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光宝气》 分卷阅读1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序 好吃好睡――幸福一生的猪 山大王 经常看到书中有句话:缘分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以前不怎么相信,年岁渐长,慢慢的越发相信起来。某天正在线上与人哈啦,有朋友发消息来:你不是喜欢月关赭砚的文吗?我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我当时正分心几用,随口答:「好啊,求之不得呢。」于是线上拖去,赭砚不在,月关在,自然而然立马勾搭上了。现在想来,这正是一种缘分。 作为一个普通读者,对于自己喜欢的作者难免都会有些想像:她(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而且大多是从自己看过的文来猜想。我自然也是如此。月关笔下人物骨血丰满,文章节奏紧致,每篇文都能深深抓住读者的呼吸,因此一直以为她是个文采早熟,个性激烈的人。 结识之后才知道――啊,原来想像和实际差异真大!完全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狡猾小老虎嘛!装哭撒赖样样都来还可以很甜蜜的对你说:「姐姐,我好喜欢你啊,因为你比我老一点也傻一点……」(小老虎插话:因为人家喜欢年纪大的,然后比我还傻的人实在很少,所以特别珍惜嘛!)某天,小老虎对我说:我给你看点东西好不好?我新写的文,我自己很满意哦。 嗯,就是本文《猪光宝气》了。 故事开头似乎是有点平淡的,越到后来却是越有趣味,常常不由得口水满地――啊啊,白嫩嫩的可爱小猪,我怎么就越看越饿了呢。说到这个,文的旖旎情节也是让人鼻血汹涌…… 《猪光宝气》书生和小猪是孽缘也是善缘吧。 书生固然是个阴险狡诈自私卑鄙的人物,但对小猪确是付出了完全的真心,小猪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前世就是断送在少年书生手,转世为人也只打算一心修炼,却未想到被书生拐了心去,彻底吃了个一干二净。 小猪本被叮嘱千万不能显出原形,为了书生却两次露于人前,一次是为了不让尹之令得手,一次是担心书生安危大闹皇城,其中波折惊险本来看得感动万分,小老虎却妙笔如花,生生转为让我笑得打跌。 尹之令对小猪有色心无色胆算是个妙人。皇帝应该是对书生有点想法的,也是个厉害人物,幸好毕竟不够老辣,不然小猪和书生的好事还有变数也未可知。最可怜的就是那自诩聪明无匹酷爱美人的小白狐狸,费尽心机偏偏遇上了个手段更高的毒手书生,被一奇丑和尚抓去,估计以后是日日礼佛感化,呜呼哀哉! 看完后,小老虎乐颠颠的扑过来说:「姐姐,姐姐,你看完了吗?好看吧好看吧?我写小猪的时候好开心呢。」虽然只是聊天,我怎么就觉得看到一条尾巴得意的不住乱甩呢?(小猪尾巴?汗……)到底还是没有夸她什么,老老实实说了:「小老虎你的文面有种温暖的味道了啊,我很喜欢呢。」(小老虎再插:其实不用夸啦,我只要自己写得开心,别人觉得暖和就好。继续晃动尾巴。)人这辈子最难得到的是『满足』,最大的满足又是什么呢? 应该是自己幸福并且让自己所爱的人也得到幸福吧。 《猪光宝气》书生就真真做到了,至少他是完全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飞黄腾达且拐了心爱的小猪参了一世的欢喜禅,夫复何求?在此亦愿看此文的各位能得小猪一样的福气,好吃好睡,幸福一生。 序 那一夜,星空中炸开了万朵牡丹,直把苍蓝的夜炸成青色,星星也零落成了碎片,串起朵朵耀眼的金花,神仙的杨柳净瓶碎了,撒向巍巍大地,银光辉辉,落地便倏地不见了,国师夜观天象摇头叹息,天有异象,世出妖孽。 猪娃娃爬出洞口,漫天的星光在它眼里流动,它深深的嗅着青草香,打了一个滚,小跑着到一颗红果树边,张开嘴巴来咬树上的果子,那洒落在绿叶红果上的琼浆仙液便滑到它的腹中,从此一切都不同了。 修仙之路是漫长的,山精野魅们耐不住寂寞,晨起吸收日月精华后,常常聚在一起,听最老的长老爷爷讲故事。 小猪觉得最好听的是一个小蛇仙的故事,说有两条蛇也跟他们一样得了仙缘,日夜修炼,有一天白蛇在修炼的时候被一个捉蛇人盯上了,小白蛇无处可逃,遇到个好心的牧童哥哥,牧童哥哥心地善良,救下了小白蛇,小白蛇千年修成后,为了报答牧童哥转世的人,就变成了个俏丽娘子陪他过日子…… 小白的法术高,小白说这故事肯定是假的,首先白蛇既然在修仙,为什么连个捕蛇的都逃不掉呢?何况千年的事情,谁能记得呢?被小白这样一说,小猪也觉得可能,它连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模糊了,修仙就是要屏除杂念,那些记得越多,对修仙越是障碍,据说人类是最少修成神仙的,因为他们感情最多最负责。 可是小猪还小,它相信那种用两条腿走路的动物是善良的。 正因为愚蠢的相信传说,才有了小猪的大劫…… 闪着亮亮的两只眼睛,小猪跑得实在跑不动了,他实在是很笨的一个妖精,连施几个障眼法都不成功,挪移法施展开又消耗太多体力,轻松的被猎人跟了上来,吃了一肚子的土豆红薯,它又跑不快,后边追杀的声音越来越近,小猪开始后悔去偷吃人类种的东西,为什么野长的草这些人类可以随便采,他们划出的地就不许别人吃呢? 小猪急得眼泪滚滚,正碰上个小小少年,那少年穿着蓝布衣小紧腿裤,上面补丁连补丁,面目生得平和伶俐,背着个小竹篓子,里面装些山果野药。小猪知道,凡是这样打扮简单的,多半善良,它飞快跑过去向少年摇动尾巴,自从喝了仙露修真以来,它的体形年岁都维持在几个月的小猪状态,样子还是很可爱的,晃动尾巴的样子,又是向小白学的可爱摇法。 快来救他啊,像牧童哥哥救小白蛇一样,小猪热切的看着少年。 小少年看着他的眼神非常温柔,他张开喉咙大喊:「野猪啊!野猪在这里──」 「哗啦」小猪的世界碎成一片片,它含着眼泪转过身拼命跑,那少年还在追它,一扑上来抓住它两个蹄子大喊:「肉啊!猪肉!」 小猪大怒,哼哼的叫着,从鼻孔喷出气来,后蹄拼命蹬,蹬的少年满身的梅花蹄,耳听后面的人声越来越近,它猛力的一蹬,在少年的手背上蹬出一块血痕。与此同时,一只箭射过来,贯穿了它的身体,小猪吃疼的嚎叫了一声,一歪倒在了草地上。 少年的脸被鲜血喷满,他呆住了…… 第一章 痛痛痛,朦胧的睁开眼睛,初生的小娃娃委屈的张开嘴,「哇哇」地大哭,陌生的蹬着白胳膊白腿,愤怒的握着粉粉的小拳头挥动。 「好了,出来了。」婆子喜气洋洋的喊,一边和几个丫头出去报喜。「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 「真的是男孩?」朱老爷大喜过望,跪下谢苍天道:「我朱家终于有后了,快、快开斋饭,我要施粥一月,谢菩萨恩赐。」 朱丁氏在房里听了,也嘴里不住的念菩萨,她和老爷相守三十多年,只生下两个女儿,她内心着急,为老爷纳了七房小妾,无奈她们也不争气,生下的都是女儿,庙里求了无数次,后遇到个过路的神仙样小和尚,说朱家到这一代是气数要尽了,若非奇缘,是万不可能有后的。 老爷那时还年轻,不信这些,听了大怒,把那和尚赶了出去。 直到近些年,老爷年岁大了,无人接手家里的事情,大家都认命了,才过继了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说也奇怪,自从那孩子来,自己也就怀上了,一晃过五年,却是丝毫动静也没有,请了名医把脉,说是没有双脉,多是个死胎,怀在身子里对她不利,打掉的好,她心存一丝希望,天天烧香拜佛吃素,硬把这孩子保了下来,没想到,真是上天可怜他们,竟真赏给朱家一个男孩。 双手抱住柔软的婴儿,朱丁氏哆嗦着摸他的眉眼,见那孩子天庭饱满,样子灵秀,更加肉儿心肝的叫着,吩咐奶娘好好照看。 朱家一脉是江南大户人家,从高祖那代,便是皇商,在户部挂名,领取俸禄,经办皇宫的一切丝绸绢纱刺绣品,当今皇帝穿的龙袍,就是朱氏制造,上代还有人登科,朝中显贵结交无数,在地方上,即使是朝员知府见了,也要陪笑三分。 朱家深门大户有钱有势,生个千金也大操大办,何况有了这小少爷,丫头小子们忙掇在前面准备,后房里老爷吩咐了都不许惊动,让夫人和孩子好些休息,夫人刚生芡辏喝了补汤就睡了,几个丫头婆子守着小少爷在后面暖间里摇,团团围着,怕他着了风。 雪纱格子窗被戳破一个小洞,一根白色的毛飘啊飘,那毛一落地,婆子和丫头突然眼皮沉了,都睡了过去。 糊的团团紧的窗子被顶开了,一团白毛滚了进来,又小心的关上窗户,他一跃,就跳上了一个丫头的膝盖,转着圈爬上那丫头的头顶,轻浮的拍拍那丫头的脸蛋笑着,看见篮中绸子堆里的小孩咯咯的看自己笑,一跳跳到篮子边道:「小猪,你还好吗?」 孩子还不能说话,好在他们修真的妖精们心里所想即能互通,原来他就是贪嘴被害的小猪妖转世,小猪在心中说:「我好是好,可是奇怪了,我怎么跑这人身里来了。」 摇了摇美丽的大尾巴,小白不屑道:「还不是你不好,这么馋嘴,惹下杀身大祸,肉身我们抢救回来,一见已活不了了,大家都哭了,一起求长老爷爷帮忙,爷爷把他珍藏了几百年的神仙罐子拿出来,这可真是宝贝,把你精魂收起来,经九天九夜就化成一颗珠子,我和姐姐一起过来,趁那女人睡觉,让她把你吞下,她腹中有个成形的孩子,我们导气让你们溶为一体,你便寄在这孩子身上了,将来好好修仙,还能把真身修回来,只是你得小心,不能施用法术,也不能急燥发怒,否则会露出原形来,猪尾巴黑溜溜,小心被人打死。」 那这家孩子的魂呢?小猪焦急的问。 「哼,你又担心这么多,朱家的孩子本来就没魂魄,他们家是要断子绝孙的,你别太好心了,若不是朱老爷为了讨好京里来的官僚,要烤什么小乳猪吃,你也不会遭殃。」说着转过身去摇动尾巴。 小白小白,你要走了吗?婴儿哭了,小白你不跟我玩了? 狐狸小白叹口气,用尾巴扫着他的手道:「你还记着玩呢,服了你了。经过这件事,大家都怕了,要向更深的山里去。小猪,我们比比谁修炼的好,你现在得了人身,可以看很多修炼的书啦,将来一定超过我,记得别馋嘴了,还有,千万别相信人类啊,要专心修仙。」 那孩子还要哭,小狐狸瞪圆眼睛凶他:「还哭还哭,再哭我一口咬死你!」见他只管流泪,又缓和口气道:「将来我一定会来接你的,就只怕你舍不得呢,都说人的世界情啊爱啊跟万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一样,染上一点,一世都不得超脱。」说罢,再不回头的转身跳出窗去。 小猪精虽然活了近百年,只每天在山林里玩耍,不通世事,孩童天性,落到人的花花世界里,倒也新鲜,况且人人拿他珍宝似的护着,他玩得也开心。 朱老爷请先生为他起了些名字,和夫人一商量,又觉得太雅了,怕这小心肝儿养不长久,要起个贱名,又委屈了孩子,怕将来念书被人嘲笑,思来想去,便取名心宝,意为心头珍宝,小名便做宝儿。 百日大宴,让孩子抓周;朱心宝毫不犹豫的就冲一串珠子爬去,他见过拜佛的人手里拿着差不多的珠子,大人们只将金子银子小印章等冲他送,他心念执着,只向那串儿爬,终于一把抓到手里。 大伙哄堂大笑,有巧嘴的说:「哎呦,小少爷才这么丁点儿,已经知道喜欢这姻缘串了,老爷将来必定左抱一个乖孙子,右抱一个乖孙女。」 朱老爷见了,虽嘴里直说没出息,面上还欢喜,要抱那孩子,却见那孩子一把甩了珠子,气恼的到处乱爬,亲里族里的长辈一起说,看这孩子像是懂了呢,这般机灵,越加的笑起来。 一边有丫鬟拿上来个垫着锦缎的金盆子,放在孩子前面,长辈们把给孩子的珍珠宝贝扔了进去为他收财,心宝乐呵呵的看着玩着,琢磨着该怎么吃。 待到他七个姨娘依次上来,脸上还笑着,眼睛里却射出刀枪火箭来,把他吓得飞快向后爬,那铺了丝绒盖着被子的长几子本来极大,也没人料想他突然爬起来,眼看就要跌到地上,却有两个站着的小少年,极快的闪过来,将他接住了。 朱老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就快停了,朱丁氏则早昏了过去,待到那少年把孩子抱过去,她才幽幽咽咽的哭出声,她委曲求全的姿态比张口唾更有力度,朱老爷冷峻的视线连番在几个妾的脸上扫过,到底人多碍着面子没说,走过去接那孩子。 心宝靠着这男孩发抖,感激的看,却望见他手上的梅花伤疤,再一回头,简直五雷轰顶,他不是那个抓住自己要吃肉的还会是谁?顿时小胖爪子蹄子齐飞的打过去。 柳固远抱着他本还安稳,小小暖暖的,样子有趣,不料他突然飞抓了过来,要躲又怕摔了他,只好任他抓住一绺垂髫狠拽,直拉得他呲牙裂嘴的哎哎叫。朱老爷把孩子接了过来,心宝还心存怨恨,猛力的抓着,被奶娘掰开手,就伸出小腿去蹬。 定下心,朱老爷看向儿子的救命恩人,虽不知他是哪家的孩子,见他穿得寒酸,料是远方的宗亲,凑热闹来吃口饭的,只是人这么多这么杂,只有他和养子注意到这孩子安危,倒也难得,便随手抓了一件东西赏给那孩子道:「今天多亏了小公子,公子便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这件物事给你玩吧。」 心宝见给的是自己刚抓过摔了的珠串,就在父亲怀里拼命挣动,一靠近固远就张牙舞爪要抓过去,谁知道他父亲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笑道:「心宝这孩子不爱亲人,没想到跟你却有缘分,这么舍不得你。」 气得眼睛睁的滴溜溜圆,心宝想一口口水吐过去,奈何人太小,没有什么力气,只把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朱老爷或许不知道,固远可全看明白了,这小娃娃分明是恨他恨到骨子了,这可奇怪了,他怎么说也捞了他一把,这些还都无关,紧要的是得抓住这次机会,固远上前一鞠躬道:「大人说的是,小子也觉得和小公子有缘分,小公子生得贵气逼人,将来必有高中,将来我来给他喜报。」 就在称呼上已大投朱老爷所好,别人都是叫他朱老爷或老板,其实他虽不在朝为官,却总是有官名的。被他一席话说得心花怒放,朱老爷连连点头,商人在本朝地位不高,万事读书高,若家里能有人在朝中高中做官,才是富贵枝头栖喜鹊,锦上添花。这些个宗亲说来说去都没说到点子上,倒被这个小少年捋顺了,朱老爷笑吟吟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好灵巧的嘴。」 「回大人,小可的娘是您的嫡表侄女,我娘早已去了,这些年都没来得及走动,孝顺大人,今天就是恭贺小公子,也因为家穷带不得什么礼物,只把一副小画做贺礼,又觉得贫寒,实在拿不出手。」固远虽说穿得贫寒,样子却好看,谈吐有礼有节,虽都是恭维话,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样子大方,说起来竟然一点市侩之气也没有,倒理所当然似的。 朱老爷心里欢喜这孩子,便命他把画展开,他果真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画来,看来若没心宝这一跌,他今天万没什么机会。这幅画更是吉利,乃是一只昂首的公鸡雄赳赳地站在一簇鸡冠花边,意取「官上加官」,那公鸡画得栩栩如生,鸡冠花火红朝气,看惯了金银珠宝,朱老爷倒觉得这孩子才真有心孝顺他。 朱丁氏瞧着老爷脸色便晓得分寸,拉过那孩子的手道:「我的儿,亏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天赋,你既和我们心宝投缘,又这么乖巧孝顺,可得常来与我们亲近,你可求学了没,有什么心愿?」 固远被她拉着手,眼泪落了下来。「夫人待我真是好,我在咱宗的家塾里已经念了些年书,只是家中拮据,想跟大人夫人讨个活计,我自小跟着我母亲学画花样,绣女姐姐们都喜欢,只是因为年纪小,师傅们不收,可否让我跟绣房的卖些花样养活自己,固远也知道此时跟大人夫人说这些有失体统,小子今年也有七岁了,知道些廉耻礼仪……」说着,头低了下去。 心宝看着,犯了呆傻气,头也低了下去,心想:原来他是那样穷,为了饿,吃了他的肉身又有什么关系,假如那天他吃了他,佛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他舍身而取义,也是佛家精髓。不管是什么缘分,他们也算前生相知,心宝安静的凝视固远,为自己刚才做的事害臊,伸过手去摸着固远的脸,泪光盈盈。 「哎呀,小少爷都快哭了。」奶娘倒是先发现了。 朱老爷也看到了,把心宝递给那婆子道:「快哄了他睡吧。」 心宝被抱过去喝奶,嘴巴鼓动着,眼睛仍水汪汪的看着固远,固远见他样子可爱,不由得破涕一笑,心宝呼应似的咯咯笑起来,边笑边舞着四条小短腿。 看者莫不想这乃上天的缘分,就这么着,为了讨好宝贝儿子,固远就被收进朱府打个小工,人小,也做不了什么,只是陪着大少爷朱承祖来回走动,偶尔也去看护小少爷,他为人玲珑,八面都服侍得安稳,小姐们有时也托他买个胭脂啊雀儿的,让他有些外快拿。 岁月如梭,心宝几个月大就开口讲话,三岁便爬到书房去找佛经,朱家上下都疼爱他,要什么便给什么,只是他终究不是人类,成日里想着成仙,说出的话常让人哭笑不得。 人家只道他小,长成便好了,谁知他看多了佛道教的书,更加难以理解,除了点心竟然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对他爹娘也是不远不近的,只说:「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你们不用关心我,也省得我为你们费神。」 他长到十岁,在街上遇到几个和尚,便死拉住人家非要跟了出家去。 朱家为心宝操碎了心,打是舍不得的,一劝他,他翻身就睡了,朱丁氏哭得不成,反被他笑着说:「母亲大人,你日日念佛,都是念假的。连个儿子也舍不得,还是心不诚。」气得他娘直要上吊。 可巧柳固远考了秀才回到县里,拜见朱老爷,朱老爷见他一派斯文稳重,甚是喜欢,知道他准备明年进京赶考,就留下他聘为西席,一方面解决了他的盘缠,将来他若出人头地,也好结交,另则也希望他能管教好心宝,心宝虽对别人不搭理,自小却对柳固远友爱有加。 既定下了这事,就叫一个大姑娘来引固远去见心宝。心宝的娘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命根子,怕他真出了家,早早在他房里安排了十多个大丫头,想拴住他的人和心,这几个姑娘,个个都眉目如画姿态娉婷。 给固远带路的这个唤做水润,当真是个水样的姑娘,一个眼神已经把固远羞红了脸,固远到了心宝住的院子,见远远的搭着一套架子,上面结着紫红的葡萄,嫩条的丝瓜,知道又是这少爷的怪癖,他常说,再美丽的花,看着也不如庄稼瓜果安心。 几个穿着长裙的姑娘在架子下坐着,围着一个敞着衫子睡觉的少年,小心驱赶蚊虫,就连大少爷承祖也在旁边的一个小藤椅子上侧着身算些帐目。固远虽离家有三四载了,猜也猜得到那睡成一团,还打着鼾的就是朱府的头等人物朱心宝,悄声走过去,先坐到朱承祖身边,朱承祖见了他分外高兴,到底是少年的伴,他也怕扰了心宝,只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回的?」 柳固远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已经醒了的心宝一把扑住,固远前面是个青石头桌子,心宝吃得滚滚圆,这一扑让他立时碰个眼冒金星,心宝还没发现,兀自拉着他欢叫:「柳大哥你回来啦!」 旁人明明都看在眼里,却也没人敢言语,心宝盘坐到他前面去,发现他额头碰得一块青,还傻呆呆问:「怎么头上生了个大包啊?」 若是别的人,这暗亏就吃了,固远就好似天生克心宝,直接就将他拉下来,对个丫头说:「麻烦姑娘拿个冷茶包。」冷下面孔又对心宝说:「小少爷,你多大了,行事还这么毛躁,今天是撞到我不打紧,若你有一天上了金銮殿撞了哪位大人,可就不得了了。」 「咦?」心宝围着他团团转。「原来是我啊,哈哈,柳大哥你别怪我嘛,谁叫我这么重呢。」 柳固远看他果然圆成一团跟肉馅小包子似的,十根指头都胖出了小坑,一笑眼睛都得没有了,想再加重点下马威,也不忍心了,笑着说。「以后可不要叫大哥了,大人刚请了我给你做先生。」 心宝呆看着柳固远,突然假装大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没救了,柳大哥又何必这个混水。」 有心跟他搞好关系,柳固远逗着他说:「我也听说你是要出家,只是你不知道,出家可不比寻常,要有些缘分的,你是朱家的儿子,没有尽到孝道就要出家,连佛祖也不收你。」 泄气地倒回椅子,心宝道:「我早说了,本不是这家的人,是该修业的。」 早年心宝就和固远说他是一只猪精,因为些不得已原因,才住下现在这个身体。固远想,纵然是妖怪也没见过这么张扬的,多半是活得腻烦了,恨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见他懒懒散散,肥肥胖胖的样子,更是嫌恶,心想,可真是一头猪了,面上却依旧笑着说:「好,你要修仙,先得修了德行,我走这些年,没听说哪个修仙的只贪图安逸,心宝你现在还不比神仙么?你且说,你修成仙要做什么?」 「我要吃好多好吃的。」心宝歪歪头,想了一下又说:「还有要每天和小白大家在一起,只是玩,不读书。」 朱承祖和柳固远都摇头笑了,到底是小孩子,说什么神啊怪啊的,还不都是为了想偷懒不念书。 承祖开口道:「小宝,你还缺了什么吃的?御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房的师傅都请来给你做饭了。你若说是想玩,水润红秀咚儿这些姐妹,哪个不是换着花样的陪你玩,就是你几个姐姐,金枝样的人儿,你说要怎样还不就怎样,你就是个神仙啦,还修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固远才知道心宝这几年被宠得如何,一时也不知该怎么伺候他,只笑着坐在旁边。 心宝思量他哥哥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攒着眉头想,可是我若不修仙,小白就不来接我了,他见固远疏远的坐在一边,又想,人到底是没有用的动物,就算他们现在陪着我,终究琢磨不透,我若一再跟他们讲修业,他们也不明白。 伸了个懒腰,心宝只说:「跟哥哥是讲不清楚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些且别讲了,柳哥哥要做我先生,是大好事一件,省得那些八股跟我唠叨,咚儿,你去吩咐些酒菜来。」 咚儿领命下去布置酒菜了,固远见心宝甚至没问他哥哥半句话,不禁想,这孩子难缠,想要管束是不成了,只多教他些字吧。 上了酒菜,心宝只略让了一下,便自己吃起来,朱承祖帮着把一些菜夹到他碗里,见他吃的津津有味荤素不忌,就打趣说:「有人说自己是个小猪来着,怎么也吃猪肉啊?」 心宝面色郑重道:「既然是饿了,便什么都一视同仁才是我佛的真谛,你们莫以为花草树木就不痛不痒了。」 虽说是痴话,倒也有些意思,朱承祖又道:「可就道上来讲,同类相残,那可是大忌。」 眼睛一瞪,心宝道:「我们又不是同类,我是野猪来着!」 没料到他有此强答,固远险些没把酒喷出来,插口说:「这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听长老讲,他听过仙家说,人和猴子原来也是一家的,现在人不也都吃猴子脑吗?还拉着耍把戏看,你什么时候看见野猪耍着家猪玩?」心宝说得理所当然。 「朱心宝。」固远被说得哭笑不得。「做人有什么不好,你倒非得做猪,就算你想做个猫儿狗儿的,也比猪灵巧可爱啊。」 见固远说猪不好,心宝心里面有气,哼着扭头说:「不管做什么也比做人好!」 「人缺了这些禽兽什么?」 「人就没尾巴,你看见哪种动物连个尾巴也没有的?」心宝一出生,发现自己没长尾巴,伤心了好一阵,把人这种动物鄙视了好久。 被他一句话噎住,再争怕把这少爷惹急了,柳固远只好和朱承祖相视苦笑,这一顿饭虽是精致,却吃不下什么。 当天朱老爷就把固远的住所安排出来,还派了个小厮来伺候,固远正躺着,那小厮跑进来报说心宝来了,话还没落,已见他被一群红红绿绿的脂粉拥了过来,心宝见地方小,便吩咐姑娘们在外待着,自己脱掉外袍扑到床上说:「先生不必起来了,呵呵,我坐一下就回。」 柳固远被他压的气都喘不上来,这个气呀,不动声色躲开说:「这么深的夜了,明儿再见吧,小心着了凉。」 心宝不知道人家跟他客气,仍然兴高采烈的扑着说:「这一时见不到,突然想了,按说,我不是俗世间的人,不该惦记谁,可咱们是有些因缘的,见不着你也就算了,见着了你突然想着要好好说说话。」 被他压的气血翻涌,固远想,跟谁有缘分,也不是跟他,他不知心宝说的是他前世的事情,只后悔当初说了那些话,现在传到他耳朵里了,赶是不能赶的,按下脾气道:「公子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察觉到固远的口气冷淡,心宝挠了挠头,半天也找不到话题,他本来想即使家里人不明白,固远该是明白的,对于固远,他莫名的就是另眼相看,憋了很多话想对他说,他却并不喜欢自己的样子;难道是做了先生,就连以前的情分也没有了?