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古风]》 分卷阅读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质子》作者:方沫 文案 南北分裂,敌国对峙。 初次相见,他是跌入尘埃的质子,群狼环伺,岌岌可危。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尊贵高傲,睥睨天下。 而多次相救,千般溺爱,却只换来刻骨伤痛? 多年后卷土重来,以为自己能绝心绝情,却不料,依旧陷落在那抹黑色眸子里…… 背叛和宠溺,周而复始。 他们的未来,难道只能这样? 直到……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相爱相杀 主角:云 ┃ 配角:凤离天 第1章 盛京 秋雨绵绵,道路泥泞不堪,不远处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队车马,前后约有百余众,面上俱有疲惫之色。 “墨玉,请张将军过来说话。” 队伍中后方,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上,传出一个悦耳的男声。 车辕上的墨玉忙应了一声,侧头出去跟车旁的侍卫说了几句。 那侍卫拍马离开,不多时,一匹黑马就奔行了过来,马上坐的是一个浑身铠甲肤色黝黑的中年壮汉。 “云世子有何吩咐?” 大大咧咧的话语,暗含几分不耐之色。 深青色的车帘被微微拉起,露出几只修长白皙的手指。 “张将军,道路湿滑,我看军士们行走极为辛苦,可否在前方寻个地方,让大家歇息歇息再行?” 端阳人就是麻烦! 张将军面上不耐越发明显,声音也大了几分。 “世子宅心仁厚,卑职替兄弟们谢过了,只是若今日不快些赶路,只怕天黑前到不了盛都,到时若露宿城外,更是麻烦,还请世子体恤一二。” 话听起来虽恭敬,但语调中却的敷衍之色显而易见,连墨玉都有些变了颜色。 车里的人却视若罔闻,只是稍稍静了一下,才开口。 “竟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即如此,就劳烦将军了。” 那张将军匆匆应了一声,拍马走开。 心中却在嘀咕,端阳人果然体弱,这么一点颠簸,在车内就受不了了,改日若是见了旁的,还不知要折腾成什么样子,不过,别扭归别扭,那声音还真好听…… 车内,云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叹了口气。 前途迷茫啊…… 盛世之后是乱世,自古如此。 大楚盛世三百年,一朝分裂,战乱纷呈,而在历时五十余载的战乱后,天下渐渐有了统一之势,北方凤族称雄,国号东钟,南地云氏为主,国号端阳。 只是到底北强南弱,若不是一江天堑,分隔两地,只怕东钟凤族早攻陷端阳云氏,统一中原。 但就算如此,大兵压境之下,端阳也只能向东钟低头,按岁纳贡,奉献质子,虽未明言,但称臣一态,已一览无余。 而云,就是端阳国中,赫赫有名的平南王嫡长子,也是这次朝贡中的质子。 端阳帝王膝下无出,而平南王却是端阳王胞弟,论起来,端阳皇帝千秋之后,云竟是大有机会登上那高位。 以他为质,面上看来,端阳已经表示出了极大的诚意。 云虽才区区十八之龄,却是声名远播,风姿过人,文采出众,端阳好文,一干文人,莫不以云为傲。 只可惜世人虽知云才华横溢,却不知其身体竟是先天不足,自娘胎内就落下了心悸之症,上不得马,拉不得弓,因此在此战乱之即,云便成了目下的质子。 质子,便是弃子。 想着临行前母亲眼中噙泪的模样,云眼中便是一黯。 也不知,日后是否还能侍奉母亲膝下…… “公子,这种武人最是粗鲁,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说话的是车内一角的一位妇人,四旬上下的年纪,面上全是劝慰之色。 这夫人是自幼伺候他长大的乳娘王嬷嬷,最是忠心不过。 云整了整心神,放才抬眼,目中澄净一片,“王嬷嬷不用担心,些许小事,那有什么好计较的。” 那王嬷嬷目中仍有担心,口中却说道:“公子能这般想,却是最好了。” 云微微一笑,拣起方才放在一旁的书册,看了起来。 一缕阳光从车帘外投进来,射在云的侧脸上,让云本就风华绝代的面庞更多了几份如玉的光泽,赏心悦目至极,但王嬷嬷看在眼中,心中却更是担忧。 公子年少,哪里知道此行的艰难。 自古以来,宫廷便是最为污秽的地方,充斥了许多说不得道不明的污秽,女子也罢了,运气好些,怀孕生子尚有出头的一日,男子却是颜色越好,命运也越凄惨。 如公子这般的人品长相,这般的出身,却以这样无依无靠的身份,进入到敌国的腹地,那可能遇到的事情,真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王爷也真是狠心,竟连下人也不肯多给公子几个,虽说那些人也派不上大用场,但到底聊胜于无,壮胆一二也是好的。 也只有自己和墨玉,纵然知道此行不吉,也还是要坚持跟随,自己也就罢了,公子本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除了身份,感情上和亲子也无什么不同,倒是墨玉,实在难得。 日后若有能力,还是要对他更好一些才是。 云却不知王嬷嬷心中的兜兜转转,此行艰难原是他可想见的,只是国难当头,却由不得他不来。 自己没能力在疆场上建功立业,也就只能在这些地方,出力一二了。 想起母亲和幼弟,云心头便是一热,盛都,便你是龙潭虎穴,我也闯了! 想到这里,云端了端颜色,静下心翻起书来。 车行悠悠,又行进了近半日,终于在城门下锁之际进了盛都。 鸿胪寺安排的下处是内城附近的一处府邸,按照惯例,是应当尽快拜见当今皇上,但今日天色已晚,加上端阳此次上贡,姿态甚低,到底何时能见到皇上,倒不明确了。 车摇摇晃晃的停了,云刚刚下车,张将军就前来辞行。 “云世子,卑职还要回兵部叙职,就此告辞,这位是鸿胪寺寺卿孙余光孙大人,世子之后的行程,皆是由孙大人安排。” 那孙大人五旬年纪上下,马脸细眼,身材干瘦,见云眼光看过来,拱手为礼。 “鸿胪寺寺卿孙余光见过平南王世子。” 孙余光进入鸿胪寺不久,不过胜在上面有人,方才在这次的任务中站了先,端阳富庶天下皆知,这次进献质子,沾手的人也不知能得多少好处去,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方才争了这好差事,但面对云的时候,却又必须端出一幅高傲的态度来,这其中的尺度拿捏,却也让他揣摩了半日。 初来乍到,自当谦逊谨慎,何况孙余光的态度可谓不过不失,云忙回礼。 “孙大人客气了,云初到贵地,日后还要多劳孙大人了。” 又寒暄了两句,才又转过身去,“云此行多的张将军照拂,在此多谢了。” 送走了张将军,云才在孙大人的引领中进了府邸。 在正堂上分宾主坐下,下人奉上香茗,孙大人才徐徐开口说道:“按例,本应先让世子晋见今上的,只是这几日万岁朝务繁忙 。因此还请世子在此处歇息几日,改日下官再替世子安排。” 不待云回答,孙大人便已经叫过旁边一个四十许的干瘦男人,”这是此处的管事王俭,世子有什么用的上的,只管吩咐他去办就是了。” 那王俭微微一欠身,“小人见过世子。” 若在端阳,以一介奴仆之身见高位人物,这样的礼数,非但说不上恭敬,反而是有些无礼了。 王嬷嬷墨玉两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只是云不开口,她们也不敢胡乱插言。 云却没有太过在意,身在敌国,又是这种身份,这些无关痛痒的旁枝末节,他丝毫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 临水河边,大军压境,百姓们人心惶惶,若不退兵,又有谁能安居乐业? 自己此行,一为质,二为谋东钟早日退兵,只是若见不到东钟皇上,大事又如何谋划? 孙大人交代清楚,便欲告辞离去,云抬手示意,一旁墨玉捧上一个锦盒,“初来乍到,日后还多有劳烦之处,小小礼物,略表寸心,还请大人笑纳。” 那锦盒不过尺许大小,但胜在雕工细致,加之四角皆有金银珠宝镶嵌,盒子已经华贵非常,个中物品,定然更是不凡。 孙大人眼中神光一闪,“世子真是客气,接待一事,本是下官分内职务,何必如此见外。” 推让了几番,孙大人才收下了东西,告辞而去,云送到门口,“那云就恭候大人好消息了。” 孙大人正要上车,听了这话,却略略停了停脚步,转身笑道:“下官自当尽力,世子且安心歇息两日,静候佳音便是。“ 车渐渐走远了,云屹立良久,才微一叹息。 “墨玉,我们进去罢。” 这一等,却足足等了十日有余,云心中焦急,虽几次派人向孙大人打听,却未曾得到明确答复,无奈之下,也只得静下心来,耐心等候。 “世子,这是洛侯府送来的请柬,请世子过目。” 这一日,墨玉手呈一束锦帛送来云面前。 云正坐在书房案几前翻阅竹简,听了这话,不由眉头微微一蹙,“拿来罢。” 打开锦帛,几眼看完内容,云面上就是一阵不耐。 来到盛京多日,却尚未能见到东钟国皇上,这让云无法不急,宫中没有消息,而其他达官贵人却送来了许多请柬,虽然都一一婉拒,却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随行的人中,也有父王安排来的人,却多次游说他外出应酬,个中为何,云并不愿多想,他心底也是明白的,自己这付面容,在这奢靡风流的东钟,并非好事。 虽总有那么一日,但好歹拖得一时是一时。 “还是说我身体不妥,不便参与。” 随手将那锦帛放在一旁,云又埋首到了那些竹简之中。 “世子……”这次墨玉却不同以前一般退下,而是犹豫着开口。 云抬首,“有事?” 墨玉犹豫半响,方才说道:”这洛侯是宫中洛妃的亲兄长,洛妃深得皇上喜爱,洛侯也因此权势熏天,若是拒了……” 话虽未完,其中未尽之意,再明白不过。 云手指微微一滞,旋即一叹,将那掷在一旁的锦帛拿起,又看了半响,才艰难说道:“告诉来人,我必准时赴约。” 墨玉眼中情绪难明,却只轻轻叩首,退了出去。 云却再没了翻阅竹简的兴致,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内花红柳绿的景致,眼中渐渐多了一抹郁色。 第2章 绝色 端阳第一美男,终于要正式进入盛京的社交圈了。 消息一出,满城轰动。 “听说今晚端阳平南王世子云要来赴宴,不如我们也一同前往如何?见见那端阳第一美男,是否真是实至名归。”尚书台内,两名五十许上下的官员正在交谈,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猥亵之色。 某处公主府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中,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美妇,本恹恹的靠在美人榻上,听了这消息顿时精神大震,“那云也要去,这到有趣,替本宫告诉洛侯,今晚宴会,本宫必将前往。” “听闻那云才华精绝,一手琴艺冠绝天下,曾得琴中圣手钟惘子盛赞,这倒也罢了,世间传言,最难得之处,却是颜色无双,此等人物若来,自当一见,若能一亲芳泽,却不绝妙。”某处将军府中,一位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轰然大笑,神情无比绝傲。 一时之间,端阳平南王世子云将要赴宴的消息,在盛京之中竟轰动起来,原因无他,独东钟爱慕美色,已成该国风俗。 云本是端阳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又素有雅名在外,自然更让东钟国人好奇,只当日云进城时天色已晚,竟无几人得睹真容,而后也一直深居内宅不出,这越发吸引了爱好倾慕美色的东钟国人目光。 因此,云赴宴的消息一出,整个盛京竟然已经沸腾起来,连同洛侯的请柬,也让一干达官贵人追捧不已。 但这一切,云自然不知。 晚宴是在戌时开始。 硕大的洛侯府,已是装饰一新,处处灯火灿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花团锦簇下,挤满了盛京的贵人,当然,排的上名号的自不用站在前院,另有正厅的案几可坐。 洛侯今年已有四十,狭长脸庞三角眼,虽留着三缕长须,却也改不了那昏黄眼睛内透出的阴狠之色。 此刻他正坐在主位,欣然接受着一干大臣的奉承。 “听闻这位端阳世子架子甚大,前日听说竟陵侯阁下也曾下帖邀请,却落了个被拒下场,如今看来,还是侯爷面子大啊,让我等好生羡慕。” 说话的是太祝令费迁,年约四十有余,曾在年少时游离各国,在端阳时因受了不少苦难,从此对端阳便颇有敌意,短短一番话,却给云招来了不少危机。 当场淡了笑意的,席中便有六七人,其中便有被点名的竟陵侯。 “费大人说笑了,听说那云才色双绝,如此人物,自然也骄傲的紧,有些姿态却也平常。” 洛侯眼中精光一闪,端了杯盏笑言。 “才色双绝?”右边席中便有人说话了,“纵然才色双绝,身份高贵,可惜端阳却不成气候,天家贵渭,竟至于此,可惜,可惜。” 那人正是中大夫令许酉,此刻摇头晃脑,一副惋惜的姿态。 为何惋惜,席中之人却人人明白。 就听到一声娇笑,“诸君看来颇多不满呢,那云眼光于顶,倒也怪不得有些姿态,难怪各位大人生气了,只是若云得了奴家之意,还请各位君子看顾一些,就当时看在奴家面子上,宪山在此先谢过了。” 这声音软的要滴出水来,娇媚的让人心中一荡,而随着声音,门口走进来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满头珠翠,气派非常。 来人正是今上的亲妹妹宪山公主,她今日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裙,低胸束腰,越发衬的她胸部丰满,腰肢纤细,配上那姣好的容貌,端的是一个绝色美人,可奇怪的是,听了这话,一干大臣的表情都有些诡异。 堂上人人知道,这位宪山公主,驸马去年亡故后,便在府中养了一干面首,盛京之中可谓艳名远播,偏她又极的皇帝宠爱,纵然是当今正宫皇后,也要让她几分,若她真看上了云,倒还真没几个人敢和她相争。 洛侯讪讪笑道,“公主若真钟爱,我等自当退避三舍。” 又忙不迭的将宪山公主引到座位上。 宪山施施然坐下,娇媚一笑,正要启唇说话,却听到外间传来通报声。 “漠北大将军到。” 随着这一声通报,整个室内顿时一静,旋即又沸腾起来。 “漠北将军都来了,看来这云竟真有这般大的吸引力?”右首一桌上,一个干瘦男子倒抽一口凉气。 他旁边一个胖子也是面露惊色,“这漠北将军,从来眼高于顶,最近更是因战功赫赫而越发嚣张,上次还说过这些文人间的聚会,都是破事,怎么今日竟也来了?” 若说不怕宪山公主的,这漠北将军却就是其中之一,漠北将军刑跃虎,征战沙场积年,年前还灭了月印国,此刻正是权势熏天,炙手可热。 不说一干人的交头接耳,上首的洛侯却早已经站起身来。 门口这时走进来一个汉子,四十来岁的年纪,却雄壮威武,浑身都带着一股肃杀的气势,一双虎目更是威光四射,让人见之胆寒。 这类实权人物,比宪山公主更让人敬畏,洛侯不敢怠慢,早迎了上去。 “将军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上座。” 漠北将军,行伍出身,升到将军一职却是靠的赫赫战功,他心底虽看不上洛侯这般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刑某不请自来,还请侯爷不要责怪才是。” “哪里哪里,邢将军正是本侯请也请不到的贵客的,今日宴席有了将军,真是为本侯添了不少风姿呢。” 两人一边说笑寒暄,暗地里洛侯却犯了难。 出席宴会的宾客座次,早已有安排,但漠北将军前来,自然不能怠慢,因此虽稍一犹豫,心中便有了定计。 不一会,厅内的格局就已经定了下来,正中自然是洛侯的位置,左首第一桌,自然坐了漠北将军,而右首第一桌,却是由宪山公主坐了。 接下来便都有了人,只余了右首第二桌,却还是空无一人。 这位置是留给谁的,大家心知肚明,落在那位置的目光上,也便越发热切起来。 “竟然此刻都还未到,这位云世子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还是太祝令费迁,阴测测的说了这话。 堂上也有附和的,也有不发表意见的,但上首几人,却都还是丝毫未曾动容,只低声互相交谈着。 就在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端阳国平南王世子云到。” 一时满室寂静,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到了厅堂门口。 云身着一身月白轻衫,却悄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五官虽精致如画,却并不显女相,反带着一股男子书卷般的淡淡儒雅气息,加上月白轻衫,淡青色玉佩,一番干净打扮,配上那大家族的气质,真真是温润如玉。 最难得的却是那双眼睛,黑若点墨,白如水银,冷清至极,他抬目在厅内扫了一眼,众人便只觉那人看到了自己,越发觉得心痒起来。 堂上堂下,一时俱都呆了。 “竟……真有这般卫d一般的人物……” 堂上,宪山公主却已经看的呆了,嘴中不由喃喃说道。 云却似乎没看到那些眼光,只徐徐走上厅前,向主位的洛侯行了一礼,“端阳云,见过侯爷。” 那声音如罄如玉,清脆悦耳,却又冷清至极。 洛侯先反应过来,忙掩饰般的哈哈一笑。 “云世子果然好风采,倒让本侯好生仰慕。” 安排了云的座位,又过了一刻,厅内各人方才回过神来。 宴席一开,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宪山公主娇媚一笑,率先说道,“世子大名,宪山早已听闻,早盼着能有一日相见,今日得偿所愿,真真开心,宪山敬公子一杯,愿公子心想事成。” 说罢,轻轻扬脖,已将一杯美酒没入口中。 云一怔,却只能淡淡一笑,“多谢公主吉言。” 说罢,便也跟着饮了那酒。 这一下顿时炸开了锅,左右的人俱都来敬酒,倒弄了云一个意想不到,但来人俱是说着好话,多少又有些身份,他便不好推却,只得纷纷饮了。 他酒量原本一般,此刻喝的急了,面上就不由显露出来,白嫩肌肤上染上一抹红霞,艳色无双,倒更惹得厅堂上许多人心痒。 云也知不妙,心下焦急,但一时却又想不到办法。 堂上,漠北将军、宪山公主和洛侯,却已经彼此交换了好几个眼色。 “今晚时间还长,各位还是不要吓到了贵客,若是让世子日后不敢再出席宴会,且不都是我们的罪过了。” 还是洛侯打着哈哈,说了一番话,才解了云的困局。 这也是没办法,他虽心痒,但堂上还有两个他不得不顾忌的人,且若是云刚到就被灌翻,也太露痕迹了一些。 宪山公主也娇笑道,“正是呢,我素知洛侯府上舞姬出色,想来今日也有精心安排,各位可不要辜负了美人们的舞姿,且夜还长着呢,云世子又不会跑,大家急什么。” 众人听了这话,方才笑着退了下去。 云心中略松,感激的看了宪山公主一眼。 此时台下丝竹声起,游廊左右两侧,穿红着绿的舞姬蝴蝶一般舞将出来,身姿曼妙动作轻盈,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第3章 酒宴 第三章奸计 借着丝竹声,上首三人匆匆的对话了几句,便有了答案。 洛侯目光落在一旁,那乌黑发丝下一段颈项,白腻胜雪,口中不由便有些干涩,目光也越发热切起来,当下便叫过一人,低低吩咐了两句。 宪山公主虽笑盈盈的看着云,心中却在叹息。 这白玉一般的人,今夜之后,却不知要变成何种模样,不过他既然来到此间,想来也是明白人,罢了,日后自己多照拂照拂,也就是了。 独有漠北将军刑跃虎,却还是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内心想法来。 云却未曾想到,不过短短一刻时间,上首三人,竟已经私下议定了他今晚的归属。 他虽生长在公卿之家,但身体羸弱,因此自然不常出席酒宴,加上身份高贵,自然也没什么人敢打他的主意,因此虽知道东钟颇重男色,却也不太当回事情。 自己好歹也是初来乍到,代表的又是端阳,且又还没见过皇帝,想来这些人应该不会那般嚣张。 但他何曾明白,质子本就弱如飘萍,若皇帝见过他,只怕众人还顾忌些,眼下皇帝摆出不闻不问的态度,若众人还不出手,方才诡异。 不多时,酒过三巡,醉意上头,便有人已经扯了身边侍女,行那不堪之事。 一时堂上,竟处处精彩。 云看的惊骇无比,心中渐渐觉得不妥起来,只是这是席未过半,若是出言告辞,却太过无礼。 正犹豫间,旁边上菜的侍女却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子突然一滑,顿时一壶酒都扑倒在了云身上,那件月白色袍服却已经要不得了。 云一愣,那侍女却已经匍匐在地上,颤抖着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 那侍女身子瘦削,一边颤抖,一边泪如雨下。 “大胆!竟敢惊扰贵客,还不拖下去,重则五十大板!” 洛侯黑着脸,厉声吩咐道。 云微微一愕,他本不想插手他府内务,但听到那么重的刑罚,只怕会要了这侍女一命,便有些忍不住了。 “不过小事耳,还请侯爷手下留情。” 他微微蹙眉,向洛侯说情,神态中那股淡然,在他动作间,更加强烈。 洛侯眯了眯眼,面上不显,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心底却如猫爪一般。 那侍女本就是他刻意安排的,若不施计将人弄到后面去,今晚的事却不好办。 他早打听的清楚,这云在端阳国内,从来都是白璧一般的人物,性子更是冷清无比,想来便不是酒色中人,既然如此,也就只有哄骗一途,方能迅速如愿。 只叹时间紧迫,不然也不至于这般仓促,旁边还有两位大人物虎视眈眈,今晚也托福他做主人,若不然,这头啖汤却不是那么容易抢到的。 只是这计划也太粗陋了,也只有云这样心无旁骛的人,又因初来乍到并不明白他的为人,方才会没看透。 宪山公主和刑跃虎心中都有数,旁人也有注意到的,也有没注意到的,不过自然都是冷眼旁观着。 “既然云世子替你求情,那也罢了,还不快滚下去。”洛侯冷冷斥责那侍女,转头又对云,一脸恳切:“原是我的下人不是,却惊了世子,本侯大惭,只是这衣服……” 那衣衫却湿了大半,夜间本就微风徐徐,一阵冷风吹来,云便打了个寒颤。 他微微皱眉,正想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告辞,一旁的宪山公主却吃吃笑道,“旁的倒罢了,只是夜间湿衣,只怕冻到身子,不若侯爷借个地方,让云世子更衣一番,却不方便?” 又斜了云一眼,“夜还长着呢,本宫还有许多话要跟世子说,世子可不能就此遁了才好。” 被宪山公主用话一堵,云涌到嘴边的告辞话语,便无法说出。 只能硬着头皮微笑:“公主说笑了。” 既然不能告辞,那身上的湿衣服,却还是换下才好,云想到这里,抬首对洛侯说道:“却不知侯爷是否方便寻个地方,让云稍作处理?” 此言正中洛侯下怀。 他哈哈笑道:“自是应当,本侯长子和世子年纪差不多,一应衣物都是现成的,本侯这就吩咐人带世子去更衣。” 一旁的一个白面侍者忙应了一声,站了出来。 “叨扰了。”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云微微颔首,便起身跟着那侍者,走入了后堂。 洛侯心中畅快之极,真想就此赶过去,只是堂上歌舞正欢,宾客犹在,也只能强自压住念头,继续主持宴席。 “侯爷好福气,”宪山公主斜睨了洛侯一眼,酸溜溜的说道:“真真是羡慕死奴家了。” 洛侯忙赔笑,“多谢公主相助,等下我就让徐子圭去公主府上伺候,如何?” 徐子圭原是洛侯手下的一名侍卫,也是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宪山公主虽早就意动,但奈何洛侯颇为看重他的技艺,便没能舍得,不过今夜却也顾不得了。 宪山公主想起那英伟的身躯,心中一热,方才柔柔说道:“那宪山就多谢侯爷了,只是再过几日,宪山还是要来接云世子的,侯爷到时可不要舍不得哦。” 洛侯哪里在意,“公主说笑了。” 又扭头对刑跃虎说道:“自古宝剑赠英雄,本侯前日曾得了一枚宝剑,传言是欧冶子所铸断魂,等会本侯就将宝剑送上来,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刑跃虎原本是想明日就来讨要云,听了这话,目中神光大盛。 他是武痴,自然视名器胜过美人。 “竟是断魂?确实是我心中所爱,既如此,本将就拜谢了。” 自此方不提即日就想来接云的事情。 三人极大欢喜,其中尤以洛侯为甚,今日竟是个大喜的日子,不但即将拥美入怀,还和宪山公主及漠北将军达成了交易,日后朝堂行事,更是方便。 云却不知前面发生的事情。 他随着那侍者,穿过几处院落,便到了一处水阁。 “世子,便是这里了,请进吧。” 云颔首,迈步进了水阁,只见室内装饰华丽富贵至极,进门便是一张黑檀雕云纹案几,上方一座青铜兽面纹角香炉,青烟袅袅,后悬一张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画中景色,却和这水阁颇为相得。 再看左侧,却是一间大屋,临窗大炕上早摆放好了猩红万字纹坐垫,一侧小几上,一盆兰草正香气氤氲,相对大炕的却是一座四扇的屏风,上绘了各色美人,透过屏风,隐约可见一架雕花黑檀大床。 “世子爷,衣服须弥就送到,还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待云在那炕上坐了,白面侍者便从一旁侍女手上捧了一杯热茶,恭敬送到了云面前。 走了几处院子,身上正被夜风吹的颇凉,云便也没多想,接过茶来,刚嗅到茶香,心中就是一喜。 “这可是云雾茶?” 那白面侍者神色不变,“这是今年新的的云雾茶,也不知世子可喝的惯?若是不喜,回头小的让重沏了来。” “极好,这茶原也是我爱喝的。” 云淡淡一笑,抬手便送入口中。 又过了半刻钟,水阁门口却响起了脚步声,“张总管,奴婢送衣服过来了。” 原来那白面侍者姓张,他起身出去接了衣物,才回来请示云,“世子可要人服侍更衣?” 云站起身,从张总管手中拿过衣服,“不用,你们在外候着罢。” 那张总管便依言退了下去。 云关了房门,自行走到屏风后,褪下了身上的湿衣,待把那新衣拿起一看,不由有些蹙眉。 那衣物料子原是不错的,霞影纱做就而成,名贵非常,只是略薄了些,且色泽也有些太艳丽,竟是银红色。 这侯府公子爱好却也奇怪,怎么竟喜好这样的服色材料?正常不都是女儿家才用的么? 他心中纳罕,但又觉不好相问,踌躇一时,还是将那衣服穿在了身上。 云哪里知道,这衣服原是做给府中受宠面首的袍服,那张总管见他肤色白腻,想着银红色最为相衬,便私下自作了安排。 他宽衣解带不提,门口却有一人,正慢慢算着时间。 “差不多了,随我进入罢。” 张总管见过了一炷香时间,内室却还没半点动静,面上得意一笑,叫了一旁伺候的一个小厮,推门便进了水阁。 果然,刚转过屏风,就看到瘫软在地的云。 云头脑昏沉,意识却犹在,朦胧中只觉得有手在自己身上碰触,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恶心,却无奈四肢软绵无力,竟连手指尖都抬不起半分,更无奈其他了。 到了此时,他也明白,自己是入了瓮了。 原来刚换完衣服,才提脚走上一步,云就觉天旋地转,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却已经无力的滑到了地上。 朦胧中想起了刚才那杯茶,再想起席间发生的一切,他虽单纯却也聪慧,此刻哪里还不明白。 只是越想的明白,就越觉得如坠冰窟,自己人地两疏,外无援手内无救兵,目前更是连基本的行动力都被控制,这却如何是好? 第4章 困局 他虽心急如焚,张总管却半点不敢迟疑,将云抬上床安置好,方才吩咐道:“我去回禀侯爷,你将人给看好了,一切按规矩来,不可有半点闪失,切记。” 那小厮忙应了,张总管方才匆匆离去。 朦胧中,云只觉那小厮先是去关了各处门窗,方才又站到床前,他正心中紧张,那小厮却又退开了,也不知在悉悉索索的搞些什么,只不多时,一股甜香味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而大门却响起了声音,似乎那小厮竟然启门出去了。 他心中略略松了口气,强打着精神,开始思索着对策来。 看那下人的做派,轻车熟路,只怕是做惯了这样的勾当,如此看来,只怕自己所中的药也是算好了的,若要等药效过去再觅出路,只怕不易。 只是若不能自救,却又该如何?真心关切自己的,也不过就王嬷嬷墨玉两人,墨玉虽跟了自己来,但到底人轻力鄙,就算看出这里面的蹊跷,自怕也寻不到办法来救自己。 到底该如何是好? 却不说云这边煎熬焦急,前厅之中,洛侯也是坐立不安。 那样一个绝色美人,身份地位却又是如此高贵,此刻却柔弱的躺在床上,等候自己临幸,这场景想想便让洛侯情难自禁。 他虽遍阅美色,但这般层次的,也尚是第一次,再想想得到的情报,只怕这美人还是处子,不自觉的下腹就是一阵燥热。 他的心不在焉,当然瞒不过人。 宪山公主媚眼一斜,款款说道:“瞧着已到亥时了,本宫还是早些回去罢,侯爷让人送我一程,可好?” 洛侯心知肚明,哈哈一笑:“自然自然,这天黑路远的,让公主独自回去,本侯可放心不下。” 忙招呼人去唤那徐子圭。 好容易送走了宪山公主,洛侯一扫堂上,众人都已经迷醉不堪,只剩了个漠北将军需要他亲自出面,便心中一动。 “将军这会可方便,若有时间,不如随本侯去看看那断魂,如何?” 此话正中刑跃虎下怀,他本也有意要告辞,只是心中还有些惦记,见洛侯这样说,当下大喜,忙随了洛侯出厅而去。 堂上正自热闹,也有酩酊大醉的,也有扯了歌舞姬自去房内寻乐的,竟是一片迷乱,他们两人出门,竟无人察觉。 却说宪山公主,出了洛侯府,一路往公主府而去。 心中窃喜,宪山便轻轻掀开窗帘,马车前方一骑英伟身影便映入她的眼帘,她桃花般的面庞得意一笑,正要放下车帘,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行车马。 那队车马看着平常,七八匹骏马后跟着一辆青帷小车,除了人马都极精神外,别无异常之处。 但目光扫过车前辕架上执鞭之人,宪山不由一震。 她忙不迭的放下车帘,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心中却已经波涛喧天。 若所看不差,那车上应该便是那人了……只是这般晚了,那人却是要去哪里? 向车行方向想去,便只有一处所在了,莫非…… 宪山猛然坐起,几乎就要让车夫驶将回去,心头却突然一顿,落到了纱幔上的手,又徐徐收了回来。 这东钟,最近也太平静了,若能起点波澜,也是好的…… 而那一行车架,自然不知宪山心中的惊骇反复,犹自不徐不慢的往洛侯府赶去。 “公子,到了。” 辕架上一人轻落地面,神情恭敬的立在一旁,而那几骑人马早已纷纷下马,垂手恭立一旁。 静默半刻,帘子突然一掀,出来一个身着暗青服色的男子。 那男子下了马车,微微抬目打量着洛侯府。 他面目轮廓硬朗,眉似墨,目似电,虽然嘴角还轻轻噙着一抹笑意,但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压迫之意。 “原来这就是洛侯的府邸了?看来还颇为华丽啊。” 他语气清淡,隐隐透露着一股嘲讽的味道,但周围却无人敢接口。 洛侯权势熏天,府邸又何止华丽可以形容,只看这雕梁画栋处,五步一灯,十步一幔,处处端是奢靡豪华,只是这话,一般人又哪里敢评价。 听着这似乎嘲讽的话语,又见那马车着实不打眼,一旁站立的门人中,便有一个欲要上前呵斥,刚好其中有个年长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见识的,见了那车上的表记,脸色便是一变,忙三步汇成两步,抢在那人前迎接了上来,行了一个大礼 “竟是太子爷来了,快快里面请。” 一面点头哈腰,一面又回过头去吩咐,“还不快去给侯爷送信,太子爷来我们府上了。” 一干门人都惊的目瞪口呆,齐齐上来行礼,而早有那晓事的,忙忙往里面送信去了。 那男子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轻轻一哼,却也不说话,竟径直往里走了,先前说话那人忙爬起来,急忙跟了上去。 随从中,也有四人跟了进去,旁的人都纷纷下马,到了侧边一处僻静处等候。 见了这番情形,一干门人却都在原处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太子爷,我一贯听说太子爷仁爱谦和,今日一见,却是威势逼人啊。” “到底是天家贵渭,看那通身的气派,真真是让人佩服。” 这边议论不止,幸好还有那知事的,轻轻呵斥,“天家的事情,也是我们可以议论的,还不看紧各自的舌头,规矩些!”那议论声才慢慢停了。 门前发生的一切,洛侯却自是不知,他忍痛将宝剑送了出去,辞别了漠北将军后,心头早热切的不行,也顾不得前厅的混乱,带了一个小厮,就急忙忙的往水阁赶去。 云云,这才名冠绝天下,号称端阳第一的玉人,如今,可要成了自己口中之食了,真真是一想都觉得浑身舒泰。 想到这里,洛侯眼中越发激动,足下更是快了几分。 水阁这边,却早下了严令,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如今自然还是一片静悄悄的模样,张总管垂手站立在廊下,见洛侯来了,忙上前行礼。 “可安置好了?” 洛侯虽强做冷然,眼底的情绪却哪里瞒得过这跟了他多年的老仆,张总管忙回到:“一切都妥当了,人就在里头睡着呢,王爷只管放心。” 听了此言,洛侯大畅,“今日这差事办的不错,赏黄金十两。” 张总管大喜,十两黄金,就算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也是笔小财了,忙跪下谢恩。 洛侯此刻那里耐烦,急哄哄的抬足就要往室内走去,却又想起一事,又回身吩咐,“前日王先送来的提神茶效果倒是不错,你吩咐下去,泡一盅过来。” 张总管心中一愕,口上却半分不显,忙忙应了。 待洛侯进去了,那小厮忙凑过来,“张爷,那提神茶是什么好物件?怎么这时辰了,侯爷还巴巴的吩咐下来?” 张总管伸手就给那小厮一个脑蹦,“你个小兔崽子,什么都敢问,侯爷的事,也是你管的?还不快远远的把院门守好了,有了差池小心你的命。” 那小厮一缩头,再不敢问了,只得走到院门口站好了,而这边张总管心中却有些可惜,瞧侯爷今晚这兴致,若加上这杯茶,那样一个玉人,明日只怕要脱了型了。 不过这些也不关他的事,他这样的人,再没有比钱财更要紧的了。 内室,一片寂静。 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来,越发衬托的整个室内幽静雅致,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过去,隐约可看到榻上一个模糊的人影。 到此时过去也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云早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只是奈何手脚还是没有一点力气,心中便颓然了几分,此刻听到了外间的动静,更是急切,却又夹杂几分灰心。 到门扇启动时的吱呀一声传来,云心中一紧,整个身体都愈发僵硬起来。 “云世子歇息的可好?” 随着这一声阴测测的笑声,洛侯那干扁瘦长的身子,就出现在了床榻前。 云咬了咬牙,手指却不自主的捏紧了身下的被单,冷然发问:“洛侯爷,云自问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却为何这般待我?” 他过了这些时间,口中却已经能发出声音来,只是这冷清如玉一般的嗓音,却让洛侯眼中更是炙热。 “云世子哪里会得罪了我呢,你玉一般的人儿,我疼还不够呢,”洛侯声音中夹杂了几分嘶哑,更蕴含着热切,“我知道你在东钟这几日,事事不顺,这也难怪,到底人地两疏,你又没个撑腰的人,找不到庙头烧香也正常,不如你今日遂了我愿,明日你在朝堂上做事且不也是方便,这合则两利的事情,世子想想,也就明白了。” 一边说着,洛侯一边紧贴着云,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事到临头,他反而没那般焦急了,大菜自然要慢慢品才有滋味,若能来个两厢情愿,就更是惬意了。 云清高惯了,哪里会如他想的甘愿,光此刻洛侯紧贴着他坐下,传递到云身上的那股热气,就让他心中一阵恶寒。 “侯爷这话,我却不懂了。” 云心中越发冰凉,只是他平素虽不爱朝堂之事,性子中却有几分临危不乱的秉性,此刻情势急迫,他反而比之前冷静了些,苦苦思索着对策,口中却只顾搪塞,以求多争取点时间。 第5章 太子 洛侯也不着急,缓缓伸手摸着云的脸庞,入手一片细腻冰冷,手感舒适无比,洛侯的声音就更暗沉了几分,“世子冰雪聪明,哪里会不懂,自古朝中有人好做官,老夫自认在东钟之内,也有几分话语权,若世子从了我,之后一切事情,自有老夫替世子张罗,莫说晋见皇上,就算世子想东钟退兵,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也不用世子花费太多,只需一宵欢乐即可,世子意下如何?” 他自摸的惬意舒适,云却只觉的滑腻恶心,那股阴冷如毒蛇般的感觉,几乎要钻到骨头里去,只是强撑着说,“听侯爷这话,莫不是东钟上下大事,侯爷竟可做主了?” 玉人在眼前,洛侯自然更要替自己吹嘘几分,“那是自然,我的本事还大着呢,只要世子聪明,从了我,那日后必然是事事遂心的……” 随着话语,洛侯的眼神更暗了几分,眼瞧着那雪白的颈项,不由吞了口口水,一双干瘦手掌就要蜿蜒往下,却听到云冷冷的说,“洛侯口气这般大的,竟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想来在东钟国,竟是你比皇室还要更显赫些,侯爷这样的话语,若是被贵国皇上听了,却不知该如何想法。” 洛侯就是一愣。 云声音越发淡然,“贵国的事情,原本也由不得我来议论,且本也不关我的事情,忘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今日来贵府,却是众人亲眼所见,只怕侯爷也不敢伤了我性命吧,既然如此,侯爷刚才的话,我也当没听过,一切如常,侯爷觉得意下如何?” 他声音如冰如罄,又含了一番威慑,常人听了自觉胆寒,只是听到此刻的洛侯耳中,却如同点了火一般,心中顿时恼怒了起来。 到底经历的多,洛侯心中停了一回,眼中冒火,口上却吃吃笑了。 “云世子,世人皆说你聪颖智慧,我看在人情世故上,你却不过尔尔,今日若有什么,也就是你求仁得仁罢了。” 云就是一愣,却听到洛侯声音越发低沉,“你既然来我府上,我还敢如此,莫非还会怕你去皇上面前乱说不成?你呀,真是个雏儿。” 这一惊非同小可,云瞪大了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犯了个大错。 这洛侯有妹子在宫中受宠,在京中也是权势熏天的人物,自然是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人,自己的一切虚言恫吓,不过都是空谈,莫不说自己还没能力见到东钟皇上,就算见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单凭自己说说,就能让东钟皇上取信的,更何况那些都是日后的谋划,远水是无法解了近火的。 当下大急,还不待他想出别的办法来,洛侯却轻轻又说了一句,“这室内的香味,可好闻?世子可觉得有些燥热?” 不提倒也罢了,这一说,云只觉得浑身上下,果然有股热浪席卷而上,就连呼吸间也有些炙热起来。 “你……你竟然!” 电光火石间,云已经明白了一切,脸色大变,刚才的冷静已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惊恐之意。 “不过助兴的玩意,不值一提。”洛侯轻轻笑着,手指却落在了云的衣襟上,眼瞧就要解开第一个纽扣,云激愤无比,使出最大力气喝问,“洛侯,你……我好歹是端阳来使,你竟敢动手,莫不是真想造成端阳东钟不死不休之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好时候,世子先享受才是,提那些无聊国事,却又何必。” 洛侯此刻色欲熏心,哪里管他,轻轻戏弄两句,就要动手,就在此时,却听到窗外一人悠悠之声。 “造成端阳东钟不死不休之局?你这人却是好大的口气!” 这话虽明着是苛责云,但落入两人耳中,却如炸雷一般惊心动魄,只效果却截然不同。 云长长出了一口气,几乎要虚脱下来,不管来人是谁,只要能破了眼前的局,自己就有一丝生机可觅。 而对洛侯,却只如一桶冰水迎头浇下,浑身如坠冰窟一般寒冷。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当今东钟的太子,凤离天。 当即再顾不得云,飞一般的站起来,扑到门口打开了门,恭敬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心中却尤自踹踹,也不知刚才那番对话,这位太子爷听到了多少。 凤离天也不理他,冷冷说道,“刚才是谁大发厥词,真真是好大的胆子!洛侯还不让那人出来,莫不是要包庇那人不成?” 洛侯心中忐忑,只是哪里敢让云出来见人。 东钟官场内,虽然许多人都知道他的喜好,但更多却是建立在两厢情愿的基础上,这样不顾对方意愿采用逼迫手段的,身份多半不高,云这种代表两国邦交的质子,若无人过问,他折辱也就折辱了,但若要闹到台面上,就算他有宫中的宠妃妹子,只怕也不能轻易过关。 “太……太子,不过是小儿胡言乱语,回头我自会责罚,还请太子饶恕则个。”洛侯忐忑不已,只盼着能搪塞过去。 云听的真切,自然不能如洛侯的愿,大声叫嚷出来,“谁说这是胡言乱语,在下便是端阳国平南王世子云,贵国如此行径,莫非竟是得了贵国大王的许可,允许臣下对端阳欺辱,竟是看不起所有友邦么?” 洛侯顿时背后冷汗徐徐而落。 他忐忑看向凤离天,却发现这位太子脸色丝毫未变,只是唇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更是大惊。 不待他想出对策来,凤离天已经开口来,“这人说话倒有趣。” 有趣?洛侯一呆,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凤离天提高来声音说,“一干人等,退出此间五十步外,若有擅动者,杀!” 一声令下,下人们马上退开,就连洛侯的下人,也被挟持退了下去。 凤离天徐徐踱进了水阁。 洛侯迎了上去,他汗流浃背,就听凤离天悠然说道,“前厅客人处处,洛侯身为此间主人,却不在前厅照料,也不知这阁中之人,竟有何种能耐?” 洛侯心中大骇,忙匍匐在地,“下官……这个……下官有罪……” 他平日虽在朝廷上仗着自家妹子的威势,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扬威惯了,不过也并不是蠢笨的,耍横的对象,多半都是那些没什么权势在手的人,对着当今太子,那股卑微顿时冒了出来。 凤离天也不理他,径直走进内阁,只一眼,就轻轻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般颜色,也难怪洛侯你这般胆大了。” 云此刻脸色绯红,药物的作用已经慢慢上来,刚才也不过是凭着胆气支撑,此刻见事情有了转机,反有些掌不住了,头脑也昏沉起来。 他鼻息慢慢粗了起来,浑身也更加燥热,强直咬住舌端,守住灵台一点清明,才慢慢说道:“太子爷,请恕云身子不适,不能全礼了。” 凤离天一声轻笑,“世子太客气了,如你这般品貌礼仪,才符合端阳礼仪之邦的名号,我就说了,端阳怎么可能全是那些不懂礼数的,不过有这样的主子,也难怪你家下人那般拼命了。” 他语气轻松,但室内两人,听了这话,心情却是大为不同。 洛侯扼腕,事情竟然是坏在一个小卒手上,早知如此,就该控制好那个下人,此刻却已经是悔不当初。 而云心中此刻也明白,定然是墨玉不知何等机缘,胡乱中竟然能求了这人来,虽不知其中过程,但这人既然来了,想来定然是对自家抱着善意。 他心神一松,就更控制不住药物作用了。 一双眼睛水汪汪娇媚动人,面上皮肤也桃花一样红艳,发丝零乱衣裳半褪,说不尽的诱人,只口中却还勉强说着,“云求太子爷一事,在下身子不适,留在此间只怕叨唠了洛侯,只盼太子爷安排车马,送云回去下去,还请太子爷恩准。” 他刚才为了解围,话说的狠决,此刻见事情有了转机,心中又怕给端阳增添麻烦起来,只求能完好的揭过这事便罢。 一旁的洛侯瞥见了云的媚态,早心猿意马至极,口干舌燥却又不敢稍动,心中早悔的不行。 早知如此,定然……又何必…… 凤离天自然不知他的想法,他目光落在云面上,呼吸也不自觉的有些异样,“区区小事耳,云世子放心,我这就安排送你回去。” 云只是咬紧了牙支撑,听了这话,心头一松,浑身的精神松懈下来,口中就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呻吟。 这声呻吟,甜腻之极,配上此刻云的面庞生态,真是说不出的诱人,凤离天眸中颜色越发深重,而他身后的洛侯,早看直了眼,只能试探说道,“太子爷,下官这就派人送世子回去,您看可好?” 凤离天不置可否,半响才转过脸去,看了洛侯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既允了他,自然要做的周全,莫不是侯爷希望我成为不信不义之辈?” 他眼中冰冷,隐隐透着寒光,洛侯触目之下,原本迷乱的心神也为止一震,他只觉得背心一团冰冷,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洛侯诺诺的退出几步,就看到当朝太子爷竟然也没叫人,只自己上去,将云拦腰抱起,就那般端着美人,大步走出了水阁。 第6章 下棋 大病了三日,云终于获准下床了。 站在窗前,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景致,云心中着实叹了口气。 那日洛侯所用,着实是虎狼之药,伤身无比,且因当时没能好好消耗那药的效力,因此虽然在那之后,凤离天命人取了对症的丸药来给他服下,云也着实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这两日,方才恢复了精神。 不过……这病也好,药也罢,并不算最重要的事……反而是人…… 想到这里,云不由一阵脸红。 每每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一切,云就颊生红晕。 虽然记忆模糊,但他还是隐隐记得在热浪的冲击下,自己竟主动拥住那人……耳鬓厮磨……柔声哀求…… 虽然没有真正发生什么,但……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 太丢人了!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还不及想什么,外间就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世子,汤药煎好了。”墨玉从外间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白净瓷碗,碗口上方,隐隐冒着白气。 叹了口气,云还是将药接了过来,却不急着喝,反而问道:“还是没有消息?” 墨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心中微微叫苦,却还是不敢隐瞒,“孙大人只说让世子耐心等待,不日便有回应。” 许是因得了太子出手相助的缘故,那日之后,洛侯并未上门来寻麻烦,竟像是销声敛迹了一般,只是自己一直进行的觐见东钟国皇上一事,也更没了动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云轻轻一叹,端起药碗缓缓喝下,刚放下药碗,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爷,世子爷!” 室内两人俱都皱眉,还来不及说话,一个华服丫鬟便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不等云发问,那丫鬟已经急切的说道:“世子爷,外间来了几人,说是当今太子殿下,请世子爷出去相见!” 她语气喘急说话颠三倒四,但两人还是听了个明白。 云一惊,心头猛然掠过那日那人的贵气脸庞,也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热。 墨玉却雀跃起来,“世子爷,太好了!是太子爷来了,这下我们有希望了!” 他语中自然是觉得,太子爷此番到来,定然是大大的好事一件。 这也难怪,那日他在洛侯府中失踪,墨玉遍寻他不到,问人又多是搪塞之言,自然知道事情不好,就在这是,凤离天如天人一般出现,不但对胡乱撞上去求救的墨玉未加责难,还真的救出了自己,这样一番下来,也难怪墨玉将凤离天看成救星一般了。 “世子,我们快出去罢。” 墨玉一高兴,也顾不得其他,忙帮云收拾了,又拥着他前去大厅。 厅上,凤离天一脸漠然的坐在椅上,时不时打量一下周围环境。 鸿胪寺安排的住处,他是心头有数的,虽然大方面还过的去,但在细节上,着实是不够看的。 但现在这室内却是不同,从墙上的挂轴到周围的摆设,都和大开大合的东钟风貌不同,隐隐带着一股南方的雅致意味。 这想必就是那位云的手笔了罢。 想到云,凤离天不由又想起那晚的场景,昏暗的马车里,那修长洁白的颈项,优雅小巧的锁骨,还有那甜腻低哑的嗓音…… 真真绝色无双…… 只有这四个字,方能形容那人那时体态之万一,想到那人,凤离天眸色不由一深。 宫中事情迭出,自己心中烦闷,却又不便对下人倾诉,便四处游走散心,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云的下榻之处,跟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缘由,自己竟然让人叫开了门,大喇喇的坐到了这里。 不过一面之缘,竟至如此? 凤离天也隐隐觉出些端倪,只是要他现在离开,却又有些不舍。 “云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临,云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把清冷的声音,让凤离天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猛然回过头去,那个白圭一般的人,就站在离他不到一丈的地方。 不同于那夜的艳丽,今日的云,如同冰玉一般,俊美绝伦的面庞上,带着一股疏离淡泊的气息,纵然面上带笑,却也如隔着千万里一般遥远。 强烈的反差,让凤离天微微眯了眯眼。 云却不知对方的想法,他强忍着满心的羞惭,强装镇定的打量着凤离天。 此刻算是他第一次清醒的看到凤离天,这位东钟国的太子一身黑色袍服,淡金色的滚边让他在充满威严的同时,也更带着一股贵气。 此刻那人向他看来,那双威势十足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压迫。 云身子微微一晃,眼神不由一缩,那压迫中隐藏的好奇,让他不自觉又想到了那个晚上……面上不由一热。 凤离天何等目光,见云淡然的面上,突显窘态,顿时心中已经有了头绪,心情却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云世子客气了,孤王今日不请自来,已是冒昧,还请云世子不要见怪才好。” 刚才心底那股浮躁之气,一见了眼前这人,竟隐隐消弭无形。 云哪里敢见怪。 “太子肯光临在下居所,真让此处蓬荜生辉,何来此言,更何况太子还是在下恩人,那日援手之恩,真让云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虽然尴尬,但却不能不讲,若让对方以为自己…不,不是自己,是端阳…若让对方以为端阳之人不懂感恩,却是太过失礼了。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脸色越发红了。 阳光从门口洒进来,刚好照在云侧后方脸上,金色的阳光下,越发显得云肌肤胜雪,腮边一抹红霞娇艳欲滴,而淡淡的汗毛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凤离天不由心头一热,他咳了一声,才说道。 “不过举手之劳耳……” 云忙不迭说:“虽在太子是举手之劳,但在云,却是救命之恩,再造之德,还请太子受云一拜。” 他行完礼,立起身来,俊秀的面庞上,却又有些窘迫,“这样自然是不够的,不过云身在贵地,条件有限,还请太子见谅,日后若有机会,云定当报的大恩。” 凤离天看眼前人脸红扑扑的样子,顿时心头一热,不假思索的说道:“何必那般麻烦,若是世子有心,不如今日请我喝杯水酒,如何?” 云一愣。 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自然是愿意的,莫非还敢不愿不成? 一刻钟后,酒宴未开,而在后院的一处石头桌椅上,凤离天和云两人相对而坐,而桌上,则摆放了一副围棋,旁边两盏香茗袅袅。 云手持白子,目视棋盘,微微皱眉,满面都是思索之状。 时辰尚早,离晚膳时刻还有两个时辰,云本不擅长招待客人,心中烦恼应如何打发时间,却不想凤离天竟提议下棋。 下棋本是云的长项,他身子不好,平日都只能在这些儒家爱好上下功夫,因此棋艺是极高强的,在端阳可谓首屈一指的棋手。 想不到这凤离天的棋艺,也竟这般高强,在开局之前,云本存了退让之心,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丢了颜面,却不想一上手后,云才发现对方棋力极强,若是不打足了精神对付,只怕要落得个满盘皆输的境地。 凤离天却是刚走了一步妙棋,心中畅快,此刻抬眼看到云认真思索的模样,更觉得心情转好。 他出来前,刚收到了宫中的消息,皇贵妃因殿前失仪,被皇上下令禁足一月。 皇贵妃,是他的姨母。 当今皇上爱慕美色,宫中何止佳丽三千,而凤离天虽是东钟皇后所出,但因皇后早在多年前就病逝,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皇贵妃的照拂下长大的,皇上虽看在多年情分上,对皇贵妃多有尊重,但到底比不过敌手众多,这不,在淑妃几人的设计下,皇贵妃终于被逮到了岔子,遭了处罚。 虽说责罚不重,但在宫中,却不折不扣是个信号,许多人的心态及行事,只怕也会随之飘摇。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而淑妃和她的儿子源王,也定会借机生事。 源王只比自己小一岁有余,也是精勉勤力之人,在京中声望虽不比自己,却也稍有薄名,且淑妃娘家也在朝中颇有权势,而自己母族,却渐渐日薄西山。 自己这个太子,便是他们眼中最大的刺。 他虽不怕他们,但想想两方派系即将又起争端,那些争斗之下,难免又会有无数无辜的人遭遇不幸,心情就无法畅快起来。 “太子心中有事?” 云心中慢慢有了些确定,对方的棋路严谨中带着几分霸气,却时不时又有几招奇着,怎么看都是心中有疑难未能肯定的迹象。 凤离天沉吟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说道,“端阳王族,听说没有什么内斗?” 云心中有数了,他徐徐说道:“端阳王族人丁不旺,皇上并无所出,而家父膝下也只有我和两个弟弟,相处也还融洽。” 凤离天眼中精光一闪,“听说其中一位,并不是平南王妃所出?” “嫡庶之分,在南地看的颇重,更何况…”说道这里,云抬眼看了一眼凤离天,“只要本身并无过失,端阳皇上也不会做出有损民心的事情来,若是再做出些成绩…”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凤离天嘴角突然浮起一抹笑意。 正如云所言,自己占了嫡,又占了长,在公务上,也一直颇有建树,京中人心向背,何等明确。 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事情,同时安排好耳目盯牢淑妃源王一行人,那么就算有了波折,却又惧怕何来。 他心中突然一阵轻松。 “有了!” 就在这时,随着轻轻一声脆响,云已经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他这步棋走的极妙,自己心中也是极得意的,放下棋子,不由抬起头来,得意的向凤离天一笑。 “看我这一棋,你却如何化解?” 那抹笑容就如云后的霁月,灿烂至极,凤离天不由一呆。 竟是如许人么? 他不由愣住了。 云却不知,他的一番话,已经让对面的人心结一开,且刚才这展颜一笑,更是让对方心神大震。 “太子看看我这步棋走的如何?”得意的笑容中蕴含了云惯有的温和,凤离天一愣之后,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免有些震撼,凤离天忙掩饰,“却是极好,这下我可要冥思苦想了。” 云得意的抿了抿唇,“无妨,离晚膳时刻还早呢。” 到底年岁不大,虽然故作沉稳,偶尔也有年轻人的活泼出来,凤离天心中微晒,他却没想到,他自己也不过才大云四岁而已。 这盘棋最后终于没能完结,宫中有事,皇上急宣太子入宫,两人不得不惋惜的舍弃了棋局。 云送凤离天出来,心中突然想起了那事,顿时有些不安。 凤离天何等敏锐,“弟可是有何事却不便出口?” 经过一下午的交谈,两人已经拉进了距离,连称呼都换了。 云心中微滞,却也知错过这遭,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却了,硬着头皮开口,“弟来此甚久,却一直不得觐见皇上,心中委实惶恐,也不知何时能得沐天颜,一解心头期盼。” 他说这话时,脸上微微升起霞色,目光低垂下,浓密的睫毛衬的那冰玉一般的五官多了几份楚楚可怜,凤离天心中又是一荡。 “我明日问问鸿胪寺的安排,弟只管静心等候,只怕就要有动静。” 云听了此言,感激的看了凤离天一眼,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感激。 凤离天滞了一滞,才拱手告辞而去。 第7章 入宫 三日之后,云奉诏上殿面君。 他本就出身皇族,礼仪谈吐自然是极出众的,在朝堂上一番对答,不仅盛赞了东钟的泱泱大国气概,也没有彰显了端阳礼仪之邦的风骨,皇上甚是欢喜,就连一干大臣,心中也多是赞叹。 凤离天也是心中惊喜连连。 他虽早将云打听的清楚明白,知道对方是端阳数一数二的俊才,但想到对方并不常在朝堂出没,也有些忧心他今日的应对,却不想对方的表现竟如此出色。 目光中除了赞许,更多了几份喜悦。 云却有些忧心,面君一事,虽进展顺利,但东钟皇上却并未应允他提出的,东钟退兵的请求。 只是天威难测,这种事情既然被拒,也不能拼命纠缠,只能回头在慢慢设法。 “你先退下吧。” 下一刻,东钟皇上就下了逐客令,云依规矩行了大礼,退了出来。 早朝还未结束,凤离天自然是不能离开的,他看了云退出去的身影一眼,想想自己的安排,便又放心的和大臣们讨论起国事来。 云退出殿外,早有候在一旁的太监迎了上来。 “云世子,请随咱家这边走。” 云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太监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无须,眼光灵活,看服色却不是一般品阶的太监,忙恭敬行礼,“多谢公公,不知公公尊号如何称呼?” 那太监咯咯一笑,“什么尊号不尊号的,世子若喜欢,叫咱家一声小陈子就成了。” 说罢,带头往前方而去。 “陈公公,”云忙跟了上去,两人前后下了台阶,“我们这就出宫去么?” 陈公公瞧了云一眼,“等会在出宫,这会啊,不急。” 他话说的简单,云却是一愣,上殿面君前,凤离天和他说的明白,等他出殿后,自然有他的人来接云,之后跟着那人出宫就行了,而现在情形似乎有些不同? 云心中隐隐有些狐疑,“不出宫?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见那位陈公公只顾走而不说话,云心中有些着急,他忙赶前两步,塞了个荷包到那太监手中。 “公公,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您了,云初来乍到,只怕不懂事而冲撞了贵人,还请公公提点。” 陈公公脚下一慢,袖中却快速将荷包收了起来,看向云的眼中,就多了几份和善,“世子不用担心,您可是贵客,没人敢怠慢的。” 他虽这样说,云却没轻松半点。“那敢问公公,我们这是去?” 陈公公在袖中捏了捏荷包,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口风也松了些许,“我们去后面的章华殿,有位贵人想见您呢。” 章华殿?听起来倒像是后宫的名字。 云脚下更慢了,“章华殿?却不知是那位贵人宣召?” 陈公公又是一声娇笑,眼睛在云身上扫了一扫,“哎呀,我的世子爷啊,您去了不就明白了么?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莫非还怕咱家害了您不成?” 云态度还是有些犹豫,那位陈公公见了这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我说世子爷,您这般怠慢,却是为何呢?莫非竟看不起我们东钟国各位尊贵的娘娘么?” 娘娘? 云心头警钟大响。 他来到东钟虽近一月,却从未和后宫妃嫔有什么联系,除了那晚…… 那晚的事情,还牢牢记在他心头,洛侯那样狡猾贪心的人,怎么可能吃个哑巴亏就算了?从后面打听到的消息看,按洛侯的为人,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凤离天在的时候,是一回事,若是凤离天不在…… 虽说按理在宫中,洛侯是无法有什么动作的,但想想他身后的那个宠妃妹子,云心中就多了几分忐忑。 小心驶得万年船。 想到这里,云马上下了决定,他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对那位陈公公说道,“公公这样说,云却不敢当,只是刚才太子爷吩咐了,让我下殿后在殿外等候,他还有事要吩咐我,您瞧……” 没办法,只能将凤离天搬出来当挡箭牌了。 虽然和太子爷也才几面之缘,但也不知为何,云心中对其充满了信任,许是第六感作祟,也可能是那日凤离天救他出狼窝的行为,让云深深觉得,凤离天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陈公公也没想到,云竟然说不去就不去,还搬出了太子当借口,脸上顿时阵红阵青,他恨恨的看着云半响,才说道:“看样子云世子已经想好了?” 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下实在不敢拂了太子爷的意思。” “好!好!” 那位陈公公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才又说道:“太子爷的吩咐,当然要听的,不过这后宫中却有不少辈分更高的人,长辈有要求,想来就算是太子爷,也是不会拒绝的,云世子等下就知道这个中奥秘了,来人啊。” 