你只是个父亲。”他这么说道。 忽然间,那扇他以为不会再打开的门居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一身黑衣飞扬的人。“好久不见了,夏风寒。”竟然是邵华,他瘦了很多,腮深深凹下去,二十多岁的年龄却苍老了不止十岁。落雪淡淡一笑,并无意外神色显露。邵华看了一眼一身狼狈却依旧气定神闲的落雪,“跟你有关的人一个一个的去,感觉不错吧!”落雪浑身打了个颤,“为了报复我,你不惜和魔教勾结,你可知道你的仇敌……”邵华狠狠一咬牙,“时至今日,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记得我恨你,我只记得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惨境。为了报仇,我穷尽智谋,历尽艰辛。我用邵家的威望帮聂彬在江湖上立住脚,在他背后支持着,指导了八年前让你痛彻心扉的一役。你带回的半本水龙剑谱我也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我还看到可以操控像水跃龙这样杀人工具的摄魂术,可惜只有令魂却无引魂。这时擅施媚术的兰找到我,我们交换了水龙剑谱,并且决定合作。我花了点时间帮她拿下教主的位子,却发现你一直像个乌龟似的缩在壳子里,我又正好遇到苦于宿命的木扬……你这一路走来,虽说和我的计划有所出入,但也差不许多。我忍辱负重,费尽心思,等的就是这一天。夏风寒,你不是真正的强者,你有太多牵绊,太多弱点。一步步走到今天,你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你还没有看到水成渊和你的雪谷是怎么毁灭的,你还没有尝尽孤苦滋味。我要让你活着受苦!”他捏住落雪左肩硬是将他给提了起来,“已经这么碎了啊,这胳膊就算废了吧!我倒要看看,出去之后……”“来不及了……”已经雪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这儿就要塌了。”“不可能,还不到时辰……”却听得轰天炮响,地摇山动。“或许聂彬早就想要摆脱你的控制了。他有些脑子,过去只是身微言轻,现在他已经站稳了脚跟,不需要你了。”邵华手指一松,和落雪一起瘫倒在地上。“现在赶快逃出去!” 落雪摇摇头,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还有……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他的脸上尽是决绝。“你不要……”邵华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被一股温煦气息团团抱住,推着他撞开了北面的墙,石块砖瓦打在身上像是温柔的爱抚。那是碧海凝云的力量,他不得不承认,落雪比他更适合修习碧海凝云。 落雪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直到浑身瘫软如泥,才断下了碧海凝云。他不知道,能不能把他送至安全的地方。粉尘扬撒,朦胧中,他看到雪梅在身前两三尺处,他拼命想去够,无奈力气用得太干净,他动也动不了。 你在惩罚我吗,潇潇?和你天南海北,相隔万水千山,永不相逢…… 邵华脚一着地,立即往回奔,却被一双坚实的双手牢牢扯住,水成渊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他拼上了性命将你救出来,我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邵华身子陡然一软,瘫倒在地上,向着魔宫的方向大喊起来:“我跟你之间没完,你出来,我要你活着受苦!你我之间已经毁冠断裳,我不要你给的恩惠!”只有爆破声和倒塌声回应他。他摊开掌心,看着忙乱中落雪塞在他手中的物事——曾经作为信物象征兄弟情意的玉佩,终于,愤怒的吼声变成了低沉的哭泣,“八年前,那样的围攻你都可以逃出来,那样沉重的伤势在那样酷寒的雪地里你都可以活下来,这次对你而言只是小场面吧!为什么你还不出来呢?”他哭得肝肠寸断,好像是将多年来的悲伤一泄而出,呜咽中,他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救我?” 是啊,为什么救我,水成渊也想问。他知道落雪跟故去恋人有一个约定,这么多年他一直与寂寞相守,受着岁月的摧残。他知道落雪一直守在雪山不止是因为雪谷的宁静,还是因为他想与恋人共眠于皑皑白雪之中。为什么要违背那个约定,为什么要长眠在土尘之中? 耳边传来悲凉的曲子,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居然真的让他改变了……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我这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伏魔 作者:七月梦缘 分卷阅读28 一生的执着是不是都错了呢?”曲子停下的时候,水成渊听到这么几句话,他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只看到一个拄杖独行的苍老背影。 宫墙霎时间凋落成土,宏伟雄壮的魔宫成为废墟。邵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恶狠狠丢下一句“夏风寒,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所以,水成渊是那场浩劫的惟一的见证人。魔宫塌了,除了落雪之外还砸死了不少的人,却不是魔教的人。死的是包括赵独舞在内的对旷世丸一直虎视眈眈的那批人,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刚进去片刻,雷火球便炸响了。之后是潜伏在东山坡的魔教与正派之间的一场大混战,胜负未分便听劲风鼓荡,轰隆声震天震地。接着便是山崩地裂,山石纷纷碎裂滚落下来,地张开了血盆大口。从西到东这一条线上,土石如潮奔涌,尘土如暴雨倾盆,大地如猛浪翻腾。人们来不及惊呼,便被这场浪潮淹没。乱石崩云中,将张张私欲横流的脸掩盖。 一路向北,正赶上漫天飞雪。水成渊走在苍莽大地上,却不知归处何方,或许他该去继续伏魔。只是魔由心生,又该如何降伏?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29 头好像有些久的宫殿。不知是不是白昼即将过去的原因,他们所在的地方灰沉沉的,眼到之处像是蒙了一层黑纱。龙牙殿前摆着两条张牙舞爪的墨龙,它们的姿态好似要腾云而上,利爪如钩,龙角雕刻的极长,一直延伸到背部。四只大眼不怒自威,就在她盯着它们看的时候,那些龙眼突然全部亮起了红光,将她吓了一跳。 仲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道:“被你蒙对了,这里面还真的有鬼。” 她狐疑地看着他,这话说的好像他见过一样,“有几只?” 他摇摇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宁霜白撇撇嘴,转眼看到长夜已经率先走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过去了。对于她来说,哪怕横在面前的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闯,为了拿回身体摆脱长夜的掌控,她要拼尽所有全力。 “傻丫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仲商不禁低声咕哝了一句。明明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却有这么多的勇气,反观那个人,几乎是处在魔道的顶端,可还是会常常迷失自我,找不到方向。 龙牙大殿内凉意透骨,用了照明法器仍旧觉得雾蒙蒙的,所有人齐聚在殿内,等待着那道声音的出现。 陆若芳放出灯皇,让它在殿内飞行了一圈。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整个地方空落落的,鼻腔里充斥着腐朽的味道,唯有左右两扇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里怎么会有两道门?”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孟三娘扭着妖娆身姿走到一扇门前,抬起手想去推开那紧闭的门。 “你可想过你打开门之后会出现什么?”长夜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犹疑,“能有什么东西,这儿不过是个空殿罢了……” “我只是奉劝你不要因为一人之私,将我们陷入危险中。” 她又习惯性地掩唇娇笑,不太听得进劝,“我说这位道友也太过谨慎了些吧,哪里会有这么多危险,你空口无凭,有本事便拿出证据来。”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长夜选择忽视它。只是宁霜白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声回道:“你若是想死也得问问大家的意见才是,看看他们同不同意。我的这位朋友也是真心实意为大家着想,你何必如此挑拨?”她这一番戳心之言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当初在灵玉岛时孟三娘借她出风头,这回倒是还回来了。 在场众人最禁不起激将法,听她一说,顿时向孟三娘投去各色目光,甚至还有人附和。孟三娘脸色十分不好地看着她,正欲想办法报复回去时,殿内光影微微晃动,那道声音出现了。 “嗯,人都到齐了?” 仲商朝大殿上方扫了一眼,慵懒地回道:“都齐了,前辈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说出来,在下洗耳恭听。”说罢还颇为应景地用尾指掏了掏耳朵。 那声音停了停,再开口时带了几分伤感,“其实此事不算大,于你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当年……” 等他全部说完之后,众人心中才有了个底。原来他只是要他们找到他故人的遗骨,再带到外面寻处风水宝地埋了而已。对于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有多心的人提出了质疑。 无论他们问的多直接,他都一副不愠不火的态度,似乎从来不会生气。 末了,仲商实在受不了这墨迹劲了,便开口催道:“前辈所说的我们可以答应,那么是否也能让我们见识一下这仙府内的机缘呢?” 那苍老的声音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卖关子了。此处有左右两道门,在你们右手边的那道门里有无数机缘,只是紧随其后的危险是必不可少的。” “那左边的呢?”宁霜白好奇问道。 “左边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右边的门才可以走吗?” “我可没说过左边不能去,想要去的人自然可以去,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他说的极其认真,本来还处在怀疑当中的人此时也变得将信将疑。 “我们要去左边,还请前辈替我们开门。”长夜挑挑眉,扫了他们一眼,表明了意向。 听他这么说,有些人纷纷掉过视线奇怪地盯着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仨这么傻的修士。不过换一面来说,他们又在心里感到庆幸,毕竟机缘再多也有个头,能少几个竞争对手也是好的。 “好,进了门内便不可反悔,你们去吧。”在他说话的同时,左右两边的大门全都已经打开了。门的后面依旧雾蒙蒙一片,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宁霜白不禁眯起眼睛看着门后,觉得十分奇怪,不止这个地方,甚至连仙府之灵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劲。什么仙府可怕得像是鬼域一般?漆黑的神秘空间,吃人的巨鱼,还有这阴森森的龙牙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藏有宝物的地方。 “师姐,都到这里了,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陆若芳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后面的二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多番提起,但是你我师姐弟出门在外,理应要互相帮助。师姐再怎么任性,也得考虑一下师父的感受,莫要忘了师门才是师姐你真正的依托。” 宁霜白开始时对他尚且还有几分好感,可是这些感觉都在后面的日子里消失殆尽,不论他怎么说,她现在对他的信任已经所剩无几。她笑了笑,说话也变得十分直接,“师弟要是真的顾念同门情谊,一开始就不该骗我,反正这仙府又不是我家的,你要来便来,我不会阻止你半步。只是我想请师弟以后为人处世真诚点,谁也不想被当成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说完后她禁不住冷笑了一声,模样态度中竟带了些长夜的影子。 “若师姐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既然已经放开了说话,他索性随意了起来,“我想了想,我与师姐你分开走会更好,这样谁也不会耽误谁的事情。我对此处的机缘势在必得,也望师姐早日看清什么才是你真正要去珍惜的。” 她要珍惜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很碰巧,她现在正在为了自己所珍惜的去努力。她不是洛水碧,她不了解她的想法,反正她是做不到牺牲自己成全大家,她还没有这么伟大光荣。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她该把握的是当下。 正如府灵所说,左边的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长廊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宁霜白挑着灯笼走在他们后面,她看了看长夜和仲商二人,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了?” 回答她的人依旧是健谈的仲商,他扭头冲她扮了个鬼脸,“傻蛋,恐怕就只有你不知道了吧。” 她无语地看着他,“那这么说,你也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0 是魔道的?” 他咧开嘴笑得颇为开心,“谁告诉你认识他,就也得是魔道的?你和魔道的人牵扯不清,那你的师弟岂不是也脱不开关系?” “……”宁霜白说不过他的歪理,自愿认输。 “不过啊,你那师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 不用他提醒,她也明白了。她提着灯笼小跑几步,与他并肩走,灯笼被她带着轻轻晃动,像个熟透了的大柿子,“这地方这么奇怪,真的会有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吗?” “连你都明白了,他们却不明白。”长夜神色淡淡,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多少显得有些残酷,“只有看不透本质的名门修士们才会选择一条根本走不通的死路。” 她不禁皱了皱秀眉,有些替他们担心起来,“那仙府之灵是在骗我们的?” 仲商瞪大眼睛看向她,替长夜解释道:“那家伙怎么会是府灵?!这地方从来就没有府灵一说,不知道是哪个孤魂野鬼反客为主,真将这里当家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仲商露出神秘一笑,冲她眨眨眼,“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不愿说,她也没有办法逼他说。她忍不住回头去看来时的路,黑沉沉的长廊,什么都没有,她的心情很忐忑,但更多的却是煎熬。 第27章 第 27 章 黑沉沉的雾气没完没了,他们脚下的长廊也像是没有尽头。宁霜白挑着灯笼跟在一旁,行走间裙摆摇曳,宛如夜半无人时穿梭在神殿中的幽姬。 她偶尔侧目胡乱瞥上一眼,突然发现长廊内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排房间出来。雕花镂空的木门被关得紧紧,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唯有她附近的一扇木门大开着,有微弱的亮光从里头透了出来,淡金的颜色洒了些许在长廊上,叫她不禁往那边多走了几步。 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往房间里面觑了觑,却什么也没能看见。一道绡幕刚好挡在室内与室外之间,将里面的情况掩得严严实实。她头也不回地冲身后呼唤了一声,提着灯笼鬼使神差地慢慢走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不过她总觉得这里头一定有点什么在等着他们去发现。她小心翼翼地撩开绡幕,冰凉的触感在皮肤上轻轻停留着,这让她不禁屏住呼吸,看清了绡幕后的景象。 被厚重的雾气笼罩着的长廊上,长夜面色稍显凝重地扫视着周围,口中同时问道:“她人呢?” 待在他旁边的仲商同样一头雾水,“刚刚还在这里,转眼就不见了。”他也跟着停住脚步,不断地环视四周,企图发现她的身影。 “恐怕有人捣鬼。” “那怎么办,折回去找她吗?” 长夜迅速祭出他的宽剑,凤眸冷淡地看着上方,“来不及了,他要对付的是我们。” 仲商啧了一声,眉头不耐烦地皱着,“真的要打?连对方的实力都没摸清楚呢。” 他勾勾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想跑不觉得太晚了么,再说送上门的哪有不接的道理。” 仲商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知道他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遂轻叹声气,默默感念起下落不明的宁霜白来。 此时,宁霜白也已经发现了他们消失不见的事情,惊慌了一阵后她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决定先去看看房间内的情况。她复又撩起绡幕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不算大,除了地上摆放着一张蒲团外,最惹眼的当属正中央的那面铜镜了。 铜镜平平无奇,甚至连仪容都看不太清。镜子的四周并无任何花纹雕饰,唯有一颗红色石头镶嵌在其中,她往镜中看了看,却被里面的变化给吓了一大跳。 铜镜像是突然间被抹去了浑浊,镜面变得清亮起来,她看见白光划过,一副跃动的画面浮现在上头。她没有想到的是,长夜居然会出现在里面,这时的他还未作天字宗弟子的打扮,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乌发高挽,正侧着身子与一神秘男子说话。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只见他们气氛凝重地聊了许久,那神秘男子才动了动身子,露出一半眼熟的脸庞来。 仲商?宁霜白不禁皱皱眉头,又想到同样行踪不明的二人,心情有些沉重。她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出什么事情,只是一想到他们两人早就认识,而且仲商蛰居羽仙阁已久,他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铜镜上的画面如同缩减过的,只给她看重要的部分。越看到后面,她就越发惊惧。传闻魔道大君有一子,生性低调沉默,所以正魔两道的人都对他见解不深。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埋伏在正道,同时还潜进了青龙秘境。 他口中所说的故人正是多年之前与上元真君一起陨落在秘境中的魔君妻子,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年的那场正魔大战,经历过的人仍旧记忆犹新,好像昨天才发生过。叫谁也不会想到长夜竟有如此大的胆子,就这样扮作天字宗弟子闯了进来,而且还拉了她做帮凶。他如果真是单纯的找他娘也就算了,若是他想用此机会来打乱正魔两道的平衡……她默默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可她心中阴影颇深,这源头恐有一半出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失了神,再凝目看向铜镜时,里面的画面变换了。这次不是长夜,而是一个她感念复杂的人,陆若芳。镜中的他脱了人前的那层伪装,所有的虚伪欲望全都露了出来,虽少了一份仙气,但却增加了真实感。她静静地看着,当画面跳到他与孟三娘合伙算计他们时,她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很容易就接受了。 铜镜的出现像是为她贴身打造一般,将她所忧虑的、那些潜在的危险统统都告诉了她。她又叹声气,她果然不太适合修仙。胆小怕死,没本事没靠山,甚至连识人的眼力劲儿都没有,若不是气运好,她只怕早死了好几回了。 只是,这镜子太过诡异了些,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她抬目环顾四周,却发现进来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死了,而在摆放铜镜的后方出现了一条深长的甬道。 告诉她的意思很明显,除了这条路再无他路可走。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甬道之间狭窄阴凉,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步伐迈得小心翼翼。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话本上那些探险的主人公般,机缘法宝打怪,短短几十天,她便已全部经历过了。可惜,她终究不是主人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 甬道不算太长,总有走到头的时候。她走出甬道的一瞬间,碰见了她现在最不想碰到的一个人。 陆若芳。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偏殿,规模是比正殿小了些,但却极尽奢侈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1 ,光华耀目,殿内八根盘龙金柱顶梁而立,气势迫人。此时殿内还有其他几名修士存在,或怒或伤地看着他,无一人敢上前,像是经历了一番大战般。 “陆若芳,你敢如此对我们,就不怕我们出去后找你算账吗?!”有人忍不住心里的怒气,大声的威胁道。 陆若芳转过身子来,天字宗的服饰上尽是刺眼的血迹,他提着长剑,面上挂着嘲讽的笑意,“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出去喽。”他略一动眸,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后边的宁霜白。 他眼神微冷,笑意消失,启唇唤道:“是洛师姐吗?” 第28章 第 28 章 宁霜白对此情此景感到十分疑惑,纵使之前陆若芳已经与她摊了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陆师弟,你怎么了?” 听她这样唤他,陆若芳不禁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内传开来显得犹为刺耳,“我的好师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心中一惊,面上控制不住多了几分慌乱,“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勾着唇,看着她的目光不再温和无害,直接将最深处的黑暗暴露了出来,“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联手魔道欺骗师门,你以为你可以一直瞒下去吗?等我回去之后,定会将你们所做的一切全部揭露出来!” 他说的不错,她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当她的小命被人拿捏住时,她不得不选择妥协。她胆小怕死,哪怕修仙这么多年,依旧改变不了她的本性,如果时间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生路。她算是了解了,不管有没有她,长夜进入秘境的念头不会被任何人阻隔,她眼下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保住小命活着出去,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一下。 她看着对面状态有些不对的陆若芳,心里很是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忽然,她想到了那间房中的神秘镜子,莫非他也看到了某些事情?可是不管事实怎样,她现在都不能露怯,一旦露怯,把柄就落在他人的手里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她话还未说完,异变突起,只见陆若芳背后平坦的高台上忽然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机关被打开一样。数块拼接在一起的石板朝两侧滑开,一座足有半人高的玉台从黑黢黢的洞口中间探出了头。那玉台上升的速度并不算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了摆放在玉台中央的东西。 以宁霜白的角度来看,那似乎是一口并不算大的三足小鼎。鼎身墨绿,外围有些纹饰,还镌刻着某种看不懂的文字,整个鼎身显得朴实无华,毫无亮眼之处。若不是那些修士的眼神过于狂热,她一定不会去注意它的。 “那是紫阳鼎?”有人不禁脱口问了一句,然而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他们关心的只有那高台上的小鼎罢了。据说紫阳鼎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神器,东西虽小,却能将至上的宝物一分为二。它若是重出人世,势必又会引起一场风波来,谁不想拥有无数件宝物呢? 比起那些已经迫不及待冲上去的修士们,陆若芳与宁霜白二人不可谓不冷静。宁霜白是因为不感兴趣再加上情况不太乐观,所以才没有上去,至于陆若芳是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 她本想趁此机会离开这里的,谁料高台上发生的事情将她吓在了原地。那些在高台上探出魔手的人,连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紫阳鼎内蔓延出来的黑气给吸了进去。她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却又在瞥到陆若芳身影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事情一定和他有关! 陆若芳的笑容扩大了,他颇为疯狂地看着高台之上,眼底装着掩饰不了的激动。他在天字宗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他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违背心意,不用成天担惊受怕,怕自己成为垫底的那一个,只要他拥有紫阳鼎,他就可以摆脱现在的一切束缚了。虽然府灵警告过他,在事情未完成之前不能碰它,但他上去看一看总没有关系的。 他不再在意殿内还有一个宁霜白,此刻他只想一心往高台上去。他迈动脚步,踏出了深渊中的第一步。 “陆若芳!”她看着他走向高台的背影,终是不忍心看他继续沉沦下去。连她都知道上面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他怎么变得如此糊涂? 他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越靠近高台,他的脚步就越要快上一些,内心有道声音一直在催促他。他终于来到玉台前,看着近在咫尺的紫阳鼎,他不禁露出了满足的笑意。他伸出想去抚摸一下鼎身,他的目光已经被完全吸引住,无法自拔。 “不要碰它,你想和那些人的下场一样吗?!”宁霜白急匆匆地从下面跑了上来,大声地企图制止他。 他目光沉郁地看着她,“我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可惜它是属于我的。”话毕他便将右手贴上了冰凉的鼎身,轻轻地抚摸着。 宁霜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的动作,却发现被他摸到的鼎身一点事儿也没有,只有鼎口内里漆黑一片,隐隐还有一丝寒意传来。 他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像是自言自语道:“师父他老人家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最有潜力的徒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被他忽视的我,即将得到上古神器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 她像是盯着疯子一样地盯着他,以前认识的陆若芳与现在的他比起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跟我出去,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拿走它,它就是属于我的了!”他狞笑几声,目光如炬地看着紫阳鼎,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左手也伸了过去,正想要举起紫阳鼎时,他的面色忽变,只见炉鼎的口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些黑色东西。那东西似有意识一般,化出无数细小分支朝他的双手缠去,速度快得令他反应不及。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慌乱地想甩掉它,却发觉自己的双手被缠得紧紧的,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宁霜白见状急忙上前,试图帮他把手拿出来,只是拉了半天都毫无反应,“你别乱动,我用法术试试看。” 这种东西来历不明,她也不知道哪一系的法术对其有用,遂全部试了一遍,只有火系法术起点作用。为了防止陆若芳被烧伤,她只能将法术控制到最小。烧了半天,他的右手才微微松动了些,陆若芳趁机一鼓作气将手拔了出来。那东西似乎学聪明了,又在他的左手上生出更多的分支,一直蔓延到他的肩头处,这次任凭宁霜白使出吃奶力气也烧不断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是在骗我的!”陆若芳状若癫狂地拼命挣扎着,他最想得到的宝物此时却像冤魂一样跟随着他。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2 陆师弟……”宁霜白没见过他这么疯狂的模样,吓得将手一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吧?!大家好歹同门一场,你不能丢下我!”他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臂,不叫她从身边逃走。 她正欲急忙挣扎时,眼角余光瞥见对面有些异常,她赶紧扭头去看,却见一道粗旷的黑光以雷电之势朝他们的位置扑来,眨眼间就覆盖住了他们。 陆若芳清醒过来时,不知自己落在了什么地方。周围雾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而他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只能惊惧地看着上方。 “你骗了我。”一道颇为耳熟的声音出现在空间里,正是之前神秘的府灵。 “不不,我没骗您,我只是想看看它,您不叫我拿,我绝对不会乱拿的!” “呵呵,如果我不知道的话,紫阳鼎怕是早已被你拿去了,还敢在我面前狡辩?” 陆若芳睁大眼睛,语气激动地为自己辩解,“若不是有人从旁怂恿,我根本没有这个胆子,还望前辈再给我一次机会……” “够了。”府灵冷漠地制止住他,轻哼一声道:“我反悔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府灵没有回答他,一道渺小的光点忽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他紧张地盯着它,生怕它会一不小心钻进他的眼睛里去。 那光点在他眉心中间停止移动后发出了一声冷笑,“意思是,这个地方不再需要你了。” 第29章 第 29 章 宁霜白从昏迷当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乱石上。生硬的棱角抵着她全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她站起来,略带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天色仍是灰暗的,不过可见度倒是比之前清晰多了。在她身后,矗立着七座小山似的宝塔,它们围成了一条圆线,将什么东西保护在里面一样。 她本想越过宝塔,去看看塔后的情况,却眼尖地注意到对面有三个人,她迅速地扫了一眼,又赶紧退了回来。她抬起手拍了拍还在狂跳不止的小心脏,脑中不禁忆起那三个人。长夜仲商和孟三娘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呵呵,原来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啊,你们胆子真大,连这个都敢动心思。”孟三娘掩唇娇笑,眼神却忍不住地总往那上面飘。 仲商笑着瞥了她一眼,“看吧,我可是言出必行的,你帮了我们,作为报答,我们也带你过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和我们就各不相干了。” “呀!”她闻言惊讶了一声,装腔作势说道:“这么着急撇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拦着你们,你们做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仲商挽起轻笑看着她并不答话,她转头再去看长夜,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模样,此时也毫不例外。 美目转了转,她忽然掩唇低呼,“莫非真的被我猜中了?” “所以,你坚持要留在这里?”长夜不带情绪地看着她,“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孟三娘笑了笑,她作出了一个她认为正确的选择,“离开?离开不就少了场好戏看了么。你们宽心,我是不会阻止你们的,我也很清楚二位的身份来历。” 仲商叹了口气,冲她无奈摊手道:“孟道友这么说就很难为我们了。”孟三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短暂相处,他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她不会轻易离开,也在他们预料之内,他和长夜交换了一下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生路她不肯走,非要去一条死路,那他也就没办法了。 “何来难为?相信我的意思二位不会不明白吧,这上面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我倒是很好奇呢,二位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仲商想朝她多走几步,却被她叫停,他有些无奈,“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打女人。” 孟三娘此时已经走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她伸出纤纤细指探向挂在腰间的乾坤袋,“我怕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子孤身一人求道,本该处处小心的。”她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张极为小巧的玉简来,轻轻摩挲了两下,其中的威胁意味不用说也明白。 长夜忽地笑了笑,他这一笑,笑得孟三娘心都酥了。只是如少年郎的玉面上,不该出现这么绝情的神色,“可惜,这里的东西不是你能肖想的。” “哦,是吗?”孟三娘控制着自己紧绷的身体又往后退了几步,娇笑道:“如果我说我偏要得到呢?” “那就只能死了。”长夜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身体却没有动弹。 她微微举起右手中的玉简,得意地说道:“你们不答应也可以呀,反正只要我触发玉简,不用多久,东莱的各大宗门都会知道这里的事情了。”她面上仍挂着潋滟的笑意,只是下一刻那笑意仿佛被瞬间冻住,展露出一抹灰白来。 “孟道友何必如此不识趣呢。”不然也就不用他出手了。仲商将手搭在她的肩头上,微微一用力拔出融于骨血中的剑。孟三娘感觉浑身灵力像是突然被抽走,她美目圆睁,带着心底残留的一丝不甘心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一个,但是还有一个。”长夜掉转方向,凤眸扫过宝塔后面,嗓音冷淡,“出来。” 