被固远一看,只喃喃说:「柳大哥,你是否觉得心宝都是在和你说谎呢?」 柳固远摸了摸他头,状似慈爱道:「心宝你还小,这些鬼怪神灵的事,多半是听多故事胡想出来的,以后改了就好。」 心宝看着他手上的花瓣伤痕,怏怏道:「我晓得了,学生这就告退了。」 古怪真多,固远见他垂头丧气的走了,抄起一本书来看,做心宝的先生终是敷衍,来年科举才是大事情,家里没什么钱,他自己攒下银子也要去京里名书院读书考试,就是为了打探科举的虚实,这一番周折比起得到的种种消息,是值得的。 看了一会书,他眼皮发倦,见灯油也不是太多了,便吹熄了安寝,恍惚着看见自己还小,穿得破烂的上山挖些药草,一头小猪对着自己摇尾巴……固远只觉得手背一疼,「啊」的叫着醒来了,一身冷汗。 第二章 次日晨起,柳固远坐在床头发了会呆,洗漱完毕到了书房。等到日上三竿,心宝才带着一群丫头浩浩荡荡的过来,一来便抱着个香囊软包,趴到桌子上打起呼噜来,固远叫起来几次,他都睡眼朦胧的哼一声便又睡了去,气得固远想扒了他的皮,中午心宝早早的去吃饭,吃了饭后他又开始午睡,傍晚起来的时候,一边脸都睡出纹来。 接连几日都这样,固远都疑惑他哪来这么多觉可以睡,摆严厉面孔,他就笑嘻嘻的坐着吃点心,对他稍有好颜色,心宝早跑到不知道哪里去,和姑娘们鬼混,画花样,或者干脆与她们一起绣东西,也时常往绣坊里跑,可这些丫头倒也回得灵巧,不是说老爷叫陪就是说夫人叫去了,总之没有能责罚他的理由。 总这样这份工怕也干不长了,固远这天守着睡的直掉口水的心宝念了会书,叹了口气放下书把心宝拍醒道:「心宝,你想不想出去玩呢。」 先是竖起耳朵,接着心宝飞快直起身来,眼睛「叮当」的一亮,他擦掉口水,傻呼呼的看着固远。 见鱼儿上了,固远慢条斯理道:「想来你也不稀罕的,老爷不是有时也带你出去的,就算我没讲吧。」 「我都没在外面吃过饭。」小猪两只手按着桌子,半边脸藏在桌子下面。 「爹不许我吃,路边还有好多小点心。」他从小被当姑娘似地养,怕遭了什么意外,别家的哥儿都去学堂里念书,只他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许迈,两个小厮也是最规矩的,是家里的眼线,只他走一步也要被捉回来,让心宝很委屈。 「我倒是有心带你出去玩的。」固远淡淡的笑。「只是见了我朋友,见你腹中全是油水不见诗文,面子可就保不住了。」 心宝看他笑已经看得呆了,柳大哥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嘴角这样一弯,含着一点笑意,有点像小白呢,只是小白没他这么冷。「柳大哥,心宝要会些什么,你才肯带心宝出去?」 见他这样上道,固远就直接说了:「我教这些你可都懂了?你每日这么睡来混去,莫非梦里能学到东西?」 心宝将他手里拿的书随手一翻,看了几眼道:「这便记住了。」 固远当然不信,要考他,心宝铺了纸,唤个小厮来磨好墨,横开一张大白纸,固远一问,他便立刻写了,虽字写得丑,却都是正解,固远只道他以前读过,连拿了几本书给他瞧,他果真过目不忘,固远深以为奇,问他道:「你何时有此才能的?」 「大家都能呀,以前我们常跑到山顶的庙里偷看佛经,若不飞快记下来背下来,便会被守夜的老和尚发现,长老便采药草熬一种汤,我们喝了,面对天落的陨石吸取灵气,就可过目不忘。」 知他说的又是些虚无飘渺的胡话,固远只道他不想说真话,暗自想,没想到他人却不笨。嫉妒他有这个才能,又不肯用在正道上,固远压着火气道:「心宝你既有此能耐,为什么每次老爷考你,你都装作不知?」 心宝揉了下眼睛,打着哈欠说:「若是让爹期望太多,他将来失望也会多,读书不外是为了科考,我是修……」 心里面的火「呼」的冒上来,固远掐着心宝的两腮叫他不能说话,怒道:「你这不识好歹的,枉费了上天和大人对你的关照,人说知恩图报,我不管你上辈子是些什么东西,你且想,你这一世若没有大人夫人,你可怎活?」 被拉得「哎呦哎呦」的叫,心宝仔细想,却也是真的,若没有朱家自己要每天出去找食吃,下雨天就只能住山洞,也没这么多美食,他捧着脸道:「那我考了功名是不是就报答了爹娘,可以专心向佛了?」 那么远的事情谁还管得了?固远摇着扇子答:「那个自然,况且你若高中了,也是一份功德,你自己成了大人,还有谁能管得了你。」 转了下眼珠,心宝认同了他的观点。「心宝会好好学。」 小猪说着又要倒在桌子上,固远收了扇子打在他胖爪子上,疼得心宝跳起来吹气,固远抱了十多本书压住他,非要他全部融会贯通了,心宝扭动着身子在一堆书里挣扎,万般不愿,还是忍了…… 这般重压,过了一个月,心宝的课业果然大有精进,虽他天性不适合舞文弄墨,仗着有好记性,固远做了十多首诗给他,让他背下来即可。 到了月初,朱老爷叫心宝来考,心宝对答如流,让他心中大为欢喜,不但加了固远的粮饷,又因为固远说,心宝如今也大了,该见识下世面,出去以文会友,将有更多进展,就也许了心宝可以随同固远出去。 软水江南,夏荷团团,知了困了饱了黄鹂,垂柳长了乱了女儿心,行令怪了闷了秀才口,江南风光妙,枇杷熟了听琵琶。 天青云白风气爽,这天心宝一早便嚷着出去,因从小养得太过小心,心宝到如今也不会骑马,他说大热天的,不想闷在轿子里,要跟着固远走走看看,固远怕他穿的太惹眼,叮嘱他不许带贵重的物品,心宝乖觉的叫人做了一身布袍子穿。 打量着心宝一身的朴素装扮,固远寻思,这孩子倒真是不笨,如果再有些生活世故就好了,一转头,看见心宝笑哈哈的看着玩布偶的拍手,他又隐约希望他一直这样了。i h k) [ 心宝在街上耍了一圈,见到新奇玩意小厮便掏银子,只一会他就抱满了东西,啃白糖糕啃得满脸雪白,顶着个猴子的鬼脸,心宝抱住固远的后背。「柳大哥,你看我成猴儿了,你猜我是谁?」 不想跟他拉扯,固远被他软软的一抱,心中厌烦,他一向讨厌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纨w拥埽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除了会败家还会些什么呢,因而不耐烦的回手挥开他,头也不回的说:「玩也玩了,这就回去吧。」 「我还没坐过画舫。」心宝小声道。 「那些东西太危险了,等你再长大些吧。」 「我要坐画舫,心宝要坐画舫,心宝要坐画舫……」心宝虽是跟着他,却不断的嘀咕这两句。 「朱心宝,你再说我要罚你了!」固远摆出先生的架子。 心宝看了看他,突然满眼泪水,低声哀求他说:「柳大哥,你让我去坐好不好,我从小就想坐,远远的看见好漂亮,朋友里都坐过,只我没有。」他见固远不为所动,只好委屈的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大哭着滚到土里:「心宝要坐画舫心宝要坐画舫。」 固远斜着眼冷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这一招对他是不管用的,他最瞧不起耍赖的人,看着心宝滚得一身是灰,也不动一下,两个小厮着急了,拉着心宝哀求道:「柳先生,公子说要去就让他去吧,这样在大街上闹起来,让认识的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 这个话倒是提醒了固远,他上去拉起心宝喝道:「朱心宝,给我起来,我带你去就是了。」 心宝要伸手牵他,他嫌弃的躲到一边,心宝便一路哭哭啼啼的跟着他走,道上很多人都侧眼瞧着固远,若不是心宝后边还有两个跟班,都以为固远是拐了这孩子。 走到一条路上,固远犹豫了一下,看看日头,也不早了,若是绕路,就赶不回晚饭前把这祖宗带回去,只好选了他最讨厌的一条街行去。 若说人要倒霉,就是讨厌的人都一起碰全了,才走了两步,一条门帘子一撩,一个人被从赌房里推了出来,他骂了两句秽话,回头看见固远,大喜过望,迎上去拉住固远说:「可是巧了,我一缺钱就正好碰上你,合该是有翻本的机会,快借我几个银子吧,早听说你攀了高枝,做了朱府的先生,怎么也要接济我些。」 固远只管走路,像完全没见到他一样,小厮在后边嚷:「快放开我们先生。」 本还好奇的听着猜枚行令的热闹,见这人无故拉住固远,心宝也擦着眼泪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柳大哥。」 男子转身看心宝布衣上满是土,也不识他是正主,吐了一口,说:「他是我儿子,老子管儿子要几个小钱花,你们管些什么?」 心宝从来没听说过固远还有个爹,见那男子穿得破破烂烂,弯着腰搓着手,满脸的皱纹,眼角垂过颧骨,眼白多到只见一点的黑,面相凶恶,他大吃了一惊,张着嘴伸着手点着。 固远看见了,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心宝忙低下头去,他怕固远一生气就不带他去画舫玩了,又怕跟不上他的步伐,只管低着头疾步走,边走却还想着,原来柳大哥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耳朵里听见他骂固远不孝顺不给他钱花,又说固远已经好久不回家了,只在猜测他们父子的芥蒂,不料人家已经拐弯了,心宝一头撞在墙上,他「哎」了一声,向后跌倒,摔了个大屁墩,两个小厮忙上前扶起他,拍着灰说:「啊呀,少爷,咱还是雇个轿子吧。」 柳老爹一听,便松开抓着固远的手,转身涎着笑脸说:「原来这是小少爷,小少爷可摔着了没有?哎,小少爷长得可真是喜人,我今天可是见到贵人了,可得沾沾贵气。」说着便要摸向心宝,心宝被他一吓,险些又跌倒,忙从小厮的荷包里倒了一把碎银子给他说:「这些给你,你可别跟来了。」 心宝的手小,那些银子又零碎,有几个掉到地上,柳老爹便嘿嘿笑着蹲在地上捡,心宝趁机忙追上早走得远远的固远,正要欢喜的叫他,却看见他一张脸是紫青,眉梢上吊,似要发怒。心宝害怕他,越想越不知道他生气什么,跟着边走边掉眼泪,走到湖边时,两只眼睛哭得红彤彤。 他们来得晚了,河边已经没了画舫,心宝不喜欢那些光秃秃的船,只在岸边张望,那些翩翩画舫,像采花蕊的蝶,一个个从他眼里招摇的飞走,挠得他心痒痒。两个小厮哄他说,朱家本来有专用的画舫,只是停得太远,要他改天来,心宝闹起别扭来,偏偏不肯,固远几乎想照着头就抽一个耳光过去。 正僵持着,突然有艘大画舫靠过来,有人站在船头道:「广颜兄,多日不见。」 柳固远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字,一回头见一穿着青色挖花长衫的青年临风跟他招手,也是大喜,这人是他在京内结交的朋友,乃是三品大官尹大夫的儿子尹之令,在京中时便对自己多有资助,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来苏杭游玩,拱手道:「之令兄,想煞小弟了,怎么你到了这里,竟不招呼一声?」 舟子搭了过桥,固远拉着心宝一起上了船,尹之令一把抱住固远道:「怎么没去拜访,帖子都发了好几个,只不见人回,我都快急死了。」看见坐到船里拿起水果,埋头吃的心宝,好笑道:「这是令弟么?长得好生可爱。」 固远惭愧。「这是小弟教的学生,被他父母宠溺得失了规矩,之令莫笑。」 拉着他的手坐到船舱内,命人倒茶给他,尹之令握着他的手,真切道:「我本是打算一路游玩下去的,因见不着你,已在这里耽搁了半月有余,今天遇到,再不放你走,你可要与我一起回京。」 虽感念他的一片真情,固远却不愿意接受别人太多好处,抽出手道:「我已答应了朱老爷要管教这孩子,现今是走不成的了,待到来年进京,还要请之令多关照。」 尹之令也了解他的个性,不好勉强他,便说:「也罢,只我在杭州这几日,固远兄一定要多多陪我。」 不便推辞,固远答应下来,见心宝正捧着一个大桃子玩,心里郁闷,朱府什么时候还短了这少爷吃的?伸手从心宝手里夺过桃子道:「心宝,这是尹之令尹公子。」 「尹先生好,不才朱心宝,主人家的点心真好吃。」心宝满嘴是点心渣,快乐的打招呼拜了一回。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这时尹之令见心宝长得胖胖的,一张脸红红白白,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配向外撅着的红红的嘴唇,憨态可掬,在心中不由叫了一声,哪来的孩子如此可爱?不觉心下大动。 尹之令出身文员,好附庸风雅,却是个武将,也是个荤腥不忌男女通吃的人物,虽说不是乱来的人,却也是天生情种,原来见了固远,就为固远才情倾倒,如今见了心宝,又完全失了心神。在心里说,我完了,我喜欢上这小娃娃了,为了他是什么都肯了,遂抽出一条巾子为心宝揩脸,痴痴道:「只要你喜欢,多少都有,你要和我回京城,我还有更多好吃的给你。」 心宝高兴,扑近他说:「听说冬天京城里有糖葫芦,是真的吗?」 尹之令被他这一扑,整张脸都红了,慌忙说:「真的,真的,有红果的,有橘子的,也有山楂山药的,自己家里做的,还有各种别的果子。」 见他们两个投缘得说个不休,固远便走到船尾去看风景,见有早摆的画架,颜色都快干了,纸上却空空如也,便回笔沾了颜料,画下:荷花一片映日红,远处舟子浮水青,临湖渔女娇黄腰,黑鲤白藕参差笑。 一执画笔,固远就觉得心境澄明,一切豁然开朗,山便是山,无有迷雾,水也是水,清澈见鱼,要不是心宝爬出来找他,他就完全把他们忘记了,心宝抱着他的背晃着说:「柳大哥的画从来都这么好看,鱼看起来好香哦。」 尹之令看固远没有躲开,也不禁好奇,柳固远是个冷血冷心的人,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他便一脚踹开,就是有些价值,纵然是陪着笑,也不肯靠得太近,他竟然肯让这小东西这么抱着,难道他们之间早有了些什么吗?尹之令不晓得他吃谁的醋,总之嘴巴内酸酸的不舒服。 他哪里知道固远被心宝压得都快口吐白沫了,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 游玩了一整日,心宝就被固远丢在家里念书,再不肯带他出去玩了,心宝呆得正无聊,水润来找他说:「你还真是听话,竟真在这里念书了,难得你这么上进,本不该打扰你,只是几位小姐回来了,在夫人那里等呢。」 心宝听了就跟水润回去换了衣服,到他母亲住的东院,一进房就闻到一股药味,又看见几个姐姐都眼睛红着,便问:「谁生了病?」 最小还没出嫁的姑娘,排行十一,是六姨娘的孩子,唤做朱心梅,比心宝还要小上两岁,自小因为跟着夫人,所以只认夫人不认自己的娘,她见到心宝便哭道:「哥哥真是无情,母亲这厢病了,你却是最晚一个知道的,早晚来请安的时候,竟全然没看出来吗?」 心宝这才知道是娘病了,见朱夫人躺在床上,头上勒了根去病金绳,偎在一袭圆滚花福字被内,欲发显得面色苍白,一时也不禁怕了,想起平时夫人对他的宠爱,他也顾不上什么仙人本无根了,扑到朱丁氏身边道:「娘亲,娘亲,你怎么样了?」眼泪也不禁掉了下来。 这事其实也不怪心宝,夫人这是宿疾,因听说心宝最近长进了,便不想他知道,哪知竟不好了,朱夫人睁开眼,见心宝焦急的,搂着他道:「乖孩子,莫哭,娘没有事,你也大了,该晓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又想他平日里都叫我夫人,这次倒肯叫娘了,不由欣喜的笑了,搂着他道:「心宝,你真是长大了,快别哭,你不是喜欢猪吗?等娘亲好了,就给你做个顶漂亮的荷包,上面绣个漂亮的小花猪。」 眼泪顿时掉得更多,心宝一下想起来,那还是在自己刚得道的时候,他开始停止成长,而且可以和别的动物交流,但是他最初的母亲便不许他再进山洞了,他的兄弟们见到他也要把獠牙呲出来,不让他靠近,他寂寞了好久好久,直到遇到小白……亲人不是都不可靠的吗?他只能选择不断的去修行,为什么现在他在哭,在舍不得呢? 心宝呜咽道:「我……不是……你家的孩子……你别对我好。」 长姐拉着他的领子把他扯起来道:「小宝,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平时疯也就算了,这时候娘病了,你还来胡说,我们自小都白疼你了。」几个姐妹一起哭起来。 水润和咚儿忙过去拉住心宝说:「少爷,快别说了,你这么说,怎么对得起夫人?」 听了这些,心宝更加茫然,拔足便走,咚儿怕他出事,连忙追了过去,心宝藏在园子的假山里,只管自己哭,任是她怎么叫也不肯出来,哭困了便睡着。家里面找他找得一团乱,都以为是不小心让他跑了出去,便把绣房的人都调过来,全去外面找了。 傍晚,陪着尹之令游玩的固远回来,见整个府都空了,问一个小丫头才知道出了这等事,他便用冷水擦了脸就睡了,辗转着也睡不着,半夜里听到外面有人敲窗户,惊醒起来怒问:「什么人?」 过了好久也没见人答,固远掌灯推门出去,见心宝抖着身子哭得泪光点点的看着他,声音沙哑着叫:「柳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睡一会,我冷。」 柳固远这个气啊,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捉起他便向大厅走去,也不顾心宝的手磨了地,一路上不管心宝怎么叫疼,他都死拖着,把心宝拖到前厅去,老爷找人还没回,固远叫丫鬟先通知了夫人叫她安心,又叫人去叫老爷回来,心宝要靠着他,被他一把推开。 朱老爷一行匆匆回到府内,气得也是不轻,抓着心宝就按住了打,固远看见心宝被打得不断的哭,一直到嗓子都哭得没音了,心头才解气。跟着小厮回到房里,固远翻在床上不明白自己何必为了他生气,才想起来,自己竟连东西都没吃就睡了,他恨上了心宝,遇到他就是一切都乱了。 一会儿,朱承祖赶来求救道:「先生,快去救救心宝吧,夫人生病昏著,没法赶过来,老爷快把心宝打死了。」 固远只咬牙道:「打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省得为他多赔两条人命。」 承祖看了他一眼,纳闷道:「固远,你平日里做事周到,怎么看不出老爷也想找个台阶下,我们辈分不到,不敢拦著,这府里也就是你了,你怎么这么糊涂?」 心里面早就明白,也知道老爷哪舍得真把他打死,不过是做给下人和他这个外人看,让人不能诟病他没有家教。可这气又闷在心里,固远说不出的难受,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跟著朱承祖回到前面,把朱老爷拦了下来,见朱心宝趴在地上哭,又几乎忍不住想踩他一脚,见人多,也只好罢了。 承把心宝抱回他房里:心宝扯著他的衣服哭,伤倒是没伤得太厉害,不过挨了几脚,也让他屁股都青了,小姐们一见他这样,又是送药又是安慰。 被吵得烦了,心宝只拉著承祖说累了,叫别人都回,上好了药便叫丫头们也退出去,跟承祖说:「大哥,柳大哥呢,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却是惦记他。」承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你不怪他不管你吗?」 心宝低著头,眼泪一滴滴的掉在枕头上,承祖便摸著他的头说:「心宝,你别怪爹,你这样乱来,把娘担心得病得更重了,爹才这么生气的。」 「娘亲怎么样?」 「喝了药,现下已经安稳了。心宝你也睡吧,明儿跪一回,他也是恨铁不成钢,我也去了,晚上要疼,使丫头去叫我。」 正转身走,却被心宝抓到衣服说:「大哥,我不怪爹,我也不怪先生,我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担心才这样的。」 承祖拍了下他的脸笑道:「你呀,真是吃了打才能长大,若早这么懂事,又何必挨这个打?」 「大哥,我疼。」心宝向他靠了靠说。「你别走,留下来给我讲个故事吧。」 心疼他眼泪汪汪的样子,承祖侧著身抱著他,讲:「这还是在我老家的时候听来的故事,说有个老头在山里住,一年里下大雪,风又快把地皮都刮走了……」 心宝抬头望,问道:「雪是什么样子?」 「雪啊,就是一片片,白凉凉的东西,等你以後进京,到冬天就看见了。」 心宝「哦」了一声,又听他讲。「山上的好多野兽都冻死了,这天老大爷出去打猎,回来便发现家里升著火,找来找去却没发现人,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老大爷奇怪啊,寻思著,莫不是遇到什么山精野怪,这天他出去砍柴,走不多远就转了回来,看见一个乾瘦孩子从架子上抽了柴,放到灶里,向里面吹了口气,就点著火了,老爷爷就进到屋里把这孩子抓住了,那孩子哭著求说,我是山里的人参,这时候本该在睡觉,只是冷得实在过不去了,就让我暖和暖和吧,老大爷心肠好,便把他放了,并让他常来烤火,到了春天,老大爷突然生了一场病,那孩子见老大爷快不成了,大哭了一场,说要给他做点汤,放在炉子上热著,叫他一定喝,老大爷病得厉害,心想,这孩子,我们认识一场,他就给我端个汤也不愿意,只自己喝了这汤,没想到一下就好了,原来……那人参小儿,煮著煮著就自己跳到锅里去啦。」 承祖讲完,才发现心宝早已睡著了,便轻手轻脚放下他,走出园子外,见固远在外面来回的徘徊,便叹息说:「心宝说得不错,你果然是担心他。」 不等固远分辩,承祖指著他嘴角说:「先回去照了镜子去看看吧,心宝已睡了,他肉厚,这几下还不当什么。」 固远心思烦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寒暄几句回到自己房内,这时天色已明,他的脸映在镜子里清清楚楚的,嘴边长出一个血红色的透明大泡来,红得仿佛都快滴出血来,像挂了一颗红玉髓的珠子在唇边。 固远狠心下去一拽,连著血把那泡拽破了,宁可留下疤痕,他也不愿意别人看见! 第三章 朱夫人的病拖了两个月,家里的姨太大也争了两个月,也有来讨好心宝的,心宝只做瞎了,见谁也不肯说话,他被打了那一顿,颇见成效,每天上课乖乖看书,下了课马上就跑到朱夫人那里,固远有好几次想和他说话,都找不到机会,又烦恼著不知该与他讲些什么。 府里连棺木都刷好桐油,朱夫人这边病著。心宝那边也病了,有小厮来跟固远请假,固远等了几日,於情於理都该去看他,便买了两只面的小猪藏在袖子里瞧他去,心宝歪在床上睡著,水润和咚儿也都靠在那迷糊著,水润睡得轻,小丫头一和固远在外面说话,她就听见了,见固远要走,站起来叫:「快请先生进来吧,少爷也想见得很。」边打发人去泡茶。 当朝的风气还算开放,平民女子露胳膊在市井的也多了,固远既见过她,也不避这个嫌,见她身量窈窕,穿著一件杏黄的旧裙子,面色红润眼含秋水,也只是低下头,默默喝茶。 水润便恭敬的在旁边站著说:「今天拦著先生,是有几句话想和先生讲,我们少爷还是个小孩子,须得别人管,老爷我们是不敢回的,大少爷奉命去赶一匹御用刺绣,夫人又病著;他为夫人劳心,这是他的孝顺,只是他胡乱想得多了,原就说些仙啊佛的,现在更是著了魔一样,每日晚上都要去那青石板上打坐两个时辰,说是吸取日月精华来为夫人延命,如今受了寒,又不肯叫医生,竟是我们没照顾好的事了。」 固远听了,才知道还有这等缘故,水润撩开珠帘子让他进到里间,拨开青纱帐子,他见心宝面色通红,眼皮浮肿,呼吸急促,不由减了对他的厌恶,轻拍著他的脸道:「心宝,心宝……』 心宝还以为是什么蚊虫,闭著眼睛伸手在烧成红苹果似的脸上搔了搔,又睡去了。固远靠著他,似靠著一个大火球,担心他出事,便吩咐著水润和咚儿说:「这就请医生吧,若他发怒,就推我身上,他可有按时吃饭?」 咚儿说因一直嚷喉咙疼,不肯吃,固远就吩咐她叫厨房炖些鱼汤来,一时大家都去忙了,只固远守在心宝旁边,突然心宝胸口起伏,闷著声哼:「痛。」说罢,一行眼泪滚了下来。 固远再叫他,却听不见他说话,就连气息也弱了,他心里著急,捏著心宝的嘴张开,见他口里红肿,喉咙眼肿得都发白了,吓了一大跳,将他扶起来抱在怀内拍著他的胸唤他名字。 心宝朦胧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开心的一笑,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固远何曾见他这样,不由更紧的抱住他,心宝却挣扎著要推开他,固远初时只以为他生自己的气,後见他捂著嘴,别过身,咳的喘不上气,才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中异常感动,强制搂著他不许他乱动,心宝虽然疼得厉害,还是笑了。 大夫匆匆来了,开了方子给心宝,红秀去领了药,水润架著五更灯熬著药,心宝闻著那药,突然又哭起来,张嘴叫娘,固远按住他手脚不许他动,药熬好了硬灌了给他,直看他舒畅的睡去了才起身,落了一身的汗,出门风一吹,险些也病了,在房间里绕著圈子走,又骂心宝。 心宝稍微好些,也不肯来上学,原本他还爱跟丫头们闹,给她们染指甲,讲究变色不脱色的,现每天只看医学和术学,他怕水润等人责怪,就躲到偏僻地方捧著研究,这天被固远碰个正著,要拉他回学堂,心宝也不挣扎,跟在他後面,突然指著前面大喊道:「看,一头野猪!」 固远一回头,心宝撒著腿就要跑,固远腿长,三步追上,忍无可忍,拉过来横在怀里,照著屁股就是一巴掌,心宝死命的蹬腿喊:「你是坏人!」 怕他叫开了,固远将他拖到一片花丛中,按在石板上道:「就是讨厌,你也要来念书!」 心宝眼泪汪汪,含糊著:「我不想见到先生。」 只觉得一窒,固远咬住牙怒道:「朱少爷,我什么地方开罪了你?」 「你会死……」心宝的眼泪含得滴出来,他还努力忍著。 