随着他一声叫唤,云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侍卫,一个个身形精干,目光炯炯,呈半圆形围住云,逼迫之势,甚为明显。 云心中一沉。 “早朝结束还早,我们这去了再回来也不迟,若云世子还不放心,那咱家也会安排人给太子爷交代一声的,”陈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说完这话,眼光如刀子一般落在云面上,“云世子,这就放心了,该走了吧?” 他最后一个字一落,一旁有个侍卫立刻向前一步,刀鞘几乎要顶在云腰上。 事情已经很明朗。 云心中明白不妙,但此刻也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暗暗咬牙,“多谢公公体贴,还请头前带路吧。” 章华殿中,一片奢华之象。 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正歪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休息,身下有一名侍女,正轻轻的替她揉着小腿。 “娘娘,那位云世子来了。”一位宫女掀帘进来,轻轻的在美人耳畔禀告。 美人闻言,才轻轻睁开眼来,吐气如兰的说道,“到底还是来了,如何?是否和外面传说的一般?” 她语焉不详,但宫女明显对其知之甚深,“着实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 那美人就是洛侯的妹妹洛妃,听了这话,她讥讽一笑,“若真如此,也难怪我那兄长念念不忘了,不过虽这位世子无辜,但谁让侯爷是我亲兄呢,这番病因,也还是要算到他头上才是。” 原来那日之后,许是因心思落空又受了惊吓,洛侯也病了一场,这两日才稍稍好转。 “那娘娘,现在要怎么办?”宫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洛妃又闭上了眼,满脸的漠不关心,“将人送去凉风阁,就说本宫现在有事,等会再召见他,记住,阁上的风光让世子好生欣赏,另外安排人好生伺候,不要让人说本宫失了礼数。” 宫女低声应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这快入冬的天气,在那四面透风的凉风阁……只希望这位世子今日穿的足够暖和吧。 凉风阁四面环水,只是从东面由几曲回廊连结到岸上,因其良好的通风,在夏日着实是一处消暑的好去处,但在冬日,就有些寒意沁人了。 被人送到了此处,云虽有些纳闷,但见阁内没有洛侯,他心底还是轻松了几分。 信步走到窗前,抬首望去,只见一池太液,波光粼粼,不远处银杏飘黄,残荷芦镐,说不尽的秋色潇潇,风光也着实不错。 “世子,请用茶。” 一位侍女上了茶水,云颔首接了,茶盏入手,他却是一惊。 那茶盏并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点暖意,却是冰寒彻骨,云不由掀盖看去,只见碧绿茶水之中,竟还有几颗冰块未曾化去。 这却是为何? “这是洛妃娘娘最喜用的薄荷茶,请世子享用。”不待云发问,那位宫女已经笑吟吟的介绍道,“娘娘吩咐了,一定要拿最好的茶水的景致,来招待世子。” 言下之意,明白无疑。 云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茶杯一眼,心底微微叹气,只得依言仰脖喝下了茶水。 一股冰寒冻彻心骨。 真论起来,相比被洛侯折辱,这样的手段,云尚可接受,就算身体受寒,也好过受辱千百倍。 茶水已经如此,那水阁四面的窗户,看来也是不用指望关上的了。 云苦笑,希望自己能熬得过吧。 但他明显低估了秋风的威力,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已经被冷风折腾的面如白纸,手足冰凉,那好容易才养好的身子,此刻又冰凉的如同冰块一般,不但鼻中呼吸滞纳,就连头也是一阵晕眩。 洛妃好手段。 这样灵巧的法子,就算被人看到,也说不出什么来。 即无暴力,也无逼迫,这样软软的法子,就算折磨了人,也让人逮不到把柄,就算大病一场,只能也只能怪自己身体不顶事。 云心中微叹。 后宫之中,果然折磨人的方式层出不穷,但若能就此消了洛妃和洛侯心口的那口气,也算值得了。 第8章 源王 此刻从凉风阁一旁的小山上,却走来了一行人。 打头一人衣饰华贵,鬓边的凤形步摇,熠熠生辉,却正是在后宫中最受宠爱的淑妃娘娘,而她身旁一人剑眉朗星,器宇轩昂,举止间潇洒有度,却正是今上的第三子,凤离天的弟弟,源王凤逐天。 “前日交代你的事情,可一定要仔细,现在这种时机极为难得,一旦错过,又不知要等到何时去了。” 淑妃脸色凝重,小声的对源王吩咐道。 “儿臣知道,娘娘只管放心。”源王面目和凤离天颇有几分相似,虽在眉目间多了几分阴霾之气,却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户部是他的根基,动了这里,让皇上对他能力产生了怀疑,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淑妃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次的谋士总算起了点作用,不过用人也要小心,背景身家可一定要查清。” “娘娘放心,俱都清白无误,且我已经把谋士们的妻儿老小全都接到别庄居住,阖家身家性命俱在我手,那些人不敢有贰心的。” “只一味打压也不行,该喂饱的也要喂饱,”淑妃指点道:“财色美人,不要舍不得使。” 源王忙点头应是。 两人边说边走,又往前走了一截,转眼就到了一处观景台前。 “若是处理的好,来年的春狩,却是个好时机,就看这之前的事情,能不能做齐整了。” 登高眺望,一览低处风景,源王是满面的轻松,“还有一季时日,事事定能周全,娘娘只用等好消息便是。” “你越发进益,为娘也多少能放心了。”淑妃展眉一笑,这时候才看出几分慈意来,“说起来,你也是十七八的人了,婚姻大事,也该考虑了。” “儿臣日前也想过此事,”源王面对婚事话题,一如既往的冷静,“好几家的女儿都到了年纪,不过儿臣倒看上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娘娘觉得如何?” 淑妃思忖一番,才恍然道:“你是说吴尚书的女儿?家世尚可,可是那容貌……” 说道这里,她微微一滞,旋即笑道:“胸怀天下果然不错,只是这样一来,难免委屈了你。” 源王却不在意,“大丈夫自当立足长远,且娶妻当娶贤,吴家姑娘闺誉极高,听说才华也颇为不错,这事也算不得委屈。” 他停了一停,才又说道,“何况若大事有成,多少美人也可欲予欲求,何必急在这一时工夫。” “我儿好心胸。”淑妃这次是真的笑了,两母子凭栏而立,突然源王眼中一亮,“咦?这样冷的天,水阁里竟然有人?也不知是谁?” 那人远远看去,虽辨不清长相,但从体态看去,应当是个难得的佳人。 淑妃眼光往那处一扫,早有得力的嬷嬷上来禀告,“娘娘,王爷,想来那人应该是端阳国送来的质子,平南王世子云。” “云?”源王颇有意趣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倒听说过,说是端阳首屈一指的美人,才名远播,不过我倒没见过,他为何在那里?” 那嬷嬷显见是信息极为灵通之辈,“听说云世子前日得罪了洛侯,想来是洛妃在替兄长出气呢。” 淑妃不由哑然失笑,“洛妃最近整治人的手段,越发心灵手巧了啊。” 正好云这时走到了窗边,五官面貌,便整个出现在了淑妃并源王的面前。 “果然好颜色。” 源王眸色微深,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他转首对淑妃说,“娘娘,我去会这位云世子一会,就先行告退了。” 知子莫若母,淑妃哪里不知源王心中的打算,不过也觉得没甚大不了的,战败国的质子,不就是送上门的玩物么。 “场面弄好看些,洛妃到底是我们自己人,休伤了体面。”淑妃叮嘱了两句。 “娘娘放心,儿臣省的。” 说罢,源王向淑妃行了告退礼,转身而去。 凉风阁里的云,此刻越发觉得难受起来,不但头晕目眩,就连呼吸也炙热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水阁门口,还是没半点动静,心中越发苦笑起来。 前日的病还没好,今日这番折腾,可千万不要晕阙了才好。 正想着,门口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云不由自主的抬眼看去。 莫非那位洛妃娘娘终于出够了气,肯出来见他一面了? 却不想目光所到之处,竟然是位青年男子。 一见云,源王眼中就是一亮,这般风姿风骨,果然不愧端阳第一美男之名。 而云则是微微一怔,来人衣着华贵,行动优雅,眉宇间和凤离天还有几分相像,若是所料不差,定然是东钟国的几位皇子之一。 云刚站起身来,源王就已经微笑开口,“本王听闻才名满天下的端阳云在此,心甚好奇,特来一会,还望没有打扰云世子。” 果然是了。 云忙行礼,“云愚钝,竟不知是哪位王爷驾临,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何必客气。”云声音清脆如玉,源王愈发眼热,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扶起云,“云世子太多礼了,本王乃是今上的第三子,你叫我源王或者逐天都可,本王早听闻过云世子的大名,此刻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源王?就是宫中淑妃所出的那位?似乎听说和太子颇有不和…… 正想着,源王却已经熟络的将手盖到了云手上。 云一愣,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源王却突然惊叫起来,“云世子何以双手如此冰冷?”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四处打量,目光落在冰凉的茶水上时,面上大怒,“你是哪宫的侍者?竟如此不知礼数?云世子是我们东钟的贵客,你这般怠慢,该当何罪?” 源王突然来到,这事让宫女如何能想的到,她惶恐至极,忙匍匐在地,“奴婢,奴婢万死,奴婢是章华殿洛妃娘娘处当差的,奴婢愚笨,丢了娘娘的脸面,还请源王恕罪。” 报出洛妃的名号,是提心自己放开一马么? 源王心中暗晒,这奴婢还不算愚笨,知道这样给自己求情,暗里放过一遭也就是了。 “既然是洛妃娘娘的人,就要更懂的规矩,不要给洛妃娘娘丢脸,自己出去到慎刑司领罪罢。” 那宫女磕头谢过,才爬起身来,哆哆嗦嗦的去了。 云虽不说话,心底却看的明白。 这场面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罢了,至于目的却是…… 他目光落在交握的双手上,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虽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眼底深处的那点惊艳和垂涎,却是云以前见过多次的。 该如何妥善应对呢? 飞速的转动着思绪,云脑中神光一闪,他身子突然踉跄了两步,就势挣脱了源王的双手,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云世子,你怎么了?” 源王一愣,忙向前一步扶住云,关切的问道。 “许……许是吹了太久凉风,有些眩晕。”这话说来半真半假,他此刻虽头晕,但尚不到站立不稳的地步,只是想借病倒来脱离眼下这个场景。 源王可不比洛侯,自己又身在这宫廷之中,若对方真要做个什么,自己竟是难以逃脱,只能先想办法出宫才是。 他一边盘算,一边装出一副不适的样子,“在下本在这里等候洛妃娘娘,但现在这般身体情况,只怕不便拜见洛妃娘娘了,若王爷方便,还请替在下禀告洛妃娘娘一句,另可否安排人送在下出宫,在下实在是……难受的很……” 越到最后,声音越发虚弱无力。 却不想还是低估了源王的猎奇心态。 “好可怜见的,”见云一副虚弱的模样,源王的好逑之心,却越发浓烈了,观望左右四下无人,他更没了顾忌,一把将云揽在怀中,手顺势按在对方脸上,细细的摩挲起来,“竟都病成这样了,这小脸也烧的通红,瞧这热度,我看了也不由心疼,这样吧,我就先带你回我宫中,再找了太医替你诊治,却不比现在就送你出宫更好,若路上再吹了风,加重病情却怎么好。” 这一番惊吓非同小可。 云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源王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就要挟持了自己去,可现在这周围除了源王的人,竟无一个外人在,这该怎么办…… 不待他想出对策,源王已经站起身,一把打横抱起云,提脚就往门口走去。 云本就比源王低了小半个头,身形也瘦弱许多,被对方这样一抱,竟然是毫无还手能力。 “不敢劳动王爷……”云紧张的话都说不周全了,这里还是公众地方,对方就已经动手动脚起来,若是去了对方宫中,那且不是……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挣扎起来,再三要求“我下处备有丸药,只需回去服用就好,还请王爷送我回去。” 源王垂首看向怀中美人,此刻云又急又慌,又强自镇定的模样,动人至极,特别是那股惴惴不安的神态,和乌黑眼眸透出的哀求恳切,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源王只觉下身一阵绷紧,呼吸也粗了起来。 他抱住云的双手不由紧了紧,“丸药怎及太医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罢,就要大步离去。 云急的几乎要哭了出来,正要不管不顾挣扎,身旁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声音,他心中顿时为之一松。 “三弟,你这是要做甚么?” 正是凤离天的声音。 今日的早朝颇为甬长,结束时间竟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凤离天本一心以为手下早送了云出宫,谁知出了大殿才发现自己安排的人,正垂头丧气的等着自己。 原来洛妃的人调开了他的手下,单独带走了云,手下去了章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殿要人,却几次被拦了出来,一想到这过去都一个多时辰了,凤离天真是心急如焚。 宫中的一个多时辰,可以发生多少事了。 早知如此,自己真不应该如此大意的,云人生地不熟,却又和洛侯有了前怨,这一去不正如羊入虎口? 心底那股担忧惧怕,一下就熊熊燃烧起来,他忙赶到章华殿,见太子来了,洛妃才不情不愿的说出了云所在的地方。 凉风阁是公众地方,猜到洛妃不过想折腾云一番,凤离天心中稍安,却不想刚赶到地方,就看到了一副他再没想到的场景! 云竟然被源王抱在手中! 自己这个弟弟,他是在明白不过的,面上随时一副恭谦有礼的模样,但私底下的龌龊事却是不少,特别是在男女之事方面,颇为暴虐,只是他眼光一向颇高,手脚又严瑾,因此倒没闹出多少事情来。 一想到云若被带走的后果,凤离天心底就狠狠一窒,旋即庆幸自己幸好赶到了。 “太子?”源王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碰到了太子,心中惋惜,面上却恭敬有礼,他将云放到地上,示意身边人扶好,才行礼道,“弟刚巧碰到了云世子,见云世子身子不适,正准备带云世子去看太医呢,可巧就碰到了太子爷。” “原来如此啊,“凤离天微微眯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源王有心了,不过云世子现在是由鸿胪寺负责,而鸿胪寺正好属于我的管辖范围,既然如此,就请源王将云世子交给我吧。” 气氛一下就僵了起来。 两人眼光相对,一片沉寂。 下一刻,源王突然笑了出来,“太子说的正是,如此就麻烦太子爷了。” 凤离天示意手下人扶过云,一脸漠然,“分内之事,何谈麻烦。” 源王笑意不减,目光却落在了云身上,“今日一见云世子,虽是初次蒙面,却难得的投契,奈何世子身体不佳,竟匆匆别过,只盼世子早日将养好身体,本王届时再上门,和世子好好讨论交流一番,还请世子勿要怪罪。” 源王目光虽然带笑,也不知为何,云直觉浑身冰冷。 “多谢源王盛情,改日云定在下处恭候。” 他强撑着说道。 也不知为何,虽然源王笑意盈盈,但云心中却莫名的涌起一股阴冷,或者是因为源王眼中的那抹志在必得?又或是那抹阴鸷? 看着凤离天带着云离去的背影,源王眼中越发深邃起来,云倒是难得的绝色,错过着实可惜,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倒是太子这般急切,却有些不同以往…… 他摸着下巴,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事情,似乎有趣起来了。 第9章 谈心 “世子,你怎么又起来了,天气寒冷,你身子还没好全,若是再着凉,可让老身怎么处啊。” 王嬷嬷刚踏进卧室,就看到云站在窗前,她急的跳脚,忙从一旁取了件披风上去,一边关切的说着。 云微微一笑,转过身来,不以为意的说,“嬷嬷,不碍事的,我身子已经大好了,这屋里又烧了地龙,暖和的紧,无须担心。” 王嬷嬷还是执拗的给云系上披风。 “就算如此,也要仔细,你的身子骨本就羸弱,这里又是北地,水土食用,件件不同,真落下什么病根却怎么办。” 云便不在多说,凭王嬷嬷将他裹好,才问,“外间是谁找墨玉?” 刚问完,就听到墨玉的声音,“世子爷,奴才回来了。” 他掀帘进来,纵然是冻得手脚通红,却还是一脸的喜色,“刚才是太子爷安排人送信过来了。” “哦?”云抬眉,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墨玉也没卖关子,“是好消息,说是冬天天寒地冻,大军暂时驻扎以便休养生息,世子爷,我们端阳暂时无忧了。” “真的?”才坐下去的云一下站了起来,俊目中满是惊喜,“这……这可真是好消息啊!” 一旁的王嬷嬷也是喜笑颜开。 她虽没有家人,但端阳是她的家乡,多少牵挂的人在那里,之前一直悬心,而今虽只是东钟驻兵的消息,但国人们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 “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 激动之余,王嬷嬷不住的念佛道谢。 墨玉打趣道,“嬷嬷,虽然要感谢菩萨,可也要感谢太子啊,听说是太子写的奏折奏请,东钟皇上才允了的。” “那可不,”王嬷嬷喜笑颜开,“下次太子来了,我可要好好做上一桌菜来感谢他!” 云含笑看着二人,心中却也是云开见月般的畅快。 无论如何,国人总算能安然过冬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既然有了斡旋的时间,那就还有办法可想,事在人为,他就不信再给他几个月时间,却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更何况,不是还有他在么。 想到这里,云脑中突然出现了那人的面容,他脸上一热,猛的摇头,才听到一旁墨玉的话,“对了世子爷,太子派来的人还说了,明日下朝后太子爷会过来下棋,让我提前给您讲一声。” 那人终于要来了! 云脑中一热。 从那日至宫中被送回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许是公务繁忙的缘故,凤离天一直未曾来到质子府,但每日的问候药品礼物,却是从来没有断过。 但他带给云的冲击感,却是从未有过的。 在陌生的东钟,云本就孤独无依,却又因美色屡屡遭人胁迫,在心头的那股压迫,真让人想早早逃离开去,但家乡的亲族百姓,真如大石一般压迫在心,丝毫不得喘息。 若不是两次在绝望中,都遇到了凤离天,自己此刻会是何种模样,云简直不敢相信。 是玩物,是禁脔,还是…… 每每想到此处,云就一阵后怕,同时也不由就会想起凤离天来。 两次救他与水火之中,其间给他的那种安全踏实的感觉,却是他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 母亲是爱他的,那种母爱温婉和煦,如水般温和而非山般踏实,而父亲,在自己这十余年间,并未曾领略什么叫父爱,许因自己的心悸之症,觉得自己不能继承他的衣帛,父亲的爱宠和关注,都只给了自己弟弟,那双眼睛中,从未真正看到过自己。 也因此,凤离天那一刻的守护,才让自己那样的刻骨铭心吧。 想到这里,云却突然笑了,自己一介质子,岌岌可危,哪里还有资格去奢望许多,能安然度过一日,便是一日的好处。 “那嬷嬷就准备下吧,捡我们那里出色的点心做上几种,明日也算我们浅薄的谢意。” 第二日午后,凤离天准时来到质子府。 云穿戴整齐,出门迎接。 凤离天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说不尽的威风潇洒,他一见云,就微微皱眉,“身子不好就多休息,怎么就出来了,外间风大,小心着凉。” 两人虽多日没见面,此次一见,却自然就熟络起来。 “已经大好了,”云展颜一笑,他容色极好,此刻那如冰雪初融般的灿烂笑颜,瞬间看的凤离天一呆,“太子大驾光临,云怎敢怠慢,定当要亲自来接的。” 凤离天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下马后顺手将马缰绳丢给一旁下人,“你如此客套,下次再来,我可就不敢再提前通知了。” 两人相携入府,走了一段,凤离天才说,“早听他们说你好许多了,此刻见了,我也总算放心了。” 云耳际不由一热。 “风寒而已,只要慢慢将养,总是会好起来的,何况太子爷还送了那许多补药来。” “补药虽多,也不见你长半点肉起来。” 两人交谈语气越发亲厚,云咀嚼着凤离天的话,面上不由一热。 不多时便到了书房,这里早烧起了地龙,进屋就是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两人分别去了大衣服,分左右坐下,用了茶点后,云才说,“太子爷是要先休息一会呢,还是这就下棋呢?” “下棋吧。”凤离天眉宇间隐隐带着倦色,“只有在你这里下棋,我才能清静一会。” 云听了,手上微微一滞,旋即起身拿过棋盘来。 “还是太子先执黑罢。” 棋过一半,云见凤离天脸色好了许多,才试探着开口,“国事虽忙,太子爷也要当心身体。” 凤离天淡淡一笑,“国事虽多,却并不复杂,复杂的,从来都是人心。” 一语过后,室内又是一片静默。 云默默落了一子,才又说道:“人本多欲,事端多因此而起,太子爷也无需烦恼,只需守好本心,做好事务,公道自在人心。” 这些日子以来,在大把钱财洒出去后,云也更多的知道了盛京局势,表面虽一片平静的盛京,底下却已经是暗涌处处。 这一切都源于东钟国皇上身体欠佳,最近更是频频病倒,这一消息更是让原本就波涛汹涌的局势更添了几分险恶,太子虽有众多大臣拥护,但源王也有淑妃一派系的人支持,皇位之争,越发尖锐。 而这个月因为皇贵妃被罚禁足,淑妃派系的人更是嚣张,手脚甚至伸到了凤离天管辖的部门来,凤离天虽有效的化解了几次危机,到底也还是会觉得疲累。 好容易有了空隙,凤离天却第一个想到了云这里。 无他,只因虽见了云几次,但每次相见之时,心都感觉无比的安静以及……舒适…… 此刻听云一片宽慰的口吻,凤离天只觉微微好笑,这小儿一堆麻烦缠身,却竟有余力来宽慰自己,他却是不知道,若不是自己明里暗里下了命令,只怕这区区一个质子府,早被那些垂涎他美色的人,踏破了无数次了。 但心底却还是一片温暖。 “也没什么,不过几个跳梁小丑罢了,我还应付的来。”凤离天眉毛一抬,唇角已有笑意,“听你的说法,倒似乎对此有些感触?” 云微微一滞,才又说道,“云所知不多,不过对为君者的责任,也有一些浅薄看法,在我看来,为君者当首重百姓,才是自己。先要顾全百姓安慰,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是做到一个合格君王了,至于说到具体每个人,甚至身边的人,因人人俱有私欲作祟,又且能让所有人俱满意,因此对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用太过理会。更不用为其伤神动气。” 这是在担心他?担心他会因为源王等人的行为而伤心。 凤离天既好气又好笑,心底却更暖了。生长在皇族,这般年纪了还有这样水晶一般的心思,却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对自己来说,却着实是颗意外的珍宝,真真是怜爱至极。 他这般灵透的心思,才让自己感受到世间的美好。 “你放心吧,”凤离天突然这样说,到让云吓了一跳,旋即脸却烧了起来,“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那些外人,却不能扰乱我的心神,他们远比不上你。” 在这几句交谈中,凤离天已经想的明白。 眼前的小人儿,有名有貌,最重要的是,他能使自己动心静心,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不用刻意去掩饰一些东西,就让两人自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处发展,却是最妙。 第10章 来访 冬意越发浓了,东钟国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室外早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就铺了厚厚一层,云一行人自小生活在南地,何曾见过这般白茫茫的景致,最初还是雀跃欢欣,墨玉还童心未泯的堆了两个雪人,但到了后来,众人却是连房门也不肯轻易出了。 “还好有地龙,不然怎生了得,瞧着天寒地冻的。” 墨玉替云研着墨,一边嘟囔。 云每日都要临帖,今日这时正好写完了最后一笔,听了这话,不由笑了。 “东钟虽冷,冬天也不算难过,这室内比我们在燕城时要暖和的多,你想想燕城的冬天,室内室外,何处不是一般阴冷?我倒觉得这边住的这些时日,我身子都宽泛多了。” 墨玉闻言也点头,“世子说的这话倒也有理,往日在燕城,这时候屋里也必须点炭盆了吧,唉,说起来,好想吃东门桥头那位孙婆婆的红烧猪蹄,好生美味。” 他话题转的到快,云不由哑然失笑。 他搁下笔,举起刚写的字看了看,门扉却被叩响了。 是外头伺候的一个小丫鬟,此刻恭敬说道:“世子爷,源王来拜访您了,此刻正在暖阁候着呢。” 云一愣。 他说话声中不免就带了一份紧张,“源王?他来却是何事?” “奴婢不知,不过看神色,却是和善的很。”那小丫鬟头也不抬,“王嬷嬷在前面伺候着,让奴婢速速请了世子爷过去。” 云不由微微拧眉,前日在宫中相见,可谓是闹了个不欢而散,且当日对方的态度,也着实诡异的很,让他心中颇为不安,今日突然前来,也不知为了何事。 “你下去吧,我这就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云微微叹息,遣退了小丫鬟,站起身去卧室换了见客的衣服,便向暖阁行去。 暖阁不算大,却布置的分外雅致,西面窗前几只梅花幽香四溢,而东面的榻上,源王正在一边品茗,一边悠闲的打量着四周墙上的字画。 云走进门后,就先是深深一礼。 “端阳云,见过源王殿下。” 源王英俊但带几分阴沉的脸上,突然展开了一抹笑意。 “云世子何须如此客气,你我身份相当,只做朋友论交也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去扶云。 云顺势起身,他刚从室外走来,冷风吹的浑身冰凉,此刻到了暖阁,热气一熏,白玉般的脸庞上顿时升起了一抹红霞,越发显得娇艳动人。 在源王眼中,却更是赏心悦目。 “殿下垂爱了。”云敷衍着,和源王分了主次坐下,一边从丫鬟手上接过香茗,装作喝茶的样子,心中却还在揣测源王的来意。 而源王此刻,心中眼中,却只有云的一举一动。 眼前的青年,面如白玉,眉如青黛,五官如画似雕般的完美,却又不显丝毫脂粉气,真是难得之极,加上他眉宇间透出儒雅,行动中的那出身高门大阀的洒脱,更添了几分华贵,真真是天下难寻的极品。 也不知,那玄青色袍服下的身子,是否也如白玉一般光润无暇……若是用上红绳,红白交映……若再加上呻吟哀求…… 想到这里,他喉结不由抖动了两下。 云却不知眼前这人脑中龌蹉想法,见源王并不说话,只得放下茶杯,率先开口,“却不知殿下今日光临下处,有何指教?” 自己到底是主人,不能失了分度。 听到云的声音,源王眼底的暴虐才微微收缩了一些,他闭了闭眼,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清和。 “当日宫中别离之时,世子身子不适,让本王颇为悬心,只是时执岁末,公务繁忙,竟许久不能抽出空来,今日好容易有些空隙,便上门来探望探望,也不知世子身子,是否大好了?” 云心中稍安。 他最怕的,就是源王借机要挟自己做些什么,若真是前来探病,却也不是不能应付。 “劳殿下记挂,吃过几服药,眼下已经大好了。” 他心中稍安,面上边多了几份闲适,眉眼中更显风华,看的心怀鬼胎的源王,心中意动不已。 “虽然如此,但世子还是要小心将养,东钟气候和端阳不同,只怕还要一段时日,世子才能完全适应,”源王爽朗笑道,“这样吧,我府上有位药膳师,是盛京极有名的,回头本王让他好生配上几幅补药,给世子送过来,固本培元,也是好的,只是东西简薄,还请世子不要嫌弃才是。” “殿下说那里话,该是在下感谢殿下抬爱才是。”云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妥,药物怎么能胡乱食用,但对方盛意拳拳,自己却不好拒绝,只能胡乱应道,“说起来,太子殿下前日也差人送了补药来,只是云本来身子就不大好,这固本培元一事,只怕也非一日之功了。” 抬出凤离天之名,让眼前这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源王忌惮一二,也是好的,就不知有没有用。 源王眼光一动,“太子宅心仁厚,最是礼贤下士的了,世子才名满天下,难怪太子也会如此关心。” 云将他的话咀嚼了几次,才小心翼翼的答道,“殿下谬赞了,在下哪里当得这般盛誉,真真是惶恐之极。” 源王却开始试探,“听说太子和世子爷,几番秉烛夜谈,颇为相得,在京中已是美谈,我本意为只是世人夸张说法,眼下看来,却竟是真的。” 云一惊,自己不过和太子下了两次棋,怎么竟有这样的流言出来。 一时心中紧张,却又不敢反驳,只勉强说道:“在下对太子爷只是景仰而已,太子爷也不过是考虑到两国邦交,怎么竟有人流传这些不实之言。” 见云这般模样,源王心中却猜到了七八分。 两人之间有没有暧昧,却还不敢说,但目前没有行端,却是实情,如此一来,若不抢在凤离天前,将这个绝色好生品尝一番,那就真是对不住自己了。 “世人说话,多半是捕风捉影,也难怪有如此流言了,”云听了这话,神色刚刚一松,源王的话,却又让他不自觉握紧了杯子。 “不过也怨不得他们,云世子长得这般风华绝代,连我看了都不免心动,何况那些凡夫俗子了。” 伴随着爽朗的哈哈大笑,云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脸上红霞伴随着窘迫,“殿下真是说笑。” “世子爷是否忧心临水河边的大业?” 猝不及防的,源王突然说出这样一句,云就是一愣,旋即马上集中起精神。 “殿下有何指教?” 源王眼中一片深沉,目光却时有时无的打量了一旁侍候的众人,云忙道:“你们都下去,未的我宣召,不得进来。” 一时暖阁中,便只剩下了云并源王两人。 “不瞒殿下,临水河畔,虽战事稍平,但想着我端阳的百姓危在旦夕,云着实是寝食难安,若源王能促成此事,让东钟暂停兵戈,端阳将重酬殿下。” 云容色急切。 源王却只是轻轻一笑,“我既说出口,那就定有办法,只是端阳却要如何酬谢我?” “金银财宝,但凭源王。” “金银财宝?”源王把玩着一个玉佩,斜睨的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轻佻,“我一个富贵王爷,自小就生长在皇宫之中,何等样的金银财宝未曾见过?何苦为了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去折腾劳累?端阳若是这般想法,却是看轻本王了。” 云一愕,旋即轻轻皱眉。 “若是依殿下所想,却是何物才能得殿下入眼?” 源王缓缓坐直了身子,目中的神色,却让云心中一惊,一股淡淡的不详,充斥了他整个心房,“美人。” “美人?” 云一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源王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前。 “对啊,美人。”说话间,源王突然伸手捏住了他下巴,云猝不及防间,被抬起了头,正在一愣的功夫,源王的另一只手,却已经落在他雪白的颈项处,轻轻摩挲。 情色意味,浓郁至极。“比如,像世子一样的,难得一见的美人。” 云顿时愣住了。 一股浓浓的不安感,瞬间笼罩了云全身,而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源王却突然低下了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嘴唇。 好甜! 源王本来只是在戏谑云,却不想碰触的那一刻,那股软绵竟是那般可口,他顿时有些沉醉,撕咬的同时,竟还打算扣关而入。 云如遭雷击! 他并不是完全未曾经历,当日在药物作用下,在凤离天的马车上,唇齿相交也是尝过的,但那时的记忆,却决计不是眼下的恶心阴冷。 猛然一惊,云正要推开源王,却不想对源王竟然得寸进尺,感觉到那个滑糯软绵的东西在自己唇上游走,他惊惶起来,双手下意识的用力一推,源王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推开了两步。 室内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云胸口起伏不定,他怔怔的望着源王,却只觉得胸中有些翻腾,而源王却先一步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意犹未尽,哈哈大笑道,“端阳第一美人,平南王世子爷的味道,果然绝妙!” 第11章 欺辱 不出意外的,看到云脸上升起的愠色,源王却只觉更有趣了。 之前只是觉得美人难得,而后来知道凤离天对这人的看重,也只是多了分好胜之心,却并未多少上心,直到刚才一事,方才真真动了心思。 不但身体起了反应,连心底,也真的起了蠢动。 这个人,他要定了! “你!源王,你也贵为皇家贵渭,怎么如此,着实太过无礼!” 看着云急惶羞怒的样子,源王突然心情大好,他哈哈大笑的坐了回去,眼中却透出戏谑的神光,“世子爷,何必如此激动,只要你愿扫榻相迎,本王一尝夙愿后,定当全力促成退兵一事,如此划算,世子爷可愿意同我尝一番云雨之境?” 说道最后,他却压低了声音,“那云雨滋味,绝妙非常,世子若尝试了,只怕日后还会流连忘返呢。” 云此刻却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源王,突然说道:“我虽身在东钟,又负有国令,却不意味着沦丧尊严,殿下还是换个要求才好。” 源王眼神一眯,“可我若只想要你,却又如何?” 他目光突然似狼般锐利,云只觉背后一凉,却依旧强装镇定,“若如此,端阳也只有另想他法了,我国先祖有灵,也必不愿见子孙后代以色伺人。” “以色伺人?”源王哑然失笑,“莫不是世子意为,贵国皇上竟不是这个意思么?东钟男风盛行,他却派了你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来,打的不就是这个心思?亏你还这般清高,真真是笑死我了。” 云脸色闪过一抹屈辱,端阳王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懂,只是自己心中,却是抵死不愿的。 “更可况,若是你这番惹恼了我,只怕我回去一番动作,东钟大军一动,端阳灭国在即,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还勉强算是两国来使,大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面上还要顾虑几份颜面,若是你变成了亡国之奴,那么……” 他轻轻笑了两声,才又说道,“只怕不只是你,连你端阳许多贵族儿女,都要沦为他人榻上玩物了。” 云只觉浑身冰凉。 “我今日有心情,好生在这里与你说叨,你心中也明白,若真有那么一日,不说旁的,只怕那洛侯……” 见云脸色愈发苍白起来,源王心中大快,“其实你又何必那么紧张呢,榻上风光,却是极为销魂的,你若能在这里一展所长,却也算是为国效力了,人嘛,总是要发挥价值,别人才会看重的,世子爷得天独厚,却何必非要拘泥形式呢?” 越说,眼中的垂涎之色越明显。 云心中用上浓浓的不安感,他立时做了决定,猛然站起身来,“在下身子尚未大好,着实有些支撑不住,先告退了!” 丢下一句话,云忙不迭的往门口方向走去。 才行不到两三步,左手却猛然被拉住了。 “我还没说完,世子爷就想走,只怕是不成的……” 源王眸中越发阴沉下来,云回头一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他直觉想抽出手来,却不想源王的手竟如同铁钳一般,丝毫不得挣脱。 而源王身高本比云高了一头左右,此刻居高临下看来,那俊美的脸上,浮现的浓浓不安之色,以及乌黑眸子中的惊惶,让源王更是心头大动。 他手下猛然一拉,云猝不及防,却已被扯了过来,不过瞬间功夫,整个人已经被源王揽在了怀中,他刚要挣扎,源王左手压制住他的行动,另一手却辖住他的下巴,狠狠往他唇上落了下来。 “不……放开……”云猛然挣扎起来。 两人纠缠间,竟不知不觉的回到了卧榻之前,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卧榻之上。 云尤自在不停挣扎,他身子不住的在源王怀中摩挲,却更是激发了源王的暴虐和情欲,源王手下一用力,云立时被压制个十足,竟是半分不得挣脱,只能被动接受,而他唇间勉强溢出呻吟声,却让源王腹下更是热炙。 “果然是绝色,竟能让我到这种地步!”源王凑在云的耳畔轻声说着,那炙热的鼻息充斥了云的耳际,浑身顿时说不出的软绵。 “你……你放开我……”声音中更多了几份惊惶,落在源王耳中,却更是如火上浇油一般。 “放开你?我可没凤离天那般好肚量,你放心,今日你试过了,日后只怕是离不得我才是,宝贝。” 几番纠缠,源王心意已定。 这话火辣无比,云脸色一阵烧腾,正六神无主间,却见源王突然放开了他,还不等他心中略安,却不想源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面朝下,牢牢压制在了榻上。 他一愣的功夫,却感觉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身上也响起了衣帛被撕裂的声音,顿时真正无比惊惶起来,他失控的叫嚷着,“住手!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情面什么的,已经顾不得了……是王嬷嬷听到……若是墨玉听到…… 云已经豁出去了,这些人才是他的心腹,若是他们听到,定然拼死也要来相救的,然而出乎云的意料,纵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暖阁外面,却依旧是一片清净。 “暖阁外有我带来的侍卫,云世子,你就算叫的再大声,也没人会来的。”源王此刻已经完全激动起来了,看着眼前的美人美景,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云刚才的一番挣扎,此刻可是形容不看,头发散乱的披在了肩上,衣服被扯散了开来,玄青色袍服越发衬的露出的那半个肩膀雪白如玉,加上那修长白皙的颈项,微微的喘息之声,可谓诱人至极。 源王目光深沉狠看了几眼,伸手就扯下云的腰带,只几下功夫,云的双腕便被牢牢绑在了身后。 “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力量本就不抵对方,现在又被绑住了双手,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这一切云只觉的心如坠冰窖,感到身后源王的手越发蜿蜒往下,外间却没有一点动静,心中却有了些绝望,这一次,只怕自己是逃不过了! 云心中大恨,他狠狠的咬住了下唇,闭上了眼睛。 任人鱼肉! 感到身后那人越发踹急的呼吸声,云心中,涌上了从未有过的羞辱与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扉却被人叩响了,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王爷,府中金先生差人来送信,有急事请王爷速速回府。” 室内失控的局势,一下就停滞住了。 源王扣在云肩上的手,突然一阵用力,那力道大的云几乎要惨叫出来,他只是强自忍耐,若是不惊动这魔王,说不定…… 而门外,气氛也是紧张无比。 一身侍卫打扮的男子,紧张的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扇,心中忐忑非常,虽然是王爷吩咐,但凡有金先生送来的讯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但他更知道,源王殿下在殿内,正在作什么样的事情。 那位美的如同谪仙一般的端阳世子……还有刚才阁内传出的暧昧声响…… 他一边想着,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到了一旁,被侍卫们强行压制在地的那个嬷嬷和书童。 时间似乎凝固了,就在侍卫额上冒汗的时候,暖阁的门,却突然开了。 源王昂然走了出来,扫了一眼院中情势,目中闪过一抹厉色,正要开口,此刻室内却传来一些动静,他眉目顿时舒展了些。 “今日之事,若有人说将出去,小心你们的命!”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源王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神态淡然的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只有极熟他的人,才能看出,他眉眼间的那一丝暴虐。 随着源王一行人离去,院子终于静寂下来。 王嬷嬷和墨玉对看了一眼,突然同时从地上爬起,冲到了暖阁之内,等到了暖阁内,两人却不自觉的放缓了行动。 前方的卧榻之上,云正面色凝重的坐着,眉宇间却是一抹淡淡的疲倦之色。 “我没事,你们出去吧。” 抬眼看了看眼前两人,云没精打采的挥了挥手手,让两人退去。 源王离去前,替他解开了绳索,并整理了衣服,只是最后那句“我会再来找你的。”让云心中着实难安。 运气可一不可再,自己已经凭虚无缥缈的运气逃出两次了,总不能指望第三次危机到来的时候,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命运,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云单手扶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见世子爷神态并没太大不同,衣着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王嬷嬷和墨玉心中却都是一松,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还是依言退出了暖阁。 要怎样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云冥思苦想着。 东钟最有权势的人,还是东钟皇上,那么,东钟皇上,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呢?而自己有的,又是什么? 第12章 阳谋 “端阳世子求见?” 凤离天正在批阅文书,他此刻正身处一处厅堂之内,这处厅堂不算很大,但容纳十余人,却是绰绰有余,此刻因点了地龙的关系,一片温暖,而墙角一处案几上,几株红梅,被暖气一熏,却更是暗香浮动。 此刻厅内却还有几个人,都在翻阅着文书,并是不是讨论着什么,这些人,却都是他的心腹幕僚。 “端阳世子?可是那位端阳云?” 不待凤离天开口,他身旁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已经率先发问。 “正是。”来通传的小厮恭敬而立,同时送上手中的拜帖,“他说是有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要请太子爷定夺。” “利国利民?好大的口气!” 室内突然响起一声嗤笑,却是较远处的一位葛袍老者发出的,那位老者脸上写满了不屑,“听说这位世子一进盛京,就惹起一片非议,说是美色冠绝天下,最近更是引了不少狂蜂浪蝶竞相追逐,除此之外,却并无建树,如此看来,只怕也就是那些虚有其名的狂妄之徒罢了,此刻却来说什么利国利民,真真可笑。” 凤离天却已经接过了帖子,只见朱褐色的帖子上,有极雅致的几个字,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人的模样,心中却不由的一软。 “钟老这话,只怕有失偏颇。”此刻发言的,却是先前那名五旬老者,他形容清瘦,说话缓慢中却带着几分刚硬,“我听说这位云,在端阳颇有才名,一只妙笔,锦绣文章,当年更是以一首月华赋,惊退天下有名的才子王之,从此才名远播。” “说起来,老夫早有心一见,只是东钟端阳,相隔颇远,因此未能一了夙愿,常以此为憾,却不想今日竟有这般机会,虽不知这位世子爷此番前来,可有何种建议,但太子爷可否请这位云世子进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听了这话,先前那位钟老,脸上虽还是不霄之色,但却没再多言,而其余几名老者,眼中却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凤离天看在眼中,微微颔首,“请云世子进来吧。” 云进的厅来,入目所见,却让他心中微微一晒。 厅堂之内坐着五六个人,大多数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目光中更是露出好奇之色,这等模样,倒像往日在端阳之时,文会时众人的神态颇为相类。 不自觉的,就升起了一股熟悉之感。 “云见过太子殿下。” 行礼完毕,云依礼坐了下来,神态尊贵闲适,礼仪无可挑剔,让堂上一干人等心中都不由点了点头,就连之前带了偏见的那位钟老,也没半点微词。 凤离天却微微蹙眉。 说起来,也不过一旬时日未见,但此刻看来,云虽神态举止如常,但眉宇间,却升上了一抹极淡的愁绪,连带着整个人,似乎又清减了些。 莫不是…… 之前源王去了质子府的原因? 不过报告中,并没接到云有受到什么伤害啊,且源王也不过在质子府停留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莫非这半个时辰里,竟出了什么事情? 不管凤离天心中一时浮想联翩,他座下的几个老者,却已经跃跃欲试了起来。 只是并无人敢发言。 “太子爷,久闻端阳云世子大名,心向往之,只是无缘得见,今日有幸,在下有一问,想请云世子解惑,请问太子爷可允?” 一位形容清瘦的老者,长身而立,恭敬请示凤离天。 云微微一愕。 凤离天却眯了眯眼,他此前和云交流甚多,到是知道对方才能的,但自己手下的幕僚,却持怀疑者居多。 让云震慑一下他们,却也不错。 凤离天心中已下了决定,他对云有浓厚的信心。 “善。” 那老者神色一松,转向云的面上,却多了几份凝重。 “敢问云世子,王道之始也,该做和解?” 云轻轻看了凤离天一眼,虽不知这位老者具体身份,但看对方能在凤离天面前如此,当即也不敢怠慢,他先回了一礼,整了整思绪,才说道。 “王道之始矣,为民矣。民心所向,众志成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乃至为王道之路矣。” “哦?”另一位老者却也来了兴趣,“不想云世子竟是儒家一派,那请问何又为民?何又为君?” 云此番前来,却是因前日源王走后,越发坐立不安起来,自己身负大任,可谓是万万不能得罪东钟这些权贵人士的,但若要自己俯身相就,自荐枕席,却是万万做不到,他思前想后,却终于被他想出了一条路来。 东钟好武,却并非不思慕学问,只是苦无其门可入罢了,概因此时文采精华,大部分仍在南地端阳,因此东钟国内,虽面上做出一副自强不霄的模样,暗里地却四处让人寻访南地学子,纠其原因,也不过是期望东钟也有让天下人真正臣服的资格。 暗地里被人叫做钟蛮,永远是东钟王者心中的遗憾,纵然武力能够征服,却也不过是一时一世之功罢了。 若要真正一统天下,就必须从思想上,真正的征服天下人。 而这方面,却是云极擅长的。 早年在端阳,他就已经是才名满天下,纵观整个东钟,真正能在才学上压他一头的,却是凤毛菱角,也因此,他不由生出了一个心思。 自荐给东钟,做修书一途。 东钟皇上多年夙愿,便是文武两道,都能让天下归心,若是自己能替其出力一二,起码短期内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且若是能借此立功,让东钟皇上应允退兵,则更是好上加好。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却必须要有人推荐。 那么,凤离天就是最好的人选。 云思虑良久,方下了决心,直奔东宫而来。 却不想,一进宫门,还没和凤离天说上两句话,却被一众老头,虎视眈眈的盯着。 却还不能不答。 当下整理思绪,认真对答起来。 凤离天却是坐在主座上,单手撑颚,听着众人的对答,日有所思的听着,他目光落到云身上,不觉就温柔了几分。 他知道这个人是出色的。 本意为那日的迷乱热情,平日的冷清自持,就已经是这个人的全部了,却不想,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冷静敏锐,才华横溢,言谈中透出的那股自信,简直是灿烂不可方物,就如同一个发光体一般,让人将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不忍离去片刻。 天上天下,竟是这般钟灵毓秀极于一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堂前却慢慢安静了下来,凤离天这才猛然回神。 “公子大才,在下曾书怀拜服。” “公子大才,在下刘晋拜服。” …… 看到一众幕僚俱都认同,凤离天也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上了浓浓的喜悦,他看了眼隐隐有些窘迫的云,长袖一甩,放肆哈哈大笑起来。 “诸君今日一见,以为如何?” 还是那位名叫曾书怀的老者,一脸佩服的说,“闻云君一席话,真是获益良多,老朽往日自谓也是学富五车,却不想今日闻云世子讲道,真真是茅塞顿开,茅塞顿开,佩服之极,佩服之极!” 堂上其余人等,也都纷纷点头。 凤离天微微一笑,才说道,“可见盛名之下无虚士,见各位形容,似乎竟有些意犹未尽,只是今日云世子特特前来,只怕还有事情相商,各位不如先下去休息一二,改日若有时间,再做切磋如何。” 众人这才想起,便有那面皮薄的,有些微微红脸。 云却也含笑看着众人。 虽然刚才各抒己见,但在场几位,却多是学识渊博之人,文采精华才思敏捷,就连他,一番辩论下来,也生出意犹未尽之感。 “今日云某也是大有获益,还的多谢几位前辈提点,改日若有机会,在下一定要好生再向几位前辈讨教。” 众人看云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善意。 出身高贵,却不刚愎自用,沦落敌国,也未见卑微自贱,如此大好青年,又有出众才学,谦和言语,加上那出色的外表,完美的礼仪,顿时让一干老者,喜好之心愈发浓烈起来。 又是一番客套,等到堂上清净了下来,云才微微呼了口气。 “可累?” 凤离天含笑看着云。 云此刻也轻松了下来,刚才那些老者,对付起来可不轻松,他回答时又要顾虑两国形式,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若不是思绪敏捷,只怕还不能如此顺利过关,但就算如此,也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太子爷觉得呢?”他不由白了凤离天一眼,自己却没发觉到,这种行为,却失去了见东钟太子的恭敬。 也不知为何,见云这番轻松模样,凤离天心中一阵欢喜。 “他们也是好奇久了。”凤离天说了一句,才问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呢?” 云这才醒觉过来,尚有正事要做,他忙敛颜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想让太子爷看看是否成熟,可能向皇上进言?” 等到云说完了他的想法,凤离天也不由心中有些诧异。 这办法说不得巧,若是在端阳,只怕是没有半点用处,但在文人缺乏的东钟,却是极好的主意。 以著书修学立事,不但可以提高东钟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更深一层看来,更是能吸引天下有学之士前来,对于东钟的长远发展,却是极为有利的。 这样的壮举,一定会获得皇上的欢心,那跟随着提出这个主意的云,被看重成分便不一样了,而若是他被选为修书的主要人选,那么,身份立刻变得不同起来。 这样一来,那些打他主意的人…… 凤离天眸子中神光一闪,是被源王逼的么? 他心头闪过一抹怜惜。 云见凤离天半响不语,不由有些忐忑起来,试探着问:“太子爷看是否可行?” 被猛然惊醒,凤离天坐直了身子,“主意甚好,我今日准备一番,明日便奏请皇上,你明日也同我一起进宫,若有需要,会宣你面君,今日你且先回去准备一二。” 事情远比云想的顺利。 次日早朝,凤离天奏明了此事,果然龙颜大悦,不但吩咐翰林院办理此事,还钦点了太子亲领此事,而端阳平南王世子云作为总主编; 一时堂上的风向,微妙的又有了些转变。 第13章 修书 “碰!” 后宫之中,淑妃狠狠的将一个茶壶扔到了地上,而四周跪满了宫女太监,具是敛颜垂目,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混账东西!” 眼瞧着淑妃又摔了几个瓷器,源王才缓缓说道,“母妃何必这般恼怒,不过只是件修书的事,翻不了天去。” “哪里这么简单!”淑妃此刻也摔累了,挥手让侍者下去,才说道,“兵部户部,本就是他在把持了,若是这翰林院还站在他那边,到时人心尽收他手,我们再如何努力,也是无用,你却如何还看不明白!” 源王轻轻一笑,“修书也不是一年半载的功夫,说起来,他也不过挂个名头而已,真正作用的,却是那个云,若是将他收到我们这边……” 淑妃皱眉,“我听说他倒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你可有办法?” “办法?”源王脑海中,突然涌现了当日云那一双薄含恼怒的眸子,心中突然一热,“人总有弱点的,只要有弱点,就不会拗不开嘴,母妃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自然是有主意的。” 他那日那般不愿,只怕就是觉得心中还有凭借罢了……那就毁了他的凭借如何?他一个区区质子,还敢和自己拿乔? 不过那般倔强冷清的模样,却真是有一番风味呢…… 他这般有趣的想着,淑妃却不知道,只叮嘱,“那云只怕早是太子的人了,你下手可一定要小心,万不能折损了自己进去。” “无妨,”源王慵懒一笑,“说起来,太子爷的胃口不小,手段也不错,户部兵部,只如铁桶一般,眼下翰林院,只怕也早晚是他手中之物,这番布局,可谓光明正大却又不让人敬服。” “只是,在好的计谋,也要有命来享受才成,若是釜底抽薪……” 说到这里,源王的声音几细不可闻,而半眯的眸中,却是一片冰寒。 淑妃似乎听清了源王的话,似乎又没听清,眼中神光一闪,似乎只自顾自说话。 “成王败寇,富贵自古都是险中求的事情,你千万小心行事,后宫之中,却不用担心,皇贵妃那里早不足为虑,且你父王也老糊涂了,万事有我呢。” “母妃辛苦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钟新起了一桩盛事。 皇上有令,修百家全书,行东钟之粹,并令天下文坛的佼佼者云统领此事,一时之间,盛京之中,风云迭起。 无数天下有识之士,疯狂往盛京涌来。 无他,东钟虽然兵力雄霸天下,但在学问一界,到底根基浅薄,云虽打着凤离天的虎皮,吸纳了许多儒家子弟,但相对修校百家全书这样的大事,也只是杯水车薪。 无可奈何下,东钟只能张榜天下,号召全天下的有识之士,前来东钟效力。 天下学者极多,但多数俱都埋没民间,渴望出头之人,可谓数不胜数,榜文一出,天下震惊,熙熙攘攘,竞相往盛京而来。 而同时,盛京之中,此事风头之尽,一时无二。 翰林院在皇城东面的一处府衙中,走过一条种满了槐树的夹道,再转过一个弯,便到正街了,而前方不远处,就是翰林院的正门。 云在台阶前下了马车,迎面便看见了候在一旁的两位翰林院编撰,忙含笑拱手问好,“有劳两位大人久候了。” 两位编撰忙拱手还礼,连道不敢当。 眼前这人现在身份可不一般,虽说都知道是端阳送来的质子,但别人的确是天底下数的着的才子,崇拜者数量可不算少,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却并不是迂腐只知读书的老学究,竟不知不觉间获得了太子的支撑,皇上的青眼,眼下还领了这样一个大事,只怕日后前程也是不可限量,恭敬有礼,却是必须的。 几人便往院内走去。 “云先生,眼下院内已经集中了读书人两百有六,其中有一百余人,原是我翰林院之人,而另一百多,则是今日慕名前来的,经我院考验后,这些人都是学富五车的有识之士,定能派上用场,此刻他们都在院中恭候,等待云先生分配。” 称呼云为先生,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皇上虽下了旨,却并未授官予云,因此如何称呼,却是个难事,若是旁人,一向眼高于顶的翰林院只怕压根不会入眼,但云却又不同。 身份学识,或者是太子密友的背景,都让翰林院不得不头痛。 最后,才勉强选了先生这一称呼。 云却不知,简单一个称呼,都差点难倒了翰林院一干夫子。 “竟有如许多人了? 云眼中涌起惊喜之色,他本性情单纯,又确实酷爱专研学问,听了此言,自是欢喜不已,待得又和那两位编撰谈论两句,便来到了一处名叫文博阁的厅堂。 三人一入了厅堂,原本有些议论之声的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抬眼望去,却收获了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少各具心思的目光。 各种不同的面容上,有数十种不同的表情,也有瞠目结舌的,也有轻忽藐视的,也有淡然相对的,更多的,却是混杂了惊艳讶异和感叹的表情。 若是旁人,说不得也要滞上一滞,但云却丝毫不慌。 这原是他擅长的领域,在儒家学界,他自不敢妄称天下第一,却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面对眼下一干文人,自然是极有信心。 “各位同仁,云有礼了……” 文博阁外,墨玉侧耳倾听阁内的动静,心思澎湃复杂至极。 他一边昂首看天,一面拼命忍住下落的眼泪。 王妃,你看到了吗?世子爷终于做到了。 没有凭借颜色,而是凭借才华,世子爷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天地间,昂让的挥洒他的才华。 这样的世子爷,你不用再挂心了,虽然东钟依旧险阻重重,但世子是极聪慧的,一定能好好保全自己,同时也能为端阳贡献自己的能力。 时光荏苒。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时值年关,一干官府衙门都赋闲休假了,翰林院自然也在其列。 质子府最近都纳门谢客,对外宣传云有些风寒,需要休养,而内里却是怕年关生事,不如推病反而安稳。 只是这如意算盘,却被今早送来的一则消息,轰了个粉碎。 “世子爷,这宫中的宴席,必须去么?”王嬷嬷一脸的不赞同,自从那一次云去了宫中,回来就大病一场后,王嬷嬷直将王宫看成了龙潭虎穴一般。 “怎么能不去。”墨玉愁眉苦脸的将一片香料扔到了香炉内,才拍拍手说道,“上有诏,下属臣子莫敢不从,只不过那宫里却是凶险的紧,世子这次去可一定要当心。” 云也是一阵心烦。 皇宫除夕设宴,款待群臣,已经是惯例,却没想到竟然这次居然会有自己的一席,他本以为是源王从中作祟,后来细细一想,却也明白过来。 敌国纳岁来朝,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东钟国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增长脸面的事情。 只是宴无好宴也就罢了,后宫中,让云忌惮的,却不只是这一件事。 “特别要担心那个源王,我看他的表情,就不像个好人。” 正想着,墨玉就嘀咕起了这事。 源王这段时间,突然偃旗息鼓起来,也许是云领了差事的事情,让他心中忌惮,也或者是其他原因,像上次一般驾临质子府肆意妄为的事情,倒再没发生过。 也只是在陪同凤离天来翰林院检阅的时候,云碰上过他两次,对方虽没有什么行动,但眼中射出的阴狠之意,往往让云见之则背脊发凉。 你是我的! 那眼神中每每能看到这样的情绪,而每次这般,都会让云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射到凤离天身上,方才能轻松下来。 而两次以后,虽然凤离天还常来翰林院,但源王却再没同行。 云在喘了口气后,却又不由的思忖起来,直到有一日凤离天有意无意的说起,“他每次来这里,我看你都有些局促,正好东北有些事情,我就让他去了。” 到底是有意或是无意,云未曾去细细思量,只是莫名感到一阵心安。 而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之间接触渐多,慢慢的就有了些默契起来。 