宁霜白一开始时心存侥幸,说不定这里还藏着其他人呢,直到仲商忽然出现在她身旁,将她吓得大叫一声。 他不耐地揉着一边耳朵,埋怨道:“鬼叫什么,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跟我出来。” 既然他们都已发现了她,她也没有了退路,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甫一抬头便看见神情莫测的长夜盯着她,她忙不迭地挪开视线,生怕会被他吃掉般。 “说吧,都知道了多少?”仲商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她状似无意地反问道。 他偏头看了看她,笑得一脸闲适,“装聋作哑我们可不喜欢哦,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我们好歹共患难一场,多少有些感情的不是?” 感情个……屁。 她直了直身子,食指往孟三娘倒地的地方指了指,“我就看见了那些,别的一概不知,真的。” “啧啧,还在嘴硬。”他逼近她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复从前的轻佻无赖,“那你为何一直躲在后面不出来,难道我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吗?还是说,有人告诉了你什么?”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话语逐渐绷紧,她不敢再轻易说话,生怕会被对方知晓她内心所想。她不知道,她越是隐藏,别人就越能发现不对。仲商俊美的面容上挽起一抹优雅的笑意,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我不管了,她交给你吧。这小丫头嘴硬,得下点功夫了。”他将摊子丢给一旁的长夜,随即就像没事人一样躲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3 了,当真随心随性得很。 长夜没看她,视线静静落在七座宝塔围着的中心点上。她也抬起目光去看,只见每座塔顶之上都有一条玄铁锁链伸出来,而在七条玄铁的交汇点上,悬浮着一个通体发亮的物体。那包裹在外围的光芒虽然柔和,但也模糊了她的视线,教她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东西的非比寻常,迅速掉过目光去看长夜,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念头,这个东西一定就是长夜要找的。 要拦着他做一切事情,一定要拦着他。她的目光坚定起来,甚至勇敢地朝他走了两步,却又在他投过来的眼神中不争气地停了下来。 “宁霜白,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他突然开口道。 什么?她无比讶异地看着他,心中疑惑又警觉。 第30章 第 30 章 “什……什么?”她忍不住轻屏住呼吸,既害怕他接下来说的话,心里又有些好奇,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长夜微勾嘴角,年少如玉的脸上露出略带恶意的笑容,“替我毁了那些玄铁,将中间的东西交给我,至此你便可自由了。” 他口中所说的自由大概是放她离开,把她原来的身体还给她,多么炙热的诱惑啊。她直直地看着他,忽然挺胸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毁了这些玄铁之后呢?这里也会崩溃吧?”她已经看出了这七座宝塔乃是仙府关键所在,她若是斩断玄铁,任凭他拿走上面的东西,届时灵力大乱,不止仙府,连带着外面的秘境都会受到牵连。 “那又如何?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轻易放弃。你此时想反悔不觉得太晚了么,还是说忽然良心发现,将性命置身事外了?” 他字字诛心,她的面色越来越白。他把事实揭露的如此彻底,让她觉得很不自在。胆小如鼠的是她,临时倒戈的也是她,她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将错就错下去…… 长夜似是看出她的犹豫不决,他渐渐冷了脸色,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抛给她,不耐烦地压下眉头道:“你还在等什么?” 宁霜白握着剑,紧张地看看他又看看那七根细长的玄铁,脚步怎么都挪不动。最后,她像是豁出去一样地丢掉他的剑,抬头直视他的眼神。 “我做不到。” “那你就不怕死了?” 她咬住下唇,双手攥的紧紧,心中怒骂长夜说话不算数,却不肯再开口求他,“这样活着滋味也不好受,与其后悔一辈子,不如痛苦一阵子好了!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做不到!”她倔强地看着他,坚决不移开视线,甚至连腰背都不曾弯一下。 长夜一时没说话,倒是把一旁看戏的仲商给乐得不行,他不疾不缓地走过来,抽空瞥了长夜一眼,道:“怎么样?时间差不多了。” 长夜心累般地叹口气,单手掩住双眼,“既然你不愿意啊……”他微一扬手,一枚光点以肉眼无法捕捉之势钻进宁霜白的颅中,她只觉脑袋剧痛,眼前忽然一黑,她便人事不省了。 仲商上前看了看她,啧啧两声道:“我以为你真要杀了她。”他撇撇嘴,“准备送她回去?” 长夜头也不回,“你送,丢远一点,我快没时间了。” 闻言,仲商不禁抬头望着乌压压的天空,那股感觉愈发清晰起来,这代表着那些东西离他们也不远了。 的确是没时间了啊。 长夜指引着飞在空中的剑,将七根玄铁悉数斩断。玄铁至阴至寒,坚硬异常,寻常刀剑根本碰它不得,却在长夜的剑刃下失去了作用。玄铁一断,那浮在半空上的物体也迅速落了下来。他伸手刚托稳时,周遭忽然地动山摇,狂风大作,连矗立的宝塔都在摇摇欲倾,俨然一副崩溃失控之势。 他眼神微暗,里面风云卷动,像是在蓄集风暴。他珍而重之地收好手中的东西,双臂轻垂下来,两侧衣袖被风吹得鼓动翻飞。他清傲地立在天地之间,冷漠地望着撕裂厚重的云层,不断坠下来的骷髅兵。 该到的总会到的,他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宁霜白醒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平凡且充斥着烟火味儿的房屋中,好心救她的是一对老夫妻,二人慈眉善目,站在屋内和蔼地与她搭话。通过一阵子的交流下来,她了解到自己是被丢弃在荒郊野外的,若不是善良的老夫妻捡回了她,她恐怕还在外边躺着呢。 她抬手颇为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一番回忆走下来,她很庆幸长夜没有真的下手杀她。想到这里,她突然掀起被子跳下床,“这里有镜子吗?没镜子有盆水也行,给我看看脸就好。” 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老妇赶紧给她递了一面年数已久的镜子。她捧着镜子一会儿哭一会儿乐的,倒是把老夫妻二人看得迷糊。 是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够理解这份心情。她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脸皮,触感真实,疼得很。她开心得要命,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虽然刚开始有些陌生,但她很快就适应了,那种满腔澎湃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为表谢意,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了老夫妻,趁着天还未亮,她驱使飞剑连忙赶往天字宗。好在她的储物袋还在,里面属于她的东西一样不少,她甚至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很好奇长夜是如何保存她的身体的。 她进入秘境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她昏迷的天数不多,但到底还是耽搁了些,她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昏迷之后的事情。青龙秘境状况如何?长夜和仲商是不是已经回了西蓬?正魔两道莫非又在经历另一场大战? 这些未解的疑问都在路上一一知晓了,宁霜白赶路疲乏,寻地小憩之时,和当地修士交流了几句,逐渐了解到了一些。自长夜犯险进入秘境时,他的魔道身份便注定不保了,连拖着隐藏许久的仲商一起下了水。当日,他斩断七根玄铁,引得仙府崩溃,带着包裹着仙府的青龙秘境也没少受波及,几乎有一半的秘境被毁,各宗门修士死伤无数。而长夜还在秘境内与魔道来的骷髅兵大战了一回,打的天昏地暗,风云变色,最后他因体力不支,终究还是负伤被擒了回去。 提到魔道大君之子长夜时,众修士不怒他私闯秘境,弄得正道叫苦连连,而是齐刷刷地肃正神色,似乎很畏惧这位骤然扬名的魔道少君。 一天半后,宁霜白终于回到了天字宗。 第31章 第 31 章 天字宗作为东莱数一数二的修仙宗门,其气派程度不必多说,就连山门都建得又高又大,一眼望去便叫人心生敬畏。 此时正值夏末初秋之际,清凉的山风拂过面庞,宁霜白不禁眯了眯眼。今日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4 山门却有些不同,两条洁白的丧幡被风吹得高高飞扬,它们毫无方向,任凭风力竭力拉扯着它们,像是无法得知归宿的魂魄,漫无目的地在原地停留着。门内忽然传来一阵浩然悠长的钟声,绵绵久久,听在心里却觉出了一股子悲切之意。这丧幡和哀钟都是为那些已亡人而准备的吧,她拉回神思,一抬眼就见几名值守弟子朝她走来。 宁霜白“复活”的消息迅速在宗门内传开来,除了初期该有的一些反应之外,便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水中,很快就没了动静。如今天字宗人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一边为秘境里死去的弟子操办丧礼,一边要和其他几大宗门商议讨伐魔道少君的事情。一旦开了这头,便无穷无尽的像是没有断点。 红叶峰的主事长老对于她还活着这件事情感到很惊讶,因其是他峰下弟子,便多关心了几句,倒比那些将她当作物品一样对待,拎来拎去的长老要好上不少。她换回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其他弟子都变得亲近许多,在接受完了一波同峰的师兄弟姐妹们的慰问之后,她终于又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房间一直有人收拾,以至于没有积满灰尘。她脱鞋上床,躺在被子上面假寐,心底忽然觉得奇怪起来。在她扮作洛水碧的那段日子里,其实她已与死人无异,若不是长夜发善心放过她,她现在恐怕还在提心吊胆的活着呢。那她的房间会是谁替她收拾的?他孜孜不倦地打扫房间,怕是心中坚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吧? 答案显而易见,除了苏木行,估计没有其他人肯这么干了。进房之前她已经向其他师兄弟打听过了,苏师兄现在正在主峰上帮忙,要到换值时辰才能回来。她不耐地在房间里待了半天,眼见着天色不早了,拍拍屁股朝苏木行的住处而去。 她没有进他的院子,只在路口上慢慢等着,直到苏木行披星戴月,一脸疲惫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激动地喊了一声,从路口上冲了过去,将他惊得不轻。 “师妹?!果真是你回来了,白天我听说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你……我……”他欢喜地看着眼前灵动十足的人儿,空有满腔的话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你还活着就好。” 宁霜白眼角微湿,上前轻轻地抱了他一下,鼻子里尽是叫人难受的酸意,“师兄,谢谢你记着我。” 苏木行虽然神色疲惫,但是面上的喜悦却不是装出来的,他也回抱了她,“我是真的高兴,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胡思乱想。现在你回来了,我总算可以安心了。” 苏木行的话让她既温暖又有些怀疑,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忽然秀眉紧锁地笑开了。 他颇为奇怪,“师妹,你怎么了?” 她摇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重归以前的生活。 “可是,这段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当时听闻你掉落山崖下落不明……” 她既然要回来,自然得编好她消失的那段时间的故事,于是她将之前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又搬了出来,几乎是一字不差地与他重新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苏木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时我的伤势比较严重,无法使用灵力,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你们,我想师兄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你也是情有可原,我若是生气,不是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么。”他的神情有些无奈,转念一想他们竟然站在屋外说了半天话,遂邀她进去。她不舍当下的大好月光,便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苏木行泡了一壶灵茶与她一起喝着。 她握着小巧玲珑的杯子,满足地抿了一口灵茶。茶水入口清爽,咽下去时还能尝出一股甜香来,她忍不住叹了声气,一脸餍足。 苏木行却在此时开了口:“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微垂眉眼,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倩影叫他不禁有些心闷。佳人已逝,他怕是再也忘不了她了。 宁霜白敏感地捕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她放下杯子,面色肃正地看着他,“我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些,师兄你是在难过吗?” 他略为无力地笑了笑,收起了眼底的哀思,“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师门众位长老们如今正在和其他几大宗门合议,离讨伐魔道怕是不远了。”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想起了死在仙府和秘境里头的无数修士,又想起了那个一直不肯从她心中消失的男人,她叹声气,这次却是因为后悔与烦闷。如果长夜没有借机进入秘境,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忽然想起了出现在秘境里的神秘仙府,又叹了口气,哪怕没有长夜没有骷髅兵,他们这些人还是会败在仙府上面吧。 “该来的总会来。”她轻轻说道。 苏木行奇怪地看了看她,疑惑道:“师妹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和之前的你比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嘻嘻一笑,一点也不介意他这样单枪直入的说话方式,反而觉得格外亲切,“也许是因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原因吧,我比以前看得开的多了。” “这样最好。”他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前两日已经通过了执法堂的考验,不过多久便要搬离这里了。” 她有些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应当,遂开心地祝贺他一番。开心过后,她不免惆怅,苏师兄走了,那她该怎么办,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生活吗?估计也不太可能了。她又想到即将到来的正魔大战,心下惶惶然,满腔愁绪不知吐露何处。 二人就着月光与茶水聊了一阵子,眼瞧着时候不早了,她便起身告辞。苏木行送她出院门,在她走出房檐阴影踏进满地月光的一刹那,他突然开口说道:“那魔头杀了洛师妹,若是他日正魔大战无可避免,我必会投身前线。” 宁霜白不禁微愣,她逐渐忆起上次苏木行与她所扮的洛水碧见面时表现出来的情绪,猛然顿悟。原来他竟对洛水碧存着这般心思,可惜当时她没有想太多,纵使知道了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死过一次,却又幸运地活了,而洛水碧是真真切切的死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她颓废地倒在床上,脑子里渐渐又想起长夜来。他这个魔道少君不再当得默默无闻,自青龙一行后,他也算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都知道了他。他杀的人不少,最后他不惜暴露身份,杀了孟三娘和她,毁了仙府,甚至又引来了骷髅兵。现在她细细一想,尝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他这样做,除了单纯的泄愤之外,是不是还想让他们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第32章 第 32 章 回来的第二天,宁霜白收到了一条让她颇为惊讶的消息。 南宫真人要见她。 她窝在房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5 间里想了想,觉得南宫真人想要见她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得出关于洛水碧的消息。忆起洛水碧这个名字时,她深吸口气,企图摆脱内心的负罪感。她若是不修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哪怕修仙了也注定她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她这辈子做过最大的努力,就是努力的活下来,她救不了别人,连救自己都是勉勉强强。 再度踏上紫庐峰的土地时,她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环顾偌大的峰顶一圈,溢出了浅浅一声叹息。虽然距离她上次来这里不过短短几十天,但却久如隔世,灵魂是同一个人,身份倒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弟子红叶峰宁霜白拜见南宫真人。”她朝着坐在上方的男人遥遥一拜,动作颇为拘谨,不敢在他面前显露太多。 “不必多礼,起来吧。”南宫真人修仙已经百年,具体年岁知道的人不多,饶是如此,他仍旧是壮年人的面孔。剑眉乌黑,高挺的鼻端下蓄了两条短须,因他总是板正着一张脸,故而嘴唇也抿得紧紧,看上去格外严肃。 他破天荒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有些紧张,才主动开口道:“你莫怕,我叫你来是想问你几句话。”他放松眼神,试图释放出一丝善意来,却发现自己不适合这样的表达方式。 宁霜白到底也是见过生死的人,胆子多少比以前大了些,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声音恭敬:“真人请问吧。”南宫真人的状态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秘境一行,同时折了两名亲传弟子,这样的打击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受不住。 “关于栖霞山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当时是否真的有妖兽袭击你们?”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禁加速起来,虽然有些忐忑,但是面上却不得不装出竭力回忆的样子,“在栖霞山的时候的确有妖兽袭击了弟子和其他同门,正是因为那只妖兽,弟子才不小心跌落山崖。” “哦,”南宫真人疲惫的双眼睁大了些,“那你可还记得同行的人中有没有行为异常的?” “弟子没有注意过。”南宫真人这般问她,无非是已经怀疑长夜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潜伏在门内了,她无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又将自己给搭进去。 他眉尖微微一挑,语气刚硬地开口问道:“当真没有注意过?” 她如果坚持一口否定的话,反倒会引起他的疑心。她索性不急着回话,秀眉微锁,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南宫真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底蠢蠢欲动,到底有些着急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听说那段日子洛水碧与门中一位弟子走的较近,可有此事?” 他似乎想要引导着她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她正愁怎么脱身呢,干脆就坡下驴,反正罪魁祸首已经祸害不了她了,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你可还记得那名男弟子的样貌姓名?” 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名字没有印象,不过样貌倒是记得几分。”她抬起视线看向他,小心地试探着,“真人想要让弟子画下来吗?” 南宫真人的本意是想叫她画下来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能够画出来又如何呢,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青龙秘境一行他失去了两名徒弟,若他当初再警觉些,不叫他们去参加此次的宗门竞选,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恍惚想起洛水碧之前对他的提醒,看了看下方站着的宁霜白,心中竟有种爱徒还在身边的感觉。 他阖眸掩住内里的憔悴,终究是轻叹了一声气,光滑的眼角处多了几道浅淡的纹路。 “南宫真人?”宁霜白十分忐忑,忍不住出声唤道。 他挥挥手,似是要赶走所有的愁绪般,“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他让她离开正好遂了她的意,她说了句请节哀后便从明月殿退了出来。在她即将跨出高高的门槛之际,迎面走来了许久未见的咸雪。 身为南宫真人的大弟子,她的气势与其师父十足十的相似,虽然容貌清美无双,但是叫人望之却步。她看到宁霜白时,眼眸轻移,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其实说起来,她能和宁霜白打招呼也算是一件稀罕事了。她迈过门槛朝里面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侧过身子去看已经远去的宁霜白,疑惑地压下眉头。 为什么此人会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的疑惑宁霜白不清楚,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可能解释。她回到宗门没几天,上头便有任务发布下来了。经秘境一役后,几大宗门的合议终于也有了结果,他们这些能做主的人中,有不少保持着息事宁人的想法,认为正魔两道还没有到开战的地步。自家损伤轻的倒也罢了,伤亡惨重譬如南宫真人这种恨不得立马征讨魔道的,自然一百个不同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自的想法都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了,最后天字宗掌门出了个折中的方法。他提议先派弟子去镇守正魔两道之间的边界,以免魔道暗中偷袭。他们这边再商量出人选去和魔道大君交涉,他如若肯乖乖交出少君那是最好不过,如若不同意,他们也无需多言,直接开打吧。 开战是无可避免的办法,天字宗的弟子们自出生后便没有经历过这般事情。平时安逸惯了,此刻听闻要真动刀枪时,有点关系的纷纷躲在后头,不愿去边界当炮灰。 不幸的是,红叶峰的弟子被选走了一大半,其中就包括宁霜白和本来已经准备去执法堂的苏木行。苏木行倒还好,他生性努力勤奋,喜欢将所有困难都当作是磨炼。而宁霜白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不禁哀嚎一声,倒床不起。她不想去当炮灰啊,她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逍遥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纵使她有满腔怨言,然而宗门名单已定,她恐怕是逃脱不了了。初期的焦躁过后,她的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叫她很不自在的想法。 第33章 第 33 章 任务定下来没多久,宁霜白他们便就启程了。他们所要去的地方距离天字宗颇远,一路上不敢过于耽搁,硬是趁着第二日天擦黑之际赶到了地方。 正魔两道的边界并不是荒无人烟,反倒还有好几座居住着凡人的城镇。这些城镇发展已久,到了后面也有一些小规模的修仙家族扎根了下来。此次驻守边界,天字宗与其他宗门和他们谈拢了,护卫一事则是由两方互相协助,同时进行。 与宁霜白一起过来的几十名弟子纷纷被拆散,安排到各座城镇中去了。每队分下来不过十几名,好在她幸运的和苏木行分到了一块儿,二人彼此熟稔,相处间多少有个照应。 由于家族与宗门的合作关系,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人替他们准备好了居住的地方。女弟子和男弟子分别占据了两处院子,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6 为了方便说话,所在的距离不过一墙之隔,几乎大喊一声便能听见。 宁霜白早早地就拿了包袱去找属于自己的房间,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比她先到一步。对方是个容貌美艳的女修,宗门服饰单调寡淡,穿在她身上却显露出别样的风姿。乌黑如瀑的青丝上斜嵌一支步摇,行动间珠玉相击,好看是好看,若是斗法的话只怕不方便。 宁霜白粗略地看她两眼便没再看了,她却像打量货物一般地瞅着她,见她前后忙活。 “穷酸。”她颇为嫌弃的低声咕哝一句,别开了视线。 宁霜白耳尖一动,转过身子看着她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那女修莞尔一笑,对她说没有,迈动莲步离开了房间。而她不禁停下手中收拾衣物的活儿,看了看自己身上,又伸手摸了摸没甚饰物的头发,撇撇嘴,似乎不打算将这事往心里去。 歇了一夜过后,任务才算正式开始。所有弟子被分成两队,按照六个时辰制来巡守,这样算下来日夜都有人在。宁霜白和苏木行被分到了夜里,白天没他们的事情时,苏木行大部分辰光都在打坐修炼,而她断断续续的,总是集中不了精神,这让她很是苦闷。日子久了,苏木行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于是提议白天陪她四处走走,抒发一下坏情绪,省得她憋在心里。 对于苏木行,她是非常感激的。可是令她焦躁的事情远不是散心就能够解决的,她发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想起长夜,脑子里时常盘桓着他的音容笑貌和他说过的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起他,可他偏要从纷杂的思绪中挣出来,她越是强迫,他越像是落了水的空心球,不断地浮出水面,吸引她的注意。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苏木行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你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去看他,目光无主地看着前方道路,摇了摇头,“师兄看错了吧。” “你若不是宁霜白,我可能还会看错。” 她无言以对,她的不正常只要是个眼睛亮堂的都能看出来。她心力交瘁,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任凭那股邪性在她心中翻来覆去。 苏木行见她不说话,心情似乎比刚刚更差了,便也识趣地不再吱声。他们循着城内大路走了一阵,渐渐感到无聊起来,此时已入秋季,春夏盛开的花红柳绿败的败,黄的黄,早就没了看头。唯有散修叫卖的声音一叠高过一叠,均是看准机遇,奋力赚取灵石的。 突然,有几句女子争吵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隔着嘈杂的人群,其实音调并不算高,只是刚好被他们听到了。宁霜白顿住脚步,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和苏木行对视一样,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宁霜白略微扫视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在与她同房,姿态冷傲的女弟子身上。她记得这名弟子唤岳青凤,乃是宗门内一位长老的家族血亲,她如此尖刻的性子想必是平时被供出来的。 看到是他们,岳青凤嘴边勾了个不屑的弧度,交叉双臂懒得再看他们,“我在盘问和魔修有关联的人,这里没你们二位的事,你们快点离开吧。” 宁霜白撇撇嘴,这路又不是她们家的,她干嘛说让就让,“咦,正好我和我师兄闲得无聊,不如和我们说一说如何?指不定我们还能帮帮你们呢。” 她厌烦地压下唇角,眼底尽是嫌弃,“不需要。” 她这么说的目的当然不会是为了她。本来还在一旁低着脑袋不敢发声的女孩子偷偷抬起了眼睛,悄悄地看了宁霜白那里一眼,正好看到她在对她笑。 “这位仙子说我手里的东西上沾有魔气,叫我交给她。”女孩子一脸委屈瞥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岳青凤,后退几步,继续讲道:“可是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怎么可以随意交出去?大姐姐大哥哥,我知道你们都是仙人,求你们帮我说说情吧,这个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她手上的东西是一块通体小巧的浅碧色玉玦,质地上乘,用一根色泽鲜艳的红绳串了起来。若不是她不小心将玉玦露出来,也不会招来此次风波。 岳青凤听她所言后当场便黑了脸,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看上了人家的东西,想找个借口骗回去而已。此刻当着宁霜白二人的面被抖露出来,她瞬间觉得难堪了。她前一步,忍不住疾言厉色地说道:“还在狡辩!你既然说不清这块玉玦的来历,又有什么能够证明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苏木行心思谨慎细腻,怕她出手伤人,便横在二人之间,“这位师妹莫要动怒,为了一块小小玉玦丢了脸面可就不好了。” 她哼了一声,即使他面上带笑,她也是毫不犹豫地就顶了回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和我抢功劳的?” 宁霜白闻言嘿嘿一笑,颇为直接地道:“若真要抢功劳,我们早就出手了,何苦等到现在?”她视线一转,再次看向那个小姑娘,放缓了声气,“小妹妹不要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我们在不会冤枉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小姑娘安心多了,便一五一十地将玉玦的来历说了出来。原来她的娘亲曾是一名修士,这玉玦也是她在某次历练中,与一名魔修用东西所交换过来的。既然是平等交换的东西,自然和勾搭魔修扯不上关系,岳青凤没了纠缠的理由,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 苏木行送走小姑娘后,站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下,“我记得你以前不爱搭理这些事情。” 她无奈地耸了耸双肩,“只是看不惯岳青凤欺负人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从回来后她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忍不住的就想到了孟三娘。 苏木行叹了口气,“那你往后可要小心些了,她不是什么好善与的人。” 她点点头,心中清楚。 第34章 第 34 章 静夜无风,数不清的碎星悬挂在墨色的天幕之上,沧澜城陷在一片沉寂中,城中的人们此时睡得正香甜。他们这段时间觉得安稳极了,本来还在为魔道会不会突然攻过来的事情而担忧着,自从几大宗门派来了弟子,昼夜都有人守护之后,他们心中的那块大石总算是着地了。 他们沉睡,自然得有人替他们看着。宁霜白和苏木行依旧按照之前的规矩来,站在城门内高大的瞭望台上,一边注意着城外的动静,一边还得观察法阵,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为了挡住突如其来的偷袭,正道这边颇为下了一番功夫,除了安排弟子之外,更是拿出了几套护山大阵来,护的虽不是山,却也足够了。每当日落之际,他们便关闭城门,启动大阵。法阵的光威将整座沧澜城罩在了其中,严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7 丝合缝,连只飞鸟都闯不进来。 已经很顺利的度过了好几个夜晚,每晚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同。宁霜白从一开始的防备紧张到后面的昏昏欲睡,她已经开始适应这个环境了。 她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黑不见底的天际,“师兄你说,我们真的会和魔道打起来吗?” 苏木行闻言沉默了几息,“虽然我很希望他们能够交出罪魁祸首,但是……”但是,他也拿不准两边究竟会不会打起来,这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我们这边牺牲了不少弟子,我想那些师门长辈们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她给自己吃了一个定心丸,企图驱散心底一些奇怪的想法。 “也许吧。”苏木行目光沉郁,其实他想替洛水碧报仇的念头从未消失过。只是后面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连一个熟识的人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呢? “我有一种感觉,”她轻声喃喃道,“我和他们总会见面的……” “你说什么?”她后面的声音压得太低,他没听清。 “没什么。”宁霜白摇摇头,调开视线朝瞭望台下看去,忽然她愣了一瞬,皱眉看着下方的那个人,轻声道:“师兄,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苏木行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岳青凤站在底下,仰着脸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见二人都望过来,她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旋即快速移动身形,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我过去看看。” 宁霜白怕其中有诈,急忙按住他的肩膀,“还是不要去了吧?”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苏木行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飞身下楼,眨眼间便已没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苏木行走后,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安起来,她对某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总是会有一种直觉。她忍不住朝四周观望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常,东方甚至还泛起了几片鱼肚白,这叫她内心安定不少。 她将后背的方向对着一处她自认为挺安全的位置上,默默地看着东边,无比急切地希望阳光可以快点出现。 秋天的夜晚不算太冷,但是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脖子上足以引起她的鸡皮疙瘩。