固远早习惯他哭,只是气得脸色都白了,放开他说:「师徒一场,你不尊敬我,也犯不著诅咒我,罢了,我这就和大人请辞。」 瘪了下嘴巴,心宝要哭,被他恶狠狠看了一眼,顿时收住,一连串的喊:「不是……不要,我担心你会和娘一样病了,担心你们都会死,若是你死了,我一定会更伤心,我更伤心,我就永远不能修成正果了。」他把好了的嗓子又拉破了,哑著喊。 固远被他的宝气刹到了,半天才转过这个弯来,他含笑想著,然而越想越觉得不对了,突然照著心宝的头就是一拳。「朱心宝,你是不是说你喜欢我?」 惶恐的护住头,心宝连忙摇头,他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 「你还敢摇头。」要不是有朱心宝这号人物,连柳固远自己都下知道自己这么爱欺负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心如止水,只爱慕功名利禄的,再怎么样,在众人面前也是谦谦君子。 心宝被他打怕了,捂著脑袋不断的点头。 固远也是好笑,放掉他,细看他,眼窝都黑了,一双大眼睛陷在里面,显得夸张的大,像幼雏一般的胆怯著,人也瘦了整整一圈,虽说是比以前好看了,却说不出哪里更不得他的意了,见他畏缩的站在一边,顿时觉得好没意思,逼迫他来喜欢自己又能怎么样呢?他是堂堂七尺男儿,又不能嫁进他朱家的门做靠山,便挥手叫他走了,心宝见了立刻就跑了,直到看见他走得没影,才敢探出脑袋来,费解的摸著头。 向前走著,固远猛一回头,正看见心宝来不及躲的几撮毛,他摇著头不禁笑了,嘴里面却像含著黄莲,没法说,苦得连跺脚都不能。 回到房里,固远读了会书,突然看见窗外来了一抹红,他心中期待,开了门去迎,却是心宝的丫头水润穿了件大红夹花的衣服,固远知道她是心宝的房里人,本不该让她进来,细长的眼睛一眯,却把她让了进来。 水润端了一瓷碗的板栗鸡汤,先行了礼,只说多谢先生前日里帮忙,不然心宝出了事情,她们连诉怨的地方也没有。 固远见这女子眼神飘来飘去全在自己身上,早已心如明灯,将她让著坐下来,笑问她青春几何。 羞涩的笑著,水润轻声答:「十五。」 在心中冷笑她姿态扭捏,固远嘴上却说:「恰是桃花好颜色。」 水润的脸越发红了,见他赞,觉得时候不等人,便说:「水润知道先生是个慈善人,既救得少爷,也就救了我吧。」说著盈盈拜倒。 固远扶著她说不敢当,姑娘有话请说。 水润便娓娓倾诉道:「奴婢自幼家穷,被买进府里做使唤丫头,从来是伺候夫人,将来一心等著家里有钱便把奴家赎出去,从没打过少爷的主意,奴家年岁比少爷还长了几岁,少爷又是个小孩子,一心的嚷著要出家向佛,奴家在府里呆著,已经坏了身份,一辈子也只能做奴才,只希望能找个有依靠的人服侍,在府里这些年,水润也攒下不少银子,如先生好心,就用这钱买了去。」 固远见她的自称由奴婢到奴家再到名字,已是把一颗心系在他身上,暗自觉得好笑,不动声色道:「姑娘寄托让固远惭愧难当,固远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贫寒,自己尚且寄在府中,又怎么能眷顾到姑娘。」 似早料到他会有此言,水润施施然的起来道:「公子岂为池中之物?早晚要高中登科,若公子收留水润,水润自当舍身相报。」 听出她话中有话,固远也只假做不明白。「姑娘的好意固远知道了,只是领受不起。」 水润著急,乾脆把话说明:「我知道公子过几个月便要去赶考,此去除了路上需要粮钱,就是上下打点,也所费甚巨,公子可能出得起这笔钱么?」 固远一抬头,目光如电的在她脸上一扫,水润竟吓得说不出话来,固远便端起茶碗,转了两转,撂了下来,水润知是送客,她恨自己说得急忙轻浮了,却无法挽回,只含著泪道别,欲说话,终究未能。 朱家的颓废就连一个丫鬟都看出来了,固远也不禁有些唏嘘,他一起身,又看到那红藏在格子窗下,固远也希奇,水润不似那厚脸皮的女子,一时有了寻情郎的意思,被冷淡下也就自己惭愧去了,还能真硬留著?因此只是咳一声,自己看书。 看了一会,一回头,险些被吓到:心宝两只手攀著窗户,正睁著大眼睛看,固远被吓了一跳,气得手直抖,为了稳定情绪去倒茶,茶水洒到长褂上,他站起身来抖那上面的水珠,却听心宝道:「水润姐姐喜欢你吗?」 固远的手一滞,带著笑转过身道:「是啊,生气了?」 心宝茫然,嘟著嘴说:「她也喜欢我。」 冷哼著坐下端起书,固远道:「她既要我为她赎身,就是对你一点情谊也没有了。」 「那柳大哥……也替我赎身好下好?」心宝垫著脚都垫得乏了,极盼他唤自己进去,见固远冷若冰霜,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看他连什么是赎身都不知道,固远略叹了口气道:「我凭什么来赎你?」若说水润呢,倒还真对他有两分情谊,虽说是就近只有他了,女孩子没有依托,把两分情谊渲染成十分,若他将来高中纳下她,也有几分像才子佳人的传奇小说。他朱心宝又算得了什么呢?因此面色更冷,只冷得如不下雪的阴天,固远也真是了得,在这时候却又笑了两声。 被他两声笑,笑得发慌,心宝惴惴著。「柳大哥,是不是喜欢才可以赎身?心宝喜欢你,你替心宝赎身可好?」 固远站起身来就关那窗户,他关得急,心宝又没闪,一下轧到他的手,心宝顿时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跌到地上,固远将窗打开,戏谵的冲他笑道:「这么点疼你也忍不了,算得什么喜欢呢?」 心宝只顾看自己的手,连头也不回,擦著眼泪去找人包扎,留下固远一个人对著窗外的庭院大声笑,那笑声回荡在园子里,把叶子也荡落了,收起笑容,他揉了一下发疼的脸,合上了窗。 这夜,心宝指头疼得连心,睡不著,他跳下去跑到水润睡的烟纱笼子里说话,推了她半天她却不醒,心宝心里「砰砰」跳,他鞋也顾不得穿,跑下楼去,楼下守夜的婆子也睡了一地,小厮们就好像17司疲还喃喃的说些梦话。心宝跑了出去,见月光明得几乎刺眼睛,他用手背挡著,看见那菊花丛中一个少年端著酒杯对他笑,心宝还有些怯怯的,小心走过去问:「小白?」 小白颔首而笑。 「你可以变成人形了。」心宝念,眼睛在眼圈里转,突然回身就跑,却又一头撞到小白怀里,他心里知道,自己修炼多年,也不过就是会些小的变化术,比起小白来是怎么也不够看,见跑不了,只能哀求著。「小白你放开我,我不能走。」 小白叉住心宝,冷冷道:「你又不听我的话,我叫你专心修炼,不要用法术,你为什么替朱夫人延命?」 「她是我娘。」心宝挣扎著哭。 「你是妖怪,哪来的娘?!」小白伸手就给了心宝几个耳光,把他扔在地上。「如今朱家的劫数到了,你这就和我回去修炼,走得晚了,连你也是要死的,这次可不会有人救你了。」 小白伸手击掌两声,天突然变得黑的抓不著人影了,心宝抬头一看,却是一只燕子精,他浮在半空,就把月亮也遮了,心宝知道是来带他走的,呜呜的哭起来,小白上前抓著他的脖子,他拉著一棵月季花不放手,那月季满身是剌,一直扎到他手心里,心宝怕疼,又极力的呲著牙忍耐,小白突然觉悟了,转到他前面道:「你抬起头来,我问你,是谁让你晓得人类的感情了?」 心宝怕他,只是回缩身,直缩成一个肉团。 小白想了想,道:「你这么个愚钝的东西,恐怕也只是沾了人气,未必是动了情,你既然进了俗世,需得彻底叫你明白什么叫滚滚红尘,你就看著朱家全亡了,看破了红尘,从此也死了这条心吧。」 心宝见几年时间,小白变得如此厉害,心中对他既敬又畏,只是浑浑噩噩的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瞪了他一眼,小白气他老是不清楚状况,骂道:「老子可是白跑了一趟,你就不能做出几分遇到故人的欣喜来?」 心宝这才擦掉鼻涕,一把扑到小白的怀里撒娇的哼哼,一边亲昵的用嘴拱著小白的脸,小白轻轻抱著他,拍著他的背苦笑。 那燕子见他们抱在一起说话,便缩到寻常大小,咕咕叫著看著。 天色将明,小白才放开心宝叮嘱:「你留在朱家全是险途,再不可妄改天机,需知生死有命,朱夫人如今走了,反而是她的造化,你自己要加倍小心才好,若悟了,就回到山里,不可再留恋人世,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倘若你还是不走,我就再不理你了。」 心宝呜咽著舍不得小白走,小白一挥袖子,那袖子便如有了生命般,变得又顺又滑,从心宝手里溜走了,心宝呆了一呆,也不顾得手上扎痛,迳自走回了房里。 第二日朱丁氏就亡故了,心宝陪著她好几个月,这时候却一丁点也哭不出来,好不容易明白什么是亲情,就一下没了,看著她装进棺材里,蹲在旁边烧纸钱,一直到把麻衣都烧著了,自己也没察觉。 家里请了大夫来看,只说哥儿疼得晕了头失了神,过一阵子就好了,果然过了几个月,他又照常吃饭睡觉读书,又突然爱起财来,把他母亲留给他的玩意全收到旁人也不知道的地方,对他父兄稍微亲近起来,小小年纪,竟然劝父兄撂下事业,归隐到山林去。 承祖因忙,顾不上他,心宝就每天忧心忡忡的对著固远,固远也再懒得理他,他马上就要去赶考,行路便要走上四五个月,路上颠簸,定然不能稳下心看书,这时正是他读书的紧要时光。 这天心宝懒洋洋的读了会书,就趴下去睡了,不过一会儿,灵光在心上一闪,抬起头看固远,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些东西围著固远转,又问他的生辰八字,固远纠缠不过,告诉了他,也不怕他扎草人害自己,心宝将他的八字下在纸上,念念有词的算著,突然眼睛就亮起来,嘴角向上弯,蹲在地上仰看著固远笑。 固远被他笑得发毛,喝问他又搞些什么东西。 心宝就得了彩头似的说:「我原就觉得柳哥哥你相貌好,现在细究起来,竟然发现你有绝好命格,不但福德宫里有「禄」、「禄存」,双禄交持、不虞匮乏,财帛宫内有「天同」,福寿绵绵,官运高涨,而且福德宫有星加持,乃贵人之柑,国家有你国运昌隆,遇难之人得你,逢凶化吉,加上我测了你的字,更是命定的宫运亨通,福祉无穷……」 看著他一连串的吐出吉祥话,固远不耐烦道:「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就直说吧。」 「柳大哥,你娶了我吧。」心宝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在固远早被他磨练出来了,笑道:「男子是不能娶男子的。」 「那你娶我姐姐,对哦,我姐姐们都嫁了,那你娶心梅可好?」 固远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唾道:「你不好好的念书,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 心宝将脸靠著他的腿蹭:「柳大哥,你娶了心梅,我们宋家就有救了。」 原来是为了朱家,到底是人长大了,晓得个中利害了,柳固远只觉得心里压得慌,甩开他道:「就算我想高攀,恐怕大人也不会把小姐嫁给我。」 「嘻嘻。」心宝突然笑。「那你们私奔好不好?」 「朱心宝你从哪里听到私奔这两个字?」柳固远用书拍他的头。「就是私奔,也要两情相悦才成。」 「那我们私奔好不好。」心宝细细的数。「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一起帮朱家过了这个大劫, 岂不是一件造化?」 「如果我不帮呢?」固远笑著看他。 「心宝就不喜欢你了。」小白可以用不喜欢来威胁他,他一定也可以用不喜欢来威胁柳大哥对不对? 「呵呵……」柳固远用扇子抬起心宝的下巴看,没有经过生活挣扎的孩子总是活得自在迟钝些,看这面皮,生得多好,眼睛黑幽幽亮著点点光,皮肤嫩的掐出水来,唇这么红,小鼻子可爱,朱家养他万分仔细,只差在没有缠足。固远将拇指探进心宝的唇内,想起自己的十一岁是在做什么,那时候他就得学会看人眼色,自己养活自己,有求於人的时候,从不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朱心宝,我不信你能傻一辈子。「心宝,你担心家里,真是变得聪明了,可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帮得到朱家,若我高中,自然是不同的。」 心宝不明白固远为什么把手伸到自己口中,直觉的舔了一下道:「柳哥哥,你不是就要进京赶考了么?你还缺些什么,我帮你打点。」 有时候你为什么看著又那么机灵呢?柳固远笑得更深了。 固远提前请辞上京城赶考,朱老爷特摆了一桌酒席,心宝後来又补了一席,他算是最开心的,不住跟固远说你要来接我啊,被承祖取笑说:「我们心宝倒好似等情郎呢。」固远也取笑心宝说:「他知道什么是情郎?」 「哥哥就知道欺负我,我怎么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男子一个小姐在一起了,女子就称男的为情郎?」心宝果然还是不懂,他见哥哥们笑就跟著他们笑,最近他突然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为什么他好似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也不懂得呢?自从听了柳大哥的话,他就变得更傻了。 承祖拉著心宝的手说:「心宝就是永远这么宝气也是好的。」 眼睛突然酸酸的,心宝看著固远,固远也看著他。 心宝只顾低头吃喝,吃过之後偷偷到码头去送固远,心宝为柳固远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将那包裹递给固远的时候又再次说:「你要回来接我啊,要回来帮我啊。」 柳固远拉著心宝,转头见艄公没注意,突然亲在心宝唇上。「心宝,心宝。」 心宝捂著唇小声说:「我看见大哥这样亲过嫂子,是不是这样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船渐渐开了,固远拉著心宝不放手,心宝只好膛在水里,边在水里走边问:「以後一直和你在一起了?」 固远只是拉著心宝在船弦上走,那船家看了道:「公子快回吧。」 心宝还是笑著跟著船走,因他从没发现固远会这样温柔的看他,柔过这湖水,让他如浮萍一样在上面飘著,被打湿了,整个腐烂掉。 船家不好发船,固远却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促他说:「你开你的,误了时辰,你的工钱管谁要?」 船家无奈,一篙下去,这浮叶小舟,一下过去便开得老远,顺了风离岸就远了,固远还是笑呵呵的攥著心宝的手,心宝也傻呵呵的由著他拉,水没了胸,他的衣服在水里飘,心宝不会游泳,扑得到处是水。 放开了手,固远将他向回推,语调平淡的:「朱心宝,你且别让我再遇到你,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心宝抓著船舷,还跟著他,他想要张口说话,却灌进一口湖水来,他还是笑著,样子滑稽。 固远见了他的蠢样子,也哈哈的笑起来,摇著头回到船舱,朱心宝,你怎么傻到这个程度?柳固远,他是个傻子,你也陪著他一起傻。 还记得有一次上山,在山上遇到野猪被猎户追,自己奋力的抓著野猪,希望晚饭有著落,那猎户毫不顾及他还挡著,一箭射了过来,擦著他的脸皮。 他的命,跟猪一样不值钱,猪还有被吃的价值,穷人的命就连这个也是不可企及的,朱心宝,如果你乖乖呆在你的世界里,做一头猪就好了,何苦惹我这个不想为了一头猪就丧命的贱民?从此以後,我便不是柳固远,我再不会让人瞧不起,承你吉言,我一定会大福大贵。 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忘记。 第四章 望见那傻笑著的面庞,柳大人不由得记起一些碎片了,光阴再快总会留下痕迹,那些深藏的记忆,埋在水里,迟早也要浮出来,五年过去了。 第一年里,他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心宝没有见他,朱老爷为他接风,出门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头露了一下,飞快的藏回去了。 第二年里,他投到当今相国门下,意气风发,扶摇直上。 第三年里,他年纪轻轻获得圣上赏识,成了四品的上朝大夫。 第四年里,朱家因牵涉为叛臣缝制刺绣龙袍被抄家查办,全员进京等候发落,只少了朱心宝,他真是好命大,固远不禁宛尔。 第五年年初,他又遇到宋心宝。 将小二递过来的菜一道道摆好,心宝郑重的把一个银镶玛瑙珠的大煲置放到当中,黑白分明的眼睛向座上每个人一扫,喜气洋洋的揭开盖子道:「富贵无双。」 席上的大人们看到,盘子里躺著一大朵水灵灵白色牡丹,这如何吃?面面相觑,又恍然笑出来,等著他显身手,心宝是京城最有名的小风塘酒楼的招牌,他会变戏法,会说段子,会唱小曲,也会逗乐子。 关子卖得足了,心宝将那盖子盖上,缓缓再揭开,那牡丹已经散了,一只煨得滚热的大鲍趴在牡丹上,热气正冒著,红色的卤汁染得那牡丹更加剔透晶莹,心宝搭手道:「祝各位大人官运亨通。」 「光说怎么行,心宝快唱个段子,今天是柳大人的生日,唱得好就有赏。」有同僚轻浮的掐在心宝脸上,心宝还是跟以前那么笑,只是从前,心宝不会唱曲。 心宝先给固远鞠躬。「大人寿比南山,福禄绵源那个像海水一样滚滚而来呀,哗啦啦如银河下到头,直冲紫微。」顿了一下又问:「众位大人,你们说那甘罗早发不早发?」 大家知道他要说吉祥话,都齐声应衬著:「早发。」 「哎――」心宝拿著一只筷子敲著碗,唱道:「人都说甘罗旱发拜相高,将门虎子好风光,助力赢天美名传,不及得,柳丈人紫微天照步伐稳,殿前承得瑞气好,明君忠臣盛世兆,国泰织出锦绣图,穿针也要靠巧手,动力不为圣颜赞,将北诸贤添峥嵘,小秀有绞潜呈殊,名相园下开好花……」 这曲长,不外乎歌功颂德,他说得却极巧,赞了天子又赞了相国,谦虚的赞了主人,虽是土俗,然他一个店家也算难得了,他边唱著,边就有人跟固远敬酒,固远轻饮了数口,待他唱完,击节鼓掌,拉过小厮捧的赏盘,抓了一把银子要递给心宝,也不知是醉了,或是失了手,那一把碎银子都掉到地上了。 心宝弯著腰拾起来,嘴里还不忘奉承:「大人这是白银遍地,落地开花,将有喜事临门了。」 固远见他把银子都收到口袋里,跳著出去,又去别的房间斟酒,只觉得胃里的东西恰如翻江倒海般窜了上来,他勉强压住气与众官员周旋,一会儿见心宝在肩膀上搭块毛巾顺穿堂里下楼,便推说要出去醒下酒,让了出来。 店家早预备了临荷塘的包间给贵客歇息,小几上有酸梅汤、茶水、荷花叶、醒酒丹,将一条长虎凳铺好了让他躺下,贴身来的小厮拿出家用的一些器皿,帮他清洗了,拿帕子来为他擦乾净,更换了一件简洁的衣服,在旁边扬著扇子。固远嫌他粗手风大,叫他在後边呆著不要出声,自己微闭著眼睛歇息。 半梦半醒中见自己在一片汪洋中挣扎,那水如鞭子一般,反复抽打他,衣衫顿时如花谢般纷飞了,正要发怒,水流突然分为两半,一红衫少女俏立其中,手执扇形小斧,冷哼道:「恶有恶报,柳固远你好大胆子,敢欺负我们精族。」固远大惊,闪避她劈过来的斧刀,正缠斗得无法分解,突然出现一青衣皂裙的中年妇人,手握一把三棱剌,架开那少女的斧头道:「锦绣,修行之人怎能伤人,何况柳大人命里大有作为,你害他是逆天大罪,还不退下去水龙爹爹那里请罪。」 红衣少女听了,收回双斧,瞪了一眼固远,一扭身带起一连串水波就不见了。妇人代为赔罪道:「大人且莫怪她,只因朱郎与这丫头好,这丫头才如此不忿。」柳固远听得糊涂,要问她,她已经一把推来说:「得罪了,我送大人回去。」 固远一个机伶惊得醒了,见旁边小厮正擦窗边的水,询问:「怎么洒了水?」 小厮答:「大人睡得熟的时候,突然一条红鲤鱼跳了上来,发了疯的甩水,一时又有条青鱼和这鱼戏,才弄到台子上,大人可被溅到?要换件衫子否?」 摆摆手,固远问:「大人们呢?」 另一个小厮插口说:「都还在,说不打扰大人歇息。」 固远听了只好上楼,菜早换了几次,夜也深了,寒暄一阵便散了,固远是主人,把客都送了才打算走。他坐在歇息的小间等马车,透过绛草珠帘正看见心宝趴在柜台上和掌柜的说话,掌柜的拍了下心宝的头,用荷叶包了剩菜递给心宝,心宝笑嘻嘻的跟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看见客人剩的酒,顺过来偷偷倒在池塘里,一条红色的小鱼一跃而出,含咬住他的手指,水珠甩在了心宝脸上。 心宝咯咯的笑著,把她放回水中道:「小心红烧了你。」 说著,向四周去看,分明就看到了固远,却忙低下头,疾步走出门去。固远心中怪异,撩开帘子,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心宝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个子也不见长,行路还爱东张西望,想到之前他为了坐画舫满地的打滚,固远不由得轻声笑出来。 又想,相处那时他可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到底年纪大了,也开始喜欢小孩了?还是他从未真的讨厌过朱心宝? 转过东市,走到一处偏僻的庭院,心宝推了门进到房中,固远跟他这许久,也觉得乏了,扶在门口的柱子,听见屋子内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道:「今可忙吗?」心宝答不忙,叼著一只冷的粗馍回到院子,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炉子投了两块柴,青布帘子一掀,走出个身材消瘦的姑娘,帮著他把火点著,拿著个破木片煽起火来。 姑娘和心宝依偎在一起,两人靠著不知道咕嘟著些什么,固远靠近去看,认出那姑娘是心宝的房里人咚儿,她长大了些,没穿那些金银,没那些好胭脂,已经不复当初颜色。 说了一会话,咚儿站起来进到房里拿了一罐粗酱调料,让心宝蘸著吃,心宝摇头笑著不肯吃,咚儿就沾了一大块送到他嘴边,心宝笑著吃了,拿著木片「呼呼」的扬著风,柴都是些湿废柴,一煽,串出滚滚的白烟来,固远被熏了眼睛,跟舱著跑到巷子口蹲著,他又是难受又是恶心,坐到路边的青石上,一时竟无法走了。 过了一刻,固远正起身要走,心宝又揣著个篮子跑出来,他将嘴角的残渣擦到嘴里,边回味似的心满意足的笑著,固远鼓著气,著了魔一样又跟上他,这次心宝走得更远,走到地方,已经把固远累个半死,他见心宝猫著腰进到个小门里,正要跟进去,却被个官差拦住。 固远藉著月光隐约分辨出来这是黑坎子,关押朝廷命犯的地方,他从腰内掏出块银子赶紧塞给那宫差,官差笑著掂量道:「快去快回,换了班就不归我管了。」 没空与他罗嗦,固远小心的下著楼梯进去,那梯子陡又没有回转,固远便把衣服竖起来遮住脸,越走却连一点灯光也没有了,心宝走得熟了,如履平地,固远却磕碰了好多地方,面色郁郁,他只凭著心宝的脚步声还能分辨著他在。 下了楼梯,一豆灯光照著个亮处,有牢头又收了些钱,心宝将固远赏的银子递了过去,牢头好久不见银子,看见了笑:「心宝,你又来了,这地方都快成了你家了。」 心宝笑著,把竹篮子揭开,提出一壶酒来放下,也不多说,向里面走去,固远琢磨,他今这样一定是有人教他,却不知道屋子里的女儿是谁,把他调教明白了。 牢头只顾喝酒,也没注意後面跟著固远,固远跟著心宝见他拐了几拐,到最里面的牢房,便停在远处听他说话。 锁链哗哗的响,固远听不清楚,只听心宝最後说:「爹,大哥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必有他的道理。」 过了许久又听一苍老的声音说:「心宝,难为你了,你不要每日都来,被人发现了,就连我们朱家唯一的根也没有了,夜也深了,你快回吧。」 固远见心宝答应了,就先上了楼,地牢又阴又冷,一股屎尿味道,扶著墙走揩了一把青苔,一回到月空下,简直如重生,固远一上来就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心宝也扶著墙上来了,夜里黑,他也没注意到不远有人一直在凝视他,也吸了一口气,转身就打算回去。 「心宝。」固远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叫住他,他今日做下的事情都很荒唐。 心宝转了个身,见到固远,低了下头,脚在踢土,再抬头,灿烂的笑盛开在圆满的小脸上。「柳大哥。」 「朱心宝。」固远话颤著。「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知不知道他也在通缉范围内?竟然敢来官府的地盘,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心宝误会了他的话,急切的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拖著他拐过一条胡同,小心道:「柳大哥,我求你,别把我举报给官府。」 「你……你难道不知道别人在抓你?」 「我知道。」心宝点头。「我跟他们解释说我和朱家的少爷同名,我是他家的远亲,这样更安全,况且我样子变得这么多,他们认不出来。」 你哪里有一分变了,固远被说糊涂了,他再打量心宝,确实,他不一样了。从一个圆圆的孩子,变成了个清俊的少年,圆眼睛狭长了,鼻子更挺了,脸盘还是圆的,只是红润的腮肉都没了,只有那噘著的粉红双唇还有些当初模样。