想到这里,云心头一暖,他俊秀的面上轻轻一笑,“无妨的,源王要明日才能抵京,而宫宴就在后日,他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做动作,我到时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应当是无妨吧,云迟疑的想着,除夕盛事,自己只要不乱走,时时小心处处注意,应当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人正说话,却有人来报信。 “世子爷,外面有人奉太子之名,送了一封书信来。” 云眼中一亮,吩咐墨玉去取了进来,又让人打赏了来人,才拆开了信封。 雪白的信笺上,只写了八个字。 后日无虑,一切有我。 云含笑将信笺送到炭盆上烧了,而那颗跳动不安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一切有他。 这就是心安的感觉么? 当夜,云很是睡了一个好觉,而在京城的另一处,凤离天的脸色,却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闪烁不明。 凤逐天,你果然好大的胆子。 看到手中除夕宫宴名册,那个被自己示意抹去的名字,却突兀的又出现在了名单上,凤离天这一刻,心情十分复杂。 你越发胆大了,不该你的,你也妄图伸手来沾,不属你的,你也妄图来抢,或许是我避人耳目太过?竟让你滋生出这般张狂的情绪。 我的人,你也敢动? 他冷冷一哼,完美的唇边,却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既然你这般胆大包天,也不要怪我,给你一点教训了。 “天一。” 书房晦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 “安排地一地二,从今日起到除夕宫宴结束,牢牢守护平南王世子,若有万一,提头来见!” 那人似乎应了一声,转眼又消失无踪。 好你个凤逐天,既然你想玩,我们就好好玩上一把,那次在质子府,算是我轻忽大意,竟让那人吃了亏去,此仇自然是要记下的,而且日后你就算还过了债,那人,你却再也别想沾上他一根头发。 第14章 宫宴 宫墙之内,处处张灯结彩。 每年岁末宫宴,都是皇廷的大事,即是彰显皇家的体面,也是对下的荣宠,因此大到来宾名单,中到席位安排,小到菜色供应,无一不是大事。 往年的宫宴,都是皇贵妃打理,但今年因皇贵妃禁足未满,因此便是由淑妃并贤妃一起打理。 贤妃是一个妙人,她入宫伴驾已有近二十载功夫,早已色衰爱弛,皇上不过看她资历,才给了一个妃位,她膝下又只有一位早嫁了的公主,早熄了争强好胜的心,因此宫宴的一应事情,便由淑妃张罗,她不过应付个场面走个虚名罢了。 淑妃却不一样,她本是好强拔尖的性子,又要为源王打算,自然是殚精竭虑,使出了浑身解数,力求将宫宴做到尽善尽美。 也因此,除夕这日,淑妃一早就到了奉天殿,亲自督促大小一切事宜。 “各色瓜果都选好了?你可去亲看了,不好的可不能用。” “这花瓶怎么是歪的?还不快放好了,还有那盆花,怎么掉了个花瓣,快拿下去换了!” “这是今晚的节目名单?人员可都安排妥当了,谁要是出了纰漏,可小心小命!” 堂上更是一片人仰马翻。 源王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母妃正坐在殿中,一脸威严的指挥左右,心中便是一笑,上前见礼。 “时辰尚早,母妃这就过来了?” 淑妃第一次挑大梁,正是看什么都觉得不够完美,心中越发窝火,直到看到自己风神朗玉的儿子,那张美艳无瑕的脸上,才有了盈盈笑意。 “下人们办事都是毛毛躁躁的,让我如何放得下心,到是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府中可安排好了?” “有钱总管在,却不用我费多少心。”源王满不在乎的说,他打量了下四周,只见处处花团锦簇,不由赞道,“这是母妃的考虑?可真不错,比往年还多一份隆重,我看是极好的。” 淑妃笑容越发灿烂,“你父皇近年来越发喜欢热闹,我自然要多费心,且今年不比往年,国事越发昌隆,各方城邦,竞相来朝,竟是极大的喜事,因此今年的宫宴,自然也要更隆重的。” 这话却也是实情。 今年东钟确是极顺利的,不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且对外的战争,也是捷报频传,年初扩大了领土不说,就连多年来对峙的端阳,也终于低头纳贡,可谓是喜事连连。 对一个君王来说,开疆拓土,敌国来朝,是极大的功绩,而东钟的正阳帝,自然也是工德意满,对满朝臣子的赞歌,听的是说不出的舒畅,他近年来年事渐高,也愈发享受起这些奉承来,因此淑妃投其所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料理宫宴。 “父皇功德盖世,正是吾辈的福气,且今年喜事连连,正是该好好庆祝。” 源王附和了几句,心思却早被刚才那句竞相来朝吸引了,他打量了四周座位,问道,“座位是如何安排的?” 一旁的殿内主管夏太监,忙送上一本册子,一脸谄笑,“禀王爷,这就是今晚的座次安排。” 源王接到手中,便走到一旁明亮处,翻看起来。 翻了几页,便看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个名字,他问了那太监两句,才又找到淑妃说道,“母妃,我想调整一下其中一个人,如何?” 淑妃正盯着一个太监挂灯笼,闻言头也不回,“来宾可都是认真思量的,轻易不能增加减少,这会子说要调整,可是有什么鬼主意?” 源王嘿嘿一笑,“也不是要添减,只是有个人的座位,我想挪一挪。” 淑妃也不做声,只缓缓转过头来,细细看了源王一回。 “少装神弄鬼的,把事情说清楚了,若是行,自然不会拂了你的意思。” 源王一讪,便凑到淑妃耳畔,细细说了几句。 淑妃眼中神光一闪,又停了一回,才笑道,“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妨,不过今晚可不是寻常时候,注意分寸才是,若是弄出来什么差池来,我可不轻饶你。” 源王如蒙圣音,忙笑着道了谢,又说道:“我既来了,也不能光闲着,这就去看看那些安排表演的歌舞伎去,好歹也要帮母妃办点事才是。” 见他去了,淑妃才收回眼神,口中却低低说着,“这混小子,又来糊弄我,不过也算了,那也算不得重要人物,若能让太子吃个哑巴亏,却也不错。” 她身旁的宫女依稀听到一些,却也不敢问,而淑妃却已经忙起其他事情来了。 源王出了大殿,站在台阶上俯瞰大地,心中突然说不出的一阵快意。 好你个太子! 没声没响的,就将我派到到寸草不生的边陲之地去,这段时日,却将我安插的棋子拔出了好几个来。 就连自己率领的礼部,近期也暗地里被做了不少改动,换上的是谁的人,谁不明白! 不过你占着太子的大义,我这区区王爷,也只能忍气吞声了,父皇喜欢你,百官支持你,百姓拥戴你,但那又如何! 再好的前途,也要有命来享受! 只要自己的计划不出纰漏,你的好景,也不过就是两三月的功夫了。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先在你之前下手的,若是所料不差,你对那人,只怕是早上了心思吧。 就抢一回你的东西,却又如何! 源王越想越是得意,简直要畅快的笑出声来,想起那人那日挣扎间露出的窘迫羞辱之态,还有那不屈的眼神,他只觉下腹一阵紧炙。 就在今晚…… 宫宴定在申时开始,但一干王公大臣,却在午时末,就开始陆续入宫了。 云的车马,夹杂在人群中,处于一个很适当的时候,来到了宫门前。 除了皇帝妃嫔,或者是得了特许的极有数的权贵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物,一般的臣子,在宫内是不可乘坐马车轿撵的,就算天气再冷,也只能从宫门步行进入,而云,自然也是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 但他这一下马车,便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之色。 近日内盛京城内的修书之风尚未过去,云本就是人们关注的重点,而今日宫宴,又有许多王公贵胄是带了家眷入宫,宫门之处,便常闻一阵莺声燕语。 此刻云一出现,自然引起了众多闺秀的窥探议论。 “呀,快看,那就是那位端阳第一美男!” “呀,果然好生出色!特别是那眉眼,真真是俊秀死人了!” “也没那么好嘛,我瞧比太子爷还是差一些的。” “你懂什么,太子爷平日那眼神多吓人啊,可这位世子爷就不一样了,看,多温和,我觉得太子爷是刀的话,这位世子爷,可就是玉,好生温润的!” 东钟的女儿,大方豪爽性情的居多,因此许多闺秀,竟都纷纷打量着云,嗤嗤说笑起来,倒让刚下车的云,闹了个面红耳赤。 不比东钟,要知南地端阳的女眷,多是养在深闺的,寻常不可得见,就算时云自家的表妹,每每见了他也是惊惶如小兔,哪里敢如这东钟的闺秀豪爽直接。 听着这些议论声,云越发不自在起来,偏生此刻又不能走开,只能强撑着和周围认识的人见礼。 今日宫宴本是大事,云丝毫不敢怠慢,衣着打扮,都是十足十的依照自己身份定做的,加上端阳工匠本就手艺非凡,那衣着便更精致了几分,穿到云身上,更是多了几份尊贵之气。 此刻落到众人眼中,自然是惊为天人。 他身形本就高挑瘦削,此刻穿上月白色锦袍,越发显得华贵潇洒,外间又再裹了一件石青色的大毫披风,许长的白狐毛滚边,越发衬托的面如白玉,眼若点漆,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尊贵风流,形容若仙。 便有那眼热的,死死盯着云,简直恨不得要吃下腹去一般。 其中就有那洛侯,还有一人,却是那漠北将军刑跃虎。 那日被太子中途插手,洛侯时候虽然不甘,却不敢再轻易出手,只能自认倒霉了事,只是平日看不到倒也罢了,今日又见了云,眼中简直是要喷出火来。 所幸他还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也知道云现在炙手可热的身份,虽勉强按捺了下去,心底的那股大火,却丝毫不能散去。 转眼便看到同样模样的刑跃虎,他心头顿时有些戚戚然,上前打了个招呼,“多日不见,将军一向可好?” 刑跃虎转过头来,看到是洛侯,一张丑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托福,尚算不错。” 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够,才又说道,“前日得了侯爷宝刀,还未来得及感谢侯爷。” 比起宝刀,更戳洛侯心窝的,还是美人,当即便有些意兴阑珊,“自古宝刀赠英雄,此物只有在将军手上,才不算明珠暗投,将军实在无须客气。” 一边说话,一边恨恨的再看了云那边一眼,这才相伴着走进了宫门。 走不到几十步,却有一位小黄门迎面赶了过来,“侯爷,洛妃娘娘有请。” 两人对望一眼。 刑跃虎先拱手为礼,“既然是娘娘有懿旨,在下就先行一步,等会酒席再叙。” 洛侯含笑应了,这才跟着小黄门离去。 第15章 瞩目 这边发生的事情,云自然是全不知情。 他跟着宫门处安排的小黄门,很快就来到了奉天殿,此刻随离开席甚早,但大厅之内,却已经坐上了不少人。 他的座位在一处僻静处,此刻左边已经有了宾客,看眉目虽不算熟悉,但还是点头为礼,方才入座。 墨玉早被安置到了偏殿等候,一位宫女上前来,替云宽了大麾。 “世子爷放心,奴婢是太子爷的人。” 宫女声若纳纹的说出一句话,却让云顿时心安许多。 这茫茫宫内,吉凶难测,眼下既有人照拂,自然觉得安全了许多。 因此云也有精神打量起周围来。 案几陈设,精致华美,瓜果鲜花,香气氤氲,加上应对得体的宫人,和静可听针的大厅,可见皇家极为重视这次宴席,而他身在的这处,则算是厅内偏右的后方,在身后不远处,便是一道小门,是不是看到有一两个宫女从那里进出。 正在这时,身旁突然有人说话。 “久闻云世子大名,今日终有幸一会,在下詹事府詹事谢然。”正是坐在他左首那人,那人约莫三十三四年纪,马脸长须,肤色略黑,此刻正端茶向云示意。 云忙含笑回应,“不敢,多谢。” 轻轻举了举茶杯,当做回礼。 那人却似乎是极健谈的,见云神态亲和,当下便往这边挪了挪身子,和云攀谈起来。 “早闻云世子大名了,只是不曾得见,未曾想今日竟能毗邻而坐,幸甚!” “谢大人客气了,来到东钟,结识了各位名家大儒,原是我的幸运才是。” 云浅笑应对。 “说起来,云世子才学是最出色的,不过今日一见世子,我却另有亲切之感,无他,只因在下六七年前也曾去过端阳,当时游历两载,此刻尚还记得春吴河上,鲥鱼鲜美,莲藕甜脆,如今每每忆起,犹自口舌生津,很是怀念。” 听人说起自己熟悉的地名,云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柔和。 “谢大人竟是行家,鲥鱼搭配脆藕,最是惬意,若能在泛舟江上,镇上一副上好黄酒,才是端阳文人最爱。” 两人喁喁说了起来,谈及端阳风光,云竟时不时露出了温和神色,而这一幕,却被进来的洛侯看个正着。 害我那日在太子前丢了脸,却还笑的如此嚣张,这也罢了,等会看你可否还笑的出。 洛侯恨恨的看了一眼,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和那人合作,也就罢了,反正妹子和那人母妃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也没选择的余地,幸好那人也允了,日后也让自己喝口汤,既然如此,说不得也要做上一回了。 细细思量了下等会的计划,觉得万无一失了,洛侯方才露出笑容,和周围的人打起招呼来。 云却不由打了个寒战,待回头去看时,洛侯早已经坐下,自己什么也没找到,他便也不以为意。 渐渐的,堂上人齐全起来,许多平日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此时也到了,济济一堂,甚是热闹。 云认识的人却不多,加上他位置在不起眼的地方,因此除了别有目的的人外,并无多少人注意到他,因此倒不忙碌。 天色渐渐暗下来,宫人们纷纷上来点燃烛火,一时室内光华大放,越发显得富贵荣华,人头攒动,只是此刻时辰将至,虽然人多,反一时清净下来。 谢然也早退了回去,此刻也是正襟而坐,一脸肃然。 随时间过去,便只余了最前那几席没有入座了,就连源王,都已经坐在了前排坐上,此刻就就听厅门一个高声,“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之间宽阔的大门处,俨然出现了凤离天的身影。 他本就身材高大,气势凛然,此刻又身着太子的玄黑色袍服,身前那绣工精美的杏黄色五爪金龙,越发显得他举手投足间,尊贵无比。 凤离天走到殿内,目光微微一扫,众人便觉得心中一凛,虽然知道人多太子并不见的看到了自己,但那股冷然的感觉,却依旧萦绕心头,便越发恭敬起来。 云坐在后面,目光落到凤离天身上,眸中便不免多了一份恬淡安心。 其他人并未注意,但在场的几个有心人,却都看到了目中。 源王捏了捏拳头,第一个站起身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也跟着起身行礼。 凤离天面容一向冷峻,今夜却带了几分温和,“诸卿无须多礼,请各自入座。” 他刚才目光扫了一圈,已经在那个位置上看到了那人,心中便放心了许多,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入了座。 气氛越发紧张,这种情形,直到后来皇帝入座,也未曾丝毫变化。 不多时宫宴开始。 先是一位大臣模样的人,起身说了一通骈文,赢得满堂赞许后,宴席便正式开始。 皇帝率先谢过天地,又引领百官,饮酒三杯,随着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气氛便慢慢轻松起来。 云在后方冷眼看着,却并未动筷。 宫宴的菜,材质颜色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此刻却早已是一团冰凉,白花花的油花都凝结在了菜肴之上,无论如何也不适合食用了。 便只有端了酒杯做个模样。 还有几个时辰,便熬过去了,自己只需注意一点,加上凤离天安排的人手,想来今夜,应该能平安度过。 正这样想着,却听到前方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一说,那端阳的质子,今日可曾来了?” 也不知前方刚才说了些什么,此刻竟是皇帝问起云行止。 云心中一凛,抬目看去,却已经听到前方源王的声音,“禀父皇,云世子也有出席,端阳送平南王世子来朝,可见对我国的一片赤诚之心,不若父皇赐酒予他,以表我东钟泱泱大国风范,父皇觉得如何?” 周围一片赞许阿谀之声。 感到一片目光投来,云避无可避,只能长身而立,来到殿前恭敬行礼,“端阳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加上这次,皇上已经见过云三次了,此刻看到他便想了起来,呵呵笑道,“我记得你,前番就是你献策修书,此是大大的功劳,想不到啊,端阳也有这样的人才。” 云只恭敬说道,“臣只是喜好收集书册,修书一事,原是太子看到臣举动后想到的,臣并未曾出多大的力,委实不敢居功。” 他态度谦和,应对得体,加上容颜俊秀声音清脆,丝毫未有那些文人的酸腐之气,皇帝一下便喜欢了起来。 “年轻人能自持自重,着实难得,来,赐酒。” 便有宫人送上酒杯,云叩谢后,恭敬饮下。 “既然来了东钟,就安心住下,我东钟的好处,日后你慢慢就更体会的了。” 又说了两句,皇帝便让云退下了。 回到原处,却再不能如之前那般抛光隐晦了。 就如一粒珍珠,被人发掘后,便再无法掩盖光芒,各色异样的目光时不时往云处看来,直如芒刺在背,云几乎有些坐立难安,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冷清的态度来。 直到酒过三巡,伴着乐曲舞蹈响起,众人被分散了注意力,云才轻松起来。 又过了一会,皇帝提前退席,只留下太子照应,顿时气氛便轻松了许多,云遥遥看了一眼前方,只见许多人轮番前去给太子敬酒,便怏怏的收回了目光。 那身份高贵的,自然课提前退席,但如他这般的人,却只能呆坐等候宴席完结。 正在百般无聊的时候,之前那位宫女却突然出现在了云身边。 “世子爷,太子有吩咐,若你想回去,可以提前退席的。” 这一喜非同小可,云惊喜道,“此话当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 宫女低声说道:“皇上已经退席,便无大碍,加上天气寒冷夜露凝重,太子爷担心世子身体,方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云不由抬眼望凤离天那边看去,刚好凤离天也看向他这一边,见他往来,脸上微微一笑,却马上又被人叫住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云心中越发温暖,便问道:“如何出去?” “奴婢送世子爷出去,外面自有太子爷安排的人送世子爷回府。” 云便不再多想,站起身随那宫女走了出去。 此刻天空却飘起了鹅毛大雪,殿外一片白茫茫,那宫女领着云从侧边一处台阶下了广场,又往前走了几十丈后拐了一个弯,便到了一处宫墙之下。 宫墙下正停着一架青布轿撵,几个人候在一旁,云细细打量一番,认出其中一个小黄门正是在凤离天府上见过的,心中便越发稳当。 那小黄门一见两人,忙迎了上来打起轿帘,“世子爷请。” 云却不上轿,转头问道:“我这走了,我那随从……” 宫女应道:“世子爷放心,等晚些时辰散了宴席,自然告诉他怎么回去的。” 云这才放心,坐了进去。 小黄门放下轿帘,对那宫女点了点头,几个轿夫一使力,轿子便悠悠离地而起,随着小黄门往前方行去。 宫女见轿子走的远了,回身往大殿走,刚转过一个弯,却从一旁的树影中,突然伸出一双手来,一把捂住了宫女的嘴,另一手却掐住了宫女的颈项。 宫女大惊之下,拼命挣扎,却依旧被拖入了黑暗之中…… 身后发生的这些事情,云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的。 轿内甚是暖和,座位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手炉,云不由有些惊喜。 他身子羸弱,因此极为畏寒,无意间向凤离天说过一次,自那以后,每次见了凤离天,对方都会准备一个小小的手炉给他。 想到这里,云将手炉取在了手中,顿时一股暖意传来,他舒服的眯了眯眼,调整了下坐姿,缓缓将头靠在一旁的轿帷上。 就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甜香,缓慢的充斥了整个轿内。 而此时的轿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人走了一段路,那小黄门见周围没有人,便试探着叫了两声,“世子爷,世子爷。” 半响没有回应,小黄门略略点头,轿子便停下了,他从一侧偷偷撩起轿帘,却见里面的云,竟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心中便是一松。 “好容易成了,快一点,源王殿下还等着呢。” 他缩回手,呼和一声,几人便加快了脚步,这架小轿,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宫墙之中。 第16章 反间(上) 凤离天微微皱起眉头。 他目光落到那个地方,心头浮起一抹不详。 那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他又应付了两个来敬酒的大臣,才叫来自己的长随梁相福。 “云世子呢?” 梁相福心中一愣,这才抬头看去,却发现云已经消失不见,他想了一想,才说道:“许是到别处去走动走动,太子爷,老奴安排了人照看的,想来不会有问题。” 凤离天手指轻轻在桌面扣动,心头的那股烦闷愈发浓烈。 “去找!” 斩钉截铁的丢出两个字,宫廷大内,藏着多少腌h事,一个错眼就酿成千古遗憾的事情,不再少数。 那人若真有个万一…… 凤离天心中微微一窒。 梁相福心中一惊,他跟随太子已经有十来年,惯会看眉高眼低,自然明白此刻太子的认真,当下不敢马虎,“老奴这就去办。” 凤离天紧闭双唇,微微点头。 派梁相福去处理此事,应该是稳妥的,他本就是皇城出来的老油子,门道精熟,再没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唯一担心的,是希望人是囫囵找回来的,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 源王在遥遥的另一侧,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幅度。 人自然是会让你找回来的,不过,那时你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那云世子也真是可怜,不过,谁让你看上他了呢…… 他遥遥向凤离天的方向举了举杯,转身走出了大殿。 云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自己刚才……是睡过去了? 云迷迷糊糊的想了一想,却只记得自己上轿时的事情。 不对,怎么轿子还在行走,记得奉天殿离自己进来的宫门,也不过一炷香路程,怎么这会子还在行走,莫非自己刚才只是闭眼了一小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正要掀帘去看,却发现手上竟然没有半分力气。 这一惊非同小可。 正在此时,轿子却突然停了,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夜深人静,那声音虽小,他却也听得清楚。 “侯爷,人就交给你了,可你之前答应太子的事情……” “你放心,我明日就给我妹子送信,让她给皇上进言,早日结束皇贵妃娘娘的禁足。” “奴才替太子爷多谢侯爷了。” 听着这些话,云只觉浑身冰凉。 自己……竟然被凤离天卖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人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往日的相得相知,莫非竟然是假的不成? 可是…… 那将自己引出殿的宫女,还有刚才的小黄门,那些都是凤离天的人啊。 若不是凤离天所为,那…… 云几乎不敢相信,他死死咬住下唇,认真思索考虑听到的一切。 “啪”的一声,帘子突然被掀开。 “云世子别来无恙啊。” 洛侯那张丑脸出现在了云面前,两人正好对看了个正着,云对视一刻,终于抵不过洛侯眼中的淫秽目光,轻轻偏过头去。 洛侯却是心怀大畅,“早知你我定有缘分,那日是太子爷带你走的,今日又是太子爷送你来给我,真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 说到最后,洛侯阴测测的一笑。 “云世子,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疼你的。” 说完这句,洛侯放下了轿帘,就在云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却听到洛侯的声音。 “去,将云世子请出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便将云抱了出来,云强自挣扎了两下,却无法动弹,只能咬牙闭眼,偏过头去。 几人匆匆走过一条小道,一栋小屋便出现在眼前。 “这里本是太子爷夏日纳凉的所在,因天气冷倒不常用的,不过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此刻屋里已经点了碳火,侯爷无须担心。” 小黄门谄媚的声音,听得云越发愤怒。 “你小子不错,会办事,拿着。” 也不知丢了什么给那小黄门,小黄门欣喜若狂的道谢了一番。 几人进了门,侍卫将云放到了一旁塌上,几人便退了出去。 洛侯将室内检查了一番,又将门锁好,才踱到了云面前。 云此刻反而冷静下来,他睁开了眼,冷冷的看着洛侯。 “侯爷好大的本事。” 洛侯听到云如冰如玉的声音,眼中射出垂涎的目光,嘻嘻一笑,“我再好本事,也还不是思念你的紧,美人……” 一边说,他一边用手抬起云的下颚,俯首便吻了下去。 云待要挣扎,却无奈浑身无力,便被吻了个正着,一股恶心的味道从他胸腔中蔓延而起,简直想要呕出来。 纵然如此,他还是拼命的偏开头去,想要躲避。 洛侯却越发心猿意马起来,玉人在怀,他浑身都沸腾不已,激动之下,竟然要撬开云的双唇,吮吸进去。 云大怒,他虽无力反抗,但咬人的力气却是有的,当下便用力合拢上下牙齿,狠狠咬将下去。 洛侯正神魂颠倒之际,突逢变故,剧痛袭来,他顾不得多想什么,猛然缩回嘴巴,另一手却猛力将云推开。 “砰”的一声,云的头便撞到了床栏上,他不由一阵头晕目眩。 “贱人!竟敢咬我!” 还不等他反应,大怒之下的洛侯,一手蒙着嘴巴尖叫,另一手已经猛然将他扯将过来,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到了云的左颊之上。 这一巴掌却是挟怒而来,云耳际嗡的一声,头不由自足的一偏,口中却尝到了一股腥檀气息。 纵打了云一巴掌,洛侯却以及怒气未消。 他从来都霸道惯了,欺男霸女,何等猖狂,也不见人敢反抗的。 这样的亏,他还是第一次吃,心头那股怒火哪里忍的住,一个巴掌也不过才稍稍泄了他些许怒火。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你家主子送你到我们东钟来,做什么用你不明白?偏还做出这幅三贞九烈的模样,给谁看!今天你爷爷我不好好收拾你,你还真要翻了天了!” 一边说,他一边上前来拉扯云衣服。 所幸因冬日寒冷,云穿的衣服极多,且穿法也颇为繁琐,一时之间,洛侯竟没能拉扯开来。 洛侯折腾了几下,未见效果,已是颇怒,抬头看见云冷冷看他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下更顾不得什么,手足并用的爬上塌来,压在了云身上。 云只觉得身上一沉,下一刻,一股陌生的气息就往他鼻端钻来,同时,两只手开始在他身上不断的摸索起来。 “走……放开……” 云睚眦欲裂,勉力从喉咙中发出这几个字,却又强自压抑住。 这人将自己弄成这样,正在欢喜,若再出声哀求,只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得意。 果然,虽然才短短几个字,洛侯却得意的笑了。 “你叫啊,我看你就算叫喊,又有谁来救你,这东宫之中,太子示下,又有谁敢来救你,你别妄想了,有的叫嚷的力气,不如好好等我疼你才是真真的。” 一边就更凑过来。 云咬碎银牙,直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才好,总好过自己清醒的在这里受折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门却突然响了。 “侯爷,爷来了。” 室内一时凝固住了。 洛侯猛然坐直身子,眼神冰冷的在云身上扫了几眼,云虽不知接下来是福是祸,但到底能停上一停也是好的,当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室外此刻也是静悄悄的。 洛侯终于跳下卧榻,重重的往门口走去,随着门扉吱呀一声,洛侯便走了出去。 从云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门口是谁,惊鸿一瞥间,他隐隐只看到一个穿着玄黑色衣袍的身影。 是凤离天? 云胸中一窒,待要看的更清楚些,门扇却被合上了。 他收回目光,头脑中却飞快的思量起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凤离天将自己迷倒送人么?若是真的,却又何必如此麻烦,他当日若不出手,自己纵再有千般本事,只怕也早被洛侯吞食入腹了,又何必今日来费这般功夫。 但若不是他,那宫女也就罢了,带路的小黄门,可确确实实是他府上的人,此处听说又是东宫,那可是他的地盘,若不是凤离天,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云心中一动,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第17章 反间(下) 源王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洛侯,洛侯此刻身上衣衫凌乱,口唇上更是红肿了一块,一看就是被人咬了一口。 “来日方长,侯爷也太心急了些。” 他语气极清淡,目光也静静的,却听得洛侯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这……实在是里面那人……” 洛侯欲要分辨,却又说不明白,自己刚才本来只是想先戏弄云一番,多少占点便宜,却不想被他用那种目光看着,又挨了一口,不由就失了控。 他嗫嚅了两下,终于颓然叹了口气,说道:“是下官的不是,下官无能。” 源王心中却是有一团怒气在翻腾。 那人自己还没到手,眼前这废物倒想占了先,着实可恶,若不是想着日后还有借用洛妃的地方,这样的废物…… 他眸色越发深了,见洛侯一番垂头丧气,后悔不迭的模样,才缓缓说道,“之前的罢了,进去把那人眼睛蒙了。” 洛侯早被他的目光盯的心中发冷,听了这话,忙不迭就转身往里走。 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落在门把上的手就是一滞,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 莫不是…… 他这番惊讶的模样,却让源王心中才稍平息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侯爷还有什么疑问?” 洛侯刚才惊讶之下,一下乱了分寸,此刻才明白过来,忙掩饰的说,“没有没有。” 一边忙推门而入。 难怪王爷这次这般积极,原来…… 想起圈子内的几桩传言,洛侯心中不住翻腾,却又带着一丝窥探了他人隐私的兴奋,急步走到了云身前。 云一见那人又来了,顿时浑身僵硬,死死的盯着洛侯。 “你也别看我,今日事了,你才晓得什么是真快活,日后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洛侯细细笑着,一边说,一边从一旁扯了块丝帕出来,叠了几叠,便蒙到了云眼睛之上。 身子无法动弹,就让云心急火燎的了,此刻连视线也被蒙蔽,云真是五内俱焚。 恐惧越发笼罩在他心上。 “你这时要做什么。” 纵然心中着急,面上云依旧一股清淡平静的模样,让洛侯看了,不由咬牙。 “自然有你的好事。” 虽然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洛侯依旧不敢吐露半分,源王年纪不大,心思却着实阴沉,若是在他这里出了纰漏让计划受挫,说不得日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仔细检查了那丝帕一番,确定云无法看到任何物件,洛侯才放心的退到门口,打开了门。 源王遥看了眼受制的云,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室内。 洛侯也跟了上来。 源王顿时停足,看了洛侯一眼,洛侯一愣,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忙退出了房间。 最末,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床榻方向一眼,才关上了门。 云眼不能视物,感觉却更敏锐了。 有人进房间了。 却是谁? 他一边飞快的想着,一边凝神注意起周围的动静来。 源王目中看着那人,无意间连脚步都快了两分,他踱步走到榻前,却第一眼就看到了云右腮的红肿,脸色就沉了下来。 自己尚未动手,那人竟敢如此! 他心中薄怒,口中却不发一言,随手从旁边架上取过一把玉如意,指尖微微用力,云的下颚却被强行抬起。 从这个角度看,美人更添了几分颜色。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几丝红肿分外显眼,加上那人死命咬住下唇,越发显得唇色浅淡,贝齿洁白,神态间也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那丝帕掩盖下的双眼,此刻又是如何模样呢?是一如以往的黑亮耀眼,或者是因羞辱而泛红,还是已经要委屈要滴下泪来呢? 源王不由轻轻一笑,侧身坐到塌旁,右手就不自觉的落到了云脸上的伤处。 云身子不由微微一震。 心中却是如释重负般一松。 不是凤离天。 这样的感觉,绝不是凤离天。 在被丝帕遮住眼睛之时,云心中就更加疑惑起来,若是凤离天进来,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这可是他的地盘。 且最初他也想过,若是凤离天要动手谋算自己,却是极便宜的事情,又何须选在这种日子,又这般周折,只是想到一半,就被动手动脚的洛侯打断了思绪,而到了此刻,因被蒙住了眼睛,他的头脑,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对自己存有歹意的,能说动洛侯的,后宫中有势力的,和自己有积怨的,最重要的是,和太子有积怨的…… 只有那个人! 源王! 只有他,才能在这保卫森严的后宫中动手,也只有他,会选择今天。 从时间上看,之前源王尚未回京,年后说不定又要再度外派,如此一来,机会就颇为难觅,而从地点上看,自己现在防范严密,动辄身边带上好几名卫士,出入又常是翰林院等不便动手的地方,算来算去,宫宴时的机会,却是极好的。 一来自己不能带侍卫,二来凤离天忙碌之下也看顾不及,三来就是最重要的,谁也料不到他竟然回京一两日,就胆大包天做下这样的计划。 云的思绪,一时无比清明起来。 源王却不知道,自己百般掩饰的身份,仅仅一个触摸间,就被云猜了个正着。 他本打的好主意,借凤离天的名头,将人偷偷劫了来,又放到了凤离天的东宫之中,事发之后,只要洛侯一口要定是太子将人送给他的,那无论凤离天如何分辨,都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事情就有几种后果。 东钟男风虽盛行,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特别是朝中的一些大儒宿臣,最是老学究风范始终看不惯这般行径,凤离天若公然让下臣凌辱敌国质子,那名声自会遭到打击,这是其一。 其二,云前般种种,早预示了他性子清高,若是真信了是凤离天下手谋害自己,自然会憎恨对方,两人反目事小,自己可趁虚而入收买对方事大。 其三,就是源王自己的私心了。云容色绝佳,确实另他垂涎不已,自己时常示好,对方却处处视他如蛇蝎,早令他怒不可遏,只有这样,在让他彻底一尝夙愿之时,还可大出恶气。 一想到之后的事情,源王就一阵心情舒畅。 至于洛侯是否会合作,他心中却非常笃定,洛侯这人心胸最是狭窄,前番被太子搅局,对云动手而不得,早记恨上了,只是不敢声张而已,眼下洛妃既然已经是和母妃一条心,又有自己出谋划策,他为了前途和美色,也是敢折腾一番的。 反正他的名声也不值钱,满朝文武谁不知晓他的本性,无非就是被人背后嘲笑一番,他哪里会在意那些。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云虽猜到了始作俑者,却越发紧张,而源王则以为谋划得逞,越发志得意满。 他手下微微一用劲,如意便蜿蜒往下,划过云白皙修长的脖颈,来到了盘扣之前。 云的心,不由砰砰跳动起来。 既然是源王,那自己今日,还能再度逃开么……对方既然敢在东宫动手,只怕早就安排周密,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纤长的手指,不由微微用力,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源王似无所觉,目光在盘扣上盯了几瞬,才轻轻哼了一声,伸手就去解那盘扣。 云越发颤抖了。 许是感觉到身下这人的紧张,源王面上浮起了戏弄的笑容,他伸手轻轻在云脸上拍了几下,才又开始缓缓解起扣子来。 感觉到扣子一个个被解开,一阵寒意袭来,云越发用力咬住下唇,死死忍耐。 好半响后,源王站起身,面上带了一抹得意,居高临下的俯瞰眼前的美景。 而此时,在奉天殿内,凤离天已经沉了面容。 “你说,人找到了,但是没气了?” 人是他安排的,结果却出了事,梁相福头痛无比。 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太子爷,刚才侍卫们在一处湖水里找到了晚儿,只是……只是已经没气了……” 晚儿,就是他安排来照顾云的那个宫女。 此刻晚儿丢了性命,而云世子却没了踪影,无论如何想,都不是好兆头。 旁人不知情也就罢了,他这类贴身侍候的人,那里不知道云对凤离天的重要性,惹了这么大的纰漏,只怕回头就是自己的末日。 凤离天却来不及管他,情况紧迫,要打要骂,都等事情解决再说。 他微微蹙眉,认真思索起来。 敢在宫中下手的,脱不开就那么两三个人,但是和云有嫌隙的,也就只有一个了,但那人为何非要选择今天这样的时间下手呢? 这地方可不比外面,容易唬弄,就算他那样的身份,若是一个不慎被戳穿了,可也没好果子吃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泄一己私欲,是否真划得来呢? 还是说,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让那人才选了今日这样的时候? 那,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凤离天微微眯眼,转头看向之前源王坐的地方,想起那人脸上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心中灵光一闪。 莫非…… 他猛然抬头,“梁相福,你速速带人赶回东宫,彻底搜查每一间房屋,一定要迅速,快去!” 梁相福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原本时常笑着的脸上,闪过一阵凝重。 “奴才这就去!” 第18章 刺客 梁相福领了人飞快离去,凤离天静静的凝视了那个方向一息,才转头做事。 身为太子,自然有脱不开的责任。 此刻时辰已晚,宫宴已告一段落,一众达官贵人纷纷离去,凤离天心中虽挂念云,面上却不露半点端倪,依旧风度俨然的一一送别众人。 “太子今日劳累,等到过几日,下官府中设宴,还请太子殿下拨陇一叙。” 等闲臣子,若和太子私下交好,难免要落人口色,但这位却又不同,他便是太子凤离天的外祖,手握兵权且权倾朝野的靖边侯孙润野。 反正都脱不开外戚的身份,还不如放开来相交,更显坦荡。 “侯爷客气,孤到时一定前往,多日不见侯爷夫人,孤也甚是想念。” 凤离天看着已经年俞花甲的外祖,眼中多了一份温和与慕濡之色。 “夫人也很是记挂太子,昨日还说……” 一语未经,大殿东北角,突然传来了几声惊呼。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处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身材高挑,矫健有力,面上蒙了一块面巾,看不出容貌,而右手上则握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剑,正凶神恶煞的向这边冲来。 一时殿上乱成一团,尖叫者惊呼者,左右奔逃者,此起彼伏,不知凡几。 “侍卫何在!” 凤离天脸色冷峻,一把将靖边侯拦在身后,一面大喝。 殿外本就守卫深严,此时便有听到动静的侍卫,齐齐冲了进来,见了殿内情形,俱都大惊,便有四五个人便向刺客冲去,同时分出三四个,退到这边来护住在场众人。 “保卫太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侍卫首领尉迟猛脸色大变,口中呼喝着,同时冲上前去,和刺客缠斗起来,一时殿上打了个精彩纷呈。 见刺客被缠住了,又不时有侍卫冲进来,虽然殿上还是一团慌乱,但到底这局势却慢慢被控制住了。 凤离天被人拦在身后,远远的看着那刺客和人厮杀,他目光如炬,便看拦个分明,越看下去,他心中越发疑惑起来。 那刺客举手投足间,竟有些别扭之处。 这却又是为何? “这刺客蹊跷,竟似乎没有使出全力。” 靖边侯冷冷说道,他多年来浸淫沙场,功夫了得,就算现在年事已高,目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离天猛然惊觉,这下再看去,果然看出了端倪。 那刺客出招之间,并不够狠辣,砍戳之时,也留有余力。 如此反常,事情定有蹊跷。 “侯爷说的极是。”凤离天应了一句,又继续继续观望。 而此刻,那刺客虽在几个侍卫围攻之下,却突然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凤离天心中一惊,就在此时,那刺客手下突然发力,接连两脚,踢飞了两个侍卫,刷刷几刀,又逼退了两个侍卫,顿时包围圈被扯开了一条口子,说时迟那时快,刺客抓住机会,身形一闪就扑出殿外,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侍卫们哪肯放过,便有几个紧跟着追了出去。 皇宫内来了刺客,说起来都是侍卫失职,被追问责任已经是必然,只怕挨打受罚在情理之中,被免官杀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能抓住刺客,戴罪立功,只怕还有转圜的余地,因此侍卫们皆拼命争取,而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张虎,你速速去追拿刺客,王强,你带一队侍卫,将这奉天殿守好了!” 做好了这些安排,那人才匆匆来到凤离天面前行礼跪下,“臣失察,竟让刺客惊动了各位大人,还望殿下责罚。” 来人正是侍卫头目尉迟猛,此时他一张黑脸上半是惶恐,半是愤怒,额上则是豆大等汗珠簌簌而落。 在宫宴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旁人下场如何还未得知,但他这个领头者,这官位只怕是要不保了。 “责罚之事,等会再说,速速安排人手,加强防卫,特别是皇上和各位娘娘那里,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凤离天平时就威势惊人,此刻脸色一沉,更添了几分威严,殿上众人,不由同时噤若寒蝉。 尉迟猛咬牙说道,“回殿下,臣这就加派侍卫前往后宫,皇上和各位娘娘处定可保万无一失!” 凤离天脸色稍霁,刚才一番变化着实发生太快,只能先应变,此刻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只见在场剩余人等俱是面色慌张,神情委顿,还有几个文职官员,甚至已经晕厥过去,脸色便又不好看起来,见尉迟猛还傻乎乎的跪在当地,便又沉了脸。。 “大好的日子,竟放了刺客进来,也不知你这侍卫营是如何做事的!此刻你还愣在这里何为?还不速速安排人手四处搜查,务将刺客捉拿归案!” 尉迟猛心中一惊,忙一叩首应到:“谨遵太子之命!” 说完这话,他忙弹起身来,叫过下属,一一分派人手,到皇宫各处搜查。 见侍卫一队队涌来,又一队队离开,凤离天冷眼瞧着,心中不祥之感越发浓烈。 “宫中忙乱,侯爷还是快些出宫才好,路上也要多注意安全。” 纵然如此,凤离天却也不忘叮嘱一番,靖边侯可是自己外祖父,安危也是极重要的。 靖边侯在朝堂多年,也知道此刻皇宫不便久留,便起身告辞,同时说道:“太子要多注意,此事来的蹊跷,只怕是有心人刻意安排,另有内情也未可知,须得谨慎行事才好,老臣暂且先回府,若有什么事情,太子派人知会一声便是。” 凤离天一一应了,见靖边侯走的远了,方才收回视线。 “这样的情况下,也不知云如何……”突然之间,凤离天心中又想起那人,不过一瞬,便又收回心来。 这里的事情,还多着呢。 “金总管呢?” 金贤齐,乃是奉天殿等总管太监,此刻也是魂魄刚刚归位,听到太子召唤,忙不迭等赶过来,“奴才在,殿下有何示下。” “照顾好各位大人的情绪,同时安排车马,送各位大人出宫。”在此刻,稳定人心是第一的,传将出去虽对稳定局势不利,但事情闹的这样大,要遮掩也是万万不成的,目前能做的,便是先安抚各人情绪,再设法善后。 至于刺客,看那人身手,只怕抓住的可能不大,且那刺客到底是为何而来,却极为蹊跷。 首先,刺客前来,定然是有目标的,那么他要刺杀的目标,到底是谁? 今日来参加宫宴的达官贵人极多,似乎目标太广,不好捉摸,但仔细想来,那些官员平日常出入何种场所,若真要对他们下手,机会总是能找的到的,何必来着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动手呢,这样做,实在是不智至极。 且恰逢宴会之日,宫内的护卫又比平日要严密许多,这更代表了刺杀的成功率极大的降低,这样一来,那刺客偏要选在今日动手,定然有其必须的原因。 如此一来,目标几乎可锁定在皇上和自己身上,父皇平时行踪不易掌握,而自己平日也是暗卫随行,在平时刺杀,难度竟比今日还要高上许多。 但若是要刺杀父皇,那为何不等刚才父皇在时动手,却要等他走了才出现?如此一看,目标只怕不是父皇,但若是刺杀自己,那刺客为何又未尽全力?刚才刺客才出现之时,满殿惊惶,侍卫人手也不够,他若是全力冲到自己面前,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偏那刺客却不如此,反倒是和侍卫们好一番缠斗,直到让全宫上下都知道了动静,方才逃窜而出,实在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妖,到底是妖在何处呢? 一边想,凤离天一边抬起头,往刺客逃跑的方向望去,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不好! 只怕是东宫有变! 失踪的云,被自己派出去的梁相福,加上宫宴之前,源王私下会晤洛侯,还有源王脸上的神秘笑容,凤离天突然明白了过来。 瞬息之间,他已经将几个零乱的线索连接了起来,整个事情,也揣测到了七八分。 若是想将刺客栽到自己头上,却是极不容易的,但若是借了刺客的由头,揭开在东宫的一些事情,却并不困难。 特别是在对方安排下,刻意要揭开的事情。 虽不知对方到底是要揭开什么,但想来,对自己定然是有危险的,而且,只怕还牵连了那人进来…… 凤离天心中一沉。 他猛然站起,就要往前走去,却又猛然停下了脚步。 自己不能乱! 越是现在这样的情形,自己更不能乱。 梁相福是个伶俐的,若有什么事,想来能随机应变,到是自己这里,一定要慎重,若不然行差踏错一步,自己受困事小,只怕那人,就要遭遇到什么不测。 “小允子。” 他低低叫了一身,身后一个小黄门忙赶前两步。 “去,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守好各处宫门,特别是后宫嫔妃处,无论是谁,不许出自己宫门半步,若有违者,宫规处置!” 他从齿缝中,冷冷的说将出来。 既然不知对方图谋,那就先将那人和后宫的联系截断,没有淑妃的帮助,就凭他现在的力量,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名目来。 小允子本是梁相福的徒弟,虽然才十七八岁,却已经精觉无比,听了这话,忙点头应是。 “还有,”凤离天咬了咬牙,“你去告诉尉迟猛,皇上近日睡眠不好,今晚的一切事情,万不可扰了他老人家,你着他去办,务必办好,若是今晚惊动了皇上,叫他提头来见!” 说道最后,话中的冷意,让小允子不由打了个冷战。 “奴才遵命!” 小允子快步走开了,凤离天站在台阶上,又叫过几个人来做了一番安排,方才抬足往东宫方向走去。 第19章 绝望 东宫。 云羞愤欲绝,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昏暗的灯光下,一粒朱红色的血珠蜿蜒流到雪白的下巴上。 看不到……有时也是一种幸事吧…… 若是眼睛不被蒙住,亲眼目睹自己的不堪和无助,以及那人面上的得意和张扬,云无法想象,那时令人怎样窒息的一个场面。 从来没有这一刻般,云憎恨起自己的无能来。 源王眸色深沉,眼前那完美无瑕的美景,让他食指大动,而雪白肌肤上的红艳,更是点燃了他眸中深处的沸腾火焰。 伸手轻轻一抹,沾上那粒猩红,再送入嘴中一尝,一股淡淡的甜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 果然好味道。 源王深深的吸了口气,自己此生见过的美色,数不胜数,但如这般的绝色,却似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美人中,容颜艳丽者有之,却少份刚烈自强,又或刚强者有之,却又容色稍减,就算两者得兼之人,也不能和眼前的人相比。 眼前这人,性格样貌身段仪态,样样拔尖,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种渗透到了骨子里的清高和尊贵,这样浑然天成的贵气,那里是那些一般二般的人家,可以养出来的。 而他钟爱的,却是那股淡然矜贵要被打破前,勉强保持的镇定。 一如现在。 怜惜的细细抚摸了云的五官一番,源王顺手从一旁扯下一团丝帛,“嗤”的扯了开来,轻轻捏成两团,放入云耳中。 纵然得意,也不能忘记自己等下要做的事情,若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身份,离间不成,对自己是极大的损失。 源王打算的精明,行事也谨慎,只是不该冒充凤离天的身份,就凭这一点,却不知道,云早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身体的感觉,便越发敏锐了,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云心中明白,既怕又恨,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怕什么呢。”似在呓语,似在轻叹,源王喉咙深处轻轻说了一句,抬足上塌,顺手扯掉了床帐。“这样的美色,我没有不疼爱的……” 屋外,洛侯正一脸焦急的转来转去。 本以为源王进去不多时就会出来,却不想好一会了,室内却没有一点动静,反而是外间,不远处的灯火突然多了起来,加上不时传来的一两声人声,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这好像和计划不符啊。 王爷不是说,只引两三个老顽固过来么,怎么看这动静,倒不像是有人被悄悄引过来,反而像是宫中出了大事一般。 “往前走,那里还有一个房舍,看看那里有没有不对。” 声音传来,洛侯心中猛然砰砰跳动起来。 这声音他听过,是太子面前得力的梁相福的声音。 梁相福怎么会过来,莫非是太子得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一想到这里,洛侯不由自主的惶急起来,当下再顾不得许多,猛然扑到门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之前,轻轻叫了起来。 “爷,爷,好了么?这边有人来了。” 室内,却是一番旖旎,源王恋恋不舍的放开云的嘴唇,那般甜腻的感觉,让他竟舍不得稍离,很是缠绵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开去。 云羞愤欲死,源王给他的感觉,就如一条蛇一般,阴冷滑腻,偏自己又中了迷药,不说身体,就连舌头也失去了平日的灵活度,无可奈何的被逮住丁香,狠狠折腾了半日。 好容易才被放开来,云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既然亲也亲过,抱也抱过,那么…… “好滑腻的肌肤……”源王痴迷的抚摸着,许是说给自己听,许是只是一种倾述,他低低的说着,“若不是时间来不及,真想看看,这样白腻的肌肤,在红绳下,又是如何一番迷人的模样……” 说罢,他就要往下,分开云双腿。 云脑中嗡的一声,终于要来了么? 他拼命偏过头去,眼眶却忍不住湿润了。 从来没有一刻,孤独无助的感觉,如此深重。 父王扔了自己孤零零一人在这异国他乡,在这敌国,自己挣扎求存,四处拜访碰壁,也就罢了,却不想日夜防范,战战兢兢,最终还是要接受这样的屈辱。 可这一切,能怪谁呢? 不能怪父王,他有他身为平南王不能不全的责任,不能怨母妃,她若是知道自己的遭遇,只怕早哭断了柔肠,更不能怪凤离天,他是东钟的太子,并没有丝毫的立场,要为自己的安危荣辱负上责任。 只能怪自己,自己软弱无力,方才落到这样的地步。 疼痛传来的那一刻,他只能拼命要紧牙关,勉强承受。 许久,源王心满意足的从床上下来,嘴角满满的,都是得意的笑容。 凤离天,就算你用尽心思,也总算被我抢先了一盘。 志得意满的穿戴好衣服,源王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心头却猛然一惊。 昏暗的烛火下,那人脸色苍白,竟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浑身都透露出破败凄凉的气息来,虽然他眼睛被蒙而看不到眸子,但现在想来,只怕那平时乌黑纯净的眼眸中,也只有破碎心伤罢。 源王心中突然闪过一抹不忍。 他捡起一旁的丝帕,躬身下去替那人擦拭了下身下的狼藉,门口就响起了拍门的声音。 “爷,爷,有人来了。” 源王皱了皱眉,这才从怜惜的情绪中退却出来。 “累了你了,不过日后我会补偿你的。” 他站直身子,最后看了眼云,转身就走,一手将刚才的丝帕塞进了袖中。 洛侯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若是源王再不出来,等梁相福到了,之前他们的计划就不成了,那样且不是自己平白得罪了太子还没捞到一点好处?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洛侯急的几乎要跳脚,他抬眼看了看紧闭的门扇,把心一横,正要上去怕打,门却“吱呀”一声,突然开了。 “什么事这么急?” 源王眼角眉梢都是春色,看的洛侯心中一动,他便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室内,只见半落的床幔里,隐隐可见一个身影,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恩?” 看到洛侯的动作,源王心中突然闪过一阵不快,也不知为何,之前他还想着,那人不过是个玩物,自己享用过了,就让洛侯尝尝也无碍,到底洛侯和洛妃,多少也有被收买的价值,但现在看到洛侯的目光,也不知为何,源王却心中一阵不快。 听到源王的声音,洛侯才回过神来,忙堆笑回道。 “禀王爷,东面花墙根外面有声音传来,下官听着,倒好像是太子爷身边那梁总管的声音。” 洛侯眉梢微微一抬。 凤离天好快的动作和反应! 这么快,梁相福就赶回了东宫,若说是那奴才误打误撞,他是再不信的,凤离天谋算精密,心细如尘,擅长从蛛丝马迹窥出事情全貌,他定然是从哪些地方猜到了自己的所为,才会派出梁相福这样的心腹赶了过来。 不过,饶是你动作再快,却也救不回那人了。 想到这里,源王心中一阵畅快,好容易阴了凤离天一把,就算后面的事情没有成功,光刚才的,也值得他谋划一番了,若不是在现在的情况下,真是要好生大笑一番才是,但眼下情况紧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却也不敢怠慢。 “无须着慌,你进去按照我们原本说的办就是了,其他事情,自然有我周旋。” 脚步声越发近了,源王忙吩咐了两句,同时告诉自己,这时办大事的时候,可不能舍不得里面那人,反正来日方长,用不着着急。 洛侯忙应了。 源王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扭头看了室内一眼,轻轻一笑,从小屋的另一侧,翩然离去。 见源王走的远了,洛侯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他看了眼室内那人,丢下一句话,“看好门,不要轻易放人进来。” 门前的两个侍卫对看一眼,轻声应道,“是!” 洛侯便急不可耐的迈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时间有限,梁相福只怕马上就到,自己不趁机赶紧喝点汤,只怕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在何时了。 说起来也是人的本性,洛侯平日胆小如鼠,许多事情都不敢去涉足,但一沾染到美色二字,却又胆大包天,只要知道不会要了自己性命,都敢去拼上一拼。 而云此时,手脚却慢慢有了一丝力气。 离他中了迷药,已经近一个时辰,又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药性也消退了不少,只是心中伤痛难解,云一时竟不想动弹。 愤懑羞辱沮丧恶心,占满了他整个内心。 真真是悲愤欲死,但天性中的骄傲,却又不允许他轻易低头,若是为了他人的错误,反而伤害了自身,却不是天大的笑话。 一时之间,他整个魂魄似乎都不在身躯里头,直到…… 一只干枯冰冷的手,按上他的肩头,他才悚然一惊! 又是谁! 一时激动,他猛然扯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丝帕,顿时对上了一双昏黄浑浊又夹杂了垂涎欲望的眼睛。 又是洛侯! 云几乎要咬碎银牙。 第20章 事发 洛侯却是一惊。 他倒没想过,云此刻竟然有了力气,不过只是一惊后,他却是吃吃笑了。 “这般瞪着我作甚,刚才莫非被伺候的不舒服?若真是不舒服也无妨,哥哥我自有好本事让你舒舒坦坦的……” 一面说着,一面就要爬上床去。 云却是又惊又怒。 刚才的事,就如噩梦一般,让他此刻呼吸间都是伤痛,却不曾想,这人竟然还想再来踩上一脚。 他急怒之下,猛然一推,竟然使出了几分力道来,洛侯猝不及防,一下被推的摔到了地上。 他便是一呆。 清醒过来后,感到手脚处传来一阵疼痛,洛侯却也怒了,“你竟敢推我!你这个贱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一面说,一面爬起来,扑倒床上,就要动手。 云伸手来挡,却那里挡得住,他本就未完全恢复,刚才不过是气愤无比加上洛侯没有防备,方才得了手,这下洛侯怒冲冲而来,不过几下功夫,他就被摁住了双手,无法动弹。 洛侯鼻歪眼斜的跪在他身体两侧,一手压住云双腕,另一手就去拿住他脸颊。 “云世子好大的威风,不过不该耍到我面前,惹恼了爷爷我,自有手段收拾你,看你还敢嚣张!若此刻你好好求我,我许会温柔一点。” 洛侯这样一番恫吓,本以为云会露出畏缩之色,却不想眼下那人竟越发精神的瞪着他,那双眼眸竟如点了火一般黑亮动人。 “卑鄙小人!” 骂出这样一句,云狠狠咬牙,眼睛还死死瞪着洛侯。 这些人陷害自己如此,难不成自己还要去哀求一番,不但在身体上,还要在精神上满足他们不成。 洛侯见云死不低头,一时脸上竟有些下不了台,再等听到这样的话,头脑中嗡的一热,一个巴掌便落到了云脸上。 “啪”的一声,云的脸被狠狠的打往一侧。 就在这时,门扇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猛然被撞了开来。 洛侯再顾不得纠缠,抬头看去,却见洞开的房门处,几个人影赫然站立。 且说之前,梁相福火速赶回了东宫,一番布置下,将东宫的主殿偏殿都查了个清楚,却没有丝毫发现。 云的影子,一点也无。 若是旁人,只怕就会径直去回凤离天了,但梁相福是多年的老人了,办事谨慎无比,又暗暗猜到了凤离天的心思,便不肯轻易放弃,他细细想了一回,才忆起一旁的小花园中,还有一处偏殿。 那处偏殿因坐落在树木之中,甚是凉爽,夏日炎炎之时,凤离天也爱到那处纳凉,但这冬日却几乎不曾踏足,因此便只安排了人手每日打扫,平日却无人在那里停留。 且那处又靠近围墙,若有人趁机想做点什么,到是容易蛮混过去。 梁相福当机立断,只怕那里别有蹊跷,当下便带了几个随从,前往该处检查。 却不想到了门口,却看到了两个侍卫。 “牛勇?你为何会在这里?这是谁?” 一看到门口的侍卫,梁相福就是一愣。 若是他没记错,那牛勇今晚轮休,应该在宫外的家里才是,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越发奇怪,而旁边那人,面生的很,以他的记忆,都没有丝毫印象。 有问题。 梁相福心中便慎重了几分。 牛勇见了梁相福,踌躇了一下,才硬着头皮屈身行礼,“梁总管,太子爷吩咐我们前来此处守卫。” 却避而不谈自己为何在这里,旁边那人是谁更是只字不提。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梁相福心中狐疑更甚。 “太子爷的吩咐,我怎么不知道?” 