心跳忽然加速,她正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时,脚踝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了上来,她低头去看,却见一条细长的黑蛇朝她吐着腥红的信子。她惊呼一声,急忙放出法术打烂了那条蛇,还未舒气,左肩又是一紧,不知什么东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抽出配剑,看也不看,径直朝后边刺去,剑尖去势如风,准确无误地钉入了柱子上。她面色一沉,突然感觉有人出现在她的背后,手中的剑柄不禁握得越发紧了。 那人往她耳边吹了口气,在她的攻击到来之前又迅速撤离了,“喵喵,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居然还想杀我,啧啧。” 宁霜白看清对方是多日未见的仲商后,人是没再凑上去了,但是剑尖依旧稳稳地指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勾唇摊了摊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宁霜白皱眉,“我不想听,也知道你进来没好事。” “真聪明,我就是专程来见你的。”他故意靠近剑尖,小心翼翼地试图用手指挪开它,“你看看,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这样做未免太伤感情了不是?” “我和你哪来的感情,仲道友。”她的剑尖不偏不倚,脑子倒是比之前冷静多了。但她不敢粗心大意,毕竟是魔道的人,此时又恰好出现在这里,鬼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好吧好吧。”看她依旧无动于衷,他便自觉地退后两步,“我知道我没办法让你相信我,可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得帮我。” 她叹口气,坚决不信他的话,“我倒是很想帮你,只是现在正魔两道的关系不比从前了,我没有这个立场。” 仲商灵动的眉眼忧愁起来,他也叹了口气,语气哀婉,“你真的如此绝情?哪怕知道长夜已经命不久矣了?” 长夜会死?骗谁呢。她不禁嗤笑一声,似乎有些恼怒地盯着他,“他若是真死了,那些牺牲的弟子们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仲商闻言沉默了一下,“如果你觉得这是他一个人的错,那我也就没办法了。毕竟在你们的眼中,正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她当然知道不全是正确的,但是长夜害死了正道的弟子不假,她已经没法儿像以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了。她更不想面对他和长夜,最近那些奇怪的念头总在她心底萦绕不去,叫她十分烦躁。 “你还不走?”她催促道,不想让他和苏木行碰上。 “马上就走,不过……”他似乎不死心,还想再说点什么,“你的脚上有条蛇。” 宁霜白撇撇嘴,显然不会上他的当,眼神斜都没斜。只是当她觉得腿上真有什么东西缠绕上来的时候,她才低头去看,果然有一条小蛇正绕圈而上。她明白这是仲商的恶作剧,又气又怕地拿剑尖挑开了那条蛇。对面忽然有一阵清风袭来,仲商的身形快若闪电,他要是想抓走她,她是无论如何也防备不了。 仲商怕她逃走喊话,第一时间用法术将她禁锢起来,随后便带着她离开了瞭望台。直到翌日一早,城中大阵撤掉时,他才携带着她偷偷摸摸出了城。 宁霜白刚开始还心存侥幸,以为会有人来救她,或者出城的时候能够被发现,然而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此时,她和仲商正坐在一只大鸟的背上,穿过连绵不断的云层,往未知的方向飞去。 她认得这只大鸟,之前的栖霞山还有仙府中,它都曾出现过。今日一看,它似乎变得更大了,双翅平展起来两个她都不够量的。大鸟的飞行速度很快,仲商布了一层结界,以免风太大吹出眼泪。 或许是嫌气氛沉闷,他解开了宁霜白嘴上的法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还在生气?”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你是故意支开我师兄的?” 听她这么问,他倒也实诚,全部都认了,“不将他拖久一些,我怎么带你出来呢?你放心,你的师兄还活得好好的,没伤他一根毫发。” 对于他,宁霜白只感到既棘手又无奈。如今她受制于人,态度逐渐软和下来,“你究竟想让我帮你什么?” 仲商卖着关子不告诉她,朝她眨了眨眼睛,“等下你就知道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仲商所说的一会儿果然没让她等太久,大鸟微微一振翅,便可飞出好远,如此一来倒是比御剑快多了。 当东方烂漫的霞光染透小半边天时,大鸟长鸣一声,带着他们冲出了重重云层。宁霜白不禁转过头去,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这山极为陡峭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8 ,仿佛立在天地之间一根粗壮的柱子。她依稀可以看到云雾后面的片片苍翠,待离得更近了些,她才发现原来山顶处十分宽阔,足以容下几十人在上面居住。 大鸟落地时扇起了许多枯枝败叶,仲商将她拉了下来,一抬手解掉了她身上的禁锢。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四周,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是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地方。”他走在她的前面,“跟我过来,我带你去见他。” 见那个濒死的长夜?她皱皱眉头,还是跟着他走进了一处较为隐秘的山洞里。洞口被葱茏的青藤覆盖住,当他们完全没入山洞时,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洞里点了数盏灯火,将整个山洞内壁照得甚是明亮。中间的一张石床上隐约躺了个人影,穿着黑色中衣,披头散发的昏睡着。 宁霜白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般,她慌忙掉开眼去,“他死了吗?” “当然没有!”仲商立刻回道,“他昏迷了很久,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我觉得他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 他挑了一下眉,“很多。” 问了也是白问,宁霜白不耐烦这样被他吊着,便直接问道:“他既然没死,你拉我过来干什么?”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话,反而笑眯眯道:“你不来他离死也就不远了,所以我需要你去照顾他。” 她偏过脑袋正欲拒绝,仲商却不肯给她开口的机会。 “不同意也没用,我只负责带人不负责送人,你若是执意要走便自己找路下山吧!” 他这包袱甩得一脸清爽,宁霜白恼怒地瞪着他。找路下山?他倒是说的轻松,没收了她的储物袋和佩剑,然后让她从这座陡峭的山峰上徒步下去,不是逼她去死么。 她咬牙切齿,不得已作出了让步,“多长时间?!” 他摸了摸下巴,老实回道:“这个就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了,如果连你也不肯照顾他,他恐怕真的只有等死的份儿了。”他腆着脸皮笑了笑,“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也很忙的,没有时间看护他。” 宁霜白无语了,所以他就把她给掳来当帮佣了?不管怎样,她再一次为牛为马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了。仲商坐着大鸟离开后,她抱着不死的心思偷偷转了一圈,发现真的无路可走后,她才重重叹了口气。 一天下来,她思绪杂乱,不知道外面因为她的失踪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愿单独去面对长夜,哪怕他是昏迷的。晚上的时候仲商给她送来了许多食物,包括锅碗瓢盆什么的,她无语地看着他将东西悉数放下,忽然开口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仲商手上的动作顿也不顿,“被他亲爹打的。”他放下最后一样东西,转身看着她,“若不是我将他及时救出来,他可能就死在那个地方了。你这个表情,你是在伤心吗?” 她迅速调整了一下,慌忙道:“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她心虚极了,“沧澜城现在怎么样了?” “你以为我还敢回去吗?”他摊了摊手,“不过依我看来没什么大事发生。” 仲商这次走后彻底没回来了,她晚上偷偷去看了一次长夜,近距离的。她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只看到他消瘦了很多,面色苍白如雪,那双好看的凤眼轻轻阖着,再无往日风采。他躺在石床上安静极了,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生怕他会突然醒过来。 她掀起旁边的被子往他身上盖好,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山洞。一个人守在山顶的日子格外难过,两天下来她的忍耐快要触及底线了,随时都能爆发出来。这期间,长夜依旧昏迷不醒,能够看到她的唯有那只神出鬼没的大鸟。似乎是不想和她独处,每次它放下东西便就振翅飞走了,留给她漫天的灰尘和枯叶。 夜幕低垂,天上却无几颗星星,浓重的乌云掩住了夜晚的颜色,山顶上起了一阵风,久久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宁霜白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点燃了火堆,她熟练的架锅煮菜,拎着一把大勺不断地搅拌,锅里面很快就传出了香味。其实她几天不吃也是可以的,只是山顶日子难熬,她得找点事情来打发自己。 她搅着搅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人影,她赶忙转头去看,只见长夜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赤、裸着双足,静静地看着她这边。见她看过来,他什么也没说,掉过身子又进去了。 她心中一喜,不及多想,拎着大勺就追了过去。踏进山洞,里头仍是灯火通明的模样,长夜侧身坐在石床之上,乌发柔顺地披在他的肩头,挡住了他苍白的面容。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清朗,低沉微哑,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宁霜白有些尴尬地拿着勺子,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被仲商抓来照顾你,所以……” 他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走吧,这里不用你了。” 她扁扁嘴,低着脑袋踢了踢地上的灰尘,咕哝道:“我倒是想走呢。” 长夜冷冷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愈渐暴戾,整个人散发出可怕的气息来,仿佛下一秒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见势不妙,迅速遁逃,生怕引火上身。 长夜的变化吓得她一个晚上都没有进去,睡觉只敢靠在山洞门口,迷迷糊糊的熬到天明。下午的时候,她煮了一锅蔬菜粥,装了大半碗壮着胆子端进了山洞。长夜此时正盘腿坐在石床上,闭着双目调息。他像是入睡了一般,对她的出现不闻不问,没有血色的薄唇轻轻地抿着。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昏迷很久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甚至还有点期待他能说句感谢的话,或者是其他什么的。可惜她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到,不免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长夜就像是丧失了食腹之欲般,无论她端去什么吃的,第二天她必定还是原封不动的端回来。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觉得要想点办法来改变现状才行。 第36章 第 36 章 隔日,宁霜白从旁边的小树林里摘了几种不同的果子下来,个个皮薄肉软,清甜可口,正是下肚的好时机。她悉数洗净装篮,抱着讨好的心思拿进了山洞。 长夜似是恢复了一些,面色也比之前红润多了。他没再继续打坐调息,而是躺在石床上边闭眼假寐,听见她的脚步声靠近后,长睫不禁微微一颤。 “你调息好啦?不如起来吃点果子吧。”她将果篮举高了些,小心翼翼地笑道,“这些果子可甜了,都是从旁边的林子里摘的,你要是觉得好吃我再去采点,怎么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39 样?” 长夜没有说话,但是她却看见他的眉毛动了一下,她顿时来了劲头,端着篮子蹲在床沿边,“你真的不吃点?哎呀,你要是不吃那就太可惜了,今天不吃明天就得烂了,多浪费啊。”她说罢从篮子里捞了一个色泽红艳的果子出来,正欲往嘴上送去时,一只手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她无法反抗,手指间的果子扑通一声掉落在地,沾满灰尘往墙角滚去。 “你就这么不怕死吗?!还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才叫你产生了错觉?!”长夜单手抓着她的手腕,身子半侧的怒视着她。他休养了几日,精神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若不是十分生气,那张俊颜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宁霜白有点被吓到了,她瞪大眼睛,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道:“我也是希望你可以快点好起来嘛,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他闻言勾唇冷笑一声,手腕突然使力将她往面前扯了扯,“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对付你这种女孩子,我可以有几十个心狠手辣的法子,你想试试吗?” 宁霜白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她微仰着脑袋与他的目光对视。她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很害怕,心跳像擂鼓,可她的鼻子还是控制不住的酸了起来,一层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生气地大声喊道:“你想杀就杀吧,你以为我非要伺候你吗?!做牛做马又不是我选择的,凭什么你们让我来就来,让我滚就滚!我也会生气,我也会不开心,我也有小情绪,怎么你们这些混蛋都是一个样的啊……” 她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着,眼泪连珠儿似地掉下来,很快就浸湿了领子。哭到无法控制的时候,她甚至还蹬了蹬双腿,极力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手腕上的禁锢忽然松开了,另一只手掌覆上她的头顶,一道声音冷淡的传来,“行了,不许再哭了!” 他的威严犹在,她不敢过多放肆,渐渐止住眼泪,转过头想看着他时,他却及时地把手收了回去。她抽噎着问:“你是不是还要杀我?” 他凤眸冷淡极了,之前的暴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哭?” 她哽咽着摇了摇头,见好就收,现在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再接着哭了。 他打量了她几眼,嗤笑道:“哭的真丑。”他收回视线,留了半张俊挺的侧颜给她,“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进来。” 她如逢大赦地离开了山洞,当阳光照耀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刚刚她居然当着长夜的面哭了?还哭的那么难看?她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脸,心中后怕又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甜蜜,浸得全身骨头一酥,令她几次三番地去回味这感觉。 自从长夜苏醒后,大鸟逗留的时间比以前更久了。看得出来它非常亲近长夜,只要长夜出了山洞,它就会屁颠屁颠地靠上去,时而蹭头时而钩衣服,无时无刻不在找存在感。 它对宁霜白的态度总算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它对她的防备心理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她煮饭的时候,它就站在一旁愣头愣脑地看着她,看到不懂的地方它甚至会歪一歪脑袋,淡金色的眼珠也跟着转动。 宁霜白见状有些好笑,随手扔了棵白菜给它。它低头用喙啄了一下,似乎生涩的味道不符合它的胃口,它微微侧身拿爪子拨土将其埋了起来。 “不喜欢吃也不需要浪费啊……”她心疼地看了看沾满尘土的白菜,无奈地埋怨道。 “它喜欢吃肉。”长夜从里面走了出来,坐在离她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说道。 大鸟见他出来了,忙跑了过去,顶着一头杂毛去蹭他的手臂。他十分敷衍地摸了一下,便就推开了它,不耐烦再理会了。 宁霜白没看他,只长长地哦了一声,又去拨弄了一下旺盛的火堆,“今天吃饭还是粥?” 他挑了一下眉,似乎对于她这种没话找话的聊天方式感到很诧异,“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先问好明天吃什么。”她颇为尴尬地笑了两声,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连大鸟都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长夜却似有所思,没怎么注意她的异常。他伸直双腿,左脚搭在右脚背上,大鸟靠着他卧在一旁,时不时地用脑袋去撞他。 “仲商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他忽然问道。 她愣了一下,呆呆地回了个有。 “哦?那你都已经知道了?”他面带冷意地勾了勾唇角,眸底半是嘲讽半是不屑,“知道了也没关系。”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起来,如果她不表达一下关心她又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若是追问的话……“他怎么会这样对你?”最终,她决定还是要问问。 长夜看着她,咧嘴笑了起来,凤眸微眯的样子显得很是狡黠,“想知道?可是我偏偏不想告诉你。” 她撇撇嘴,“不说就算了。” “你知道一个的可恨之处在于哪里吗?” 她又撇了撇嘴,“不知道。” “在于他总是去做一些叫人喜欢不起来的事情。”长夜伸手摸了摸大鸟的头顶,语气慵懒,“你说,这样的人我该怎么对待他呢?” 她为了讨他开心,便腆着脸皮建议道:“当然是用你想用的办法去对付他啦。” 他闻言居然嗯了一声,“有道理,看来我没杀你是对的。” 宁霜白看他此时心情不错,便想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自己的事情,“你能联系到仲商吗?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几天了都没回来过。” “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我和他是两种人,他去了哪里从不告诉我,我去哪里当然也不会告诉他。” 她有些急了,“你们不是可以用它联系吗?”她指指一旁的大鸟,“不然你帮我也可以!” 他无辜地看着她,睁大了眼睛,“帮你什么?” “当然是送我回去啊!”她蹲着朝他那边匆匆挪了几步,讨好地笑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我这么费心费力照顾你的份上,抽个空送我回去好不好?不用你进城,把我放在城外就好了。或者你若是不乐意的话,送到山脚下也行,我自己能走!” 她的急不可耐悉数落在他眼中,他认真地想了想,回她道:“如果我不想送呢?” 她瞬间没了言语,默默地看着他,期望他能心软一点。 “好,明天带你离开。”长夜淡淡地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他瘦削的背影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她忍不住狠下心,别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日更的好孩子吧…… 第37章 第 37 章 难熬的夜晚过去,第二天的阳光总会到来。长夜果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0 真信守对她的承诺,上午的时候便带着她离开了山峰。 她来时是大鸟背来的,走的时候也是大鸟送她走的。她与长夜一前一后坐在大鸟的身上,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头昏脑涨,正晕着的档口,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长夜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可以靠一会儿。” 他叫她靠,她却怎么都不敢靠上去的。愣是挺直腰背,强撑着等大鸟的飞行速度降下来。她看了看他们经过的地方,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这是去哪儿?不是说好送我回去的吗?” 长夜笑了笑,垂下眸子与她对视了一眼,“没说不送你回去,只是回去之前带你去一个地方玩玩。” 她恨恨地咬了咬嘴唇,不太开心地反抗道:“我可以选择不去么,如果我消失很久的话,会引起师门注意的。”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他笑着哼了一声,好像在笑她自作多情了,“若你是洛水碧倒还有些可能,现在嘛……失踪个几十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一名小弟子而已,大不了赔你们一个。” 她这人平时看着有些小聪明,实际上犯的迷糊也不少,听长夜如此一说,她以为自己又要开始时时担心小命了。于是心中一急,还欲再挣扎,“可是……” “没有可是。”他阴测测地截住了她的话,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威胁,“你若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了。” 她识趣地掉头闭嘴,不敢再多说了,就算要说,也要等她安全了一点再说。 只是宁霜白怎么都没料到,两日后她出现在一处名叫西蓬的地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魔道的地盘,长夜的大本营。 “你的老家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玩,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吧。”大鸟带着她和长夜飞过了许多城池河流,最后降落在一座规模更大、守备森严的城池前。大鸟放下他们之后就离开了,现在的她虽然一心想要逃跑,但是长夜一直紧紧地抓着她,不给她任何机会。 “这里的阳光和河水与东莱的并无差异,你不必觉得不习惯。”他望向视线不远处的行沙城,眯了眯凤眸,“况且,还有很多好玩的你都没有见识过呢。” 她一生胸无大志,只知惜命如金,现在有一个人总是逼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一队黑衣卫士前来,他们像是没有看见宁霜白这个外来人般,只恭敬地对长夜说道:“您终于回来了,魔君之前一直在找您。” 他眼也不斜地穿过他们,表情极为冷淡,“去告诉他,我回来了。” 宁霜白以前一直认为他们父子关系不好是误传,如今这么一看,倒是比传说中还要恶劣几分。她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人长得高,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再加上此时锋利的眉眼,叫人忍不住的想要退避三舍。 长夜带着她经过城门,在受到许多的目光洗礼之后,他的目的地终于到了。别致精秀的大院子看起来与这座威严的行沙城格格不入,可是它的存在又很和谐,除了外身,因为里面还居住着当今魔道的最高统领者。 “这又是什么地方?”宁霜白的表现像只好奇的猫,眼神东转西转地打量着。 长夜弯唇,勾勒出一抹轻笑来,“这是魔道大君住的地方。” “魔君正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您还是等一等吧。” 他们畅通无阻地进了院子,直到被两名卫士给拦了下来。他们的后面是一间封闭的房间,通体漆黑,外面什么也看不到,看样子魔君真的在里面忙着闭关。 他一扬手,迅速地打了两道法术出去,卫士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就倒在了地上,“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他轻声说道,一扭头看见宁霜白对着地上的二人若有所思,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没死。” “啊?”她突然反应过来,再抬起眸子时,长夜已经率先推门进去了。她在跟与不跟之间纠结了一下下,到底还是匆忙追了上去。 房间外面看上去不过普普通通,可是里面却大有文章,这里头竟没有一样家具摆设,目光所及之处均是水池。六个大小同等的池子被安置在道路的两边,他们走过湿漉漉的石板,看到了坐在一片氤氲水汽中的魔君。 “你不乖的逆子回来了,还带了个人给你看一下。”他耀武扬威般地抓过她的手腕,她想挣扎却被紧紧地握住,他微微侧过脑袋,在她耳旁轻声吐息,“乖,不许闹。” 她十分完整的接收到了他眼中的警告,咬咬牙,不争气地又忍了下来。 房间内忽然传出了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端坐在蒲团上的魔君睁开眼睛,已经尽显老态的面孔上满是痛苦,可他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容拒绝,“不管她是谁,她今日要是不离开西蓬,我就杀了她。” 长夜闻言居然笑了,“爹,这可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哪有今天来今天走的道理,再者她是我要保护的人。如果你不肯放过她,那我就只能和你反抗到底了。” “你敢!”魔君发出一声暴怒的呵斥,若不是他现在的身体受限,他定要打醒这个忤逆的儿子。 “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歇一歇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无需你忧心了。” 魔君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天,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很痛心。他又捂着胸腔难受地咳了一阵,面色咳得通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连几年都等不了了吗?!” 长夜嘲讽地挑了挑薄唇,眸子毫无暖意地看着他,不为所动,“不是等不了,是我不想等。你要是想多活几年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他说罢便拉着宁霜白离开了房间,任凭魔君在背后怎么骂他,他都没有停顿一下。 二人出来后,宁霜白用力地扯回了自己的手,她退后一步,不辨喜怒地说道:“我要回去。”她好气,心里头一直有股无名火乱窜,烧得她想跳脚咬他。 他皱眉看着她,眼底有些不解,“你发的什么疯?” 她没有发疯,她脑子清醒的很。她就是不想被他利用来利用去,凭什么啊,人是她自己的,脚长在她的身上,她想离开就离开! 她还没将怒火撒出来时,他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他微微一笑,“原来你生气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是因为我利用了你?” 她不想说,不乐意说,更不想对他说。她垂下脑袋盯着绣着花纹的鞋尖,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抬起脑袋来,“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死。” “哦,是这样吗?”长夜不太相信地看着她,心底忽然有种异样的情绪闪过,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1 “你放心,如果我不让你死,别人伤害不了你。”她看上去有点难过,眼眶红红的,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她,还是觉得这张脸更顺眼一些,虽然美貌上是差了点,但是那双眼睛却动人的很,他看着看着,不小心失了一下神。 他不想让她离开的时候,她是绝对离开不了的。他将她安排在一处隐蔽的院子内,布下了结界,外面还有一队看护的卫士,任凭她长出翅膀也飞不出去。 他得空了会去看看她,偶尔在那里小憩一下,睡醒了便就离开了。大多时候他们都在大眼瞪小眼,待上半天也不会有话说,宁霜白不想说话的时候,他似乎也找不到说话的理由。 宁霜白有时候感觉怪怪的,这感觉就像是良家少女被狗皇帝抓来囚禁在深宫大内,企图逼迫她从了自己。她想至此处,不禁有些恶寒,偷偷地看了长夜一眼,他此时斜倚着引枕,手中正翻着一本内容晦涩的古籍,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书页,带着她的视线翻了一页。 “我好看还是书好看?”他忽然笑了笑,一抬眼就发现了做贼心虚的宁霜白。他放下手里的古籍,朝她靠了过来,“你还是生气?” 她不习惯他的靠近,不知所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没有生气,我只要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走?”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他伸手轻轻捏住了她肉感很好的脸蛋,将她面向自己,“为什么不敢看我?” 宁霜白不喜欢一味地被动,忍不住从他的禁锢间艰难地发出一声哼笑,“我干嘛非要看你!” “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么。”他的食指在她脸上划过,替她拨开了一缕乱发,却怎么也拨不开她眼底的慌乱。他发现了,他也猜对了,他勾唇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来,“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我不主动说出来,你打算隐瞒到几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五指微微拢紧,却没怎么用力,然后就被她猛地收回去了。 她匆忙站起来,离他稍远了几步。长夜在这方面的表现完全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固有印象,她很无措,可是她不想这么轻易的承认,又或者还在逃避着什么,“你看错了吧,我喜欢的是别人……” “是仲商?”他挑挑眉,也跟着她站起来,欲往外面走去,“好,那我去告诉他。”他不过才走了半步,就看见她小狗似地拖住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哀求。 “你别去告诉他,他会杀了我的!”她绝对不要被仲商也发现她喜欢长夜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她干脆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嗯?不对,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长夜,她只是被他带晕了而已。对,没错,肯定就是这样。 “你难道不怕我会杀了你?”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的命好像从来就没有在自己手里过。她静静地看着他,无论接下来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太惊讶了。 长夜拂开她的双手,冷笑了一声道:“别紧张,只要你老实待着我不会胡来的。” 他说完便离开了,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宁霜白神不守舍地坐回原处,眼神愣愣的,整个人犹如被撕开了伪装,直接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她迷茫又惶恐,从今往后,她的致命点又多了一个。 长夜刚走出院子,就有一名卫士上前说道:“仲商回来了。”他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看好她,不能让她跑了。” 仲商回来的很及时,他正需要他的时候他便到了。自仙府一事后,仲商在正道的身份就被揭露了,他倒是很乐于撤回来,若不是因为长夜要去秘境,他才懒得混进东莱呢。 “事情办的怎么样?” “听说你把喵喵带回来了?” 二人刚碰面,便异口同声地问道。长夜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为什么喊她喵喵?” 他没甚坐相地瘫在椅子上,语气十分随意,“总不能叫汪汪吧。” 长夜素来知他性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那事情呢?” 他甩了甩两只手,右脚架在扶手上慢慢晃悠起来,“都按照你说的办好啦,反正意思已经传达了,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样最好,我也不是非要他们帮我,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喜怒无常的爹要比一个□□逼位的儿子好。” 说到这里,仲商不禁有些担忧,他放下右脚端正了坐姿,“你当真想好了?一旦开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长夜脑袋微仰枕靠在椅背上,视线直直地看向上面,“既然这世道迟早要变,不如从我手里开始好了。” “你还记得你娘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闭上深邃的眸子,口鼻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他喃喃回道:“不记得了,已经过去太久了。” 仲商心中明白他其实记得比谁都要清楚,可是那又怎样呢,无论他再劝说多少次,他依旧不会改变想法的。除非,那个女人可以重新活过来。 他的心脏突然一阵绞痛,像是被揪住了致命点,那处薄弱得不能再薄弱的地方。 “我有没有令你失望?”长夜忽然看着他,极认真地问道。 “哈?”他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诧异,“你开心就好啦。”他随意地向后躺去,脑子里瞬间划过了一张泛旧的笑颜。他曾经答应过那人,在她死后要照顾她的儿子,他应该没算食言吧? 长夜沉默了一瞬,又换了个话题,“那个仙府中出现的人有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敢肯定他没那么容易死,指不定在哪儿窝着呢。”他双手抱胸地看着他,“只是想要找到他估计有点难度,他现在身为一缕魂魄,一旦夺舍成功的话……” 长夜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来,“不用主动去找他,我们自会见到他的。” “你有想法了?” 他点了下头,“有是有,但是还不太好说。”他忽然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仲商脸上的笑容迅速扩大,颇为期待他接下来的话。他有预感,这件事一定和喵喵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冒个泡,作者艰难的保持日更中…… 第39章 第 39 章 自从昨日与仲商提起那事后,长夜便有些后悔了。他除了给他出了一堆的馊主意之外,根本没有帮到他,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自己所想的来。 他站在院子外面略微失了一会儿神,守在门外的卫士见状不禁很疑惑,正欲开口询问时,他已经迈步进去了。他到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意外地没有发现宁霜白的身影,他不动声色的从里头退了出来,叫过一名卫士问话。 