若是不熟悉的人,也就认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不出来,可他仍然一眼识出他是朱心宝。 固远突然推开心宝,挥袖而走,心宝著急了,紧紧的跟著他,点头鞠躬著。「柳大哥,你原谅当初心宝还小,无意中得罪了你,老爷对柳先生还是好的,您只当帮朱家。」 「帮朱家?」固远回头冷笑。「你以为老爷对每个人都有恩吗?你可知道,我母亲当初在绣房为朱家做了十多年,只因为生一点小病,就撵了,再不收她的东西?」 心宝张著惶恐的眼睛,看著固远,突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果然是气数到了吗?」说著一鞠躬,转身走了。 本意是要和他多说些的,看著他苦苦哀求再好不过,谁想到他这样乾脆,固远又觉得自己快喷血了。 回到府邸,固远歪在床上靠著,听前面传,说相府的师爷符鸣来送礼了,固远和相府的人熟,叫人请到内房来,符鸣四十多岁,是相爷的亲信。 他和固远平步青云的理由没太大区别,不外是领会相爷心思又不一昧奉承。 居高位者,要忠心的肯定是能笼络几个,要有才的也能抓一把,要机智而洞察先机保他安危的却不多,在这之中要再找个忠心的,更是难上加难。 符鸣和固远在这方面就做得好,符鸣是鞍前马後鞠躬尽瘁,而固远做事却似与他的恩师针锋相对,人都说他少年得志,狂妄自大。 然而,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只不过是为了给皇帝造就一种丞相还没权倾朝野的错觉,新帝总是忌讳这些,刚上位总怕人束缚了争脚。他们明著是两派,针锋相对,其实却互通有无,大事上一致,朝中老练精明的人也能看出来,丞相虽骂固远无耻後辈,一旦固远提出什么朝议,他却会谦怀大度的奏表:臣虽与柳大夫不合,此事却可施行,为天下苍生想,应当如此。 若是错了,也责罚不到丞相身上,反正柳固远会设法让皇上开心。若是正巧对了,他又举荐有功,说白了,固远是块人肉盾牌。 符鸣17瞬瑁先祝了固远的寿,才慢慢说:「四皇叔造反的案子终於有了明白,原本朱家不肯认是他们绣的龙袍,现在朱家的长子认了,说可当面指明白这事,相爷连日为这事也操了不少心,尽快结了就完了吧。」 轻吹著茶碗,固远想,今天心宝和朱老爷说的就是这件吧?因笑:「我又不是刑部的,相爷想结,去知会他们一声不就完了。」 「呵。」符鸣笑。「你这话可就是和我说了,换一个传话的都给编派得七零八落……」 固远收了笑,懒洋洋说:「我却还真不想结这案子,让人家说我们心慌赶紧把人砍了,事给埋了,不如让陛下自己动了杀机,亲自动手得好。」 琢磨不透这半大的青年,只知道他在皇帝和丞相之间都斡旋精巧,他两个主子都跟,若是一个不好,便把一方拉扯得著急松手,从此就危险了,偏他弄得好,坐得稳稳的,丞相把他树成自己对立一派,成天演著戏,他是装疯卖傻,却不是真傻,看他这架势,起码还有些年官运,符鸣陪著笑说。「原说也是大人生日,不该谈这些,还请大人指点些,多疼我们这些笨人,好歹回了相爷。」 固远向後靠去,只说:「相爷和我素来不对盘,乾脆就吵上一架吧。」 符鸣心领神会,见他乏了就退出去,走过侧门,见还有人向府里抬东西,也不由叹,到底还年轻著。 翌日朝上,就议到这事,固远是正四品官,以他这个年纪,确是早发,然和一二品的公爵大夫站一起,就排得老远,只皇帝欣赏他,少年天子少年臣脾气相对,总爱指明他说话,固远垂著手,柳叶眉微微上抬著,盯著地,跪在地上道:「臣不敢说,臣只觉得这是陛下的家事,哪有我们插嘴的地方。」 天子坐在龙椅上冷笑著说:「柳爱卿,真有你不敢说的事吗?别是为朕的事情操劳过度,没歇息好吧?」 殿上顿时哄笑一片,这柳固远年少目中无人,爱发狂论,他官小职微却什么都敢说敢揽,也不知怎么活到今日。 固远接著话头说:「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就连臣没睡好也被陛下看到了,昨儿是臣的生辰,有三两好友出去一众,却碰到一样怪事,让臣郁郁不得眠。」 「柳大夫这是要讲故事了。」天子笑著。「还是提醒朕没赏你些什么啊?」 固远笑著答:「不敢。」见皇帝大家都看他,才娓娓道来:「昨日,臣几个正喝得好,突然听见外面吵,原来是一家子闹事情,一个叔叔抢了孩子的东西,旁边的人都说,他是你叔叔,他拿了早晚也可能还是你的,或者有存心巴结他叔叔的,也说,你这孩子闹些什么,自家的事情闹起来,不是让别人笑话?又有那本来和叔叔一夥的泼皮,不但为那叔叔说情,更说要这孩子孔融让梨,乾脆把东西给了叔叔倒还大方。我听了又生气又难过,跑上前要跟他们理论,谁知道全都推开我说,天子脚下,天子还没发话,哪有你管的话头?」 众人听他说了这一番话,都噤若寒蝉,他这是借著故事说现今四皇叔造反这事呢,若帮四皇爷说话,可不成了帮忙的泼皮。 皇帝也笑微微的看著柳固远道:「天子也不是真就神通了,你说的事朕却真不知,既然是你见了,你便把这事情查明白了吧。」 突然丞相石舯晟跪上前说:「老臣有事启奏。」 对这前朝遗老,天子也要有所恭敬,道:「老卿家,快起来答话。」 恶狠狠的瞪了柳固远一眼,石丞相并不起来,振声说:「臣所奏的,会让人弹劾,天子的家事本就是国事,恕臣直言,四皇爷企图谋反疑点众多,若草率行事,必草菅人命,让苍天落泪,我朝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宁,老臣老骨头一把,现还结实,请叫老臣参与此事,必给陛下个清楚交代。」 天子哈哈一笑,道:「也好也好,两位卿家都是为了朕好,便携手处理此事吧,柳固远,你年轻力壮,需勤快些啊。」 固远答:「臣遵旨。」 下朝後,固远抢先上轿,见丞相的轿子在前面,便命人赶上去,轿夫为难道:「大人,他们鸣锣的站著位呢,不把我们挤跑了?」 固远笑:「你只管去做。」 轿夫不敢再说话,紧几步追上丞相的轿子,丞相清名远播,虽是正一品大员,却一直用一顶红漆的四人抬小轿子,固远临近了便隔著帘子说:「丞相大人真是年纪大了,比我们先出来,却才走到这里。」 石丞相只在轿子里一哼,固远便指挥轿夫去撞,轿夫不敢,只求饶,被固远一瞪,拿官板一拍,只好撞了过去,这一下他们本没用力,只是摆个姿势,没想到丞相在轿子里没坐稳,竟然几乎跌出来,在轿中闷哼了一声,似有所伤。 前後都有人看见了,吓得慌忙回避,固远纵声长笑著,命加快走了。 回了府邸,轿夫余惊未了,颤著声喊:「压轿――!」 固远又不回了,说要去小风塘,指挥著一群吓得腿软的轿夫招摇过市,不一刻到了,坐到三楼雅间里,要了些酒菜,指名要心宝来。 心宝像昨天根本没与他狭路相逢过,进来唱了个喏,问:「大人是听说词还是要看戏法?」 「戏法。」固远昨天看得明白,那鲍鱼是凭空出现的,他後来细看了那煲的盖子,里面没有任何机关。 心宝一笑,从桌子上拿了条筷子,一点点吞到嘴巴里,再张嘴给固远看,笑道:「这就没了,独木桥难走。」 「光吞进去有什么稀罕的?」固远冷笑。 心宝说:「这就拿出来了。」一边顺手一捞,竟然从喉咙里抽出一把青锋剑。 上前一把将剑打掉,固远抓著他的胳膊头发:「你这玩得什么戏法,分明是妖法!」 心宝被他吓坏了,哀求著:「柳大哥,我朱家对不起你,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你放心宝一马,心宝什么都听你的。」 松开手,坐回座位,斜眼看了一眼心宝,固远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朱心宝,我也算明白了,你在这里做工,不外乎多见些达官贵人,最好把你这些奇怪的能耐传到皇帝耳朵里,好为你们朱家伸冤。」 毫不掩饰的,心宝点头:「柳大哥,你真聪明!」 「这种把戏有什么,你不如坐堂子去卖,还能早些攀交上权贵。」固远口下不留德。 「我也能吗?」心宝诧异,以前小白就说他的一些前辈经常委身在烟花之地,说吸取人精方便货源又多,心宝觉得那都是漂漂亮亮的妖怪才可以做的,这么好的活计哪能轮到他? 他大了一些,经历了些坎坷,也不是当初那个关在家里什么也不知道的金丝雀了,分得明白什么是男女,因本朝风气严谨,男娼极隐蔽,男宠虽然多,都养得隐诲,又以做女装打扮见人,心宝根本不晓得还有这个说法。 气得偷偷翻了个白眼,又怕他这宝里宝气的竟然当了真,固远换了话说:「你也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圣上刚把这案子拨给我,你有什么冤跟我诉不是正好,你我毕竟有师生之缘。」他张著手指,转动戒指,他想要――把朱心宝攥在手心内,让他求仙不能,做人艰难。 心宝犹豫,竟然退了一步,半晌才答说:「等到心宝完婚後,一定向大人递状纸。」 固远眼睛张得大大的看著心宝,突然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 第五章 朱心宝要结婚,必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他痴痴呆呆,还无半点儿女心思,定是朱家怕断了後,请他早日完婚,固远一琢磨明白,再不耽搁,甩下心宝就奔那日跟到的住处去了,想看看现在朱家到底是哪个做主。 半路支使人先递过帖子,小厮回来答:「那家里只一个小姐,在门缝里接了帖子,说恭候大人。」 固远落轿正赶上咚儿买米回来,正给个扛米的汉子算钱,见了固远忙去里面通报了,有女孩子声道:「不当事,我已把帘子布置好了。」 咚儿就请固远进来,让坐,收拾了几个钱去现买一些茶。 固远见帘子後面隐约显个娇小的身影,便猜说:「不知朱家逢此变故,今日才得了清息来拜见,如今可都还好吗?」 「大人不来,我们却早就去拜见过,哥哥不知和您结了什么仇,大人不记得当年朱家的好也就罢了,却怎么使人打他?」 原来这人却是朱心梅,朱家因绣龙袍惹下大祸,全家受牵下狱,却只几个当事的拉到京里,心梅病得严重,狱卒怕她染了瘟疫,扔著不知怎么办,心宝托人把她赎了回来,医好之後,和回家没赶上事发的咚儿一起带到京里,心梅虽小,却是大家闺秀,懂得分寸礼仪,因此这个家竟是她在当。 固远听了诧异,谁这么大胆瞒了心宝来找自己的事情?微眯了一下眼,他已经想明白了,激愤道:「是狗奴才们仗了人势,固远多蒙朱老爷照顾接济,怎么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事情?」 心梅听了欢喜,在帘子内盈盈拜道:「大人既然愿意帮忙,小女子先代朱家百口谢过。」 见她口气松下来,固远便如此这般的把自己正在查这个案子说出来,心梅更是放心,固远这才把话引到心宝身上问:「我已见过令兄,要他来抬这案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他却说要完婚了,不知道是谁做的主,娶得是哪家的姑娘?」 「本是我爹做的主,说就当是冲喜也好,如今朱家已是如此地步,幸好有咚儿姐不离不弃,这个月十八是好日子,并不耽搁什么,大人不嫌弃,就来14槐。」 固远一笑。「高堂身陷囵圄,恐是有些不妥吧?」 说著话固远随便向窗外一望,见咚儿提了个小包回来,刚才抬米那壮汉帮她提了一大壶热水,咚儿抽出一条手帕递给他擦汗,固远见心梅凝语不动,知道她必也是看见了,又说:「何况朱家终是大户,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呢。」 心梅突然笑了两声,大家闺秀讲究笑不露齿,她这两声却笑得非常刺耳,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大人和兄长师徒情长,顾虑到这些,只是如今比不得当初了,他原是这个家最受宠的,今也就必须担起这些来,如他撒手离去修什么仙,朱家好歹也有後。」 固远被她这些酸酸的话说得一片冰凉,这最小的小姐,对心宝怕是有些计较的,心宝在朱家如何受宠他是知道的,怕是早惹到了她。 固远再无话说,告辞离去。 起身送完客,心梅拿起旁边的绣花摆件,一针一针的扎起来,绣一对鸳鸯卧在的大红喜巾,一针重了刺了手。 京官不如地方官,天高皇帝远,地方宫不但可以为所欲为,好命又可以不用早朝,诗人王维有诗云: 绛椟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阎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虽是描写鼎盛,也窥出上早朝是件既要辛苦起,又要辛苦等和跪的差事。 睡眼惺忪的下朝来,固远的桥子被拦在官道上大骂,骂人的是丞相的侄子,副三品的武官教场头目石踝,丞相那日里被撞後,一直告病在家,石丞相无子无女,只这侄子是个莽将军,被门里的人一挑唆,就来寻固远的晦气,足足把固远骂了两个时辰。 固远任凭他骂,他的轿子大,对坐著正好和丫鬟玩棋,石踝在外面正骂得口乾舌燥,突然那轿子帘一掀,露出一双丰润的美手,指甲涂沁的是来自西域的妃红丹,尾指上戴著只小金花镶猫眼的戒指,手腕上戴著一对雪银掐双福莲花镯子,那手里捧著一只镶蓝铜的小钵,有小厮过来,把手的主人遮住,点头听她吩咐,接过那钵递给石踝说:「我们姑娘说了,大人辛苦口渴,这个正好孝敬您。」揭开那蓝盖,里面是晶莹的冰块,乃是雪山藏冰,不是硝石做出来的,晶莹的块块透明,中间枢了一牙青色西域瓜瓢。 石踝看自己左右,只两个小童歪歪的在避日头,那个提壶的,早偷懒把壶抱在怀里,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他冷笑道:「爷缺你们这点孝心吗? 快给我滚了吧!」错开马位,也不骂了,打马回去,行了几步,一口唾沫吐到地上骂:「真是越穷的人福起来越懂得门面,当初的穷酸真是飞上枝头了――赶明儿非把你们一窝踹了!」 百草霜将小桌上的棋子抹回盒内,哼道:「这些个粗鄙的人,登鼻子就要上脸了。」 固远懒沣洋靠著竹垫子说:「你猜他刚才回头骂我些什么?」 「都是些市井话,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他一定骂我忘本。」 「……」 「朱家对我也算不薄,他们家出了事情我装做听不见也算了,怎么人求到门上却还要赶出去了呢?」 百草霜听了这话,『噗通』跪下道:「这都是奴婢干的事,奴婢不想再提朱家,才吩咐管家……」 「水润啊。」固远连指头也没动,仍旧躺著说:「朱心宝待你尚好,你何苦恨他?」 百草霜听到他叫自己旧名,更是泪如雨下说:「大人一定想我心毒,只不知道大家齐下大狱,姐妹们都哀求著求他赎回我们,他得了夫人那一大笔钱财,早在抄家之前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少爷却不肯出这个钱。这也就罢了,他又说,我们分开,就是无缘,就是死了,也是命定,如此绝情,让人心寒到底,若不是大人赎我,我是要去阴曹地府含恨的。」 固远笑,以前平时里他这么说,你们也只当玩笑,还不是跟定他?况且他说的死,却不一定指的是你们,心宝不会讲话,直肚肠,他值钱的东西早都给了我,换了我今天的富贵,你不是一般在享受著? 他不发声,百草霜只好跪著,到停了轿,固远才说:「草霜,你来了府上一年多,是个管家娘子了,须有些气量。」 百草霜忙磕头答应了,固远迈了步子下去,草霜见他没叫跟,只好撩开外帘子向里看,张望著心慌。 落座後,固远左右没看见心宝,唤掌柜的来问,掌柜的说:「原来我们心宝也有些运道,今日里尹大人碰见心宝,看了一会子,突然说那是他一个亲戚,拉著心宝就说要赎身,可把小的笑坏了,我们这里来去自如,又不是那等下贱地方,尹大人抱起心宝就走了,真跟掳人一样……」 看著荷花都败了,几条鱼围在一片叶子下吐气泡,固远夹了块点心,扔进池塘里说:「吃食怎么做得这么不乾净?」 掌柜的被唬了一跳,只垂手立著。 固远又说:「可是尹之令尹大人?」 掌柜的答应了,固远轻轻一笑。 心宝惶恐的缩在椅子里,两只手扶著椅子,瞪著圆溜溜的眼睛看,丫鬟递点心茶给他,他只飞快的握一块塞嘴里,又戒备的看过去。 尹之令见他这样,只好远远的问:「心宝,你竟然真忘记我?」他可是见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那噘著的嘴唇,粉红的小唇珠。 吃得噎到,心宝更加凶恶地看他。 「那一年你固远兄在杭州与我同坐画舫,我们一见投缘,相谈甚欢……」 「柳大哥……」心宝这才记得,似乎是遇到过这么个路人。 「心宝,我听说宋家变故,当即派人去寻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心宝你就留在府里,若让柳固远捉到可不是玩笑。」 「柳大哥?」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如今哪有当初名士风采,为了头上宫帽,就是恩师石丞相也不放在心里,你更需小心,他早就看你不顺眼……」 「……」心宝沈默,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门口,蓦地身子一伏,低头吐了起来,他长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这样浪费食物,深觉痛心。 尹之令见他吃顶了,忙过去扶住他,帮他擦嘴说:「心宝,你不要害怕,就算赔了身家性命,我也绝不叫人害你。」 心宝在他脸上瞄来瞄去,神情瞬间又戒备起来,蹬开他道:「不要靠太近。」心宝觉得他看自己像看块猪肉。 「心宝。」尹之令泫然欲泣,他怎么这么无情。「我……我……」 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眼神恶心,更加觉得自己是块猪肉,拍掉身上滚的灰,心宝站起来退了一步,猛撒开蹄子就跑,一路上撞翻障碍无数,也没觉得。 直回到小风塘,心宝才喘气擦汗,老板见他回来喜上层梢,忙把他拉到贵客的包间外说:「柳大人等你好久了,现正午睡,你在这边伺候著不用管外面,这位大人现在可是京里最有权势的爷。」 心宝进到房里,两个小厮见他进来都笑了,其中一个用指头比了比嘴,都退了出去,心宝静立在房里,见柳固远躺在一张美人榻上,只搭了一条自带的官制蚕丝被,睡得正酣,忍不住走了过去,痴痴的望著他,心头乱糟糟的理不明白。 他想他反正也是笨,笨猪何必装聪明,索性摇头不去想,脑子一空出来,口水竟然流出来了,「啪」的一声滴在柳固远脸上,固远豁然惊醒,一擦脸,再看见心宝躲在一张椅子後面,顿时勃然大怒。「朱心宝!你冲我吐口水?」 心宝筛糠一样躲在椅子後面不动,固远凑过去看,见把他吓成这样,也是惭愧,柳固远为人绝不似表面蛮横冲撞,相反的,他的深沈豁达颇有大家风范,譬如听说某人背後如何诋毁比较他,外表上不动声色,心内想,我自有我的好处,并不计较。只一碰到这冤家,就完全变了个人,急得如一火球,他自己明白,努力克制,仍不成功。 见把心宝吓到,不由将他搂住拍说:「你何必吓成这样?」 隔著粗布的衣衫,心宝的骨肉绵软在他手中,心中一漾。 心宝被尹之令一席话说得生了惧意,不敢看他,又跑得急了,只蹲著,鼻子上沁出汗珠来。 固远见地上有水珠,还以为他哭了,他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便站起身把他拖回榻边,扳过脸,却只看见他惶然的一对大眼睛,睫毛浓密护著那两丸黑白,滴溜转动,吸人进去。他不觉慢慢靠近,将心宝揉到怀里,心宝惧怕,忘了挣扎,固远将手塞到心宝衣襟内,心宝也只是惊恐的看著他,不知该如何去做,固远虽不好风月,也早有沾染,大手摸著心宝的皮肤,心宝突然觉得安心,乾脆闭上眼睛。 固远欠身便在他唇上一点,心宝直挺挺的站著,固远摸著他的後背,将他拉倒在那美人榻上,心宝张开眼,好奇瞧他,见固远也躺过来,还以为他要一起午睡,折腾了这一天,他也确实累了,既然老板都说了不用他动,他便少歇一下吧。固远将他鞋脱了,心宝翻身说:「我只躺一下,大人睡吧,我搭个边。」 固远一手抓著他的脚,一手抓著他的下巴,笑道:「没你陪我怎么睡得著?」 他这句本是再轻浮不过,心宝却认真看向他说:「柳大哥,你也经常梦到我吗?」 被他说得心思一荡,固远解开他的衣衫,心宝里面穿了件大红肚兜,绣著一朵荷苞,那还是旧时的物品,无比的精致,荷苞欲开不开,水嫩欲滴,脉络清晰,那粉红中透的粉白是半段风流,荷颈细细的,笔直挺立,翠绿上带著些黄丝毛绒,怯生生的惹人怜。最好是那掖下一角,露出一只粉红头的金翅膀豆娘,是要赶在这小荷刚露的时候,饮它上头一口露水。 固远覆在心宝身上,两只手在他身上揉搓,他心内发狠,我这一生只恨著你,虽说不清为了什么,你也就只当倒楣认了吧!我柳固远今天做下这天打五雷轰的错事,他日就算报应了,也是不悔的,只为这一时的痛快,把其他心思都抛到脑後,手里搓著心宝的肉,直把他掐得青紫。 叫了一声疼,心宝好奇的仰看著固远,固远吻在他脖子上。心宝怕痒,一闪,头碰到床,叫了一声坐起来,固远乾脆将他裤子就势扯了下来,心宝没著亵裤,把一条白布包在身上,见固远要拉下去,忙扯住说:「我不那么热。」 抓住一头,固远技巧的一抽,已经将整条抽了出来,握在手中观赏。 心宝用两只手护住下部,终於有些害羞的样子了,喃喃:「娘吩咐过,只可以给房内人看。」 固远在他唇上又是一点,这次却加深了,在他唇上一吮,心宝全身软软的,他骨头小肉多,纵然瘦了这么多,又日日的忙,捏起来仍是一团散肉,握在手里绵绵团团。固远不由在心里赞叹,又吻在他颤巍巍的唇上,将舌头深入。 正好似: 一条灵蛇四处巡,数罢贝齿战红鱼,潜进珊瑚海手洞,盗得仙液销魂去。 吻得二人面色转红,呼吸急促,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一条身子挂在他手上,似被那疾桂花劈头砸下,满眼都是黄色碎米,满身都是香,甜而香,又带些妖,心宝终於有些明白了,低下头去说:「柳大哥,你把我当成……」他说不出口,那些个达宫贵人来,有时候也常捏他掐他,掌柜的叮嘱,要他小心,他也晓得能躲避的时候要躲避,有时候酒楼里收留些卖唱的姑娘,那些大人一见便变了样,想法的也要摸一摸,有时候心宝也看见他们对那些姑娘这样做。 「当成什么?」固远抽出帕子擦著他的嘴边,拇指逗弄他的唇,意犹末尽。 「卖……」 「这话差了,心宝,你是男的,怎生卖?」固远哈哈笑,他也真是不解自己能对心宝怎样,之前只是听过,这次过後,需找些书来琢磨,这时,也只能把他当做女子来玩弄了。 当下把心宝摁倒,心宝听了他的话,也安稳了,他记得以前固远在他家的时候,他也总是爱扑在固远身上,只以为是他喜欢的方式,也为了固远喜欢他偷偷高兴。见固远的神情柔软如丝,心也被牵得飞起来了,由他去了。固远捡了这个懵懂宝贝,又吻了上去,留连在他唇畔许久,放开喘气的心宝说:「你难道不喜欢?」 心宝是处子,一经人挑弄,就只有点头的份,固远这时候拉他肚兜一边的结,并不摘下,只到他胸前咂弄,将一只红色的小蓓蕾给滋润的开了,大红的挺立著,上面一个个红色的点层层的鼓起来。固远在他胸口一按下去,竟然软陷得摸到那精巧的骨头,忍不住眼含凶光心里骂了一句:天是要亡柳固远,造出这等妖孽来,不是女人,却何来得这身诱惑的肉。 仰躺著,心宝被他如何也不再动,猪的习性可不就是一找到舒服的地,哪怕要吃它的肉,还是欢喜的。 固远胯下难耐,手往他下面一扪,捞到一根玉柱,心宝这根也不算小,他才来初精不久,粉红的小柱子,跟白玉雕的一样,那绒黄的毛就好像天然金皮,让固远把玩几下,就爱不释手,心宝自己还不曾动过手,被这几下摩擦,弄得慌了神,弓著腰,却又要蜷著身,不知是迎合他,还是躲呢,慌得乱抓。 抱起心宝,固远盘起腿,乾脆将他整个搂到身上,方便去吻,又不扶他,只让他挺著腰向自己,那根孽根早被他玩弄得挺直了,上面还挂著皮,固远小心推开,食指在上面轻轻一蘸,心宝哼了一声,知道大事不妙,王八翻盖――舒服容易回来难,挣扎了两下,徒让气喘得更浓。 得了这个好东西,固远也不顾下面肿得疼了,一门心思的玩弄,便如握了团奶兑的白面团,上揉下搓,前撸後弄,左捏右掐,随手要弯成个白玉镯,哪里弯得了?直疼得心宝眼帘上全是泪,他才放了手,又顺著扒开他的腿。 先是掐著那两条腿,心宝腿上肉更多更白,一掐,整个顺进去,又从指缝里滑出来,煞是好看,固远就著他的腿摩挲著,心宝不由哼了两声,转眼看见那玛瑙一样的东西,固远又来了兴致,玩那两丸,只用两个指头慢慢搓,见它发起,屈起指头轻轻弹动,这东西本还嫩着,固远又下了大力去强弄,几下便让他一泻如注,心宝猛的一头向後扎,这下实是过了,竟然把他弄得昏死过去了。 固远手忙脚乱地把他眼帘扒开,里面只剩下白的了,眼角全是泪痕,唇边还带著笑意,死也死得不明白。 这诡异滑稽的样子倒把固远弄笑了,他贴著心宝的胸膛去听,见他心跳还有,一把脉,只是跳得急些,便骂著扔开他,自己走到脸盆边处理了一滩,清洗了,叫人进来为他换衣服。 那小厮去车内取了衣服给固远,转身一看心宝赤著身子躺在床上,不禁面红心跳,趁固远在屏风後换裤子,凑过去看,心宝两条腿交错著搭著,大红肚兜敞著,上面的荷花早已污了,溅上几点珍珠。面是朱砂一样红,眉毛越显得黑,唇是白的,也沾著晶莹的口液,汗珠润得他发丝黏在脸盘上。 小厮只觉得一盆火烤著身子,弯下身去就要对他动手,心宝正一口气缓过来,一见这阵势,竟吓得不动了。 幸好固远收拾出来,抓著那小厮的发首,拖了出去,一脚踹在地上骂:「你才几岁,也弄这些?」 那一脚倒没用力,只这小厮平时没见过他发怒,吓得起不来了,只是哭著说饶命。 