一边说,一边示意两人让开。 牛勇见状,忙拦在了梁相福面前,“梁总管,太子有命,让我们一切行动都听里面那位的吩咐,在下职责在身,不敢有失。” 他一脸坚决的说完这话,倒让梁相福犹豫起来。 “里面那位?哪一位?” 这小子这般胆气,莫非竟是真的不成? 牛勇犹豫一下,才说道,“在下真的不敢说,还请总管大人不要为难小的。” 拖得一时是一时,虽不是完全清楚源王的意思,但是似乎等下会有人过来,那时事情就会有转机。 自己本是源王安插过来的人,眼下就算暴露,也要把事情做好,自己家人日后才有依靠,否则就算自己把命丢在这里,也算是白丢了。 想起之前一些办事不利的同僚下场,牛勇不禁打了个寒战。 因此便坚决的挡在了梁相福面前。 一时气氛凝固不已。 梁相福心中还在狐疑,莫非真是另有隐情,而就在这一刻,里面发出了一声低呼,那低呼中饱含痛苦和薄怒,虽然声音极低,但梁相福耳力极好,听得分明,那绝对是那位云云世子的声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当即便黑了脸。 “胡说八道!滚开!” 不用再问,也知道这牛勇一定有问题了,梁相福低喝一声,见牛勇还是挡在门口巍然不动,便向左右使了个眼色,顿时他带来的人和牛勇两人便动起手来。 此刻跟随在梁相福身边的,都是太子最核心的私卫,自不是牛勇这种普通侍卫可比,因此不过几招功夫,牛勇两人便被拿下。 梁相福顾不得多看,上前就要推开门,但连推了两把,门却纹丝不动。 他身后一个侍卫,见此情形忙上来帮忙,一个飞脚便将门扇踢飞开来。 梁相福走进殿内,便看到让他心胆俱裂的一副画面。 前方床榻之上,一脸恶性恶状的洛侯,还有满脸悲愤的云世子。 他头脑中嗡的一声,倒不是他多心疼云,实在是因早猜到了自己太子爷的心思,从而对云也是极为看重。 而眼下云这般模样,等会太子爷知道了,那…… 那情形,梁相福几乎不敢想下去,但此刻的情形,又不容他不作为,当下便黑了脸,“洛侯爷好大的兴致,竟敢在东宫行这样的事情,也不知等会如何向太子爷解释。” 洛侯也是呆了。 他虽然知道有人来了,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梁相福亲来,更没想到门口的侍卫竟然一刻钟也没能抵挡,便被人攻破进来。 若要他就此败走,他心头不舍,但梁相福是东宫的管事太监,虽然表面身份不如他,但暗地里的权力却是极大的,他也不敢不听。 当下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云的脸,只见面前那人原本清透黑亮的眸子中,竟隐含了说不尽的伤痛和悲哀,心中便又是一悸,心头那股被熄灭下去的火焰,又升腾了不少。 梁相福见洛侯竟愣在那里,便也顾不得了。 云的人,他虽只短短接触过两次,却也明白是何等样的秉性。 清高自傲,心中无尘,虽不知刚才到底如何,但这样的事情,就怕对方一时想不开,若是走了绝路,对自家太子可没有好处。 便也顾不得洛侯的面子了,当下大喝一声,“洛侯爷,莫非要咱家亲自去请,你才肯下地一见?” 洛侯刚才看到云的眸子,顿时看的惊了,此刻听了大喝,身子一颤,才回味过来。 心头迅速盘算了一下,想好了对策,洛侯才施施然站到地上,他整理好衣服,顿时脸色一肃,“梁总管好大的威风,只是我一个侯爷你看不在眼中也就算了,但连太子殿下的命令,你竟也敢违逆不成?” 梁相福一惊。 却听到洛侯已经说了下去,“今晚明明是太子殿下派了人来请我,说是有好礼相送,我才到了这里,只是还不曾享受礼物,你竟就冲了进来!堂堂太子爷,莫非是要朝令夕改,还是说,是梁总管你私自前来,要违逆太子爷的命令?”d 这话一出,屋内屋外顿时一静。 洛侯虽然不学无术,但多年为官到底也有些底蕴,此刻在他一番言辞切切之下,也摆出了几分,此刻说来,倒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那几个侍卫不知内情,倒也罢了,梁相福却一阵愕然,他看了洛侯几眼,心中却在急速的思索着。 他倒不是怀疑太子要将云送人,说起来,一来洛侯并不成器,更没有什么值得太子拉拢的地方,二来就算要送人,也不会是云,太子爷平时看云的眼神,他梁相福多年的人精了,那里看不出端倪。 这样一来,便是有人趁虚而入了,趁宫宴之机,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样的伎俩,将云送给对方玩弄,又假借了太子的名头,那后果那就不一样了。 这样一来,最主要的便是可以使云和太子离心,云现在奉旨修书,到底也是有些地位的,从太子爷平时的言语中得知,思想上的侵蚀,最为眼中,他的地位只怕会随着时间过去,越发高涨,日后只怕对太子爷的事业,大有裨益,因此,若是离间了两人,对那些潜伏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人来说,只怕益处不小。 这样一来,事情真是可大可小。 “洛侯此言差矣,太子爷今晚都在奉天殿主持,何来这等安排,洛侯爷可不要胡说!” 梁相福想到这里,严词斥责! 为了太子的声誉,这无论真假等事情都是不能承认的,何况这事根本就不是太子所为,以太子的做事风格,和对云世子的看重,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安排来! 对了,云世子…… 梁相福这才突然醒悟过来,也不知他听了刚才洛侯的话,却是如何想法。 想到这里,梁相福不由偷眼向云瞧去,这一看,便是一愣。 就在洛侯和梁相福交谈的时候,云勉强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了身上,这才抬头看向那两人,却正和梁相福看了个正着。 两人一对视,梁相福便愣在当场,他本以为,会在云眼中看到震怒、疑惑或者伤痛,却不想竟只看到一双黑玉般的双眼,而那眼中,竟是一点情绪也无。 他心中便有些异样。 洛侯正等待梁相福的回应,却半天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就见梁相福死死的盯着自己身后,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而此刻云已经越过梁相福,看向了他。 “洛侯何必再度说明,所有事情,云心中明白,今日之恩,不敢稍忘。” 见洛侯看来,云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旋即冷冷说道。 他话语中,虽没有什么特殊语气,但那股森然冷意,却让室内两人,背心都是一凉。 梁相福愣了一愣,才说道:“云世子,事情只怕有误会,太子爷……” 云此刻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他将手一抬,“我明白的,梁总管无须多说,还请先退出室外,另请人送来衣物,让在下整理一番。” 他本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只是平时平和惯了,因此众人便以为他没有脾性,却不知那和气性格下的倔强执拗。 此刻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何必又多加纠缠,除了再三提醒自己刚才的软弱无力外,又能有什么裨益? 不如打起精神来,应对了眼下的事情才是。 想到这些,云便不再多想,一来是想也无用,二来是面前还有事情要等他面对。 见他这般模样,梁相福倒也罢了,他精滑惯了,见云和平日不同,便多了几分小心,唯唯诺诺的应了,退到了门边,又吩咐人去取衣物来,而洛侯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云是迫于颜面,不想将事情宣扬出去,便恬了脸说道:“世子……” 才说了两个字,云猛然抬起头来。 “洛侯爷,今日之事,莫非洛侯希望我到皇上面前分说不成?我云纵然命如草芥,到底也身系两国邦交之名,且又拜领了东钟修纂一职,若是真闹将开来,云受罚事小,只怕洛侯也少不了个阻扰两国和平来往的罪名!” 洛侯顿时脸色一变。 东钟虽兵临端阳,但朝中还是有不少主和派的,若是这时张扬出去,只怕那些主和派又有噱头起事了,他虽然有妹子撑腰,但这种事情后宫也不敢公然发话,那样一来,自己就算不丢了命,只怕也要少层皮。 “威风什么!被人当礼物一般扔出来,却还要去摇膝卖乖,这就是你们端阳的风骨么!”虽然心中七上八下的,但面子上依旧过不去,洛侯涨红了脸,丢下一句话,才冷冷的走了出去。 两人对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退到了门边的梁相福早做了个手势,一旁便有一个侍卫,悄然往一旁的小路退走了。 第21章 搜查 洛侯出了门,廊下的梁相福就看了过来,那张圆圆白胖的脸上,堆起一个笑容,“侯爷可真劳累,这么晚还过来,真是一颗拳拳之心对太子爷啊。” 洛侯哪里听不出梁相福的奚落,只是这会他心中极为忙慌,便顾不上分辨,只冷冷哼了一句,就站到了一旁。 看了看天色,只是正值月末交替之际,天空中连新月都难寻踪迹,四处漆黑一块,哪里能看的出来。 当下焦躁的便要迈步往院内走去,却被梁相福一个眼神,便有个侍卫上来阻挡。 这下洛侯心中更是烦闷,他瞪了那侍卫一眼,到底不敢硬闯,只能退了回来。 王爷不是说安排了人过来么,怎么这时候了,还没半点动静? 正想着,就看到不远处的院墙外,隐隐有火光往这边涌来,洛侯面上便是一喜。 正好这时衣物也取了回来,梁相福不敢怠慢,亲自捧了敲门,得了里面一声应允,才轻轻启门送了进去,也不敢乱看,只小心的将衣物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就退了出来。 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洛侯面上的喜色,他心中一凝,抬眼看去,却已经觉察出不对来,他回来时尚早,刺客事件尚未发生,但眼下一切都诡异的紧,不由他不多几分小心。 “张昊,你去看看。” 叫过一个侍卫出去打探一二,同时梁相福心头更是飞快的盘算起来。 以洛侯的为人,不像有这种胆子的人,更不像是在这时候还能冷静的人,他今晚的举动,只怕是另有目的…… 一瞬间,见过宫中无数风云的梁相福,便已经想到了数十种可能,其中不乏可怕至极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想,现在的他,依旧不敢擅离一步。 若所料是真,只怕刚才发现的事情,还另有内情,而且这小院,才极可能是对方真正下手的所在。 就在这个时候,那侍卫飞快的回来了。 “梁总管,听说是宫内来了刺客,所幸未曾得手,刚才太子爷下令搜查宫内,找出刺客,确保贵人们的安全,此刻外面的动静,便是侍卫搜查时闹出来的。” 宫中来了刺客! 梁相福这一惊非同小可。 洛侯也是大吃一惊。 之前源王说会引人来东宫,莫非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引人?这也太可怕了,刺杀之罪,不亚于谋逆啊。 面色便有些变了,所幸梁相福此时也被那侍卫的话语吸引,并没能注意到他这边。 “那太子爷可安好?”梁相福急切的问。 “太子爷无恙,听说那刺客人单力薄,只伤了两三个侍卫,后见事不可为,便逃窜而去,因此太子爷才会下令搜查。” 梁相福听到凤离天无事,心中的狂跳才平静下来。 他思忖了一下形势,按说这种时候,他这样贴身伺候的人便应该去太子身边的,但这里却也不敢稍离,若是他心头那股异样不错,只怕使出这些手段的人,眼光同样盯着这里的一切。 若是自己不在这里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时举棋不定,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小径上,鱼贯行来了一串人。 “梁总管!”当先一位甲猬在身的彪形大汉见了梁相福,上前来行礼,“原来是梁总管在这里,那就好办了,在下奉令搜查刺客,而这座小院还未曾检查过,因此还请总管大人行个方便。” 梁相福抬眼看去,见是御前侍卫副首领张千,便也还礼,“张大人客气了,按说让大人搜查一番也无妨,不过里面有贵人休息,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 听了这话,张千皱起眉头,也是一脸为难。 这东宫之内,由梁相福这样的大总管亲自守门,又推辞说有贵人在休息,这屋里面的,莫不是太子的哪位宠姬不成? 他便有些踌躇。 若是不进去搜查,若是刺客刚好躲在里面却怎么好,但若是进去搜查,这要是得罪了太子的宠姬…… 正在这时,洛侯却是上前一步,笑嘻嘻的说道。“梁总管何必如此,张大人也是职责在身,且这里面也不是女眷,只是端阳的云世子,就让张大人进去看上一看,却也无碍。” 以他戏弄的口气,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在场的人心中便都是一动。 云世子? 便有那心思活泛的,早已经浮想联翩起来。 东宫的偏殿,梁大总管守门,深夜时刻…… 张千却是个粗鲁的,他能坐上副首领的位置,靠的不是他的脑子,而是他的家世,当下便脱口而出,“原来侯爷也在这里,倒是下官失礼了。云世子?就是端阳那位?梁总管,既然是他在里面,却更要搜上一搜了。” 他脑中想的简单,宫中无缘无故来了刺客,自然是外族人的嫌疑要更大一些。 梁相福脸上微白,口中却坚持说道:“云世子正因身子不适,方才在内休息,张大人又何必相扰呢,咱家可以保证,里面绝对没有旁人。” 他哪里敢放人进去,刚才云的那番形状,他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这并不是故意的,倒也罢了,若是被人闯了进去,看到不该看的,只怕回头太子会扒了他的皮。 但洛侯却又在此刻说话了,“这话倒也是,托了太子爷的福,我也才从里面出来,果然是只有云世子在里面呢。”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加上他的语调表情,和平时的为人,许多原本没有其他想法的人,顿时都又有了想法。 张千却是个憨人,听洛侯如此一说,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一瞪,喝道,“既然侯爷都这样说了,可见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梁总管就让我们兄弟进去看上一看,也不费什么事,回头脱了这位世子的嫌疑,岂不是好?” 梁相福不禁头大。 若是其他头脑活泛的人,他还好相劝些,但对着这憨货,就算百般手段用上去,只是这憨货不懂,奈何!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煽风点火的人在! 他偏眼看了下洛侯,一脸的为难样,“张大人要进去看,咱家也不敢阻拦,但云世子身子确实有恙,不便相扰,唉,实在是为难咱家了,要不这样可好?就由咱家进去替大人看上一看,以示清白,大人看这样可好?” 张千闻言,便有些踌躇。 这梁相福都说道这份上了,若是不允,似乎情面上有些过不去,但若是允了,回头要再出点什么事…… 就在这时,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众人的目光,便刷的全射了过去,却见偏殿大门洞开,一身玄青色袍服的云,静静的站在门口。 他面容平静无比,衣袍也没特别装饰,头发用一只普通的玉簪挽在身后,并不见如何作态,但那股风骨姿态,就如月一般温润,让人觉得挪不开眼睛来。 连张千这种只好女色的粗人,也狠狠看了两眼,原本心中叫嚷的外族蛮夷几字,却再也说不出来。 “世子爷……”还是梁相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忙上前两步,“世子爷身子不适,何必出来,外间更深露重,若是再沾染了风寒,却如何使得。” 云清亮的眼睛一一看过面前众人,轻声说道,“无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莫说我只是一点小恙,就算真的病重,也是要出来释疑的。” 他虽装的坚强,其实就算此刻,双腿也是略略发抖的。 被迷药迷倒,可不是一般玩的,且后面还有那样的遭遇,云此刻面上装的坚强,内里实在已经是在强撑了。 只是若不出来,让东钟皇帝日后疑心端阳,事情就麻烦了,再想想暗处那些人得意的面容,云只咬紧了牙,也不能让人看出颓态来。 只是出来站在室外,却没看到自己相见的那个人,那股悲愤委屈,却是更为浓郁。 他……为何不在 是真的事情繁忙,还是说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便再不肯过来了…… 想到那人嫌弃的眼神,云心头就是隐隐一痛,他身子微微晃了两晃,幸好扶住了门框,方才站定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还请将军入内搜查。” 张千疑惑的看了一眼云,见对方脸色苍白,心中便想原来果然是病了,只是他心性粗鲁,也不肯多问,大手一挥,便有五六个侍卫冲了进去,开始检查起来。 而此刻,凤离天也是脸色凝重。 不过短短一刻功夫,就接到了四五道暗卫回报。 果然,竟有人往皇上的寝宫去了,只是还没能通传,就被他的人拦了回来,另外出宫的大人们也受到了惊扰,特别是太子太傅一职的庞大人,竟差点被人引了去东宫。 这一切,都预示着东宫定然有事发生。 想起消失在茫茫宫墙内的云,他心中一阵狂跳,但要善后的事情极多,想到这里,他才按捺下来,继续坐镇奉天殿,发布一道道指令。 只是心中那股狐疑,一直未解,直到一位侍卫奉了梁相福的命令前来,他才终于明白了整件事。 那人,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遭了劫难么…… 一时心中那股怒火,几乎无法抑制,随着几声惊呼,以及有宫人扑上来收拾,凤离天才发现,刚才一怒之下,他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走!回东宫!” 顾不得浑身的狼藉,凤离天巍然站起,走出了奉天殿,往东宫大步而去。 第22章 乱局 张千率领手下侍卫,将整个偏殿搜查了个仔细,果然一无所获。 这期间,偏殿门前的小空地上,早被火把照的一片通明。 云被请到一旁安坐,他面孔微垂,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让人看不分明表情,而洛侯则在梁相福的目光下,越发坐立不安起来。 怎么和计划完全不一样! 他心底几乎要咆哮起来。 按照源王的说法,应该是在他进入室内,和云欢好之时,对方引那些老顽固老古董来见,从而揭发太子私自羁押端阳质子,并送与大臣以求稳固势力之事。 事情一旦被撞破,以云的心性,自然是无脸分辨,如此便可使太子吃一个闷亏,就算他真的打起精神来分辨,在他们的这番布置之下,他也会以为自己是遭遇了太子的毒手,从而敌视对方。 那么,太子将会受到几方发难,一是皇上,云之流皇上自己不会在意,但是太子私下勾结重臣,这事却是皇上的心头大忌,二是大臣,以庞大人为首的卫道士清流,最看重礼教正统,最忌讳这些声色犬马的事情,事情闹将开来,那些大臣定然会对太子失望,日后源王多加努力,这些原本支持太子的中流砥柱改旗易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自己,虽然惧怕太子,但若是太子突然遇到这么多事情,只怕也没有心力来关注自己了,在皇上那里自己是挂了号风流的,也最多被责罚一顿,眼下既尝到了美食,日后又有洛妃和源王贵妃等人帮衬,委屈一时之后,便又是天高海阔,岂不快哉。 因此,在衡量了得失之后,洛侯色字心头一把刀,便慨然应了。 只是这事情,现在的情况和原本的计划,似乎有了极大出入。 自己不但没尝到美人,好像还惹了马蜂窝了。 太子似乎,非常的看重云。 这样事情就出了问题了,一个太子不大在意的美人,和太子放在心头的美人,这其中的分量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梁相福亲临,和那阉奴对云的态度,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对云的看重,这不得不让洛侯阵阵心惊。 但最让他心惊的,还是原本说好要引来的那些王公大臣,竟然一个都没出现,这样一来,太子的困局自不会有,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的困局。 没有人引开太子的目光,那么等着接受责难的,不就只有自己一个? 一想到太子平日的手腕,洛侯这才真的感到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从道路尽头,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洛侯本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突然身子就愣住了,随即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凤离天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平静的看了一眼四周,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当他的视线落到云的衣服上时,瞳孔突然一缩,又迅速看向了别处。 “这里可有异处?” 凤离天问道,声音却比以往略微低哑深沉,若不仔细分辨,却听不出来。 “回禀殿下,一切如常,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张千恭敬回应。 凤离天点了点头,“既如常,你们且去别处搜查罢。” 他言语中似乎没有异常,但熟知他的梁相福,却已经看出了凤离天眼底深处蕴含的怒火。 云敏锐的感觉到了凤离天的视线,当那人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心头一窒,一种紧张的感觉顿时蔓延了全身,等到那视线移开,他心头才是一松,旋即却又觉得一阵苦涩疼痛。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下官遵命,这就前往别处搜查,还请太子爷也多加小心。” 张千大大咧咧惯了,哪里能察觉到这里的暗潮汹涌,像凤离天行礼之后,便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去。 空气中便只剩下火把上时不时传来火花炸开的声音。 洛侯坐立不安,踌躇一会后,方才腆着脸上来见礼,“下官见过太子爷……”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凤离天打断了,“洛侯爷好大的面子,竟然让孤亲自送上大礼,真是不错啊,且这大礼,还是孤未曾知晓的?” 没有外人在,他此刻已经不再刻意控制,顿时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整个蔓延开来。 洛侯本就胆小,之前是色欲熏心利令智昏,此刻见了凤离天,那里还有之前的胆量在,双腿顿时战战,“下……下官不敢……” “不敢?”凤离天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冰冷,“不敢你还来孤东宫?还公然入室行凶?还口口声声是孤示意?” 说道最后,他声量虽不大,但其中透露的厌恶憎恨,一览无遗。“竟然敢在孤东宫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敢往孤头上扣屎盆子,洛侯爷,也不知你凭借的是什么!莫非就凭一个洛妃?只是洛侯爷,这一次,只怕一个洛妃,是保不住你的!” 洛侯浑身颤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涕泪横流,“太子爷,真……真不是……,真的是东宫的一位公公请了我来的啊……” 凤离天再不理会匍匐在地的洛侯,径直走向云,“贤弟,你可还好?” 云从凤离天来了,就心乱如麻,之后见他逼问洛侯,又咬牙看着一切,此刻见他走了过来,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无助,惨笑着说道,“我……我或许还好……” 那边梁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福却已经上去追问洛侯,“侯爷既然说是我东宫的人,却不知是哪一位,侯爷说出名字来,我们查的清楚,若真是有人陷害了侯爷,自然会全力还侯爷一个清白的。” 洛侯看到笑面虎一样的梁相福,心中那股害怕,越发旺盛,他无意中看了这边一眼,却看到太子正温言和云说话,那眸中的伤痛,却还是他第一回得见,顿时脑中灵光一现,心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真的是东宫的人,我记得是姓陈的一位公公来唤我的,我当时要回府,都要走到朱雀门了,是陈公公说奉太子爷的旨意,请我到东宫走一遭,有要事相商,我不敢违逆,便跟了陈公公来了,陈公公便送我到了这处小院,让我进屋,我一进去,就看到云世子宽衣等候在那里……” 他喘了口气,又说道,“梁总管你想想,东宫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若不是那陈公公带领,我怎么能进的来,而且那陈公公还安排了两位侍卫守在门口,那边不就是么,若不是真的,我就算狗胆包天,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洛侯是把心一横,才这样嚷嚷出来的。 他虽胆小,却并不笨。 之前还以为凤离天并不是看重云其人,而是看重他的才华,但刚才看到凤离天凝视云的神色时,便知道自己是触犯了太子爷的逆鳞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才有苟活的可能。 得罪太子已成定局,那就只有攀附上源王那条大腿了,源王本来的计划为何没能执行,洛侯虽不得知,但事情有了变化是一定的了。 要想让自己不成为弃子,就必须发挥自己的作用,他也不是一味愚笨的,事已至此,要想污蔑太子的名声是不成的了,但若是能成功离间云和太子,多少也是功劳一件。 而云听到他说,“云世子宽衣等待……”的时候,脸色就刷的一下白了。 自己刚才那番遭遇,真恨不得深深的埋在地底再不提起,却这么快就被公告在大庭广众之下,且在场的人中,还有他在…… 拳头狠狠握紧,指甲瞬间刺破了手心。 凤离天见了他的脸色,却是心头咯噔一声,猛然转头,瞪向洛侯。 他虽未曾相问,但看到换了衣服的云,心头便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心中正是又急又怒又怜之时,正要想办法宽慰,却不想这边的洛侯突然失心疯了一般,不但百般咬住不放,还再三提醒云是自己做的,这般刺激云的情绪,一切一切都让他心中大怒,若不是在宫中,耳目众多之下,只怕早动手取了洛侯的性命了, 同时梁相福也变了脸色。 那小陈子,果然是东宫的人,平日也是个太监小头目,很是精怪能干,但梁相福却从没看出来,那人竟然是有问题的,而且还有那侍卫,原来也是别人安排在东宫的暗桩。 洛侯却还在叫嚷,“太子爷,当时还有朱雀门的守卫,也可为我作证……” “够了!”凤离天冷冷看了一眼洛侯,“侯爷如此一说,果然是冤枉的紧,不过也无妨,既然有冤屈,总是要让大人有地方申述的,要不我们这就到殿前去哭诉一番,可好?” 说完此话,他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洛侯一愣,叫嚷声顿时停了。 去殿前? 若是如计划一般,去殿前正是梦寐以求的事情,闹的越大,对太子的声誉影响就越大,但眼下情况却不一样,太子反提出来,让人感觉颇为怪异。 现在并没人逼迫太子去殿前,为何太子竟主动提出? 另外就是云的反应了,经过这一番安排后,云不是应该很憎恨太子吗?怎么这情形却一点不像,若是云不咬定是太子所为,他可没有胆子去殿前。 第23章 忍耐 “太子爷。”就在这气氛凝固的时候,云突然开口了,他声音不如以往的清亮,却更多了几份低沉迷人,“云本就命如草芥,身似浮萍,不值得为云折腾,今日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太子爷请让洛侯回去吧。” 凤离天皱了皱眉,半蹲下来凝视住云的脸庞,“你不用担心,就算闹得再大,也有我在。” 云却似乎受不住凤离天的注视,轻轻偏过头去,过了半响,就在凤离天要站起的时候,云才轻轻说了句话,“不是时候。” 凤离天一愣,云又说道,“来日方长。” 最后这几个字音量更低,除了凤离天能勉强听清外,其他人却是半点不闻。 凤离天心中一震,旋即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若是洛侯再叫嚷着去殿前,自己便只有暗地里下手了,因为无论殿前争论的结果如何,云被强占了清白一事即将大白天下,这对他凤离天来说,是绝对不可忍受的,那样便只能抢先动手。 只是事前并没有准备,这一动手,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且在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个幕后黑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云不是心中没有怨恨,从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便可看出端倪了,只是他为了自己,竟能忍下一时之气。 心中便更是怜惜。 洛侯却不想云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当下狐疑的在两人间看来看去,不经意间触及了凤离天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寒,忙缩了回来。 凤离天冷冷瞪了洛侯一眼,才说道,“既然云世子开口了,那今日就先这样,洛侯你也别急,清者自清,若你真的未曾动作,也不用担心,事情孤自会安排人查证,不过这段期间,若是我再京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么……” 洛侯刚才是以为命在旦夕,方才一切不管不顾,此刻虽不知转机为何而来,但心地那种贪生怕死的劲头又上来了,听了凤离天此言,却忙接口道,“下官明白,下官自当三缄其口,太子爷只管放心。” 等到他走的时候,都还有些疑惑不定,自己既然这般容易就能走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凤离天一个眼神,便有一个暗卫悄悄缀上了他。 梁相福知机极快,示意了一下,顿时所有人都撤退出去,整个空地便只留下了凤云两人。 “贤弟……”凤离天上前一步,双手扶在云肩上,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的照拂之下,面前的人依旧出了问题,如何不让他心中百感交集,愧疚心疼不舍怜惜,等等情绪,充斥了凤离天整个身体。 当那双大手落到云肩上之时,云不由浑身一战,被人接触的恶心感觉,仿佛又再重活回来。 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殿下无须自责,不过是云自己的命罢了,出使东钟那日,我便有过这般心理准备,此刻也不过是预料变成现实罢了。” 云轻轻一笑。 凤离天看到云的笑容,也不知为何,突然心如刀绞,他恨恨的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你放心,我定将洛侯千刀万剐,为你出气。” 云静静听着,并没拒绝,他抬眸看了凤离天半响,突然轻声说道,“不是洛侯,是源王。” 凤离天一怔。 云又跟着说出几句话。 “他装成是你,可我认的出来,你要当心。” 其实……我真希望真是你…… 说完这话,云轻轻合上了眼睛。 凤离天一愣,正要再问,却见云已经合上眼睛,那眼角之处竟有些闪亮,心中更是酸涩难当,顾不得再多问,一把将云揽入怀中。 “不怕,都过去了……” 当晚,虽然凤离天百般不放心,却还是只能派人将云送出宫去。 “人手都安排下去了?” 子时虽过,凤离天却没有一点倦意,此刻他已经换了衣服,慵懒的坐在软榻上,整个人如果正休憩的狮子一般,沉默但隐藏力量。 “禀太子,已经安排下去了,世子爷那里又添了了两个暗卫,至于洛侯那里,已经派人去动手了。” 梁相福恭敬的回道。 凤离天点了点头。 今晚的事情,他经过一番审问后,已经大体知道了详情,因此一番火气,更加旺盛。 若是平日,有暗卫跟随,云也不会遭了道,无奈来的地方是宫中,暗卫不便跟随,才让人钻了空子去,而今开始如不是必要,他再不会随意让云来宫内,宫中暗潮汹涌各怀心思,而自己还没能掌握全局,若是再有这么一遭…… 凤离天不愿再想下去。 至于洛侯那里,既然对方敢使出这些魑魅魍魉的伎俩,自己也不是好相与的,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让洛侯也遭一回暗算也不错。 再有就是自己的东宫了,东宫中有许多他人安插的耳目,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想着水至清则无鱼,因此便刻意留了几个,本是想利用来通传假消息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就在那几个暗桩的身上跌了跟头。 一想到云遭受到的一切,凤离天心头的那股熊熊怒火,就燃烧炽烈。 “宫里也该清理了,你着手去办吧。” 随手拿过一本折子,凤离天淡淡吩咐了一声。 话虽简单,代表的却是一阵腥风血雨。 梁相福跟随凤离天日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爷这种模样,当即也不敢多说,忙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师傅,太子爷怎么样?” 他刚一出殿,一个十六七岁的尖脸小太监就迎了上来,稚嫩的脸色满是好奇。 “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该打听的?别多问,这两天给我乖觉点,要是出了事情惹恼了太子爷,你师傅我可没本事保你。”伸手在那小太监头上弹了一记,又说道,“明天去库里整理一份礼物,给质子府送去,切记,东西全要好的,特别是各类药材,多备一些。” 那小太监忙应了,又堆笑说道:“太子爷对那位端阳来的世子爷可真好。” “好不好的,也不该我们当奴才的浑说,”梁相福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吉子,师傅可早教过你,我们这伺候人的,多听多想少问少说,你可记好了。” 小吉子笑嘻嘻应了,梁相福这才又说道,“扶我去房里,再去把宫里的花名册拿来,这东宫的风气,也该清理清理了,你记住,这几日不管什么人求你,都把嘴给闭紧了,不然回头载了进去,你师傅我也是没法子的。” 小吉子脸色一整,“师傅你放心,我是那不知轻重的人么?” 说罢,上前扶了梁相福,两人相携向前方走去。 而另一边,云坐了凤离天的车,缓缓行到宫墙下时,墨玉早等在了一旁,两人便一同换了来时的车,回到了质子府。 “世子爷,你……” 许是见云神态不同以往,墨玉忐忑想问,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云却根本不想回答。 今晚连从宫宴到后来的噩梦,折腾的他从身体到内心俱都疲惫不堪,只恨不得自己能昏过去不再面对一切,但现实却告诉他,他没有抛开一切诸事不管的权利。 “别问。” 轻轻丢下两个字,云缓缓合了眼,靠在车厢上休息,而墨玉心中则是一阵惶恐。 就算是得知要来东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为质,就算那日源王冲到府内行凶,世子爷也从来都是一股淡然温和的样子,像今日这样疲累柔弱的模样,却是第一次。 今晚宫廷内,到底发生什么了! 墨玉候在下人聚集的地区,自然也听人提起了宫内发现刺客的事情,不过那些事情却是和自家世子爷没有关联的,他便也没往心里去,那里会知道那里面暗藏的波涛汹涌。 更不知道,自家主子竟是里头被钓鱼的那个饵。 不多时,车就到了质子府。 虽然是深夜,王嬷嬷还是带了几个侍女,焦急的等候在门口。 一见车马停下来,王嬷嬷就上来迎接,“世子爷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宫宴很精彩?老奴在这边都看到烟花了,宫……” 她说了一半的话,却在看到云的那一刻,就扎然而止。 云面色苍白,身影摇摇晃晃,竟是非常的虚弱。 “这是怎么了!”王嬷嬷一身惊叫,忙上前来扶住云。 “无碍的,今晚吹的风多了,有些寒冷,回头泡个澡就好了。”云轻轻丢下一句话,就直直的走进了质子府。 王嬷嬷惊的不轻,却已不敢再问。 自家奶大的孩子,什么秉性如何不知,每每他摆出这般神态的时候,就是打定不肯开口的了。 今晚一定发生了大事! 这种猜测,在云不许墨玉进去伺候沐浴,又在接连叫了三次水后,越发清晰了。 王嬷嬷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样好的孩子,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劫难,若是可以,王嬷嬷恨不得用自己一命来代替,也不愿云受罪。 莫非这就是身在帝王家必须受到的苦难么? 是夜,质子府中,有人彻夜难眠,有人伤痛入骨。 第24章 春狩 转眼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处处皆是一片繁忙,农人忙着下种,商人忙着启程,而盛京,却因为每年一次的春狩,而越发热闹起来。 春狩,是东钟多年的惯例了,东钟人生性骁勇,又热爱骑射,因此每年的春狩,都是年轻人出头的好时机,多少年轻将领,都是因春狩时成绩出色,才脱颖而出,得到了报效国家的机会。 且最吸引人的,却是这春狩,并不只限男性,东钟女子尚武之风也颇为浓重,因此每年也有很多贵女会随同出行,若是在春狩有个好的表现,运气好的,便是连前程美色都可到手了。 因此国中青年才俊,往往对春狩一事,趋之若鹜。 而对云来说,这一年的春狩,对云来说,却又是一场新的机遇。 如今在京中名望渐高的他,也获得了随驾出行的资格,本来他一介文人,不去也能说得过去,但是想着如今春暖花开,冰雪渐融,只怕不久之后,临水河畔的战事,便又将再起征戈,他便忧心忡忡。 退兵,不是小事。 虽然私下交流时,凤离天赞成东钟退兵的,因两国交战,始终受累的是百姓,折损的是国家的财力物力,从国家角度出发,凤离天并不赞成穷兵黩武,只是他到底也只是太子,退兵这样大的事情,他一个人是无法做主的。 因此,就算两人在私下做了许多功夫,也顶多只是谋事在人罢了,要想成事,更多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要让皇帝十分高兴,方法并不太多,但春狩时,若是能在御前露脸立功,却是其中一条捷径,说到底,东钟之事,就算布置周全,但能否成事,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弓马骑射云不在行,写诗做赋却是拿手的,这般盛况,若如诗歌助兴纪录,那里能称得上十全十美呢? 因此云咬牙也要跟去春狩。 而此刻,就是出发的当天早晨。 “东西都收拾好了?”质子府外,王嬷嬷走到马车前,满面愁容的问正收拾行李的墨玉。 墨玉将最后一个包裹放好,才跳下马车说道:“已经好了,嬷嬷只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世子爷的。” 王嬷嬷还是面有忧色,“听说那春狩之地条件极差,连宫殿房舍也是有限的,多余的人就只能住在帐篷里,皇上皇子们自然不用担心,可是世子爷他……偏他身子骨又不好,大病初愈这才多久,唉,让我怎么不担心。” 好容易才挤到了春狩行列,但因身份,云也只能带墨玉一人前去伺候。 “这东钟,饮食生活,样样皆不如……”王嬷嬷还在你唠叨,身后云却已经走出门口。 听了王嬷嬷的话,云不由微微一笑,“嬷嬷不用担心,此去也并非荒郊野外,何况还有太子爷照应,你只管放心吧。” 其实话虽如此说,但那日之后,云却有些暗暗躲着凤离天,他知道凤离天好洁,他虽也明白那日并不是自己的因素,但心地总有些放不下。 但除了当事两人有些察觉外,如王嬷嬷等人,却实看不出来的。 因此一听有太子爷照应,王嬷嬷才放下些心来,“太子爷是个可靠的人,世子事事多问他意见,总不会吃亏的。” 云含笑点头。 他也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的他,以为只要固守一方天地,便可以躲过他人迫害,谁知世情果没有那般单纯,外力照拂总不如自身力量可靠,就算强如凤离天,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因为只是源王等人谋划,才是这般偷偷摸摸,但若是东钟皇上开口,凤离天又能庇佑他几日,且凤离天又有什么必要,长长久久的来庇护他? 因此他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以往并不喜欢外出交际的他,现在则经常参加文人集会,凭借自身的才华,在京中文坛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往日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垂涎目光,已然是少了许多。 而在这期间,京中也有不少新的事情发生。 比如洛侯,也不知怎地,近日竟然染上了一个怪病,每日子午两个时辰,都会发作头疾,发作之时,疼痛难忍,生不如死,几月下来,竟然已经是缠绵病榻,不能起床了。 对这人的遭遇,云听在耳中,却只觉的心中一阵畅快。 唯有一个源王,眼神阴霾心思狡猾,他常寻了机会来找云说话,每每这个时刻,云便强自忍着,并不敢露出知道那日真相的情绪,但他心底的那股恨意,却越发浓厚。 那夜之辱,真如跗骨之蛆,不曾丝毫远离。 所幸源王自那日后,也收敛了许多,更多时候只是在口头占点便宜,行动上却还未曾强硬过,但就算如此,云却丝毫不但大意。 想想对方代表的势力,云不由叹了口气,只盼这次出行,可千万要顺顺利利才好。 正在这时,街头那边,突然来了一骑,正是凤离天府中的侍卫。 “云世子,时辰将到,太子吩咐让卑职带您去集合地点,不知世子爷何时可以出发。” “现在就可以。”云下了两级台阶,温言对王嬷嬷说,“嬷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只需看好房舍,照管好下人,不出半月,我们就将回来了。” 王嬷嬷眼圈红红的看着云,“老奴晓得,世子爷只管放心。” 云便不再多说,带着墨玉上了马车,往集合地点驶去。 城东一处空地,已经是马车簇簇,旌旗飘扬,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云到后也没下车,他并未有相熟的人,也不愿下车去攀谈而多惹麻烦,在车中等待半个时辰后,便听到有人指挥车马出发的声音。 微微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却正好看到皇帐车马驶过,艳丽的明黄色旌旗下,马车簇簇,迤逦而行,尽显皇家风范。 也不知凤离天此时在哪里。 他正想着,车外却传来了说话声,“世子,该我们出发了。” 云忙调整心神,“走罢。” 春狩的地方,离盛京并不算远,不过是城东六七十里地界的一处山林。 这处山林虽不算很大,产出却很丰富。 因皇家年年要来此狩猎,官府便划了禁区,不让普通百姓上山打猎,时日一长,这里的野兽也就多起来了。 不过正式狩猎,却是明天的事情了。 因人马众多,等到全部人到达地头并安置下来,已经是快擦黑了,因凤离天的照应,云好歹分到了一处房舍,虽要和其他两位官员合住,却已经是极不错的了。 “这里条件简陋,还请云世子将就一二,另外太子爷也吩咐过,世子爷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交代下人去做就是。”这个院子的侍者低眉顺眼的恭维云。 颠簸了一天,云此刻确实觉得腰酸背痛,若是能泡个澡,定能去乏。 但他看了看周围,便改了主意,只说,“并没什么特别的,若有热水,送一些来就是。” 侍者点头哈腰的去了。 墨玉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道,“这里可真潮湿,院子也不大,还挤了这么多人,这几天可有的难受了。” 云微微一笑,“你倒是挑剔,可要知道,这样的房舍,也不知能有多少人住上呢。” 一边说,他一边踱步到了门边,打量起整个院子来。 这个院子果然极小,自己占了正屋这一明两暗三间房,而东西两厢此刻也是灯火通明,显见是在打扫屋子。 他正要回身,却一眼瞧见了大门处出现了一个身影,不由一怔。 “太子爷怎么来了?” 云忙上前迎接,凤离天却大步踏进了正屋,“我来瞧瞧你可安顿好了。” 来看看环境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更多的凤离天只是想来看看这人,从那日起,两人虽也常常见面,但凤离天却明白知道,对方暗地里在躲着自己。 若不是自己俯身相就,这人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自己身前的。 “太子公务缠身,若有时间就该多歇息歇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有墨玉照顾,哪里会安顿不好,太子爷任性,梁公公你也该劝着点太子爷才是。”云口中微嗔,眼角却盯了紧跟进来的梁相福一眼。 梁相福满面堆笑,心中却想,我倒是想劝,可也要太子爷肯才行啊。 嘴上却自然要给自家主子挣分,“世子爷教训的是,不过太子爷说了,若是不亲眼来瞧瞧,再放不下心的,说起来,老奴还极少看到太子爷这般关心一个人呢。” 云脸上微微一红,梁相福却知趣的闭了嘴。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若说的多了,反而不妙。 “你也别怪他了,我若要来,他那里拦得住。” 凤离天边说边进了屋,抬眼四面一看,之间这房子虽不大,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烛火也很明亮,这会床上也铺好了被褥,挂了蚊帐,看起来一切妥当,凤离天的面上才轻松了些。 “这里条件艰苦,也只能将就下了,所幸也只用呆上几天,忍忍也就是了,只是天气昼夜温差极大,你身体可千万要当心,若是少了什么,只管让墨玉去给梁相福说一声。” 云心中一阵温暖。 今日路途奔波本就极劳累,且凤离天作为太子,初到地头,也不知有多少公务在等他办理,这种情况下,却还能挤出时间来探望他,让云心中颇为感动。 “我晓得,而且也有墨玉照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不了差错。”云低声应道,又说:“你可安置好了?” 凤离天轻笑,“不用担心,我是太子,哪里会有人敢怠慢我。”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到底还有许多事情,凤离天不得不起身离去。 云送到门口,看那人走的远了,又站立良久,方缓缓回屋。 第25章 恶礼 西厢里,却有两道目光,将一切看的周全。 “果然是一等一的绝色,也难怪就算是太子爷,也会动心了。”左边一人三十余岁年纪,此刻昏黄的眼光中,透出浓浓的垂涎之意,“瞧那眉眼身段,真是无一处不动人啊。” 右首那人却说道:“你安分些罢,这样的人,哪里是你我可以沾惹的,且云世子才华精绝,前日我拜读了他的春日赋,极是精彩,吾辈正该景仰才是。” 听了那人的话,左边那人却还是有些不甘,“就是色艺双绝才精彩呢,且他文采再高,也不过就是一个败国俘虏般的身份罢了,现在有人新鲜,我们自然是沾不上的,时日一长若是太子爷厌弃了,我们说不准,也能拣点汤渣呢。” 正说话间,门口却又响起了脚步声。 “快看,又有人来了。” 两人便透过窗户看出去,只见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四个人,每人手上都捧了一个托盘,放置有丝帕皮毛等物。。 “云世子是住在哪个屋呢?”太监一进门,就趾高气昂的叫过侍者问话。 “回公公,云世子在正屋呢,奴才这就领您过去。”侍者点头哈腰的答道。 说话间,云也听到了动静,他走到门口一看,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这人怎么会来? 说话间,太监却已经看到了他,当下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云世子在这里啊,可让老奴好找。” 这位公公姓周,是源王身边的近侍,因陪同源王见过两次,因此云倒也认得。 “周公公安好,不知今日过来,却是为了何事?” 虽然心中憎恨源王,但面上却不能让人觉得他不懂礼数。 周公公一脸谄媚,“奴才这次来啊,是给世子爷送礼物来的,这里条件简陋,不比京中,源王殿下担心您受累,特地让奴才送了这些物件过来,您看,都在这里了。” 随着他的声音,云的目光从那些皮毛、被褥、器皿上掠过,心中一阵厌恶。 “公公拿回去吧,我这里东西都齐全了,不用劳烦王爷费心。” 他勉强维持一张笑脸,温言拒绝。 “世子爷就是体贴人,只是这穷乡僻壤的,处处都粗鄙的很,哪里能配的上您这样的尊贵人,”周公公却充耳不闻,一张胖脸笑眯眯的,只管自说自话。“王爷也是一份关爱之心,不算费事,世子爷千万别客气,您看这些东西是放在那里好呢?” 源王从来眼高于顶,就算是极出色的美人,通常也是玩了就丢在脑后,唯有这个云,倒让他颇为上心,不但三番五次的去主动找他,还常备了东西相送,不容周公公不打起精神奉承。 就如此刻,源王可是特别吩咐过的,若是东西没送出去,回去可没好果子给他吃。 “公公,王爷的东西都是尊贵物件,我这样的人,却是不敢沾染的,还请公公带回去。”云话说的半软半硬,人却站在门口,半点不肯退开。 “世子爷说笑了,若是世子爷不配用,天下那里有配用的人,且这东西若是世子爷不收,回去我们却要受责罚呢,还请世子爷疼我们这些奴才一次吧。” 见之前的办法行不通,周公公眼珠一转,换了副苦脸哀求起来。 云顿时一愕,若是周公公态度强硬,他却是不肯退让的,但眼下这人却摆出一副哀求的姿态来,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源王平日对下人甚是严苛,若是真将东西拒了,只怕这些人回去少不了一阵责罚。 见门口僵持起来,墨玉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凑了过来。 “世子爷,算了罢,不过是些日用品……” 他并不知当日的详情,心中便不当回事,反而觉得世子爷和王爷们交好是好事一桩,因此便想促成此事,虽然自家主子不允,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世子爷天性中的谨慎使然。 云一阵犹豫。 纵然只是些日用的不值钱的物件,一想到是那人送来的,云也不愿接受,只是这些无辜的侍者…… “世子爷,快收了吧,不然外面人看着,多不好……” 云这才发现小院侍者的诡异眼神,还有那东西厢窗后影影绰绰的人影。 罢了。 云到底心软,他轻轻叹了口气。 “先放在这里罢,回去禀告源王,下次实在不必了。”云冷脸丢下这句话,便径直走到一边。 周公公忙不迭的应是,却半点没往心头去。 哼,送不送东西,那可是我家王爷说了算的,若是要送,你必然是要收下的,若是不送,你就算求,也没你一丁点好处。 墨玉见云终于首肯,忙引着众人将东西放在西屋,好半响才将那堆东西整理好。 临出门时,周公公突然走到云面前,小声说道,“世子爷,那边那个红色锦盒,是源王殿下特地留了话,说本来就是您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让您无人时可以看看,只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这话好生突兀,云一愣,目光却不自觉就落到了那堆东西里的一个锦盒上。 看到一行人退出了院子,西厢里的两人,却是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啊,这位云世子,竟然能周旋在两位皇子之间,”还是那个三十多的官员,连声感叹,“手段真是不一般啊,端阳送了他来,真是妙招。” 另一人却不在多言,只是叹息一阵,“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西厢两人的讨论,云自然是听不到的,此刻他眉头紧皱,周公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源王……又在玩什么把戏…… 看了看还在整理东西的墨玉,云抿唇,从那堆东西中抱出锦盒,走到另一个房间坐下,才伸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大小约莫一尺见方,里面却只放有一件东西。 一块丝帕。 丝帕并不大,月白色的绸面一角,绣了一朵深蓝色的兰草,此刻丝帕正叠成几叠,端端正正的放在锦盒中间。 丝帕?源王这是什么意思? 云越发疑惑起来,他正要伸手去拿,眼睛却落在一处,顿时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手如针扎一般,猛然缩了回来。 这……这莫非…… 脸上顿时阵红阵白,云再看去时,那丝帕虽然如常,但上面隐隐有些红白污垢,竟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如遭雷击! 是那时的东西! “啪”的一声,云猛然扣上了盒子。 “世子爷,怎么了?”另一屋的墨玉被惊动,不由抬头问道。 “没……没什么……”云此刻哪里耐烦应付他,他胸口狂跳不已,心中羞愤难当,这源王,竟把他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又是何等的胆大包天,竟然将这件东西送了过来! 这时提醒自己,当日是如何的不堪么? 云咬着牙,颤抖了半日,只是过了一会,他才颓然发现,就算源王做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竟然也拿他没半点办法。 身如飘萍的自己,在这群狼环视的东钟,若不是得了凤离天的庇佑,这个身子,只怕早如残花败柳一般了,现在虽没有动静,那些人只怕也是在等待罢了。 唯一差别是,旁人惧怕凤离天,源王却未必。 今日他做出这样侮辱的事情来,不管本来是想表达什么,自己也只能咬牙咽下,除此之外,竟连个控诉的地方也没有。 凤离天哪里,还是不说为妙,他虽不曾说起,但云也知,两人的争斗,只怕正是如火如荼,又何必在这时候,为了微不足道的自己,给他增添麻烦呢。 这一切,源王只怕早料到了罢。 云双手不由握成拳头,紧了又紧。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样算了,这世道的许多事情,并不是退让以后就可以安全的,看源王的做法,只怕是你退一尺,他要进一丈的。 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才是…… 第26章 交锋 翌日一早,便是春狩正是开始的时候了,队伍已经整理齐备,百骑待发。 锦旗飘扬的中心,一骑高头大马之上,坐的正是东钟国皇上,这位年约六旬的王者,一身明黄色袍服,威风凛凛的站在一处车马上,满面的豪情万千,他眼前一望无垠的,正是他麾下的大好江山,而排列左右的,却是他的一干出色儿子和得力臣下。 “皇上,吉时已到,还请开箭。” 一位金甲将军打马上前来,恭敬禀告。 皇上没有说话,他眼睛微眯,看着他成驰骋过的这片土地,突然大发豪情,大喝一声,“弓来!” 立刻有人呈上一副弓箭。 万众瞩目之下,皇帝大喝一声,右手用力,顿时拉出一个满弓来,在满场的赞誉声中,箭如闪电般射出,正好射入了天空中飞翔而来的一群飞鸟中,随着一声哀鸿,一只飞鸟猛然坠落。 “父皇英武!” 凤离天率先恭贺。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人群中,便出现了一阵阵的欢呼声,“皇上英武,皇上英武。” 一时喊声震天,随着这欢呼声,皇帝容色大霁,他捋了捋颌下三缕墨髯,突然大声宣布,“尔等儿郎,都是我东钟的好男儿,今日,便是你们发挥本事的时候到了!” “今日春狩,谁能独的头筹,朕将允诺他一个要求,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要想达成心愿的儿郎们,今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场中先是一静,旋即便开始阵阵欢呼起来。 “皇上英武,皇上英武!” 皇帝哈哈大笑,突然右手举在空中,全场顿时一静,下一刻,随着他右手落下,顿时数十骑人马同时向前冲去,不多时便全没入了密林之中。 皇上的一个承诺,这时何等重要的奖励。 有了这个承诺,金银珠宝富贵荣华便指日可待,就算想要入朝为官入军做将,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有此利益驱使,哪容这些青年才俊们不奋勇向前。 “皇上,这样会不会……” 皇帝身旁的一个太监,名唤张明顺的,微微觉得不大妥当,他正欲要发言,但才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皇帝的手势制止了,“明顺,你知道寡人今年多大了么?” 皇帝的年纪,张明顺自然是知道的,他从十三岁时就伺候在了皇帝身边,看着他从王爷变成太子,又从太子变成了皇帝,若说知皇帝最深之人,却是非他莫属,但突然被这样一问,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帝也不等张明顺回答,径直说了下去,“六十三了,寡人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了,别人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寡人也不知有没有那样的福气,来稀罕一回,那自然要及时行乐,才最畅快。” “你看今日,寡人一声令下,这些儿郎们就奋勇向前,这真让寡人想起当年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岁月啊,当年在这春狩场上,寡人可也是时常拔得头筹的,当时就想,若是父皇也给我一个承诺,该有多么好。” “寡人老了,这狩猎一事,每过一年就少一回,今日难得高兴一回,你这老货可不许来提丧气话。” 张明顺呆了一下,忙堆出笑意来,“皇上身体康健,奴才看着那好日子还长着呢。” 却再不敢提之前的话了。 而此时,站立在一旁的文官群中观看的云,却是心头激动不已。 一个承诺,皇上亲口可给予的一个承诺,这是何等珍贵的承诺! 若是能给自己,那么,端阳的困局便可迎刃而解了。 只是……可恨! 自己从不擅长弓马,若想在这些东钟健儿中争雄,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不由暗暗捏紧了缰绳。 正在这时,一人骑着枣红色大马,突然来到他身边,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一个昂扬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云世子,春色甚好,为何不上马来,同孤王前去一同狩猎?” 来者正是源王。 他声音极大,人马也极为打眼,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目光看过来。 云心中暗恼,却也知道此刻不能失礼,当即拱手道,“云不善骑射,让源王殿下失望了。” “哦?”源王俯下身来,颇有意味的看着云,“世子爷如此谦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只是这春狩不过是图个意趣,世子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还是说,端阳的皇室,都是上不的马拉不开工的娘们不成?” 说吧,他哈哈大笑起来。 而他身后,跟随的一干骑兵也纷纷应和大笑起来,就连云身边的文官队伍,也颇有人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远处,皇帝也听到了源王的话,当即笑道,“老三,休得胡说,端阳风貌本和我东钟不同,更善文坛之事,云不善弓箭也是正常,你休得欺负别人。” 源王却应道,“父皇,这狩猎又不比沙场逐战,哪有那样凶险,儿子不过想见识一下端阳王族的骑射功夫,莫非云世子竟如闺阁女儿一般一点不会不成?那也难怪端阳全国,不堪一击了。” 源王这番话一说,云避无可避。 若是说云自身,他自会微微一晒,丝毫不当一回事,但源王此刻说的却是端阳皇室,由不得他不应战。 “源王一张利嘴,真真厉害,既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却又如何。” 箭在弦上,云不得不概然应战。 “好气魄,就要如此,才当得上风流人物一说!”源王越发笑的灿烂,他往后一招手,早有一个士兵牵过一匹黑马来,“既然如此,就请世子爷上马罢。” 对方竟然早有准备。 另一头,皇帝见了他这番举动,也是心中大畅,高声说道,“既然如此,老三,你可要照顾好云,不许委屈欺辱了他。” “父王,儿子哪有那般不晓得轻重。” 他们父子对答,这般云却心头隐隐觉得不妙,但是细细想来,对方想来是早就设计好了,也容不得他躲避,便也轻轻一笑,迈步向前。 “且慢!” 正在这时,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正是凤离天一队来了。 “三弟好兴致,只是云世子早和孤王有了约定,要一同狩猎,却让三弟失望了。” 凤离天骑着一匹乌黑色的高头大马,俊面上带着一抹浅笑,正微笑的看着源王。 源王一愣,凤离天却已经高声对皇帝说道,“父皇,云本是儿子麾下的人,今日就让他跟着儿子如何?” 皇帝看着对面而立的两个儿子,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口中却说,“既然如此,云就交给你了,不过晚上寡人可是要看你们的战绩说话的,若是有人表现差了,定当处罚。” 