被他问到的人也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2 是一脸疑惑,他今天一直都守在这里,尚未见过有任何人出入,宁霜白自然不可能会从门口走掉。长夜听完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倒是卫士吓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就在气氛凝滞不动的时候,屋子后面传来一阵响亮的拍手声,宁霜白还在清脆地喊道:“我在这里!” 长夜看到她时,她正待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这树枝繁叶茂,想要藏一个人十分容易,“你在上面做什么?”他看着这棵颇为碍眼的树,有一种想要移平的冲动。 “没什么,看了一下这里的风景。”她分开大腿坐在一根树叉上,两只脚悬在半空中,不自觉地开始晃悠了起来,“你找我有事吗?” 长夜走过去,靠在斑驳粗糙的树干上,抬眼看着她,“没事就不能找你?” 她见他过来,便很不自在地并拢双腿,低声道:“当然可以,反正这是你的地方。” “下来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咦,她顿时喜上眉梢,忍不住十分轻快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回东莱?” 他表情冷淡的勾了勾唇角,转身就要往外走,“不去就算了,你回去的事情改日再谈吧。” “我去,等等我!”宁霜白担心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又不甘心放过出去溜达的机会,于是从树叉上一跃而下,马不停蹄地朝他追去。 他们刚出大门,她就眼尖地瞄到了大鸟,它那庞大的体型一旦落地,身旁一丈内都很难有人驻足。它此时正站在地上用鸟喙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待看见他们二人后,便乖乖地蹲了下来。 大鸟背着他们飞出行沙城的时候,已是一天中的日落时分。当西边的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大鸟缓缓减低飞行速度,朝地面俯冲而去。最后,他们降落在一处广袤的山谷中,那里长满了植物,只是由于季节的原因,已经全部枯萎了。大鸟从它们上面飞过,带起的飞行风将它们吹得东倒西歪的,宁霜白不禁低头看去,无数流萤般的光点从枯萎的植物下面飘了出来,慌乱无措的在半空中飞舞着。 大鸟将他们放在一座断崖上,这里虽然都是乱石杂草,但是眺望的角度极好,能够一眼尽收谷中的风景。黄昏的余晖落尽,天幕上早已缀满了闪亮的星辰,与地面上久久不灭的光海遥相呼应。一时间,他们的眼前全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宁霜白尚未见到过如此奇特的场景,忍不住捂嘴惊呼一声,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这一幕,“真好看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没人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长夜领着她坐了下来,大鸟非常自觉的在一旁安静地卧着。 “好可惜。”她喃喃道,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给这处山谷取个独特的名字的。 “不过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我也只来过两次而已,还是很久以前。”他的视线落在那一片飞舞的光海上,嗓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下面的植株我们都喊它笑死草,因为它在开花的时候会发出笑声。” “笑声?怎样的笑声?”她充分地表现了她的好奇。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宁霜白悄悄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淡然处之的。反观他,神情一派平静,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与她忐忑的心境对比下来,她觉得自己在乎的太多了,本来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许再过三天五天的他就忘了,到时候他应该不会记得自己打乱过一个胆小鬼的心防了。 二人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景色。慢慢地,山谷中的光海沉匿下去了,偶有几点微光还在飘荡着。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只有头顶上的那片璀璨还在坚守,可惜的是,它们离得太远。 长夜侧目看了她一眼,开口询问道:“还想再看一遍吗?” 她惊喜地回道:“可以吗?!” 他轻哼一声,当然可以。他转头吩咐了大鸟一句,大鸟立起来伸懒腰般地扇了几下翅膀,随即清鸣一声,展翅朝谷中飞去。 大鸟飞翔的姿态格外悠闲,很随性的在几个边上来回飞过,偶尔还优雅地旋转着。长羽掠过下方的笑死草,一大片流光被它带着飞了起来,刚开始时不过几十只而已。到了后面,惊起的流光越来越多,再度组成了一汪璀亮的光海。 他们从山谷回到行沙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长夜没想到仲商这么晚居然还在找他。仲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着走进了房间。 “你带喵喵出去玩了?” 长夜淡淡地嗯了一声,“你有什么事情?” 他慵懒地靠在锦榻上,怀里抱着一个引枕,“我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有点好奇嘛。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长夜闻言不禁嗤笑一声,“谁告诉你这些的?” “没谁告诉我啊,我还不能自己猜嘛。”他挑了下眉,俊颜上的笑容扩大许多,“你们出去了难道就没有发生一点什么?比如……” 长夜懒得再搭理他,转身欲要离开,“想知道便自己问她去。” 仲商看他要走,也不想去追了,躺在榻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啊。只不过你若是对她没兴趣的话,我可要出手啦!” 长夜步伐未停,身形却稍稍凝滞了一下,随即便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第二日,行沙城来了几位特别的访客。 第40章 第 40 章 第二天,行沙城来了几位特别的访客。 对于这些突然到来的访客,长夜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他搅乱了正魔两道的关系之后,却又蛰居在西蓬,迟迟不动手,他们怕是按捺不住了吧。 他很了解那些人的想法,安逸了几十年,谁也不想为了这几件事情与魔道交手。在底线一直没有被触碰之前,他们愿意和西蓬来一次协商,顺便探一探他们真实的想法。于是决策下来后,由几大宗门亲自出面挑选了愿意以及适合的人,两日后顺利地赶到了行沙城。 长夜自然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甚至还很主动地将他们请入城内,只是待他们看清眼前的人是他而不是魔君时,他们瞬间惊愕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魔君已经悄悄退位了吗? 长夜深邃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他微微一勾唇,曼声说道:“在下深居城内,不知贵客到访,有失远迎了。” 能够被派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极聪明圆滑的,带头的修士更是专精外交。虽然他对魔君的消失很是疑惑,但是长夜如今可以坐在这里与他们说话,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轻举妄动。 “少君客气了,我们的不请自来想必也给你添麻烦了。只是有一事关乎到东莱与西蓬的和谐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3 相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上门叨扰。” 长夜坐在上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他也不开口,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后话。 东莱的代表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不过两息,他便又再次笑道:“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我便就直说了。我们此次前来,是想与西蓬谈条件。” “嗯。”长夜表情不变,继续这样看着他们。 见他如此,下面的几个人顿时坐不住了,脸上的不满之意渐渐显露出来。巧合的是,苏木行居然也在这队人当中。当日宁霜白无故失踪后,他心急如焚,先是向宗门通报了此事,接着又把沧澜城里外翻了个底朝天,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找到。他还想继续扩大范围搜寻时,宗门忽然将他召了回去,于是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他看着上面不动声色的长夜,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生气。长夜故意摆足了谱,为的就是想看他们恼羞成怒的模样,可是他们不能怒,因为一旦怒了就会被对方抓住漏洞,甚至失掉这场谈和的先机。 代表转了转眼珠,决定从狠的下手,“之前发生在青龙秘境的事情,我想少君你心知肚明吧?且不论你为何而进去,单是我们这边损失了许多弟子,也须得向你讨个说法,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长夜笑了笑,眼中挂着一丝轻蔑,“所以你们究竟是来谈条件还是讨说法?” “我们的意思,少君不会不明白吧。”代表挺直了身板,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正魔两道相安无事已近百年,若是因为这些事情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和谐,到时候两方交战多有损伤,少君难道乐于见到这种场面?” 他这话一出,苏木行不禁默默叹了声气,心道今天的谈和算是泡汤了。长夜既然敢在东莱境内杀人,又怎会将他们放在心上?或许他的本意正是引起两边的矛盾,如今魔君不见踪迹,喜怒全在他一人,他就是不声不响地把他们扣在这里,他们只怕也无可奈何。 长夜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轻笑一声,“请说出你们的条件。” 代表心底暗喜,面上虽没显露出来,但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兴奋,“条件很简单,只要少君你愿意现身给正道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们便不再追究此事,正魔两道也能继续和平相处下去。”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托住下巴,似乎在认真地考虑着他们的条件,“这条件于我来说太过苛刻,所以我只能拒绝你们。” 这个…… 底下几人面面相觑,代表继续发力:“虽然我不知贵方实力如何,想来也不会很差。东莱宗门众多,亦有一战之力,双方真要打起来,怕是都讨不了便宜,少君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嗯?想要我重新考虑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割据一半的领地给我,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他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惊得下面的人坐都坐不稳了。 有位天字宗的长老没忍住自己的脾气,猛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天地骂道:“去你的青天白日梦吧,别说一半的领地,哪怕只有一块石子我们也不会答应!是你这小子作恶在先,如今还敢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哼,这和不谈也罢!” 苏木行怕他激怒长夜,连忙拽下他,视线与上面那人对上,“少君莫要生气,我家长辈一时失言也是心急所致,实非他本意。” 长夜闻言却莞尔一笑,带着几分玩味儿地看着他,“我觉得他说得甚是在理,没有一句是错的。”他顿了顿,又问,“你是天字宗的?” 苏木行愣了一下,还是诚实回道:“是。”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不如留下来歇上一夜吧。正好我这里也住着一名天字宗的弟子,到时候你们可以见一见。” 什么?!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苏木行更是其中最为震惊的。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和宁霜白很快就会见面了。 长夜欲要在自己的地盘上留几个外人,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正道来的几人虽然厉声抗议威胁过,但对他毫无效用,最后只能落了个集体被关小黑屋的下场。 宁霜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她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悄悄爬上了墙准备溜出去。不料她一低头就看见几名黑衣卫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发一言,似乎还在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神情尴尬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冷不丁的突然有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蹲在上面干什么?”虽是疑问句,但长夜的话里没多少疑惑的成分,大概他已经知道了她要翻墙逃跑的原因了。 她掉脸看着他,讪笑道:“你来了啊哈哈。” 他古井无波般地盯着她明亮的眸子,淡淡说道:“你是想让我上去陪你,还是自己跳下来?” 毫无疑问,她肯定选择后者。她脚下的这面墙大约有一丈多高点,对于凡人来说可能有些难以跨越,放在她身上就没有什么难度了。她调整好姿势往下一跃,半路中突然看见长夜往前走了几步,一伸手便将她接住了。他不疾不缓地把她放在地上,一抬眸就与惊愕的她对上。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俊秀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怎么,还舍不得放开我?” 经他出声提醒,宁霜白才蓦然反应过来。她微红着脸撒开手,心口上像是有只兔子在那儿乱蹦乱跳,扰的她不得安宁。 长夜侧着脑袋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掉过身子,往屋内走去,“进来说话。” 见他转身,她才敢抬起头,恨铁不成钢地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蛋。真是没用的东西,一个动作就能呆掉,果然是蠢蛋! “是仲商告诉你他们来了?”长夜斜倚在平常最喜欢的锦榻上,面容十分平淡地看着她。 “没错。”当她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所以在仲商一离开院子后,她立刻就在企图越狱,可惜啊…… “臭小子。”他低声骂了仲商一句,一转眼看她还站在原地,“坐过来说话。”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宁霜白忙瞪眼拒绝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问比较好,“他们难道已经走了?” 他哼笑一声,说了个没有,“他们被我留下来了,你之前不是想出去找他们么。” 她脸色微凛,眸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仿佛被她吸引住了一般,直起身子来,勾唇冷笑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来猜猜看。” 面对这样的他,宁霜白很没出息的又怂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就见他忽然站起来,朝她走了过来。他每走三步她便后退一步,直到最后退无可退,被逼到了墙角。 “我知道你心里挂念他们,想要迫不及待地见到他们。”长夜挡在她身前,居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4 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样做会得罪我吗?” 她当然知道会得罪他,他会生气,就算他生气她也要这样做。她是天字宗的弟子,不是魔道的人,她不亲近自家师兄长辈,难道要去亲近他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吗? 她固执地在和他对视,眼神不肯松动半分,“如果你要生气,我只能说句对不起。如果重新来过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长夜眯了眯眼,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他露出一抹笑容来,眼神却像数九天里冻着的寒冰,“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他抬起双手禁锢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好像有点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留言来一些啊宝宝们(╥╯^╰╥) 第41章 第 41 章 她被迫与他对视着,他生气了,她又何尝不生气呢?气他,也更气自己。明明知道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可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陷进被动,没力脱身。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她要和他做个了断,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有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她长长浅浅地呼吸了几下,直直地迎着他刺眼的目光。 “你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了我这么一个人生气值得吗?”她扯着嘴皮子无力地笑了笑,继续说,“也是,可能你对我不过是一时新奇罢了,毕竟我们也算同甘共苦过一段日子。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就该去找符合你身份的玩伴,我长得既不美也不好玩,还老喜欢拖后腿,你总是留着我做什么呢?” 长夜本来真的有些生气的,听完她这些话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人离她更近了一些,“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放你走?你也太天真了吧。”他不容拒绝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右手强行挑起了她肉感满满的下巴。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那现在呢?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宁霜白被他捏的有点难受,她皱了皱眉,脸颊又开始红了起来,“我没有说过!” “给我一点时间如何?只有你喜欢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了以后能够和谐相处,我也会试着去喜欢你。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许再推开我,也尽量不要喜欢上其他男人,否则我可保证不了他能继续活下去。”长夜微笑地看着她,干净无害的面容上藏了几分认真。 她听呆了,她甚至还使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差点没把她给疼哭。是真的,他人是真的,说的话也是真的,就连场景都这么真实。可是她怎么就感觉见了鬼似的呢,她真的没有听错吗?堂堂魔道少君居然说要试着去喜欢她?!她这么平凡普通的傻姑娘,他到底是瞎了哪只眼睛? “你不会以为在做梦吧?”他看她仍然有些呆呆的,好像半天都回不了神,便低头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只是温情转瞬即逝,他张嘴狠狠地咬了她一口,疼得她立马回神。 她抬手捂住嘴唇,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心情甚是复杂,“你怎么可以咬人?” “我可以让你咬回来。”长夜十分满意她的反应,他伸出拇指替她揉了揉发红的嘴唇,指腹下的触感很柔软,他想起了刚刚尝到的滋味,居然令他还想再亲一亲。 宁霜白愣愣地看着他,两边脸颊早已绯红一片,而她却不自知,她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你一定是疯了,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我很清醒,你也没疯。”他突然张开双臂抱着她,悄悄的在她发间闻了一下,有股长皂荚的清香,“你不是想见一见他们吗?明天我就带你去,等我放了他们之后,你便跟着他们回去吧。” “真的吗?你愿意放我们回去?!”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什么做梦啊疯了的念头统统抛却脑后,她急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激动地看着他。 她如此高兴其实也在长夜的预料之中,只是他看不惯她这么兴高采烈的模样。他勾唇笑了笑,眼眸间却披上了一层冷意,“离开这里你就这么开心?” 她看着他不太爽的表情,鬼使神差地说:“你可以来看我。”甫一说完她便后悔了,之前她还嫌弃他嫌弃得要死,人家不过是使了点手段,她便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了。她羞愧捂脸,感觉对不起师门的教导,虽然师门也没教给她什么,但她这样应该是做错了吧? 他替她拢了拢耳旁的碎发,动作十分轻柔,“那我们就说好了,在我没有放过你之前,你不能再喜欢其他人。” 她偷偷的确定了一下心思,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他。所以对于他刚刚做的那些事情,她并不感到排斥,反而心跳加速害羞不已,她也很想继续沉沦下去,可是回归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声好。 她说了一句违心的谎话,她不会喜欢上别人,也不会给自己任何纠结的机会。她要离开这里,然后再忘记他。 第二天上午,宁霜白终于见到了东莱的那几个人。当她看到苏木行也在其中时,激动的心情无以平复,若不是顾念着长夜还在身后看着,她一定早就扑上去了。 “师妹,果真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木行自然也很惊讶,不过更叫他忧心的是宁霜白如何被抓到西蓬来的。想至此处,他不禁抬起目光看了后边的长夜一眼。 “呃,等出去了我再和你说吧。”提到这件事情她也有些头痛,且不论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单是长夜和她的关系这一点,就足以让师门追究她了。 “昨晚几位睡得可还好啊?”长夜似乎是嫌他们的脸色不够黑,又多补了一刀。 代表被关了一夜,脾气也上来了,冷哼一声道:“少君敢这么对待我们,难道就不怕正道报复吗?!” 长夜笑了笑,抱胸看着他们,“若要报复我随时奉陪,行沙城就在这里等着诸位。” “你好大的口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擅自捉了我门的弟子不说,态度还敢如此狂妄,魔君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天字宗的长老挺腹大骂道,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他,他只怕会冲上去打架。 “我爹是如何教我的,我也不是很明白,不如你亲自去问问他?”长夜扯唇冷笑一声,目光悠悠落在宁霜白的脸上,“至于这名天字宗的弟子我便还给你们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了下来,“哦,对了,你们不是想和我谈条件吗?最近几日诸事不宜,干脆将时候约在下月初六的璇玑阁拍卖会吧,届时我会在那里恭候东莱的各位掌门长老的。”他说罢侧过身来看向他们,微微一笑,“到时记得把这名弟子也带上,若是我见不到她,各位也不必去了。” 被当场点名的宁霜白后背一凉,她知道自己离以前的好日子算是越来越远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5 。 第42章 第 42 章 从行沙城回到天字宗后,宁霜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遭殃了。 回来的路上,苏木行与她千叮万嘱过,叫她把脏水都往长夜身上泼,什么都不要承认。这样一来,他们纵有想调查她的心,也无下手的证据。 她当时听了什么也没说,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这次的盘问是秘密进行的,一间布下了结界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当今的天字宗阳掌门,紫庐峰的南宫真人以及其他几名位高权重的长老。 当这些人自顾自地商量着他们的事情,将人晾在一旁,然而稍微一动,就感觉有无数压力漫过来的时候,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宁霜白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形中,好在初期习惯了,后半程便能容易忍了。 他们谈论了许久,像是故意给她施加压力似得,待到一双腿已经开始酸痛时,他们才停止了私下交流。 “报上你的名字。”开口的是阳掌门,他平时话不多,但在门中却是极有威信的人。 “红叶峰弟子宁霜白。”他们甫一看过来,她便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南宫真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忽然说道:“我对你有印象,你不要害怕,我们问话的时候,你将你所清楚的如实告知就行。” 她点点头,心中对他有些感激。 “你且说说看,你是怎么出现在西蓬的?” 对于这个问题,她刚刚已经酝酿好了答案,此时她略一停顿,便道了出来:“当时在沧澜城,弟子与另一名师兄夜里值守时,师兄被人用计引开,而我则被打晕了,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行沙城。” 阳掌门凝着长眉,眼底似乎有化不开的质疑,“你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为何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抓你?” 她抬头看了一眼阳掌门,诚实道:“也许是因为栖霞山的事情,弟子刚好侥幸逃脱了。” 在场的人显然不相信她的回答,要杀人灭口何须如此麻烦,当场杀掉即可,为何还要带回西蓬?况且,长夜混进天字宗的事情早已被揭露,现在才来谈销毁证据,不嫌太晚吗? 阳掌门的目光像针一般戳穿她,“既然你说他们想杀了你,那你怎么又活下来了?我听回来的长老说,少君长夜对你很是熟识的样子,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的关系?” 宁霜白在心中长叹一声气,该来的总会来,一辈子都躲不掉,既然躲不掉,那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想罢,便直直地迎着他们的视线,讲出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回答。 “因为弟子喜欢他。”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他们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阳掌门登时压下眉头,目光凌厉无匹地看着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丝毫不怯场,又像是抱有破罐子破摔的决心,“弟子知道。” 南宫真人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显然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他是不是威胁了你,让你不要对我们说?你莫怕,你既是天字宗的弟子,我和诸位长老定会护你万全。” 她摇摇头,不去看他的视线,“弟子没有被威胁。” 见她依旧如此执迷不悟,有几位长老不免动了气,口口声声说要废她修为,将她逐出宗门。她面皮一紧,心中有过害怕,有过懦弱,等这些胆小的情绪都过了几番之后,她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孤家寡人一个,到哪儿不能活啊,反正修仙也不适合她,不如安安静静地做个普通人去好了。 她这厢颓颓废废地想着,那边阳掌门却是下了个将她关押在石牢里的命令。她修了二十年的仙,从来没有犯过事,自然也没坐过牢。天字宗在东莱的风头无两,可是这牢房着实不忍入目,四面密不透风的石墙合围起来,里头的空间也没剩多少了。朝外的石墙上开了道门,可以直接将人投进去,她站在石牢中央绝望的打量着,一眼不过巴掌大的孔洞就在她的头顶之上,珍贵的光明就从那里坠落下来。 她找了处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地方坐好,神情恍惚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束光。无数微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挣扎着,它们努力地移动,最后却只能没入无尽的黑暗中。她幽幽地叹了声气,一边恼恨心软的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想起远在西蓬的长夜。下次他再见到她的时候,他一定会想杀了她的,她笑了笑,很是笃定地想道。 宁霜白在石牢中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三天,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阳掌门派了几名执法弟子过来,最后一次询问她和长夜的关系。她依旧还是之前的回答,目光格外的坚定。 为首的男弟子闻言不禁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风光的名门弟子你不当,偏偏要自毁前程,与魔道男子勾三搭四,废你十次修为都不够。” 她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少见的没有顶回去。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只好按照掌门的意思来了。本来是要给你施以十二道勒魂之刑的,不过南宫真人为你求情,免除了五道。”他最后再看了看她,“你当真没有什么要说的?” 她用力攥紧双手,无言地摇了摇脑袋。不过是七道勒魂,七道就七道吧,闭着眼咬紧牙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她生受了这刑,又没有过多的“出卖”长夜,也算是两边都对得起了吧。 苏木行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被关在那方小小的石牢当中。此时离下月初六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她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离开。 “师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宁霜白以为已经丧失的五感又逐渐回来了,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让她听到看到。她忍住脑袋里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努力地去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师兄,你来看我了。” 苏木行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她身前蹲下。他的眼底满是心疼,忍不住抬起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姑娘,一定很痛吧?” 她扯动失了血色的嘴唇笑了笑,清秀而苍白的面孔上又滚落了一道虚汗,“还好,还好有师兄你挂念着我。”她将他的手掌紧紧地合握在手中,“谢谢你。” 苏木行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一滴眼泪突然砸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惊人,“我去向掌门求过情,但是他……” “我知道,没关系!”她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你能来看望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不同往日,师兄你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好。”他点点头,“不过下个月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是那句话,不要为了某个不值得记挂的人而伤害了自己,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向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却又在心里摇了摇头。她如今唯一能够避免受到伤害的法子,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6 就是不畏惧任何磨难。不能再退缩了,越退缩一分,她就会越不安一分。她受了刑,身上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叫痛着,可她的心情却莫名地平定了下来。 第43章 第 43 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赴约启程的日子。宁霜白终于被人从狭小的石牢里给放了出来,临出发前,他们将她送到一间房内,里面摆了一桶洗澡水和干净的换洗衣裳。她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果断地去洗澡了。 璇玑阁位于西蓬与东莱的交界处,无论距离哪一边都很近。正道的人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长夜要将地点定在这里,左思右想都对他没有太大的好处。提起璇玑阁,这是一家隐藏在独秀镇的大型交易场所,每逢异宝仙药降世,这里势必热闹非凡。因为地处正魔交界口,规矩反倒没有两边来得多,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鱼龙混杂之地。 此次定于十一月初六的拍卖会上将要出现百年难遇的神丹妙药,据说可以瞬间提升修为,稳固根基。消息一经传扬出去后,求药者便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人已经在预测获得者是哪位大能了。 不管这颗神药闹出多大的风雨,这一切都与宁霜白无关。此时她已经随着宗门的人进入了独秀镇的地域,他们在镇门外收起了飞行法器,纷纷步行入镇。她被看守在一群弟子的中间,跟着他们的步伐移动着。身体里的七道勒魂之刑还在,但早已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只是十几天的遭遇让她整个人消瘦了好大一圈,下巴尖尖翘翘,没了从前的丰润。 