固远骂:「收声,不然割了你的舌头!」一撩袍子进来,见心宝抱著被不知所措,在他脸上就掐了一把,又叹了口气,舍不得又去吻了一阵,把那两办唇咬得石榴一样红才放了手。 心宝瞧他脸色下好,也不敢多侍,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悄手悄脚走出去,那小厮还在外面跪著,见了他「呸」的啐了一口,心宝只是纳闷,心里又恍惚明白,脸色不由从红转白了,他走到前堂,连掌柜的叫他也没听见,一直走到水台边,跪下轻声唤:「锦绣,锦绣……」 心宝唤到嗓子哑了,终於知道,他今天做了错事,锦绣都不来见他了。 固远来拉他,心宝转头问他:「我是做错了吗?」 转开头,固远呵呵冷笑,背著手不答。 心宝又问:「你那时为什么想我死?」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们人的想法。」 「你好生了得,柳固远为你死这么多次可是冤枉了。」 「死?」心宝扭转身。 固远看著他笑说:「若不是你装疯卖傻装做不懂,一心只想修仙,柳固远也不用死了一次又一次,皮蜕了无数次,变得今天这个柳大人。」 心宝更加糊涂,只看他节节逼近,他二人情况旁的人看了必是明白,柳固远对他生了这世间不容的心思,并非只打量著玩玩罢手,是要把心宝锁住,只给他一人瞧一人弄。 然,只他一个人受些煎熬,心宝糊涂不晓得这些。若说前几年,打量他小,放他过去,如今都到这田地,他仍不晓得,固远由此因爱生恨,若心宝是个真的傻子也就罢了,柳固远只能认了倒楣,偏偏他有些地方又精明,只是不懂情,快把心剜了给他,他仍枉然不知。固远便疑心他是为了修道,诈做不知。 心宝却是真的不理解人类的感情,在它们猪里,就是交配过,也不一定就有什么感情了。 他虽不曾有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交配。知道若是为了吃的,一样彼此争得天翻地覆,对心宝而言,一起上了床,做了这事确是有些不同的,然固远的态度仍是那么雪上霜。心宝便想,若是我硬和他好,他一下说不定又变了心思。眼见固远翻脸,还在心里说:看看,果然一下又变成黑面公,说不定又要拉我下水。 就似听了心宝的心里话一般,固远一时心火上冲,抓著他就要往水里拖,心宝这时也怒了,他一天被抓来抓去,跟个东西似的,狗急了要跳墙,猪急了要踢人,心宝也不顾他是大人小人,与他抓做一团,坚决的不下水去。 外间看见他们打起来了,却不知怎了,要劝住拉心宝,却先被固远给推开了,他是不许别人来碰心宝的。 固远拖拖拉拉,又把心宝拉回来房里,心内再无半分怜惜,提鞭就上,心宝干的都是粗活,有几分力气,一时固远竟没有得手,心宝乾脆翻身跨在他身上,掐住他脖子道:「我们做猪的,偏是不明白你们人的想法,要是做人,你又能明白猪吗?」 固远本是打算一鼓作气攻下他,听了这般歪理,顿时泄气,拨开他说:「算了,你就是这样糊涂的活著才好,我赠你纹银百两,你快提了裤子回去结你的良缘,我要亲眼看著你结婚生子,完全死透了,以後便各走各的路吧。」 第六章 秋老虎凶猛,只几天,北岸就被金色染全,宛如泼墨的山水再印金,星星点点顺著纸纹晕上去,泥金、贴金、冷金、撒金、扫金、鱼子金、打金,展卷开是写意的秋之景,橙红的柿子上盖了一层泠霜,枫叶上被虫口绣了一个缺,金色渐颓,烟灰色沈稳的栖在枝头,似有叹息透墙。 凉风中,百草霜缩著肩坐在小凳子上烤碟子,待微热了便用中指揉开,再用食指沾两张金箔於碟心,含著一口轻气儿泥它,糯米的蒸汽拂在她面上,让她成了仙,美目牵挂人间,花青有意把那白气向她掮去,初她有心事,还不觉得,过了一刻才醒了,唾道:「快煮你的碟子,耍些什么?大人还等著用。」 「这样燥的天,不知大人怎么又想起画佛来。」辰砂抱怨,拿著扫金的山鸡翅翎玩,一下撞到正出来的固远身上,固远也没平时的耐心,冷脸推开她,从百草霜手里接过烤好的碟子,用属须笔试用,又匆匆转回去了。 他这几个丫头,都有些来历,花青出身最好,辰砂是其中次头的,她嘟著嘴扔下翅翎,蹲到百草霜旁边问:「大人这是怎么了,最近连个笑脸也没有?」 接过百草霜烤的碟子道:「把指甲都快烤劈了,只你有这个耐心。」这泥金的碟子最难弄,泥到金箔发暗了,要逐渐的加力,整个把金箔捻全盘,加上兑了蜂蜜的水,要稍温了再烤,如此反复,弄一碟子能把人烤化了。 「大人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百草霜一抖困脂色的裙子,站起来新拿了一个煨好的碟子,冲光看了,指给花青说:「这碟子炼的不好,姜涂薄了,黄酱也不均。」 花青答应了,说:「这几盘也就够了,姐姐别烤了,去前面准备些明天的东西吧。」 百草霜说:「待会儿里面要擦金,劝他把汤17耍就是专心爱上了佛,也不能先把烟火断了。」 见她走了,辰砂哼了一声,放下碟子闲坐。「人家拜堂,怎么把这两个人给愁得不得了?也就是个乡亲,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有些什么,大人也年长了,皇帝要配他个公主他也不耐烦,倒是羡慕人家娶村姑。」 「只你这嘴巴损。」花青将锅端下热汤。「若是普通乡亲,大人还至於要亲自操办?你看他这些日忙的,瘦没了模样,怕不是有些渊源的。」 辰砂撩了把头发说:「是啊,这几日里,大人连老太爷也顾不上了,太爷又支银子去赌坊,我说最近库里没闲钱,他就硬拿了包的喜钱,都说太爷原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和少爷却一点像的地方也没有?」 花青冲她摆了下手,端了热汤进去。 半幽半明的光线下,固远正给佛上金指,佛祖下垂的手指直指他的胸膛,他的脸白得浮著金黄,让花青心惊的手都有些不稳了,暗自想:这喜事可别成丧事了。 小家门户的没什么经费操办,婚事倒也简单,只请了左右邻里和保长做证,又将新人送做堆便是。 心宝个子小,礼服穿他身上绊脚,被扣了个借来的半旧宫人翅帽,遮了双眼,寸步艰难,幸有喜娘拉他,不然那穿长褂的新娘还没倒,他却要先跌了。 固远不愿做他高堂,只在侧手搭个坐位。他见心宝一脸迷惘,任人摆布,这几日画得时间长了,僵住的手指头就疼,尾指磨破的地方,已带了块红宝星光戒掩住,一摸,冰冷的一块,尖锐得好像里面藏了针。 喜娘高喊著拜亲朋,心宝就四处去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那新娘却不拜,喜娘拉她,倒被她摔手,咚儿扯掉喜帕,众人皆看见她唇异样的红,原来竟是早把唇角咬破了,都惊著一时无语。 咚儿走到蒙了纱的心梅前突地跪倒说:「小姐,你何苦这么糟践少爷?」 心梅伸了手递茶。「嫂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快把这茶饮了,就当我敬嫂子的酒。」 客气话却被她说得无比凌厉,她虽遮挡著,眼神却箭一样的穿过去,咚儿只得低下头去,心宝却好似懂得了什么,走过去挡住那茶,握住她的手。 「咚儿姐,你可是不愿意嫁给我吗?」 「少爷,咚儿哪里配得上你。」 「我们自小一起,有什么配不配,我也早不是少爷,你莫非心有所属?」 咚儿抖著唇不答,慢慢的拉著他的手跪下。「少爷对我恩重,我家穷卖我糊口,夫人们看我瘦小,不待见,只少爷收留我,不让我辛苦,我本该报答少爷,若少爷有一分凡人男女珍爱之心,咚儿也要伺候著少爷一辈子,少爷待我是极好,只不是我要的那种奸。」 正说著,一个壮汉飞奔进来,眼看著咚儿跪在地上,也扑过去一连给心宝磕了好几个头,哭道:「朱少爷,你大人大量,我和咚儿两个真心喜欢,您就成全我们吧。」 心宝转向心梅问:「这些个,妹妹可都知道。」 心梅笑:「我整日里在家,这对狗男女的事可能瞒过我?」 困惑的四处看了一圈,找不到人求救,心宝将咚儿与汉子一人一手拉起,再让他们交握。「既是如此,便今日操办了吧,容我歇息下去。」 他一走,众人都呆了,半晌才乱哄哄的闹起来,有唾骂咚儿不知廉耻的,那汉子的爷娘也赶过来,抽他面孔,汉子只和咚儿跪著紧紧抱著。 百草霜在旁边看著,不由呵呵冷笑,到头来,姐妹几个,也都不能和他修成正果,要催固远回去,哪里还有人?气得她把一件新桃花面的衣服抓得一个洞。 固远跟著心宝出来,心宝面色如水,出门脱了喜服,折好了放在门内,只穿了件中衣,飘飘荡荡就飞过几条街,立在一间点心铺外看,店家的儿子捧了一块糕吃,见他穷酸样子,就用石子丢他,心宝被打中额头,蹲下身去捂著,躲到一角蹲著。 那孩子还要戏弄他,固远紧跟上去,拦他面前,见心宝看著一块豌豆黄,掏了铜板买给他,豌豆黄还是热的,他笑盈盈要递给心宝,心宝又走得远了,边走似怕他跟上来的,躲著他。 咬了一下牙,固远偏要追他,加紧的跟著他,心宝出城,他也出城,心宝穿坟岗,他也跟过去,被绊得踉舱,也只得先记在帐上,心宝到了城外河边,拨开芦苇就向里冲,跟在他後面的固远脸上被抽起了血条,他仍闷声跟著。 寻了块烂泥地,心宝除了衣服,突然一滚跳了进去,这才舒了一口气,满足的哼了两声。 固远面部抽搐,他是白当他来寻死了,这猪要真有这份志气倒还好了。 这一路受得好罪,寒风一吹,额头上的汗乾了,固远一机伶,训心宝:「快起来跟我回去,男儿都是挫出来的,别摆这个丧气样子。」 心宝只是哼哼的躺在烂泥池里,生气的向後扭动身体,固远拉不到他,叹气从口袋里取出豌豆黄,坐在乾土堆上吃,心宝先是不理,渐渐忍不住偷眼去看,最後眼巴巴的盯著,靠了过来。 「要不要吃?」固远举高问。 心宝很乖的连连点头,随後觉得丢脸,「哼」了一声转向旁边,用沾满泥的手擦了一把口水。 「这家点心店也真奇,我以为这等东西都是阳春才有卖,初春三月,就有人唤:小枣儿豌豆黄儿,大块的来!」固远学著叫卖的声音惟妙惟肖,把心宝又逗得回转头来,他盯著豌豆黄咽著口液。固远又说:「原来不过是这等玩意,没什么特别。」 「才不会哩。」心宝突然凑过来,指点他。「这家豌豆黄是有名的好吃,宫里还派人来买呢,是用最好花豌豆泡过,捣滤成沙,加上白糖、桂花,夹在白皮蜜糕里,入口就化了。」 「你吃过没有?」 「客人差我去买,我捻过一个渣。」 「要吃吗?」 心宝把嘴张得大大的,能看见里面的小舌头了,固远把糕点送到心宝口内,心宝立刻吞了,美孜孜的笑著,突然眼睛朦胧了,只是他仍旧不哭,似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身体不停的颤抖,固远拉著他的手,也不顾他全身是泥,要把他拖出来拢到怀里,心宝急促的推开他,离他远远的,只是发呆。 「心宝,如果你难受,就哭两声吧。」固远看了他的样子都心疼。 「我不会了。」 「……」确实,从他再遇到他开始,就觉得朱心宝少了什么,原来他不会哭了,心宝浮在水里的笑脸掩盖了所有的泪。 嘴里咽著点心,心宝趴在一边,用鼻子顶著芦花玩。「我最爱泥塘,小白却不喜欢,小白说怕脏了尾巴,小白最爱他那条尾巴,冬天水寒气阴虫子少,他把尾巴塞到水里,像条白虫子似地,把鱼儿都逗了上来,他每次回,肚皮都饱饱的,圆得似个球……我很想回去……我若回去了,谁管朱家,还有绣厂的上百女工,她们家里若有钱还能赎了出去,听说,是要把她们发配到边疆的,这么多条人命,是多少级浮屠?」心宝缩成一团窝到泥里,突然声音像一线月光那么直而冷的垂下来说。「柳大哥,我又让你更讨厌,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 固远只觉得头皮发麻,也不管自己最讨厌泥污,跳进泥塘里捉住朱心宝。「没有,以前那话都是骗你的。」 心宝无动於衷的缩著身子。 「心宝我从来不恨你,我喜欢你。」 心宝仍僵著身,整个身体依在泥水里,他喜欢这泥,无比的包容,他是头小猪时,既不用想修仙,也不用想著人该怎么想的时候,一到夏天,就钻到泥塘里洗澡,身上的虫子,一滚就掉了,从前他没有什么事情隔了夜还惦记,被柳固远一席话,所有的眼泪凝在心里五年。 像害了重病,心宝哆嗦著抓著他的手,眼睛询问的看他。 「心宝,我愿与你生生世世。」固远又说。 仍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心宝的泪却掉下来,他抽著鼻子哭,扑在固远怀里,泥浆飞溅的乱扑腾。「我不要做人,是你告诉我要孝顺,要照顾家里人,我真做了,你嫌不好。」 原来他都明白,这却真是自己的不是了,固远搂著他拍著他的背,吻在他额头上:「你就是做猪,我也只好认了。」 拉死猪一样的将心宝拽出来,将衣服给他拾掇上,真是穿了衣服也不像人,就是给心宝个太子服穿,也是头滚泥猪。固远也整个黑溜溜的,心宝哭得累了,耍赖不要走,固远就蹲下来说:「好人做到底,我背你回去。」 心宝不好意思,只好跟著他磨蹭著走,城门都关了,固远拖带著心宝去找人家,走了几里路才遇到一个村子,那村子只方寸大,菜圃菜花香九里,乃是以供应城中菜食为生计的小地,就连个客店也没有。 固远找了一户人家,说要投宿,看家的一看两人都黑漆一般,不敢给他们开门,幸好遇到一个卖菜的老农愿意收留他们,固远给了老农五两,让他置办热水浴桶和衣服,老农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块的银子,除了固远吩咐的,还买回了一只烧鹅,又掏了十几个野鸭蛋,吩咐婆娘采鲜菜做。固远见他周到,又赏,他再不肯收。 收留他们这东家,房子低矮,只容下一个土炕,却不少生养,四个男娃,挤成一团。固远见房内周转不开,只好在院子里支起浴桶,这里离京近,都是进城买东西,浴桶一类,农民用不著,这一个大木桶乃是酿酒存谷子的旧桶,热水一燎,稻香浓浓。 桶大热水少,固远先在外面把心宝冲掉了泥,再把他拉进桶里,一见心宝缩著身子,星光水下两条白腿若隐若现,险些把持不住。 农民最小的孩子,六七岁的样子,好奇围著桶吃吃笑,固远不好发作,眼看著别的地方洗,耳边听得蛙声脆亮,闻得身边洗白猪肉和地里菜花香,又是满足又是安稳,定了神去看心宝,心宝数著水里映的星星月亮,突然将一颗头靠过去,固远还以为他累了,没想到他却一口亲在他脸上,他的力道大,直冲过来,差点没将固远的牙撞掉了,固远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发怒立起来的头发按下去,咬牙道:「这又是做什么?」 心宝被他一,缩手缩脚,嗫嗫著:「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突然想碰你一碰。」、 固远笑著拍他的头,嘱咐:「下次需轻点。」 心宝点点头,被他抱出来穿上衣服,拉那孩子一起回到房里吃食。 这一餐虽是粗食淡饭,因有四个饿死鬼拼命扒食,把心宝的竟争之心也牵引出来,固远由此也被感染,竟然把两大锅饭都吃得乾净,一只鹅找不见骨头。 晚来农户家没有灯,八人挤在一张炕上,固远和主人家打探了一下这护城河周围的情形,又问他们送了多少菜卖给河上船只等,见他们劳累,也不再打扰。 小孩睡觉不安稳,踢得固远睡不著,一转身,鼻尖对著眼仁,心宝呵呵的对他笑:「原来人还是可以过这种日子。」 「这有什么好的?』固远不屑。 「可以跟柳大哥一起睡。」 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响,这话恰似在固远身里塞了个炸炮仗,心儿又是被那炮仗带飞的风筝,晃悠著找不到方向。心宝一喘息,呼在他耳边,就如一股好风来,把那风筝更推向九宵,挨著白白的云,飞过的翠鸟舍他一根羽毛,瘙痒了全身,竹架子抖著红衣,尾绸子拉得笔直,上下能上,银线握在他手里,不能放了,下又舍不得。 固远只将手插到心宝衣衿内,摸他那光滑的肉,七魂里已没了三魄,交缠著搂著他,吻著耳垂,心宝背後是墙,只由得他,嘴里嘻嘻笑著。 正旖旎著,心宝突然指了一指背後,固远转身,正看那孩子笑笑的瞧他们,固远怏怏然,只得收了势,仍搂著心宝,心宝的脸一贴过来,火热的一片,固远借著月色瞧,他面色绋红,喘息浓重,见固远看,用双手握住自己面孔,固远用手轻抚他的背道:「咱家心宝,竟也懂得害羞了。」 一夜无事,次日辞别农户,固远说:我见你这最小的孩子机伶,我在京中为宫,缺个画童,就让他跟了我去,也识几个字,赚些钱养家。那孩子的父母听著是道理,便跟著他们一起来,直到见了柳家府邸,落实了他的话,千恩万谢的把孩子托付给了他们,固远给孩子取名明矾。 固远也留心宝说:你在我这里,岂不周密安全,就当是衙门,保护证人。 心宝要接心梅过来,,固远说她一个女孩家进我府里,恐是不便,不如我安排她到山上尼姑庵的清房住,又乾净又适合养心。心宝连声称这个办法好,他心内只为心梅好,虽明白她恼恨自己,终想不出缘故,也不介意。固远自然另有一番心思,想这小姑娘如此怨毒,需染些慈悲之心才好,最妙不过她削发为尼,从此不来找他和心宝的麻烦。 心宝在府里待著,固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就吩咐他管理画料,小厮们都知道他身份不同,和大人虽还没上同一张床,却睡在一间房里,有粗活重活也不叫他干,心宝空闲,每月有五两银子拿,探监更勤,催促固远快办这案子,固远也真差人去苏州取证,因牵连得广,又派人去四皇叔的领地查,一时也结不了。 心宝焦虑的等著,成日书房打杂,带著明矾工作,明矾也奇怪,似天生只会笑,不说一句话。 这天却来了一位客,指名要见心宝,小厮来禀,恰逢固远在殿上,百草霜正在绣花,听了说:领他过去吧。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每次见到心宝都小心翼翼,却发现他半点也记不得自己,心中窝囊,又不敢发作。 心宝被带过去,见那人披了身玄色点朱镶银边披风,还想,这是哪家公子,莫不是找错人了,那人一回身,却是相熟面孔。 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尹之令抓住心宝的手道:「可让我找到你,你怎么进了这虎狼窝?」 睁著眼看他,心宝气:「你这人好没礼貌,怎么总是说柳大哥的坏话?」 尹之令是色中老手,见他眉花散了,眼梢带红,面上桃花荡漾,叹道:「你是被他迷了心窍,现今你柳大哥吃人都不吐骨头,你这一条小命,哪有他前程重要,心宝,快与我一起走了吧。」 见心宝退後,他长叹道:「我虽是个轻薄浪荡子,遇到你却不存轻薄之念,你不要怕我,若要我立个誓永不染指你,我也发得,只是先与我走了吧,我尹之令粉身碎骨相助,绝不求你回报。」 心宝「噫」了一声,似是明白,原来这人对他有这心思,自己身无长处,这感情来得好不蹊跷,只说:「我要跟著柳大哥,他不会害我。」 尹之令著忙,听著前面敲官锣的声音,只好放弃了说:「你既不愿跟我走,也不能死认理的相信他,我知道你是孩子心思,一根肠子,京城却不比江南,有的是险恶,你柳大哥吩咐你什么,你切不可去做。」他不愿意与柳固远狭路,说完就匆匆去了。 可是路窄,尹之令走到门前,正与固远撞上,固远笑道:「之令兄,难得稀客,却怎么等不及了吗?」 尹之令冷脸看他一眼道:「固远兄,你我也算有同窗之谊,为兄托大说你几句,心宝只半个孩子……」 「哎哎哎……」固远打断他的话。「之令兄,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有几分惭愧,怎么这猫吃雀儿,吃不著的野狗要一个劲的吠啊?」 见他如此无理不念旧日情谊,气得尹之令挥袖道:「你怎么懂得万花看尽,也有留步不前的时候,我对心宝只有纯净向往之心,若是永远见他满足笑睑也就瞑目了,不似你这般……这般……」 固远搭著他的肩膀笑:「难道你不想尝尝他吗?等我玩得腻了,若不送他去砍头,倒也可借你玩玩。」遂一推他道:「送客。」 前脚送走尹之令,又有家人通报说符鸣要见,固远说叫他等著,便走到後面去看心宝,问他道:「刚才尹大人来,和你说了些什么?」 心宝老实的回答了,固远摸摸他的头,用绢子擦掉他手上沾染的红色,正要走,心宝却拉住他问:「柳大哥,你画儿画得这么好,各位姑娘也都以颜色命名,百草霜姐姐是玄,花青姑娘是青,辰砂是红,柳大哥你爱画之心由此可见,为什么要做官不画画呢?」 固远笑,捏捏他的脸,轻吻在发侧:「画画哪来的身上绫罗桌上佳肴?」 「那柳大哥是喜欢画画呢,还是喜欢读书做官呢。」 「有时候人总要为了些东西而放弃喜欢,心宝,你慢慢会明白。」 固远松了他的手去会客。 符鸣见他来了,随便一拱手道:「大人真是繁忙,莫不是藏了什么美人?」 笑著坐到席上,固远道:「什么能躲了相爷的眼,只是不是美人,是头好猪,养好了,正给相爷下酒。」 符鸣一听,神色立刻恭敬了。「大人真是体谅相爷,只是相爷说,他老了,猜不明白後辈的心了,有什么事多通报著,若让别人先来嚼舌头,反而显得师徒没那么亲近了。」 「哈哈。」固远笑出了声,实则内心发寒。「真是慢一步都不成,老师他可好吗?」 「相爷一切都好,那一撞可真吓了他一跳,相爷说,你既不想让他插手这案子,必是有什么後招,他索性多歇息些日子。」 「相爷老当益壮,这点吓不外是虾米碰了海龙王,相爷可不能歇太久了,局已经摆好了,最後的棋子可是要交给相爷摆布发落的。」 「大人有把握吗?」 唇微微上撩,固远生得清秀俊朗,这么一笑却带著股萧杀之气,冷飕飕刮得人面皮都疼了。固远拿起一坠子玩,这件物品也有意思,乃是个拍马的大家送的,自上而下分别是白玉珠、青玉小佩、黄玉雕的花生,乃取其意是三生清白」。 今天心宝一开始就问错了,读书做官是两回事情,会读书的人多,譬如他科考七次落第的父亲;会做官的却凤毛麟角,礼要会送,话要捡时候说,他咳了一声面带不悦道:「这相爷的话还是师爷的话?」 知自己逾越了,符鸣连忙告了个罪,又讨好说:「相爷疼大人就是他亲侄儿也撵不上。」 固远只笑,打了个哈欠说:「自然不叫相爷白疼,两月後便有分晓。」 不敢催促他,符鸣只好垂手告退,心宝正一头扎进来,险些撞到他,符鸣一打量,暗赞,好透亮的孩子,模样可爱,眼内有神,只可惜听说是有些呆傻的。 心宝扑到固远怀里说:「柳大哥,你去帮我摘个柿子吧,我构不到。」 固远便携手带他出去,来到柿子树下,那是一棵老树,高枝大干,果实累累压弯枝头,固远也抓不到,他蒙住心宝眼睛道:「我来念咒,那柿子就会自己飞下来。」 他对他百般相信,心宝等著柿子下来。固远说不许看了,念念有词,边向旁边一个护院歪下嘴巴,护院领会,一翻身上了树,摘下几个带霜的大柿子递给固远,固远放开心宝眼睛说:「你看这不是?」 毫不疑惑,心宝捧著柿子乐呵呵的跳走了,固远见符鸣面带怜色,不耐烦想,这老头多嘴,又爱多看,总有一日,给他好瞧。 第七章 这几日天气舒爽,固远看心宝闲得又不停睡,就准明矾带几个小子和他上街去玩,明矾虽不说话又比心宝小得多,却处事周全,心宝也不是傻子,拿吃的就能逗弄走,他多半吃了东西也能找回家来。 固远在朝上议事回来正换衣服,心宝这厢也回来了,眯着眼睛看他笑,固远知他有事要说,叫其它人下去,把他搂在怀里梳头问:「可玩得痛快吗?」 心宝连连点头,挣开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只大拇指甲长的圆珠子,献宝一样的给他:「今儿回小风塘了,掌柜的请我吃糕,锦绣又肯和我说话了,把这珠子给我,叫我转送你。」 将那珠子置于掌上,流光溢彩,乃是一颗上好的湖珠,这样巨大圆润,也倒稀少,是镶冠的好物。固远在手里把玩这珠子,领悟到锦绣的心思,她八成是要说,他待心宝好自然有他的好处,若是差池了心宝一分,估计还有那板斧伺候。他又细看心宝,纳罕着:梦里的鱼精竟真有其事,难道眼前这只真是一头猪吗? 看着固远不经心,心宝给他解释说:「这不是一般的珠子,乃是辟水珠,人含了,就是在水里也一样呼吸。」 看他样子难得认真,固远笑笑说:「改日当去专程拜谢锦绣姑娘,还有些事托她。」想了一下,又说:「心宝,你可后悔当初给我那一包金银吗?」 若是别人总也或嗔或做态含糊过去,心宝是个呆子,爽快就说:「很是后悔。」 固远一摸他的头想,这孩子忒诚实了。 「若有那么多钱,就可以多些打点官差,先把些人救出来。」心宝在他怀里蹭。「柳大哥,我哥哥不会做那等糊涂事,他多半是为了救爹爹顶了这罪,老爷收养了哥哥,虽说对哥哥牛马一样使,哥哥却对朱家心怀感激,原本哥哥就讲了个人参报恩的事情。」把听来的故事讲了一遍。 要试探他的意思,固远唇角带笑说:「我见也多半如此,心宝,如叫你去换你哥哥,你可愿意?」 心宝答:「这是应当的。」 掐着他脸上的肉,固远笑道:「我却舍不得。」又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今我也有些玩意,你去挑些,选中了也不消说,拿去玩。」 他都这么说了,心宝也不推辞,下午就催人带他去拿,百草霜是内府的管家娘子,这事情自然落到她头上,就唤辰砂、花青一起和他去看。 辰砂却看不顺眼心宝,得机会就要跺他的脚,百草霜拉着她说:「姑娘这是做什么,原那床也是你挨不着的,让他占了是他的本事,你若看不惯他拿金拿银,就该寻个和他一样的道。」 听了她这夹枪带棍的话,羞得脸通红,辰砂唾道:「别以为我不知,谁有那心思谁自己只管去,可别说旁人,你们自己奴才主子的全投我们府里来,当权的当权,枕边的枕边,哪个敢惹你们,不过是打了一个踉舱,就让你这么编排了。」 花青蹲下身去给心宝揉脚,说:「都少说些吧,又不见得有些什么,他还小,大人赏给他些玩的,也不过是疼爱。」 猪皮厚实,这番话心宝只听明白一半,再看百草霜,有些面善,旧日里,他房里丫鬟多,二十多个,百草霜虽然是个拔尖的,心宝却只记得和自己最好的咚儿,认了半天才看明白,倒是为她高兴,想到她原来到了这里,有了新顾主不认自己也是应该的,还是缘分修得不到。 