他并不介意两个儿子私下针锋相对,年事渐高的他,对朝廷的把握力度,早已经不比当年,既然如此,底下斗得越厉害,对他这个上位者来说,却是最有利的。 天家无温情。 源王听了这话,也不再争执,只是用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又扫,突然诡异笑道,“原来如此,有太子在此,难怪云世子要拒绝本王了,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当恶人了,就祝太子爷旗开得胜,今日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丢下这句话后,他却再不理会云,右手轻轻一带缰绳,便骑了开去。 见那人走了,云顿时心头一松。 下一刻,就见一匹白马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上来吧。” 凤离天温和的看着云。 云也是微微一笑,既然对皇上都这样说了,那么就算此刻源王走了,自己也必须随凤离天离开,而且这里也不知还留了源王多少耳目,若是自己离了凤离天的照拂,只怕不多时那人又会找回来,如此一来,自然是跟着凤离天最为安全。 想通了这一点,云便不再多说什么,抬脚上了白马。 这匹白马性子似乎颇为温驯,就算云这种骑术不精的人上去,也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不见丝毫不安之处。 在白马脊背上抚摸了几把,云才抬头看向凤离天,这一下顿时看的有些呆了。 凤离天今天一身劲装打扮,玄黑色的骑马服上,盘绕了几条金线绣成的金龙,配上他刚健的身躯,刀刻般的外形,越发显得庄重贵气,却又不外露张扬。 见云看自己看到呆了,凤离天不由挑眉一笑。 “如何?” 云这才惊醒,面上便有些发烫,他忙不迭移开眼光,嘴上却说,“我们去哪里?” 见他面皮薄,凤离天也不再逗弄,只说到,“跟我来。” 一群人便沿着一条大道上了山,不多时,便到了一处森林之中。 云一路看去,只见这北地的森林,却也和南地不同,在端阳之时,他也常外出踏青,但植物地貌,都更显清秀,而这里的森林,却以刚健有力为主。 “从这里上去,便是一处瀑布,你可想去看看?” 正在他左顾右盼之际,耳畔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云一惊,回头去看,凤离天却不知不觉以贴到了他的身旁,此刻正偏头等待他的反应。 第27章 上山 “你不着急狩猎?” 云略略偏头,疑惑的问。 凤离天看着眼前的青年,太阳从林间的叶片中洒下来,在金色的阳光下,青年脖项上的淡淡绒毛几乎呈透明状,说不出的俊美可爱,心中便是一动。 “无妨,就算去看那瀑布,也可狩猎,并不相违背。” 他强忍住心底的那股奇怪悸动,微微一笑。 见凤离天如此说,云便也没有拒绝。 长时间都呆在质子府和翰林院,能的个这样出来透气的机会,却也不错。 “那地方远吗?” “不远,从此处上去,不到两柱香功夫就可到达。” 云点头,“那就烦太子爷一行。” 凤离天含笑看了云一眼,率先指挥坐骑,向前行去,云忙拍动马匹,紧跟在后。 这路不算险陡,加上座下的马又极是温顺,云一路行来,越发有些惬意,竟有些如沐春风的味道,加上这山林里繁花盛开,时时有幽香传来,更是心怀大畅。 “这里名叫繁花十里漫天,下一处是层峦叠嶂……” 凤离天将弓斜斜的挂在身旁,只顾和云说话,眼角却偶尔一闪路边草丛树林,间或闪过一抹精光。 “哦,竟有如此好名字,是原先就有的不成?” “我倒是想哄你说原本就有的,可惜啊,这些名字,都是成为皇家园林后,方才取的。”正说话间,凤离天突然神情一凝,不待云反应过来,已经搭箭在手,只听弓弦一动,一枚箭矢飞快射出,不远处突然有东西到底的声音。 不待凤离天开口,就有下人驱马往那边赶去。 不多时,那人手里拎着一只野兔,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太子爷好箭法,一箭毙命,皮毛不曾有半点受伤。” 云抬眼看去,果然那只野兔致命处竟是在其右眼,那一箭从那兔子的右眼穿进头颅,一箭毙命,其他地方竟是一点破损也无。 “这小东西耳,不值得一提,回头我们再猎个大件的,那才叫有脸面呢。” 凤离天高坐马上,对一干下属的夸奖,只是淡淡一笑而置之。 “对,咱们这次猎个老虎回去,看那源王手下还有什么好叫嚣的!” “对对,他们去年不就因为运气好,弄了个豹子来么,换成老子,一样能将那豹子猎了,就这点事,那杆子混账们就嚷嚷了一年,好大出息!” “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了,今年我老牛一定要认真找上一会,弄个大的回去,让他们输个心服口服。” 面对凤离天的淡然,他的一干下属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纷纷嚷了起来。 凤离天只是微笑听着,突然听到旁边的云好奇问道:“去年源王他们猎了个豹子么?这里还有豹子?” 这一次,不待凤离天说话,他身后一个黑脸微胖将军,就抢先回答:“这外围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要到了那深山里面,就说不好了,有些豺狼虎豹也是正常的,世子爷不用担心,有我老章在,担保你平安无事。” 这位黑脸微胖将军,却是凤离天麾下一员得力的将领,名叫章猛。 他也是第一次见云,之前虽听说个云的名头,但多半是嗤之以鼻的,在这些武将眼中,那些只善文墨的文人,就是一群酸儒,极是看不上。 但今天见了云,心态却有些改变。 一来是对方虽然文弱,却没有动不动将那些子曰挂在嘴上,反而是一副极好相与的模样,二来对方对他们,也不如许多文人一般倨傲,反而很是和善,第三就是最重要的了,自家主子似乎很是看重这个端阳来的世子爷,起码和他说话时的神态,是章猛以前从未见过的。 当然,潜意识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云的外貌气度极为不凡,就算如章猛一般的武人,也不忍去轻易亵渎。 只是他这话一出,却得到一堆奚落。 “老章你又吹大气了,这会子叫的厉害,等下真要有老虎出来了,可不要害怕啊。” “就是,老章,我听你叔叔说过,那年你们去亥州,路上不是就遇到过一条大虫么,你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你叔叔哄了半日才好,你都忘记了?现在可还能起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中,章猛涨红了脸,也大声嚷嚷道,“放屁,当年老子才六岁,换了现在,看老子不剥了那大虫的皮!” 他纵然这样说,却也得不到众人的回应,说笑声赞许声嘲弄声加在一起,一时竟更加热闹起来。 云含笑看着。 这样的男儿豪情,是他以前从未曾领略过的,眼下虽然陌生,但更多觉得的,是非常自在和畅快。 “如何?出来走走,总比待在那里强吧?” 凤离天注意到云的神情,心中也是一喜,忙凑过来小声说道。 云含笑瞥了凤离天一眼,突然玩心大起。 “你说的那地方,离这里怎么走?” 凤离天一愣,“从这条路上去,在尽头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就到了,怎么……” 不待凤离天问出口,云已经轻轻一笑,“我从未曾这样骑过马上山,倒很是新鲜,要不干脆我们比一比,跑上一段如何?” 凤离天看着眼前青年狡黠的样子,不由笑了。 “哦,如何个跑法?” 这还是青年第一次这样给他提要求呢,不比之前是为了端阳或百姓,而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心中越发感到暖暖的。 “喏,我自然是比不过你的,所以你要让着我些,我先跑上半柱香,然后你再出发,我们谁先到那里,就算谁赢了,如何?” 云眨了眨眼,说出自己的要求。 “那这比试,总的有输有赢,不知这彩头又是什么呢?” 云一愣,他不过是一时高兴就顺口提起了,那里想到还有什么彩头,他想了一想,却没有想出个名堂来,便问道,“照你说却是如何呢?” 凤离天不过是逗一逗云,见青年认真的模样,心中念头一转,“我也想不出,不如这样,谁要是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情,可好?” 一件事情? 云沉吟了一下,旋即心头一松,自己有什么好怕的,要真是赌这个,只怕怕的应该是对面那人才是。 “好呀,不过到时你要是输了,可不许赖账哦。” 看着云亮晶晶的眼睛,凤离天只觉得心中痒痒的,他故作沉吟了一下,果然见到对面青年有些紧张的模样,才笑了。 “好,若你赢了,我绝不赖账。” 他意味深长,但云却完全没听出来,而是在听了这话后,云眼神一下亮了起来,他冲凤离天眨了眨眼,“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打马就冲了出去。 凤离天忙一示意,后方便冲了一骑人马出来,飞速的跟上了云。 就算是比试,他也不能让云一个人落单。 朝中局势最近越发紧张,谁也不知暗处是否有人盯着,自然不能让那人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去。 “太子爷好兴致啊,比试来着?” 一个四十岁上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打马上前,来到了凤离天右侧。 “乌先生?”凤离天嘴角笑意尚未完全敛去,他看了眼那中年文士,“不过一时游戏耳。” 中年文士姓乌,名量,乃是他智囊团中得力的一位,最擅长的便是直言劝诫,此刻也不改一时的作风。 “若只是游戏,自然是不妨的,这位云世子身份尴尬,且此刻又是太子爷议亲的重要时刻,游戏一时,也不过是增添些风月韵事罢了,无伤大雅,但若是……” 说道这里,他突然觉得身前传来了压迫之感,他偷眼看了一眼凤离天,却发现太子爷刚才嘴角的微笑,已经消失无踪,便是心头一凛:“太子爷素来英明,自然知道其中诀窍,倒是乌某僭越了。” 他其实本不擅长直谏,只是后来到了东宫,见凤离天每每喜欢臣下畅所欲言,又擅长听取他人意见,一次便投其所好,以忠直一面示人,但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而今日,他本就嫉妒云在文学上的造诣,早在心中对云已多了几份嫉恨,因此见云和凤离天说的极投机,心中便更是不快,因此见云一走,忙上来谏言,心中还自以为是为了太子爷的大业而做此忠臣之言,却不想此刻凤离天脸色都有些变了,他心中一慌,忙知机的改了说法。 是不是真的觉得僭越,凤离天心中自然有数。 只是这些臣子,不管私下如何,此刻面上,都是为了他的大业着想,他自然也不能为了私心,落下话柄,而寒了他们的心。 他瞥了乌量一眼,“乌先生放心,孰轻孰重,孤分的清楚。” 说罢,他双腿用力,座下黑马便加快了速度,向前而去。 乌先生呆立在原地,半响无语。 他来了东宫做谋士,也有三年的功夫了,从来太子爷对他们这些人,都是礼贤下士的,今日这般冷脸斥责的,到时头一遭,不免让他心中有些芥蒂。 “老乌,你说你这时候讨什么嫌呢,太子爷好难得开心一回,你就顺着他一些不好么,”另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凑上来,“而且那云世子好歹是个男人,不怕真的惹出点什么后果来,且不比女人便宜?” 乌先生脸色越发难看了,好半响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昂扬男儿,竟做那般态度,真是让吾辈不齿!” 说完,也不管那文士的反应,狠狠的拍了拍马屁股,往前跑去。 第28章 公主 却说云和凤离天打了赌后,便颇为认真的打马奔去。 虽然让凤离天应允想让半柱香,但自己的骑马功夫,那里能和凤离天相比,因此云丝毫不敢怠慢。 虽然心中明白,凤离天就算赢了,也不会提出什么让他难办的要求,但是,输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喜欢。 云的心中,有属于他自己的傲气。 他座下的那匹白马,果然是极为得力的,虽然性格温顺,但脚程却一点不慢,云只觉得风驰电掣一般,他便已经来到了刚才那条小路的尽头。 刚刚拨转马头,奔上了一条小道,刚装过一处山壁,却听到一阵惊呼。 “谁!快慢些,慢些!要撞上了!” 伴随着惊呼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 云心头知道不妙,忙用力拉动缰绳,他见机算极快,加上那白马颇为通晓人性,一时虽情况紧急,到底还是将马控制了下来。 这一惊吓,云心头不由砰砰跳动,到白马完全停了下来,他才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竟站了七八骑人马,其中有两位是男子外,其余皆是娇娥。 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打马上来,语气中微含薄怒,满脸的横眉冷对。 “你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慕阳公主的……座驾……” 这话说道一半,她的视线却和才抬起头的云看了个对着,顿时俏脸一呆,语气也随之一滞。 她虽说的吞吞吐吐,但云却听清楚,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慕阳公主,乃是当今东钟皇帝最宠爱的六公主,也是凤离天最疼爱的妹子,自己怎么好端端的骑个马,都能撞到这样的贵女? “在下云,不慎冲撞了公主,还请恕罪。” 他忙拱手行礼。 不管如何,事实摆的清楚,很显然是自己突然转向,才险些撞到了公主一行人,自然要行礼道歉才是。 那侍女打扮的女子,见云这般模样,不由脸上一红,心中却是一阵犹豫。 该如何办呢,若是不依不饶,且不是对不起这样俊俏的男子,但若是就此算了,众目睽睽之下,公主那里也不好交代。 正在她进退两难间,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云?可是端阳来的平南王世子?” 随着文化,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云略略抬眼,只见面前的女子鹅蛋脸盘翦水双眸,行动中略带几分英姿飒爽,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目光中却充满了和善,心中便也为之轻松了几分。 “正是云,云不知公主在此,不小心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慕阳公主微微一笑,“云世子客气了,这路也不是只能我一人走的,且也没真的撞上,不过是个误会罢了,说起来,到是我的侍女们大惊小怪,有得罪之处,还请云世子不要介意才是。” 云心中微怔。 这位东钟最受宠爱的公主,竟然这般通情达理。 比起自己府中的两个庶妹,差别可太大了。 但纵然如此,他却也不敢怠慢,“原是在下的不对,姑娘们职责在身,谨慎也是应该的。” 而在此时,云身后的那名护卫也赶了上来,见此情景便是一呆,忙上前来行礼。 “卑职见过公主。” 慕阳公主看了看那名侍卫,马上便认了出来,“张炜?你如何在此?太子哥哥也在附近不成?” 张炜忙回答,“禀公主,在下原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随身护卫云世子,太子殿下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慕阳公主闻言,一脸喜色。 “太子哥哥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上次就听他说起这里有一处好风景,只是今日找了半日也没寻到,这下正好让他带我去。” 她喜滋滋的说了一通,才突然意会过来,“恩?太子哥哥让你护卫云世子?” 说罢,慕阳公主的眼神,便在云面上微微一扫,眼中略含深意,只看得云有些窘迫不安起来,最后却突然又抿唇一笑,“说起来也是应该呢,云世子虽然才高八斗,但这弓马骑射的功夫,只怕还要再操练才成。” 她年纪不大,但在车马上的眼力还是有的,刚才云勉力控制马匹的样子,尽数落在了慕阳公主眼中,因此才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虽然是事实,云还是面上一红,“在下今日尚是第一次骑马,技拙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被慕阳公主这样说,他心中虽然有些窘迫,但并不觉得丢脸,东钟贵女,都以尚武为风气,而骑射功夫更是许多贵女们认真学习的技艺,而且他早听闻过,慕阳公主虽然年纪小,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在骑射上的功夫却是极为出色的。 因此被这般点评,却也不放在心上。 而慕阳公主眼中却闪过一抹诧异。 她之前见云马术勉强,本以为是他水平的确不行,却不想着竟是对方第一次骑马,如此说来,不但不能称为不行,反而是在骑马上有极佳的天赋了。 突然想起之前京中盛传的云身子羸弱,慕阳公主心中掠过一抹了然,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想来今日若不是源王哥哥逼迫,这人只怕也不会上马罢。 但她手下的侍女们却不明白,当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第一次骑马?” “莫非端阳人都是这般中看不中用不成,唉,亏我看他那般俊俏,真真可惜了。” “你懂什么,这叫儒雅,那些老是骑马打仗的大老粗们,一身汗味,哪有云世子那样的贵气。” 几个侍女说话声音本来极小,却不想一阵清风吹来,顿时一番议论,全入了几人耳朵。 “住口,胡说八道什么呢。”慕阳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看,先是呵斥了几个侍女一番,才歉然的看向云,“侍女无状,云世子勿要介意。” 她本是一片赤诚,却弄的云尴尬无比。 本来装成没听到,也就掩过去了,没想到这公主竟然直接道歉,让云一时面上火热,却又不好回答,正在搪塞之时,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是凤离天来了? 他心中一阵轻松,果然,随着一行人马转出,正是凤离天一行人。 凤离天却是一愣。 半柱香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正准备策马去追云,却不想转过山壁,竟然看到一群人齐刷刷的候在那里。 “太子哥哥。” 不待他反应,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已经响起。 慕阳? 凤离天抬眼看去,果然是慕阳,此刻他这个妹子正俏生生的候在云身旁,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 “慕阳?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么会在这里?” 又怎么会和云碰到? 他眼神看向云,云也对望回他,只是两人此刻尚未到心有灵犀的地步,因此虽对看了一番,凤离天还是没看懂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一旁的慕阳公主却抢着答道,“太子哥哥,我在这里等你呢,你上次不是提起,说是有一处山谷,有鲜花有瀑布,景色颇佳么,我就想去看来着,只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正在着急呢,就碰到了云世子,后来才知道你也在附近,这可真太好了,太子哥哥,要不你带我过去可好?” 她笑颜如花,又柔声祈求,凤离天平日本就极为宠溺她,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能狠下心拒绝。 “你这丫头,倒是乖觉,我反正也是狩猎,哪里都可去,带着你也无妨,只是有一条,你若要跟过来,那就必须听我的话,不可乱动乱跑,不能不听话,可知道吗?” 慕阳公主自然是一叠声的答应。 她见了凤离天,刚才那股沉稳大气的模样,竟然瞬间消弭不见,此刻呈现的那股女儿娇态,让云看的心中发愣。 凤离天见妹子这般模样,心中更是软的一塌糊涂,他又和慕阳说笑了两句,方才抬头微笑的看着云,“我这个妹子平日跳脱惯了,父王又宠溺她,因此便没有多少规矩,今日可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云含笑看着眼前这兄妹相处的融洽模样,微微一笑。 “公主聪慧睿智,大气沉稳,真是皇家公主的典范,说起来,失礼的是在下才对。” 凤离天抬了抬眉。 “哦,怎么说?” 慕阳公主不待云开口,叽叽喳喳的将事情说了一通,最后才洋洋得意说道,“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嘛,那里用那般认真,云世子也太客气了。” 却不想凤离天却眯了眼,“这不成,既然是冲撞了公主,自然要罚。”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云瞪大了眼看向凤离天,心中却是一阵诧异,就听到凤离天说道:“就罚云世子今日陪同孤和公主,一同狩猎,如何?” 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慕阳公主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在皇帝心中是极有分量的,平日没条件接触也就罢了,今日有这样好的条件,自然要多相处才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他当即轻轻一礼,顿时场上一片娇笑声。 第29章 变故 “公主,我看这位云世子倒是有趣的很。”一名侍女凑到慕阳公主面前,满脸笑意。“看起来,太子殿下很照顾他啊。” 慕阳去只顾看路,眼睛也不抬,“小心些,这也是你能议论的?在我们宫里,你们随意说说没事,在这外面,有心人却多得是。” 那宫女顿时吓得噤声后退。 慕阳这才轻轻往那边一瞥,只见云和凤离天说了几句话后,凤离天便加快了马程,亲自将云送到了她面前。 “慕阳,他今日还是第一次骑马,可要劳烦你多照顾他了。” 慕阳公主虽骑在马上,却不耽搁她打量两人的模样,因极少见到凤离天这般紧张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有趣,她轻轻掩口,“照顾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小妹为哥哥效力,却不知有没有奖励呢?” 凤离天知道这个妹子惯来活泼伶俐,便笑道,“从来我东宫里你看上的东西,莫有不给你的,这时候还来找我要奖励,为兄可真的想不出来了。” 慕阳公主白他一眼,“那些金银珠宝的,谁在乎,妹子且是那些庸俗之人。” “哦?”凤离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既然不要这些黄白之物,那你要什么。” 慕阳公主想了一想,抬起头来,目光落到了云面上,“不若日后云世子替我写个赋,如何?” 云一愣。 之前凤离天就已经偷偷告诉他,自己这个妹子,生性冰雪聪明,什么东西几乎是上手就会,但最爱的却是南地的文学风气,因此自然会对他多几分好感。 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见的确是爱慕文风。 “公主不嫌弃,在下自当效劳。” 慕阳公主闻言,格格娇笑。 “皇兄,既然如此,就放心把云世子交给我吧,我瞧那边那位侍卫大人,面色焦急的等了你半日了,你还不过去,可小心会耽搁了事情。” 凤离天哑然一笑。 “边走边说,也是一样的。” 不过话虽如此说,他安排好后,还是打马走到了一侧,那名侍卫便忙跟了过去。 云和慕阳一路聊天,两人却是越谈越投机。 南地才女虽多,但更多限于闺阁,因此神交虽久却不曾亲自得见,而慕阳这样的北地女子,性格娇憨之余,才学竟然也不弱,不由让他心中也多了一份喜爱。 而慕阳却也是颇为惊喜,云果然如传闻中的文采风流,但却又不同于宫中太傅那般古板,她的许多想法,在和云讨论后,竟然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一切,都让她对云好感凭升一大截。 而另一边的凤离天,在听了侍卫的话后,眼神却是微微一冷。 他有意无意的扫过这边说话的两人,嘴角微微一笑,轻声对那侍卫说了几句话,那侍卫认真听后,才打马离去。 “说什么这般开心?”将计划整理清楚,又暗暗吩咐了几人下去安排,凤离天才来到两人身侧,满面的微笑,“我看你二人到是投契的很。” 慕阳却不客气,“皇兄早认识了云世子,却也不给我引荐引荐,刚才云世子说的东西,我要是早些听到,定然不会输给安霞那个女人了。” 安霞县主,乃是凤离天皇叔中安王的独女,也是颇有才名,慕阳虽得皇上宠溺,但在学识方面,却是要差安霞一头的。 凤离天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和堂妹,素来不对盘,因此也不接话,只说到,“马上就到瀑布了,前面在半里路就是。” “真的吗?太好了!” 成功的转移了慕阳的注意力后,几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山谷,从一个转角转进去后,看到眼前的美景,云不由心中一喜。 山谷并不算大,却出奇的秀美,四周的树木上,七八成都开满了各色鲜花,而在前方不远处,却有一个瀑布迤逦而下,加上阳光从山谷上方射进来,层层叠叠的阳光碎片,更让山谷增添了几分飘然若仙的气氛。 “好漂亮。” 慕阳公主却已经看的呆了,她痴痴了看了半响,突然精神大振,“我去瀑布边看看去。”一边说,一边已经打马奔去。 她随身的侍卫宫女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如何?我们也去看看?” 凤离天微笑的看了云一眼,云侧头看时,只见凤离天眼若深潭,嘴角噙笑,心中没来由的一荡,下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强作镇定的声音。 “走吧。” 山谷不大,因此不多时就看完了,但慕阳却舍不得离去,凤离天见状,只能无奈说道,“你既如此喜欢这个地方,就留在这里多玩一会好了,自是为兄我今日可还要去狩猎,不然要是输给了源王,可是要被嘲笑的。” “源王?”慕阳闻言,微微嘟嘴,“可是我还不想走呢。” 源王也是她的兄长,平日对她也是极好的,只是感情不如她和凤离天深厚,因此从心底里,慕阳并不希望凤离天输给了源王。 凤离天闻言皱眉,想了一想,才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玩耍,我先带人去狩猎,等晚些时候,再回来接你们,如何?” 慕阳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 凤离天看了看眼前的小妹,无奈一笑,又对云说道,“等会我们狩猎时只怕顾不上你,要不你也陪公主在这里罢,留她一人在这里,我还有些不放心。” 云知道,以自己的骑术,跟去也是个累赘,便爽快应了,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且慕阳公主也不是难相与的人,因此便没有意见。 凤离天又叮嘱了几句,再将手下人手留了四人给云,这才上马率众而去。 “呼,好容易走了。”慕阳公主拍了拍胸口,转脸见云疑惑的看着她,面上不由微微一红,“你别介意,我很喜欢太子哥哥的,只是他有时候严肃的很,难免有些压迫。” 说完又微微一眨眼睛,“云世子,这事可千万别告诉他哦。” 云微微一笑,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总喜欢跟在自己背后的小男孩,眼神不由柔和了几分,“公主别担心,保密一事,在下再拿手不过的了。” 这时却突然听到一旁传来欢呼声,却原来是有名侍卫发现潭水中有鱼,便用宝剑叉了一条上来,顿时引起了侍女们的一片雀跃。 “这下好了,可以有烤鱼吃了。”慕阳也是一脸喜意,她一边吩咐侍女们准备,一边偷偷告诉云,“有一次,我在御花园里逮到了只野鸡,就说要烤着吃的,结果被淑妃娘娘知道了,还告诉了父皇,害我受了好一顿训,鸡也没烤成,可气死我了。今日我在这里烤鱼,却看谁能管到我。” 说完这话,她脸上还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云有些哭笑不得,这公主的性子,还真是活泼的很。 在慕阳的号令下,很快火堆就升起来了,在火堆不远处,侍女们寻了块干净的草地,摆上桌布和各色糕点,一群人兴致勃勃的野餐起来。 “走,我们亲自去烤鱼去。” 吃了几块糕点后,慕阳又坐不住了,她喜滋滋的走向火堆,云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此刻在火堆前烤鱼的,正是凤离天留给云的四名侍卫之二,其中一人见两人来了,忙说道,“公主和世子爷等着就好,卑职这条烤好了,就立刻送过去的。” “光是看你们烤,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自己烤的才有趣呢。”慕阳公主满不在乎的坐下,从一个侍卫手中强行抢过叉着鱼的树枝,“好了好了,你们过去吧,我和世子爷亲自烤了给你们吃,也让你们瞧瞧我的手艺。” 云强忍住笑,给那名被抢了树枝的侍卫一个眼色,也蹲了下来,另一名侍卫马上知机的将叉着鱼的树枝送上。 “我给你说,我看过御厨们烤……” 慕阳公主兴致勃勃的说着,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而那两个侍卫却不敢真离开他们去吃东西,只能无奈的站在他们两人背后。 “后来有一次……” 正说话间,突然草丛中破风声响起,伴随着破风声的,还有几点寒光掠过,下一刻,五六个黑衣人,竟从一旁的树林中冒出,飞快的向慕阳公主和云这边冲过来。 “在这边!兄弟们快!” 黑衣人们呼喝一声,行动越发快捷,这突然来的变化,让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一呆,唯有那几个侍卫,反应却极快,便纷纷跃起,拔刀出鞘。 “保卫公主!” 一时场内战了个天昏地暗,云心中虽在狂跳,但反应也是极快的,一把就拉起还在发愣的慕阳公主,从一群人身后跑了开去。 战局未定,也不知等会到底谁胜谁败,自然要隔得稍远观望才好。 若是己方赢了,那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是极好,若是对方赢了,自己几人也要有能逃跑的空间。 “放……放开我……我不能丢下他们,我要回去!” 跑了不多几步,慕阳公主却突然醒悟过来,她平日里也练过弓马,此刻竟突然升起了要回去和对方一较高下的想法。 第30章 救人 “公主!” 云咬牙拉住慕阳,脸色无比凝重,“来人情况不明,我们留在这里,并不能帮助侍卫们,反而只会给他们添乱,若公主真回去了,只怕情况会雪上加霜。” 他眼力极好,因此早看的分明,此时场中早斗成了一团,对方共七个人,自己这边是六名侍卫,且对方是有备而来,自己这边是仓惶应战,此消彼长之下,竟是有些抵抗不住。 就刚才那一瞬间,已经有一名侍女受伤倒地了。 慕阳公主咬牙,“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若是走了,且不是成了贪生怕死之辈!” 云心中着急,就这么一耽搁,那边又倒下了一名侍女,这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还在纠缠不清,他不由怒喝“若是贪生怕死,能保全他人性命,在下情愿担上这样一个恶名。” 慕阳公主一呆。 “你若出事,先不说自身可能遭遇到的可怕情况,就是在场的这些侍卫宫女,都要赔了性命,且不止他们,就连他们的家人,都要遭殃,但若你成功逃脱,他们也有机会逃跑,公主,孰轻孰重,莫非你还没看明白?” 这一句如同当头棒喝,慕阳公主一呆,旋即咬牙应道。 “你说的对!” 她也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当即狠了狠心,“我们走!” 既然说好要逃命,两人当即选了山谷入口的方向,飞快的奔去,本来用马匹逃命更好,但此刻所有的马匹都栓在了山谷另一侧的位置,想要去取马,无异是痴人说梦。 “在那里!” 正在两人跑出几十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云忙回头去看,却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甩开了纠缠他的侍卫,往两人这边飞快的跑来。 三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远,眼看那人就要赶上了,云一咬牙,单手一送慕阳公主,“公主快走。” 说完这话,云再顾不得许多,从腰间擎出短剑来,端在手上。 他转身面对那黑衣人,而慕阳公主也觉察到了身后的动静,她回头一看,顿时眼中含泪,“云世子,你要小心。” 说完这话,慕阳咬牙拼命往前奔去。 云眼中此刻却只有那名侍卫,他直直的看着那黑衣人,咬紧牙关,浑身僵硬。 这段日子,落入险地的时候也颇多,但如这般生死悬于一线的,还是头一回,不容云不紧张。 若是凤离天在,就好了…… 云心头突然冒上这样一个想法。 那黑衣人眼看就要跑到了,眼中的凶光依稀可见,云越发紧张起来,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那奔到他面前的黑衣人,竟然突然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云忙抬眼看去,却见不远处那侍卫收回了投掷的动作,又投入到了新的战圈里去,他心中一动,将那黑衣人的身子翻了过来,果然看到那黑衣人背上,有一枚飞到深入没柄。 原来那侍卫竟是一个暗器高手。 云这时候才发现脚下一软,此刻场上传来的厮杀声却猛然惊醒了他,而就在这一时间,因为黑衣人少了一个,场上局势却已经稳定了下来。 太好了! 云心中大喜,他一回头间,却看到慕阳公主已经跑到了接近山谷出口的地方。 “公主!快回来!” 而慕阳公主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奔逃之中,心中却悲伤至极。 自己这次出来,带的可都是最贴心的侍女们,没想到竟遭到飞来横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杀害了他们不说,就连才刚结识的云世子,也为了保卫自己,遭受大难。 这一切,都让这位善良热情的慕阳公主,悲怆不已。 到云的喊声进入她的耳际,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惶然中回过头去,才发现自己以为必死无疑的那个青年,竟然正向自己挥手。 只一瞬间,慕阳公主也发现了场内局势的变化。 “你……你……”惊喜交加,慕阳公主激动之下,加上刚才惊吓过度,竟一时有些挪不动脚步,颓然的跌坐在了草丛中。 云见她那边模样,知道刚才一番刺激,只怕此刻是累脱力了,当即忙向她这边跑了过来。 “公主你没事吧?” 云一把扶住慕阳,这种情况之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先问是否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没事?”慕阳看着云,也是一脸激动,“你没事吧?我刚看到那个人拿刀冲向你……” 云含笑点头,“我无事,刚才那位侍卫用飞刀将那人杀了,不过确实紧张的很,若是侍卫大哥的飞刀再满上一刻,只怕此刻你就看不到我了。” 慕阳浑身颤抖,还是用力白了云一眼,“亏你还是世子爷,说话也不知道个忌讳……” 纵然话是如此说,对云,她心中却是充满了感激。 黑衣人们最先出现的时候,她虽然惊慌,心头却没有感到害怕,直到有两名侍女随着刀光倒下,那临死前的惨叫声,才让她真正明白,这群人是真的怀有凶意,而不是来闹着玩的,再等到奔逃的时候,云将她推出,独自留下应对黑衣人之时,她心中的恐惧,却已经到达了极点。 若是所有人都死了,自己能逃得出去吗?在这茫茫大山里面,自己光凭双脚,真的能逃到父皇那里去吗? 满心的惶恐,却在听到云的那声喊叫时,化为乌有。 回头时看到青年的那一脸关切,这一幕带来的安心,会让慕阳永远铭记。 云却不知慕阳的心理变化,他只是微微一笑,“好了,别怕。” 此刻场上的打斗也接近了尾声,来的七名黑衣人,死了三个,跑了两个,此刻还有两个,在侍卫的缠斗下,岌岌可危。 云拣了个安全的地方,将慕阳搀扶了过去,还有三名侍女,抖抖索索的从四处寻了过来。 “公主……” 其中一个圆脸的侍女,一见慕阳公主的面,几乎就要哭了出来,被云一个眼光丢过去,才勉强控制住没落下泪来。 慕阳此刻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她脸色凝重的看着场上局势,突然吩咐道,“记得留下活口,我要审问。” 皇家狩猎的山林外,都是有重兵把守的,等闲人等,哪里能闯的进来,可见这些人定有蹊跷,既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就一定要把幕后的黑手找出来。 几名侍卫也是心头有数,今日虽遇到了刺客,但是公主无恙,便算功劳一件了,若是还能抓住刺客,那更是大功一件。 当下六人便使出浑身解数打斗,又过了二三十招,其中一名黑衣人应声而倒,而另一名黑衣人,也被一名侍卫一剑穿过右腿,跌在了草地上。 慕阳公主见状,就要站起去看,却被云拦住了。 “公主,再等一等,侍卫们自然会将俘虏送过来。” 不用看也知道现场定然是无比狼藉血腥,慕阳公主虽然装的坚强,但她眼底的那抹惊惶却是被云牢牢看在了眼中,既然如此,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然对方亲眼看见却是最好的。 慕阳此刻无比听云的话,闻言便改了主意,轻轻点头。 不多时,其中一个侍卫便过来禀告,“公主殿下,一共七名刺客,眼下逃了两名,死了四名,还逮到了一个俘虏。” “审!”慕阳从齿缝中挤出话来,“给我用力的审,到底是谁,竟然能来到这里,对我下手!” 侍卫忙恭敬领命而去。 这一边,几名侍女也去寻找自己的同伴,不多时就回来了,“公主,烟夏和烟雅找到了,她们还活着,还活着。” 说话的侍女脸上又是泪,又是笑,说话也是激动万分颠三倒四,但话传入慕阳耳中,却无异于最好的消息。 “真的吗?晓翠,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们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烟夏和烟雅,是伺候了她快六年的侍女了,平日也是极有情谊的,慕阳之前看到她们倒下,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了,却不想竟然还活着,如何不让她欣喜若狂。 “对!”晓翠面上也全是激动,但这激动中,却又充满了伤心,“她们还活着,不过公主,烟夏手上受了伤,只怕以后左手都要废了……而烟雅她……她面上有一处刀口,只怕是破相定了……” “什么!”慕阳悚然一惊,原本站起的身子,颓然坐了回来。 残废,破相…… 在宫中来说,这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残疾破相的人,怎么能在伺候主子呢,只怕就要被撵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去,终了一生。 云在一旁听的分明,此刻见主仆几人都极为凄然,不得不出言提醒,“公主,她们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回宫后的事情,她们是护卫公主有功,到时该如何安置,公主可向皇上进言,想来日后也是能安稳一生的。” 慕阳猛然一惊,这才醒悟过来。 是呀,自己还在,这两个侍女,旁的不论,起码生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多谢云世子提醒。” 云却只说到,“公主本也想的到的,只是今日遭逢意外,一时未曾考虑到罢了,实在当不得公主的谢,只是另一件,目前我们有好几人都受了伤,是否应该早点回去,以方便救治呢?” 侍女们先不论,就是刚才的几个侍卫,也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才这一波攻击算是打退了,但若是再来一波,却让他们如何抵挡。 第31章 归途 慕阳公主听了这话,和云对视一眼,才缓缓点头。 她并不笨,之前也是乍逢事端,方才有些乱了手脚,此刻被云一提醒,便也想了起来。 “世子提醒的极是,原是我心乱了,竟没想到。” 说罢,便吩咐众人,准备出发,一干人等便将轻伤者搀扶上马背,而重伤如烟夏等,则是找了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将人放在了上面。 而那个俘虏,自然也是要带上的,侍卫们怕他跑了,用撕开的衣带将其绑的结结实实,又用布条堵了嘴,才将人放置到了马背上。 至于其他的刺客尸体,却一时也顾不上了。 一群人便往山谷入口走去,只是来时一群人意气风发,此刻却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世子,要不要留个人在这里,不然等一下太子哥哥回来看不到我们,又看到满地是这样的情况,我怕他担心。” 还没走到山谷口,慕阳突然想起这事,忙询问云。 云也微微皱眉,公主这话说的极是,凤离天走时说过,稍晚会回来找他们,而他们这一走,又是满地狼藉,血和尸体丢了一地,若不担心就怪了。 “公主想的极是,但是却让何人留下呢?” 几个侍卫是不敢留下的,归去途中说不好还有没有伏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击,若是减了人手,只怕会酿成大祸,但若是让几个侍女留下来…… 云看了眼那些还在瑟瑟发抖的宫女,心中不忍。 “要不我留下来吧。” 思虑半日,云毅然说道。 自己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就算留下来,应该也没什么凶险。 谁知还不待慕阳公主说话,凤离天留下的四名侍卫中,带头的那位却说道,“卑职奉了太子爷的命令,要保护世子,世子爷若是要留下,卑职几个也是要留下的。” 云顿时一滞。 这侍卫真是个榆木脑壳,慕阳可是太子最疼爱的妹子,莫非她的性命,竟还比不上他的不成? 幸好慕阳本来也没想过让云留下来,因此说道,“世子爷怎么可以留下来,若是有个万一,且不是会影响你我两国的邦交,这样罢,”她侧头叫了一声,“晓翠,说不得只能委屈你了,我看日头也不晚了,只怕再过一个时辰,太子爷就会回来,你留在这里,告诉太子爷这里的事情。” 晓翠抖抖索索的站了出来,但看的出这丫头虽然害怕,却很是明白大体。 “公主放心吧,晓翠办的来的。” 慕阳看了她强作坚强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却也无法说什么,转头对云等人说道,“走罢。” 下山的道路倒很是顺利,纵然一群人走的缓慢,却很快就到了之前云和慕阳公主碰到的地方。 “公主小心。” 云见慕阳公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就连座下的红马,也差点一个趔趄,不由心中担忧,忙提醒了一声。 “世子爷不用担心。” 慕阳抬起头,微微一笑,只是那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世子,你说是谁,会对我出手呢?我既不沾染朝中争斗,自身也谨慎做人,为何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云轻声说道,“并不是非要做了什么,才会遇到什么的,公主,你出身不同,责任自然也不一样。” “那?”慕阳偏了偏头,“并不是我的错?” “不是。”云的声音和缓,但充满了坚定,“公主是我见过的贵女中,极为善良开朗之人,纵然真是有人存了歹心,也不是因为公主所为,公主无须挂心担忧。” 看着眼前青年温润的模样,慕阳公主也不知为何,突然眼中有些热意。 “多谢世子。” 良久,慕阳才轻轻说了一声。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看下山在即,云却陡然一愣,因为从后方,突然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似乎是在喊他和慕阳的名字? 云疑惑的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不远处,数十匹骏马正飞驰而来,云先是一惊,旋即一喜。 是凤离天。 慕阳也听到了动静,扭过头来,顿时愣在了当场。 凤离天一行人来势极快,不多时便赶上了他们一群人,他来到近处,先打量了云和慕阳两人几眼,见两人都完好无损,心中才放下心来。 “为兄听晓翠一说,真是心急如焚,幸好皇妹无事,否则……” 话还没说完,慕阳已经一跃,扑到了凤离天马上,下一刻却已经匍匐在凤离天身上,大哭起来。 这天之娇女,从来都是被宠溺长大的,那里受过之前那样的惊吓,只是刚才在众人面前,她必须做出一个公主应有的气势来,实际心中,却已经是疲累委屈不已。 此刻一见了皇兄,顿时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腔情绪,竟是全数涌了出来。 “不哭,不哭。” 凤离天轻轻抚摸着慕阳的背脊,嘴上也缓缓安慰道。 他注视着慕阳的眼中,充满了心疼,不忍和愧疚。 云在一旁看着,却不由一愣,愧疚? 旋即也明白过来,想来是凤离天将慕阳留下,方遭此劫,因此才心痛愧疚的吧。 也该让公主释放一下了,毕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啊,云如是想着,轻轻将马匹带出几步,而旁边众人似乎是同样的想法,纷纷走开段距离,顿时场中,便只剩下了慕阳哭泣的声音。 好半响后,慕阳的哭声才渐渐停了。 “太子哥哥,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慕阳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副忐忑的样子。 “怎么会,我妹子最坚强了。”凤离天这话却不是假的,刚才那样的血腥惨烈场面,纵然是许多成年人见了,也会害怕不已,而自己这个妹妹,纵然胆怯,处理安置的却都极有条理,应对也不算失仪,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你安慰我。” 虽然口中这样说,慕阳脸上,却柔和了许多。 “太子哥哥,你要帮我问出来,到底是谁要害我。” 说起这事,凤离天眼中闪过一抹冷冽,“你放心,我绝不会轻易放过那想害你的人。” 离此不远的一处山岗上。 源王脸色阴沉,心中恼怒至极,手上一动,顿时“啪”的一鞭甩出,血光掠起,面前跪倒在地的人被打的一声惨呼。 但纵然是面上鲜血淋漓,那人却丝毫不敢反抗,反而连声哀求。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那人哀求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惶恐,源王可不是善男信女,素来是心狠手辣赏罚分明的,本以为是趟美差,却不想点子竟那么硬,这下办砸了源王交代的差事,后果可是糟糕透顶。 “你们一共七个人,却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拿不来,还损兵折将,你说,这等办事不利的人,我该怎样处罚呢?”源王的声音平淡中透出一份阴沉,让那下跪之人,心中害怕至极。 “王爷,不怪小的们啊,那山谷中,除了那云世子在,还有慕阳公主也在,小的们才没能得手的。” “慕阳?”源王瞳孔一缩,脸色更差了几分,“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刚才这黑衣人回来,才说了没能办好差事,且还折损了几个同伴,自己急怒之下,就已经出手责罚,谁知道里面竟然还有内情。 听源王发问,黑衣人自以为还有指望,忙不迭的说道,“卑职们到了那山谷之时,便看到太子爷他们刚好出来,但云世子没有同行,于是便又等了一会,方才进去,进去那山谷一看,原来慕阳公主和云世子在一处说话,另外还有几个侍女也在,本来卑职们想着等他们分开再动手,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分开,反而听到说等一会太子爷就会回来,因此卑职们才想着,干脆动手,对方虽然有六个侍卫,可我们也有七个人,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因此便出手了。” “本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老黑都要抓住云世子了,谁知那几个侍卫中竟然有一个暗器高手,老黑便死到了他的飞刀之下,后来那人又用飞刀杀了我们两个兄弟,顿时卑职们便有些抵挡不住了,在退走的时候,又有人受伤,最后竟只有卑职一个人逃了出来。” 说道这里,黑衣人低声再度哀求,“卑职办事不利,万死难辞其究,但还请王爷给卑职一个机会,让卑职以后有机会戴罪立功,报效王爷。” 源王一脸铁青,冷冷的看着地下跪伏的黑衣人。 今日之前,他也没想过要对云出手,只是一早在父皇面前,被凤离天拂了面子,因此才做了决定。 就在凤离天面前,劫了人出来,玩弄一番再送回去,就算凤离天知道又如何,他并没有证据,因此凤离天除了吞下这口苦水,根本不敢声张。 就算有个万一,事情闹将了开来,最后丢脸的也只是云,让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外表温文儒雅的云世子,实际上也是个被人玩弄的货色,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丢的都不是他源王的脸。 只要云没有丢了性命,他凤逐天就不怕。 这一点,源王压根不担心,上一次被他强行占了便宜,这位云世子后来不也跟没事人一样么,自寻短见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这人身上。 既然如此,不玩弄岂不是白不玩弄。 第32章 逼供 但事情扯上了慕阳公主,就完全不一样了。 父皇对慕阳的宠溺,是显而易见的,就算是自己,对这个娇俏的妹子,也从来都颇有几分感情。 这次的事情,定然是彻查,无法轻易掩藏过去了。 这些蠢材! 源王恨的几乎要将牙咬碎,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来,没得到机会,难道不懂先潜伏么,纵然无法下手退回来,也比事情闹到这番田地才好。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有你一人跑回来?那其他人呢,都死了?” 那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卑职不知道,卑职当时没顾得上回头看。” 竟然还有活口! “好,很好。” 源王怒极反笑,他缓缓点了点头,右手从剑鞘中,猛然抽出长剑,下一瞬,已经猛的扎入那黑衣人的后心,黑衣人哀嚎一声,颓然倒地。 “放心吧,你的家人,我会安排人照顾的。” 听了这话,那黑衣人身子一僵,缓缓闭上了眼睛。 围在源王周围的众人,见了此番情形,却具是沉默不语。 “将尸体找个悬崖丢下去。” 源王冷冷吩咐,当即有两人上前,抬了尸体往一旁退去。 看到源王黑沉沉的脸色,场中一片寂静,好半响,才听到源王冷然说道, “回去。” 说完这话,他率先打马而去,身后一群侍卫幕僚,忙跟了上来。 留下了活口,这可难办了,虽然这次出手他安排的都是一些生面孔,但难免也会有疏漏的地方,若是没人认出来倒也罢了,若是有人认出来,那…… 源王迅速思索着对策。 他生性冷淡果断,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也不去想缘由,只想该如何解决才好。 而此刻的离宫大殿内,却是一片冷然肃杀。 “父皇,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回到离宫,见到皇帝的慕阳,又是一顿痛哭,只哭的老皇帝心中又怜又疼,同时对那刺客恨到了骨头里去。 皇帝好生安抚了慕阳公主一番,才说道,“将那吃了豹子胆的狗东西,给朕押上来!” 当即便有人,将那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押了进来,扔到了地上。 “就是你,对我皇儿动手?”皇帝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那人面目颇为普通,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微黑面庞昏黄双眼,心中便更多了几分厌恶。 慕阳此刻回到了离宫,心中也稳定了下来,也有精神认真打量起了那人,而作为当时事件发生时在场的云等人,也纷纷向那黑衣人看去。 那黑衣人却是闭口不言。 没想到竟落入敌手,如此看来,只怕死是跑不掉的了,既然如此,事情内幕却是决计不能说的,若是说出来,扯出了源王,不但自己,就连自己的家人也要遭殃。 但若是自己咬牙不说,就算死了,自己家人也有人照顾。 想到这里,黑衣人却是牙关一咬,对皇帝的问话,充耳不闻。 “看样子,骨头挺硬的嘛。”皇帝微眯双眼,面上看起来平常,实际心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经是愤怒无边。 前段时间,宫内才出了刺客一事,纵然追查许久,却也没找到那个刺客的踪迹,这事情在皇帝心中,永远哽着一根刺,而如今才春狩的头一日,居然就有人要伏击自己的女儿,这种种事情,如何不让皇帝震怒。 旁边便有一个太监说道,“皇上,这些贱骨头,嘴巴都紧的很,只怕不用刑罚,是没法拗开他的嘴的,要不,咱们动刑吧?” 皇帝未知可否的点了点头,便有两个侍卫,拿了几种刑具上来,将黑衣人拖到一边,开始动手。 “慕阳,你要不要到后面去歇息歇息?” 随同伴驾而来的黄贵人,温言相问慕阳。 刑罚逼供,可想那场面定然不会好看,黄贵人自己心中有些犯怵,却不敢说,于是想劝慕阳点头,若是慕阳也不敢看,她便也可以陪同一起离开了。 却不想慕阳虽然害怕,却还是极为坚决。 “不,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想害我。” 皇帝听了,便用赞许的眼光看向慕阳。 果然是朕的好女儿,有胆识有气魄! 那边却震天的惨叫起来,不过一刻钟工夫,那黑衣人竟然已经昏死过去了几回,侍卫们泼了几次水,才将那黑衣人一次次的强迫叫醒。 听到那惨叫声,慕阳脸色发白,但面上的神情却越发坚定。 “我招,我招!我全招!” 又过了一刻钟,那黑衣人终于抵御不住,连声高呼起来。 皇帝微微点头,便有人将那黑衣人又拖了过来,扔在了地上,此时黑衣人竟如脱了形一般,身上衣衫全被汗水浸的湿透,头发也湿透贴在了脸上,脸色苍白,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说。” 皇帝冷冷开口。 那黑衣人调息了下呼吸,才艰难说道,“皇上,我们……我们不是要刺杀公主,我们只是想,想刺杀云世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眼光齐刷刷的向云射来。 云也是大吃一惊,刺杀自己?这些人竟不是为了公主,而是为了自己而来,这却是为何? “刺杀云世子?你们为何要刺杀云世子?细细道来。”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云一眼,却只淡淡问那黑衣人。 黑衣人又喘息了半日,才低声说道,“云身为端阳人,却为东钟效力,这样两面三刀不忠家国的人,我们看了憎恨,因此才动手的。” 在黑衣人想来,暴露出源王的意图,将源王牵扯了进来,自己只怕下场比死还恐怖,因此,这实情是万万不能说的,但同样的,胆敢刺杀皇室公主的这一事实,也会将他送上断头台,因此便只能想另外一个说法了。 只是在场的人中,身份高便人,只有公主和云两人了,公主既然不能说,那就只能把事情往云身上扯。 反正源王也是吩咐他们对云动手的,这样说,也不算完全哄骗。 只是他这番话,却是纰漏百出。 “听你口音,正是我东钟之人,既然如此,云为我东钟效力,你却为何不满意?”皇帝继续问道。 “我……”黑衣人顿时一滞。 他临时想出这么个说法,却那里能说的滴水不漏。 “我们就是不喜欢这种没有家国观念的人。 他只能咬了牙硬撑。 “我看你是一派胡言!”左侧首位坐着的凤离天,脸上一冷,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云世子来东钟,便是为了端阳,你说他什么缺点都可,唯有这一点,却是万万说不通的。” “而且,你说你们是来刺杀云世子,与公主无关,这说法却极为好笑,云世子在京中质子府中时,守卫何等稀疏,你们若真要下手,那时动手,却早成功了数次了,为何却要等到春狩之时,在这守备森严的皇家别院动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的确,从这一点上来说,这黑衣人的说法是行不通的,说起来,这些人若真要刺杀云,只怕再多几个云,也早就没了,能选在这时间动手,不是瞄准了平时在宫中不曾外出,因此不好下手的慕阳公主外,还能有谁。 慕阳公主也想通了此节,脸色更是难看。 “你们明明是冲着我来的,此刻何必又百般抵赖,既然敢做,就要敢认,藏头露尾推卸抵赖,可不是大丈夫所为。”慕阳死死盯着那刺客,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心中恨极,云刚才在危难之中,舍己救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心中感激非常,而这黑衣人为了自保,竟然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拿出来做借口,着实可恨。 在宫墙中长大的她,自然知道,若真的陷入到这种事情里面去,遭到了父皇的不喜,本就身份尴尬的云,日后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处境。 黑衣人听了这话,心中却极为郁闷。 自己几人真的是对着云世子去的啊,谁知道公主手下的侍卫竟那般厉害,自己兄弟几个折了不说,此刻说了真正的目标,这些人还丝毫不信,真是让他郁闷无比。 他哪里知道,真正厉害的其实并不是公主的侍卫,而是凤离天留下来保护云的人,这些人都是凤离天特意挑选的,自然身手不一般。 而云听了慕阳的话,心中顿时一松,抬眼看向慕阳公主,满眼的感激。 若没有慕阳公主的力挺,就算皇帝心中仅存一份疑窦,对他也是极为不利的。 “父皇,我看这人冥顽不灵,只怕还要下一番功夫,他才肯说。不如父皇将人交给我如何,半日之内,皇儿定然问出真相,给皇妹一个交代。” 凤离天突然说道。 皇帝微微皱眉,“你有办法?” 凤离天点头,“儿臣手下有这方面得力的人,交给他们,不多时就会有结果,且儿臣也吩咐了人,去那山谷中将其余黑衣人的尸体带回来,活人会撒谎,死人却不会,在那些死人身上,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33章 邀功 皇帝沉吟半响,才说到,“既然如此,你先将人带下去,小心一些,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伤了他性命。” 凤离天点头领命而去。 随着凤离天离去,大帐内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慕阳,今日你也吓到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若事情有了结果,我会派人告诉你的。”皇帝看向慕阳公主,满眼中都是慈爱。 若是其他人,自然只能乖乖听命,但慕阳在皇帝面前,向来是极为娇惯的。 “父皇,女儿不要回去,刚才可吓死女儿了,女儿要待在父皇这里,有父皇在,女儿就什么都不怕了。”一边说,慕阳公主一边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依偎的坐了下来。 “胡闹。”皇帝虽板起了脸,但就连云也能看出,皇帝眼中的得意宠溺之情,“折腾了大半天,还不休息,若是回头病了可怎么办。” “慕阳虽然吓了一回,却没有受伤,不信你问云世子嘛,为了救我,他还跌了一跤,我却什么事都没有的,父皇您就放心吧。” 慕阳根本不吃皇帝那套,娇声哀求着,回头又看到皇帝身边多年伺候的江公公,便娇声说道,“江公公也帮人家求个情呗,太子哥哥惯来是最厉害的,一定能很快就审问出下情来,人家好想知道,人家不要回去。” 慕阳这一撒娇,顿时不说皇帝,就连看着她长大的江公公也忍不住了。 “皇上,老奴看公主活蹦乱跳的,只怕是没有事情,若是皇上您放心不下,老奴这就去叫太医院的张太医来给公主诊脉,您意下如何?” 皇帝沉吟了一下,看着女儿一副坚决不走的样子,心中一软,这女儿平日都是锦衣玉食掼着的,本来想着春狩带她出来透透气,却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既然不想回去,就随了她罢。 “你速速传张太医来。” 江公公领命而去,慕阳公主见状,娇憨笑着抱住老皇帝的胳膊,“就知道父皇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老皇帝便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云一旁含笑看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也有几个弟妹,只是同母所出的,只有一个弟弟,父王对他们两人的指望甚高,因此平日都是严加管教的,这样舐犊情深的样子,云是从未曾在平南王身上看到,倒是有一次,。一个庶妹,父王面前做小女儿态,父王反而是一脸的温和宠溺,让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慕阳公主又缠住皇帝说了一回,突然看到了云,眼睛一亮,“父皇,今日云世子可算是救了女儿一命,您要如何赏他呢。” “哦?”