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天字宗和其他几个宗门主事的人特地包了一家装修不错的客栈,他们在客栈周围布下了禁制,除了他们的弟子和店小二,谁也不能进出。宁霜白身为头号重犯,吃饭睡觉都得有人看管,哪怕是方便的时候,他们也会派几名女弟子不近不远地监视着她。 她从楼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掉头看见那几名女弟子还缀在她的身后,一副不看着她睡觉就不罢休的模样。她停下步伐,好声好气地对她们说道:“各位不管是师姐还是师妹,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都赶了这么久的路,难道不累吗?夜深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忧我,我不会逃的。” “可是,师伯命我们寸步不离的看守,我们不敢擅作主张,你也莫要为难我们。”为首的一名娃娃脸的女弟子认真地望着她,不给她松口气的机会。 “我要洗澡你们也要看着吗?”她无力地瞪了瞪眼,苍白的面孔上没甚血色,“我一个正在受刑的人,你们何苦如此担心。我现在头有点晕,只想清洗一下赶紧睡觉,你们不也是还没吃东西吗?你们快去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娃娃脸的女弟子似乎有些心动,她天真又真诚地问:“你不会骗我们吧?” 宁霜白虚弱地扶着门,摇了摇脑袋,她现在连出镇的力气都快没了,哪里还需要骗她们。等她们全部放心离开了之后,她才关门进房,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待到脑袋没有那么晕的时候,她便朝屏风后面的浴桶走去。店小二已经准备好了一桶热水,只不过到了这时候已经变得温热了。 她盘起头发,除去了身上的衣裳,将脖子以下都泡在了浴桶里。她枕着浴桶的边沿,轻轻地闭上双眼,满足地叹了声气,没人监视的感觉果然很好。她原本只想稍微泡一下的,不料水温泡的太舒服,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等她再度醒来时,一片阴影挡在她的眼前,她瞬间清醒,一副受到极度惊吓的模样看着来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长夜勾了勾薄唇,“刚刚。” 她急忙捞起澡巾盖住自己的隐秘部位,同时身子不住地往旁边缩,“你胆子真大,难道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不怕,怕我就不会来了。”他凤眸里盛满了自信,同时视线只放在她的脸上,“你放心,我对你暂时还没有那种想法。” 她闻言又羞又恼,苍白的脸上布着两晕潮红,连语气都变得不善了,“你过来想吩咐我什么?” 长夜挑了挑眉,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他仍旧站在原地,也不过分靠近,“出来吧,在水里待久了不好。” 她皱下眉头,“那你转过去,不要看我!” 他依言乖乖地转过身子走了几步,停在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上。宁霜白偷偷观察了他几息,见他没有任何小动作时,她才从浴桶里爬了出来。匆忙擦干了身子,裹上了一件较长的外衣,刚往前迈了半步,她整个人便脱力一般地摔了下去。她想自己爬起来,无奈脑袋晕晕沉沉的,身体一直不受使唤。 见此情景,长夜二话不说径直抱起她往床上放去,末了还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你的脸色很不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又道,“还瘦了很多。”以前摸上去手感很好的下巴,现在瘦的没什么肉了。他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查探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时,却被她坚决地推开了。 “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管我。”她偏过脑袋去看床铺里侧,就是不想和他的目光对上。 他笑了笑,语气里有几分无奈,“怎么了,这是和我在闹小脾气吗?” 她没说话,依旧不看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从此要和他断了来往,同时也断了这份不该有的感情。 长夜丝毫没有动气的念头,仿佛真的将她当作正在耍性子的小情人。他伸手替她拿下了盘发的簪子,又迅速灭掉了房间内的烛火,她一脸惊慌地问他要干什么,他附身在她耳旁轻轻吐出了睡觉二字。他不顾她的阻拦,自顾自地脱鞋上床,很是自觉地躺在她里侧。 外面刚刚上楼的女弟子见她房间里突然黑掉了,不禁开口询问道:“宁师妹,你睡觉了吗?” 宁霜白捏紧被子,深吸了一口气,“对,我好困,先睡了。”她屏气静听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后,她才偏过脑袋正欲出声催他离开时,一对凉凉的软软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唇瓣上。她愣了许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长夜在亲吻她,她想用力推开他,却被他抓紧了手腕。 “你趁人之危!”她没甚力气,喊出来的话也没多少力度,况且她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抬起俊秀的面孔,距离她的唇不过三指宽的长度,“那又怎样,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他颇为自信地笑着,凤目在她脸上流转,又不知在计算着什么。不管在计算什么,他似乎舍不得眼下美好的光景,他低下头又吻了吻她。他的动作轻缓柔和,像是怕吓着她一样,他亲了亲她的唇,又沿着她的鼻梁往上亲,最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7 围太过安静的原因,他今晚的胃口格外大,他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于是再一次地贴上了她的唇瓣,企图叩开她紧锁的牙关。 宁霜白刚开始时还在挣扎逃避,到了后面,她已经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了。身上还在隐隐作痛,她索性躺在床上不动,任由他摆布。她觉得她还是挺喜欢他的,以至于他对她做出这些事情,她却没有厌恶的情绪。她感受到他在她唇上流连不肯离去,便似有所悟地微微开启牙关,凭他溜了进去。 室外偶尔还有人经过,昏暗的室内全是旖旎的气氛,她轻轻地喘着气,只觉既甜蜜又刺激。长夜偏头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串浅细的印记,他迷了魂似的,等他还想再继续往下时,他像是猛然清醒了一般顿住了。 他离开她的身子,下床穿鞋,模糊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宁霜白猜不透他的想法,她只对自己懊恼不已。她郁闷地转了个方向想要睡觉,却发现身上和床上都是他的味道,她一夜煎熬加上胡思乱想,直到天光大亮也没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 第44章 第 44 章 璇玑阁的拍卖会将于三天后举行,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仍有不少散修、家族子弟络绎赶过来。他们自然知道璇玑阁的座位一票难求,早在几天甚至几十天前已经售罄。但是璇玑阁平常不轻易开拍卖会,一旦开了,必定是有异宝出世。无论有没有见识过拍卖会的,都会挤破了头往独秀镇而来,哪怕看不到也要沾一沾宝贝的圣光。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长夜却于前一天派人来客栈,让他们直接去拍卖会的下半场。正道众人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一边照做一边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待过了午膳时辰,一行人才出发去往璇玑阁。 宁霜白揣着一颗不安稳的心,跟着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璇玑阁。原本在她的想象中,璇玑阁不过是一座普通的楼阁,再华贵也不过柱檐镶金。等她真正看到的时候才发现,璇玑阁居然是从水里冒出来的,这楼阁通体乌黑,左右不过五层而已,外表上实属平平无奇。可是单从它能隐藏在深水之中的特点来看,此物定是防水性极好的法宝,恐怕造价不菲。 拍卖会上半场结束后便清了一次场,直至下半场快要开始时,璇玑阁才重新浮出水面。几扇大门同时开启,参加拍卖会的众人见状纷纷祭出飞行法器往楼阁中而去。 璇玑阁内部似螺旋状设计的,单人座位纷纷往上,而最好的看台位置上则伫立着一间间隐秘的贵宾房。这些房间外面悉数布了结界,除了站在房内的人,其他人等均看不见里头的情况。能够坐在里面的人不是有钱便是有很大的来头,此时长夜与仲商正坐在其中一间房内,敞着房门,悠然地望向外面只能坐在凳子上的天字宗等人。 “我看见喵喵了,他们果真把她带来了!”仲商眼睛一亮,站起身就想往外头走,忽然觉得不对又退了回来,一脸歉意地看着长夜,“抱歉,我忘记她是你的了。” 长夜脸上没甚表情,他的目光突破重重障碍,落在了远处的宁霜白身上。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般,她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微一交错,他却率先别开了去。他无情无绪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总是将自己放在过去可不好,你也是时候走出来了。” 仲商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心底涌起了一丝涩然,但这些情绪并未停留太久,应该说停留得比以前更短了。他吊儿郎当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语气里也带上了假模假样的慵懒:“我才没有活在过去呢,我早就忘记了,你未免太高看我啦!” 长夜挑挑眉,不置可否。他略一侧眼,就看到几名以阳掌门为首的正道修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没用多久他们便到了门口,经过通传后一齐进来了。 “少君长夜?”阳掌门打量了他和仲商几眼,开口探问道。 “正是在下。”他微一点头,身子仍安置在软榻之上,没有起身的打算。 阳掌门几人见状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们在东莱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能够亲自到这里来与他会面已是诚心之至,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叫人看了着实不爽。不爽归不爽,话还是要挑明的,阳掌门轻咳一声,道:“少君将地点约至此处不知有何用意,不过既然我等已经如约赶来,有什么话还是清楚说了吧。” 他表现的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故意装傻似的,“你是指什么?” 阳掌门微微睁大眼睛,皱了皱两道浓眉,“自然是和谈一事。” 他了悟地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阳掌门这边的几个人猜不中他的想法,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阳掌门福至心灵,他回头看了一眼不住地往这里看的宁霜白,沉声说道:“你所说的那名女弟子我们也一并带过来了,你究竟还有什么条件?这和是谈还是不谈了?” 长夜微微一笑,正了正身子,“阳掌门莫要动怒,你们既然这么有诚心,我自然也不会出尔反尔,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这兔崽子事儿真多!他默默地叹口气,在心中骂道,面上依旧保持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你且说说看。” “很简单,只要你们帮我抓一个人,如果成功了,正魔两道一定会相安无事的。” “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连神通广大的少君都抓不住?” 长夜明白他话中话的意思,然而他却装作听不懂似的,眼中一团和气,“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忙,如何?” 阳掌门与身边几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没过多久便一口答应了他的条件。既然话已挑明,他们再无留下来的理由,很快就顺着来路回到了座位上。 “答应的这么快,肯定有诈。”仲商目送他们回去之后,低声开口说道。 “有没有诈,大家心中都清楚,我们和他们比起来也不过是彼此彼此了。”他们的想法虽然不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怀鬼胎。 “若是他们不配合呢?” 长夜闻言勾了勾薄唇,一丝冷意在他眸底泛开,“碍事的自然要斩除,添堵我可就不喜欢了。”他说完这句话,视线又向外头看去。他们这间房的房门刚刚已经被带上了,此时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他肆无忌惮地看着人群中不太起眼的瘦弱女子,感觉她的脸色更苍白了,比之昨天似乎又瘦了一些,她的神情愣愣的,不知在发什么呆。他很有些好奇,想坐在她旁边看看她,再问问她为什么而忧愁。 可是想法只能是想法,他略可惜地收回视线,想着什么时候再带她去西蓬玩一玩。 房间外,拍卖会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8 早已进行得如火如荼,众多珍贵宝物从出场到有主,其中的时间极其短暂。只是后面出场的宝物渐渐变得稀有起来,场中的竞争也越来越大,在拍完倒数第二件宝物时,围观的众人不禁擦了一把湿汗,随即又开始提心吊胆。 因为他们都知道,压轴的宝物要出来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最后一件宝物即将出场,璇玑阁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看着场地中央。负责主持拍卖会的美貌女修扫了一眼众人后莞尔轻笑,一道法决打入地下,机关很快启动,一根圆柱缓缓升了上来。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放在圆柱顶端的黑木盒子里,定然装着令他们心动不已的宝物。 似是怕拍卖中间出差错,黑木盒子周围下了好几层禁制,盒子仍然闭得紧紧,叫人一阵心痒难耐。 “好了,这就是今天拍卖会上的最后一件宝物,我想我不用介绍,大家肯定都知道是什么了吧?”主持女修挽着柔和得体的笑意,卖着关子般地望着众人。 有人立马接话大喊:“真的是凝魄丹吗?!” 女修抿唇一笑,“自然是的,只不过……”她停住了话头,屈起手指在圆柱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上方的盒子像是有感应似的,居然自动打开了盒盖。 在目睹到凝魄丹的庐山真面目后,不少人发出了惊呼声,不是因为它长得有多么新奇,而是因为里面只躺着半颗丹药。虽然丹药只有半颗,但无论是一颗还是半颗,都阻挡不了人们热切的眼神。 半颗啊,更加珍贵了。 “让大家失望了吗?可是这很有可能是我们见到的最后半颗凝魄丹了,关于它的作用想必你们很清楚了。作为今年最后一场的压轴宝物,我和大家一样非常想知道哪位道友和它最有缘分哦。”女修含笑微微一点头,“那么,现在竞价开始,十万灵石起。” 场中很快有人跟着喊价,“十五万!” “十八万!” “二十万!” “三十万!”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同时凝魄丹的价位也在持续增长。宁霜白起先还在好奇地看着那些喊价的人,到了后面她已经变得麻木了,只听见一串串令人瞠目的数字从她耳旁掠过,又很快被淹没了。璇玑阁的拍卖像是一场不会流血的竞争,场面越激烈残酷,围观的人便如打了鸡血一般,仿佛宝物会落在他们手里。 竞价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凝魄丹的身价已经抬到了七十万左右,场中再无任何一人能够接着喊价。 宁霜白扫了一眼凝魄丹,又看了看长夜所处的房间,预感他要出手了。 果不其然,就在主持女修正在重复第二遍竞价之际,仲商懒洋洋的声音从房间里头传了出来,“七十五万,希望没人跟我们抢。” 七十万已是大部分人的极限,再往上抬,自然没人敢和他们抢。只是凡事有例外,有些人偏偏不按着仲商的心意来,在他们对面的一间房内,一百万灵石的价格砸晕了众人。 宁霜白倒吸了口冷气,如果有一百万灵石摆在她面前的话,她肯定会选择灵石而不是那半颗凝魄丹的。 房间内,仲商不禁嘶了一声,扭头看向长夜,冲他说了个来了的口型。长夜点了下头,他便又跟在后面报价。两间房一下子处在了敌对的位置上,你方报来他方报,短短一会儿,凝魄丹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宁霜白和其他人一样,对于这种残暴的炫富方式有点懵,她颇为担忧地看向长夜那间房,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对这半颗凝魄丹如此执着。 就在她以为竞价还要继续的时候,仲商的声音却在关键时刻顿住了,没过多久,她便听见他说道:“我们不跟阁下竞价了,但是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他说罢,对面的房间里却静悄悄的,没人回话。他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想请阁下将这半颗凝魄丹让给我们,我们会在现在的价格上再加五十万给阁下,你看如何?” “不行。”那隐藏在房间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凝魄丹似乎对他非常重要,以至于多少灵石他都不动心。 “阁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真是太可惜了。”仲商叹息一声,往后靠去,从他眼角余光看去,长夜轻轻一振袖,房间便四分五裂了。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看向声音来源处,就见一抹黑色身影快速掠过他们,到达了凝魄丹的跟前。长夜一言不发地打晕了正要喊话的女修,他运足灵力,竟然徒手穿过了黑木盒子外的禁制,拿到了那半颗凝魄丹。 还未等他将盖子合上,他的正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威压。一人自对面房间内飞出,与他快速地过了几招,然后便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这人灰鞋灰袍,将头顶至脚底都掩得严严实实,叫人窥不清其中面貌。 长夜收了盒子,扫了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众人和正朝着台上冲来的护卫,大声道:“如果你们不想凝魄丹消失的话,就乖乖待在原地不要动。” “是魔道的少君长夜,他怎么也在这里!”有人认出了长夜的身份,骚乱的情况变得愈加骚乱了。碍于他之前在青龙秘境里做出来的事情,场中有一部人选择了悄悄溜走。 宁霜白倒是想去找仲商,无奈她左右都有天字宗的人镇守,她哪儿也没法去,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还给我。”灰袍人虽然还站在原地,但他的威压已经铺天盖地般朝长夜吞去。 长夜勾唇笑了笑,“我也不同意,它到了谁的手里就是谁的,阁下若想来抢,我奉陪到底。不过……”他顿了一下,“你要是敢以真面目示人,我说不定还会再考虑一下。” 灰袍人一言不发,很是果断地选择对他出手。长夜早就料到他不会妥协,此时见他来夺凝魄丹,他迅速后退几步,将手里的黑木盒子抛了出去,刚好被伺机而动的仲商给捡着了。 灰袍人冷哼一声,灵活地避开长夜想要去抢凝魄丹,长夜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二人缠斗在一起,不过瞬息间,他们所在的台子就已经变成一个大坑了。两名高手交战的威力岂是小小的璇玑阁可以抵挡的,还未等主事的出来劝架,璇玑阁的顶子就被打飞了。 在场的所有人逃得逃,伤得伤,唯有正道的那伙人不远不近地站在飞行法器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第46章 第 46 章 璇玑阁在这场恶战中,活生生地成了牺牲品。原本只想看个热闹的众人也是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偏偏外面还围着一片湖,大家你推我搡的,免不了又要掉一半人下水。一时间,湖里泡着的,岸上围观着的,天上打着的都变成了独秀镇一道特别的景致。 长夜与灰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49 袍人在交手时仍然游刃有余,对方似乎只想夺回凝魄丹,并未使出全部实力。他不禁冷笑一声,愈发紧逼着他,每一击都往他的要害打去。在他的攻势下,灰袍人抵挡的有些捉襟见肘,打到最后他也动了怒,见一时半会儿甩不开他,便不再隐藏实力。 长夜空闲时扫了一眼下方干站着的正道那帮人,沉声喊道:“各位还不出手,想等到几时?” 宁霜白夹在他们的中间,看了看长夜,又看着以阳掌门为首的那群人,心中很有些着急。 “掌门?”有人悄悄地提醒了一声,熟料阳掌门却皱了皱眉毛,没有任何动作。 宁霜白看他这副模样,便知情况不妙,正在考虑要不要说话时,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她和其他人一起不明就里地往上方看去,只见远处天际浓云翻滚,一片乌黑以肉眼可见之势压向他们,浩浩荡荡的犹如天谴般,惊得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宁霜白心中隐隐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秘境中。 就在众人还未想出应对之策时,随同而来的南宫真人趁着他人不备,转眼间便瞬移出了安全地带,朝着半空中斗得如火如荼的长夜二人飞去。 南宫真人一言不发地向长夜发动了袭击,他眼底藏着恨意,手底下招招要命。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杀了长夜这个念头,哪怕敌人已经围了过来,他也管不了许多了。他明白,一旦错失这次机会,下次想要再杀他就很难了,无论如何,他都得搏一搏。 他这一动,彻底将情况给搅乱了。阳掌门重重地叹息一声,他原本是想让长夜与那灰袍人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哪成想南宫真人一意孤行,居然想去杀了长夜。眼见魔道对手已到,这场恶战是不打也得打了。 他们这一乱,宁霜白反倒是得了机会。他们只留了两名小弟子看着她,大概怕被混乱波及,他们带着她离湖中心更远了一些。宁霜白瞥了一眼脚底下浑浊的湖水,正估计着跳湖能有几分胜算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两声惨呼,等她扭过头后两名弟子已经不知所踪了,只余了仲商笑眯眯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想跑路,所以顺手替你解决了,还不快谢谢我?” 仲商总是干着顶了一张好脸耍无赖的事情,她颇为无语地看了看他,又去寻那两名弟子的踪迹,“他们被你丢哪儿去了?” “别担心,他们好着呢。”他一把拉过她往地面上飞去,长夜在上头以一敌几,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么久没见,你是不是想我了?” 她张嘴想骂他,话到嘴边又没心情骂出口。 仲商见状不禁委顿了眉眼,哀怨地嘀咕道:“也没见长夜那小子对你有多好……” “感谢你帮了我,不过我这里没什么大碍了,你还是赶紧去找长夜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去寻那抹黑色的背影,无奈上面的情况太乱,天又阴沉沉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仲商无趣地撇了撇嘴,“好吧,既然你这么希望我走,那我就走好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盒子抛给她,“先替我保管一下,我改日再找你拿哦。”他说罢冲她眨了眨眼睛,说走便爽快地走了。 宁霜白托起手中木盒仔细端详了两眼,愈发觉得这物熟悉。她忍不住打开了盒盖的一道缝隙,偷偷看了看,又无比迅速地关上了。盒子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那声音直直地撞进了她心底去,她难免有些慌张,手中的盒子霎时变作了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如果被别人发现凝魄丹在她这里的话,她恐怕没好活的了。她有些急了,动用了所有的脑筋去想办法,偏偏仲商又跑得没人影,想给他也给不了。最后她灵机一动,找了处隐秘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将盒子埋住了。她把泥土夯实,在上面压了一块大石头,算是做了记号。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土,贼兮兮地左右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到她这边后,便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可惜好运不长,就在她思索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忽觉身后有些异样,她没敢回头看,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末了,步伐越来越快,身后那危险的感觉也逐渐逼近。她此时正在受刑中,纵使有法决也打不出,只好撑起嗓子赌一把似地喊了半声,还有半声淹没在喉咙里。 一道有力的臂弯迅速锢住她,陌生的气息瞬时充斥在她的鼻腔中,她想张嘴大喊,却灌了一口的风。那人带着她丝毫不觉得累赘,几下脚点地后,眨眼间便已窜出好远。 宁霜白微微缓过神来,侧头去看对方的面目,不料入眼处挡了一层下了障眼法的布,唯留一双年轻但老成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不要有什么心思,否则我径直杀了你。” 他说话了,仍是同之前在璇玑阁的声音一般无二,宁霜白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她不知道他跟了有多久,更不知道他抓了她有何目的,那些不好的想法一下子全部恐慌的爆发了出来。她很想逃,可是又不敢乱动,她觉得对方一定会说话算话的。她不禁深吸口气,拼命抑制住害怕的情绪,仔细想着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灰袍人似乎很怕后面会有人追来一样,带着她一刻不停地往前飞,方向更是换了又换,及至天已擦黑,他才选了一座茂盛的山林作为露宿点。入夜时分的密林有些可怕,除了一些怪鸟的叫声外,草丛里总是发出神秘的窸窣声。宁霜白坐在一堆碎石上,对于现在所处的环境感到有些害怕,不过令她真正担忧的则是眼前的灰袍人。 他背对着她靠在一块花岗岩上,垂着脑袋在处理腹部的伤口。他好像伤的挺深,空气中隐隐掺杂着一股血腥味,宁霜白实在不喜欢这味道,她捂住鼻子,担心血腥气会引来野兽。 等他处理好后,他才有空注意她。高深莫测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慢慢开了口,“我见过你。” 第47章 第 47 章 听他这么说,她心中不禁惊慌起来,眸子向右划拉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前辈……在哪里见过我?” “这个就没必要和你说了。” 宁霜白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她也明白眼前的境况实在不是追问下去的好时机,于是闭了嘴思索着该怎么从他的手底下逃出去。 她虽然没说话,但灰袍人的视线总是在她身上打转,“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抓你吗?” 她当然好奇,可是她不想知道,她觉得凡是被抓的原因都不会太好。 “我和你之间多少都有些缘分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主动伤害你。”他居然向她招了招手,“过来,与我亲近亲近。”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活人亲近过了。 宁霜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已经很不错了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0 ,再叫她过去她万万做不到。她快速地想了想,决定先说点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和前辈无冤无仇,我只是天字宗的普通弟子,为前辈讨不来好处的,前辈何不放了我换一个人?” 灰袍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目的,他冷笑一声,“不是说过了么,你和我很有些缘分。过来。” 她避无可避,只好又说道:“你拆了璇玑阁,正道和魔道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他们要是发现我失踪了,肯定会来找我的。前辈你现在受了伤,带着我不好赶路,不如你放了我,我替你引开追兵如何?” “一个受了勒魂之刑的人如何引开追兵?”他的目光隐含嘲讽,狡猾地笑着,“刚刚你不是还说自己是一个普通弟子吗?他们怎会在乎你的死活?” 以前是这样,现在可说不一定。她不断地在心里头安抚自己,冷静下来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筹码,“前辈不如和我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给你凝魄丹怎么样?” 听到凝魄丹在她手上之后,灰袍人不禁激动起来,“凝魄丹在你那里?!”他一激动便牵痛了腹部的伤口,强烈的痛感又让他从兴奋中迅速冷静下来,“你是不是在骗我?若是凝魄丹在你手上,你之前怎么不说?!” 宁霜白逼自己露出了一抹看似镇定的微笑,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我要是过早说出来,不就没有救命稻草了吗?” 灰袍人眸子一动,一道法术流光闪过,她瞬间被摔倒在地上,坚硬的石头磕在她的骨头上,痛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灰袍人踱步来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一只年轻白皙的手掌覆上她纤细的脖子。 “东西在哪儿?” 她忍痛看着他,被压在下面的右手却紧紧握住了一块尖石头,“要是放在我身上,不是早就被抢走了么。前辈和我一起去,我拿给你怎么样?” “哼,满口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吗,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照样找得到凝魄丹!”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开始加重了力度,他多疑又狡猾,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宁霜白有些急了,她很害怕真的会被他弄死在这个地方,于是不管不顾地抬起头,照着他的手背狠狠来了一口。嘴里霎时被血腥气充满,灰袍人大叫一声,手指已经没有之前掐的那么紧了,她趁此机会将右手中的石块送了上去。 阴差阳错的,石块竟然被她准确地插、入左眼中,她急忙松开手,只见灰袍人的面罩瞬间被鲜血浸透。他惨呼着扯下面罩,用手紧紧捂着受伤的眼睛,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怒气冲天地看着她。 “贱人,我要杀了你!” 宁霜白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被血覆盖住的熟悉面容,扭头就往密林深处跑去。入了夜的林子什么都看不清,头顶周围皆是葱茏的树木,一眼望去就像拦路的鬼怪般。她没头没脑地往前跑着,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流光追了上来,她心知不妙,赶紧向前一扑。熟料下面是一处隐藏颇深的斜坡,她连栽好几个大跟头一路滚到底,等她从眩晕状态缓过来时,面上嘴里全是土。 她呸了好几声,嘴里尽是一股怪味,身上还火辣辣的,磕破了好几处地方。她仍趴在地上,此时见上面没了动静,便抬起头往上看,模模糊糊的光影中有一个人正朝着她的方位走来。她没敢多看,站起来就跑,哪怕膝盖软了一下也丝毫不耽搁她逃命的速度。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后面出现的人竟然是长夜。他本来还在气定神闲地跟着她的,谁知她越跑越快,若不是他用上了灵力,怕是要跟丢了。他无语地撇了一下嘴角,懒得继续跟下去了,遂靠在一株歪脖子树旁喊她:“你还要跑到几时?” 宁霜白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时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她惊疑不定地扭头去看那人,脚步却迟迟不动。 长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丝毫不客气地对她下了命令,“过来。” 她踌躇着,很有些担心对面的长夜是不是灰袍人变的,仔细一想他又没这个必要。于是咬了咬牙关,按原路返回了。她现在的模样着实狼狈,衣服不是好衣服,脸不是好脸,整个人走得一瘸一拐的,活像只丑小鸭。 长夜皱着眉将她看了个干干净净,然而心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她便在他眼前瘫坐了下来,顶着一张脏兮兮、不甚出彩的小脸望着他。他的眼神一软,离开歪脖子树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问道:“没力气了吗?”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一双灵动的眸子认真地看他,“真的是你吗,你不会是假的吧?” 他没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蹲下来,将她脑袋不容拒绝地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淡淡开口:“现在还觉得是假的吗?” 这样温暖宽厚的身躯,没人觉得会是假的。她激动地伸出双手环抱住他,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处,热泪混着她的话一起流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 长夜单手揽过她,手掌下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着,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后怕,他不想想象她消失了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万千杂绪过遍,最后只余下不能让她离开的念头。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他在她的长发上轻抚了几下,低头想去看她此时的表情。 “是那个灰袍人先抓的我,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他了。”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像是不服气似的辩解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分严肃地看着他,“那个人呢?!” “他跑了。”在璇玑阁混战时,灰袍人趁乱逃走了,他无意再和正道那帮人纠缠下去,于是便将一切交给了仲商。灰袍人自以为逃得天衣无缝,谁料还是被他找到了蛛丝马迹,他循着线索一路找来,灰袍人没抓到手,倒是叫他误打误撞的救了宁霜白一命。 “所以,你是追着他过来的?” 长夜迟疑了一下,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勾起嘴角无力地笑了一下,面色不太好看,“原来如此。” “你不会生气了吧?”他看着她,微微眯了眯凤目,虽然他现在可能还没那么喜欢她,但他是有些在乎她的感受的。 “没有。”她低垂着脑袋离他远了点,她承认她有点小失望啦,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不是故意针对他的,而是勒魂之刑又起作用了。 “说出来吧,要是生气就直说。”大不了让她骂几句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闷闷地想。 