柳府里珍宝众多,固远不稀罕这些,一多了就叫人折卖了交个牢靠的人去投资,那些他宝贝的字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放在哪里了。他明白自己正得势,这时候若是收得多又收得猖狂,收了不办事也照样有人往火里跳,到自己落单的时候,这些人还不连奉带利收回来?因此府里虽珍稀的有些样子,却也不出格,不到金银遍地的地步。 心宝原本是抱着好玩的心思,他若缺钱,也知道直接管固远要就好,不可以卖府里的东西:心宝就是忽而明白忽有糊涂,让柳固远急得快发心绞疼。看了几样玩意,心宝见一样东西用黄帕子托着,盖个鳖托山河罩子,与众不同。 百草霜既被辰砂揭了底,索性放开了,把那罩子取下来说:「这样东西只能给你开开眼,这是圣上颁赐给状元的药玉,朱家虽说是大家,这等东西却不曾有。」 心宝见那东西,色呈五彩,斑斓夺目,形似一珠,琢磨着:莫不是女娲娘娘补天 的五彩石,若是得了就可成仙入佛,我若是有神通,只需召唤风雨毁损牢房,不就可以救出家人了? 辰砂听说心宝有些宝气,就说:「你可听说药玉了,这是四品以上大员才有的玩意,若是吃了,就可以腾云驾雾哩。」 「哼。」了一声,百草霜盖上盖子道:「你可别逗他,这祖宗会当真,他若出了什么毛病,看大人怎么收拾你,前些日子,府里说出了什么耳目,大人正疑心着。」 清点完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百草霜见心宝嘴巴鼓着也没在意,走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响,急忙回身,差点让趴在地上的心宝绊倒,知道不妙,抱着翻了白眼的心宝大哭道:「都怪你们多嘴,他一定是把药玉吞了,这可怎么好,死人了!」 花青跑回去看,揭开盖子拍胸口说:「还在还在。」 话音没落,突然那药玉没了光泽,变成块平常石头,辰砂吓了一跳,喊:「这什么戏法啊!」 「还看什么,还不快去叫大人和请大夫?」百草霜且害怕且急,万一心宝死了,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顾不得找御医,先把府里一个大夫请来了,那大夫急智,开了通肠的泻药,一剂灌下去,心宝肚内雷声一样响,不一会人扶着坐着夜壶,把那药玉便了出来,清洗了一番。 心宝修仙不成又遭了罪,喉咙疼肚子难受,屁股也破了,又疼又羞愧,蒙着头趴在床上呜呜哭。 过了一刻,御医来看,留了些膏药给固远,固远笑着抚着心宝的背道:「这有什么哭的?若事情被圣上知道了,砍脑袋的可是我。」 躺在垂丝山水画帐内,蒙着张薄被,心宝更加伤心,哭得连不上气,固远揭开被子,叉着他掖下将他转了过来,见他眼睛红得肿起来,心疼说:「快别哭了,那也是小玩意,又叫做琉璃,乃是在晶石里面注上东西,高温烧成的,只是难做罢了,这当中还有个典故,你若不哭,我就讲给你听。」 心宝见他不生气,才好受些,小声说:「我疼。」 固远笑着解开他的裤带,吻他脑门说:「谁让你贪吃?太医留了些珍奇的药膏,我给你揉一些吧。」 翻来覆去被人弄得乱七八糟,也不在意那些了,心宝自己够不着,抽泣着翻身让他弄,还说:「故事呢?」 抬手拂落彩纱,固远手指在他臀部揉了两下,掐了一把雪白的屁股,知他喜欢通俗,也不拘史,随便讲道:「原来有两个国家打架,其中一个国家败了,有个臣子给国王出主意假装臣服,让赢的人放松警惕。他们卧薪尝胆放下不说,那臣子另有一计,选些美女去迷惑赢的,他看上的美女,就是鼎鼎大名的浣纱西施,既是他选,自然入了他眼,将这美女送给吴王换回主公后,心里疼啊。待到二十余年后,打败吴王,与美女挂帆而去……失了爱卿,这下疼的是越王勾践了,皇帝毕竟是皇帝,不似我们心宝一样吃过就忘,他研究一番,鼓捣两下,发明了烧制『蠡』器,十年才成,就是这最早的药玉。」 初时徘徊在臀口不敢或进,几次试探,见心宝没有推拒,固远沾着那绿色透明的药膏,小心的把指头向里一推,心宝疼了,要挣扎,固远忙趴在他身上压住他说:「你就忍一下吧,听说你都流血了,可别牵连成大病。」说着把指头更推进一点。 要说固远开始不存绮念,也高估他了,只是他真为心宝好。偏生这么一个肉团在下面乱动,哪还当得柳下惠?那热穴紧紧里着他的手,吞一样的折腾人,就和它主子一般娇气,吐着个血红小珠,要开不开,呼扇不止,碰得重了就是紧张一缩,怕了他似地;一会又裹回来,重重咬住,仿佛不舍。 固远仿佛进了一个未知无底的锦囊,四面部是阻挡,又是无垠的贴合,搂着心宝颤抖的身子,不由情动的啃着他的耳朵,叼着他的头发。 心宝的脖子嫩,肉一层,固远一吻上去,心宝就不住打颤的笑,一笑,下面就微微放松,固远得了这个秘密,故意一手在他肘窝下摆弄,心宝笑得不成,竟然让他三根指头开阔到底,谷道被药膏滋润的顺滑凉爽,又生出麻痒别样滋味来。 心宝扭头求他放了自己,固远哪里肯放,就着吻了他的嘴说:「今还没罚你,你就忍着些吧,也只是疼一刻,让我把这心愿了了吧。」 说着,却把手指缓缓抽回来,起身走到窗口,将窗户关上,净手,打开一个红漆盒子,取出两封金字分别贴在门和窗上。 心宝问:「是要做夫妻吗?」 固远拉下他的裤子道:「你也别想着破什么色戒了,几时听过猪也能修成仙的?」 这也确实没听过,心宝口塞,让他一把搂着,玩弄着胸口小珠,又吻在脸上,他躲闪着问:「是不是做了夫妻,柳大哥就会更喜欢我?」 固远笑着啃他一边脸的肉,突正色道:「即便不做夫妻,我也会生生世世记挂着心宝,若有相负,天地不容,粉身碎骨。」 男子们发誓,本是寻常之事,为了一时痛快,再恶毒的誓言也发得。 心宝虽不求这些,只隐约开窍有个想着,盼他此刻真心,至于为什么非得要真心呢?这个他又不明白了,自从沾染了柳固远,两人耳鬓厮磨长了,让心宝也染上了情根。又听得人风言风语,只害怕固远耍他,听了这话已经被泡得松软了,这怕也是千年的缘分,心宝全身就化去了,让他抬起腿来把那孽根直直送去,气息紊乱,虽疼出一身汗来,也忍了。 他这身形一放松,正好让人如意,整个钻了进去,先只入了头,四下开阔,十分甘美,向后挪了一分,一鼓作气,冲杀了进去。心宝大喊一声疼,要挣扎,被他双手按住胳膊肩膀不能动,心宝只颤着晃动身子,寻求解脱,大声叫着:「救命,柳大哥饶我!」 那物事被他扭动身体几乎挣开,却越来越舒坦,得趣异常,固远边安抚心宝不动,便吞了似的看他,心宝圆团似的脸都皱成一团,平日里看他还似个孩童样子,这时却有些女子模样了,和那些卧在他身下的女人们一样,都娇滴滴的眯着眉眼,腮若涂红。 他也知道这是自己骗自己,再怎样,心宝那滚动的喉结都藏不住他是个男人,纵然他现在才十六岁,还不长胡须,终有一日,也会长的,到了那时,他可还能有今天的兴致?固远心下恻然,松了松心宝的肉,心宝吁了一口气,眼中含泪,轻轻抽动,带着那一处也时紧时松,惹得固远不及转其它心思,又猛进了一寸,他这话也偏大,几个回合才勉强人内,心宝少不得又叫救命。 屋内火光冲天,屋外却也火红了起来,突然听见人喊:「走水了走水了……」 心宝要爬起来,固远哪里肯,竟全不在乎性命,非要如了这意,猛插着心宝,心宝一番折腾下来,无有力气,只乖乖的让他玩弄,抽在身里的肉鞭子疼得火烧,心宝的唇抖得厉害,喘得疼,胸口一伏一伏。 突然那窗户被用力撞了一下,窗户上的封条一闪,什么东西被弹了出去,心宝听了声音大惊,体内又是一缩,固远被夹得险些失了,责备地更向前挺去。 那窗外像做了道场,一会是木鱼一样敲得声,一会又是野兽叫哮声,一会是电闪雷鸣,一会儿又锣鼓齐响,固远只做不知,只顾自己快活,搂着心宝,又吻又弄,和他交换口水。 心宝本是疼,被他弄了几下,也隐约觉得些不同,吃人的口水多了,就多了人的心思,不禁也是着迷,舌头勾住他的,学着弄着。更把固远喜得发狂,下面功夫施展开来,不住挺动摩擦,又玩些淫怪花样,只觉得心宝真是天生好物,他身上软,那穴里更是暖软俏皮,把他一根宝剑裹得紧紧结实,向里一捅四面楚歌,只觉得四下全是包围,又寻不到去处。 冲杀过去,原是温柔的杀,那艳丽绘着脸谱的美娇娘,缓缓下腰,原是一段又壮烈又凄惨的事,怎生又弱得媚色入骨,这真是一曲唱不断一曲又起。 固远陷在这里大展身手,心宝虽求饶,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哼得像唱小曲一样,随着他登山涉水,同进同退,二人终走了一般步调,窗外吵得再急,也不扰他们,一起携手向那极乐奔去,只见一路上玉阶层层,四外茫茫仙气,淙淙仙液狭缝而出,他二人一时心境空明一时又欢喜无限,只手指抓在一起,不能放开。 本以为是绝高,却不料还有厉害,心宝那要害一点被他摩擦到了,顿时整个抖成一团,脚指都缩得看不见了,固远怜他处子承受不住,又转思怕没了下次,索性趁机追杀,把他逼到绝处。 心宝断了气似的喊:「疼啊……疼……」接着又:「啊……啊……咿呀……」的叫。 固远下面虽不放松,嘴上却甜蜜,追着他唇喘。「心宝,你可就是个心肝儿上的宝啊。」 心宝被搓弄的全身是火,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哭着求:「放开我……柳大哥,我不成了,快饶了我吧,塞不下去了……啊……啊……」 他虽这么说,下面却一塌糊涂的吸着含着,马眼里流着淫水,那话也挺着没着落。 「我怕……我怕……呜……呜……」心宝渐渐哭叫起来。 那窗外听见他叫,撞得更紧了,只是也奇了,那物体看起来如鹏大,一闪过来直遮天日,却怎么也撞不开那窗。固远得意冷笑,舔弄着心宝胸前小珠,故意弄得「咂咂」做响,他有心让心宝哭声传出去,心宝越叫,他就越用力,心宝那地方原已有伤,一经他这样蛮横,顿时流出血来,他疼得全身是汗水,哭得异常响亮。 眼盯着他嫩水水的脸庞,黑得幽幽的眼儿,固远心内如翻江一样,终于让他到了手,他珍惜的把心宝搂在怀内,渐转温存。怕他受寒了,在他身后围上个软被子,心宝等于是跨坐在他身上,如何稳当?心宝纵然不愿,也只得搂住他的脖子,脑袋枕在固远身上,嗅到鼻端一股书墨味道,又觉得好闻,来回在固远身上蹭了几下,一时忘了疼。 固远爱他这份娇憨,定住他的头,与他深吻,待他软下来,腾出手来按摩他的后腰,一边把他向上托再一放手,看他直跌下去,疼得向后一仰身,再没耐力玩下去,运着心宝的腰猛撞起来。 「痛……啊……」 固远为减轻他的疼,上下摆弄起他那根物事,心宝被他弄得抽噎不止,渐渐舒服起来,固远喜欢看他这样子,上面粉红唇微微张开着,挂着满脸的汗,手无力的搭在眼上,惊惶失措的哼着。下面雪白两条腿子被他掐得有几条红痕,沾了他自己体液,微一抬身,就看见他丰满的臀。 就个男子来说,这臀也少见了,又滚圆又翘,开瓤的白瓜一样,不情愿的吞着自己那宝贝,还似呼吸般在手里滚动,那肉和骨头都滑过手里,再向下看,粉白的花一朵,颜色也不甚艳,只是被欺负得红肿起来,一吸一吐让人血脉贲张。 体力有限,虽不愿放开心宝,却纠缠不过那层层叠叠像有吸盘一样的肉,弄了几下,一片空白,脑袋里嗡嗡响动,像养了一群蜜蜂,一起蛰过来,固远喊了一声,猛撞向那雪白的臀,一下失了。 这一番费了几个时辰,固远倾尽了力,卧在心宝旁边,一边吻哄着一边帮他弄得泄了,边将他后面重新擦洗收拾,上好药膏,心宝爱困,就这样昏昏的睡了去。 固远穿好衣服,揭下窗口那帖,向外一望,哪有什么火或大物,四面一片太平人间,只中庭里站着个人,微低着头垂着手,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衣服已经够寒,又绣着密密麻麻的银丝线,缠绕得人发着森森冷光,他缓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起脸,却是一张气得发青的脸,那脸上更有一对发亮的绿宝石样闪着寒光的眼。 他站在一片枯黄的叶子中微微一笑,那叶子顿时幻化成一条巨兽,猛地扑向固远,固远眼捷手快,把那纸条向前一晃,金光一闪,叶子齐刷刷落了,一遇地就发黑卷曲,化成水渗入石阶里。 含着笑,固远披着衣服,招呼那少年。「明矾,你可不要吓到我了。」 「柳固远,你好手段,竟然早有准备。」 固远笑:「好说,我常听心宝提起你,自然不敢轻慢,承让承让。」 小白见他笑得竟然如自己狐族一般,更加恼火,逼问道:「我是如何露了马脚?」 「你若像心宝一样随便,也就没什么破绽了,我见那一家农户都是泥腿子,只靠在你身上倒有一股香味。」固远为着心宝,也看了些神怪的书,那上面说,即使有道行的妖怪变做了人形,也多少有些缺陷,若要经常出入,需小心正午日头,狗血泼身,为了存着真气,就不能多讲话。 小心收敛气息,就算是心宝也认不出他来,竟被这人识破。「原来你早将我看透,柳固远,你好卑鄙,自负担了天命,竟然……」小白也说下下去,脸色变紫了起来。 「呵呵」一笑,固远道:「缘分天定,说不准是你强来破坏。」他玩着手指头,刚才心宝下力胡抓,把他的手背抓破了,两朵花瓣,一对儿更赏心悦目。 小白骂道:「呸!你坏了他的修行就能担他一生么?你可知道,他投生是个男儿,你却这般作践他!」 固远柳眉斜飞,猛地一挑,分明是在说:你奈我何? 小白怒发冲冠,伸手凭空一抓,一把水寒碧空剑就握在手里,他正要砍杀过去。从固远腋下突然钻出了个脑袋,心宝揉着眼睛,欣喜的冲他笑:「明矾,原来你是小白!」接着,左手向右手上一捶道:「怪不得柳大哥给你取名叫小白,明矾是白的嘛。」 小白险些跌一跟头,头上金星乱冒。大喝:「畜生,还不跟我走?」 听惯了他的话,心宝一缩身,固远一把没抓住,他已经飘到小白身边去。「我的事还没完,可不可以不走?」 小白狠狠挖心宝一眼道:「你是舍不得他吧?我也不敢强带你走,你想好了,你终究是个猪,他们人,嘴上说得叮当响的好听,就那叶公,也说喜欢龙,真一见了,还不是被吓得半死,你选这人,满身奸诈之气,可真能对你好一辈子?」 回头去看固远,心宝怎么看怎么舒服,站着呵呵傻笑,小白见这局势,已是再不回头,只恨自己法力未够,破不了金刚咒,让他们成就好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骂道:「好,你就混死他身下吧。」 心宝和他近百年交情,若说可以放下修仙也万放不开他,扑住他叫:「小白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干万别丢下我,等我救出朱家的人报了养育之恩,就带柳大哥和你一起做神仙。」 「你猪啊!」小白大吼,做神仙还带着情人,他可真快活似神仙了。 静了片刻,心宝眼神飘飘,拿脚刨地,委屈的小声说:「我本来就是猪啊。」 小白恶狠狠的瞪着心宝,拿不定是打他一顿还是抽自己一顿,脸色七彩变换。 看得固远都可怜起他来了,捂着嘴在窗内呵呵笑,小白想到自己都留恋人的世界,况且迎风而来的分明是追击他的和尚的气息,此地不宜久留。凌厉的瞧他一眼,唰的折开把扇子,心宝还没缓过神来,那扇子已经落到地上消失,小白也没了踪迹。 心宝叫了两声,见他不应,凄凉的嗷嗷直哭,固远走过去把他搂怀里说:「你这朋友花样百出,要我过他这一关还远着呢,他还会回来找你的,这回我倒真相信你是妖怪了。」边笑着吻在心宝头上说:「我的妖怪。」 第八章 去了小白,固远更加放肆,日日胡混,两个好得如蜜里调油,锯子都锯不开。固远又拖了心宝去求锦绣办事,也算得了这个面子。 这天固远回来,把朱家的案子分析给心宝说:「你哥哥不知怎的,死认是他,我就算想帮也终有个度数。」心宝要见他哥哥,固远却不许,说案子到他这里就是完了,已经下到死囚房去了。 心宝越想越难过,虽知道不怪固远,只心里面难受,自己回到纱笼里躺着,他都睡在固远床上,这张还不曾换被子,这午觉睡得他冰冰的透心凉,起来还抖着身子,固远办事不在,辰砂她们是不肯陪他玩的,心宝拿了根小棍子,蹲着掘土玩。 「哎呦,这不是朱少爷吗?」 心宝一抬眼,见是一满脸皱纹,穿得华贵的老头,不知他是谁,只小心的躲闪着转了圈继续掘土。 「你不认得我了?」那人笑声沙哑。「你还给过我银子呢,现在你投靠到我家,我还没好好招待你。」 呀,原来是柳大哥那个好赌的爹。心宝忙与他施礼。柳老爷扶住他说:「不需这么多礼,我听说你家出了大事,哥哥认了罪,如今关押在大牢里,我们都是同乡,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我有个做门子的朋友,也许倒能让你们兄弟见上一面。」 心宝还能活着在小风塘做小二,证明他也不全是傻猪一头,只是关心则乱,他想柳老爹虽然好赌,我不与他去赌坊,他也不能把我押上,就一起走了。 行到路口,柳老爹说要坐车,心宝等着他,过了一会,果然找来辆简单的便车,心宝刚抬脚上了车门,就被一把搂到一个人怀里,尹之令笑道:「可是等来了。」 心宝大惊,挣扎着要下去,却没他力气大,尹之令的侍从将一包银子递给柳老爹笑:「这可够您押几把了。」 「我这次却不是为了钱。」柳老爹看心宝看他,一口吐过去说:「你这没廉耻的,还赖我儿子,谁要你就跟着谁去,卖屁股贴大饼的倒装得谁欠了你的一样,别耽误了我儿的前程。」 尹之令放下帘子挡住,吩咐人起程,他抱着心宝说:「别介意那老匹夫。心宝,你跟了我吧,我得到密报,藏着天大的阴谋,柳固远原和石丞相是唱红白脸的,他们也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听着似与你有关,逃得晚了,你连骨头都不剩了。」 恼怒的挣开他,心宝道:「叫人把车停下。」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柳大哥不会骗我!」心宝眉毛都立起来了。 「朱心宝,你是不是把人给了他?」 妖气乱心,心宝突然现出一种古怪的笑来,他歪头看尹之令。「与你何干?」 被他这不屑的语气噎住了,也为他这突然成熟的冷淡态度所震撼了,尹之令见心宝,不过寥寥数次,不甚了解;他乃纨绔子弟,看上眼的东西就一厢情愿的去喜欢,自以为只要付出到了,人家多半会接受,况且心宝在他心中一向甜美可人,娃娃一样,怎么突然变了个模样? 心宝见他默然,只顾叫人停车,这车上了四匹快马,这当时就出了城,奔向远方。 自己叫不停,心宝放下心中火气,好言语说:「尹大人,心宝领你的情,我和柳大哥的事情,我自己掂量得清,还请大人放了我吧。」 「若他要你去投案,你去也不去?」 「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尹之令苦笑道:「心宝,怎么我的一片心你就完全不顾呢?」 一根弦在心宝脑袋里『砰』的一声断了,他将头扭向一边鼓着腮不说话,他如何知道什么你的心我的心,自己吃饱全不顾了,就连柳固远喜欢他的心他也未必全能明白。柳固远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点把心宝给哄得明白些,那前面,还得加上朱心宝是先就喜欢柳固远的。 心宝就有这习性,人都觉得他最招人喜欢,一点也没错,只有见他可爱的份,不觉忘了他根本不通人性,只能顺着他的毛摸,逆着他或强着他,把他的倔强脾气招惹出来了,就是怎么也难让他回头的。 尹之令自以为花间老手,见心宝不答,倒以为他有所感,偷偷看他,心宝今天穿的也是简单,只一件青色滚黄边的衫子,天气凉,他里面穿着一件月牙白寻常中衣,因睡得不舒服,把肚兜的大红带子也滚出来了,勒在他雪白的脖子上尤其耀眼。 山生野长的缘故,江南的猪,都是红皮或白皮,心宝的肉质就是好,光是露这一点,也还不至于勾出人邪念来,常言说一露二骚三纯,露得多骚得透倒不如那静若处子的吸引人,尹之令再按捺不住,凑到心宝耳边问:「你可是跟定柳固远了?」 心宝点头以答。 尹之令的一颗心下沉,冷脸道:「你也听他父亲说了,人家又不曾把你当个玩意。」 这尹之令也实在是蠢,他可曾见和猪讲道理讲明白的了?那都是一根死筋,认准了就不会放手,就算拿刀砍下心宝一块肉,朱心宝现在信着柳固远,他就不会放弃,何况尹之令这不伤皮肉的挑拨。 心宝不答,尹之令就抓起他下巴说:「你若是想要钱财富贵,我也一样能给你,还是他天赋异禀,竟然把你弄得服服帖帖?」 说着就要向心宝吻去,心宝猛一蹬腿,竟然把他蹬得撞向车板,他受了这挫折,猛地跃起来,再不顾斯文,抓向心宝的衣服,心宝被他弄得急了,一口咬向他的手,他抬手又舍不得打心宝,惭愧自己野兽一样,旋即又被他衣内的风光吸引,扑上去紧紧抱住心宝。 这边固远回到府中,辰砂刚递了一杯茶上来,他猛地被烫了嘴皮,往常他是最稳得住的,今天竟然摔了茶杯。辰砂心疼那釉瓷的套杯子,见他今日神色不对,也不敢说,叫小丫头另调些秋梨膏来为他去火气,固远饮了一口,稍微压下心跳,眼皮又跳起来,问辰砂说:「可见到心宝了?」 辰砂瘪嘴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他那么好命空闲。」 却有有良心的,花青说:「下午还在园子里玩,也下知怎的,就和……」 固远一下站起来问:「他和谁走了?」 花青就把自己看见的说了,固远就叫人去找他爹,过会小厮回说:「大老爷失了钱,怎么也不肯回,说要翻本。」 固远冲回房里,拿那皇帝赏赐的一把宝剑,只这剑长,他举不动,拖在地上一路赶到赌坊,见了他爹,倒头就跪。 柳老爹大哭:「你就为那么个玩物来跪我?我柳家出了我一个丢人的还不够,怎么你又染了这毛病呢?你堂堂的四品大人,也不怕丢人!」 固远任凭他打骂,只是跪着,柳老爹拧不过这个儿子,拖他到静的地方,把原委说了,固远得了消息,转身跨马奔去。 虽文才过人,固远的骑术却糟糕之极,那几个跟着的护院先早早追到,回说寻到了尹大人的马车了。固远被颠得屁股生疼,气都快没了,紧攥宝剑,临近一看,整个马车翻在路上,马似受了惊躺倒在地上不断挣动缰绳,尹之令面色惊恐趴在车的碎片中,有家人要扶他,只是扶不起。 固远跳下来,喝问他心宝在哪里,尹之令发了阵呆,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起来,他一个抖身,手舞足蹈的起来扬手画了个圈说:「他……他变成了一头猪,突然长出一对獠牙来……心宝……心宝……是妖怪……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把马车撞翻跑了。」 固远听了要骑回马上去找,却被他爬过来拉住,尹之令伏在固远腿上哭:「你可早知道?心宝……是妖怪……是猪……」 心疼如滚针毡,固远那个疼啊,有生以来,头次如此焦虑,母亲去世的时候那种失落又冲击了他,喉头疼得厉害,拔了拔宝剑,没拔出来,才稍微理智了,一脚将他踢倒,吩咐家人说:「尹大人得了失心疯,正被我路过瞧见了,你们几个也不必跟我,快送他回去,救人要紧。」 家人应了,自去扶尹之令不谈。 固远望那一片狼籍苦笑,想到古人用『豕突狼奔』形容成群猛冲的样子确实英明。一路赶着马去寻心宝,又想,知道他是个妖怪也罢,若见他非人原形,自己可承受得住?再望向那秋月当空残半边,草长茫茫做鬼影,四野生生寥寂地,高啸短应是兽类,虽想心宝是个妖怪,然而一向呆笨,若有了什么闪失,可怎生是好,不觉红了眼圈,跃下马去,边走边颤声唤道:「心宝……心宝……」 行了一会,来到一处荆棘林中,瞧见了心宝的衣服碎片,固远那马突然停步不前,打着响鼻向后拉,固远拉不动它,索性放了它,固远深一脚低一脚探进林中,扎得遍体鳞伤,嘴上仍唤着心宝名字,到了树林中间,突然听见一声哀叫:「不要过来!」正是心宝的声音。 固远见那树林里藏着一团东西,圆圆滚滚,似个猪的模样,因怕他跑了,也只好不动,柔声说:「心宝,天凉了,与我回家吧。」 心宝低头哼哼的哭:「都是坏人……我不要回去了……再不做人……」 仰望苍空,固远也不哄他,不一会泪水实在盛不住了,夺眶而出,心宝见他不动,在月下两腮流下两条长长银线,哭得也更加狠了,一边哭一边四蹄急翻,竟然把那地刨了个大坑,泥土里的虫蚁遭此天灾,纷纷逃避,他还要翻下去把自己埋住,固远哀声道:「你也别这么折磨自己,先来把我杀了罢了,我知道你怪我留你,杀了我你就去吧。」 「呜呜呜……你会吓着……」心宝流泪飞快刨坑,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只努力运动身体发泄。 固远站起身来,费力抽那宝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把那钝剑抽出来,又抬了好半天,勉强架在脖子上说:「你什么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不过是个野猪,我还亲手抓过,说什么嫌弃,多半是你看不上我,我也不活了。」 就一根肠子,心宝作真,猛冲出来,一下把他冲倒,趴在他身上甩着两个扇子样耳朵哭:「我要柳大哥,我要柳大哥!」 柳固远做这场戏不就是摆个样子,不会真伤了性命,谁想变回原形,心宝好似也变得重了,给心宝这一压,险些没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固远在心里迭声叫苦,被压得上不来气息,想推开他又没那个力气,心宝还翻着蹄子在他身上乱踩喊:「柳大哥,不要死……呜……你不要死。」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固远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 心宝这才从他身上跳下来,固远缓了一口气,侧身去看:心宝的样子与他记忆里是有些差别的。朱家把他调理得更细皮嫩肉了,鼻子眼儿还都是小猪样子,长了两颗撩牙,耳朵像个小团扇一样,粉红可爱。