皇帝闻言,抬眼向云看了看,“怎么回事,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之前哪里顾得上说嘛,”慕阳公主扁了扁嘴,接着便将云先前让她逃跑自己留下独自面对黑衣人的事情说了一遍,“父皇你说,云世子当不当赏。” 在慕阳的目光注视下,皇帝摸了摸颚下墨髯,“当赏,自然当赏。” 他看向云,“云世子,今日你救公主有功,自当重赏,来人,着……”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慕阳公主拉住了,“父皇,莫不是你打算赏些金银珠宝给云世子,别人又不见得稀罕这个,你怎么不问问云世子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呢。” 说出此话,慕阳公主却是有目的的。 之前她和云交谈之时,青年虽然言笑晏晏,但眉宇深处,却还是锁着一抹愁绪,因此慕阳才对皇帝说出了那样一番话,在她想来,就算云真有困难,但只要父皇开口准了,云的困难,定将迎刃而解。 “哦?”皇帝咦了一声,再看向云的目中,便有了一丝深意,“原来如此,云世子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你说出来听听?” 云忙走到场中跪下,一脸恳切的说道,“公主洪福齐天,才能化解此次劫难,而在下并不曾出力,也不敢居功,还请皇上明鉴。” 恩? 皇帝不料云会如此说,顿时眯了眯眼睛,他看向场中,青年身形清瘦,却显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且对方态度恭敬有礼,又不居功自傲,顿时心中便再多出一丝好感来。 云多日来为了让东钟退兵,四方奔走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此问出那个问题后,他本以为对方会提出让端阳退兵的要求来。 若云提了,他或许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反正退兵发兵,都在他一人之言中,但对云的印象,便会停留在挟恩求报上头。 却没想到,这个青年居然只字不提,且还并不居功,态度谦和之极。 “你纵如此说,救了公主却也是实情,你心中想求之事,朕自然明白,”说道这里,皇帝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一月之后,临水河畔东钟大军将全面撤军,具体细节,下来朕会安排人和你接洽。” 云猛的呆住。 求了许久的事情,居然在今天得到了解决,云心中顿时又惊又喜,猛然叩头下去。 “皇上英明!” 慕阳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之前虽然开口替云说话,却没想到,压在青年心头的,竟然是这样一件大事,难怪他会一直郁郁寡欢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而此刻的青年,却是一扫眉宇间的阴霾,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透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感觉来。 凤离天此刻大步走进了殿内,他敏锐的发现了殿中的情绪变化,当下不露声色的盯了一眼云,才回禀皇帝。 “父皇,儿臣安排了人去认尸,有一名侍卫,认出了刺客中有一人的来历。” 慕阳公主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皇帝已经问了,“是何来历?” “那人姓燕,乃是潞州人士,之前是在右千牛卫大将军费伦麾下听命,之前一直在外地,一月前才进京。” 皇帝顿时微微皱眉。 费伦? 费伦作为当朝一品大员,却为何要安排人来做这种勾当?只是那人此次刚好也负责安排守卫警戒工作,若是真要动手,机会到是很多。 凤离天却神色不变,继续缓缓说道。 “另外那名刺客也招认了,说是费家大少安排他们来吓一吓公主,只要将公主等人撵出山谷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他却是一概不知。” 皇上一挑眉头。 他想起来了! 这费伦家的次子,今年已经快十七了,外边长得的是一幅玉树临风的样子,那小子在几个月前曾见过慕阳一面,之后便拐弯抹角的托了后宫的妃嫔来说情,想要尚公主。 自己对那人的外貌也算满意,便安排人去调查了一番,才知道这个费家长子虽金玉其外,却着实是败絮其中,生性风流顽劣,大怒之下,便不提起此事,没想到此次的刺杀,竟然有那小子的影子。 “按说一个右千牛卫大将军,不应该敢动皇妹,这其中的蹊跷,儿臣不敢乱想,还请父皇明鉴。” 不待皇帝开口,殿门处却传来一声责问。 “皇兄好一张利口,不过须弥功夫,就将一切事情都审问清楚了不成?还是另外包藏祸心,嫁祸他人,企图蒙骗父皇。” 随着这声责问,殿门出走进来一个身影,却正是气急败坏赶来的源王。 得知皇帝审问刺客的事情,源王还不算太过着慌,他心中有数,手下的人都是经过了严苛训练的,且家人都在他的手上,定然不敢胡乱说话。 因此虽心中着急,但风度仪态却都还在。 但走了一半之时,却听到手下的探子来报,说是太子爷奉命审问刺客,他心中就着急了几分。 等要到之时,听到探子又来报,说是太子爷已经审问出来,刺客招供,幕后主使的人竟是右千牛卫费伦大将军,且在死去的刺客中,也认出了有费伦大将军手下的人,这下他才真的急了。 右千牛卫大将军费伦,乃是他的人! 他手下的武将不多,而费伦,算是他极看重的一支力量了,依靠费伦和另一名武将,在武力上,他才有了和凤离天一争高下的实力。 若是费伦被这次的事情牵扯下去…… 源王咬牙,当下快马加鞭急急赶来,走到大殿之前时,刚好听到太子的这番话,忍不住出言相讥。 “见过父皇。” 给皇帝行了礼,源王一站起来,便对太子说道,“太子爷有何凭证,竟是一口咬定那是费伦大将军手下的人呢?” 凤离天微微一笑,对着源王阴狠的目光,坦然说道,“并不是我认为,而是刺客招认的,这里还有刺客的手书,请父皇过目。” 他将一叠纸张呈上,江公公忙接过去,摆在了皇帝面前。 源王警戒的看了那叠纸一眼,狠狠说道,“大刑之下,什么口供问不出来,刚才那刺客不是还说是云世子所为么?为何太子爷却不信呢?” “哦?”凤离天一挑眉毛,眼中似笑非笑,“源王消息真是灵通,我们这里才发生的事情,你竟然就知道的这般清楚?” 源王顿时一滞。 第34章 恼怒 皇帝正在翻看口供的手,也是一停。 窥探皇殿机密,乃是重罪。 源王惊怒之下,无意说漏,此刻心中便是一慌,忙百般找起借口来,“我听说皇妹遇袭,心中关切,一时问的仔细了些,因此知道,且也不只我,现在许多人都知道。” 凤离天抬眉一笑,明知他在掩饰,却也不追问。 “哦,没想到源王如此关心皇妹,只是你入殿如此之久,却为何不见你去问候皇妹一声呢?” 源王又是一愣。 他这才看到,坐在皇帝身侧的慕阳公主,慕阳公主此刻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 这个哥哥,从来对她也算好的,为何今日来了,竟然问也不问自己一声,却慌着去反驳太子哥哥呢? 权势竟如此动人心,她这个妹子,还比不上和他交好的一个干出龌蹉行止的将领么? 慕阳公主,此刻是真的有些伤心了。 不待源王问她,慕阳猛然站起来,向皇帝拜别。 “女儿累了,想先回下处休息,拜别父王。” 她眼底的那抹伤痛,映入了皇帝的双眼,老皇帝心中一叹,说道:“早让你去歇着的,既如此,就赶紧去吧,回头有什么发展,朕自会使人通知你。” 慕阳公主沉默的一礼,走到殿中,又向太子和源王一礼,方才缓步离去。 汪公公早知机的派了个太监跟了上去。 “儿臣……”源王愣了半响,突然跪下,“儿臣也是担心一时没有查实,伤了忠臣之心啊,没想到竟忽略了慕阳,还请父皇恕罪。”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国本比家重要,也怪不得你。” 虽然如此说,但却没让源王站起,反而认真的翻看起了手中的供词,一时大殿上寂静无声。 云将事情发展越发诡异,心中不由尴尬起来,只想先躲了出去才好,只是皇帝不发言,他却哪里敢走。 “说的很是清楚嘛……”皇帝将那几页纸看了又看,突然说道,“源王,我记得你和那右千牛卫大将军费伦走的颇近,可是?” 源王心中突突乱跳,也不知皇帝问这话时什么意思,只能斟酌着说,“费伦和我舅父有些交情,因此逢年过节也是要走动一番的,但只是寻常来往,旁的就没有了。” “哦?寻常来往?皇儿真是宅心仁厚,寻常来往,竟然也值得你抛下你妹子,只顾替对方着急?可见你为朝廷的一片拳拳之心啊。” 皇帝这番话虽语气温和,但话中透露的意思,却让源王背脊生寒。 “儿臣惶恐。” 当下他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轻易出声。 皇帝似笑非笑的又看了他一眼,又问凤离天,“那死去的刺客,你手下的人认的明白,真是费伦的人?” 凤离天恭敬说道,“是的,儿臣心中也怕弄错了惹出麻烦,因此再三确认过,那认人的侍卫也是从外地调入京中不久,若不是如此,定然是认不出来的,侍卫还说那人在潞州是极有名的,当地许多人都认得出,想来不会有错。” “此外,儿臣还吩咐下去,在军中寻潞州人士前来辨认,若是军中没有,便去潞州找人上来辨认,务必要查清事情始末,还给皇妹一个公道。 他一番话,气的源王鼻歪口斜。 刺客是他安排出去的,里面有哪些人,他一清二楚,何曾有潞州来的什么人,但看凤离天这般言之凿凿的样子,只怕那死去的几个人里面,早有人被凤离天掉包了。 凤离天一直接触这件事,要真动手做点功夫,那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源王咬的牙关都在吱吱着响。 凤离天又说道,“活着的那名刺客也说,他们几个人都是才从外地调入京中,因此那位少爷才选了他们动手,但也吩咐过,不可伤害慕阳,另外,费伦大将军似乎并不知情。” 他这番话看着是为对方分辨,实际是火上浇油。 不可伤害慕阳,却又出动了这么多人,又要求将人撵到一个特定的地方,皇帝听了,联想到之前的事情,那里还有不明白的。 心中便几乎认定了这次事情的本质。 一想到自己疼爱的女儿被人觊觎,老皇帝心中一股怒火,顿时腾腾升起,若不是多年的历练,只怕早气的让人去拿了那混账来。 “人可看好了?” 他语意不明,但凤离天却明白皇帝是在问什么。 “都看好了,刺客那边严加看管,至于费大人那边,儿臣不得皇命,不敢动手。” 皇帝点了点头。 “着……” 皇帝的声音,缓慢而有力,“着御前侍卫,速速拿下费伦之子费长青,严加看管,等待事情调查的结果再论罪,而费伦……暂时停止一切职务,听候调查。” 源王瞠目结舌。 停止一切职务,那不是等于免除了官职呢,源王一时急的要跳脚,和凤离天明争暗斗多年,诸般经营,他才拿下了武将中的半壁江山,如今皇帝说免就免,那里不让他心急如焚。 却一时也发作不得。 但皇帝的态度不明,自己刚才的表现,又惹恼了慕阳,引起了父皇的不快,因此源王纵然心中着急,也不敢再轻易发言。 说完了命令后,皇帝眯了眯眼,一旁的汪公公忙知机的送上热茶,皇帝端起喝了,才又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一切具体处置,都要等你调查的结果,另外,兹事体大,事情虽有了端倪,但仅凭区区一人的口信,不可轻易下判断,这事牵扯了你皇妹和朝中大员进去,可是丝毫马虎不得,皇儿,你可一定要彻查清楚。” 凤离天恭声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请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安排人去军中寻认识刺客的人,也会让人星夜赶去潞州,此处离潞州并不算远,想来明日便会有人赶来,到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缓缓点头。 “态度谨慎是好事,朕最看重你的,也是你这一点,作为当朝太子,你一定要稳重自持,立场公正,切不可贪功冒进,有失偏颇,可记住了?” 凤离天点头。 “既然如此,闹了这半日,朕也乏了,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明日之内,一定要给朕一个结果,记住了。” 皇帝到底心悬刚才含泪离去的慕阳公主,匆匆说了两句,就离殿而去。 几人出的殿来,见左右无人,源王才恨恨开口。 “太子爷,你好狠的手段。” 凤离天面上依旧沉静,“比不上源王足智多谋,计谋百出。” 他越是这般模样,源王越是气恼,“只道太子爷平时心思缜密阴沉,却没想到,今日也有着一张利嘴,今日果然该你得意!” 凤离天却是微微一笑,“不敢,不过是谢源王给我这个机会,今日也想收点利息回来,若不然,你还以为我的人,真是好欺负的呢。” 云却是一愣,旋即心底突然狂跳起来。 源王也是一呆,顿时想明白了什么,他呆愣的看了两人半响,突然如想起什么似得,大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将目光看向云。 “我就说太子爷今日竟有些一反常态,平日间就算有这样的事情,太子爷也不会亲自上阵,做这下看不上眼的事情,却原来竟是为了这事。” 他越说笑容越是欢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只是,不管怎么做,这头啖汤,却还是做弟弟的我喝了,可真是对不起太子哥哥了,有些东西,纵然你费尽心机,却是永远都拿不到了。” 那日使用离间计后,却未曾见到云和凤离天生分,反而是洛侯一病不起,源王就已经是心中有数了,只是平时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就没有提起。 而今被今日的事情一激,且刚才父皇的不喜显而易见,又听到了凤离天暗含深意的话,源王急怒之下,便只图口头畅快,便再也顾不得了。 凤离天眼神一冷,正要说话,却意外的听到身边一个如冰如罄的声音传来。 “人被狗咬了一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又何必去和狗一般计较,非要去咬回来不成?” 源王和凤离天都是一愣。 只见云轻轻抬头,青年温和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讽刺冷笑,目中更是含了一丝鄙夷,“人和狗,终究是不同的。” 他说的虽然坚定,但凤离天却细心的发现,青年垂落的长袖下,那紧握的拳头,却在瑟瑟发抖。 “你!” 源王大怒,不假思索的抬起手来,就要一巴掌打过去,却在那风驰电掣间,猛然被人抓住。 凤离天一把抓住源王的手,冷声说道,“源王,众目睽睽之下,注意你的身份举止!” 源王这才反应过来。 果然,三人的争执,已经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更有一队御前侍卫,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里。 “好一张利嘴,只怕别的用途也不错!”源王阴狠的瞪了两人一眼,“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他悻悻一甩手,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场上便只留下了凤离天和云两人。 云虽然装做平和的说出了刚才那番话,心中却着实是浪涛翻天,那夜的事实,虽然凤离天应该猜到,但从源王口中被证实,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人。 他狠狠一咬牙,就要从凤离天身边走过,却在下一刻,猛然被拉住了衣袖。 云一呆,不自觉的抬头看去,只见那华服青年,正温和的看着他,那张平日充满冷傲和霸气的脸上,却只有宽慰和理解,同时温和的说道。 “别怕,以后有我。” 区区六字,云却猛然呆了。 一种安全的感觉,缓慢而坚定的,笼罩了云的全身。 第35章 私语 回到住处的云,心情甚是愉悦。 那日的事情,他虽看的不是很重,但这只是自己的想法,对于旁人的想法,他却是无法左右。 特别是凤离天这样霸气的男人,许多事情他是无能为力的,因此近日来也只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引起对方的误会和不快。 直到今天…… “有些事情,既然不是你自愿的,自然不该你去承担相应的后果,”那一刻,凤离天的眼中只有温柔,“我不是不分青白皂白的人,平日不说,是觉得不应该让这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但此刻说了,也是不想它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若说有错,我也一样有错,错在我无法护卫你周全,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原谅我这个过错。”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自己也不大记得起了。 隐隐只觉得鼻酸眼涩,阵阵心悸。 还有就是,那人眼中那抹浓的抹不去的情意…… “世子爷,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可是有人给你委屈了?”墨玉端了水进房,却见自家主子坐在一旁的卧榻之上,脸上一阵阵的神情变幻,不由好奇往前一凑,到看清楚自家主子的脸庞,却不自觉的大惊小怪起来。 云猛然被惊醒,知道自己失态,忙掩饰的说,“不过是外头风沙大了,眼睛难受揉了两把,还不快拿水来给我洗脸。” 墨玉忙端水伺候,心中却在嘀咕,哄谁呢,眼睛进了沙子还能连鼻尖都红了? 但到底不敢再问下去,一时主仆两人收拾了一番,又用了送来的晚膳,便早早的休息了,至于晚些进行的谁猎取的猎物多少测评,却根本没去。 第二日,整个离宫气氛都变得有些僵硬。 云作为当事人,一大早便被叫去了主殿,在几个潞州来的兵士作证下,整个袭击公主案的详情,便水落石出。 原来是费伦家的小子,对慕阳公主一见钟情后,便是念念不忘,但在得知皇上没有让他尚公主的意思后,行动却如同着魔一般的疯狂。 公主在深宫之时,他自然无法,但现在春狩期间,公主也伴驾随行,那小子便动了心思,打起了英雄救美的主意来。 按他的剧本,公主被一群刺客追的四散奔逃之时,他如同天人一般的出现,之后再立功救了公主,凭借这个功劳,加上在危急时不得不和公主进行的亲密接触,那么在事情之后,皇上允许他尚公主,便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旁人视尚公主为洪水野兽,他却不然,作为家中次子的他,无法成挑门庭,那么,能作为驸马,却是一条极为不错的路。 只是没想到,事情进行中竟然出了变故。 公主身旁的两个侍卫突然变成了六个,里面还有用暗器的高手,自己安排的人却又没能全部逃脱,不但活口供出了事情始末,就连死者,也被人认了出来。 到了此刻,事情已经是水落石出,板上钉钉。 就算那小子再三呼喊冤枉,费伦也不住的叩头认错,也无法抹去皇帝心头的怒火。 自己金玉一般的掌上明珠,竟被这些人企图用阴谋来害她一生,如何不让皇帝暴跳如雷。 当即宣旨,费伦次子费谦腙,直接枭首,而费伦则直降三级,贬到永州为官,永不进京,而其手下兵权,则全数转交他人。 源王心中暗恨。 到底内情如何,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了,却生生在御前变了一个说法,不但自己的初衷没有得逞,还折进去一个得力的助手,若不是顾忌还在父皇面前,他勉力控制情绪,竟几乎是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招借刀杀人,就卸去了自己手下一半的武力,好狠的凤离天! 聪明如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事情会走到眼前这步,但也明白,定然是凤离天动了手脚。 但他让觉得不寒而栗的,却是凤离天的反应竟如此快速,布局竟如此缜密。 他是何时知道自己要动手的?又是如何安排了那般适合的尸体?另又是如何让那家人都还在自己手中的活口,改了说法的? 一切的变故,都让他悚然而惊。 再看向凤离天的眼中,便更多了几抹凝重,而少了几分轻视。 他之前虽觉得这个兄长,确实也有几分本事,但到底觉得是比不过自己的,自己和对方之前的几次交锋中,多半还是自己占了上风,因此源王心中多少有几分自傲。 却不想这一次,对方不声不响中,竟让自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好了,事情到此就算完结,山上的营防,可还要多加小心,这事就由太子负责,都退下吧。” 皇帝结束了整个事情,众人便叩头退了出来。 看着几个重臣和凤离天攀谈的样子,源王目光越发冷冽,而他脑中,有一个想法,竟在隐隐成形。 就让你再得意得意。 源王心中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云本以为源王会过来找麻烦,却不想对方竟然只是冷冷的看了这边一眼,就昂然离去,到让云有些讶异。 “怎么了?” 和几个老臣说完话,凤离天来到云身旁,温言问道。 云忙回以一笑,“没什么,你忙完了?” 今日的审问,因要顾虑到公主的名声,因此便没大张旗鼓的招人商议,但是处理的又是军中重臣,若不然一些肱骨老臣参与,落下个专断独行的名声,却也不好。 因此皇帝便只召唤了几位得力的文武大臣,另就只有那日的当事人入殿,而先前和凤离天说话的,就是那几位在皇上面前颇为得眼的大人。 “这里已经好了,”凤离天往前走去,云自然的跟随在他身旁,“只是等下还要去安排营防的事情,还有要督促处理那费伦父子的事情,今日只怕不能陪你了。” 云知道他事情极多,便说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自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想了一想,又问道,“是今日就处理那费谦腙么?” 那费谦腙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显是自己找死,只是云看到费谦腙死命叫冤,而费伦那老泪纵横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戚戚。 “你可是觉得于心不忍?费谦腙往日在京中,就是恶贯满盈满手血腥了,只单上月就有一个商户之女,被他劫到了府中,活生生凌辱至死,商户上门追讨公道,费府却只是丢出一个小厮顶罪,而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曾发生了两次,因此对着费谦腙,你实在不用心软。” 凤离天似乎是看透了云心中的想法。 听了这话,云一时有些叹息。 “我……我只是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免就……” 母亲那日送自己出平南府,勉力掩住忧伤的神情,隐隐出现在了云脑海中,他不由低了面庞。 见左右无人,凤离天突然伸手,从袖底捏住了云的手。 “何必伤怀,这些祸患,早日清除,才是对百姓好呢。” 被他牵住了手,云悚然一惊,再抬起头来,眼中的忧伤,却已经淡去了许多。 又走了一段,到了一处宫墙的拐角,凤离天才说道,“稍晚我派两个人去你那里,增强护卫力量,今日的事情源王定然记恨在心,你要小心一些。” “我理会的。” 这一段路走完,云心中已经恢复了许多,听到凤离天要送人过来保护自己,心中更是欢喜了几分,那股喜意,不知不觉就在眼中带了出来。 凤离天看的心底一动,青年喜不自胜却又强自掩饰的神情,说不出的可爱,特别是那两抹淡粉色的薄唇,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的诱人。 “别动……” 横竖左右无人,凤离天声音暗沉了几分,他单手托起云的下颚,偏头印了上去。 好甜。 薄薄的双唇中的汁液,竟如花蜜一般的甜腻动人,凤离天浅啄深尝,竟一时痴迷而无法释怀。 远远跟在凤离天身后暗处保卫的两名侍卫,见状都是一愣,旋即忙注意起了四处。 而云却是脑海中轰然一震,凤离天突然而来的亲密,让他一时竟失了方寸,整个神智都丧失在了凤离天浓厚的气息中。 好半响,凤离天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云的双唇。 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一张俊脸绯红,心却控制不住的狂跳。 “晚上我来看你。” 凤离天目光中的深沉,看的云几乎窒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欢喜。 “好。” 云的声音细如蚊衲,却丝毫无误的传到了凤离天耳中。 若不是还有大事要处理…… 凤离天狠狠捏了捏拳头,强行压下心头涌起的冲动,他眷念的看了云一眼,方才艰难的转身而去。 云痴痴的站立在当地,看了半日,才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不得的转身离去。 走不到数十步,刚拐过一处角落,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云便是一惊。 “云世子真是春风满面啊。” 源王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第36章 逼迫 一股冷气顿时蔓延心底,云惊惶的抬起头,却看到源王正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他本是要赶回去为今日的事做安排,却不想竟远远的看到两人亲密的一番模样,也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了一阵震怒。 那张只有自己咬过的唇,竟然被凤离天沾染了! 而且和那日不同,那日这人,在自己身下却是一脸的悲愤不愿,而今日被凤离天碰触,却是连眼角眉梢间都带着风情,这强烈的反差,让源王震怒不已。 至于为何会这般气恼,源王自己心底却并不清楚。 到底是对凤离天的嫉恨,还是因云拒绝自己后心中的不甘,或者是其他的情愫,源王一时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人! 那微微红肿的双唇,此刻如烙铁一般的刺痛着源王的眼睛。 “你要如何?” 云心中暗暗叫苦,怎会孤身一人的时候遇到这个煞星,他退后一步,神情警戒的问道。 这个时辰,离宫中的大部分人都出去狩猎了,自己若是大声叫嚷,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听到? “我想如何?”源王邪笑着走上前来,身子紧靠云,单手就去摸云的下巴,“我想要如何,莫非云世子还猜不到?” 云头一偏,忙又再往后退了一步。 “源王请自重,若是我叫嚷惊了别人来,对王爷却是不好。” 云心中越发慌忙,面上却强自装出一番镇定和冷淡来。 却不知他越是这番模样,源王心中越是痒痒,眼前这人平日虽清淡自持,但实际却如琉璃一般通透,一眼就能看个明白,比如此刻,他明明已经是害怕的要命,却又装出一番镇定的模样来,这神态,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特别是那琉璃一般眸子深处隐藏的那抹慌张,特别的动人。 源王本来只是见他落单,便想来一泄怒气,此刻却竟然真的有些意动了。 “哦?如何个不好法?” 心情一变,源王的动作也变了,随着这句话,源王双手抓住云肩头,用力一推,云只觉头一阵眩晕,跟着背后一硬,原来他整个人却已经被推到了宫墙之上,紧接着身前一黑,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扑面而来的浓浓的压迫感,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你倒是说说看,如何个不好呢?” 源王将脸凑到了云耳畔,低声戏谑,他本比云要高上一寸,此刻又占了有利地形,更显得云示弱,此刻他低下头来,嘴唇却刚好碰到云的耳垂,那股热热的鼻息,顿时喷到了云的耳际。 “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云世子竟然这般无情?我都把那日我们的亲密见证送给了你,你却回头就攀上了太子这般高枝,这却如何对的住我?” 低低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云马上想起了那个锦盒里装的半张锦帕。 云的脸越发白了。 见他这般模样,源王心中一热,嘴上便说的越发热烈。 “另外半张,我可收着呢,或者我也用个锦盒装了,送给太子爷,太子爷说不定也觉得你甜美可人,早早的就宠幸了你也未可知,这样做的话,你觉得如何?” 一边说话,源王的动作却越发嚣张起来,不但身子紧贴了上来,且那耳际的热气,竟有往云脸上蔓延的趋势。 云心中惊怒交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用力猛然一推,竟然将源王推出了两三步。 “太子爷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怎么是你这样的人能相比的!” 话一入耳,源王顿时大怒。 和旁人比,倒也罢了,和凤离天相比,是源王无论如何不肯认输的。 “攀上了高枝果然不一样,连胆气都壮了。” 源王心中恼怒,也不愿和云多嗦了,上来单手将云双手按在头顶,另一手死死掐住云的下巴,就往那唇上落了下去。 他一心要抹去凤离天在这人身上留下的气息,因此动作越发粗野,撕咬啃吮,无所不用其极,云纵然全力挣扎,但无奈身量力道都差了太多,竟是越发没了抵抗之力。 就在两人纠缠之间,突然听到“哎呀”一声,源王却突然松了手,退开了两步。 原来他刚才伸舌之间,竟被云死命咬了一口,疼痛难忍,不由就松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 云见机极快,见源王退开,毫不犹豫的抬起膝盖,往源王的胯下就是一个膝击,源王猝不及防间,剧痛袭来,颓然倒地。 见源王倒地呼痛,云也是愣了一下,旋即马上转身就跑。 源王的两个护卫原本站的远远的看戏,自家王爷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遭了,他们自然也习惯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目标,似乎颇为刚强,方才两人还在纠缠,下一刻,自己王爷竟哀叫的倒在了地上。 两个护卫忙上来搀扶住源王,源王那处要害受了攻击,就算心中想让人却追云,一时痛的那里说的出话来,因此竟眼睁睁看着云跑的远了。 云只觉得生平还第一次跑的这么快过。 那日就算受了袭击,因为要护住慕阳公主,自己也没能如今日一般快速,但今日情形却不一样,源王才受了挫折,手下羽翼大损,只怕就要找个地方出气。 若是没能逃开,被源王带了回去,那…… 那夜的地狱,云可不想再回味一回。 因此才没命的奔跑,他咬牙又跑了几百步,一个转角处,却碰的和一人撞到了一起。 “什么人!竟敢冲撞我家将军!” 还没等晕头转向的云从地上爬起来,耳畔就传来了几道刀剑出鞘的声音。 “且慢!” 紧跟着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云忙抬眼看去,依稀认出这个人曾在洛侯府上见过。 他略略皱眉。 洛侯府上见过的,莫非还有好人不成? 来人却正是刑跃虎,他得了太子召唤,前去商议换防护卫一事,却不想才走到一半,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个人,生生的撞到了他身上。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云。 他眼中一动,回首让一干随从收了兵器,转过来对着云的脸上神情却无比温和,“云世子?这是如何了?为何这般模样?” 云此刻却颇有几分狼狈,头发在刚在的奔跑中有些乱了,而嘴边更是红肿,隐隐有血痕渗出,仔细一看,竟还有几个牙龈。 刑跃虎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只是他面上不露,一边温言说话,一边向前想扶起云,同时一双虎目往云身后看去。 这云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今日却这么狼狈模样,莫不是在这私密之地,竟有人在追他不成? 云见他伸过来的大手,却是下意识的一避,顿时两人都僵了一僵。 云忙从地上爬起,脸上还有些讪讪的,无论如何,刚才自己的举动颇为失礼。 “让邢将军见笑了,在下是想起有一件急事要处理,因此走的快了些,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刑跃虎微微眯眼。 是疾走还是快跑,哄骗旁人也罢了,久经沙场的他如何分辨不出来。 看来是真的有事。 刑跃虎心中暗暗思量,口中却说,“无妨,原我也是行的快了,才有了这个误会,云世子切莫介意。” 他这般一说,身后的军士们却竞相瞪大了眼睛。 将军的脾气出了名的的暴躁,被人撞了,不生气反而还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云却只能讪笑,一时又想往身后看去,看源王有没有追上来,一时又怕在眼前这人面前露了痕迹,心中真是矛盾无比。 幸好这刑将军看起来颇为善解人意。 “既然世子有事,就不耽搁世子爷了,请。” 云心中暗松,忙回以一礼,方才急步走了开去。 “跟我来。” 带云走开一段距离,刑跃虎低喝一声,几人便往前走去。 源王脸色煞白的坐在一处石阶上,身上的疼痛渐去,而心头的火焰,却越发升的高涨。 等我逮住那个贱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心头暗恨,一边骂人的同时,一边已经想出了几十种折腾云的法子来。 若不让他跪在地上哀求于我,我凤逐天怎么出了心底这番恶气! 正在咬牙切齿的想着,身边却传来了脚步声,源王抬头一看,却是自己派出去追云的那个侍卫。 “人呢?” 看到侍卫孤身一人回来,源王一张俊脸上更是阴霾重重。 “属下无能,追了一半,那云世子竟碰到了刑跃虎将军,属下怕惊动了刑将军,反而坏了王爷的计划,因此便只能先退回来了。” 侍卫惶恐的跪下禀告。 源王目光阴森的看着那人,若不是手边没有东西,他真想砸向侍卫,以出了这口恶气。 “滚开!” 源王口中的阴冷暴虐之气,让那侍卫听得心中一寒,忙噤声站到了一边。 “王爷怎么这么大火气?” 就在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轻笑。 源王抬头看去,却见刑跃虎正昂首挺胸的向他这边走来,而他带着的几个士兵,都让他留在了不远之处。 “刑将军?” 胯下仍在隐隐生痛,但源王也只能勉力站了起来,一脸微笑的站起来,向刑跃虎点了点头。 刑跃虎恭敬行礼,源王却已经畅快笑道,“下人驽钝,惹了我好一番生气,到让将军见笑了。” “下人若不得力,的确挺让人生气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源王就抬脚要走,却被刑跃虎拦下了。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源王狐疑的看向刑跃虎,这刑跃虎从来都是持中派,一向只听父皇的命令,对自己向来是不假颜色的,对太子也未曾谄媚,今日这番动作,到是惹人疑窦。 对着源王的目光,刑跃虎却是不避不让。 “刚才卑职看到云世子了。” 此言一出,源王的目光顿时冷了几分。 第37章 助手 是夜,凤离天于亥时来到云住处。 “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人。” 凤离天说完,他身后两人便齐齐上前一步。 “这位高些的名叫李季,你见过的,最擅长暗器,另外一位叫戴胜强,轻功最是厉害,从今日起,他们会跟在你身边,保卫你的安全。” 云抬眼看去,这一看之下,果然是熟人。 那位李季,竟就是在慕阳公主遇袭那日,投出飞刀救了他的那位侍卫。 “以后要劳烦两位了。” 经历了这些日子后,云也知道,身边有个得力的护卫是何等有用,但旋即他又有些犹豫起来,“只是我这里屋舍不够,却不好安排两位。” 李季笑言,“我们哥俩粗糙惯了的,随便哪里都能凑合,世子爷不用担心。” 凤离天也说道,“让墨玉去张罗就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玉忙上来招呼两位,他心底也很是高兴,自己一行人来到东钟,除了钱财,竟是一个得力的人也没有,每次世子爷出去,他都提心吊胆的,从今以后可算好了,有了太子爷送的人,害怕那些魑魅魍魉敢作乱不成。 三人都出去了,凤离天才说,“往日也曾安排人护卫你,但到底许多地方进去都不方便,日后这两人是过了明路的,你安全无虞,我也放心不少。” 云心中暖暖的,“你把人给了我,那你那里,可够人手使用?” 凤离天微微一笑,“这些事情,你却不用担心,就算没有侍卫,我自己也是会点武艺的,虽算不得高深,自保却是无虞。” 烛火之下,两人轻声说着话,一时竟是温馨无比。 “我要走了。”又过了一会,凤离天算了算时间,无奈的站起身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小心。” “我理会的。”云心中不舍,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到了这里,你还那么多事情?” 凤离天看着眼前人儿,在烛火下,云的面庞更是俊逸异常,他声音不免更柔了几分,“京中的事务,也是要处理的,父皇近来也不怎么管事,我自然要多担待几分。” 云也只是口上说说,他也是皇室出身的人,自然明白要管理一个国家,有多少事情要处理。 “事情虽多,也要注意歇息。”抬头却看到等在廊下的梁相福,云便忍不住叮嘱了两句,“梁总管记得给太子爷准备点莲心茶,熬夜容易上火,可千万多备一些,另外晚上烛火也明亮些,不要伤了眼睛。” 凤离天听到云关心自己,心中也是一片暖和,面上不由就带了几分出来。 梁相福何等精滑,一看这模样,就知道云世子的话颇得太子爷的心,因此也一脸谄笑的对着云。 “云世子吩咐的极是,咱家记下了。” 云还待再说,却看到了凤离天含笑的双眼,脸上不由一热,忙改了口,“梁总管这般能干的人,何尝不晓得这些,原是我多嘴了。” 凤离天见这人一贯清淡的脸上,升起一抹红霞,越发显得姿容醉人,不由上前一步,从袖底捏住了云的手。 “这里粗鄙,你也当心些,回头到了京城,我再请你到东宫做客。” 这句话没头没脑,云听了有些疑惑,但对上凤离天满含深意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过来,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不由抬眉瞥了凤离天一眼,“你倒是想的长远。” 凤离天被他这一眼横的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不过他到底是做大事的人,便强自压下了心头的那抹火,双手狠狠捏了捏云的手,才带着梁相福等人离去。 云立在廊下,痴痴的看了半响,才转身回屋。 也不知为何,在东钟这些日子的寂寥感觉,竟然一下消失无踪,是夜,云很是睡了一个好觉。 接下来几天,都过得波澜不惊。 云或者是到周围走走,或者是陪慕阳公主骑会马,又或者是陪同凤离天上山狩猎,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就连云最怕的源王,近些日子竟然也没来招惹他。 转眼就到了春狩结束的前两日了。 “世子爷,可准备好了?” 李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迅速的来到了云身前,今日是春狩的最后两日了,但凤离天近来都忙于公务,没能猎到好东西,因此特特准备了这一天,上山去看能否猎到虎豹。 “好了。” 云翻身上马,这几日操练下来,他的骑术也有了长足长进,虽然比不得李季这些骑术高深的人,但一般的宫人却已经是能比的过了。 “太子爷可说过,今日到哪里去?” “外围的猎物,近日都被猎的差不多了,太子爷说今日我们进去一点,到深山里头去。” 几人一边往约定的地方赶去,一边聊天。 隔得老远,云就看到了凤离天,此刻那人正坐在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上,含笑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见云来了,忙出声招呼。 “云世子,这边来。” 纵然私底下两人如胶似漆,但在外人面前,还都是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来。 云纵马来到凤离天身前,一眼看到凤离天身边那人,顿时一愣。 这人,不是刑跃虎么? 刑跃虎不待云反应,点头示意,“云世子安好。” 纵然心头疑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云也只能含笑回礼,“刑将军安好。” “你们两人认识?”凤离天见状有些意外。 云轻轻点头,“曾在洛侯的宴会上……打过一次照面。” 至于是哪一次宴会,自然不必细说。 他语气冷淡,但凤离天一听就明白了,不由笑了起来,“这倒是巧了,刑将军平日可从来不爱出席这些宴会,没想到偶尔去一次,竟然遇到了云世子,可真是极有缘分的事情啊。” 他笑着对刑跃虎说,“既然如此也算有缘,等会还要请刑将军多多照顾云世子。” 云却听的明白,凤离天这话,面上听着只是闲聊,实际却是告诉他,这个刑跃虎并不是洛侯那样的人,心中便舒服了许多。 “正是呢,云某不善这些活动,还要请刑将军多担待了。” 既然是误会,云的脸上便好看了许多。 刑跃虎若有若无的看了看云,口上却说,“云世子太过谦虚了。” 人既到齐,便往山上出发,因为狩猎若是人数太多,极容易惊跑了猎物,因此除了云带了两个侍卫外,凤离天也带了四名侍卫,只有那刑跃虎,只带了一名侍卫。 一行十人,便从一条小路上了山。 这条路和上次那条,又有不同,上次那条路宽阔许多,一眼便可看出是有人专门打造出来的,但这条却崎岖不平且又狭窄陡峭,许多地方的树木都生长的极为旺盛,那横叉出来的树枝,让云一行人都要弯下腰去,马匹才能通过。 “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云一边狼狈的躲着头上的树枝,一边问。 凤离天也躲避着头上的树枝,但他骑术高深,姿态便比云好看了许多,此刻听到云问话,便回道,“上面有条路可以通向后山,据说那里有虎豹出没,你跟紧些,千万别掉队了。” 云点头专心跟上,不在多问。 凤离天嘴上不说,心底着实是傲气无比的,前日源王不知从那里捏了一只金钱豹回去,引得无数人赞誉,而凤离天这个往年都夺得春狩佳绩的人,今年去因忙于内务,并不曾有拿得出手的猎物,因此凤离天心中早憋了口气,一心要猎个大的,长长脸面。 但这山中的虎豹,却又哪里是那么好猎的,不但踪迹难寻,且狡猾多智,凤离天让手下人四处打听,也只打听到了刑跃虎说的这一处。 算着明后两日又必须留在行宫处理公务,凤离天思忖了半日,才下定决心带了云一起出来,说起来春狩历时半月,却都没能和云好好处上一回,凤离天心中也是有些不甘,因此今日,是打定了美人猎物双丰收的打算。 队伍又往前行了快一个时辰,头顶的树木,越发繁茂起来,时不时可以看到树枝上,有小松鼠穿梭其中,他们身法往往极为灵巧,一个错眼间,就转到树叶中消失不见。 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崇山峻岭之中,一时两个眼睛竟忙个不停。 “你可喜欢?”凤离天见云点了点头,才笑着说道,“在往前一段,我们就休息休息,我听到水声了。” 云忙侧耳去听,果然,在婆娑的树木摇曳中,隐隐可听到一处山泉潺潺流动之声。 就在这时,右手边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云扭头去看,却原来是李季,他一箭射出,便策马前去,不多时便拎了一只五彩缤纷的野鸡回来。 “今天中午可以加菜了。” 年青侍卫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周围便有人赞许起来,“这主意好,比吃干粮强,回头找下树丛里有没有蘑菇,那玩意烧着也好吃。” 一说起吃来,整个队伍顿时都热情了许多。 第38章 刺杀 想着要为之后的午饭准备,这些侍卫便都不遮着藏着,每看到猎物,都全力猎取,不多长时间,兔子野鸡便弄了七八只。 “够了,你们再弄下去,等下真猎了老虎,可也搬不动了。” 凤离天一直看这些侍卫们折腾,等东西也差不多了,才出言阻拦。 侍卫们也笑了起来。 “这一练手可就停不下了,到忘记了这个,太子爷说的极是,我们先悠着点,回头可有的使劲的地方呢。” 众人又说笑着往前走去,之前的水声在他们的东南面,因此便都往那方向前进,又走了不多时,前方探路的一名侍卫突然脸色一整,抬手往后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当即一行人便都停了下来。 那侍卫下了马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半跪下来,也不知研究了他地面的什么东西,过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回身跑向凤离天。 “太子爷,”那侍卫眼中闪现着兴奋,“前方地上出现了一团排泄物,卑职看过了,应是是某种大型野兽遗留的。” 他这话一出,全部人都是面上一喜,但目中却又多了几分警惕。 若是前方有大型动物的排泄物,那这便代表着,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进了那动物的活动范围。 “全都做好准备。”凤离天低声吩咐,周围的侍卫们便纷纷将武器拿在手中,神情警戒的往前行去。 “拿好。”凤离天递了把匕首给云,旋即笑了笑,“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自然保护你周全,这东西你收着防身,也只是个万一。” 云含笑接了过来。 “有你在,我不怕。” 这话倒是真的,虽然听说有猛兽在周围,但身旁有凤离天在,云心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凤离天看了他一眼,眼中也满是笑意,却没说话,只见他一挥手,顿时一干侍卫都涌了过来,将他们两人包围在中心。 “太子爷,再前面走不到半里路,就是那天我属下看到猛虎的地方了,大家都多加点小心。”刑跃虎手上也拿了把宝剑,此刻也是一脸的谨慎。 “看来那畜生果然就在周围。” 凤离天点头,俊面上也满是谨慎,十余人小心翼翼的又走了一截,众人眼前突然一亮。 原来此时森林竟然走完了,眼前的却是竟一处开阔的平地,那平地约莫二十余丈大小,三面环报长满了树木和灌木,而另一面,却是一处悬崖,而在这出平地的略偏右的位置,则是一条半丈许宽窄的河水流过。 凤离天眼神一动,这地方,好像曾经来过…… 不过这并不是思索的时候,说不定在这森林的哪处,就有一只猛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有水,大家小心些。”已经有侍卫在提醒大家了。 之前听到的水流潺潺的声音,应该便是这处小河了,只是众人这时更加深了警惕,要知道干净的水源在森林中也是难得的,不但人会寻到这里来,且许多野兽也会在河边出没。 “太子爷,看来那畜生定然是时常来这河边喝水,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定现在也在附近,我们可要注意了。” 刑跃虎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周围,他身后的两名侍卫,也紧紧的跟着他。 “我理会的。” 凤离天点了点头,向旁边几人做了个手势,他们身后的六名侍卫便有四名分散开来,四处寻觅,而只剩下戴胜强和另一名侍卫,小心的防备在两人身后。 一时四周寂静无比,突然之间,从一旁林中突然飞出几只飞鸟,惊叫着冲上了天际,云不由的抬起头看了看天,也不知为何,此时他心底突然闪过一抹惊悸。 就就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猛吼,同时一阵腥臭之气飘过,云抬眼看去,原来在对面的树丛之中,突然露出了一张斑斓猛虎的凶脸。 紧接着,那虎轻轻一跃,竟从那树丛中跳了出来,它也发现了对面的云一行人,怒吼一声,脖子动了动,竟缓步向前走来,它本就有丈许长短,浑身黑黄花纹配上那铜铃般的虎眼,可谓威风凛凛,凶气逼人。 云浑身一颤,虎皮他见得多了,但活虎,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见那大家伙凶光四益的模样,他心中不免有几分害怕。 而就在此时,凤离天反应却极为快速,他迅速从背后抽出箭矢,飞快的搭在了弯弓之上,只听的弓弦一弹,那箭矢伴着破风声,风驰电掣般的向那老虎眼睛射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端的是利落无比。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老虎大头略略一偏,那箭便擦着老虎的面门掠了过去,箭矢的尖角却在老虎面门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猛虎受痛,顿时大怒,血盆大口中发出“嗷呜”一声怒吼,同时四爪用力,向他们这边扑来,它这一番动作,顿时整个山林间,便回荡着这昂然的叫声,而更有那数不清的飞鸟,纷纷从林中穿了出来,一时竟如遮天蔽日一般,更显得威势逼人。 而云这边,虽一箭落空,凤离天却丝毫不加犹豫,手脚更见敏捷,只听“砰”“砰”两声弓响,紧接着又是两箭飞快射出。 这两箭,虽有一箭又是堪堪擦过,却又有一箭命中了那飞扑而来的猛虎右前脚,只见那猛虎虽中了一箭,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扑前之势丝毫未减,不过三五下功夫,就已经来到众人前方。 云顿时惊的手慌脚颤,竟一时不知道躲避,幸亏背后的戴胜强拉了他胯下白马一把,两人才退了开去。 而一边,刑跃虎几人也是纷纷搭箭在手,一时间,箭矢如雨般的往那猛虎射去。 “休伤了它皮毛。” 凤离天见状,忙大声呼喝,众人听了,手下才略略慢了些。 而这猛虎却也极为精乖,刚才那阵箭雨,它百般躲避却还是中了两箭,便知道眼前这群人并不好惹,因此竟停了下来,此刻见众人攻击略停,当即大吼一声,却猛然转过身子,往密林中逃了过去。 “追!” 凤离天正要驱马上前,却被刑跃虎拦住了,“太子爷,林深危险,切勿深入,有他们进去想来已经足够。” 凤离天抬眼看去,果然见之前散开的那四名侍卫,都已经追了上去,便勒住了马匹。 “刑将军说的极是,”他面上此刻都是兴奋之色,“等回头孤拿了这大家伙回去,且看源王还能得意的起来么。” 他只顾看着对面的密林,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刑跃虎向他带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卫,便悄悄的贴到了戴胜强和另一个人身旁。 而下一刻,那两名侍卫突然从怀中擒出短剑来,只听得两声惨叫,戴胜强两人已然是背心被短剑穿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凤离天和云扭头看到这一幕,具是脸色一变。 “刑将军,你这时什么意思?” 凤离天脸上薄怒,行动却极为敏捷,只两步都赶到了云身边,将云护在身后,同时厉声问向刑跃虎。 凤离天话音刚落,只听到山林间,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什么意思,就让小弟我告诉你吧。” 随着这句话,山林中突然出现了十七八匹人马,而在头前那人,赫然竟是源王。 他容貌本颇为俊美,只是略带邪气,此刻再满面得意猖狂的笑容下,更是显得邪气凛然。 “凤离天,你既然一心要胜过本王,一心要逮个老虎狮子的,做弟弟的我就满足你,弄个老虎给你逮,刚才这吊睛斑斓猛虎如何?果然够味道吧?只是你要猎它,可有人也要猎你,这可不好办呢?” 说吧,源王哈哈大笑了起来,猖狂得意之态,表露无遗。 刑跃虎竟是对方的人! 凤离天迅速打量了一下对面人数,心中顿时有些不妙之感。 不算刑跃虎,对面足有近二十个人,且人人都是好手,而自己这边就剩了自己和云两人,云又是毫无战力,这场面看来便颇为凶险。 “听你这意思,看来源王今日是做了一回渔翁了啊?” 凤离天轻轻笑着说道,他觉得不妙,但心中却并不慌乱,同时仔细打量着对方的人马数量和周围的地势,思索着化解之道。 “渔翁不渔翁的不敢当,只是有些赶巧,没准能逮到个好猎物呢。” 源王哈哈笑着,却看到凤离天正小心的护住云,一边缓缓往后退去,他顿时脸色一变。 只听到“嗖”的一声,下一瞬,一枚利箭已经狠狠的扎到了凤离天坐骑旁的土地上,凤离天顿时一顿。 “别动啊。”源王笑嘻嘻的说道,“太子哥哥,利箭无眼,你若是在往后退上一步,我这边的弓箭万一失了准头,可是危险的紧。” 凤离天脸色冷凝,他眼角余光看了看身后三丈外的树丛,心中却是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若是顺利能进入树林,想来逃掉机会就能大很多,但是源王也是心思狡猾之人,定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真要打斗起来,自己姑且不说,但云只怕…… “你想如何?”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凤离天也没了纠缠的心思,他冷冷问道。 源王却只觉的畅快至极。 他被凤离天压在下面十多年,早对这个兄长充满了怨毒之情,好容易今日对方落到了自己手中,任其宰割,这种掌控一切的局面,让心中觉的舒畅无比。 第39章 条件 源王阴冷一笑,对两人说道,“我想如何,等会再说,不过现在啊,先要请太子哥哥和这位云世子下马才是。” 云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的呆了,此刻回味过来,也是面色微沉。 这源王来意不善,看他这番架势,只怕是来逼宫的…… 想明此节,云心中便有了主张。 他遇事本就冷静,只是往日经历的少了,才被刚才突发的局面吓了一跳,此刻不过三五个念头转动间,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太子,别管我,你快走。” 当前的局势,分外紧张,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想一起走,定然是不成的。 他声音极低且快速,“他的目标是你,只要你走了,我不会有事,但若是你不走,只怕你我两人都要载在这里。” 凤离天闻言,心中一阵踌躇。 他不是看不清楚局势,而是舍不得将云一人留在这里。 云见他犹豫,心中更是着急,“快走,若再拖延,可真走不了了。” 源王已经看到他们这边的窃窃私语,见此等关头,云和凤离天依旧一副耳鬓厮磨亲密交谈的样子,纵然知道这等情况下两人定要讨论,心中却也是一阵烦闷。 “快下马,不然我这弓箭就要无情了!” 说着,又是一枚利箭射出,溅起几点泥土。 而这边,凤离天却已经下了决定。 正如云所说,源王此次前来,已经是撕破了脸皮,显见是要对自己不利的,若是自己落到对方手上,只怕只有一个结果,但云只是一个小小的质子,按照以往源王对云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立刻就杀了他。 只要自己脱逃,只要源王不马上下手,那么…… 凤离天咬了咬牙,“你小心!” 两人眼神交错间,凤离天突然一拉马缰,他胯下的黑马猛然惊起,双蹄一扬,猛然转了半个圈,掉头就往树林中冲去。 而就在这时,云却是打马上前,眼睛怒视着源王,却用身子拦住了源王射箭的方向。 源王面如锅底,显然心中已经是恼怒之极,他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追!” 纵然他有了完全的安排,但事事都存在万一,若让太子逃脱,在场的诸人,谁都逃不了灭族抄家的罪名。 众人也知道厉害,纷纷策马赶去,一时树林中竟喧闹无比,而源王此刻,则是缓缓来到了云面前。 云心中却是一片平静,也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源王。 “好一番情深意切啊,我倒小看了你。”源王细细端详着云的面庞,好半日才狞笑着说,“只是我都布局这么久了,你以为他能轻易逃的出去?” 他话中的强烈信心,让云心中一颤。 “不过……”见云依旧一言不发,源王目光越发阴冷,他轻轻抬手,用马鞭末端挑起了云的下巴,满脸的戏谑之色,“既然你都舍得出去命来护住他,等逮到他回来,我用你来换他的太子位,你说他愿意不呢?” 云狠狠一偏头,不欲与他对视。 源王见云这番反应,反来了兴趣,他声音中越发充斥着戏弄,“或者说,要是他不愿意,我就在众人和他面前强要了你,让大家都看看你那可人的模样,可好?” 什么! 云震惊的抬起头来,却见对面那人的眼中,虽然有几分戏谑,但也有几分认真。 他说的竟是真的! 云心狠狠一缩,这个时候,他真的有些怕了。 不是没想过,自己落到这个混账王爷手上会有什么下场,但是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 一想到那样的情况,云几乎连呼吸都要停了。 看到云害怕的样子,源王却突然哈哈笑了。 “你平日那般胆大,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嘛,不过别怕,今日不会这样的,我答应了人,要将你送给他玩一段时间,等他腻了,我们再说。” 答应了人? 答应了谁? 云心中狐疑,但得知今日不会有那样的境遇,心中也是略松了些,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东南面的树林中,传来了异动。 他抬眼看去,却是一时惊呆了。 原来那处丛林前,赫然站着凤离天的身影,此刻他却比之前狼狈了许多,不但马匹不见了,身上还多了几处伤痕,此刻正单手擒剑,和几个侍卫厮杀着。 云心中一急,就要上前,却被源王伸手过来,一下便抓住了他的颈项。 “别动。”源王阴测测的声音传来,他手下微一用力,云顿时动弹不得。 “皇兄,我那绊马索的味道如何?”源王的声音传入凤离天耳际,凤离天却无法回答,只能全力和几个侍卫厮杀。 “既然要对你下手,你又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小弟自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源王的话语在整个空地上空回荡,“林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中不但有绊马索,还有陷阱等物,算皇兄你运气好,若是遇到了其中几个陷阱,只怕这时候,人都不能囫囵了。” 凤离天咬牙,继续厮杀。 他身子修长,举手投足间有飘逸灵透,看起来便颇为好看,纵然此刻身上衣衫狼狈,却也掩盖不了那潇洒风流的事实。 源王往往最恨的,就是这点。 不管在什么时候,凤离天展现给人的,都是一种央央大气的气度,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人不认为他是真正的天子骄子,皇家贵胄。 而他,不过因为晚了两年,又不时嫡出,便日日被这人压在身下,时刻不能逃脱这人的阴影。 所幸,这种日子,今日便要结束了。 源王目中闪过一抹冷色。 “皇兄又何必负隅顽抗,这里的情形,你看的再清楚不过了,你纵然有一拼之力,但我这里还有七八个侍卫没上呢,若是一拥而上,只怕皇兄你也没法抵抗吧。” 凤离天一咬牙,狠狠几招击出,将那几名侍卫逼的退了两步,他才收剑揽在身前,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源王轻轻一笑,双腿使力,那马匹便缓缓向前几步,云被他掐着脖颈,也不得不跟了上来。 “既然定是必死之局,皇兄又何必负隅顽抗呢,我们这样的天家贵胄,就算死,也要体体面面的不是,若是皇兄愿意,小弟答应皇兄,给皇兄一个体面的死法,同时皇兄的手下,小弟也绝不刁难,如何?” 凤离天看了一眼落在源王手中的云,眼中闪过一抹心痛。 “你如何能保证,做到你说的一切?” 听那话中,竟有首肯之意,云心中一急,“不可!” 话没说完,源王手下猛一用劲,云顿时觉得脖颈处一紧,几乎连空气都无法呼吸,同时听到源王冷冷的声音。 “给我闭嘴!” 等云安静下来,源王才微笑着说道,“你若是不在了,这天下,迟早都是我的,既然都是我的臣子,且他们既然都是有能耐的人,我又何必自毁长城呢,皇兄你想想,可是我说的这个道理?” 凤离天静静听着,突然一扬眉。 “既如此,临走之前,我要弄明白一件事。” 源王心中一喜,眼前这人颇为不好对付,这许多年来让他吃了多少苦头,若是能让他自行了断,却是最好。 “你说。” “今日之事,你是如何能安排到这般缜密的?” 凤离天的眼神,微微一扫刑跃虎。 源王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皇兄想知道这事啊,这也正常,本来也该告诉你的,毕竟走也要皇兄走的明明白白嘛。” 说话间,他手下猛一用劲,云只觉的一个大力推来,自己就从马上跌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草地,云猛一咬牙,却在下一瞬,整个人也不知被谁接了个正着。 他抬眼一看,原来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刑跃虎。 “刑将军一直都只是父皇的人,你我兄弟两人,私下对刑将军做了不少功夫,却都没能让刑将军松口,因此皇兄你也没怀疑过刑将军吧?” 一边听着源王的话,云一边挣扎着要离开,却那里能挣脱的开来,一时竟被牢牢的束缚在了刑跃虎双臂之内。 “没想到这位刑将军竟是个情种,他六年前游历天下,曾经到过端阳,而就在那次游历之中,对端阳一位美人一见倾心,从此刻骨铭心,日夜不能忘怀。” “但那位美人身份高贵,他当时身如草芥,自然不敢妄想,后来来到我东钟,机缘巧合下,竟然投军后立功升官,也成家生子,本来这段青涩的感情以为已经忘怀,没想到,那位端阳美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东钟,还成为了他有可能企及的人。” 