她坚持不住彻底倒在了地上,眼神一直盯着他。她在心里头骂了他一句魔道,鼻子却酸酸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又湿润了起来。 第48章 第 48 章 长夜靠了过来,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她湿润的脸颊,“你又哭了。”他如同对待心尖上的宝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1 贝一样,将那些眼泪悉数抹去了。低头静静地看着她,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体不对劲了,之前他没继续往下问,这回却是忍不住了。 “那些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点惩罚而已。”宁霜白见他修长的手就搁在旁边,她看了看,悄悄地握住了,“你送我回东莱吧,也许他们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替我解开刑罚。” 长夜随她握着手,闻言冷笑一声,眼里是藏不去的嘲讽,“休想,你要走也只能跟我走,若是回天字宗,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你。”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艰难地闭上眼睛,“无所谓了。” 长夜一挑眉,凤目渐渐冷了下来,他撒开她的手,问:“你宁愿回去受苦,也不愿和我一起走?” 她没说话,用行动表达了一切。她仍然紧紧闭着眼,只余一张苍白的面孔无言地对着他。她难过又害怕,可她到底是懦弱自私的,她不敢奋不顾身地去接近他,只好慢慢推开他,以求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安宁。 长夜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居然生气了,特别是看到她现在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就更来气了。他转身便走,不用飞行法器也不瞬移,就用一双脚在土地上走着。旁边的树枝长得七倒八歪的,活像是他心情的影射,他想自己一个魔道少君,不该受这样的事左右头脑的,当初要是再心狠点杀了她,也就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了。 宁霜白睁着眼目送他离开,嘴唇张了又张,终究没有再说话。她知道长夜生气了,生气了好,生气了他才会忘掉她。就这样继续下去吧,她不会再靠近他,也拒绝他的靠近,那一点微末的喜欢留到下半生回忆好了。 她一边想的无比痛快,一边又郁闷不已,一撇头便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长夜。他一身黑衣乌发,几乎要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张俊脸仍旧没什么表情,眸子里寂静一片,看得她胆战心惊。他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她,视线牢牢盯着她的,“带你回去。” 宁霜白最后还是跟他去了行沙城,她知道如果长夜一定要做成某件事情的话,谁也拦不住。行沙城还是老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战前的紧张感,所有人按部就班的生活着,既平静又安宁。 长夜将她还是安置在原来的那个院子,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没有格外派人看守,只遣了几名机灵的婢女服侍她。他没有着急离开,等她沐浴完毕,他依旧还在房外等着。待婢女尽数退去后,他才走了进去。 宁霜白不知道他还没走,此时正坐在灯笼下,举着面妆镜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蛋。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瘦太多了,不是很好看,而且还没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活像只营养不良的女鬼。她轻轻叹了口气,一抬头甫一看见他时,吓得几乎连镜子都握不稳了。 “困了吗?” 她摇摇头,说没有。 他看着她,静默了片刻才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什么事情?” 他勾唇笑了笑,却答非所问:“头发怎么也不擦干些,小心着凉。”他走到她的身后,顺手拿过搁在一旁的干巾替她细细地擦着头发。她的确擦得不太用心,发梢上仍有不少冰凉的小水珠落下来,打湿了她的后背。 宁霜白刚开始身体还有些僵硬,后面随着他轻柔的动作缓解了不少。她茫然无措地用手指绞了衣角,抬头看他,“你还生气吗?”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他专心地擦着头发,也不看她,“相较我而言,可能天字宗更让你放不下吧?这是人之常情,我懂,等你哪天想回去了,我不会拦你。” 他说的话她半信半疑,不肯全信,只是她心中另有打算,而且不能和他说罢了。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他又换了梳子上手,一下接一下的在如瀑般的青丝上划过。他看着她愣怔的侧脸,忽然笑道:“我救了你许多次,又收留了你,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拿点什么来回报我?” “灵石吗?” 他皱住眉头,轻哼了一声,“装傻充愣。”他弯下腰去将她脸蛋扳向了自己这边,随即在她柔软的唇上印下重重一吻,“我要这个,你愿意吗?”手指在她被浸湿的后背上轻轻碰过,瞬间带起了一阵战栗。 宁霜白好不容易平静的身体此刻又僵硬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他,平时的油腔滑调早已没了踪影。她离他远了一些,用力地咬住了下唇,“现在可能还不行,我没准备好……” 长夜本就是想和她开个玩笑,见她答得一本正经,不禁好笑,心中又有些小小的满意。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吐息温热,“那你之前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你是想逃避我么。” 他一向聪明,她的一点点改变都会被他看出端倪。她没想过否认,可也不想承认,遂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 见她如此表现,长夜的眸子微微一暗,没再逼问下去。他覆上她的双唇,再次索求着,等他放开她的时候,二人都已累的气喘吁吁。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声问道:“身上还疼吗?” 她摇摇头,“还好。”她在心里默默地叹声气,身体上的折磨不是最痛苦的,眼前的才是。昨天晚上她明明都已经告诫过自己了,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她总会心软。 他嗯了一声,松开了她,“我要回去吗,还是留下来陪你?” 她一听慌了,赶紧推开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苍白的面容上忽然现出几丝潮红,“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不怕黑的,一个人睡可以。” 长夜笑了笑,不再捉弄她,很快便离开了。她目送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背影彻底看不见时,她才舒了口气。 第49章 第 49 章 到了第二天,宁霜白才知道原来长夜要为她除掉体内的勒魂之刑。说实话,从天字宗出来之后,她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有解放的一天,她以为自己要带着它度过余生的。 移除勒魂之刑的手法甚是复杂,饶是长夜这般的高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唯有慢慢来。 “你还好吧?”她见长夜的脸色不是很好,猜测是刚才消耗了他太多的灵力,心中难免有些歉疚。 “我没事。”他闭上双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忽然又睁开深邃的眸子看着她,直将她看得心肝乱跳。 “怎……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她觉得有点奇怪,却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啊对了,那半颗凝魄丹被我藏在璇玑阁的附近,你要是想拿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了,我的目的不是它。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2 ” 宁霜白随着他的话想到了灰袍人,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那张清晰的人脸。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她看到的人是消失已久的陆若芳。上次秘境的事情发生后,各门弟子伤亡无数,其中就包括了陆若芳。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又重新活了过来而且性情大变根本不认识她? 她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告诉了长夜,他听完不禁勾唇冷笑,说道:“那自然不再是你认识的人,因为他的身躯里面装了别人的灵魂。” 她闻言大惊,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没等她问出答案,她便已经有了目标,“你是指仙府中的神秘人?” 长夜定定地看着她,开口道:“那你知不知道神秘人是谁?” 她诚实地摇摇头。 他垂下长睫,深吸了口气,提起了一段他最不愿想起的过往,“当年正魔大战,我爹抛弃我娘离开了,我娘不愿回西蓬,后来她碰上了正道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修士。他们嘴上说得好,什么除魔卫道,实际上不过是觊觎我娘手上的宝物。” 长夜讲到此处停顿了下来,刚好给了她足以思忖的时间,她眼皮一跳,试探性地说道:“你娘的宝物不会就是那处仙府吧?”如果真是仙府,那诱惑的力度不可谓不大。在很久以前,认主的仙府好比随身空间,可以自由携带,而且仙府里面的空间远远不是大众所能够想象的。独立还未认主的仙府在以前便已经很少了,到了现今,更是百年难遇。 “没错,他们的目的正是仙府。在那群人当中,其中当属天字宗的上元最为狡诈厉害,逼得我娘无路可走,只能倾尽全部灵力将自己和上元封印在仙府之中。” 这么说起来,长夜与天字宗的纠纷便没有那么简单了,他一心为娘亲复仇,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东西可以抵挡得住他。宁霜白有些坐立不安,她心疼他,同时感到很不安,她似乎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了。 “为什么在仙府里面没有你娘?” 他挑了挑唇角,深邃的眸底尽是漠然,说出来的话语冒着丝丝寒气,“她用仅剩的灵力维持住了仙府中的阵法,在仙府湮灭的那一刻,她便消失了。” 宁霜白恍恍惚惚想起来,自己应该也算见过他的娘亲了,“所以你娘坚持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再看你一眼。”如今他初始的心愿已然达成,接下来就是对正道开战,寻找杀母仇人了。她不敢再看长夜的双眼,她宁愿缩在角落里悄然度日,也不愿对着一腔纠结煎熬过日子。 长夜看着她,心中很是清楚她在想什么。只是他选择了什么也不说,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她,然后将她拒绝在内心深处之外。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刚开始那样,长夜每天替她移除勒魂之刑,渐渐地她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在行沙城里,长夜不再束缚她的行动,她想去哪里他都不会阻拦,唯有对她的态度慢慢冷淡了下来。 宁霜白不明白这其中的根由,她也不想费心去琢磨。她闲得无聊时便四处转悠,好在那些卫士都事先得了命令,倒让她一路畅通无阻起来。 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转到了当初长夜带她去的那间房屋外面。她站在台阶下方,打量着面前的屋子,一道夹杂着淡淡的颜色的屏障将整间房屋包围了起来,威力之大令她无法再靠近一步。这附近的卫士已经被长夜调走了,昔日名扬两道的魔君,如今就像被遗弃的物品般,尘封在许久不曾打开过的屋子里面。 她并未打算待太久,只是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饱含了无数情绪的叹息从里面逸了出来。 “是你啊。”开口的自然是被关在里面的魔君,他不用看到她便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是我?” “我当然知道。”那道苍老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接不上气似的,“长夜还好吗?” 宁霜白扭头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拿袖子扫过台阶,悄悄地坐在上面,“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魔君咳了两声,再开口时比之前更加虚弱了,“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吗?我被关的太久,对外面已经一无所知了。” “还没。”她眼神暗了暗,不过也快了。 “他一定很恨我吧,我的做法让他伤透了心。他恨就恨吧,反正我只有他一个儿子,等我死后,他或许会好一点。”他叹声气,连续说话让他消耗了许多体力,缓了好久才重新开口,“你能不能替我带几句话给他?” 她点点头,“可以。” “你跟他说我对不起阿殷更对不起他,我唯一对得起的只有西蓬的所有人。当年是我不忍再看到两方百姓继续煎熬,所以才一意孤行的宣布停战了。也正因如此,阿殷才负气不肯跟我回来,最后导致她身陨。长夜知道她娘死后,便恨上了我,我以为严厉管教会让他听话一些,没想到……” 后面的话很容易就能猜到了,长夜对魔君怀恨在心,于是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夺了他的所有权利。 “你帮我告诉他,正魔两道一旦开战便是流血的开始,不要等后悔的时候才发现覆水难收。” 过了许久,门后面永久地失去了那道苍老忏悔的声音,宁霜白知道,她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第50章 第 50 章 那天,宁霜白过了很久才离开,当她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长夜就在里面等她。她犹如做贼心虚般地停住了步伐,直直地看着他,不知下一秒该作何反应。 长夜见到她,勾了勾唇角,目光柔和地朝她招手,“过来。” 她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被站起身的他一把拥入怀里。他低头闻了闻她发间的清香,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她的面上。 宁霜白心中有事,此时根本不想敷衍他,便微微使力将他推开,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凤眸,“我有话要和你说。” 长夜被打断也不生气,只是眼中柔色缓缓冷却,他仿佛一点儿都不意外,回道:“你确定要跟我说?” 她对别人情绪的变化向来敏锐,哪怕已经知道长夜不太高兴了,可是想到魔君的嘱咐她就不得不说,“没错。” 他放开她,重新坐回锦榻之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按捏着两侧太阳穴。他一开口,语气像是心累极了,“你要说话我不拦你,可若是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你就不必说了。” 宁霜白惊讶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去见了谁!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张嘴便解释道:“我只是无意中碰到他的,绝对不是有任何图谋的!真的,请你相信我。” “我没有怀疑你。”他深邃的凤眸看住她,眼底有许多她猜不透的心思。 她合起手掌恳求般地望着他,“那你听我说好不好?要是过程中你不喜欢,我立刻打住,好吗?” 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既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3 无奈又不屑,无奈的是对她,不屑的是另外一个人。他终于抵抗不住自己的心软,眼神松动地嗯了一声。 她低头理了理思路,决定先说后面一句话,“他跟我说,正魔两道开战便是流血的开始,他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他没说话,好像又在问下一句呢。 她吐出一口浊气,极为小心地看着他,轻声继续道:“他说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他不奢求你原谅他,他只求你以后能一直快乐下去。” 长夜冷笑了一声,“最后一句可不是他的风格。你在编话骗我?”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说的字字属实!”当然,除了要他快乐那一句。 “那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在骗我?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忽然回心转意开始忏悔,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可是……”她张了张嘴,还欲替魔君辩解,却被他冷漠打断。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俊秀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可他始终隐忍着,没有大发雷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宁霜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一时间急促又纠结,她垂下目光,狠狠地咬住唇,“我……” 后面的话无须多说了,长夜已经看出她内心的选择。他想他还是错的一塌糊涂,他以为她会毫无条件的相信他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怒意渐渐被冷淡覆盖。 她没有那么喜欢他,也不会为了他抛弃一切。他已经看清了。 宁霜白其实很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当她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时,内心曾一度动摇,可是理智又拉回了她。就这样吧,他们两个人不应该走到一起的,在还没深陷泥淖前拔脚走掉,这才是她要做的事情。 来日方长,他一定会遇见更适合他的人。 翌日,她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出辞行的时候,一个久未逢面的人出现了。其实也算不是很久,他们前一阵子短短地碰到过一次。 “仲商?” 打扮的犹如一只花孔雀般的仲商冲她轻挑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啦?” “当然没有。”只是他现在的装扮叫人眼花缭乱的,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我前些天没有看见你?” “你没有看见我,自然是我还没回来咯!”他撩了撩宽大的袖子,甚是随意的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他先是颇为认真地打量她几眼,直到她满面惑色时才开口道:“你又做了什么让我大开眼界的事情?长夜那小子的脸像冻住了似的,我在他跟前晃悠半天,他都没个反应。” 宁霜白撇撇嘴,什么叫又?她心里堵得慌,不想旧事重提,于是摇摇头,独自一人郁闷着。 “好吧,不想说便算了。”他俊美的面容上尽是无奈,“真不知道现在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个个都猜不透。” 她不欲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耽搁,便主动开口问道:“东莱现在怎么样了?外面有没有打起来?” “快了。”仲商想了想西蓬的战力调度情况,想来离开战也不远了,现在双方都在各自准备着,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出手了。 宁霜白很有些担心远在天字宗的苏木行,若是一旦打起来,他怕是也要参加战斗吧。 仲商像是一只闲不住的鸟,哪里都不肯多待。在他走后,宁霜白便开始收拾东西起来。她的随身物品极少,除了换洗衣服和一点点灵石外,其他也没什么了。当她准备拿着行囊去见长夜时,仲商又再次出现了。 他的视线扫过她肩上的东西,这回倒是没有再笑了,“你们还真是默契。” 她沉默了一下,她明白他在指什么,恐怕是长夜让他过来请她离开吧。她笑了一下,面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难过,“你是来送我一程的?” 他挑了挑肩膀,“走吧,我送你。” 二人并肩而行,很快便出了行沙城。宁霜白在踏出城门不久后,她忽然停住步伐,回身看了看那座孤独的高大城池,“他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的?” “有啊,他说你没良心。” 她苦笑,“是他这么说的,还是你说的?” 他扫了她一眼,“反正没关系了,在你心里,他远远没有天字宗重要。” 她沉默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天字宗已经不让她留恋了,她所在乎的只有那一点而已。 仲商看着她,试图再做最后一次的努力,“你要是真喜欢他,就留下来。当然,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她笑道:“我要是喜欢他,还会离开吗?”喜欢有很多种方式,离开也是其中一种。 面对她强自镇定的笑容,仲商忽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他突然也觉得有些累了。出了行沙城,他一直将她送到了西蓬的边界,“就这样吧,接下来你要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拦着你了。” 她看了看他,上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谢谢。”天色不早,她真得走了。 仲商似是懒得再和她打趣了,他挥挥手,道:“走吧走吧,别惦记了。” 她走得多洒脱,心里就有多难受。今后无论是开心还是失意,都和他们没关系了吧? 第51章 第 51 章 出了西蓬,沿着凡人地界一直走,宁霜白足足花了十来天才找到心仪的居住地。凡人的城镇向来多而繁茂,其中如同临仙城一般的大城也不是没有,只是她心情不好,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安慰她。 她选择的是一座籍籍无名的小城镇,渺小的估计对着地图都很难找到。居住在这里的人,通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极其规律,虽远离繁华,但胜在一片祥和。城镇小是小了点,吃喝玩乐住却样样俱全,哪一点都不曾落下。 宁霜白到这儿的第一天,便将这个地方走了个遍。小镇上少有外人出现,尤其是像她这样的独身女子,更是惹来了很多好奇打量的目光,他们没有恶意,她也就随他们看去了。临近黄昏时分,她找了一家小客栈,略扫了一眼招牌便迈步进去了。 外面光线渐渐昏暗,客栈里头早已掌了灯,不算大的内堂中零零散散地坐了几桌吃晚膳的客人,看到她时,纷纷朝她投去视线。她径直往柜台走去,半人多高的柜台后面站着一名埋头算账的老板娘,算珠打得噼里啪啦响。 宁霜白看了看颇为油腻的柜台和她手下的算盘,出声提醒,“老板。” “嗯?”老板娘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站了个人,她从烛光中抬起头,露出一张油腻的脸和精明的眸子,“哦,姑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最少十天,只要普通的房间就好。” 老板娘闻言匆忙打量了一下她,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她为何要住这么久,见她气质从容,以为她是哪家大户人家跑出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4 来的。 “房间倒是很多,但是要先付满十天的定金。” 宁霜白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灵石递过去给她,轻声道:“用这个可以吗?” 老板娘虽然生活在小地方,但也是有些见识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修仙者们通用的灵石,若是找人兑换,大概也能拿到不少钱。她忙接了过来,放在掌心之中细细打量了两眼,小心地护着它,不叫别人看到。 “这个可以吗?” “可以,自然可以。”老板娘忙点头。 “在这里能住多久?” 老板娘沉吟了一下,回道:“至少一个半月。”其实她的回答还是往下压了点,这玩意儿在凡人地盘出现的不多,身价自然也高。可她又不傻,总要从里头赚点才行嘛。 宁霜白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老板娘抑制着喜悦叫来一名小伙计送她去客房,而她捏着那颗色泽亮艳的灵石不禁多看了几眼。似是惦记着财不露白的道理,她很快就把灵石收了起来,疑惑地望了一下宁霜白已经远去的背影。 于是宁霜白就在这家客栈暂时住下来了,至于要待多久过段时间再看,若是发生意外情况,她还是得离开的。歇过一夜之后,第二天便落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窗沿外,规律的像是下豆子似的。她早上醒得早,此时正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许是下雨人少,下方的街道偶尔才有一把油纸伞飘过。 她单手支颌,思绪早已渐行渐远,乱七八糟的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正魔有没有打起来,苏师兄还好么,仲商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唯有那个人像是禁地,她连踏足也不敢,只好将他强制的尘封起来,尽量避开。 勒魂之刑被移除后,她的身体似是受到了牵连,变得虚弱起来,又因在路上耽搁了那么久,情况反而加重了。她昏昏沉沉地陷入沉睡,清醒的最后一刻还在想着要赶紧修炼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外边的雨早已停了。城镇之外的群山中,升起了一片云雾,袅袅娜娜地将山头给遮住了。她正要关窗回去时,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老板娘的声音。 她探头去瞧,只见老板娘和一名中年妇人站在门口说话,从她这里看去,老板娘此时应该是很气愤的。 “他要辞工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难道是怕我打他吗?!” “讨老婆怎么了,讨老婆就不用挣钱啦?” “哎哎,知道了,工钱我先不给,让他自己来找我要!” 老板娘十分不悦地走进客栈,宁霜白见状生出了一个法子,转身便往楼下跑去。大堂内有伙计在看顾着,老板娘径直走向后院,不料前路被人挡住。她正要张嘴喊话,一抬头见是昨天那个来历成谜的姑娘,咽了咽口水,将脏话给吞回去了。 “老板娘,你这儿缺伙计吗?”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态度十分的好。 老板娘狐疑地看着她,“缺啊。” “那你看我行吗?”她继续笑眯眯。 “可是我们这里不收女伙计啊,再说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做这事儿也不好吧。” “我可以在你缺人的这段时间里帮忙,如果你招到人了,直接将我换掉就好了。”她眨眨眼睛,眸子里泛着一股灵气,“而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若是我做的不好,你也可以随时停止我的活儿,如何?” 老板娘盯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姑娘,居然鬼使神差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宁霜白快要笑成一朵花了,她亮出一口好牙,脆声道:“和你们这里的伙计待遇一样就好啦。” 不过一天的功夫,这家小客栈里便多出了一名女伙计,而且长得好模好样的,招待起客人来甚为讨喜。一时间内,慕名而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除了来吃饭,更多的是想要过来瞧一瞧。 客栈的活儿虽粗,但胜在易上手,宁霜白本是修仙之人,这点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很快就熟悉了。她撇去内心的不适应感,全身心投入当前的忙碌中,自然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对她的看法。 老板娘是个心善的,见她做的不错,没有将她替换下来。她期间找她谈过一次,意思是姑娘家的抛头露面总不好,要是有人对她造成了困扰,她可以随时离开。宁霜白明白她的好意,却坚持地留了下来,不止是为了让自己忙碌,她需要一点钱去租房子生活。灵石是有限的,若她成日里只知逍遥度日,等灵石都花完了她才没地儿哭去呢。 本来只是突然起意的一个决定,倒让她在这家客栈里待了两个多月。 第52章 第 52 章 两个月后,宁霜白向老板娘提出了离开。她留下来当伙计只是临时决定的,也不可能一直干下去。老板娘有些舍不得她走,毕竟她在这里的两个月,客栈的生意的确好了不少,不过宁霜白去意已决,她也强留不得。 临走之际,宁霜白从老板娘那儿打听到了专门收购灵石的地方。她出了客栈后便一路往目标地点赶去,途中还易换了一下妆容,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庆幸的是,她没有碰到什么事情,她拿出五块灵石兑换了凡人的货币,这些钱被她装在一个钱袋里,挂在手中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 离开那个地方之后,她又在镇子上到处转了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本来面貌给换了回来。一直逛到下午,她才相中一处没人住的空房子,打听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房子正在出租,于是她便顺理成章的租了下来。 房子的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婆,衣着简朴,银丝绿簪,相貌甚是慈祥。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等宁霜白将租金悉数交到她手里后,她神秘兮兮地看了一圈周围,悄声对她说道:“晚上早点睡觉,没事不要出来,大被盖过头,到了白天就没关系了!” 宁霜白颇为惊异地挑了一下双眉,“难不成这里闹鬼?” “正是!”阿婆猛点头。 宁霜白无语地看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嘛,要不是这里总出问题,租金何至于如此低廉?”她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别担心,我这里从没出过事,只要你按照我刚刚说的去做就好了。” 宁霜白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花钱少她当然喜欢,可若是真有鬼魂的话……算了,她好歹也是修仙之人,难不成还被区区鬼魂给吓破了胆? 送走阿婆,她关门返身回到院子里,站在空地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房子的设计极为简单,围墙以内起了两间一大一小的房间,大的是卧房,小的自然是厨房。厨房外面还码着一垛柴火,旁边扔了口破旧生锈的铁锅。随着视线转移,她注意到靠近院门的地方种了一棵半大不小的槐树,正值万物深眠之际,这槐树的叶子铺了一地,远远看去并没有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5 什么奇怪的地方。 据说槐树属阴,易招一些怪邪之物,莫非是因为这个? 宁霜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遂收了心,先收拾屋子去了。在她离开不久后,本来被槐叶覆盖住的某处,突然轻轻动了一下。 夜里睡觉时,她不是很放心地跑出去看了看,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她才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入睡了。只是睡到一半的时候,她似有所觉的醒了过来,纱窗外一道纤细的黑影飞速窜过,等她打开门,那黑影早已不知去向了。 宁霜白坚守到了天亮,看见阳光照在屋檐上面的时候,她明白黑影是不会再出现了。颇为苦恼地在院子里晃悠了几圈,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办法。白天,她不动声色地靠着小镇上稀薄的灵气打坐修炼,晚上和所有人一样照常睡觉,只不过她睡得极浅,每当那道黑影出现的时候她都能知道。 经过几日的摸索,她大概也知道了黑影胆小谨慎的性子,于是她继续伪装下去,装作没发现它的样子。等到了第七夜,黑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它用力地挤进了房门,顺着冰凉的地面一路爬,直起细长的身子灵活地翻上了床铺。就在它暗暗窃喜的时候,一只手从天而降,将它牢牢抓在手心里。 “这次总算逮着你了吧!”宁霜白恨恨说道,她扬手挥出一道法术点亮了烛火,借着光看清了这几天一直在骚扰她的东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抓到手里的时候她以为是条蛇什么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一根细长的藤条!此时,受了惊吓的藤条将整个身子都缠在她的手臂上,唯有像脑袋的那部分被她紧紧捏着,丝毫动弹不得。她甩了它几下,见它和普通藤条无异,身上还长了不少生机勃勃的小绿叶。 宁霜白转了转眸子,将它凑到烛火旁,语气森然地威胁道:“不想死的话就乖乖配合,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 感受到温度的升高,那奇怪的藤条终于不再装死了。它轻颤了一下细长的身子,开在脑袋旁的一片绿叶中间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它说话了。 “别烧我,我怕火。”它的声音奶声奶气,像个三五岁的黄毛小儿。 她将它举高,奇怪地看着它,“是你在说话?” “当然是我,不是我还能有谁?” 她撇撇了嘴角,把它缠在手臂上的身子拿开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偷袭我?” 藤条闻言瞬间不开心了,声音里饱含气愤,“我不是东西,我是草木妖,而且我也没有偷袭你,顶多算偷看而已!” “草木妖?”她马上捕捉到了一个她比较关注的问题点,“你是妖?东莱很少会出现妖,听说它们都生活在很遥远的地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藤条摆摆叶片,身子扭了扭又重新缠到她的手臂上去了,“我也不知道,自打我记事以来我就在这个地方了,你是第一个抓住我的人!” “真是神奇。”她干脆坐在床铺上,伸出右手抚摸了它一下,“你难道一直都待在这里?” “是啊是啊,好久都没人陪我说话,可憋死我了。” 宁霜白捏了捏它柔软的叶片,口中不客气,“那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究竟想干嘛?” 藤条表现的有些委屈,甚至还伸出叶片碰了一下她,“我只是想找个人陪陪我而已,刚好你出现了,而且我还知道你是修仙者,对不对?” 她挑挑眉嗯了一声,“是又如何?” “那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嘛?我想去外面看一看。” 她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它,“我现在暂时不想离开,就算要走也不会带上你。” 