固远瞧着新鲜,拉住他的蹄子把他拖近了,先伸手挠了挠心宝的耳朵,心宝吃痒,甩了甩头,耳朵晃来晃去,固远又去拔开他的嘴看牙齿,那两颗獠牙雪白的,样子可爱,他来回扭扭,心宝被他拉得来回晃,生气的发出咕噜的威胁声。 固远不管,向后一摸,果然摸到一根粗短的卷成一个圈的尾巴,红红的一小段,长着白毛,固远玩心大起,抓着他的尾巴玩起来,心宝转着身躲开。固远本想他样子如何狰狞,现在也不觉怕,沉吟需给他些惩罚,开口道:「心宝,你和我说你会听话,怎么又和人跑了出来,吃了这个大亏,还不反省?」 心宝用头蹭着他哼哼,他暂时变不回人形,只好这么讨好他。 固远抓着他的耳朵冷笑说:「这么着也没用,需好好给你个教训。」 心宝听了,转身就要跑,奈何固远还抓着耳朵,他疼的咧嘴,知道跑不了,乖乖转回来趴下说:「柳大哥要怎样?」 固远笑:「也没什么,只是为了找你,半日都未进食,现下肚饿难忍,就砍下你一条腿烤了吃吧。」 不知是诈,还以为他要动真章,心宝吓得前蹄蒙住眼睛嗷嗷哭,固远拿出宝剑在他臀部一拍,故意做咽口水声说:「此处倒也肉厚。」又捏心宝的后腿说:「这里却也肥嫩。」 见他胯下东西如旧,露在外面来回摇晃,促狭的屈指一弹。 心宝一抖,吓得大叫。「不要吃我。」 却被他一把搂住说:「我怎么舍得,」 这才知道是玩笑,心宝又要往他身上扑,固远怕自己被他压死了,忙站起来说:「都这么晚了,先回去吧,等回去有得你乐。」脱下外衣罩住心宝说:「快变回来吧。」 心宝哭着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变的。」 拿他没有办法,固远只好拖着他跟着走,想自己四品大员,野外放猪,顿觉人生无常。 行了一会儿,前面有了火光,两队家丁驾着两辆马车来接他们,原来百草霜怕他出事,叫人来找,固远吩咐他们退后散开,带着心宝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又费了大力气抱着心宝回到房里,辰砂不一会吩咐人准备了沐浴物事,见帘子拉下来,也只是哼了一声走了。 固远替心宝洗干净,心宝执意要回他的床上睡,固远也不强留,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歇了,到了半夜:心宝突然两个蹄子搭在床头说:「柳大哥,那个被子薄我睡得冷。」 只好将他拉上来,让出大半床给他,固远背对着他睡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看打鼾的小猪,心内如开了调味铺,酸甜苦辣麻各种滋味俱全,他纵心如盘石要定心宝,也终是人妖有别…… 想了一会儿,侧身给他掖好被子,拨弄了一下尾巴,搂着他睡去了。 次晨一醒,正对上心宝的一双大眼,他和小白修来的身形不同,他本是人身内丹,妖气一收,自然就退转回来,也是方便。 经此一劫,两人感情更稳,固远舍不得放下他,也不顾正事了,告了几天假陪他,请了京里最有名的点心师傅来家制作。 阳斋楼的师傅本来不出宴,碍不住他面子大,又遇到上好材料,尽心做着,一样样点心做得都开了花,杏花干粮、状元饼、重阳花糕、玫瑰饼子、蜜供……最时鲜的栗子糕。 固远叫把面案子摆到大堂,边蒸出来边塞到心宝嘴里,似立意要把他养得更胖,又叫了百草霜和辰砂、花青,另起一张小案子,一起做面人来玩,心宝手最笨,只会做个团。固远看着他笑,逗他玩,把他脸上抹的一条条白线,又给心宝捏了个小猪,他擅长丹青,做起点心来也似个模样,把一个填好八宝馅的包子又滚上一层面,捏两个花纹样小耳朵,又拿两个红豆做眼睛,滚一小段面做个尾巴,身子上沾着菜叶青画两个花纹,上锅去蒸。 拿出来一看,却一点形也没有了,都趴做了一团,大伙一起笑起来,固远说:「这猪懒,把头脚都缩起来了。」几个丫头一起看了心宝笑,心宝不理他们,塞了满口的糕点,那层层的蜜,入口讨好着每颗牙齿,他也甜甜地笑。 如此游戏,时光渐短,一晃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这日南方运来的水果到了,固远正剥蜜柑、甘蔗给心宝吃,一个相府的清客来见,固远擦了手随他去了,心宝听着他们站在廊下说话,那人禀告:「四皇叔昨夜悬梁了。」 沉吟一下,固远并未说话。 那人又道:「相爷赞大人机智,说果然这案子还没查完,有人就急着下手了,问大人有何后招,可准备把给相爷的东西献出来?」 固远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心宝,心宝塞得嘴边全是汁水,正歪头向他们看,固远说:「着急不得,需等个三五天。」 那人得了话走了,固远回来又为心宝剥核桃皮,他拿个小锤子去砸,一下小心,竟然砸到了手,心宝吞了东西,跑过去给他吹手指:「痛痛不见了,飞走了。」又蹭着:「柳大哥,你别弄了,我自己弄着吃。」 固远摸着他的头:「心宝,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吃块点心,也惦记着你爹你哥哥,如今只有你能救得了你们全家,昨天关系你们这案子的人已经去了,紧接着就是要斩你哥哥。」 取了水,咽下点心,心宝说:「我全听柳大哥吩咐。」 固远微微一笑,抱他坐到旁边,咬着他的耳朵:「什么柳大哥,是该叫柳郎吧。」 捏着他的下巴偷了一个香。 不明个中分别,心宝有吃就是好,顺着他,唇微开,唤:「柳郎……」叫完突然莫名的脸都红了,声音也软的别样,只让固远越靠越近将他压在身下。 二人亲亲热热,不由动了火头,也忘了这是正厅,固远将心宝掉转了身体,让他趴在四腿的水仙桌上,低头看那幽门,只露一个缺,伸手揉弄一会儿,渐渐软了,含进一根手指。固远还不曾细打量这处,弯身去看,粉红的一个,条条的细纹,如金丝盘菊,加上心宝本是体生异态,身上的毛都是颜色淡淡的,下体都是些黄色的绒毛,这些卷毛衬着那红菊,煞是好看,探进几根指头,便被开阔的紧抽,吸得越发紧了。 心宝本不喜欢这疼痛的游戏,因他爱,心宝只好忍受,那几根指头翻得他酥软难受,固远还一点点的推进去,深得他发抖,他摸在他体内的感觉,让心宝又是怕又是渴望,被按在一个得趣地,顿时抖得连牙都合不上,向前去抓,把一桌子吃食都弄到地上,一个月饼被捏出了枣泥,一只水梨滚下去被跺得稀烂。 抽回黏着体液的手,固远趴在喘气的心宝耳朵边说着情话:「心宝,你这里可真是舒服,伸进去就不想出来呢,都是你把我逗引得离不开你……」 腰一使力,把龟头送了进去,心宝吃疼,猛地一仰身,固远和他玩得多了,又看了不少春宫图,房帷技术猛进,见他疼就撩起他的衣服,把手摸到前面,揉着他胸口的两点,指头又夹又弄,把他搔得不那么绷紧,才一个发力,把那孽根直插进去,享受着快活感觉,又在前面捋动他的要害,每一顶动就要好好关爱一番,渐渐把心宝的快活感觉调了上来,试探着扭腰与他动做一团。 他二人既找到门路,更加轻松畅快,固远只觉得那妙窍整个把自己勾进去,里面越来越火热烧人,泄了初次,还不觉够,又揽着他的腰冲塞进去……这次却是顺当,便把心宝的一条腿向上折,拾得那臀更高,好让他插得更深,插了几次,耐住气,九浅一深的玩起来,一下整个出脱来,馋得那小嘴直吐白沫,一下又一杆见底,只插得心宝大声哭叫。 「啊……呜呜呜……柳……」他知道这「柳郎」不是什么好称呼,叫大哥他又不甘愿了,被顶得气嘘喘喘,叫不出来,那桌子都随着晃了,体内又怪异,比吃了什么好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都舒服,每一个毛孔都开了,那里面的东西油滑又顺,擦一下,跟舔到心尖一样,不断在体内涨大,密密麻麻杵着,一抽出去,就让他空了一样,心宝慌得要哭出来,抓着柳固远的手,又去抓自己的脖子,把脖子都抓破了,固远见了,忙停下来,将他两只手各塞一个大橘子,吸了一口气,埋头狠干。 心宝紧紧握着那两个橘子,喘着哭:「快……快……快……啊啊……」也不知道叫他快到什么地步,只是盼他永远不放开自己。 听了他这话,固远知道他也舒服了,吻着他露出的后背调情道:「我就和心宝永远这么黏一起可好。」 心宝为了求他动,哭着叫:「好……好……啊……啊啊……疼……杀死我了……」 「心宝……」固远唤着他的名字贴了上去,越发勇猛,直战得尘埃四起,那桌子摇晃得要倒。 「啊……」心宝突然用力一抓,那橘子喷射出一股黄水,心宝也射了出来,体内猛一牵动,恰似两半蚌合,把固远夹在其中,爽飞天外,也冲射了,又弄得心宝叫了两声。 心宝的腿一软,顺着桌子软绵绵的就滑下去了,固远忙接住他,见他黑漆漆的发过水一样软,白馥馥的脸还带着泪,湿糯糯的口角垂着银丝,又吻了下去,为他收拾穿戴好,叫人抬回房中,搂在怀里。 心宝醒来却不高兴,扭着身子说:「每次都柳大哥弄我,我也要弄柳大哥。」 哄了他一会,见扭转不了他的心意,柳固远说:「也好,就是让你玩,你也不见得有多大能耐,若是进不去也就不要怪我,下次没有这种事了。」 答应下来,心宝软软的一根就去贴,贴了半天蹭得硬了起来,又去插,他还没碰到,固远就叫疼,且是捧着肚子叫疼,心宝关心他,只好放下说:「怎么我只有屁股疼?」 固远谎话乱编说:「每人疼的地方不一样,疼的程度也大不相同,我就肚子疼得无法忍耐。」 心宝目光灼灼的看他:「会不会是诓我?」 忍着笑,固远面色肃静道:「当然不会。」 心宝只好罢手,不一会固远蓦地趴到他身上,掰开他的臀就做。 知道上当了,小猪趴着蹬脚甩胳膊的大哭起来。 又过了数天,已近寒冬,水面都结一层薄冰了,固远叮嘱了心宝一番话,牵着手左右叮咛,才叫人带心宝去相府。心宝走马观花,见相府还比柳府素净一点,大感意外。殊不知这才是做官的表面功夫,真气派不许那穿金带银的撑场面,丞相家的门槛可比柳府高多了。 走了几道门,来到一处大厅,见当中坐了一个面目慈祥的四十多岁长者,其余人都立正两边,知他就是相爷,跪下行礼说:「相爷青天大人安泰,小的朱心宝给你请安了。」 相爷眼帘也不抬一下道:「听柳固远说,龙袍乃是你绣的,是有人请你栽赃给四皇叔。」 凡是不涉及情啊,爱啊,心宝倒也不糊涂,仰着头,心宝答:「正是,只是此人位高权重,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地方,小人不敢说……」 相爷突然双目大睁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信口雌黄,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两个家丁过来要抓心宝,不知怎的被他一转了身,滑了出去,心宝将头上的发冠一扔,大哭说:「好,你们要打我,我还不干了,就回苏州老家去。」 见他这么不经事,符鸣凑到相爷耳边说:「他只是个孩子,看似都是柳大人教的,也不需试他,依他们的关系,柳大人怎么教他也就怎么说。」 相爷也是如此想,又忧虑说:「万一殿上要用刑可怎么好?」 符鸣笑:「说完了话,他自然就没有用处了,只柳大人听说和他有些瓜葛,怎么肯把他交出去,着实叫人不解。」 这点石舯晟却不疑惑,冷漠道:「他曾经穷得都快疯了,为了更多钱财富贵,总要有点舍得。」 符鸣受教,过去哄心宝说:「你也别哭了,我们就信你,只是你做了这么等祸事,怎么肯认?」 「柳大哥说可以救我全家。」 旁人提点他说:「本是你良心发现,关柳大人什么事情。」 心宝说:「正是。」 符鸣笑道:「你虽说是你绣的,但看你样子肥胖,娇生惯养,怎么会这等女子玩意?」 心宝答:「小的家世承刺绣,家中男儿没一个不会。」说着竟然从身上掏出一根银针来,别人也没看他怎么动,他已经一晃到了相爷跟前,一伸手,竟然把相爷的外褂解开,抓住了一片中衣。众人喊:「休得这次。」他却不管,捻着那针,飞快穿动,片刻,就见一大红『寿』字活灵活现的绣成了。 就算老谋如此,相爷也不禁哈哈大笑,拍手叫人带他下去。 余下人等,待一关门,都欣喜跪下恭贺:「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九章 石丞相年过半百,官至顶级,本不欲做这逆天之事,奈何新帝睿智,凡事都制肘於他,堵了石舯晟的官财运,先帝昏庸,大权由他全权掌控,现被一十几岁的娃娃支使来去,怎肯甘心,他早立意谋反,忌惮少年天子之威不敢轻举妄动。 四皇爷手握重兵,本是他欲拉拢对象,两强相逢,却谈得崩了,正赶上这绣龙案,他便存落井下石的心。要早早了结他,一来怕把他牵涉进去,二来也想看他们叔侄相残,得一个把柄。石舯晟极倚重柳固远,树立他做个内应对头,然终不是亲族,这青年深沈难以琢磨,跟自己的年头又少,言谈之中暗示他,他除了表表忠心外,也不向深里问。 这次柳固远送东风而来,石舯晟也是三分心疑,将亲侄子石踝叫来吩咐一番,一起上朝去。 次日来到朝上,石舯晟双眼通红,站到当中含泪直呼天子名:「王凿,我念先帝待我如手足,扶你在殿堂之上,怎料你残杀亲叔,大逆不道,犯下如此人伦大忌,为偿天命,对得起我朝宗祖,必要惩治於你。」 天子听了睇向满朝文武百官,见有小半数站在石舯晟身後,另有一群疑惑不动,王凿咳了一声,带著笑意说:「丞相息怒,就是你要办朕逼宫,也要有个真章实据,既然你不愿意带兵直接杀上来,可见还是在乎史书上那破烂两笔的,何不把证据拿来,也叫列位明白。」 石舯晟见他如此镇定,心头不安,见柳固远也站在自己不远处,才稍微安心,清喉咙道:「四皇爷固守边关,乃我朝壁垒,有人忌惮他重兵在手,诱他还朝,嫁祸给他,苍天长眼,从犯良心未泯,今天使叫真相大白。」 不用他说,就有人去带心宝过来,心宝昨天运用法术过多,体力不支,一路似是个圆球,被扯著滚进来,眼睛半开不开,走了这么多台阶,喘气如牛。 石舯晟见他这样子也不由泄气,想到自己不过是做个样子,又高声道:「指使这贼子绣了龙袍,卖通了卫兵,藏在四皇叔那里,如今人证在此,王凿你还有何话讲,想四皇叔文比夷吾,武比卫霍,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而弑杀亲叔……」接著洒下几点热泪,哭道:「皇爷,我几番想救你不成,害你惨死,让我无颜去见先帝,待我整顿好这龙门之鼠,就蒙面去向你们谢罪。」 呵呵笑了两声,天子王凿单肘支著下巴,藐视群臣,石舯晟这老小子也真会演戏,诸葛亮哭周瑜也不过如此,这些臣子也真没用,见他这番做作,就慌了神,不知该站在哪边了。他问向心宝说:「你是何人啊,朕可授意你做了什么?」 朱心宝跪地:「草民朱心宝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在民间只听过陛下之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力,天子圣明,人人甘愿洒其热血,只可惜陛下忠臣多得很,用不著我等草民。」 「忠臣多得很啊。」天子哈哈大笑。「你起来,这么说,你确不曾受我支使了?」 爬起来,笑得天真浪漫,心宝道:「陛下又有什么能用到草民的地方呢?」 这下石舯晟完全明白自己被要了,他看向不知何时站得远远的柳固远,冷哼了一声,一个亲近站出来喝道:「朱心宝,你胡说什么,你出身皇商江南刺绣朱家,昨天你还穿针引线,在丞相大人衣服上刺绣,今天你又不肯认帐,不是你讲得……讲得……」他看向殿上,终究不敢直呼圣名。「讲得有人指使你绣龙袍,又说这人是……九五至尊?」 心宝也是哈哈笑说:「我朱家全家在牢房里,你们叫我怎么说,我也只好怎么说,只让心宝一个人认罪,全家得救也是好的,但心宝今天见了陛下威仪,不敢说些假话,我连绣也不会,如何可以绣龙袍?朱家确实世代恩承为皇族制衣,谁有听说过男子也要捻线刺绣的,譬如那开酒店的,难道非要会掌勺?」 众人见他突然口齿伶俐,竟连亲眼看过的,也不由相信他是真的不会了。石舯晟明白他扮猪吃老虎,解开朝服,露出中衣,指他昨天刺绣的「寿」道:「这却不是你绣的?」 众人看去,都不由大吃一惊,昨天那还是个红色「寿」字,今天就变成了金色的,石舯晟见众人默默不言,低头一看,不由也是惊的一跳,看向镇定的帝君,再转向笑微微的柳固远,突然仰天长笑道:「原来,你竟早有准备,竖子,竟使此妖法逼我!」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子声,石舯晟微微定下神来,幸好他早叫石踝带兵接应,这精兵利器是他早选好的,用几十条船沈在城外护城河水当中,以便有个万一,方便移动,兵力相同,只在武器上拼,是占先机的。 殿内再无任何声响,人人都明白,这层脸皮已经撕破了,只是看谁的拳头硬,过了一阵,外边传了急乱的脚步,石舯晟一见那人,顿觉五雷轰顶,不等那人开口,先跪下道:「陛下,我是遭人陷害……」非是他负隅顽抗,是抄家灭门的谋反罪太重,怎样也要辩白两句。 来的却是侍卫长,也禀:「陛下万岁万万岁,料敌先机,谋反之人已擒获。」 这下才由心里笑出来,天子道:「原来只是图个热闹,这么轻巧就完了,朕还不过瘾啊,柳固远,你听了你恩师刚才说什么没有?」 柳固远出位说:「丞相说他遭人陷害。」 「朕怕再有人说寡人又办冤案,你和几位老臣们去丞相大人家打扰一番可好?诸位大人莫惊,想是确受奸人蛊惑也末可知。」柳固远领命,皇帝又转头笑著看向心宝说:「你虽被冤枉说为朕做了鹰犬,今天倒是帮了朕的大忙,待到事情平稳些,再赏你吧。」 黄门高唱退朝,自有人押丞相去办不说,固远却未曾立刻去查办丞相这事,转到宫门口,跟著早等著的内侍,转回後宫御花园。 经这一役,皇帝更加神采飞扬,双手扶起跪倒的固远,叫人赐坐,固远不敢,站在旁边听话。 皇帝道:「柳爱卿,你可相信护国天命这一说?早先有个高侩给朕讲经,曾言,国出妖孽,必出护国者。朕请他为列卿看相,单点你会保我天朝。」 固远淡笑:「陛下信,就是真言。」意下就是他不相信,这却答得很妙,没有就杆子向上爬的味道,若他真说些居功的话,或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天的这些计策讨功,说不准又引起君主的不悦。 纵然这样,也未曾讨好了真龙天子,王凿笑道:「柳爱卿就是不信朕的话,非要走喽?」 固远陪笑道:「臣想为陛下更尽其力,才要陛下下放臣去做地方官员,陛下念著天下苍生,做臣子的若是只每天在陛下眼皮做文章,又算得上什么忠臣呢。」 知他能言善道,他这样一个人,若真让他在眼下掌了大权,早晚也要成忌惮,叫他走,又真舍不得。皇帝取了一个宫女捧的早准备好的物事道:「广颜,你爱财,与其要这个东西,不如要个免死金牌保身,寡人也保不了你的时候,也有个抵挡。」这几句却是真心为他好,又是一叹道:「朕不明白,你这样清俊人物,本是不重这些物欲,为何惹这些尘埃?」 听皇上突然唤他的字,语气松动,柳固远心内也是感激,低头双手高举领取了那赏赐,握到手里看,不由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竟似完全没听见那高高在上的又说些什么。 皇帝的眼神一凛,5溃骸改训滥阕稣庑,竟然都是为那个肥猪吗?」 固远倏地抬头,那眼神就是让皇帝看了,心里也不由一凉,前倾的身体松下来,屁股一下坐稳了。 确实是为了心头之宝,心宝就是粗茶淡饭也可养活,但十几年来,过的却是喝个水也讲究的日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朱家败落了,就是连水也难喝了,不知道以前的水都是打那一线的泉水,再用竹碳过滤了才给他喝,可是――柳固远明白。 「臣做错什么,陛下只管治臣的罪,还请陛下遵循前诺,放了朱家老少,朱家只朱承祖一子,陛下请许他继承祖业。」 「朕听说,那朱承祖不过养子,我若赏赐嫡子朱心宝为官,岂不更好?固远,你何必为他误了终身,假若你喜欢男风,什么样的人才没有呢?」 「陛下,那染了线的办法是心宝想出来的。」固远小心将佛子舍利装到口袋里,这个给心宝,他一定欢喜。「心宝虽呆头呆脑,没什么心计,然而今天这事情,换一个人,谁肯冒这样天大危险,毫下疑心为臣去做?」 「臣以为大无即是大有。」朱心宝的猪是只他一个人可以叫的,即使是皇帝也不成。 心中郁塞,皇帝赏他下去,召在其他园子里的妃子来一起同乐,赏了一会雪,几杯酒下去,蒙胧著倒了,摇晃著突然抓住一个妃子胸口道:「我待你不好吗?」 一时又清醒了,放开那梨花带雨的美人儿,趴在软榻上,恍惚见自己化成一只龙,腾云驾雾在天空翱翔,望见四海升平好不痛快,九转回京,低头一看,一处庭院就在眼下,雕梁画栋好不精致,再一细看,里面还有两个小人,坐在一张矮脚椅上,那下正是柳固远和朱心宝吗? 心宝嘴里还嚼著东西,伏在固远膝上,固远轻轻拍著他的背,怕他冷,抱得严实,没了平时刀刃奸诈,只如江南春水柔若雾,那和自己说话献策的豪杰气,一分也没有了,倒好似和朱心宝一样傻了。 固远柔声问:「今天你就不怕吗?」 心宝的手越过他,拿了块点心吃,呜哩著:「有什么好怕?不是柳大哥吩咐我做的吗?」 最爱他的全然信任,固远把他拖下水一次,日後常常耿耿,想自己为何如此幼稚,又怕心宝从此被他改变,直到今天,才完全放下心来。大著胆子乾脆把话都说了。「心宝,你就跟我,再不回朱家,让你哥哥继承了你家可好?」 心宝抬头看他半天,抖著手上的渣,低头不说话。 固远著急了,将他紧紧搂住说:「你难道要让我放你回朱家传宗接代?」 大眼睛里一层水气浮上来,心宝是舍不得朱家的,朱家败落以後,他才知道朱家给了他什么,无微不至的保护,真诚的亲情,这都是修仙路上没有的,是他失去以後无限渴望再获得的,他救朱家的人,也多少盼著能团圆了过以前的日子。 固远发起急来,将心宝按在椅子背上,吻上他的唇,诱惑道:「心宝,若你跟他们去,可就再不能见我了,我们在一起多快活,要他们多余的人做什么?」 伸手探进心宝的衣服里捏弄,心宝张著嘴喘息,泪光点点,忍耐著不肯答应,固远的手向下伸,掐著他的两腿内侧,心宝被剥掉上面的衣服,露著两条胳膊,身体被拎得上下起伏,只是忍耐,眼儿微微眯著。 见他这样子,固远更将他搂得紧了,手下加力,捏动他的宝贝,套弄根部,心宝被他弄得喘息得似发了急症,半边身子搭靠在固远身上,固远将他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头微微抬起,吐著舌头在他唇边留连,待到他忍耐下住,又攥紧根部,咬著他的耳朵说:「心宝,你说好不好?」 上面的真龙看见了,心道好不卑鄙,料想心宝一定浪叫答应,却不料他的脸都抽做一团了,只是硬著脖子不肯答应,那忍耐的模样,奸招人怜爱,一身的肉白中染了红,如那鲜花初开接近花芯的部分,他越晃越厉害,把上面的遮挡都晃掉了,只见固远的手握著他那水光光的一条,大腿被固远拉起一条搭在他自己腿上,另一条则被掰到一边,雪白嫩爽得仿佛入口即化,固远的手顺著他的腿往上掐,掐在腰里,陷进去一寸,心宝痒得难忍,不断的扭动,哼哼著求饶。 看的人都不禁食指大动,吃的人却并不著急,点上唇说:「我何时为难过你,你就答应了吧,不然被你家知道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那爹爹还好对付,我只怕你大哥对你也是……哼哼……」 一边从他腰上将手向後滑,摸到後窍掰开股沟,在那进出的口处打旋,虽看不见,也从衣服鼓动处泄露出春光片片。 过了一刻,又把心宝掉转身来,撩开下摆,褪去一半裤子,直插入内,心宝终是新手,疼得叫了一声,那声音艳且尖,直把人心提到喉咙眼,固远将头上一只梅花含珠装弹簧的金钗拔下来,用那花办戏弄心宝,划过脸又逗弄他张唇。 运作一会儿,固远喘息著说:「你要见你家人也可,我就每年想些办法让你们见了,只是再不许提什么修仙,若是想修,到我们也做不动了,就一起去修,也做个伴。」 「啊……」心宝一声叫出来,算是答应了,脸被他用钗子弄得痒痒,微微抬动身体,咬住那钗上的珍珠,半含到口中。固远再一顶动,他又是「啊」的一声放了口,接著,不停的叫起来,被翻弄几次,阳精直冲了出来。 固远身材虽瘦,又是个书生,力气却不小,你进我紧,两人玩到一处,彼此贪欢,柔情蜜意不消多说,就是完事之後,也抱著吻成一团不肯放开。 光天化日之下,竟行这苟且,想大喝他们,却别不开眼,看了这一场春宫图,天子喉中乾渴,咳了一声,幽幽醒转过来,坐在庭上呆呆发怔。 过了半晌,脸上红晕才退了,骂道:「好一对狗男。」他不怨固远贪爱逼迫心宝,反倒想,朱心宝这妖精,外表看著憨厚可爱,似是个好男孩样子,内里却原来这般狐媚,迷惑我的臣子,虽说是帮了我大忙,却也要看他有没有造化领这圣恩,若过了这一关,就放他们去逍遥也罢了,叫来一个亲信侍卫,写了一道密旨,叫他去办。 固远抱惯心宝,臂力大有长进,一番欢爱後,将他抱回房内,哄他睡觉,为他暖过脚心,见他睡得熟了,掖好被子,叫花青照顾他,自己更换衣服,坐轿子来到小风塘,小风塘平日里何等繁华,今日却灯火全灭,连个夥计也不见,店中老板见是他忙迎了上来说:「都按大人吩咐,每日里撒上等吃食到池塘里。」这也算古怪,竟然还要洒酒水的。 固远一笑,将一锭金子放到他手里说:「记得这酒楼已被我买下来了,我不日将离京,你需小心照顾这池塘里的鱼,这些额外打赏给你。」 掌柜的接了金子,又是拜谢,将给他准备的酒席端上来,识趣的退下去了,固远执著那银酒壶,跪在池塘边向下倒了少许。念:「烦请锦绣姑娘出来一见。」 话音未落,一尾红鲤跳了上来,落地化做红衣妙龄女郎,正是那日里要杀他的锦绣。固远深深一鞠躬道:「多谢姑娘帮忙,多谢各位水族兄弟。」 锦绣翻著白眼说:「你们人的事,本来我们不想管的,若下是上天护你保国,我辈又怎好妄动,不过是遵循天命罢了。」 固远再拜道:「若非锦绣姑娘愿意帮忙说项,怎么能劳动得了众神水族,一夜之间将石逆贼的兵器全换了呢?