藤条脆弱地颤动了一下,“啊,为什么?” “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结血契啊,只要我认你为主了,你就不必担心我会伤害你了。”它用叶片抱住她的手指撒娇般地蹭了蹭,“我们草木妖最是善良温和,才不会害人呢。” 它越是这样表现,宁霜白便越觉得瘆得慌,她将它拿远了些,目光中带着戒备,“不好意思,我还是无法相信你,至于你……啊!”她惊叫一声,望着自己流血的手指,怒不可遏,“你在干什么?” “我在认你为主。”藤条松开她的手臂,软塌塌地垂了下去。她赶忙丢下它,用衣角按住了伤口,好在划开的口子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她低头再去看藤条,只见它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静静地躺在床铺上,唯有那些叶片还在轻轻摆动着。一道红光闪过,她的脑袋忽然眩晕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 “主人。”一声甜甜的奶音响起,藤条清醒了过来。 第53章 第 53 章 宁霜白怕它暴起伤人,于是退后几步,皱眉说道:“谁是你主人?别乱喊。”也不理会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藤条的心情是怎样的。 藤条沉默了一下,它虽然还未化形,但是这样的身体并不妨碍它思考问题。它知道宁霜白有点怕它,哪怕它已经和她结了血契,可是信任一事急不来,只要它继续缠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喜欢它的。 它往前挪动了几步,高高地扬起脑袋来,“主人,现在你可以替我取名字啦,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在弄清了它的来历之后,宁霜白便不想和它叨叨了,又怕它不肯离开,只好哄骗它:“你先出去等着,等我早上醒过来再说吧。” “好呀好呀。”它兴奋地摆动叶片,“主人,你快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她好奇地眯了眯眼睛,“现在不能看吗?” “可是你不是说你要睡觉了嘛?” 没错,她是该睡觉了。她将藤条丢出去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待她梳洗完毕,藤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趁她不备,飞快地跃上她的手臂,三两下便缠住了。 她无语地看着它,正要发话把它赶下去,它却伸直了身体将她往前方带去,“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里有我藏着的宝贝,我觉得主人你应该会喜欢的。”说话间它已经带着她来到了槐树下,松开她的手臂,它落在地上的那堆枯叶里,几下横扫便把叶子赶了个干干净净。它像条蚯蚓似的,非常灵活地钻到泥土下面,不一会儿就翻了几块亮晶晶的东西出来。 宁霜白起先只是好奇地看着,等她看清那些东西是灵石后,杏眼一下子瞪大了,“这……这些灵石你是怎么弄来的?” 藤条此时正挖的开心,它为了讨好她,也没有故意隐瞒,“都是那些人死了之后我偷偷藏起来的,下面还有很多,我要全部挖出来!” 她蹲下来盯着地上那堆沾满泥土的灵石,不由地陷入深思。藤条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6 口中所指的那些人恐怕都是身陨的修士吧?可是这座小镇上尽是普通人,除了一点稀薄的灵气,她还真没看出来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那你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藤条从土坑里探出了一个头,将最后一块灵石给扔了上来,“不记得了,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们草木妖化形需要好几百年,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 “你活了多久了?”她一边问一边把散乱的灵石聚拢,藤条藏的灵石数量十分可观,至少能买几件中等的法宝了。 藤条盘着身子努力地想了想,很肯定地回道:“快两百年了。” 宁霜白闻言一个动作不稳,吓得差点趴在地上,“你居然活了两百年?!”它这两百年中都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真是一个神迹。 它点点头,又飞快地缠上了她的手臂,“主人,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抛弃我啊,我不想自己孤零零地待着了。” 宁霜白低下头看着它,又瞧了瞧那堆灵石,总感觉自己踩进了一个深坑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的身边便多了一根活蹦乱跳,叽叽歪歪的藤条。初时她有些不适应,经常会有将它丢到门外的冲动,慢慢地习惯下来了,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 时光飞逝,一眨眼就过了半年。在一天日常的修炼中,宁霜白刚刚才进入状态,就被破门而入的藤条给捣乱了。她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睛,盯着飞快游到她跟前的藤条,“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进来吗?” 藤条弱弱地缩了一下脑袋,语气颇为委屈,“可是外面有个男人让我来找你……” 她秀眉轻皱,“谁?” “呃,我去问一下!” 还没等她叫住它,藤条便窜了出去。她愣了愣,急忙下床找鞋,她心中有种预感,那个男人她一定认识。她走出房间,迎面就见仲商笑的一脸无害,上下两排贝齿露的恰当好处。而他身旁的地上,则躺着不省人事的长夜。 宁霜白的心跳有瞬间的慌乱,很快又强迫自己恢复了镇定。她无情无绪地看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藤条此时刚从他那边回来,身姿轻盈,语调献宝似的。 “主人,我知道了,他说他叫仲商!” 她撇了撇嘴角,不用问她也知道了。遂又看向对面的仲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仲商嘿嘿一笑,美目里尽是狡黠,“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个你就无须多问了。我都在门口站这么久了,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可是还带着另外一个人啊。” 她瞥了长夜一眼,有疑问却忍住了没问,“里面地方小,恐怕挤不下这么多人。” “别这样嘛,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们,但是这个家伙喝醉了,又不能带回去影响军心,所以只好求助你啦。”他厚颜无耻地将长夜提到她身边,“呐,现在交给你了,随便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宁霜白微垂着脑袋,没人看见她眼底纷杂的情绪,她攥紧双手,恨声道:“我可以拒绝吗?” “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你不能拒绝我!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先回去了。” 他忽然看到了盘在她肩膀上的藤条,伸手就要去碰它。宁霜白感受到了藤条害怕的情绪,于是后退一步,避开他的魔掌,“它不喜欢你。” “啧,真坏。话说这草木妖你从哪儿弄来的,看样子它已经认你为主了?”他满脸好奇地看着藤条,罪恶之手一直在蠢蠢欲动。 她没什么心情去解释它的来历,只随口敷衍了两句。她将视线投在长夜的身上,还在做挣扎,“你把他留在我这里恐怕也不好,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和他都很危险。” 仲商朝她神秘地笑了笑,“那就要看他了。”他从袖子中摸出那把流苏香扇来,轻轻挑挑地摇了两下,也没个真扇的模样,“还是那句老话,如果在外面待不下去了,行沙城随时欢迎你回来。”他看了看她肩膀上的藤条,终是忍不住拿扇头轻轻点了它一下,见它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禁莞尔一笑。 仲商离开后,她对着躺在地上的长夜恨恨地咬了咬牙,弯下腰将他拖进了房间里。藤条从她肩膀上跳到长夜的身上,十分好奇地问道:“他是谁?那个人又是谁?” 宁霜白把它捡起来盘在自己的手臂上,“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好好待着啦。”鬼知道她心里有多郁闷,本来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些烦恼,没成想眨眼的功夫,烦恼又送上门来了。难道,她命中注定和长夜纠缠不清? 仲商不知给长夜灌的什么酒,他躺了两天两夜都没清醒。白天,宁霜白和藤条无聊地坐在院子里,一边发呆一边猜想着他何时会醒。想到最后她已经没了办法,直言他今天若是还不醒,她就离开这里! 藤条立在她肩膀的身子忽然僵住了,它被门口的那双深邃凤目盯得浑身发寒,连动弹一下都不敢。顶着巨大的压力,它缓缓开了口。 “主人……” “干嘛?” “有人在看我们。” 宁霜白本来想问是谁的,她蓦地反应过来,赶紧转身去看。只见长夜站在房门口淡淡地看着她,身姿挺拔,长发犹如墨染,一如之前在山洞里一般,但是这次他没有离开。 他看着她,长睫微颤,眼眸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有饭吗?”他忽然问道。 她微微一愣,她本来不想多留他的,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没有。” “我做还是你做?” 第54章 第 54 章 听见要做饭,宁霜白立刻摇头,弱弱地说道:“我不会做。” 长夜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半响之后又默默地走了出来,因为他发现里面什么菜都没有。他朝宁霜白迎面走去,高大挺拔的身形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他快要经过她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陪我去买菜。” 宁霜白转了个身,摸了摸荷包里的钱,确保一切无虞后才跟着他走了出去。他们都是身怀灵力的人,对于口腹之欲并无多少要求,随便吃一点就好了。于是晚饭时,小方桌上只摆了一荤一素一汤,全是长夜的手笔。她与长夜正对而坐,澄黄的火光照耀在洁白的米粒上,像是镀上了颜色一般。她低着头看碗吃饭,突然觉得时间难熬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嫌自己做的饭太难吃了,长夜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抬起目光看向对面同样食之无味的宁霜白。半年不见,感觉她还是以前的样子,仍旧不怎么会打扮自己,茂密的乌发下藏着一张清秀的脸庞。他今天醒来时还是很诧异的,他知道仲商请他喝酒肯定有阴谋,可是他没有想到能够见到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打住了离开的心思,决定再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7 多待一天。 他想了想,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里挺挂念她的,当初种下的种子,如今早已深埋于心,无法自拔。既然他们又遇见了,或许他可以再争取一下,不要让自己后悔。 “明天和我回行沙城吧。” 宁霜白闻言,愣愣地停住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他。 他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显露声色,“你不愿意吗?” 她咬了咬唇,用力地点点头,“对,我不愿意。”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凤目深邃无比,淡淡地问她为什么。 “我独自一人已经习惯了,天字宗也好,行沙城也好,都不是我必须要去的地方。”她忽然有点搞不懂长夜的想法,明明之前是他要她走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喊她回去?她有自己的脾气,也有自己的坚持,她虽然喜欢他,但她不能卑微到不顾一切。 除非,他愿意承认。 长夜看着她,忽然挑唇一笑,“好,随便你。”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天字宗的人发现。 他走的很快,宁霜白握着筷子,低头瞧着眼前的几道菜,似乎要看出花来。屋子里静极了,只剩下风吹门板的声音,看这架势,一场大雨是不可避免了。藤条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爬到她的肩上,用叶片轻轻挠了挠她。 她扭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它,“你这是在干什么?” 藤条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很伤心。” “我伤心的只是今天花出去的钱。”她偏过头不再看它,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些饭菜。 “你在撒谎。” 小妖怪懂什么……她撇撇嘴,站起身来,看着它眯眼微笑,“你是想自己下去,还是我丢你下去?” 感受到她的威胁,藤条飞快地从她肩膀上溜了下去,“主人,我错了!” 宁霜白将那些饭菜统统倒掉后,心里变得畅快多了。只是躺下睡觉时,思想就像脱缰的野马,怎么都把握不住,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仲商。若不是他带来长夜,也不会惹得她胡思乱想,本来还算平静的生活,被他这么横插一脚,算是彻底乱了。 她越想越气,这一气就气到了下半夜,迷迷糊糊地听着雨声入睡了。等她第二日醒来,外面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老天爷没开眼,这入了梅的雨整天下个不停。她穿戴整齐打开门,一抹倚在屋檐下的身影瞬时闯入她的眼帘,她张了张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长夜此时正和盘在他掌心中的藤条玩着,见她出来,他便对它温声说道:“进屋待一会儿,我和你主人有话要说。”藤条点点头,从他掌心跳了下去,经过宁霜白身边的时候,又讨好似地蹭蹭她。 看见长夜,她有些手足无措,绞着衣角站在门口,“你还没走?” 他慢慢走近她,步伐沉稳,身上带着雨气,“走了,不过又回来了。” 她抬起视线看着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如果你是想带我回行沙城的话,我还是那句话。” 他在她跟前站好,看不清来意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她,“我输了,我喜欢上你了。” 宁霜白再一次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感觉自己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不然她的愿望怎么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我其他事都可以忍,唯独喜欢你这件事情忍不下去,所以我走了之后又回来了。”他附身抱住她,用上了一点力度,“不论你是生我的气,还是惊讶我都不管,你好好地待在这里,不要被那些人抓去了。” 他摸了一下她温暖潮红的脸颊,俊秀的面孔上染了一丝笑意,“你要等我回来。” 长夜放开她,转身迈入细密的雨帘中。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不断远离的身影,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冲动,她要追过去,她也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她要告诉他她所表现的一切都是骗他的。其实,她的心情和他一样。 当长夜发现她追上来的时候,步伐不禁一顿,紧接着腰身就被一双手给紧紧抱住了。他转过身子,抬手布了个结界,挡住了漫天的细雨。他低头看着将脑袋埋在他胸膛上的她,失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离开吗?”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 他勾勾唇,明知故问,“为什么?” 她不想被他牵着走,脑中忽然生出了一个胆大的想法。她抬起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要去亲他,无奈他个子太高,她有力没处使。长夜哼笑了两声,索性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她要怎样折腾都随她去。 宁霜白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她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眸子,面上犹如火烧,窘迫不已。最后,她狠了狠心,吻上了他的薄唇。她试探性地用舌尖挑逗了他一下,待他忍不住要反扑过来时,她便立刻离开,末了还用力咬了他一下。 他意犹未尽地看着她,并未生气她的报复。 “长夜,我……喜欢你。” 第55章 第 55 章 长夜喜欢她的坦诚,就像是一个许久以来终于解开的结,解开了,也就没了阻碍。之前,他所处的地方太高,以至于没能看到她,等到他开始注意她的时候,她却又离开了。现在,他已经能够放下一切念头,无所顾忌地去说那句话。 事实上,他的低头还是有作用的,如果他就此离开,恐怕也不会等来宁霜白的那句喜欢你。这个坏丫头,肯定在心中谋算很久了吧,要是他不说,她是不是就一直憋在肚子里?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最坏的时候过去了。 未时一过,这场梅雨便歇住了。宁霜白将窗户打开透透气,旋即又走回床铺旁边,望着陷入睡眠的长夜。大概是正魔两道的交战消耗了他很多精力,以至于在这里才睡的如此放松。 她脱了鞋子,悄悄地爬上床,在他身边侧卧躺下。她小心翼翼地收着手脚,不敢惊动他,视线一直在他略微憔悴的面容上流连着。他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眶下藏着淡淡的黑影,下巴一圈已经冒出了许多胡子茬。她忍不住拿手摸了两下,又极快地缩了回去。她傻笑几声,一抬头便撞上了他幽深的眼神。 “在笑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咬住下唇,将手握在自己胸前,“没笑什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是睡了,不过被她吵醒了而已。他伸出修长的胳膊,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脑袋贴在她温暖的颈窝上,低声喃喃:“雨停了。” 宁霜白藏在他怀中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十分体谅地说道:“你可以接着睡。” 他把她的身子微微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勾了勾唇角,“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点好玩的事情。” 长夜的身形宽大,她躺在下面的时候足以将她全部遮住,她躲在下方小小的空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8 间里,既是害羞又是怪异。她印象中的长夜已经和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远了,越是深入了解,越能发觉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而且,她是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她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她的表情变化长夜悉数收在眼底,他有些好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于是便多嘴问了出来。 她睁着一双杏眼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你刚刚说话的方式和仲商有点像……” 他闻言无语,忽然低头咬住她的红唇,低声威胁着,“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然我就……” 他后面渐渐没了声音,宁霜白正是纳罕之际,一只手袭向她的腰部,将她系紧的衣带扯开了来。她如同受到巨大惊吓般,连忙推开他护住了自己的衣服。 长夜遭受到拒绝还没说话,她倒是像救场一样赶紧说道:“屋里好热啊,我们出去走一走?” “嗯,走走也好。”他的脸上并未出现半丝不悦,从她身上起来后,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宁霜白顶着一张红到发烫的脸蛋,在他面前重新系上了衣带。或许是因为她太紧张了,衣带最后的那个结她怎么都打不好,她拆拆系系,直到长夜接手。他的动作十分利落,手指白皙修长,湖绿色的衣带搭在他的手上分外好看,不消一会儿便完成了。 “好了吗?” 她点点头,满意地摸了摸腰间的蝴蝶结,“系的比我好。” “你想让我每天帮你系?” “当然没有!”她连忙摇头,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蛋又红了起来。 长夜笑了笑,不再同她调侃,拉着她的手腕朝院外走去。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越往郊外走越能体会到下雨的好处。宁霜白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便充斥着一阵树叶独有的清香味道。 “这边你来过吗?”长夜与她并肩而行,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去。 “没有,其实我更喜欢待在屋子里。”她才不要说她是讨厌一个人出来乱逛呢。 他眼眸一挑,瞥向了不远处正往他们这边看的阿婆身上,“那边那个人你认识?我看她好像对我们很好奇。” 经他提醒,宁霜白才发现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租房给她的阿婆这边。她抬起脸朝她笑了笑,阿婆却像见到什么古怪事儿一样,稀疏的眉毛微微一皱,拧身回屋了。 “是我住的地方的主人,人挺好心的,但我和她不熟。” 他轻轻勾唇,继续往前走着,“你都和她不熟,怎么知晓她是好心?因为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她咬咬唇,忍不住反驳道:“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长夜叹口气,把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里,“我不是指他们究竟有多坏,我只是希望你能对外人多些防备的心思。若是我不在的话……”他突然止住话头,转身看向她,“你跟我一起回行沙城,你在我身边,我会放心很多。” 宁霜白随着他的步伐停住,她的视线投向地面,十分紧张地盯着某块石子,“西蓬和东莱还会继续打下去吗?” 他皱了皱眉,语气轻淡,“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所以我回去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呢?你要是还要继续打下去,我帮不上你的忙,而且也没法天天看到你了。”除非…… 她主动上前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脑袋放在他的胸膛上,“为了我们的以后,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停战?” “不能。”他不假思索地开口回道,当他发觉怀里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后,他又忍不住软化了语气,“宁霜白,我喜欢你没错,可你不能在这件事上对我提要求。你知道原因的,我与正道的那些人早已反目成仇了。”如果没有上元那件事情的话,他或许还能再想一下。 宁霜白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先放开了他。二人之间好不容易亲密一点的关系,此时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裂缝。 第56章 第 56 章 时间忽然像是失去了作用,周围的一切全部静止了。就在宁霜白以为连空气都快要凝固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将她整个人都吹醒了。想一想他们二人抛开彼此的束缚走到一起多不容易,她何必要为这件事情去和他闹不愉快呢?至少现在不是谈这个的好机会。 她舒了一口气,嘴角挽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抬起头看向长夜。她张了张口欲要说话,不料一道熟悉轻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长夜,该回去啦!” 长夜闻言并未有什么反应,仍旧定定地望着她,似在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宁霜白刚酝酿好的情绪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她偏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仲商,无比的郁闷。仲商朝她送来一个抱歉的笑容,双手环抱地靠在一处土墙旁。 “喵喵,你可千万不要怨我,我也没办法啊。” 她复又看向长夜,却被他幽深的眸子盯得心跳一急,“要不你先跟仲商离开吧,我们……下次再聚。” 他朝她走近了一大步,低头看她,轻声问道:“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告诉我,不然我就带你一起走。” 她颇为无奈,想了想,她突然用力抱住了他,用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他道:“好好保护自己,记得回来看我。” 长夜伸出手臂也回抱了她,他不再追究她未说出的话是什么,对于他而言,这句话足够抵消一切。他摸了摸她的发顶,又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左手,“你也一样,在这里等我。” 长夜再度离开了,这次恐怕是真的走了。宁霜白心不在焉地沿着原路返回,直到走进自家院子里,她才似有所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劲,这周围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原本她很熟悉的地方此刻却像被破坏了一般,有其他人的气息混了进来。 她停在门口不敢再往里走,如今她的修为虽然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但到底没有法器在手。普通凡人也就罢了,若是对方是和她一样的修仙者,那她大概只有先走的份儿。她谨慎地环顾周围一圈,轻声唤了两句藤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知晓此处不该多待,于是迅速转身往门外跑去。 她才跑出了短短几步,对面的院门便在她眼前砰地一声关上了,一张蕴含着深厚灵力的大网从天而降,将她从头至尾围得严严实实。大网一接触人身,就随着网中人的体型大小来变化,宁霜白双脚被并得紧紧,一不小心便摔倒在地。有脚步声从她头顶上方传了过来,那人蹬一双云纹女靴,行走间衣带若柳,飘到了她的身边。 宁霜白一边挣扎一边侧头去看,那人一直站着,并无因为她的倒下而故意蹲下身子。她冷淡而锐利的眉眼终究落入了她的视线中,她的嘴微微张开,有点不可思议,“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59 咸师姐?” “叛徒。”突然到来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咸雪,她穿了一身普通至极的衣裳,乌发只用一根发簪挽住,看来为了找她也费了一番功夫。 这个称呼实在太贴切不过了,她自嘲一笑,之前惊慌失措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我想师姐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叫我一声叛徒吧?” 咸雪眉头轻皱,右手微微翻转,一把长剑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中,“不知悔改!”锋利的剑尖飞快地穿过了大网,划破了宁霜白脸上的皮肤,很快就有丝丝血迹从她伤口处冒了出来。 她冷嘶一声,却无暇去顾及脸上的伤口,“师姐是怎么找到我的?又准备对我怎样?”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然后再让你去告诉长夜那个魔修吗?” 咸雪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明白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但总不死心还想再问点什么来,“长夜?师姐以为我和他走的很近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咸雪拿剑冷冷地指着她脖子最脆弱的地方,眼中渐渐有怒意蔓延开来,“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招,若不是宗门内出了你这个叛徒,陆师弟与洛师妹怎么会死在青龙秘境中?!” 宁霜白已经猜测到她的愤怒和那两位脱不了关系,只是陆若芳之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而洛水碧的确死得冤枉,这也是正魔两道开战的源头。内情她都清楚的七七八八,可是她又不得不装起糊涂,“师姐一口一个叛徒,只是师姐可曾见过我做了任何对不起天字宗的事情?” 咸雪闻言,眸子朝右边瞥去,不禁语塞。 “师姐是孤身前来的?现在正魔两道打的不可开交,那些宗门长辈们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了?”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眼神微微一晃,便知有戏,“能让师姐百忙之中抽空来抓我的人,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谁,师姐能不能告诉我?” 咸雪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她,“现在你不用知道,只要老老实实和我走就行了。” 她要保持神秘,宁霜白偏偏不按她的路子走,“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裹得紧紧的男人吗?声音可能有些变化,你听不出来,但是身形你应该很熟悉……” “闭嘴,不要再说了!”咸雪狠狠一声厉斥,打断了她的话语,“站起来,跟我离开。” 宁霜白看了看那把近在咫尺的长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她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在想咸雪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难道是她说的那句话刺激了她?大网实在兜的太紧,她有脚难用,爬起来一小半又不受控制地倒了回去。身后冷硬的石板硌得她骨头疼,她定定神,正要再做一次尝试时,忽觉有条什么凉飕飕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衣袖中。她福至心灵,立刻想到了藤条,于是她急忙低呼一声,装作起不来的模样。 咸雪颇为嫌弃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出手将她拉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祭出飞行法器,先是把无法动弹的宁霜白丢了上去,然后紧随其后。 她飞行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便已离开了那座小城镇。镇子上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头顶上一闪而过的法器流光,更不会有人知道镇子上少了一个人。 第57章 第 57 章 宁霜白一路上都被身上的大网束缚得紧紧,再加之咸雪的严密看守,她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她在心中轻叹一声,想起不久前才分别的长夜与仲商,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绑走了吧。好在关键时刻藤条跟了上来,多少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咸雪的飞行法器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纱巾,通体极为薄透,飘在空中时如烟似雾,速度却也不慢。宁霜白坐在纱巾中央,试着用手指戳了戳网面,熟料大网经过她的触碰后,立即闪现出耀眼的光芒,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乱动。 咸雪无情无绪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看在曾是同门的份上,我规劝你老实一点。” 宁霜白挑了挑秀眉,反问道:“现在还是一直?” 她烦躁地挪开目光,不想再回答她的问题。 “看在我们同门一场,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要你抓我?算是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行吗?”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着这个问题,咸雪不看她不回她,她便一直在问着。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何必如此着急。” 被她烦了半天,咸雪终于肯说话了,但这还远远不够,“刚刚在院子里我跟你描述那个人外形的时候,你好像有点生气,这是为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咸雪将身子背向她,双手蜷在袖中捏得紧紧。 “你很清楚那个人是谁对不对?”宁霜白小心地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牢牢地盯着她,“就是那个人派你来抓的我,因为我知道他的底细?可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杀了我,难道是因为他不好离开吗?” 连续三个问题直接将咸雪推向崩溃的边缘,她愤怒地转过身来,冰雪般的姿态早已消融。眉头紧皱,眼中的情绪如同风雨将至,“你怎会知道这么多?连我都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都是那个人告诉我的。”宁霜白狠狠心,决定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他不就是复活的陆若芳陆师兄吗?我猜应该就是他派你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陆师弟已经死在秘境里了,他不可能复活的,那个人绝不是他!”她低头掩住自己惊疑不定的目光,心中的一些想法缓缓地开始动摇了。她深吸口气,做出了一步妥协,“要抓你的人是我的师父,南宫真人。” 居然是他?!宁霜白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为什么只有他想抓我回去?” 咸雪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清楚,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宁霜白为数不久的修仙生涯中,每一次返回天字宗的原因都不是很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哪路子煞星。在距离宗门还有一小段路程的时候,咸雪驾驭着法器绕过了天字宗所处的位置,拐了个弯往右边快速飞去。不多久,她们的视野中便出现了成片绵延的山峰,这些山峰参差不齐,有好几座只是处光秃秃的山头。咸雪带着她飞过了一片山峰,最后落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上。 “南宫真人在这里?”