怕就是知道他藏刀所在,要想不惊动他缴械也是难如登天。」 锦绣冷笑道:「你别好话说得一大把,你可真能保证对心宝好吗?」 固远道:「姑娘多心了。」 掠过酒壶,锦绣自饮道:「我这里算是信你,你还需小心你那顶头做主的人和那白狐狸吧。」 微微一笑,固远答:「多谢姑娘指点。」 锦绣侧头看他,见他成竹在胸,不由恍惚想,难道我们都是错的?我们这些个,都要为心宝好,想著要保护他,却忘记他有手有脚,自己可走,倒是这个混蛋,把心宝拧得虽说是无法修炼了,却活得像个人了,人又何妨,只要心宝高兴,不就好了?叹了口气,锦绣纵身入水。 固远又把几十道好菜倒进水里,祷祝了一番。 夜深,固远把百草霜叫进来说:「可都准备好了?」 将灯拨得亮些,百草霜答应说:「京里这些家人,只留大老爷和伺候大老爷的人,其他的都分发工钱打发了,车早备好了,路上吃的行的用的,一应俱全,只等大人说走。」 固远说:「天一亮你们就走吧。」见她不走,问:「有什么事只管说。」 百草霜跪下答:「奴婢不跟大人们去了,就在这里守园子最好,奴婢一向心高,为了向上攀爬,是什么也不顾的,原本向石丞喔婷埽说心宝少爷在府上的就是我,我本想,去了心宝少爷,大人终有一日看上我,如今明白,不过是妄念。」 扶起她一叹,固远说:「谁又不是?我难道不是?若心里头没有牵挂,怎么会如此行事,百草霜,你对我一片深情,多谢。」 百草霜终於明白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好,原来他们受的是一样的苦,是她会错意了,放下也倒释然,不由也是一笑,固远看了,心中赞她,这女子手段多,知道为自己打算,能提能放,真是难得,可惜她生为女儿,不然倒可培养她在朝为宫。 固远回到房中,守著心宝坐了一夜,天还不亮,把他叫起来,亲在耳朵上道:「心宝乖,我们要离京了,你跟辰砂花青先走,我随後就到可好?」 困得厉害,心宝又要倒下,固远把他生扯起来,亲手为他换了衣服,又端碗粥喂他喝下叮嘱:「路上自己小心,你谁也不用管,只顾好自己就成。」 心宝又想後倒,固远默默看他,拉著他的手揉搓,又抬起来用脸蹭了蹭,突然拉他就要走。 知道不能耍赖了,心宝突然哭著叫:「我不走,我一走你就追不上来了!」 就当做没见到他的泪,固远狠心将他塞到马车里,背对道:「我柳固远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人追不上你,就是化成灰也要跟著你。」 车里的丫头拉著,心宝挣扎著从车窗里伸出头疯狂的去抓他,猪爪子也赶上猫爪锋利了,拽得固远的头发都乱了,把他抓得不得不扭转身:心宝号啕:「我能保护你,我有法术!」 固远抱著他的头一吻道:「朱心宝,你跟了我就是普通人了,昨是最後一次,从此後我们两个相伴到白首。」一甩鞭子拍在马股上。 整理完朝服,固远想了片刻,又去了东房,在门外跪下一拜,那房里的人居然也没睡,柳老爹开门道:「你这是要丢下我走了?」 固远叩头说:「儿子不孝,现今已经为爹买下京里最大的赌坊,爹喜欢,什么时候去赌都好,就让儿子也赌这一次。」 柳老爹老泪纵横道:「我柳家几世才出了你这一个,你又何必,难道没有个两全的办法?」 「天要容我,我自然有活路,若是不容,也能保住柳家,请爹放心。」 「难道柳家就要断在你这一代?」 两行泪流下来,固远磕了三个响头,柳老爹不由老泪纵横道:「孽债啊孽债……」 这边固远怀著小心上朝,那边心宝的车快马加鞭已跑出城外,固远经昨天那一番话,知道圣上布眼线在他身边,也不敢多叫人,只让两个丫鬟跟。花青见心宝难过,逗著他讲些笑话给他,辰砂打开一个点心盒子逗他开心,谁知道他连吃的意思也没有了,只窝在里面包著团被子凄惨的哭。 突然马车一个疾停,赶车的颤声说:「姑娘,有人拦路。」 辰砂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有个黑衣蒙面的骑著匹花肚马挡在路中央,她待要叫,那人已经冲过来,提刀刺进车内。 第十章 若论凶险,草芥有草芥的火燎,牡丹也有牡丹的花夭,话说则天女皇的时候,也是在此冬日里兴致大发,要百花齐放,偏牡丹不肯,而受贬离。 大殿之上,昨儿被吩咐查案子的大臣,启奏说已从丞相府邸的荷花池里查到兵器若干,丞相是再难翻案,坐实谋反。天子又传旨,除紧要人物外,其余人等不再追究,提拔了一些亲信,固远也在其中,升为正三品官,却不提要放他去外省,见他眼色使得快爆出眼珠来,也作没看见,退朝却宣他去御书房见。 在门外等了半天,固远心中著急,跪得腿脚发酸,才有一太监招手叫他进来。 皇帝笑道:「柳爱卿你瞧,朕一连失了这么多大员,连摺子都批不过来了。」这又怪哪个,你是不爱与他人分权的人,固远心里虽这么说,却万不敢回答。 皇上又发话:「肤已下旨赦免了朱家全家,封了朱承祖进户部继承他父亲的官职,他推辞说他还有个嫡亲的弟弟,朕就奇怪,莫不是他牢坐得久了,得了什么毛病,末家这代只剩他一人了不是?」 「陛下说得是。』固远下安,擦著头上出来的汗。 「柳爱卿。」皇上又下紧不慢说:「朱家没有这个人,你以後也不会管朕要这个人了吧?」 耳里听了他慢条斯理的话,就传来极细的一声响,瞬间炸得他聋了一样,固远直起身来,仰望上头――那是巍巍的宝殿!是镀金的龙椅!是黄绸幔幔…… 是绣著的五彩翔龙,隐在白色云雾当中,下面是仙鹤遥望,万宇不到头,水波荡漾……滔天的水波,一层蓝一层白,黄缎子上突然出现一抹扎眼的红,把他的魂魄吸进去,他再看到眼里,是一只被鲜血泡著的小猪,张了张嘴,他叫下出声,又用手搓了把脸,他仍是讲不出话。 蓦地,固远身子一歪,一下倒了。 殿上诸位都吓得凝住,总管推了一个小内侍过去,内侍战栗的走过去试了下鼻息,身上像落著虫子,声线拔高地惊叫:「没……没气了!」 刺客的刀一把砍来,辰砂尖叫著把点心盒子砸了过去,砸得他一头一脑,那里面本来是有很多椰茸、花粉、面粉,弄得他看不见,刺客没把妇孺瞧在眼里,扯下面具擦眼睛。 看到那凶恶面容,花青吸了口气叫:「你不是反贼石踝?」 石踝大笑:「你倒知道爷爷,这全是拜你家大人所赐,今天杀不了他,就杀你们解恨也是好的。」 一刀又是劈杀过来,辰砂吓得一缩道:「你不是被抓了吗?」又醒悟过来叫:「你不要害我,我们是一个主子,都是为他办事!」 石踝一刀先把那躲著要跑的马车夫砍了,又把车帘子砍掉,说:「姑娘得罪了,今天我来就没打算留一个活口。」精兵利器也不知道怎么使的,一个晚上变成了些废烂秆子,都说当皇帝的是真龙天子神通广大,恐怕也是有的,他原以为死定了,不料又被那人赏识叫他做了这件事,以後就拿了银子跑路去;他虽不知那最高的缘何要杀功臣家人,为什么不用那千万的手下单挑自己,得了这条生路却是再不可放。 一把狼牙刀带著风就砍向了辰砂,辰砂抄起车里的棋盘就是一阵骂:「老娘怎么会让你如意!」伸著三寸莲足就去踹石踝。 花青冒死站起来找到机关按下去,车的後板一下折开,她推心宝说:「少爷你快走吧!」接著抽出一条车里放的鸡毛掸子,没头没脑的向石踝打去,石踝被她打得急了,放下辰砂,回手一刀砍去,鸡毛挥子顿时断为两截,花青眼看那刀过来,心说我命休矣,也算报答柳大人重审冤假错案,救我父亲。 眼看她就要香消玉殒,心宝猛窜过来,一口撩牙从嘴里长出,『喀蹦』一声竟然将那刀咬成两半,石踝兀自拿著那半截断刀,吓得变成了个石头人,花青眼睛也快瞪得射出来。 还好辰砂泼辣,偷偷从柜子下拿出一个铜做的香炉,趁他发呆,狠狠的砸下去。 她是个姑娘家,这一砸也没伤到他许多,只是石踝在吃惊,一下竟把他砸下车去。 前面还有马,也受了惊,五匹马嘶叫著一通乱踩,瞬间将他踩成了肉泥,接著发起狂来,一起跑开,心宝花青和辰砂没抓住东西,顺著後边滚了下去。 心宝一著地就伏在地上大哭起来,他咬疼了牙齿,辰砂把他搂到怀里揉他的腮说:「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回去了。」 花青揉他的头说:「少爷不怕,你救了我们,那恶人已经死了。」 心宝还是不敢抬头,哽咽著小声说:「我是妖怪。」 辰砂搂著他说:「妖怪却来救我,我为皇上卖命这么多年,他却要连我一起杀了,可见人还不如妖怪,再说,你和大人回来那一天,是我给准备的东西,早就发现不对了。」 这才敢抬起头来,心宝含著眼泪说:「我疼。」 花青抱著他的脖子哭起来说:「都是为了我,是奴婢的不好,幸好少爷没受什么伤。」 坐在地上,心宝哭:「我脚伤著了。」 「咱们必须得走,不知後面还有什么呢。」辰砂秀眉微蹙,著急起来。 花青镇定下来,沈吟:「不用急,大人早派了一辆行李车在後面,我去接应,辰砂,你可和我们一起走吗?」 辰砂道:「这个自然,我也没打算回去继续卖命,今天这消息又不是我走漏的,本打算一安全了,就带著积蓄去过自己的日子,如今他救了我,就是妖怪,我也跟著他了。」 整了一下心宝的衣裳,扔掉挂著的布条,花青说:「你我虽然做这么长姐妹,因你原来另一个主子,我却不敢信你,你跟我一块去,把少爷先藏在这里。」 辰砂握了握心宝的手跟著去了。 走了一段路程,辰砂回过神来,大叫说:「糟了!」她性格本就暴躁,一巴掌插在花青脸上骂:「贱人!他刚救了你,你为什么叫他去送死?」 转身要跑回去,花青匍匐著抱她的腿哭:「姑娘当我良心被狗吃了吗?只是我得了柳公的恩惠,就是拿我的命去换也愿意,如今他在朝里危险,只有少爷有本事救他,姑娘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放开!」 辰砂又打了她两巴掌,府里人的来历,她这个密探最清楚,知道她说得不假,花青原本是官宦家女儿,因家里出了事,多亏柳大人救才能保全,因此甘心来为奴。辰砂大哭道:「你快放开我吧!都是我多嘴说什么皇上,这下要害得他们两个人都死了,我和你一起下油锅吧。」又凄惨一笑道:「用我们操这个心吗?他们两个,死了哪一个都是不能独活的,去了也好。」 肃穆的静,太医的汗顺著发角流下来,皇帝看他的眼光,似是要随时将他拉出去砍了,抽回搭著脉的手小心翼翼说:「陛下,人已没了气,虽还有脉,恐也不长了,他怕是急气攻心,心血逆流,冲断了心脉。」 本还以为不过是诡计,王凿这才慌了,跌撞著跑过来,扑上去抱住柳固远的身体哭:「广颜啊,你这是何必呢?广颜,你答应为朕开拓这片江山,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是舍不得你才留你的,早知道留不住,朕就放你走了……你啊……」 他平生不哭,怕有损皇家尊严,这一哭当真肝肠寸断,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回旋。余下人等见皇帝哭,都不敢作声,跪下伏身。 突听有人发声:「若柳固远不死,陛下可愿封他为二品总督,坐镇湖广,将朱心宝赐婚给他,赏一品诰命,永在罪责之外?」 王凿哭得接下上气息来,他幼登大宝,这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跟心宝差不多年纪,伤心到极处,接那话说:「若柳固远不死,肤全依他。」话说完才想到是谁在问,泪眼模糊中,却是柳固远睁开眼冲他微笑,翻手就骇得一扔。 柳固远跪道:「君无戏言,谢皇上赏赐。」 一脚踹向他的脑袋,王凿怒:「柳固远,你好,连朕也敢骗!」看向周围太监御医冷哼:「你竟把朕身边的人也买通了。」 看他要发威,忙从口里吐出一颗珍珠,固远回:「陛下不要错怪他们了,是因臣得了一颗能闭气的宝珠,臣愿意把此珠献给陛下,若臣再过去,就不是使诈了。」 见他坚决,皇帝陛下叹了口气回到座上,歪头问太监总管说:「你可听见刚才柳大人讨了些什么东西?」 总管看主子脸色说:「奴才没听见。」 皇帝说:「刚才朕伤心得紧,也只听了一半,说是要赏你去湖广做官员,至於几品,还是依旧吧,你这年纪,还需有些经历,若是做得好了,就是一品也指日可待。至於朱心宝,朕却没听说过把个男子赏给男子的荒唐事情,说出去,连朕也要被天下人笑,只赏你一个朱姓女子吧,因我不爱见他,他若是永不犯事,那更是好,只怕你将来官越做越大,瞒不住。」 固远谢恩。 正说著,突然侍卫慌张进来禀:「陛下不好了,宫外面突然出现一头野猪,要冲进来,我们要射,尹大人却带了人阻挡,已快冲了进来。」 固远忙叩头说:「这是臣和尹大人一起养的猪,臣这就领他回去,陛下勿怪。」 皇帝摆摆手,心想,他养的东西都知道他危险,要报这个恩,可见他做人有多得天缘,突然转了一个心思道:「且慢,你怎么也不著急那朱心宝的死活了?」 因为正在外面营救他呢,心里这个甜美啊,就是喝金子熬的宝石汤,也没这么贴心温暖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笑答日:「臣一向不觉心宝是无用之人。」从来都是他柳固远自卑自唾,生怕配不上心宝,嫉羡他的出身与才能,他可一毫也不敢小窥了心宝,只良善承责一项,已让他一生学习。 那笃定的笑容,笑得临冬百花都暖开了。 一百多个台阶,箭一般的街上冲下,固远冲出来,拨过人群,一把搂住左突右撞的小猪道:「没事情,都完了,心宝乖,都没事了。」 小猪身上沾著血痕,打著响鼻,喷著粗气,大眼里储满泪水,一滴滴都掉在柳固远身上,弄得固远也流泪不止,两个相抱良久而泣。 固远也不管他多沈,整个扛在身上,向尹之令深深鞠躬道谢说:「尹兄大恩,固远永不相忘。」 尹之令伸手要摸心宝,心宝却狠狠的蹬了他一蹄子,两个前肢紧张的抓著固远的衣服,固远拉回他的腿赔罪:「尹兄不要见怪。」 尹之令悄悄问:「这真是心宝吗?」 若无他冒死相帮,心宝早成一团肉糜了,看他说喜欢心宝,还是真有些心思的,不好欺骗他,固远笑著点点头。 叹了口气,尹之令道:「我自认自己是个旷古绝世的情痴,只是比起柳兄来还是差了,纵然是个兽类,柳兄也能待他如人,且不说你两个又都是公的,古人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然为了情之一字,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那些古礼早该忘了,心宝可还尽如人意,他既非人类,想来别有滋味……」 他边说边要摸向心宝屁股,柳固远和心宝一起蹬向他,将他踹在地上,一起骂: 「畜牲啊!」 「嗷嗷啊!」 这次心宝真耗了大体力,发猛冲的时候,连舌头都咬破了,话也不能说,固远扛著心宝拦到轿子,那轿夫看他扛著头猪,还说:「大爷,你有力气扛头猪,何必坐轿子?」 气得肝疼,固远掏了一大锭银子赌了他的嘴,带心宝坐进轿子里,扭著快压伤的肩膀说:「你又不听话。」见心宝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身上都是被打出来的血条,搂著了挠著耳朵,心疼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心宝,今天我也带你去看明白。」 过了一会,到了地方,却是心宝来过几次的大牢附近,心宝抬首以眼询问他,固远蹲下道:「心宝,那绣品为什么冤枉是你家人绣的,你可知道?因那绣龙的金丝线,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朱家才有。不必担心,这却真不关你爹爹和哥哥的事情,乃是你家的姨娘,积恨已久,得了别人的好处,要害你家人,连累你也受了这么多委屈,原本他得到报应,也不想再与他说些什么,现在有了空闲,我就带你去见罪魁祸首。」 拿了官牌,固远带著心宝一起下到大牢里,日光正当好,只这时候,牢房里还能看见一线的光,照在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脸上,心宝看去,是个完全不认识的老头儿。 固远与他是老相识,招呼道:「符先生,几日不见了。」 打量是他,符鸣先是咬牙切齿,继而讨好地笑:「柳大人,快与我说几句话吧,石舯晟谋反,在下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笑了一声,掏出手帕来擦心宝身上的泥,固远说:「这我做不了主,本官来,只想问,符先生你可相信因果报应?」 知道求他无用,符鸣哼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摸了摸心宝的耳朵,小心看有没有伤著的地方,见只是一道浅痕,才松了口气,固远说:「我不相信,却相信报应,人做了什么,总需得点教训,才能维护这天地之法。符先生,你可记得你初来朱家,朱家盛情款待,你要吃山猪肉,朱家就为了讨好你去打山猪。」手下感觉到心宝一挣动,忙安抚的拍拍。 「柳大人今天也打算以活山猪款待我吗?」符鸣被说得莫名其妙。 心宝一听这话,一蹦三高,冲著笼子大叫起来,固远扑住他,拍他的头叫他安静下来,接著说:「符先生後来却做了什么呢?你告诉你当时认识的姨太大,叫她偷金丝出来,又找人偷偷绣了龙袍,陷四皇爷於囹圄,当然我也明白,这是你以後要跟相爷讨功的本钱,人都是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哪有做猪这么单纯,符先生,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跑了那么多门客,偏你跑不成了吧?」 他这是要为猪主持公道,还是为朱家主持公道?难道……他搞了这么多事,其实要整倒的不是相爷,而是自己,或者乾脆一石数鸟?符鸣张著手指著他。 固远抱起心宝,哈哈一笑,挥袖而去。 三品大官柳固远走马做高官像是逃命,连朱家的人来谢,也没答应,朱承祖快马追上他,非要面谢,固远丢了车绕道而走,多年的友情也不顾惜。 春风得意马蹄急,车马行顿,固远携带家眷到了湖北。 地方官洗尘接风,听戏看曲,游山玩水好不快活,过了数月,柳府大宅起好,固远带心宝、辰砂、花青住进去,按照旧格局,给心宝搭起瓜果花园。固远虽说不让心宝修仙了,却给他造了个小佛堂,让他有时候可以和佛祖交流一下睡觉经验,又在自己书房里画金佛一尊,时刻提醒自己做事不要太过,以仁善为先,收敛不少气焰。 地方官员虽听说他皇帝指婚朱氏,却从未见过这位当家主母,只见这位大人寸步不离的是个白胖的小少年,便当他有宠小官的癖好,有贪婪的为了讨好他,便选那极美的少年,送给柳大人,奈何三两天就被他打发出了,说是连眼角也没看了一分,还嫌弃他们吃了柳府的饭。 这日,心宝正和辰砂、花青一起玩猜花画灯影,辰砂最精,赢了心宝好几个钱,拿笔把心宝画得乱七八糟,花青只在旁边笑,心宝输得著急了,耍赖的扑到辰砂身上,拿笔要在辰砂脸上画。 还没下笔,听见屋外哼了一声,三人知道是固远,辰砂跳下床去说:「不玩了,再玩有人要跑到山西去了。」 心宝呵呵笑著,见固远板著脸进来,老规炬的与他一贴脸,花青下去将他的靴子拉掉,去端汤水去了,固远还在吃味,亲著心宝嘴说:「我整天在外面忙,你也没个样子,只会与丫头们胡混。」 他在这边牢骚满腹的看些公文,一转身,早看不见心宝了,推开窗一望,见心宝正拉著辰砂,非要她剪个花样贴自己额头上,固远不禁心下凄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心宝再调教得明白一点呢? 正想著,外屋家人进来通报,说有知府求见。固远不耐烦在公事之外与他们寒暄,看心宝玩得全不理他,一生气,换了衣服走到前面。 进厅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少年,他穿著一身雪白衣服,衣服上印染著嫩黄的重叶芍药,身形如柳随风摆,长得绝顶精致,可称国色天香,固远盯著他看,知府说些什么,他全没听见,就是走了也没搭理,那少年过来笑盈盈拉著他的手,他才问:「怎么你要留在这里吗?」 少年娇滴滴的一笑,红唇微张说:「大人,我就陪你不好吗?」 固远先是点头又是连连摇头,把握在手里那段暖香掐得更紧了,飘飘欲仙的与那少年一起来到後院,见了心宝也没招呼。辰砂是看见了的,柳眉拧成一团,扔下心宝和他们一起进到房中,却见两人促膝而坐,谈的全是些诗词歌赋,似是遇到了百年难得的知己,一直谈到日落,又要在房中用餐。 辰砂和花青对了一眼,都觉得大事不妙,偏心宝无知无觉,仍然饭来就吃,食完就趴在固远膝上睡去。固远不能起身,只好吩咐辰砂带那少年去安顿,抱著心宝合衣而眠:心宝这边睡得死透,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却怎么也睡不著,想著那少年,真当得起见之忘俗。 似是闻得固远心声,窗棂被一只雪白的手推开了,少年站在窗外顶著银月向他招手,固远的眼随著那白藕一样的手在夜色里飘,不由得坐起身来,那少年笑著跳进窗内,他穿了一件青色小衫,黄色小裤的短打扮,益发显得英俊逼人,撩发向固远一笑道:「如此月色,大人和我一起出去赏荷饮酒可好?」 如踩著云彩一样,固远推开心宝飘著就和那少年飘出去了,那少年也不见外,依著他一条胳膊,有意无意的用脸去贴他,固远见他有意如此,乾脆也不赏花,将他带到书房,扔到桌上。 少年脸上染著红晕笑:「大人何必这么著急呢?」 他这笑还没笑开,固远拿著一方印啪地一拍印在他的脑门上,这一下端的是奇快准,连防备的余地都没有。 少年惨叫一声,从耳口鼻各冒出一缕烟来,那烟飘到窗外尖声细语:「柳固远,又被你识破了。」猛的向前一冲,化做几个白色的爪子抓向固远。 被抓得狼狈不堪,条条血痕,固远慌忙後退,拼死将墙上的书画拉下来,露出一尊金漆大佛,妖烟怕那金光,退到不远处,固远喘息道:「白公子,你再来几次都一样。」 却听那书案上「嘤」的一声,那被白狐附身的少年醒了,四处张望,泪光点点,我见犹怜,看见窗外小狐那双绿碧眼,尖叫了一声扑到固远怀里,固远一把扯开他扔到一边去。 小白笑:「柳固远,你可真不懂得怜香借五。」 固远也好笑:「比我不懂的人更多呢。」 屡屡败给他,小白正要再决一死战,突然听得一声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 这声可把他吓到了,他挥著爪子道:「你竟然叫那丑金刚来抓我!」说著脚底抹油就要跑,早被兜头佛袖拢住,还要抗争,使用法术,却是无穷乾坤,他知道那和尚法术大,也无可奈何。 总算告一段落了,奸诈人类上前合十低头道:「多谢大师委屈在此地等待,除这妖孽。」 和尚还礼道:「这狐狸本是有佛缘的,若不是他到处采花,又要害施主,我是不会捉他的,现也不需害他性命,待我把他带回庙中,早晚念经感化他,他自然不会再来害施主。」 「有劳方丈了,请念天下苍生,多念些时辰。」固远盼他带小白一辈子也不回来。虽寒暄得好像他也要出家信佛了,固远却始终不敢抬头,待那和尚走了,才舒了一口气道:「妈呀,哪里来的丑和尚,看他一眼我眼睛都要烂掉了。」 看看那还在哭的美少年,确实美人,不过美人他见多了,也没有兴趣。固远看看自己受的伤,心里一狠,还想趁机治他个罪责,一想起心宝等下可能醒,也就当积德了,不再管他。 固远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见心宝咬著爪子嘟嘴在睡,内心柔软,吻在他睑上。 想著这一天所遇,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宝虽是宝气一点,他也是喜欢的,也总不能把他本性给扳了,他就是糊涂又冲动才有趣,况又知道他对自己亦有特殊情怀,为他连仙都不修了,心宝只是较其他人迟钝些。 况且……本就是他欠他,就是多为他吃点苦,多爱他一些,也是合该的,固远就不相信,这一世的夫妻,也不能让心宝在眉梢心里染上浓重的爱。 尾声 佛家说有因果轮回,柳固远伤了朱心宝的前世,这世里这条命也报给朱心宝,他们两个,或许根本是上天安排好了的。 至此,固远安定於鱼米之乡,他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猪光宝气 作者:月关 个爱民懂政,兴修水利,又擅长断案的,也爱整饬吏治,贪官到他手里都会剥掉一层皮,却不是一个清官。 饮食起居,讲究之处,非常人能想,特爱美食佳看,搜集几乎成癖,柳公此人,一生大起大伏,官高时曾至一品,也被降职,发配穿越千山万水。 每到一处,赏天地锺灵,而做好画无数,柳公画不拘一格,山水人物走兽皆入画,与锺爱以物言志的其他大家不同。 他尤喜画猪,後传他最有名一幅,就是枇把酣猪图,开卷清新,枇杷用色饱满成熟,果实累累,层层叠叠,或简或繁,有形有意,似有汁液流淌,香味飘溢;树下一睡卧小猪,憨态可掬,招人喜爱,团扇大耳,滚圆的身子,胭脂色的一团,虽给人安逸之感,又让人心突的一跳,可谓『活色生香』,後世品评,纵不爱柳公书画者,也喜其中温润之意。 天朝二七年,黄河泛滥,国库紧迫,圣上急拨二十万两银子赈灾,然杯水车薪,只抵挡一时。 一品公柳固远年六十九岁,捐五百万两银拯救灾民,大幅兴修水利。 干里大堤修成之日,柳公携一少年同游视察,有见者说柳公风貌数十年竟未多变,文采气度仙风道骨,更胜从前。 不几日,天有异象,突见流星四落烧红半边天空,是夜柳公府熊熊大火燃烧,烟气冉冉,直冲天际,不伤他人,只捡及柳公长佩姻缘串一挂与少年常拜舍利一颗。 是夜,全城百姓皆梦见柳公手搂一猪,驾祥云而去,都称其功德圆满,得道修仙去也。 天子念柳公贤良,虽为官不清,然瑕不掩瑜,下旨建柳公庙一座,造像其中,其夫人朱氏同被供奉,夫妻二人皆著男装,面目安详。有黄河两岸被救子民,千里赶来,烧香祷告,传闻此庙有保安康牵姻缘之意,香火大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