宁霜白被她拽着往前走,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许是因为怕被听见的缘故,咸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埋头带她走着,末了在一处堆放着乱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一扬手正欲施法打开结界,不料被宁霜白突然喊住,她凝眉看向她。 “如果我死了的话,请你帮我带句话给长夜,就说……”就说什么呢,她颇为惆怅地想了想。她很想他?不要为她报仇还是让他尽早忘了她?哪一句都不满意,她叹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60 了口气,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在他手里结束正魔两道的纷争,这是我的遗愿。” 咸雪的目光跃动了一下,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你不会死的。” 她笑了笑,十分的认真,“答应我好吗?” 被她逼得无法,咸雪只能嗯了一声。遗愿交代结束,结界顺利打开,乱石堆陡然消失,显出了一条循序而下的石阶。石阶的尽头有什么她看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咸雪收回了她身上的网,将她送到门口,便由着她自己下去了。 走下石阶之后,宁霜白见到了南宫真人。他身着天字宗长老服饰,盘腿闭眼坐在石床上,昔日里一头乌黑的发丝如今竟变为满目银霜,十分杂乱地垂了下来。她不敢过多接近,早早地停下脚步,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丫头,我们又见面了。”南宫真人从散乱的银丝中睁开眼睛,阴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 宁霜白被他看得浑身一冷,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她强自镇定地回望着他,“你不是南宫真人。” “我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压下心中的伤心与怒意,索性开门见山,“你是谁你自己清楚,我只想知道南宫真人去哪里了。” 他呵呵冷笑了两声,“他去了哪里不重要,左右都是为了天字宗好。倒是你,难道都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吗?” 她咬住唇,怒目而视,“上元真君真是好大的本领,连死了都不安息,还要留在这里继续祸害东莱吗?!” 被她揭穿的上元真君恼羞成怒,扬手就是一道法决打过去,直将她打得软倒在地,“你懂什么?原本我就不该死,我能从仙府出来就是天界给我的机会,我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他阴测测地看着她,语气中充满着怨恨,“多亏我出来了,若是再晚点,恐怕这东莱就要落入魔修的手中了。哼,光靠现在的正道,根本奈何不了他们,都是一群庸碌之辈!” “这只是你的借口而已,为了重新活过来,你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能牺牲掉,正道在你手里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宁霜白从喉咙中吐出一口鲜血,忍着满腔腥甜,她默默地爬了起来,“属于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再怎么证明自己也没有用,你可不是上元真君了。” “给我闭嘴!”他从袖中放出一张黑色小符送进了她体内,见她痛苦地呻、吟起来时,他不禁十分的满意,“早该让你尝尝这子母符的滋味了。” 第58章 第 58 章 那张黑色小符如同虫子一般钻进宁霜白的体内,在她五脏六腑中快速游荡着,最后才在她的心房附近慢慢安静下来。身体上极剧烈的痛感随着小黑符的安静,也随之减缓了。她面容苍白地倒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般,连抬根手指都没劲使。 上元真君坐在石床上面冷冷地瞧着她,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才开口道:“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很过瘾?” 宁霜白懒得回答他,索性躺在原处恢复精力。 “呵,莫要心存侥幸。母符在我这里,无论你想逃走抑或是有人来救你,都会被我一拳捏破心脏。”对方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中,他不信他拿捏不住这个小丫头。 宁霜白暗暗思索着他的话,一边骂他一边想着对策时,忽觉衣管里有根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是藤条对她发出了信号! 她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现任何高兴的情绪出来。她勾了勾嘴角,正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真以为他会上当吗?”她仿佛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一样,又狠狠地摔了下去,刚好将藏有藤条的衣管给遮住了。 上元真君望着她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目光看得她心惊,“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相信他会来。” “好吧,就算他会来,那他来了以后呢?你打算派天字宗的人去对付他?别忘了,你才是他的仇人,别人认不出你,他若是看到了定会立刻发现你。”在她说话的过程中,藤条已经悄悄地从她的衣管里溜出来了,至于去了哪里她便看不到了。只是一路来她都没有跟藤条说话的机会,它当真能明白她的心思吗?她不禁感到一阵忧虑。 “发现了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将他放在眼里吗?他一天不除我就一天难眠,为了重见天日我等待了这么久,决不会叫他挡住前路!”上元真君似乎没有察觉出她那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所以,就只好先委屈你这个小丫头了,待我解决了他,而你还活着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了你。” 呸,狗屁!宁霜白暗暗啐了他一声,面上却极尽无奈,“我真的没有你们想得那么重要,若是他不来呢?” 上元真君微微一笑,扬手击出了一道法决,将她说话的能力给封住了,“后面的事情你便不需要知道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即可。莫忘了,你的性命还在我手中,不要轻举妄动。” 宁霜白知道他说的都是大实话,于是在苦气了一阵后就放弃挣扎了。上元真君用束缚法器把她捆的紧紧,带着她出了石室直奔天字宗议事大殿而去。 对于“南宫真人”的突然到来,天字宗众人纷纷感到惊讶。据他们所知“南宫真人”在璇玑阁那一战中受伤,在回来之后没过多久便去后山闭关了,他出关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短很多。 阳掌门本来有些生气他的不请自入,但是再看到宁霜白时不禁沉下了脸色,“南宫师弟,你在哪里抓到她的?” 上元真君放开宁霜白,让她待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这个不重要。” “那什么最重要,难道是你的头发?”平日里一名和南宫真人过不去的真人出声回道,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殿内其他人的笑声。 上元真君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不怒自威的气势倒叫那些人愣了愣。他转头看向阳掌门,显然只愿同他一人说话,“我有一计,掌门何不听一听。” 阳掌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南宫真人”,心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他点点头,示意他说。 “用此女引出魔道少君,我相信他很乐意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此计行得通?”阳掌门看着一脸平静站在中央的宁霜白,见他注意到她时,她的眼神立刻激动起来,不断地给他使眼色。他心生疑惑,却暂时忍耐住了,“难道长夜真的肯为了她来这里?他恐怕都记得她是谁了吧。” “掌门放心,若是此计不通,我还有其他的办法。”上元真君发现了宁霜白的小动作,便暗暗地在母符上注入力量,小小地威胁了她一下。 阳掌门尚未答话,之前那名真人就插嘴问道:“好,就当那厮会来。来了之后呢,难道你想凭一己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61 之力诛杀他?哪怕杀了他,他身后那些成千上万的魔道大军也够我们吃的了,你可有想过后果?” 上元真君冷哼一声,甩袖转身逼视着他,“我只知道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畏首畏尾,天字宗恐怕好景不长!” “呵呵,随你怎么说,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你。”众人将视线纷纷转向阳掌门,期望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阳掌门微微沉思了一下,“此计不错,虽然过程艰险,但未必不能成功将其斩杀。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些话要问一问这名弟子。” 上元真君藏在白发后的鹰眼轻轻眯住,语气低沉,“掌门是信我还是信她?” 阳掌门叹了口气,“自然是信你。” 他笑了笑,眼底波光诡谲,“那不就好了,掌门安心便是,等除掉了魔道少君,天字宗横行东莱西蓬的日子也不远了!” 他笑了,大殿内的一众人等却是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他们都发现了“南宫真人”的异常,甚至还有人在猜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阳掌门实在笑不出来,他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宁霜白,又再度看向上元真君,“真人闭关的时候,是不是在什么心境上碰到了难题?” “我只是替天字宗开心而已。”上元真君止住笑意,又变成了那副阴阴郁郁的模样,“阳掌门打算怎么处置这名叛徒?” “真人觉得怎样处置比较好?”阳掌门抬手抚平眉心川纹,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天字宗山门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等他过来吧。” 第59章 第 59 章 魔修将至,大敌当前,整个天字宗陷入了无比紧绷的备战状态。上至掌门长老,下至伙房弟子,所有人都在关注山门之外的动向,他们既希望他来,又恐惧他来。 宁霜白坐在威力强大的结界中,一直在祈祷他不要来。她算是看透了,既然是注定做炮灰的命,又何必再苦挣扎呢。为了她单单一人,长夜没必要将自己的性命给搭上。她叹声气,目光越过前方的重重人阵,望向悠长的台阶之下。在那里,真的会出现他的身影吗? 此时正值月满之夜,月亮犹如银盘一般悬挂在高空,月华如瀑从上面倾泻下来,悉数铺在了大地上。宁霜白被看押在结界里时,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有以前红叶峰的弟子,好说话的守峰长老,还有苏木行。他前段时间顺利进入了执法堂,成为了令人钦羡的执法弟子,本该是开心的事情,他此时却消瘦了一圈,隔着许多人担忧地看着她。 她挑了挑嘴角,对他露出一抹笑容,又嫌自己笑得难看,赶紧用口型对他说没事。苏木行知道她表达的意思,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为她担忧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很倒霉。他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若是今夜那魔修不来,他就去向南宫真人和阳掌门求情,他相信他们还没那么铁石心肠。 等待总是无比的漫长,连一呼一吸都变慢起来,当银月移动了它所在的位置时,长夜出现了。他自台阶下走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行动间恍若初临凡境的仙人,一身素衣遮挡不住他凌人的气势。手中无刃无剑,所经之地却如横扫千军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走过他们面前的人,就是魔道少君,他们即将要对抗的敌人。 宁霜白从地上站了起来,迫切地想要透过前面那些人去看看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她是很不希望他来的,可是他来了就来了罢,再看她最后一眼也好,他应该得知道,为了她这么做是不值得的。长夜的视线越过人群,准确地锁定了她,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胶着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天字宗的弟子们给挡住了。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阳掌门立在两扇高大的山门前淡淡地发声,和他站在一起的是天字宗的众多长老。他们各自的法器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时机成熟,一举上前将魔头诛杀于天字宗门外。 长夜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石阶上,清凉的夜风拂过山岗,吹动了他的衣袍。他勾了勾嘴角,凤目里一派薄凉,“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都出此下策了,我怎能不来?” 有人闻言色变,阳掌门依旧好模好样的,一点都没动怒,“少君当初送了我们一份大礼,这回不管怎么说也要还礼了。” “你邀我来不会是说这些的吧?”长夜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可他挂念着待在对面的宁霜白,无心和他拉扯太多。 “自然不是。”阳掌门轻叹一声气,“你要救人,我们也要救人,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如何?” “阳掌门怎么知道我非要救她不可?” 他的语气甚是轻淡,轻的像是一阵风,落在宁霜白的心上却叫她乱了拍子。他当真不是来救她的? 阳掌门立刻肃正了脸色,锐利的眸子微微一眯,“哦,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长夜笑了笑,那笑意在他俊秀的脸上不过展现了片刻便消失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阳掌门身居高位已久,历来最厌恶被动,只是这短短半年来,他已经经历了数次被动,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敛眸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少君不妨说来听一听。” “只要你们愿意交给我两个人,我便带兵返回西蓬,在我有生之年决不犯境。” 阳掌门闻言,内心不禁起了疑惑,那名女弟子是其一绝对错不了,可是还有另外一人是谁?在场犯起了嘀咕的不在少数,有谨慎些的长老便劝他小心长夜,以免中了他的诡计。阳掌门的目光在左右各扫了一眼,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在场的人。 “一人是她。”他指了指宁霜白的方向,“还有一人是谁?” 长夜凤目微沉,他直直地望着他,缓缓启唇道:“南宫真人。” 纵使知道南宫真人性情大变,整个人犹如换了个人般,他也不能随便应允,“看来正魔两道之间的合作是谈不拢了。” “正是。”他微微颌首,右手一抬,一柄黑色宽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剑指众人,傲然的眉眼中满是战意,“来吧,你们还在等什么?” 人都直接上门了,这回是不打也得打了。阳掌门并未下令让弟子们冲上去,而是祭出了他的法器,竟是打算亲自对付他。 长夜没有丝毫的畏惧,握着长剑径直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法器。阳掌门功力不弱,可是交上手时他就知道对方不是他的对手,若要打败他,恐怕还得多找几个人帮忙才行。 他预料的果然没有错,没过多久,阳掌门便呈现出一股颓势来,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那些听他命令没有乱动的长老们,此时再也忍不住,纷纷朝他攻去。霎时间,天字宗的山门前爆发出了五颜六色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62 的法术流光,它们如同星尾一般迅速划过夜空,或落在石阶上,或将房檐掀去,偌大的天字宗此刻却成了这些法术下的牺牲品。 就在宁霜白以为天字宗快要被夷为平地的时候,那法术爆开的中心却突然扩出了一圈威力极大的金色光纹。它们如同水面上被推动的涟漪一般,无限圈往四周延伸去,仿佛只是一瞬间那些光纹又全都消失了。宁霜白睁开刺痛的双眼,目光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狈,天字宗的弟子们三五成群地倒在地上,就连她周围的结界也隐隐有了破裂的迹象。 她站起来急切地想要找出长夜的身影,然而清冷的月光下,她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她彷徨无措地看着,心中忍不住在想,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开始的话,她一定会主动去西蓬找他,决不会让他陷入如今的境地。 被光纹震晕的弟子们开始有了反应,他们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不远处,一抹黑色身影比他们更快地出现了,他踏过废墟,穿过狼狈的人群,脚步坚定地往台阶之上走来。 宁霜白几乎要将整个身子贴上结界壁面,她不能出声,就只好深深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长夜早已没了初时的整洁,乌发凌乱地随风飘动着,白皙的面容上多了好几道伤口,嘴角蜿蜒着一抹鲜红的血迹。他手中的那把宽剑不见了,留给她的是一个拼尽所有来见她的少君长夜。 长夜。 她在心底唤了他一声。 长夜在距离她不远处站定了,带着少年气的面孔上展露了一丝笑容,凤目中的杀意渐渐褪去。 “我来找你了。”他说。 第60章 第 60 章 宁霜白鼻子一酸,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她觉得这样挺丢人的,于是拿袖子去擦,无奈它们像收不住了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活着的意义,有一个人为她不顾危险,拼尽所有力气来救她。其实她不敢奢求太多,在平庸的一生中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就够了,至于以后会怎样她不会多想。 她擦干眼泪,对不远处的长夜笑了笑,又对他挥了挥手,希望他可以回去。 长夜收敛最后的一点笑意,他将束发带解了下来,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他的法器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失去了,连身体都受了不轻的创伤,不过他还撑得住,他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他看了看站在结界中的宁霜白,心里极为不舍,想要上前抱住她。他知道她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办不到。 唯有解决了上元真君,他才能仰望长久。 他向前再度踏出了一步,突然,一道法术如同雷电般在他眼前爆开,他抬目看向从结界后走出的“南宫真人”,眸光微深。 “我们又碰面了。”上元真君一脸狞笑地看着他,目光不怀好意。 长夜无情无绪地勾勾嘴角,语气极为冷淡,“你不怕我,我也不怕你。” “不不不。”他摇了摇他那满头乱发,“我怕你,不过你也该怕我才是。”他伸手震碎了结界,在宁霜白和长夜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用法器将她捆住了。 “放了她,有什么事你找我。” 上元真君闻言冷哼了一声,“本来当初我该感谢你放了我的,不过在知道你是那女人的后代之后就没可能了。”他将手放在宁霜白的头顶上,阴沉地笑开了,“看在你是小辈的面子上,只要你自爆身体,我也可以考虑放了她,你看如何?” 宁霜白气的肺都要炸了,她拼命想挣扎,怎奈上元真君的大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按住她,她只好不断地用眼神去剜他。 长夜恍若未闻,他扫了一眼宁霜白,心中颇为着急,“你以为你的身份能够一直瞒下去吗?” 上元真君哈哈大笑几声,面上尽是轻蔑,“全东莱都知晓又怎样,如今的修仙界废物扎堆,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他唤出藏在掌心中的母符,令其漂浮了起来,“莫要再耽误时间了,你的一念之差可是她的性命。” 看到他掌心上的那张符时,长夜脸色微变,他沉下眸光,应了声好。 上元真君有一瞬间的疑惑,马上他就释然了,他若能自己动手最好,若是不能,他也不介意帮一帮他。他慢慢地收回母符,口中催促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话音未落,他迅速转身,挥出袖子将那偷袭他的折扇狠狠震远。 “何方鼠辈,竟敢暗中偷袭我?!” “本来我不想偷袭的,不过你要伤害喵喵可就不行了。” 仲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上元真君又惊又怒地想要找出他的人影,偏偏什么都看不到。他转头阴沉地望向对面的长夜,“看来你不想救她了!” “他要救,我自然也要救啦。”仲商脱去伪装,不再隐匿身形,他从上元真君的正后方挥出折扇,同时整个人也攻了上去,二人瞬时打作一团。 腹背受敌,上元真君便没了精力去看顾宁霜白,长夜趁此机会将她救了下来。除掉了她身上的法器和禁声的法术,长夜抬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蛋,目光中染上了一丝柔意,“你还好吗?” 宁霜白用力地点点头,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拥抱他,她知道没这个机会了。 有些胆子稍大的天字宗弟子们见状想要上来合围住他们,都被他统统驱除了,“你和仲商一起离开,等我解决了这边的麻烦就回去找你。” “好。”她轻声答应了他,眼泪又越眶而出。 长夜不忍再看她一眼,他放开了她,朝上元真君所在之地走去。今天,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要做一个了结,为了死去的娘亲,也为了他自己。 至于她,他一定会回去找她的。 仲商在与上元真君的交战中保留了几分余力,开始交手时他还游刃有余,不久后他便只能且战且退了。上元真君的实力深的可怕,就算他拼尽所有恐怕也已难赢他。他叹息一声,收回满是裂缝的折扇,转眼便看见长夜飞身而来。他郑重地看了他一眼,脚尖虚点,整个人便往下方迅速坠去。 他和长夜之间有过承诺,若是救出了宁霜白,他必须要带她离开。长夜心底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他说过要留下来帮忙,但是始终拗不过他。好吧,走就走吧,他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了。 下坠到一半的高度时,大鸟从云层中俯冲下来接住了他,然后又顺利地救出了宁霜白。他在大鸟背上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翻涌的气血竭力压了下去。待身体稍微好转一点时,他才有空去看她。 “喵喵,振作起来。” 宁霜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安慰,抬着头一心看着上方的动静。折腾了大半夜,原本悬挂在天上的银月已经熬不住下了山,天幕散出淡蓝的颜色,东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63 边的天空隐隐翻出了一片鱼肚白,是个光明降世的征兆。 她和底下的所有人一样,都在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空中唯一的光亮。那是由金蓝两色组成的光海,初时还能看到立于其中的身影,不消多久,双方的光芒都在逐渐增大,将天字宗的周围照得犹如白昼。 大鸟已经停止了飞行,它悬浮在半空中,不断地扇着巨大的翅膀,和他们一起盯着光亮中心。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就连站在地上的阳掌门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威压。他紧皱着眉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上面,而站在他身旁的众长老和弟子们都不禁面面相觑,庆幸自己命大。 “魔道少君的确可怕,只是另外一股力量让我感到很熟悉……”阳掌门想起那个和平日里大不相同的南宫真人,心中甚是恐慌。若长夜赢了也就罢了,若他输了,后果当真无法想象。 “看,那是什么东西?!” 后面不知是哪个弟子大喊了一声,阳掌门立即集中精神看去,这一看便叫他心惊胆战。他们头顶上那片淡蓝色的天幕已经消失不见了,变作了一道正在外扩的口子,它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的一般。口子越张越大,露出了漆黑无底的内部,没有人能够看出里面究竟有什么。它扩张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那片光海,于是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它快速吞没了天空上唯一的光亮。 这种恐怖至极的异象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光海被吞了以后,那道口子也当众消失了。 宁霜白愣愣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感觉这一切就像做了场梦,“他去哪儿了?” 仲商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脆弱不堪的身体,想笑一笑缓和气氛,但实在笑不出来。只好道:“你放心,他答应了你会回来找你。” “是啊,我知道。”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一时间好像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肯定会回来的,要是不回来,她就只好亲自去找他了。 第61章 番外 在这次的月圆之夜中,正道的天字宗元气大伤,阳掌门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主动退出了正魔大战。有了天字宗第一个做偃旗息鼓的,其他几个宗门也站在了摇摆不定的界限中间,唯有少数的不肯退让,但无奈战力削减,更不是魔道的对手了。 宁霜白在长夜消失之后,跟着仲商回行沙城待了一段时间。本来她还在担心体内的纸符,看它一直没有动静,便懒得去在意它了。回去的时候,她见到了藤条,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在去西蓬的路上迷了路,若不是碰巧遇上仲商,恐怕到现在还在路上转悠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藤条和仲商的感情意外地好了起来。初时仲商还愿意陪它玩一玩,到了后面腻烦了,便会躲着它,短则失踪一两天,长则七八天。他失踪的日子里,藤条变得格外低沉,无精打采地盘在宁霜白的肩膀上,再没了往日的絮絮叨叨。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主动提议道:“要不你解除我们的血契吧,只要你们结契成功,你就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了。” 藤条闻言却只是颓丧摆了摆小脑袋,它浑身上下都无力极了,翠绿的叶片也萎靡地垂着。 她搞不懂它的想法,又不能不管它,“你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你跟着我可能太憋屈了……” 藤条缠上她的手臂,亲昵地蹭着她,“主人,你真好。” 她抬手摸了摸它。 “主人,我感觉我失恋了。”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由里而外的石化了。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一根藤条会感觉到失恋? 宁霜白在行沙城住了一段时间后,便向仲商提出了离开。仲商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没多挽留她,只说有困难记得找他。离开的时候,他送了她一程,宁霜白低头看了看藏在袖子里不肯见人的藤条,又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真的不想再见一见小藤吗?”她问。 仲商翻了个大白眼,硬生生地破坏了他的好样貌,“不见不见,我一点都不想再听它啰嗦啦!” 好吧。她叹了口气,心口变得闷闷的,“要是他回来了,一定记得告诉我。” 仲商答应了她,但他知道长夜若是回来了,第一个见的人肯定不是他。 宁霜白离开西蓬以后,又回到了那座小镇上,她去找了租房子的阿婆,再度将以前的院子给租了下来。院子还是之前的模样,一点没变,院子里的槐树长势喜人,最高的地方已经没过了屋檐。因为靠近深秋,叶子掉落的七七八八,唯留一树招风的光杈。 她花了两天时间将院子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拾掇拾掇,终于有点家的感觉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还会让她等多久。到了秋天,夜长天短,一切都变得懒洋洋的,藤条跟着她回来之后,一改之前絮叨的性子,整日躲在角落中睡觉。她以为它在仲商那里受了打击,便试着去开解它,毕竟谁会和一根藤条产生爱情呢。 她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藤条告诉她,它要化形了。她瞬间紧张得像是自己要化形一样,连忙问它该怎么做,要准备些什么。藤条直起身子,抖了抖枯叶,动作缓慢地缠上了她的手臂。 “什么也不用,主人。可能不久后我要消失一阵子,为化形做好准备。” 宁霜白爱怜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真的不用我帮你?” 藤条沉默了一下,它不想告诉她化形还有很大的失败的风险,如果它失败了,那么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它了。它用脑袋蹭了蹭她,告诉她不用。 两天之后,藤条走了,宁霜白平淡的生活似乎变得更加平淡了。她每天除了起床、修炼、睡觉便无所事事,日子无聊得想去撞墙。阿婆从她门口经过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见她独身没人陪伴,正好邻居家的母狗上个月下了一窝崽子,她讨来了一只送给她。 小狗的加入算是藤条的替代,宁霜白也因此活得更有动力了一些,她知道她如果不起床的话,外面的狗崽子定会吵死她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便给狗崽取了个名字,叫小花花。小花花很调皮,除了睡觉的时候会安静点,它特别喜欢一大早在院子里又跑又叫,整只狗像是抽风了一样癫狂。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三个月,天气也从金秋迈入了凛冬。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宁霜白爱上了瘫在被窝里睡懒觉,外面小花花蹦跶的比往日更厉害,声音也更响亮。她拉起被子捂住耳朵,忍耐了半天,终于还是翻身下床,连鞋子也不穿,气势汹汹地打开了房门。 已经到了下雪的日子,外面尽是白茫茫一片,屋檐上,槐树枝上,院子中央,全是如盐似玉的雪。宁霜白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正和小花花玩的非常愉快的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伏魔 作者:猫月半 分卷阅读64 男人,是他么,他终于回来了? 长夜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他放下小花花站了起来,衣袍和乌发上全是细碎的雪沫子。他朝她笑了笑,目光毫不掩饰对她的感情,“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吧?” 当然没有,肯定没有!她兴奋地说不出来话,抬脚就往他那儿跑去,光溜溜的脚丫子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颠簸不稳的痕迹。长夜张开怀抱将她纳了进去,她也紧紧地环住他,有一种打死都不会松手的势头。 “你回来啦!你去了哪里?你想我吗?” “想你。”他现在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将手臂松了松,转瞬拥得更紧了些,“你瘦了。” 宁霜白把头埋在他怀里笑着,“正好陪你一起瘦。” 雪天寒凉,长夜想起她赤脚的模样,便将她抱了起来,让她的双脚贴在自己的腰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最终获得了一个亲吻,他愉悦地勾起唇角,道:“想听听我去了哪里吗?” 她用力点头,眼里心底皆是他,“好。” 长夜抱着她一起进了屋,把她塞进被窝里,他就坐在旁边陪着她。雪落无声,岁月静好,宁霜白在他那里听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原来当时他和上元真君被那股巨大而神秘的力量吸进去以后,他们就掉落到了与东莱西蓬都不一样的地方,那里没有凡人修仙者,只有妖族统治着一切。或许是因为上元真君作恶多端,没过多久就被妖王出手毙掉了,他们独独放过了他,妖王甚至还同他交流了一番。 “妖王和你说了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 “只是很平常的一些话。” “它们很厉害?” 他点了点头,不禁回忆起上元真君死掉的那一刻,连元神都没来得及逃走。 宁霜白抓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一阵阵后怕,幸好他完整无缺地回来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它们对我们暂时没有威胁。” “那你和东莱还打不打了?”她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他。 他笑着,低头往她唇上印了上去,轻声道:“我选你。” 长夜回来之后,宁霜白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寒冷的冬天很快过去,大地万物开始了复苏的脚步。院子里的那棵槐树抖落了积雪,也渐渐发了嫩绿的新芽。站在树下时,她经常会想起已经失踪很久的藤条,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化形成功。当她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藤条后,不禁惊掉了下巴。 她的小藤呢,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又是谁?! 面容娇美的少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直向她解释了无数遍,她才相信她就是藤条。 “主人,对不起,我可能还要离开几天。”藤条含羞带怯,目光不敢直视她。 宁霜白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虽然她知道仲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不会去阻止她。得到她的允许,藤条立刻欢欣鼓舞地出发了。 长夜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抱住她,“孩子大了就该让她自己走。”还没等她觉得怪异,他便转移了话题,“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生个孩子?” 随时,宁霜白脸红了红。 分卷阅读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