听到这里,云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只是还不大敢相信。 “他颇为高兴,想着终于能一亲芳泽了,没想到,这位美人竟然攀上了高枝,一下又从草泥变成了云雀,就算他不嫌弃他是二手货,却也没办法到手了,这让刑将军心中如何能好过。” “等到又见了这位美人两三次,刑将军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要想让那云雀成为笼中鸟,他也必须有所取舍,因此才投靠了本王,因为只有本王,才能让他最后将那云雀变为自己所有,因此,太子哥哥,一切你都该明白了吧?” 第40章 绝境 凤离天确实明白了。 原来是刑跃虎早就对云虎视眈眈,只是一直没能下手,而云若是在其他人手中尚好,他总有得偿心愿的时候,但若是和他在一起,只怕刑跃虎这辈子都不能一尝夙愿了。 没想到…… 凤离天眼睛在云面上一扫,心中却是微微一叹。 而云早被源王所说的一切弄的惊呆了。 这一切……竟然是为了他? 他正在呆愣间,突然看到了凤离天的眼睛,心中便是一痛,同时忍不住叫了出来,“我不信!” “我不信,若这一切是真的,当日……当日在洛侯府上,他大有可能将我带走,你却没有,因此你刚刚说的一切,我不信!” 刑跃虎粗犷的声音响起。 “那时我没想到,后来我才明白。” 当日,刑跃虎没想到,自己对云的执念竟如此之深,他本以为自己对宝剑名刀更为动心,谁知当日拿了刀剑回去,睡梦之中,却都是云的影子,才明白了过来。 但他做事不拘小节,想着也就一晚,自己之后能占有云也就是了,反正都是男子,也用不着讲究名节,却不想那日之后,云竟攀上了太子,自己的一番心思,也就竞相化作流水。 太子,他是惹不起的。 心头的那股火气,便是压了又压,但没看到云一次,那股冲动极又要长高一截,知道那日,云撞了他一回,当那软玉温香从他怀中离开,心底那种深深的怅然感,让刑跃虎终于下了决心。 他也是过来人,知道凤离天看向云的眼神,代表着的是什么,或许时间一长,凤离天会对云逐渐失去兴趣,但他等不起。 他心底的那团火焰,已经快要将他燃烧殆尽。 既然如此,就只能搬倒凤离天了,而整个朝廷上下,能和凤离天对抗的,也就只有源王一人。 源王生性喜好渔色,其对云有野心,刑跃虎也是知道的,但无论如何,以源王这方面的作风,自己也能喝口汤。 因此,刑跃虎便在那日之后,攀上了源王。 从而才有此刻,凤离天等人的危局。 刑跃虎说的不清不楚,但他这样一说,在场的知情人,便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我害了你……” 云低低说了一声,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 “放手!”他偏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刑跃虎,话语中充满了冷冽,刑跃虎一愣,双手却是不自觉的一松,下一刻,云已经落到了地面上。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缓步往前走去,站在凤离天面前。 “是我害了你。” 看着云悲切的双眼,凤离天却是淡淡一笑,“别傻了,他们动手,为的是权势,不是你。” 云一愣,心中愧疚却更甚,“但若是没有我……” “若是没有你,源王也会想出其他办法,他盯着我这个位子久了,心早就野了。”凤离天的态度,依旧温和,“你不过是不巧被他拿来利用罢了,不关你的事。” 云只觉心中酸涩难耐,心痛之间,眼角一颗泪珠,悄然滑落。 凤离天轻轻一叹,“别伤心,事情还没完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些路不坚持下去,是不知道结果的。” 云一愣,凤离天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抹去了云脸上的泪痕。 他们这厢对话,源王却冷冷看着,也不知为何,心中却是不舒坦至极。 凤离天不是应该哀求自己么?不是应该跪地求饶让自己绕过他的小命么?怎么还能这般淡然?怎么还能这样平静? 而云呢?凤离天既然危在旦夕,云不是应该视凤离天如洪水野兽,避的远远的才对么?怎么却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怎么不应该是哭着哀求自己才对么? 源王越想越气,一双银牙竟都要被咬破。 “好了!”源王怒声一喝,“把那小子给我拉过来,然后送太子爷上路!” 左右便有侍卫应了一声,大步向前。 凤离天脸色一冷,单手一拦,将云护在一侧,而另一手,则将剑放在身前,“且慢!” 他上位久矣,此刻大喝之下,另有一番威严,那两名侍卫便是一呆,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事已到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源王已经没有了和凤离天嗦的心思,只盼着早日收拾了这个命中的对头,然后…… “你要答应我,日后,好好照顾他。” 凤离天郑重其事的说了这话,源王就是一呆,正要大笑,却听到凤离天接下来的话。 “这是你对手对你的嘱托,你可有胆,接受这个嘱咐?” 源王心中一窒。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凤离天的眼睛,那眼中有着无比的郑重,也不知为何,源王缓缓点了点头,“作为值得尊敬的对手,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只是,我之前已经答应了刑将军,因此,若是刑将军对他不好,我只会将他要回来,好生照顾!” 凤离天听毕,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云,“好好活着。” 说完这话,他大步向前走去,就在他身前几丈的地方,却是那万丈悬崖,就在云瞠目结口之际,凤离天轻轻一跃,整个人竟就那般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不!” 云口中一声哀嚎,猛然扑了上去。 之间那悬崖之下,白雾袅袅,却那里有凤离天的身影。 没了?真的……没了? 云颓然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按在地上,单薄的身子不停的颤抖。 “王爷,人看不到了。” 身旁传来了说话声,却是源王的侍卫正在观察悬崖下的情况。 “派人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源王却没想到,凤离天竟然会来这一出,心中也是恨的牙痒痒的,这悬崖看着颇高,人跳下去,多半是没有命的,但若是有个万一,那结果…… 一想到那样的结果,源王心中就是一寒。 “这断崖光滑无比,草木不生,只怕连猿猴也难以攀援,我们只能从另一边山上翻下去看看情况,不过看这边模样,太子爷只怕是凶多吉少。” 刑跃虎也凑到岩边来观看了半响,平日他带兵打仗的机会甚多,各种地方也都走过,由他说来的这番话,倒颇有几分权威。 源王心中稍安。 若是凤离天还没死,那死的只怕就是他了。 “既如此,多安排人手,一定要把凤离天的尸身找出来。”源王一边说,一边看向刑跃虎,“特别是你,千万不能漏了痕迹,凤离天是和你一起上山来的,此番却只有你一人回去,只怕多少要受些牵连,不过你稍忍一时,过一段时间,我自然对你有所安排。” 刑跃虎点头,“太子爷一心猎虎,却不小心被猛虎攻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跌落山崖,臣下记得。” 云听他们这番谈论,心中真是悲愤异常,却不想下一刻,两人的对话就转到了他身上。 “这位云世子你可要看仔细了,他也是一同上山的人,千万不能让他露了痕迹。” “王爷放心,我那里准备了药,等会给他服下,三月之内,他却是无法动弹半分,等他恢复了,什么事情都过了。” 源王目光大盛,哈哈笑着拍向刑跃虎的肩头。 “你做的好,不过记住了,可还是要对云世子温柔一点,我可是答应过太子爷的,他走之后,要好好照顾云世子。” “王爷放心,属下费了这么多心力,一定会好好照顾云世子,一定会让他幸福,王爷若是不放心,也可随时来检查啊,哈哈哈哈……” 两个男人,此时都是心愿得偿,那满心的欢喜,都从两人的对话中,竞相显露出来。 云注视着那云雾中的山谷,却是心如死灰。 身旁那两人的对话盘算,全然入了他的耳朵,却似乎没听到一样,那些诡计阴谋,再不能对自己产生半点影响。 自己,还能怎么办? 云注视着那云雾,突然轻轻一笑。 看着你掉落下去,才知道,原来你……如此重要…… 将自己从那洛侯府中抱出时候那强大的你,微笑看着自己和属下谈论古今时一脸包容的你,面对自己被伤害时不加苛责只一味呵护时温柔的你,还有刚才……面对连累他的事实却依然温言劝慰自己,说那不是自己的错的深情的你…… 从此,你就要不在了么? 那留下我,在这天地间,又有什么意思? 失了心的人,纵然活的再长久,也是行尸走肉,那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没有了你的世界,只有黑白,再无彩色绚烂…… 泪,盈然于睫。 等我来,好吗? 一滴泪落入土中,瞬间消失不见。 你生时如此风光,怎么能死却如此寂寥,我无法让千万人来为你送行,我只有自己的一条命,一颗心,来为你践行…… 云轻轻一笑,他缓缓站起身来,俊美的面上,却是一片释然之色。 等我…… 轻轻踏前一步,再一步,然后…… 他双臂一张,竟就如刚才那人一样,如一只欲要扶摇而去的雄鹰一般,往那云雾之中,猛然跃去…… 身后,传来了源王和刑跃虎的惊叫声,但那些……已经都不重要…… 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云缓缓闭上眼睛。 第41章 断崖 “混账!”源王的一张玉面上,此刻却是一片铁青。 他对云的感觉很奇怪,好像也不是真的喜欢,若不然也不会允许洛侯对其出手,更不会答应将其送给刑跃虎了,但若是完全不喜,却也不是,自小就霸道惯了的愿望,自己可以不要云,但却容不得云不把他放在眼中,反对凤离天一脸奉承的样子,因此在他心中,云一直是一个执念。 等到几次三番云都拒绝他,反倒让他心中升起了一抹征服欲。 本想着先收买刑跃虎,等大事成就后,再将云收回身边,随意享用,那前景,可谓绮丽之极,却不想这人看着柔弱,骨子里竟这般刚烈。 凤离天究竟有什么好! 他恨恨的看了山崖半刻,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一起找!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找回来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语中的狠毒之意,就连一旁的侍卫听了,也是毛骨悚然。 源王恨了半日,转头才看到一旁失魂落魄的刑跃虎,心中便不免升起一抹戚戚来,他宽慰道:“实在是谁也没想到,唉,这也是他的命,将军也别伤怀了,回头我选几个好的送到你府上。” 刑跃虎一脸哭丧的转过头来,好半响才勉强说道:“多谢王爷。” 他赌上了全数身家,不过只是为了当年端阳城下,那个白衣少年的一抹干净笑容,却不想,竟是自己亲手将那抹微笑,毁灭的一干二净。 早知今日,却何必当初…… 但如今,也不是他能退缩的时候了。 投靠了源王的那一刻,他的身家性命,就和这个冷血王爷牵扯到了一处,就算他不顾自己,也要为妻子儿女着想,何况,他也不是个不怕死的人。 罢了……只盼着以后之人看在自己从龙之功上,源王登上那九五之位后,能让自己更风光几分。 崖上两人的心绪烦恼,云自然都是完全不知的。 从崖上跳下的一刻,他的心,突然无比的平静,纵然是强烈的山风让他不能呼吸,却也改不了他面上的淡淡笑意。 纵然山再高,粉身碎骨,却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吧。 想到这里,他徐徐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拉来,下坠之势陡然一止,而右臂处却是一阵剧痛,而不待云反应,他身子却已经被扯到了一旁。 云大惊,骇然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他却是猛然愣住了。 只见他的左边,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脸庞的模样,却正是凤离天! “你……你……” 自己和眼前这人,不是前后跳下了悬崖么,怎么此刻竟能看到他? 莫非,已经是到了地府不成? 云几疑自己身在梦中,他呐呐叫了两句,就要抬手来摸凤离天的脸,却听到那人传来吃力的声音,“别动!” 听到声音,他这才清醒过来,张目四周一顾,顿时背心冷津津的冒出汗来。 原来他们此刻,竟处在山间峭壁上长出的一株不知名树木上。 那树木也不知是何方鸟儿叼来的果实生就,在这峭壁的缝隙里,扎根并顽强的生长着,虽不过海碗口大小,枝叶也不算特别繁茂,却着实救了两人的姓名。 “我拉你上来。” 凤离天此刻也没有了平日的优雅,他面上又是汗又是泥,袍服也破了两处,此刻正咬牙切齿的用力,将云拉了上来。 但纵然是他这般狼狈模样,云心中却只觉得,眼前这人这般模样,着实是他见他来,最为潇洒帅气的一次。 “我……我以为你不在了。” 好容易将云拉到了树枝之上,凤离天还没喘上两口气,就听到一旁这人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我不是让你好好活着么,你下来做什么?” 凤离天却是一脸的怒气。 他跳下山崖时,虽然也有些冒险,但却知道,自己有八成的机会活下来,因此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是很担心,而那时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 这人看着柔弱,实际却很是刚强,在对方强力逼迫下,说不定就会干什么傻事。 因此才用话挤兑源王,要他承诺善待云,又再三叮咛云一定要照顾好自身,就是防止在他未归去期间,云会出事。 至于那人短期内会受到的伤害,凤离天却一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一来是情势确实不允,二来是为真名士自风流。 大家既然都为男儿,那些无聊的世俗观念,便不在凤离天那时能关心的范畴中了,且若是能度过那一劫,只要人还在,日后多少场子找不回来。 因此,他才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因为他有信心,因为,这山崖他来过。 那还是在几年前的一次春狩中,他随他父皇一起来的,那日阳光晴朗,不如今日的云雾缭绕,因此那山崖下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便也知道,这崖边接近底部的地方,有着好几颗树木生长,而大部分树木,都是在这瀑布旁边。 他那一跳,是有准备的,是瞄准了那瀑布旁边的几颗树而去的。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却是,刚下来爬到树上不久,头上就传来了破风之声,也不知为何,当时他心中就闪过一抹不详之色,然后果断的拉住了那掉下来的人。 而那人,却是云! 强自压下心头的骇怕,凤离天厉声问向云。 面对凤离天的喝问,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轻轻说道,“你都不在了,那我……我不要你一个人走的孤单……” 话虽简短,但其中蕴藏的情绪,却让凤离天心中如大石撞击一般悸动。 凤离天深深吸了口气。 平日里,凤离天以为,纵然和云两心相吸,却也不过是平常日子中的一味调味剂罢了,不过是寻常的暧昧游戏,就如自己喜欢的小猫小狗一般,对方愿意亲近自己,而自己也喜欢对方,那就照拂关爱了,却不过是日常可见的玩意罢了。 天家出生,让凤离天看透了太多人情世故。 却不想,对方竟看重自己如此之深。 看着云清澈的双眼,一种浓浓的复杂情绪,突然涌上了凤离天的心头。 原来,真相竟在这里。 为何自己跳崖前要再三替云考虑,为何刚才听到破风声时候的慌乱,为何自己拉住那人手腕时心底涌上的狂喜。 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是自己竟真的喜欢上了这人。 他闭了闭眼,拉住云的手,凤离天心中的温度,已经有了变化。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纵然是在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悬崖上,云心中,却丝毫没怀疑,这话的可信程度。 这天底下,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好。” 云轻轻一笑,也回应的捏了捏凤离天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是一身的轻松,纵然此刻还身在险境,但只要有彼此的陪伴,那一切险阻,便都不是问题。 “我们要怎么下去。” 云往下看了一眼,此刻离地面已经不算很远,但隐隐也有十余丈高度,若是不寻到个妥当的法子,也是无法安然落下去的。 凤离天也皱眉。 若是他一人,事情倒挺好办,凭借他的身手,这点距离冒险一下,也就能下去了,但现在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云在…… “无妨,我想想办法。” 可惜这树旁边竟别无一物,若是有些藤蔓也好啊,扯了来搓了绳子便可下去了,但最近的其他植物,也是在山崖下方两三丈处。 “对了!” 凤离天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探头出去,打量了一下身下那几棵树的距离,心中算了算,越发觉得可行。 “把衣服脱了。” 凤离天丢下一句话,同时匆匆脱起自己身上的衣物来。 “啊?”云一愣,虽不知凤离天要做什么,但见对方这般动作,便也忙脱起了衣服来。 只见凤离天双手一扯,他那袍服“刺啦”一声,猛然被扯成了两半,随即他再度用力,将那衣服扯成了一根根的布条。 云也是眼前一亮,他明白凤离天要做什么了。 飞快的接过布条,云开始将绳子缠绕起来,两人一起动手,进展极快,很快的就扎起了三条约莫两三丈长的布条来。 凤离天看了看长度,算了算树木之间的距离,心头有些为难。 要凭借着三条绳子落到崖底,看来有些不够,但两人身上的外衣都脱完了,若再脱下去,就只能赤身裸体了。 凤离天皱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皱眉,便决定先下去一截再看情况如何,到底矮一点的地方也总要好些。 想到这里,凤离天便安慰似的告诉云。 “应该差不多了。” 然后他敏捷的攀到歪脖子树末端,将绳子套在了树干上,再打了一个死结。 “你先下。” 他示意云,云看着下面的高度,虽然头晕目眩,却也知道不是退缩的时候,便咬牙将那绳子另一端系在腰间。 凤离天便慢慢将云放了下去,过了好一会,云便来到了另一棵树面前,他忙一把抱住,寻了个稳当的地方坐好,才将绳子解下来。 凤离天便收回绳子,然后系在自己腰间,攀了下来。 如此周而复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离地约四五丈高的地方,却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绳子果然不够了。 第42章 负伤 怎么办? 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而他们现在呆的这棵树却又不算结实,两人站在上面,那比茶杯略粗的树干,已经在摇摇晃晃。 凤离天看了看剩下的距离,又看了看那几棵树的布局,脑中有个胆大的想法,但看到云那单薄的身形,顿时有些踌躇起来。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云看的分明,忙问道。 凤离天犹豫一下,才说道,“其实这个距离,我们可以跳下去,你看,这边和这边都有树木……” 云先是吸了口气,旋即镇定下来。 他探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头昏目眩,却咬牙不肯说,“成,就按你说的办。” 听云说的坚决,凤离天反而有些忐忑起来。 “你……没问题?” 看着到地面还有几丈的高度,云的心控制不住的砰砰跳动起来,他平时就有些畏高,站在高处都会有些腿颤,刚才跳崖那时心情不一样也倒罢了,此刻看这几丈高的距离,竟觉得比刚才的悬崖更恐怖了十倍。 “没问题。”自己已经让凤离天操够了心,此刻决不能再拉后腿。 他吸了口气,“我没做过,有点怕,不过想来没事的,而且这里也不能再呆了。” 果然是不能再呆了,那树枝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出来。 凤离天点了点头,不在犹豫,一把抱住云,跃起就往下方跳去。 云只觉得心跳如雷鸣一般,他死死咬牙闭眼,强忍住心底尖叫的冲动,而耳畔风声乍起,下一刻,云只觉得右腿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呼~”云狠狠抽气,紧接着,只觉得身子一实,原来整个人已经落到了地上,接着凤离天抱住他几个翻滚,卸去了落下来的劲力。 “你怎么了?” 凤离天平安落地,本是心中一松,刚刚站起来,转头却看到云脸色苍白,额上也有豆大汗珠流下,顿时一呆。 “无……无事……” 云掩饰的站直身子,但右腿一沾地,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他顿时身子一软,整个人扑倒在了凤离天怀里。 “怎么了?” 凤离天一把抱稳云,神色紧张不已,云也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便说道,“右腿……脚踝处,痛的厉害……” 凤离天忙将云放在地面上,拿住云的右脚,轻轻拉起裤子一看,之间那雪白细腻的小腿下,原本纤细的脚踝此刻竟然又红又肿,还有一道拇指长短的口子,正鲜血淋漓的立在脚踝上方,看着竟说不出的吓人。 凤离天轻轻抽了口气,迅速抬头,之间他们跳下来的地方,之间那几处树叶都在摇曳,那里看的出端倪来。 “应该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也不知伤到骨头没有。” 凤离天蹲下身,却是一脸的焦急,他平时大事处理的多了,但这种诊治看病的事情,却是从未做过,看着云的伤口,便有些为难。 “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云心中却是懊恼无比,自己怎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拖凤离天的后腿呢。 说到包扎,两人却都是愣住了。 刚才全部的外衣都脱下来扎了绳子,此刻两人身上穿的,却都只有贴身的衣服了,云顿时脸上有些微红,凤离天却只是一愣后,便将自己的裤管撕了一截下来。 “我来。” 想着以前太医医治人的样子,凤离天寻了个树枝,将云的腿和树枝绑在了一起,然后走到云身前,蹲了下来。 “上来。” 云心中一暖,听话的贴了上去。 他们两人此刻处的这处地方,却也不知是在山中何处,但凤离天仔细一想,便觉得和那人他们玩耍的小山谷应该是有联系的,因此若是沿着小河往下游走去,应该能找的到路。 只是危险也没有消除。 按照云刚才在上面听到的,那源王已经派了人下来找他们,若是没被找到还好,若是被源王的人马先行找到…… 因此一路行来,凤离天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们到达山上猎虎的时候,本已经是快到午时,经历了这番变故,又缓缓的从山崖下来,又过去了两三个时辰,眼看着天边暮色将至,而眼前的这片森林,却还茫茫没个边界。 凤离天纵然是年轻体壮,但背上云行走,时间一长,也有些疲累。 再过一时,两人腹中都是饥饿难耐。 “太子,我们歇歇吧。”感到凤离天越来越迟滞的步伐,云忍不住又说了一次,而这一次,凤离天终于听了。 “是该歇歇了。”凤离天捡了一块干净的地皮,将云放了下来,又说道,“我去看看能寻点什么吃的,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自己。” 云一笑,从怀中把凤离天送给他的匕首拿了出来。 “我会的,你快去快回。” 凤离天便擒着剑去了,云一人留在当地,开始还好,不多时,心中却害怕起来。 这四周寂静无人,若是有野兽出没怎么办……而且太子一人去觅食,若是在路上遇到了源王的人,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是害怕。 幸好不过小半个时辰,凤离天就回来了,手上还拿了几个野果。 “看到两只兔子,可惜我弓箭不在,没办法逮住他们,只能吃这个充饥了。”凤离天一脸的遗憾,云却笑道,“没逮到兔子也好呢,看看你我,只怕都不会收拾兔子吧。” 凤离天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 “正是呢,平日都是下属们弄好送过来,我自己倒还没亲手整治过,不成,回头要寻个时间自己料理一会才是,不然下次想给爱人弄个好吃的也不成,且不是遗憾。” 云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大红,幸好此刻天色大暗,看不大分明。 “太子爷惯会调笑人。” 云抢过一枚野果,愤愤然的咬了一口,心中却是甜蜜之极,那野果本是酸涩难当,但在此刻的云吃来,却是再香甜不过。 “我调笑了谁?我不过是一番真心呢,世子爷?” 凤离天却不放过这个机会,他平日间都是别人来讨好他,今日换他讨好起别人来,却是另有一番风味。 云越发低下头去,只顾吃果子。 那果子虽味道不好,汁水却极多,云咀嚼之间,不由就有汁水从唇边溢了出来,浅粉色的汁水映在那白嫩的肌肤上,凤离天看的不由咽了口唾沫。 下一刻,凤离天便已经将云的脸扶了起来,而双唇却坚决的印了上去。 云一愣,旋即也陷入到那甜蜜的沉溺中,两人婉转了半日,方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开来。 看着凤离天炙热的目光,云有些不安的偏过了头。 “还不快吃点东西,你不饿么?” 仓促的转移着话题,也不知为何,云只觉得两人若再对看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若是在宫中也就罢了,可是在这荒郊野外的…… 被云一提醒,凤离天也是仓惶的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为何,那人的双唇竟如蜂蜜一般甜腻,那琼浆也如蜜水一般动人,真让他不忍释怀,若不是地方不对,那…… 想到这里,凤离天强行压迫下了心底升腾而起的那团火焰。 果子总共也只有几个,很快就被两人分食完了,但好歹腹中饿火稍减,凤离天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概然说道,“今日是不能再走了,夜间若是遇到了野兽,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要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才是。” 云自然是听他的。 所幸运气不错,很快凤离天就在山壁上找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洞口不大,里头却有四五丈大小的空间,也并没有动物栖息的痕迹,只是有些潮湿。 “就在这里罢。”凤离天将云放到一旁地上,然后到外面去折腾了一会,很快便捧了一大推干草树枝进来,先是将干草铺在了地上,将云放了上去,旋即又将那些干枯的树枝架了起来,也不知从那里摸了两块石头出来,很快就点燃了火。 看着这一切,云真是有些瞠目结舌。 “你……你竟会做这些?”云自己是不会做的,在他想来,同样锦衣玉食的凤离天应该也不会做才是。 凤离天却只是淡淡一笑。 “我小时候生性顽劣,母后走的又早,便没多少人敢管我,经常在宫里四处乱跑的我,看着那些下人们折腾这些玩意,我便也记住了一些。” 他虽说的简单,那细心如云,自然听出了其中蕴含的不对之处。 就算母后不在,凤离天也是宫中嫡出的皇子,那些嬷嬷宫女们怎么会疏忽到让嫡长皇子乱跑,还跑到下人聚集的地方去。 “不过后来我姨母进宫后,就有人管着我了,便再也去不成那些地方,因此多年来我竟还没忘记,倒也奇怪。” 凤离天云淡风轻的说着。 云轻声问道,“你姨母?就是皇贵妃娘娘么?” 凤离天轻轻一顿,才说道,“对,当年姨母进宫的时候,父皇很喜欢到她那里去的,不过后来姨母得了场病,容颜也不比当年了,便去的少了,所幸的是,我现在长大了。” 宫廷内的龌蹉事情太多了。 皇贵妃如何得宠,如此失宠,凤离天虽没提起,但淡淡几句带过的腥风血雨,云也听了出来。 第43章 良宵 至于一个幼时就失去了母妃照拂的孩子,却更是艰难,身份越是贵重,说不定面对的魑魅魍魉就更多。 凤离天如今如此出色,又焉知不是当日苦难成就的结果。 云心中一阵难受,他想要宽慰凤离天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没事,都过去了。”凤离天却豁达的笑了笑,满脸的不在乎,“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也长大了,姨母虽没有以前得宠,但父皇还是看重她,因此你也别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 云面上一红,却又有些禁不住好奇,“上次我不是听说皇贵妃禁足么,那……” 既然看重,却为何又有处罚? “前段时间姨母身子不好,父皇为了让她好好休养,才对外发了这样的命令。” 云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怪道别人说,不是亲眼见到的事情,千万别以为是真相。” “就算是亲眼见到的事情,也要多思量才是。”凤离天哈哈一笑,脸上浮出一抹宠溺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你也是身在皇家,这些台上台下截然不同的事情,也应该有人教诲过才是,怎么我看你倒跟一张白纸一样。” 云脸上就白了白。 好半响,才轻轻说道,“我身子不好,父王怕我劳累损了心脉,因此并不多用这些事情来烦我,只请了许多大家来怡情养性,这原也是为了我好。” 凤离天了然的点了点头。 “端阳的平南王,也是一介赫赫有名的勇将,却不想在儿女事上,竟如此细心体贴,真真难得。” 听着凤离天的赞许,云却是眼眶一红,忙低头下去。 细心体贴么?或许是的。 自己心脉不畅,父王怜惜自己,不让习武也是应该的,但纵然是明白这点,可每每看到后园里父王亲自教授幼弟武艺的时候,自己心底却是无比的羡慕。 就在这时,山风陡然吹了进来,却吹的火堆一阵颤抖。 “不行,让这山洞口这样敞着,风大不说,若是引来了野兽,就不好了,”凤离天皱眉思索着,“且若是源王的人下来,顺着这个找到了我们,且不是糟糕。” 果然,那洞口也算不得小,足足可容两个人同时进出,此刻正向外映出火光。 云想了一下,“要不你寻些树枝来遮挡火光,然后再找几个石头来堵上一堵,这样就算有野兽,也轻易进不来了。” “大善。” 凤离天夸了云一句,忙出去寻了那许多东西来,顿时将整个山洞藏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的流水声和风声,顿时也细不可闻,并不算宽敞的山洞中,只留下了树枝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云突然就说不出的心慌起来。 “饿不饿?还要吃点东西吗?” 凤离天递了两个果子过来,云仓皇的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 “你……这次回去准备怎么办?” 想了半日,云才找到这个最安全的问题。 凤离天眼中一冷,“源王既然敢伸手,我就让他看看,伸手的后果是什么!以前我忌惮着父皇的想法,又看他也蹦q不出个明堂来,便容许了他的一些小动作,没想到,他竟愈发的张狂起来,此次若是换个地方,说不定还真让他得逞了去。” 他这一怒气涌出,气势乍起,就算是旁边的云,也只觉得心中一阵害怕。 “源王自然是要好好处置的,另外那刑跃虎!哼!” 凤离天冷哼一声,之前还觉得那些人对云垂涎,也是正常,但现在一想起这些,就恨不得将那些垃圾置于死地,不然完全无法消除心底之恨。 “可是……我们要先走出这里,不然……” 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担忧,若是能回去,自然一切都好办,但这回去的路程,却又谈何容易。 凤离天走过来,坐到了云的身边,一把搂住云的腰,“放心,我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手下的人自然知道出了事情,我手下暗卫中便有那寻人特别厉害的,加上之前我已经在几处地方设置了暗记,若是所料不差,明日午时左右,只怕就有人能找到我们了。” 看他这般模样,云也就放下了心来,这时才突然感到腰际的大手,顿时一阵心跳。 忙掩饰似的又咬了一口果子,但无论如何,却也控制不住心底的那抹狂跳之意了。 “你怎么这么热?” 正在心慌之际,云却突然听到凤离天这样一问,他忙低下头,讷讷的说,“没事,可能是离火堆太近了。” 凤离天看了看火堆,眉头一皱。 那火堆离云也有半丈远,着实算不得很近,虽然只隔了一层亵衣的腰肢滑腻柔软,但那热度,决计不是一般人所有的。 忙将云的头扳过来,用大手一探,凤离天不由皱眉。 “你发热了。” 同时心底有些着急,他们处在这荒郊野外的,既无药物也无大夫,偏生眼前这人竟然又病了,却该怎么办。 “什么?”云却有些不信,他只是头脑有些晕眩,怎么会就发热了呢?“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凤离天想了一想,轻轻将云的腿抬了起来,将那裤脚卷起,再慢慢的把伤处的布条解开,随着那伤口露了出来,他顿时抽了口凉气。 只见那白皙的脚腕处,原本只是那道伤口有些血肉模糊,而此刻竟已经是肿的极高,且伤口还呈现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伤势恶化之状,已经是分外明显。 云也是看的一呆。 “没事。”他镇定的将裤脚放了下去,抬起头对着凤离天说道,“这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不要紧的,只是明日我不能跟你走了,你出了山谷,再安排人来救我就是。” 在这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自己怎么能再给凤离天增加麻烦。 凤离天却皱了皱眉。 “不行!” 莫不是这人竟以为,这种时刻,自己还丢的下他么? “我……” 不待云再说话,凤离天一把掩住了他的双唇,“你从上面跳下来的那一刻,就该明白,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这些事情,通通由我做主,你只要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生的就行了,明白了么?” 被他那充满霸气的眼睛看着,云只觉得自己竟有些要呼吸不过来。 “好……” 好半响,云静下心来,轻轻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字。 凤离天却已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那手指下的双唇,软糯温暖,加上那人用琉璃般的清透黑眸,温和的看着自己,顿时腹部一紧。 再顾不得说什么,凤离天凑了过去,狠狠的吮吸起那两片动人的双唇来。 云也情不自禁的回应着。 许久后,凤离天才狠狠的放开了云,他强烈的喘息着,心头却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受伤了!这人还在发热! 那无论如何想,刚才那甜腻动人的感觉,还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肯离去。 凤离天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猛然站起来,“我出去洗个澡。” 若不到河里泡一泡,只怕今晚日子就太难过了。 而云却是一愣,虽然已经三月,但这山间温度不比平地,夜间那泉水温度也是极低的,怎么会突然说洗澡? 他眼睛不自觉的落到了凤离天身上,顿时明白了过来,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他把心一横。 “别去。” 一边说,一边用手拉住了凤离天,同时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有一分期盼,也有一份胆怯。 “你……莫嫌我脏……除那日之外,我并不曾……” 他虽说的含糊,凤离天却听的明白,那软软的几个字入耳,凤离天头脑中顿时轰然一想,再顾不得那许多,一把咬住了云的唇,同时慢慢将那人放在了干草之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身下之人眼神迷离,令人沉醉,细细看去,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小巧迷人的锁骨……竟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 是夜,春光荡漾,不大的山洞中,石壁上映出的,除了摇曳的火光倒影外,还有一对人儿,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 第44章 救援 第二日清晨,在一片鸟鸣声中,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了余温犹存灰烬,而一旁的枕边,却已经不见了凤离天的身影,只有一张干干净净的树叶,上面摆放了几个滴着水珠的果子。 云缓缓的坐起身来,纵然此刻浑身酸痛难忍,但心底的那股喜意,依旧充斥着云的整个身心。 原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那么快乐的事情。 源王之前留在他心底的阴影,似乎也完全消弭一空,此刻在云眼中,就连那青涩的没成熟的果子,都无比可爱。 “起来了?” 正含笑坐着,却听到了脚步声,凤离天大步走进了山洞里,只见他面上精神抖索,头发利落的梳在了背后,而身上也收拾停当。 “恩。” 云含笑应了一句,经过了昨日的鱼水之欢,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一些,面对凤离天,他只觉得更加亲密,之前还隐隐存在的隔阂疏离,俱都消失不见。 看着云吃完了果子,凤离天又用树叶取来河水,供云擦手洗脸,再又去外面取了一件东西进来。 “你看。” 云抬眼看去,却是凤离天不知从那里砍了几根藤蔓来,那藤蔓不过拇指般粗细,但却是结实异常。 “用这个将你绑在我身上,我们行动就方便多了。” 云心中一顿,但看到凤离天的眼神,还是将要求把自己留在这里的话吞了回去。 骄傲如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洞里,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情,他的性子也是不会应允的,而在昨晚之后,更是不会了。 “都怪我,着实太无用了,竟给你添麻烦。” 云确实从未如这一刻般,痛恨自己的无用。 凤离天却皱了皱眉,旋即宽慰云,“别胡说,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虽然刑跃虎是为了云,才和源王设局陷害自己,但追本溯源,若不是源王垂涎太子的宝座,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而且在这里追究是谁的责任,又有什么意思,对方既然出手了,自己就该接着并反击才对。 云也不是心思狭窄的,很快就想明白了。 之前他也不过是对凤离天的愧疚罢了。 “如此,就劳烦你了。” 凤离天看着眼前笑的温和的青年,心中一抹暖意便涌了上来,他伸手一点云的鼻尖,“你我之间,此后便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再这般客气,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云脸上一红,和凤离天这般亲和的说话,他还有些不适应,但心底却一阵甜蜜。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凤离天便将云小心的放在了背上,用藤蔓将两人绑在了一起,才出了山洞。 云抬眼看天,今日却又是一个好天气,阳光从上面洒下来,越发显得谷底的树叶通透灵翠,若不是两人正在逃亡而是在游历,这日子却不是正如神仙眷侣一般。 往前行了约两里路,溪水越发平缓起来,视线也开阔了许多,但越是这般,凤离天越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算算时间,源王若派出队伍搜寻追杀,经过这么长时间,也该下来了,若是一旦碰上,对手人多势众,自己的援手又还没到,那情形极是凶险。 “要不要歇一会?” 虽然诧异凤离天的身体情况,竟然背了自己走了这么久,这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紊乱,但看到这人额角冒出的细汗,云还是心头不忍。 “不用,我们走出去的越快,就越安全。” 若是到了有人的地方,想来源王要在下手,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也明白,便不再多说。 又行了一段,突然凤离天眼中一闪,“有人!” 果然,前方似乎有声音传来。 云心中便是一惊,凤离天反应却极快,迅速找了一处藤蔓茂盛的灌木丛,钻了进去,而就在他们进去藏好后不久,前方不远处,便有一队人走过。 那队人一共六人,都是一色的禁卫军服色,同时还口中叫嚷着,“太子爷,太子爷可在这里,卑职们奉皇上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寻找,太子爷可在?” 凤离天却丝毫不动,一双眸子中,满是冷静沉寂。 那队人走过去后许久,凤离天才轻轻一笑,“以为借了禁卫军的名头,就可以让我出来相见?这风逐天也太愚蠢了些。” 云顿时明白了什么,“这些人……不是禁卫军的人么?” “禁卫军若是入山,定然声势浩大,你看这六人,首先衣冠便不合身,行动之间也是鬼鬼祟祟,喊声也更没个章法,显见是冒充的,这些人,一定是源王安排来的。” 云也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处,当下便是忧心忡忡。 “你要小心,等下若真是碰到了敌人,你不要管我,想来他们应该不会要我的性命。”虽然若是落到源王手中,后果会极恐怖,但若是比起连累凤离天,云情愿自己涉险。 “别担心,他们的人既然到了,我们的人也就不远了。” 凤离天笑着反手拍了拍云的屁股,又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两人才从那处灌木丛里出来。 又往前走了不到半里路,凤离天突然脸色一喜。 “是我的人来了!” 云抬眼看去,却丝毫看不到哪里有人,正在迷惑间,就听到半空中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鸟儿鸣叫声,而紧接着,凤离天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呼啸声。 下一刻,就见两个身影,落到了凤离天面前。 “属下救援来迟,还请太子爷恕罪!” 一男一女半跪在凤离天面前,神态恭敬之极。 “怪不的你们,事出突然,”凤离天说道,“就只有你们两人来了,还是有其他人?” “田师安排了我们暗卫天字号和地字号来山谷寻找太子爷,玄字号监视源王,而黄字号则盯着离宫,以便有何风吹草动,便可应变。” 其中那男子恭敬回答,凤离天点了点头,“田师安排的极好,你们发出讯号,让其他人也速速过来,山谷里已经有了源王的爪牙,若是就我们几人,只怕势单力薄。” 男子点头,取过脖子上挂着的竹哨,下一刻谷中便响起了清脆婉转的鸟鸣之声。 而女子却用诧异的目光,微微看了云一眼。 云顿时脸上一热,“放我下来吧。” 没有人在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凤离天的人都要来了,怎么能让他在那些下属前,露出这般没有威严的模样。 “别闹。”凤离天微微蹙眉,斥责了云一声,同时眼光不经意的从那女子面上掠过,那女子忙收敛起了惊奇之色。 “等下若有人来看到了……”云依旧不安。 “看到就看到,你肯陪我赴死,我竟还不能与你面对人前不成?”凤离天面色越发冷冽,从看到云随他一起跳崖那刻,他便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么。 既然确定了云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么又怎能委屈他隐藏在其身后,遭受那些不堪的非议呢。 云心中却是一震,旋即便是巨大的悸动。 他看着身前这个男人,他眼中涌上一抹热意,却再没出言反驳,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不用再说,两人的心意,在这一天的相处中,已经表现无疑。 只是他们这边浓情蜜意,而一旁的两名手下,却已经有些瞠目结舌。 自家威严的主子,何曾露出过这般温和的样子,看他和那位云世子说话的模样,显见已经是把云世子放在了极重要的地位。 虽然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听出,这位云世子竟为了太子爷,一起赴死,这种胆量情怀让人佩服,但当其中一人是自家太子爷时…… 那股别扭,无法让两人忽视。 男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太子爷,云世子是受伤了么?要不换属下来背负可好?” 这话原问的不错,身为属下,自当为主子排忧解难,比如此刻,怎么能让太子爷来背负伤员呢。 可没想到,竟被凤离天冷冷瞪了一眼。 “不用!” 云的身子,怎么能让这些陌生男人沾呢,就算是事急从权,也有其他办法不是。 过了一会,又来了几人,见了他们这般模样,俱都是瞠目结舌。 其中一人想说什么,却被先前的男子用目光制止了,云感觉到众人偷偷投来的视线,更觉脸上火热难耐。 “也别老背着我,”云轻轻一推凤离天,“让他们搭个架子,我坐在架子上就行了,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更何况,在他们的注视下,我着实难受。 凤离天却扭头看了云一眼,那眼神中的戏谑,让云面上又是一热,见云颇为窘迫,凤离天也不忍心逗他了。 身子还没大好,情绪若是起伏太大,却不见得是个好事。 “云世子腿摔伤了,不能行走,你们两人去砍几根树枝来,做一个担架。” 后来的人虽狐疑为什么不用背的,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乖乖去看了树枝来,旋即凤离天将云安置在了担架上,一行人这才开始往山谷外行走。 第45章 对策 而在离宫,得知了消息的源王却是暴跳如雷。 “混账!”摔了一地碎瓷,犹自怒气不息的源王,一张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暴虐,“居然不死!居然不死!” “王爷,此刻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再一个时辰,只怕太子爷他们就要到了,该如何办,还请王爷示下。” 周公公战战兢兢的说道,源王一得知太子脱困且已经和手下人汇合的消息后,就怒不可遏起来,而屋里的侍者们,早被他撵到了外面,屋内只剩下了贴身伺候的周公公在,因此周公公虽然心中骇怕,也只能打起精神来提醒源王。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凤离天既然没死,那么死的就会是他了! 源王狠狠一咬牙,那兄长看着仁厚,但心却比谁都狠,这番追杀既未奏效,跟着而来的,必然是猛烈至极的反扑。 该怎么办? 父皇向来信任凤离天,他这一回来,到父皇面前告上一状,自己的下场如何,却是明显可见的事实,谋逆皇嗣,残害手足,这都是要命的罪名啊。 自己要如何,才能逃过此劫? 而一旁看的战战兢兢的周公公,看源王一时没有对策的样子,心头不由一动,轻声说出几句话来。 “王爷……此刻事情已经如此,那么……干脆我们干的利落一些,丢卒保帅如何?” 作为源王的大总管,源王做出的一切,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若是事发,源王作为皇帝亲子,纵然下场凄凉,但却不会被要了性命,且源王还有个宠妃母亲在,时日一久,还能东山再起也未可知,但自己这些身边伺候的下人,却多半是要被害了性命的。 因此刚才源王暴怒如狂拼命砸东西的时候,周公公也在拼命的转着头脑。 “丢卒保帅?” 见有人插话,源王本是脸色凶光大现,但等到此话入耳,他眼中不由精芒一闪。 丢卒保帅么?似乎是个法子…… “你说来听听。”虽然心中有了些想法,源王还是先问那周公公。 周公公也是壮着胆子说的,但见源王发问,心中才略轻松了些,他凑到源王耳旁,小声说道,“那日现场的活口,不是就只剩了太子殿下和那云世子么,但他们也没拿到什么证据,这口说无凭的事情,王爷尽可抵赖,只是这事情若没个交代,太子爷那里定然是不会放过的,要不,那刑将军……” 他虽没有说完,但源王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的也是。”源王轻轻点头,“刑跃虎那里,是留不得了,只是凤离天平日手段就厉害的紧,此番又吃了这等大亏,只怕一个刑跃虎,还按捺不住他心头的怒火,若要他放过此事,只怕还要点手段才行……” 话到最后,几乎是悄不可闻。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突然,源王站起身来,走到内室,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又从锦盒里取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天青色瓷瓶。 “把这个给张公公,告诉他……” 张公公,便是在皇帝身边使用的人,早被源王买通,也不知这时候找他,却是要做什么,周公公满腹狐疑的凑上前去,到听了源王后面的话后,周公公心头突然升起一阵寒气。 “还不快去!”源王一瞪眼,那眼神中竟透出一丝疯狂狠戾来。 “是!是!老奴这就去!” 周公公吓得腿一哆嗦,忙不迭的就转身而去,他刚一出殿门,源王高声传唤的声音也跟了出来。 “把刘豹给我叫来。” 刘豹,乃是源王手下私卫的首领,此番去行刺凤离天,便也有他的身影,也不知这时刻叫了刘豹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周公公心头打了个转,也就不再多想,他此刻手上却还有着烫手无比的东西,忙飞一般的往皇帝寝宫赶去。 所幸回去的路途还算顺利,其中虽两次遇到源王的劫杀,但在暗卫的保护下,最终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看来不远处离宫的影子时,凤离天还算平静,云却着实心头一松。 终于安全了。 “你忍住点,到了地方,我就让太医来给你诊治。” 虽然一路被担架抬着,但山间道路崎岖不平,那担架又是临时绑就而成,一路而来,着实颠簸,云的伤腿竟越发疼痛难当起来。 看着云额上冒出的隐隐汗珠,凤离天心中一阵心痛。 “无妨的。”云轻笑,眼中有着让凤离天无比沉溺的温和,“不过是点皮肉伤,将养几日就好了,到是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你可想好了?” 说道这里,凤离天眼中不由阴郁了些。 虽然以前也曾针锋相对,但这次源王露出的明显杀意,还是让凤离天心中有丝异样,虽然早知道天家无父子,在权势面前,就算是骨肉至亲也会相择而食,但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凤离天还是有些不好过的。 到底也有些许血缘牵绊啊。 “你放心,我晓得如何处理。”虽然心头难过,但凤离天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这不是游戏,而是赤裸裸的现实。 自己若是一时心软,害了自己不说,就连自己身旁这些人,也会受到灭顶之灾,因此,妇人之仁却是不允出现的。 看到凤离天眼中涌过的一抹杀意,云心中微微一叹,旋即不在多说。 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离宫,昨晚凤离天失踪之事,早闹得沸沸扬扬,因此队伍一接近离宫,就接受了无数人的目光注视。 “太子爷……” 刚一到太子居住的院落,梁相福就泪眼婆娑的迎了出来,“太子爷您可算回来了,昨晚真是急的老奴要命啊,还好太子爷没事,阿弥托福。” 虽然心中焦急,但梁相福还是没先问出为何太子会彻夜不回,而是询问凤离天是否要先入内沐浴换衣。 刚才回来路上,因只着内衣不堪,所以凤离天暂时穿的却是侍卫们的衣服,此刻自然有些狼狈,但还没等梁相福多问两句,就听到凤离天沉稳说道,“好了,我不碍事,不过云世子受伤了,你速速将他安置好。” 听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话,梁相福也是吓了一跳,这才看到一旁暗卫抬着的担架上,云正温和的看着这边,那张俊秀的脸上,虽然神态和煦嘴角微笑,但眉宇间却隐隐有着一丝痛楚。 “去宣太医来给云世子看看,若不是为了护卫我,他也不会受伤,让太医一定要小心诊治,不拘什么名贵药材,竞试用便是。” 梁相福忙不迭的应了,吩咐下人去安排不提。 “你好生歇着,等会太医会来给你治伤,我这会却不能陪你了,先要到殿前去回话。”凤离天等换了衣服,又整理了下头发,才走到云面前,弯下身子,小心叮嘱云,“只怕等下还要宣你殿前问话,你做好准备。” 见云点头应了,凤离天才站起身子,对身旁的暗卫说道,“地三地四,你们跟着贴身照顾云世子,务必不让云世子受一点伤害。” 几个暗卫来回来路上,早看到了凤离天对云的一番关心不同寻常,那里敢怠慢,忙恭声应了。 就在这时,院门却急匆匆进来了一人,正是在皇帝面前伺候的小黄门,他进了太子住处,恭敬的给凤离天行了礼,才说道“皇上知道太子回来了,甚是关心,宣太子爷前往正殿。” “孤也正要往父皇那里一行,却是正好。” 凤离天点了点头,又叫过梁相福,低声吩咐了两句,这才大步往正殿而去。 梁相福呆立当地,心中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等凤离天走了一小段距离,他才猛然惊觉过来,回身急步离去。 “源王欲杀害我,速速请裴左相、骠骑大将军蒋平,以及汝南王到殿前一行。” 这聊聊数十个字,便是凤离天刚才告知梁相福的,话虽不多,却字字要紧,不让梁相福不心惊胆战。 看来,这次的春狩,着实是要有些腥风血雨了。 而凤离天跟那小黄门一起,很快就来到了正殿,皇帝已经坐在殿中,见凤离天进来,一双利目便落到了凤离天身上。 “免礼。”让凤离天起身后,皇帝眼中透出一丝关切,“皇儿昨夜为何彻夜不归?到底是遇到了何事?” 天家虽然亲情淡泊,但皇帝对凤离天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一来到底是自己血脉,二来凤离天作为太子这几年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竟是极好的一个接班人,因此对凤离天昨夜不归的事情,皇帝心中也有些担心。 这个儿子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却突然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事情,其中定然别有内情。 “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还请先屏退身边下人。” 皇帝皱了皱眉,看向凤离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和戒备,但还是依言应了,就连随身伺候的江公公,也谴出了殿。 等到殿中只剩下了皇帝和自己,凤离天才跪下禀告,“禀告父皇,儿臣昨日在山中遭遇杀手,还请父皇为孩儿做主,彻查此事!” 第46章 中毒 “什么!”皇帝闻言大惊,一下站了起来“竟遇到了杀手!那你可有事?” “父皇放心,孩儿并不曾有事。”凤离天犹豫一下,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遭,只是并没再此刻细说源王的身份等事,只用敌人一笔带过,最末,才说道,“那时情况危在旦夕,儿臣心中想着,纵死也不能落入敌手,且那山崖儿臣也见过的,知道上面生长有树木,因此才兵行险招,冒险一试。” 听了凤离天的一番经历,老皇帝心中却是惊骇无比,他虽未曾亲眼看到,但就只凭凤离天说来,想想那番场景,老皇帝却也是阵阵心惊肉跳。 “你……你怎么那么大胆子,那百丈悬崖,也是能胡乱跳的么!” 指想凤离天的手指,不住的哆嗦。 那可是有个丝毫闪失,就要万劫不复的下场啊。 “儿臣也是逼不得已,那断崖虽高,但跳下去却也有一线生机,若是留在当地,寡不敌众,只怕早糟了不测,且儿臣纵死也不愿落入敌手受辱,因此才行此冒险之着,幸而有父皇庇佑,儿臣才能安然无恙,只是可惜让云世子受伤了,且那些护卫,也竞相为了皇儿,命殒深山,儿臣着实心中惭愧。” 说道这里,凤离天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不说暗卫们培养的艰辛,就算日常相处时的情谊,也让凤离天心中怨恨难当,源王作为皇帝亲子,只怕要其偿命不易,但那刑跃虎,今日却是死定了。 心头暗暗下了狠心,就听到老皇帝缓缓的声音。 “云这人,看着冷淡,没想到竟是个性情中人,”老皇帝也叹道,“那日他舍命去救慕阳,朕就看出了几分,没想到今日竟又这般对你,倒和那端阳那些只知荒唐的皇族不同,不过可惜,这般好一个孩子,他们也舍得……” 云两次都舍生忘死的相助自己子女,老皇帝心头对他也多了更多好感,当下感叹了几句,才说道,“云世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皇儿也不必忧伤,那些侍卫虽然殉职,但到底护卫了你安全,也算死得其所,稍后寡人自当让人好生安排此事,至于云世子,倒不曾想他竟是你兄妹二人的福星,回头朕只当嘉奖予他。” 加上慕阳公主那一次,这竟是云第二次立功了,老皇帝心中颇有些触动。 “多谢父皇。”凤离天磕头谢恩,云那里他自当出力,只是可惜了那些侍卫,竟为了这次的事情,竞相埋骨青山,只是如今人都走了,凤离天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好生安顿他们的家属了。 老皇帝又安慰了凤离天两句,才又冷脸说道:“只是这段时间,竟然频发这种刺客的事件,着实可恶,这刑跃虎也不知是如何办事的,竟然这般马虎,寡人定要严惩不贷!” 凤离天心中一动,面上却做出一副踌躇的样子来。 老皇帝落在眼中,心中不由一动。 若只是刚才所说的,这个心思缜密的儿子,定然不会要求将宫人们都遣出去,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太子,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不成?” 凤离天面上涌起一抹伤痛之色,略做踌躇之状,在老皇帝连声逼问下,才缓缓说道,“其实,儿臣知道是何人所为。” “什么!”老皇帝一愣,旋即心中却狂跳起来,“谁?” 凤离天一咬牙,“是……源王伙同刑跃虎所为。” 他这话一出口,殿内顿时冷寂一片,好半响,老皇帝才说道,“这……这是真的?” 他口中虽在问话,心中却已经信了大半,凤离天的秉性他是知道的,虽说精明能干,但心地却存在一丝仁厚,特别是源王本是他的弟弟,若不是事实真真如此,定然是不会设陷栽赃的。 想到昨晚手下回禀他,源王调动人马的事情,老皇帝心头已经明白了几分。 但纵然是心头明白,却也遮掩不住心中的悸动和痛楚,老皇帝一边问,一边颤抖着手,端起了面上几上的一个白瓷茶杯。 “儿臣怎敢妄言,此事千真万确,儿臣心中却也因此痛楚难当,若是旁人,儿臣自当追究其谋逆罪责,但源王却是儿臣弟弟,儿臣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凤离天面上一片凄然,虽有几分做戏成分,却也掺杂了几分真心。 到底在幼年时候,自己和这个弟弟也有几分兄弟间的真情的。 “可有证据。” 老皇帝灌下了半杯茶,心头才好过了一些,他缓缓问出此话,又补充道,“不是父皇不信你,只是兹事体大,因此须得查问清楚,才好处罚。” 凤离天恭敬回到,“在那断崖之上,儿臣只顾逃离,因此不曾寻得证据……” 听到这里,老皇帝心头一松,但随着凤离天接下来的话,心头却又悬了起来,“但在今日儿臣回宫路上,又遇到了两起人伏击,所幸当时儿臣手下已经找到了儿臣,因此便擒获了那些人,并在其中两人身上,搜查到了此物。” 说着,凤离天从袖中取出一物,送到了老皇帝面前。 那物件却是一块小小的铜牌,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背面是一个伍的字样,正面却是源王府的印记。 这骇然正是源王府守卫的腰牌! 老皇帝眼中神光一闪,凤离天却是心中一阵冷笑,凤逐天,你以为派出死士来袭击我,我就没办法指证你么? 若要证据,何处不得?所谓的证据,不过一个死物罢了。 源王派来追杀凤离天的人,身上自然没有标志性的东西的,但以凤离天的手段,要寻一块有源王府印记的东西,却是简单至极。 不过在住处停留了半刻钟,这些死物证据,便都送到了凤离天手上。 “这……这……”老皇帝脸色灰败,却半响说不出话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儿子要杀另一个儿子,却让他如何不痛心。 就算当年自己也是从腥风血雨中登上帝位,但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儿子身上,作为父亲,也是从心底升起了深深的困倦和无奈感。 就在这时,大殿门口却响起了江公公的声音。 “皇上,汝南王殿下,及左相裴安远裴大人,骠骑大将军蒋平蒋大将军,请求面见皇上。” 听了这话,老皇帝深深吸了口气。 太子彻夜不归可是大事,加上刚才太子所说的,那这几人这时过来…… 他看了一眼凤离天,凤离天样子却极为平静。 到底是在帝位许久的人,纵然心乱如麻,老皇帝还是强行压抑下了心头的烦闷,轻声说道,“宣。” 下一刻,三位大臣便前后进了大殿。 几人行礼完毕,汝南王却是眼中神光一闪,看向凤离天,“听闻太子殿下遭遇了刺客,此刻见殿下安好,心中甚慰,却不知殿下可知杀手为谁?” 汝南王是当今皇帝的堂哥,在朝堂上也是颇有几分颜面的,因此凤离天也不敢马虎,恭敬回到,“多谢皇叔关怀,只是杀手虽也知端倪,却……” 他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 但来的汝南王几人,却都是凤离天的人,因此便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恩?莫非那杀手竟另有蹊跷不成?” 凤离天面露苦涩之色,摇头不语,汝南王眼中一动,却已经转头看向皇帝,“皇上,这……” 老皇帝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铜牌丢了出去。 他虽老了,却还没老糊涂,眼前几名大臣为何而来,他心头一清二楚。 汝南王将铜牌捡到手里,目光到处,瞳孔就是一缩,“这……” 一旁的左相和骠骑大将军顿时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汝南王苦笑着,将铜牌也递给了两人。 一时殿上一片寂静。 许久,才听到汝南王说道,“皇上,这事非同小可,却又不可不处理,依微臣所见,还是宣召源王前来,问个究竟才好。” 老皇帝沉默不语,好半响才说道,“两位爱卿的看法呢?” “臣附议。” “臣也附议。”左相补充了一句,“谋害太子乃是重罪,不管是否为源王所为,亦或是有人陷害源王,都要请源王来说个究竟才是,兹事体大,决不可随意处理了去。” 凤离天却是眼观鼻,鼻观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心的站着,不发一言。 老皇帝心中微叹,两个儿子对峙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却也容不得他不面对。 “传旨……”老皇帝提高了声音,江公公忙恭敬听命,“宣源王……” 话没说完,老皇帝却突然语气一顿,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在众人屏息等候的时候,就见老皇帝身子一僵,在殿上众人瞠目结舌中,颓然往一旁倒去。 “皇上!” 江公公离得最近,忙抢步上去,正要将老皇帝扶起,却被迅速上前的凤离天一把将老皇帝扶了个正着,“父皇,你怎么了?” 汝南王几人也慌忙上前来,只见老皇帝面色泛青,口边吐出白沫来,他瘫倒在凤离天怀中,身子抽搐了几下,突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说出几个字来。 “一切,都交给太子……由太子负责……” 好容易说出了这几个字,只见老皇帝身子猛力一挣后,颓然软倒,眼睛却已经闭上,生死不知。 江公公禁不止哀嚎起来。 凤离天心中大震,知道事情不妙,却勉强控制着神智,咆哮道,“哭什么哭!还不快宣太医,宣太医来!” 一时那正殿之上,竟只余了凤离天的怒喝之声。 第47章 安排 江公公浑身乱战,所幸他也是经过世面的人,虽然心慌膝软,还是支持着走了出去,叫了贴身的小太监去宣了太医,然后又将正殿所有伺候的人收在一处,等待一会凤离天的处理。 既然老皇帝晕厥前发了话,之后一切都听太子爷的,那他心中也就有了主心骨。 老练如他,自然明白了今日这事的险恶程度。 没准,这个皇城就要乱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老皇帝已经被送到了正殿后的一间屋子,而凤离天和几位大人都满脸凝重的守在屋里。 “太子爷,老奴已经让人火速去传刘医正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 江公公急步上前回话。 凤离天点了点头,太医院随驾的太医居所,就在离正殿不远的一处偏殿内,要过来的话倒是极快,自己几人既然不通医术,但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兹事体大,不得走漏风声,你把殿内的人都看好,还有东西也都看管起来,回头刑部的人自会来验看。” 事情虽早晚是瞒不过去的,但在没掌控大局之前,还是不能走漏了风声露了端倪。 江公公忙回到,“太子爷,老奴已经将一干下人都拘起来了,眼下正关押在偏殿,太子爷看下一步怎么处理?” 凤离天眼中冷芒闪过,“等太医来了再说,人先看牢就是,不过小心点分开监禁,不让他们有串供的机会。” “老奴理会的。” 正说话间,太医院的刘医正就来了,这个念过半百的老头一见到面色泛黑的老皇帝,当下也是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和凤离天等人说话,忙扑上去救治起来。 看到刘医正凝重的神色,凤离天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情况不大好。” 刘医正摸完老皇帝的脉,眼中更是一片凝重。 “父皇是怎么回事?是突发急病,还是……” 后面两个字虽没说出来,但人人都明白凤离天要问的是什么。 “是中毒。”刘医正一边说,一边从一旁医箱里拿出一组银针来,“情况紧急,老臣先诊治皇上,详情容后再禀。” 中毒! 果然如此! 几人面色都是一变。 刘医正又忙活了半日,又仔细端详着银针的针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是廖花散的毒!” “廖花散?这是什么毒?” “廖花散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就算区区一滴,也会致人死地,但这毒多产于西域,我东钟却并未传播。”说道这里,刘医正语气一顿,“所幸皇上摄入不多,因此才没有当场……只是纵然如此,后果也颇为难测。” 凤离天身子一僵。 “可能救治?” 好半响,他才沉声问道。 “老臣勉力一试,只是……”刘医正也是满心焦急愁绪,作为随行太医,若是皇帝真出了问题,他这项上人头,只怕也算不得稳当,“这毒却着实是霸道,老臣却不敢……” 不敢如何,他虽没说完,在场人却都听得懂。 凤离天深吸口气,“医正全力施为,江公公你全力协助刘医正,一切便宜从事。” 江公公含泪点头。 “太子爷,时间紧急,那老臣就先将毒素控制下来,只是这银针追毒,异常凶险,必须要一个清静的场所,还请太子爷先带人出去,以免影响了诊疗效果。” 凤离天点了点头,“刘医正,请全力施为。” 说罢,一行人就先后走了出来,只留了江公公和刘医正两人在屋内。 “太子,眼下该怎么办?” 看到老皇帝的情况汝南王心中虽然也颇为焦急,但他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于是便看向凤离天。 左相和大将军也是一脸的问询之色。 他二人虽然是凤离天派系的人,但到底身份不比汝南王,许多事情要避讳着些,而汝南王身为皇叔,许多事情便好说许多。 “父皇病倒之前,既然亲口说让孤掌握大局,此番情况危急,孤便也不得不慨然为之。” 下面三人自然正颜应是。 凤离天俊面冰冷,他深深吸了口气,“父皇身边防卫严密,却突然中毒,不可不查,左相大人,烦你亲自出面,审查这正殿上下伺候的人,务必要查出毒药是从何而来,若有特殊的情况,许你便宜行事。” 左相在升官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刑部尚书,对这些刑讯手段,却是极为熟悉的,这事交给他去做,却是再适合不过。 左相领命,“臣定不辱使命。” 老皇帝毒发,下一刻没准便是凤离天上位,左相对凤离天的态度,便比平日还更多了几分恭敬。 凤离天点了点头,又看向大将军。 “蒋大将军,有两事劳烦你去办。” “请太子爷吩咐。” 凤离天眼神微暗,“一是稳固军中人马,皇上病倒一事,不能久久遮掩,因此兵权稳固异常重要,此点你需看牢了,务必在今日之内,将兵权全数掌握。其次,便是劳烦大将军派人将刑跃虎拿下。” 第一条是蒋大将军早已料到的,但这第二条他却完全没有想到。 “刑跃虎?”蒋大将军眼中微现疑惑之色。 “他已经被源王收买,在山上便欲对我出手,只是被我侥幸逃脱,此番若不拿下此人,必在京中生变,还请大将军多注意此事。” 听了这话,蒋大将军顿时脸色一变。 “这刑跃虎身受皇恩,竟然敢如此武逆犯上,着实可恶,太子爷放心,臣定将这胆大包天之徒擒获而来,给太子爷出了这口恶气。” 凤离天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汝南王身上。 “皇叔。”他语气越发郑重,“此次定有一番动乱,皇族之人,便由你去周全了。” 汝南王深吸口气,“太子放心,本王定全力以赴,务必使此次事件,安全过度。” 几人虽没有明言,却都明白这次事情中,背后黑手最有可能是谁。 皇族的力量,虽大部分都支持凤离天,也有那么几个和源王相近的,这番变故,若是源王所为,对方必有后招,因此还是迅速拿过掌控大权为妙,若是大权再手,就算源王再蹦q,也起不了大波澜。 几人得了命令,匆匆离去。 凤离天缓步出了正殿,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广场,深深的吸了口气。 背后的阴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隐在柱子背后,若不认真辨认几乎难以看到,“主子,刚才监视源王的黄组来了消息。” “讲。” 凤离天的声音冷清而干脆。 “一个时辰前,源王派身边的近侍周公公来了正殿,秘密会见了正殿的张公公,两人密谈了一刻钟,周公公才离去。” 凤离天眯了眯眼。 源王昨夜起,应该就把追杀自己当成首要重任,因为若是自己归来,第一个要找人算账的就是他,既然如此,他定然是要想对付自己的对策。 一个时辰前,约莫就是在得知自己没死的第一时间,那时候他做出的应变除了加大人手截杀自己,还派了心腹来这正殿…… 答案呼之欲出。 凤离天深深吸了口气。 源王想要他这个太子之位,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自己没想到,源王竟已经到了这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地步,为了权谋,陷害手足在皇家也不鲜见,但为了自保,下毒毒害生父,却是骇人听闻。 “传令蒋大将军,派人将源王住处封了,并拿下源王,严加看管。” 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天家无亲情,既然凤逐天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要怪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狠了。 暗处中的人,应了一声,转眼消失不见。 凤离天又站了片刻,才迈步走进了大殿,寻了个位置坐下,等起了里面的结果来。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当然,这几个时辰也不是枯等,其中好些时候,凤离天都在忙着各种事务。 “禀太子,已经将刑跃虎拿下,现拘在牢中,请问太子爷何时提审?” “禀太子,汝南王处传来消息,平间王,洛阳侯并富临公等几位王侯,都一力支持太子爷,先正在殿外候见。” “禀太子,源王负隅顽抗,蒋大将军遵照命令,出动了御林军,现已经将源王困在了一处屋舍之中,源王殿下叫嚣若是有人硬闯,就吻颈自尽,蒋大将军不敢稍动,请太子爷示下。” 林林总总,不一而论。 和几位皇族说完话,又吩咐将刑跃虎严加看管等待日后审问,又对报信的人说道,“强攻便是,凤逐天虚张声势而已,若他真有那般气结,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来人忙匆匆去了。 而左相处,却终于来了消息,但却不是好消息。 “太子爷,老臣有负太子爷,竟一个错眼间,有个奴才就寻了短见,臣着实愧疚。” 左相大人的脸上,满满都是惶恐愧疚。 他刑部出身,审问犯人自然是轻车熟路,十拿九稳,却不想这一次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其中一个老太监,乘人不备的时候,触柱而亡。 凤离天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安慰道,“那人可是姓张?” 左相点头,“这人姓张,本是安排在殿内伺候茶水的。” 正是因为他是伺候茶水的,左相也是将其当成重要人物,却不想一个疏忽,就酿成如此结果。 “既然如此,左相大人实在不需惶恐。”凤离天缓缓说道,“我已经接到消息,正是源王送了东西给这人,让这人动手,如今事发,他定然是怕大刑苦楚,才如此罢了。” 第48章 动手 “竟真是源王所为……”左相这才恍然,那老太监碰柱而亡之时,他心中就有了些明白,却不想竟然真如他们之前所想。 按说天家隐私,就是个漩涡,若是盲目陷入,只怕要遭受灭顶之灾,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但从来富贵险中求,虽然知道这些隐私有被灭口的隐患,但谁又能知道,这不是在为从龙之功打下伏笔呢。 “太子爷打算怎么办?若有用到下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左相想明白自己的立场,当即便表示起自己的忠心。 他不同别人,身上早打上了凤离天派系的烙印,且说真心,他也不觉得源王真能做出大事来,源王纵然也不算不聪颖,但比起眼前这个主来,手法却嫩的太多。 不说旁的,就这几天的事情来…… 只是没想到源王为了自保,竟然做出这般自毁长城的事情来。 老皇帝若在,他就算再落魄,也有个限度,若是当权者的位置上坐的是凤离天…… 左相心中微微一晒。 所为自掘坟墓者,莫过于此。 “风雨之秋,事情频发,这段时间朝廷事务还要多劳累左相大人了。” 凤离天轻飘飘的说道。 左相脑中神光一闪,已经明白了过来,忙恭声应是。 让左相离开后,凤离天看了看天色,心中微微一叹,事情还多,看来今日,是去看不了那人了。 云自然不知道正殿发生的一切。 他伤势不算重,不过是因为未能及时处理,因此身上便发起了热,所幸不算严重,但看到太医刚开了一副药,就被人匆匆叫走,云心中,不免涌上了一抹担心。 “来人。” 没想到应声进来的,竟然是大总管梁相福。 “世子爷有何吩咐?”梁相福眼光毒辣,今日回来后,太子爷和云的说话交谈,明显不同以往,这不得不让梁相福在和云说话时,更多了几分小心。 “公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以梁相福的消息渠道,自然知道外间发生的事情,自然哪里敢和云说,“没有什么事情啊,世子爷为何有此一问?” 云微微蹙眉。 “我老觉得不大对,劳烦公公打听一下太子爷的动静,可好?” 梁相福恭敬的应了,又说,“世子爷要不先歇息一会,老奴已经派人去世子爷住处请墨玉小兄弟过来了,回头若有什么消息,老奴自当来禀告。” 云头脑中也越发晕眩起来,他从昨夜到今日,又是惊吓又是欢喜,若不是心头有股气支撑着,只怕早晕了过去,闻言便用了药,不多时便陷入了黑甜乡里。 等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头脑中略略有些昏沉,较之白天却好了许多,但此时偏腹中饥饿难耐,喉咙里也是一团火热。 “世子爷,你醒了?” 是墨玉的声音,随着声音,纱帐外亮起了一团烛火,烛火慢慢靠近,随即便看到了墨玉掀开纱帐的脸。 “什么时辰了?” 话一出口,云才发现自己声音暗哑低沉,显然是受了风寒所致。 墨玉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先将烛台放在一旁,先拢起纱帐,旋即将云扶起来靠在软垫上,才说道,“已经是戌时了,世子爷可要先用点东西?” 竟已经是戌时了? 自己竟一睡就睡了大半日,难怪腹中这般饥饿了。 云缓缓点了点头,只听到墨玉走到门边吩咐了几声,便传来有人应声离去的声音。 “梁总管都派人来看过几次了,只是我看世子爷睡得香甜,才不让他惊动的。”墨玉一边说,一边将室内其他地方的灯火点燃。 云在墨玉的扶持下坐了起来,他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房间,这个房间算不的极大,却布置的很是雅致,处处都透露着主人的别具匠心,目光落到东面墙上时,云瞳孔便是一缩。 在那里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上正是一个美人在松下抚琴的模样,旁边立了两三人,其中还有一个粉团团一般的小孩子,而画面左下角则有一首诗,云目力极好,看的分明那正写着,“辛酉年七月初八温敏携子月下抚琴图”,落款处则是云深居士…… 温敏?云深居士? 云蹙眉,温敏不是故去先后的封号么?而云深居士,则是这东钟国皇帝私用的字号,若不是端阳王室对东钟研究颇深,却也不容易得知。 如此看来,这里莫非是凤离天的房间不成? 想到此处,门口就响起了叩门的声音,墨玉忙去开了门,却见梁相福领着几个侍者,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 “世子爷可安好?”吩咐下人们将东西摆放在一旁桌上,梁相福点头哈腰的来床前给云请安,态度极其恭敬。 云温和一笑,“我没什么大碍,倒是太子爷那里可有消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面一定是沸反盈天的,也不知到底如何了?但按说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也加入其中,皇帝不可能不传唤他回话,他却安然在这里睡到这般模样,这事情却也奇怪。 梁相福刚欲回话,却一眼便瞥见了那雪白尖瘦的下巴,肌肤竟如白玉一般温润,饶是他一个废人,心中也是一凛,忙低下头来,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太子爷传话回来,让世子爷好生将养,其他事情太子爷回来后自会和世子爷讲。” 虽然凤离天传回来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但其中一句让云居于他的卧室,就让梁相福更加了几分小心,他伺候了太子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以往就是太子妃最受宠溺的姬妾,可也没有这样被的待遇。 云便没有再问,梁相福既然说是凤离天传话回来,那么想来没有什么大碍,他对朝堂的事情完全不熟,加上凤离天的能力,他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的。 “辛苦梁公公了。” 他撑着起身,左脚包了纱布木条,自然是极不方便的,幸亏墨玉和梁相福,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搀扶,他才来到了桌子前面。 这餐饭用的却极是舒心,一桌菜肴都是适合云口味的南方菜系,加上梁相福伺候人的功力却远不是墨玉可比的,往往一个抬眉间,梁相福就知道云想要什么,因此一餐饭下来,云却极是惬意。 “梁公公真是极体贴的人,太子爷可真是好福气。” 梁相福忙谦虚,至于他现在基本连凤离天都不会亲自伺候的事情,自然瞒了没说。 饭后不多久,又喝了药上床,等再醒来,室内却已经是一片阳光灿烂。 “墨玉?” 药汤对症心中舒爽,经过这一日夜的将养,云身上的热已经完全退去,醒来的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 墨玉昨夜在地上将就了一晚,精神本就差了许多,加上一早回去云住处拿了些东西,路上却听到了几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面上就不免带了出来。 “你怎么了?” 伺候云穿衣的时候,墨玉也不免出了几处失误,顿时被云看了出来。 被主子看着,墨玉心中忐忑了一会,才轻声说道,“世子爷,外面……外面不得了了……” “哦?”云一挑眉,“怎么了?” “外面乱了,听说是皇上病倒了,还病得不轻,因此太子爷大为震怒,却又派人拘禁了源王,另外还派了骠骑大将军蒋平将刑跃虎将军拿下,择日就要问罪,现在整个离宫,都是人心惶惶的。” 云大惊。 怎么他才睡过去一天,事情就变得如此之多? 凤离天要收拾源王和刑跃虎,这个是自然的,对方既然要害凤离天,凤离天自然要报复回去,只是为何老皇帝会突然病倒呢? “竟有此事!你还听到什么?” 云神情中不免多了几分急切,他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担心凤离天,以源王的为人,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只怕也有别的应对手段。 “听到的可多了。”墨玉嘟囔着嘴说道,“有人说,是源王要害太子爷,却不想下毒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害到了皇上,因此太子爷震怒无比,也又说源王本就要害皇上,却不想太子爷突然回来,因此才失了一着。” “就这些?” “当然还有其他,也又说是太子爷等不下去了,才害了皇上意图上位,还企图嫁祸给源王,因此才迅速拿下了源王,就是要杀人灭口呢。” 云又听墨玉说了半响,这些流言虽然种种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皇帝病倒后,凤离天掌权了,同时拿下了源王和刑跃虎。 他心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也清明起来,既然是已经大权在握,将源王和刑跃虎都擒获,那么这些流言还能到处流传,其中含义就耐人寻味了。 以凤离天的手腕,若要将一个事情瞒的密不透风,再简单不过,而今却是满城风雨,想来定然别有内情。 想通了此节,云心中便是一松。 “早膳可好了?” 洗漱完毕后,云安心的用了早膳,梁相福自然又是赶过来伺候,昨晚给太子爷传话说了云世子身体情况后,太子爷更是连续派了两人来传话,问询云的情况,有此情况,梁相福自然不敢怠慢。 接下来两天,凤离天也一直没回住处,云虽颇感空虚,但身子却一天天好了起来,直到回京城的当日,却已经几乎是大好了。 第49章 下场 回到盛京后,云才知道,和自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凤离天,在公事上面的手段,竟然如此狠厉。 刑跃虎翌日便被斩首,一家老小也跟着获罪,男子发配边疆为奴,女人入贱籍发卖,可怜一个堂堂大将,一步行差踏错,便落得全盘皆输的下场。 不过云听闻这消息后,除了叹息两声外,便没有了别的动静。 在朝为官本就凶险,既然盼望着从龙之功荣华富贵,那么也要有一足踏空后万劫不复的心理准备,他的家人虽然可怜,但既然享受了之前当家者大权在握时带来的各种优渥生活,那么落难时的艰辛,自然也该一同承担。 除了刑跃虎后,朝廷上也颇有一番动荡,经历了次洗牌后,许多原本源王派系的官员,都被一一挪了位置,有的是明升暗贬,也有的是直接被罢黜,一时之间,落难者自不必说,就连那些幸存者,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如往常般嚣张。 至于源王,暂时被软禁在了源王府,一干衣食用度都由凤离天派了专人料理,而宫中的淑妃娘娘,则被责令亲自伺候老皇帝病体,不过三五日功夫,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也便形容憔悴。 倒不是凤离天有意为难,只是宫中之人惯会拜高踩低,其淑妃每每想着日后的生活和圈禁的儿子,心中不免悲切,很快也就体现在了自己身上。 盛京的凄风惨雨,云或是知晓,或是不知晓,这些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 慢慢将养好的他,又开始扑在了修书上。 修书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老皇帝,为了让其撤军的无奈之举,然而这一段日子来,云却觉得,在自己喜好的方面努力,那种喜悦让他从内心觉得愉悦。 因此再去翰林院的日子,云便觉得百般惬意起来。 加上凤离天时不时宣召其到东宫议事,两人正值情浓之时,更是觉得生活无一点不畅快,除开偶尔怀念端阳亲人,云竟有些乐不思蜀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这一日,云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正准备回质子府,刚走到翰林院前门,迎面就来了一个太监。 “世子爷安好,奴才奉慕阳公主之名,请世子爷进宫一叙。” 左右便有人好奇的目光看来。 慕阳公主在老皇帝病倒后,依旧荣宠不减,因此最近更有好几家达官贵人,都起了用家中男子尚公主的想法,只是公主一向矜贵,从不对谁家男儿假以辞色,因此一定到竟是慕阳公主派人来接云,许多人便竖起了耳朵。 云却没理会那些,他近来听到的流言蜚语,可不算少,因此只沉吟了一下,便应了下来。 和公主在回京后,两人也见过两三次面,而见面之后,多数是云开解慕阳公主,老皇帝病倒,最伤心的却是慕阳公主。 几次交流下来,加上之前的缘分,两人也算说的上话了。 “公主近日如何?” 云认得来人,正是慕阳公主宫内得力的总管孙公公,因此也颇为平和的问道。 “公主安好,只是念着世子爷,今日见天色甚好,因此请世子爷到宫女赏花。”孙公公微笑说道,他经事多了,心中早看明白了云和太子的事情,也知道慕阳和云之间并无私情,因此每每慕阳公主邀请云到宫中说话,从不阻拦。 要知从云的眼睛,一看就知对方是个干净剔透的,并不同那些心事腌h的人,和他说话,极是轻松,且近日宫中事多,慕阳也尝尝郁结,茶饭不思,但每每有云前往,心情都要开怀许多,因此今日一见慕阳公主又有些郁郁寡欢,孙公公便忙给慕阳进言,请云宫中一行。 恰好慕阳亲手养得一盆绣球开的灿烂,因此便也动了心思,便有了翰林院门口这一幕。 “公主果然是信人,那就劳烦公公了。” 云想起之前和慕阳的戏言,轻轻一笑,回头嘱咐了两句,让墨玉先回府,自己便上了马车,而凤离天派来保护他安全的两人,也驱马跟了上来。 在车上和孙公公闲聊了两句,便到了宫门处,云依例下了车。 看了那两名侍卫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云方才放心的跟随那孙公公进了宫墙。 自从几次遇险后,对云身边的防卫,凤离天便加多了人手,因此安全上便是大大增加了保障,特别是现在宫内几乎是由凤离天一手把握,就算遵守宫内不可随意携带随从的规定,云的安全也没之前那般让人担心了。 慕阳公主的居处,是在皇城的东南角,一路过去颇要走些时辰。 “公主近日越发清减了,等会世子爷见了,还请说些宽慰的话才好。”孙公公眼中暗藏忧色。。 按说皇帝病倒,自有妃嫔们照应,公主们每日过去请安即可,但慕阳公主却并不如其他公主般,每日只是点卯,她实实在在的亲手伺候老皇帝,竟比许多妃子还更用心。 进来皇帝情况愈发不妙,慕阳公主日益悬心,竟快到茶饭不思的地步,让孙公公暗自心痛不已,他看着慕阳长大的,那番情谊,却又与一般的下人不同。 “我理会的,公公放心。” 云点头,两人便行便说几句闲话,不多时便到了御花园旁,从御花园取道,不到一刻钟便能到公主的临仙殿,两人正要从御花园穿过去,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声。 “孙公公,请留步。” 孙公公一回头,见是乾元殿伺候皇帝的一位公公,想起一事,足下便是一慢,而那位公公也已经赶了上来,他见了云,先是一愣,才给云行了礼,表情却又有些遮遮掩掩的说道,“孙公公,昨日我托你办的事……” 云虽不谙世事,却也不是看不懂别人眼色的,见两人说话,便往前迈了几步,假装看风景,却避了开去。 那边孙公公瞥了一眼云,也拉扯着那人不着痕迹的退开了几步。 云假装打量花卉,不自觉又往前走了几步,却隐约听到风中传来几句话。 “安排好了……这次的歌谣……” “源王那里安好……皇上目前安好,我看这次太子……” 乍闻凤离天之名,云悚然一惊,他忙抬起头来,却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山石里阴影里,有两个人正面对面站着说话,只是有一人被遮了七八分,看不大分明,但另一人,却隐约有几分熟悉。 那人……似乎是淑妃手下的管事嬷嬷…… 这些话里,几次提起了太子来,莫非竟是在议论如何对付凤离天不成? 这一下云不自觉的打起了精神,脚下也不知不觉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山石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侧耳仔细倾听。 那两人却丝毫未曾发觉,依旧小声交谈着,他们的态度极谨慎,说话同时也不忘打量周围,幸亏云这个角度有好几层花木遮挡,一时两人并未发现。 “等到源王出来……我看太子……弑父囚弟……” “肃宁侯已经应了老大人……等到……” 园里风大,加上距离依旧有好几十步,因此虽然云又近了一些,还是没听太清楚,但就这听到的只言片语,他心中也不由的砰砰乱跳。 这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云心中着急,眼下可怎么办才好?若是再往前,只怕那两人就会发现自己,但若是不往前,偏又听不真切,一时心中纠结万分。 关乎凤离天的事情,对云而言,都是大事。 云咬了咬牙,算了,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冒险一搏。 却不想正在此时,他背后有细微脚步声响起,随之而起的,却是孙公公的声音,“世子爷,劳您久候了,我们从这边走吧。” 云懊恼不已,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只能转回身去,温和笑着说道,“不忙,孙公公说完话了?。” “昨日一个故人帮我找点东西,本来也不算很急,偏他热心,巴巴的过来了,这才劳世子久候了。”孙公公打着哈哈,“公主只怕等急了,世子爷请吧。” 两人相携离去后,不多时,假山后转出来两人。 “竟然被他听了去,燕嬷嬷,这可怎么办?”其中一个年级稍小的女子,脸色惶恐的问道。 “不慌。”另一名女子却正是淑妃身旁的燕嬷嬷,她脸色冷厉,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恐慌,“他隔的远,应该没听到什么,不过也不可懈怠,你速速回去告诉大人,事情要加快了。” 那女子忙点了点头,掉头慌忙而去。 留下燕嬷嬷,眸色深沉的看着云两人离开的地方,脸色却晦暗无比。 云,你一个小小的质子,竟敢掺杂到东钟皇位争斗中,还帮着那凤离天陷害源王,我却要看到,等到那人的命令传到你面前时,你却是什么样的表情! 凤离天的账,我们要算,你的账,却也不能便宜了你去。 第50章 赏花 临仙殿面积不算大,布置却极为精细,花木葱郁奇香氤氲,远非一般宫殿可比。这里本是前朝一位宠妃的住处,后来宠妃升为太妃后,便一直闲置下来,直到老皇帝溺爱慕阳公主,见其喜凉怕热,便赐下这处宫殿供其居住,这一行为,在当时也引起了许多妃嫔的红眼,只是碍于老皇帝,纷纷是敢怒不敢言。 “公主安好。”云进了正殿,依例行礼。 慕阳见他进来,眼中涌起一抹欢喜,旋即又故意板起脸来。 “世子爷好大的架子,这一去半月,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若不是今日我派了人去请,只怕更是把我忘到脑袋后头去了吧。” 说完还故意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来。 云不由失笑,心中便有些软软的。 概因慕阳这个样子,着实太像自己幼弟发脾气时的模样了。 “在下错了,还请公主责罚。” 说吧,还装模作样的长鞠一礼。 慕阳忍不住就要笑出来,好容易端住了,拿眼去瞄云。 “算了,改日你替我做赋一首,我便饶了你,不然就算是太子哥哥来求情,我也是不依的。” 云的才华,这段日子越发出名了,之前他的许多作品,都是藏而未发,后来他的诗集在一次偶然机会中,被凤离天发现后,命人传扬了开来,于是敬佩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在京中的声望,也更是越发高涨。 云本不喜如此,但凤离天却说,要让自己心爱的人,享受应有的尊崇和敬佩,看到他当时认真的眼睛,云便由他去了。 因为他心头隐隐也有些在意,凤离天身份尊贵,自己若要能和他站在一起,那就必须有自身相应的价值。 虽说文学上的清高地位,远比不上真正的权势够分量,但在云私心,能和凤离天近上一分,便更好上一分。 “便依公主所言,云倾尽所能便是了。” 听了云的答案,慕阳才欢喜的笑了。 “我就知道云世子够意思,不比太子哥哥,最近忙的都看不到人影,完全不来看我,真是可恶。” 听了这话,云眸中微微一顿,旋即才轻笑说道,“太子国事缠身,公主也要体恤一二才是。” 凤离天有多繁忙,慕阳心中自然明白,闻言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由自主的吐了吐舌头,“好了,先不说这些,走,我们去看我养的花去。” 说起来也奇怪,身份矜贵如慕阳公主,若要天下的奇花异草,何种不得,却偏偏喜欢平凡如紫阳花这种花卉。 她兴致勃勃的亲手养了好几株,还下了严令,不许旁人插手,只是令虽下了,她却又没有那份照料的心,纵然是紫阳这般好养的植物,竟然都被她养死了好几株。 就连目前养活的这些,都是她宫中的嬷嬷,瞒住了她偷偷照应,才好容易开花的。 “看,这株紫阳我最喜欢,颜色粉嫩,最是娇俏,而这一株最神奇,最早的时候本事浅紫色,也不知为何,竟慢慢变成了黄色,甚是奇怪……” 娇嫩的少女在花丛中巧笑倩兮,云嘴角也渐渐有了弧度,这一切极是美好,若是那人也在…… 正想着,身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旋即是一群宫人下跪请安的声音。 “给太子爷请安。” 云忙回过头去,却看到不远处凤离天正大步向他们走来,凤离天今日也是一身玄黑衣袍,越发显得尊贵威严,他此刻面上一片冷凛,伴着浓浓的威严只有在看向云时,眼中闪过一抹火热,云脸上不由一热,随即也深深一礼。 “见过太子爷。” 凤离天在云身前站定,看着眼前这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三天了,三天没看到这个人了。 纵然有暗卫不时回报这人的消息,纵能不时享受这人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可那感觉,和见到本人,还是大不一样的。 没有比能亲眼看到这人,更让他解除疲累的了。 “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他忙一步上前,拉起云,温言问道。 这几日百事缠身,就算心中挂念无比,也一直不能抽空去见这人,真真让人心中无端升起一股郁气来,可见就算身在权利顶端,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因此一听到慕阳将人请来了宫里,凤离天便再也顾不得了,放下手中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情,就赶来了临仙殿。 云窘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左右,一干宫人俱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站着,而一旁的慕阳也突然转头打量起树梢上的花朵起来,当下脸上便有些烫。 “公主种了几盆好花,今日天色甚好,特地邀请我来赏玩。” “哦?那孤也要看看。” 凤离天眼神一转,便看到了那几盆花,当即迈步往前走去,他前行之时,手掌却牢牢握住了云的手,只是被垂下的长袖掩盖住了。 云脸上又是一红,心中却软软的。 两人站在花前,凤离天看着这几盆争奇斗艳的紫阳,有些啧啧称奇,“慕阳你果然进益了,竟然还能养出花来,真是你自己养的?” 话中的打趣之意,明显无比。 慕阳公主没来由的脸一红,她白了凤离天一眼,嗔道,“自然是我养的,你妹子也不是那般没用吧,不过之前没做过弄死了两株罢了,何必这么嘲笑人家。” “两株?”凤离天看向慕阳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孤记得御花园的张公公上次说什么来着?南诏进贡的曼陀罗,还有那几盆极品山茶,都是怎么没了的呢?” 慕阳一时大惭,恨恨的看了一眼紧密站立的两人,没好气的说,“太子哥哥好容易来我这一次,却就是打定主意来抢人的罢,妹子我可是有脸色的,这就给两位备茶去,免得又找话打趣人家。” 说罢挑眉在凤离天和云身上看了两圈,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笑容,旋即转身而去。 这下却换成云脸热了。 虽然知道两人行为并未刻意隐瞒,宫中的人自然会知道,但面对面的被一个慕阳这个小丫头调戏,云不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你。” 悻悻的说了一句,云却还是舍不得丢开凤离天的手,只能窘迫的白了他一眼。 凤离天看着眼前这人,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那深黑色的眸子里水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而两腮升起的浅红色,更是越发映的肌肤白皙如玉,心中顿时一阵激荡。 “这有什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还管他们作甚,”此刻凤离天眼睛里只有云的影子,心中不由一动,问道“只是这公事太多,要见你一面也着实烦恼,要不我给你寻个名头,可以夜宿东宫,如何?” 那日一亲香泽后,凤离天着实对那滋味念念不忘,可惜回到京中后,先是云养了段日子的伤,后来又是各种事情忙碌,细细算来,两人亲密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数的出来,怎么能让凤离天不耿耿于怀。 这人脸皮越发厚了,在光天化日下竟说起这事,云恨的牙痒痒的。 “这怎么行,我本就是闲职,常常往东宫跑,已经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了,若你再这样一弄,可不是让人生生多了议论去?” 云摇头不允,其实这个提议他也是心动的,但此刻时局未稳,若是自己入住东宫,他被人议论两句也就是了,但凤离天只怕又要受到一些腐儒的非难。 “哦?”凤离天眸子微深,“如此说来,翰林院中竟有人议论?多半只是那些酸儒,你无须在意。” “也没什么,许只是好奇罢了,不过许多人态度倒比以前好许多。” 以往对自己亲善的人,现在态度比以前更好了,且另一些素来对自己鄙视的人,如今也是一片恭敬,当然,云也知道那些人惯来两面三刀,纵然面前态度恭敬,背后依旧却是议论纷纷,不过他也不往心头去就是了。 “官场之人惯来懂得眼高眉低,此刻他们定然不敢得罪你,只是若有那冥顽不灵的,敢给你委屈,你一定不能瞒住我。” 凤离天口上叮嘱云,心底却清楚知道,就算真有人给他委屈,只要不是非常过分,这人定然是不会告诉他的。 看来还要在翰林院多安排个这方面的耳目,自己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让人欺辱了去。 凤离天暗暗想到。 云却突然想到一事。 “离天,我今日在御花园见到两人说话,似乎是有些对你不利的地方。”云微微蹙眉,“其中一个我认得,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另一个却没看清。” 他将之前听到的话说了一遍,一双眸子中充满关切,“可惜我没听的仔细,你千万要当心,源王当日如此,背后未必没有淑妃的支撑,现今源王被关,他母妃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进出一定要小心。” 朝堂险恶,又哪里比得过天家夺权,但权谋毒计云还不是很担心,凤离天在此道极是擅长,云最怕的,却是那些直接要人性命的杀招暗招。 若是又来个刺客之流…… 一想到这里,云心中就无比担忧。 “我理会的。” 凤离天之前没有告诉云,京城最近多了许多谣言,也有说是太子源王兄弟殿前冲突,气晕了老皇帝的,也有说是源王得罪了太子,刚好老皇帝病倒,太子趁机陷害源王的,最多的一种,便是凤离天狼子野心,得知了老皇帝准备废掉太子重立源王,太子一听后便动手毒害老皇帝,同时把源王关了起来这种。 对这些传言,凤离天心中早有了数,此刻听云一说,更证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看着眼前单纯的人儿,凤离天心头一软,这些事情,又何必让他沾染,便说道,“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他们不甘心,故意折腾罢了,我自理会的,倒是最近日头渐渐热起来了,我已经命人去冰窖取了冰送去你府里,等空闲时,一定要重新给你换个住处才是,你那里太小,又陈旧……” 凤离天喁喁说着,拉住云一路前去。 第51章 谣言 事情发展却不如凤离天所想的,那谣言在京中越发蔓延开来,就连三两岁的小孩,口中也不是吟唱着一些歌谣,内容无非都是太子如何倒行逆施,如何天怒人怨。 到了最后,就算每日生活轨迹只在质子府和翰林院及东宫三地来往的云,也听到了这些谣言。 “外面的孩子都在唱什么?” 这日回府路上,路旁小孩们歌唱的歌谣传入了云的耳朵,云皱了皱眉,掀开轿帘,叫过墨玉,两人说了几句话,墨玉便下马去了路边,不多时便脸色煞白的回来。 “怎么回事?” 墨玉踌躇了一下,附耳到云耳边说了几句话,顿时云也是脸色一凛。 他想了一想,便有了个决定。 “今日你先不用回去,到四处去打听打听,看看京中最近都有些什么流言,回来细细说给我听。” 墨玉应声去了。 到了质子府,云心头都还萦绕着之前那事。 今日在路上听到的歌谣,以及那日在宫中偷听到的谈话,内容都是直直的指向凤离天,虽然他对凤离天有信心,但是若这种谣言再传扬下去,只怕会对凤离天不利。 一想到那人眉宇间染上困惑的模样,云心中就是一紧。 他猛然站起身来,大步往书房而去。 等到墨玉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他到书房和云说了一通话,等到他出去之后,云已经是一脸肃容。 源王……果然是不死心的…… 云揉了揉眉头,心中那个想法越发坚定起来,接下来几日,虽然白日间,云依旧到翰林院报道,而每晚却都是在书房流连。 三日后,放下手中的书本,云的眉间,终于舒展了开来。 有了这个办法,凤离天便不会在受困流言了,云轻轻舒了口气,眸中的神光,也灿烂了许多。 “墨玉,来研墨。” 云高声叫了一声,最近几日因心头那想法未明,就连墨玉,也被他逐出了书房以免扰了思绪,现在想法既然已经清明,自然要让墨玉进来伺候笔墨。 却不想半响没有回应,云眉头一皱,走到门前一拉门扉,看到室外的情形,不由一愣。 他这书房本是在一个独立小院里,门前有一个小小的天井,而此刻在天井的那一头院门处,却见墨玉正和一个中年干瘦男子对峙,气氛颇有些紧张。 云微微皱眉,那中年男子他却是认得的,正是从端阳跟随他而来的一名清客,原是他父亲平南王的一名手下。 只是到了东钟后,这人几乎没出现在自己面前,若不是此刻见了,云都几乎要忘了他。 “墨玉,什么事?” 院门口对峙的两人这才发现了云,墨玉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大步走了回来,那男子也忙不迭的跟了上来。 不待墨玉开口,那人已经抢先说话。 “世子爷,今日在下接了王爷的信函,特地送来给世子爷过目,却不想着小童究竟阻拦于我,如此不规矩,还请世子爷对其教训责罚。” 他话说的不客气,且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倨傲。 墨玉顿时小脸通红。 这男子之前来时,可不是这般说法,反而是一脸不霄的让墨玉速速去通传,但他问对方有什么事情时,对方却根本不说清楚。 墨玉得了云的嘱咐,知道自家主子有重要事情思考,一干闲杂人等都不允靠近书房,因此自然不应,因此两人便发生了一点口角,却不想此刻那男子只字不提自己的恶劣态度,反而倒打一耙。 “你!”墨玉气恼的开口,“你自己也不讲清楚是什么事情,来就要见世子爷,世子爷也是你说见就见的么,我看规矩的人是你才对!” 云却是皱眉。 从自己来到东钟这半年时光,从来都只有几封母妃的来信,而自己父王则不曾来过只言片语,今日这清客却口口声声是来送自己父王的信函,倒是有些奇怪。 他心中虽然狐疑,但也没想太多,“牟先生,你既然是有事前来,自当给我的书童说清楚,他忠于职守,得了我的吩咐,自然要拦阻你,下次若你还有事前来见我,先将事情说清楚了,他便也不会那般没有分寸。” 这些国内来的清客自持有王爷的命令,从来都有些眼高于顶的,就算对他这个世子,有时也不见得恭敬,在端阳之时考虑到父王的体面,他通常不予计较,但到了异国他乡,本该抱成一团的自己人,却还这般自相倾轧,他却是心头不喜。 那牟先生没想到一向平和的世子,这次竟这般严厉,顿时有些愕然,不过他到底也是经过事的,面上立刻唯唯诺诺的应了,心头却冷哼了一声。 一个没有前途又被送来他国玩弄的公子哥罢了,摆什么威风,他心底颇有几分瞧不上,不过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 云看了他一眼,才带头往书房内走去。 “你进来吧。” 那清客忙大喇喇的迈步跟了上去,随手将门合上,正好将墨玉关在了门外。 “信呢?” 云坐在书桌后方,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人。 牟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递到了云身前,云接过后展信一看,等到细细一读后,脸色便微微有些变色。 “这……”云心中翻腾,面上就不免带了些出来,他抬头看向那清客,满眼的不可置信,“真是我父王的意思?” 那清客早知道信中所言之事,此刻闻言,便是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的坚决,“自然是王爷的意思。” 说道这里,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东钟此刻民心紊乱,太子和源王派系倾轧不止,朝堂之中不少官员被牵扯进去,闹得朝野上下,尽皆人心惶惶,若是长久以往,东钟必将国力大损,对我国却是极为有利的。” “只是此刻源王却落在了下风,虽然有淑妃和其背后势力出手,流言纷扰给太子带来困扰,但到底源王被太子控制住了,时间一长,这些流言蜚语自然过去,若等整个东钟被太子彻底控制,那岂不是又恢复到之前对我端阳的威胁?” “因此王爷才会有此想法,乘世子爷受东钟太子器重,若是伺机救出源王,让东钟陷入内乱,这可是对我端阳利国利民之举。” 云闻言,心乱如麻。 之前他没曾想过,此刻见了父王书信,又听闻这清客一番言语,心中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之况。 从国家层面出发,自然东钟局势越乱,对端阳愈加有利,若是东钟陷入内乱,哪里还能腾出手来对付端阳?从这一方面看来,救出源王,果然是对自己国家大为有利的。 但…… 云一想到若是自己这样做了,那自己和凤离天的关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凤离天的为人,云已经了解了不少,这人看着面冷,实则是个心热的,对自己认定的人,可谓信任异常,远的不说,光这些日子东宫对质子府的关照,都已经到了让朝野上下瞩目的地步了,且每日都抽空来探访云的举动,更是让云心中感动不已。 许多细枝末节都可看出,此刻的凤离天,已经对自己信任到了异常深远的地步,这其中却几乎都是因感情作祟,若是自己此刻做出背叛凤离天的举动…… 云心中便是狠狠一痛。 那清客看到云变幻不定的脸色,想起近日打听到的情况,顿时明白了什么,当即决定再加一把火。 “等到东钟大乱,世子爷自然可以乘机回到端阳,一家共叙天伦,这番举动,既对国家有利,也可早日解了王妃对世子爷的一番思念关切,且不是两全其美?” 听此人提起自己母妃,云心中更是紊乱。 能早日回去和家人团聚,自他踏上到端阳的行程时,便已经无数次在他梦境中出现,但等到此刻机会摆在面前,却是要以伤害凤离天为代价,云心中,却百般不愿起来。 “我……”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时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勉强搪塞,“纵然如此,要救出源王,却无异是难如登天,太子爷对源王府的守卫,无比森严,我并无兵权在手,救出源王一事,无异痴人说梦。” 牟先生偷眼打量了一番云,脸上神色却更加严肃。 “若是旁人,自然是极难的,但若是世子爷,此事却并不困难。”不待云发问,那牟先生就说了下去,“王爷说了,事情困难,只是困难在如何让源王离开源王府,此时源王府内外守卫的,都是太子的人手,因此只要能拿到太子爷的腰牌,源王要脱困,并不困难。” 说道这里,牟先生抬眼看了一眼云,“这腰牌,旁人若要去拿,无疑是难如登天,但世子爷若是肯出手,却不是手到擒来么。” 话中未尽之意,两人都心中明白。 云强自压下心头的翻腾,“就算能出府,京城也是太子爷的控制之中,莫非源王还有法可想不成?” 牟先生淡淡一笑,“世子爷多虑了,要知道源王和淑妃在京中谋划多年,人手也是不缺的,此次不过是因棋差一招,才处处受制,只要能让源王出府,便是海阔任鱼游,剩下的事情,世子爷不用担心。” 云一时无语。 他其实心中也明白,既然父王给他来了这么一封信,许多牵扯到的事情,便应该已经有了解决之法,不过是他心头那一点不愿,才百般寻找借口罢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却只说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再想想。” 牟先生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还望世子爷早作安排,到底端阳几百万百姓,还指望着世子爷的义举呢,此事若能成,也不知能挽救多少我端阳儿女,让其不至于受战乱所扰,就算是王爷和王妃,也当以世子为傲。” 云眼中神色更是痛苦,这牟先生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却句句不离大义家国,却更是让他心中无比挣扎。 “我知道了。” 第52章 来访 是夜,云辗转反侧,不得睡眠。 家国私情两厢思量,让云心中纠结无比,从大义来说,若是能造成内乱让东钟陷入困局,确实如同那牟先生所说,端阳定然会有好几载好日子可过,可从私情来说,此事无异是违背了自己的心,凤离天对自己的心意真挚无疑,自己若是行了此事,无异是往凤离天心口插了一刀,让那个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受到极大的伤害。 在云来说,纵然是愿意自己受伤,却也是不愿凤离天难过的。 但若是不为,自己的父王母妃,却又该如何伤心呢?想起那日离开时母妃的婆娑双眼,云心中便纠结无比。 辗转了半宿,云始终未曾下得决定,翌日见到凤离天时,难掩容色憔悴,顿时让凤离天心中一惊。 “这却是为何?”凤离天一把拉过云的手,只觉入手冰凉,他看向他时,眼中便是颇有些担心,“为何才两日不见,就这般模样?” 他本来是每日都要过来的,只是最近京城局势不好,越发难以挤出时间,已经两人倒已经有两三日没见了,今日却终于按捺不住,赶了过来。 云心中越发难受,勉强笑着说道,“不过是天气变化难以适应,因此觉睡得浅了,并无碍的,你今日竟能过来,可是朝中事情都安排好了?” 凤离天却不理他,细细的将云全身检查了一番,又叫过墨玉详细问询饮食起居,得知的确无碍,方才放下心来,说道,“无非都是那些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变化,因此才来你这边走走,几日不见,我却思念的紧。” 云脸色一热,虽然两人私下什么都发生了,但在众人面前,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般亲昵。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歇一歇。” 纵然有些窘迫,但想到凤离天近日来也是为了国事,忙碌无比,云便也有些心疼。 两人到了后院,闲聊了一会,话题便不由带到了京中局势上去。 “源王虽被圈禁,但淑妃却贼心不死,前日还企图安排人手偷盗玉玺,不过她而今动静却哪里瞒的过人,等过几日情势稳定下来,我再处理不迟。” 云往日本不耐烦听这些,只是想起昨日之事,不由就多了几分关切。 “为何不现在就处理了呢?” 若是现在淑妃和源王都被处理了,那么自己父王,应该也不会起这方面的心思了罢。 凤离天面上涌起一抹苦涩,“我自然是想早日料理的,只是顾虑到父皇,若是这么快就处理后宫妃嫔和亲弟,只怕多生事端,且淑妃娘家多少也还有几分势力,因此倒有些不好处理。” 云了然的点头。 老皇帝虽病倒不省人事,但到底还在位上,凤离天只是作为太子代为掌管朝政,一举一动早被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此刻就动手,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也别担心,事情总会好起来的。”云轻轻一叹,旋即想起前两日思量的主意,心情便略振奋了些,他轻轻抬头,正想告诉凤离天,却不想还未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都不由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梁相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脸的凝重之色,到了近前,更是猛然跪倒在凤离天面前。 “怎么了?” 凤离天突然觉得心中一阵不祥,不待梁相福开口,便沉声问道。 梁相福咬了咬牙,仔细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太子爷,刚才江公公传来消息,说是……说是皇上他……” 他话尚未说完,凤离天猛然站起,狠狠的盯着梁相福。 “父皇怎么了?” “皇上他……他殡天了……”梁相福低低说道,云顿时两眼瞪大,而凤离天一听此言,身子却是微微一晃。 “你……你说什么?” 他死死的盯着梁相福,梁相福却顾不得那许多,声音急切而沉稳,“太子爷,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变,只是兹事体大,江公公此刻还不敢声张,一切要等太子爷回宫之后再安排,还请太子爷保重自身,早作打算才是。” 凤离天到底是顶住了噩耗,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掩饰住眼中的悲色,咬牙说道,“走!” 云也顾不得说其他,忙送了凤离天出去,只是回转之后,心中的烦闷越发深重。 天家父子之间的情意,也不过就是这般罢了。 源王为了脱罪,下毒暗害皇上,虽未曾查到实据,但局中之人,谁又不明白个中真相,而就算是凤离天,此刻虽然伤心,脑海中更多的还是大局该如何安排。 云叹息了一回,才慢慢的回到自己房间。 却不想远远的就看到牟先生站在自己居住的房舍门口,云愣了一回,强自压下心头的不悦,缓步上前。 “先生有事?” 牟先生忙回头,见是云,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帛,“这时今早刚送到的,在下见事情紧急,忙送来给世子爷过目。” 云不耐的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只觉头脑中微微有些晕眩。 上面仅有几字,母病重,速归。 “这……”云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半响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牟先生也是一脸忧色,此刻低低说道,“其实在世子爷刚来东钟不久,王妃就身子不大好了,只是王爷担心,才瞒住不让世子爷知道。” 空气一时无比冷凝。 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看向牟先生,“先生这消息,可确定无误?” 不容他心中不怀疑,一来是从心底并不希望母亲的病,二来这些政客从来腌h,昨日才提出了要自己偷窃腰牌的要求,今日就说母亲病重,若说是以此来逼迫自己下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牟先生却神色丝毫未变,“自然无误,其实世子爷身旁的王嬷嬷,也是知情的,世子爷若是疑心,只管一问。” 云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半点不显,“我自然是要问的,此间事多,先生还是请回吧。” 牟先生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云呆呆的坐在书桌前。 原来是真的,母亲的病,竟然已经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王嬷嬷老泪纵横的模样,在云脑中,无比清晰。 “其实王妃身子骨一向不好,在世子爷出发前,就已经有了些征兆,只是担心世子爷,才强自遮掩了,只是后来因为思念世子爷,身子竟每况愈下,前些日子老奴接了消息,说是已经无法下床了……” 老人的哭泣声,声声摧人。 “就算这样,王妃还是挂念着世子爷,为了怕世子爷担心,还常从国内送来东西,只盼着世子爷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 “世子爷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让王妃担心,只要您照顾好自己,王妃才会安心啊。”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母亲的身体,竟然已经…… 云狠狠咬唇,心头那股原本游移不定的心,却已经慢慢有了偏移。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想法回去见母亲一面才好,只是,这事情却哪有那么容易……自己来东钟是为了何事,云一想起,就觉得一阵灰心。 “世子爷,夜深了,还是早些安歇吧。”墨玉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白日间凤离天突然离开时的神情,却让墨玉看了个一览无遗,就算不明内情,墨玉也直觉事情定然不简单。 “安歇吧。” 虽然躺在榻上定然也是辗转难眠,但不忍让墨玉担心,云轻轻点头。 墨玉伺候云洗漱完毕,正要上床,外面远远的地方,却突然响起了一叠声的低沉钟声,让人听之心中便是一颤。 “这……这莫非……” 墨玉神情便是一慌。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那沉重钟声连绵不绝,越发显得不详起来。 凤离天安排好了么?既然公告天下,想来那宫墙之内,应当是一切都妥当了罢。 云默默想到,一旁的墨玉却已经禁不住叫了起来,“这……这莫非是这东钟的皇帝……” “别慌。”云沉声说道,“去帮我准备一件素服,我这就要去皇宫。” 虽然自己是端阳人,但既然身在东钟,又拜领了东钟的官职,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皇宫便都是飞去不可的了。 墨玉虽然惊慌,却也还没乱了手脚,忙不迭的取了合适的衣物来,给云换上,之后云便匆匆往皇城赶去。 第53章 挣扎 宫墙内外,俱是一片白素。 按照礼仪,云同众大臣一般,在宫中起行守灵,时正值炎夏,漫漫长夜倒不觉的难熬,只是每日膳食俱素,且又因顾忌,不敢多用,几日下来,云身形便更见消瘦。 幸而凤离天虽忙于国事,心中也着实挂念于他,私下多有照拂,因此才不致病倒。 又过了几日,便是新帝登基之时。 更是一番忙乱。 所幸凤离天早安排好了一切,此刻朝堂内外,早如铁桶一般,纵然有一小部分人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私下动作,民间传言越发喧嚣,就连军中,也隐隐有流言开始传播。 凤离天是否有应对之计,云不得而知,但每每看到凤离天百事缠身忙碌不堪时,心头那股心痛,就不免涌了上来。 纵然如此,凤离天也没能忘记他,常召其入宫相见,只是因先皇尚去不久,因此两人之间,便多半只是秉烛夜谈,发乎情止于礼。 也因忙碌,一向细心的凤离天,虽然发现了云眉宇间的郁色,却也被对方用劳累二字而轻易糊弄了过去。 这夜,云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微微的烛火下,少年俊逸的面庞显出几分凄凉来。 墨玉已经被他谴下,此刻整个书房,更显一片寂静。 是时候,要做出决定了。 这几日,牟先生屡次前来拜见,言语中都是那套让云顾全大局的话,纵然知道从家国层面上,无论是父王,还是牟先生说的都对,但从心底,云却极为抗拒的。 但前些日子母亲的病况,却让云担心不已,母亲不同父王,这十多年来,府中最关心自己的人,就是她了,那种浓浓的母爱,才让云不至一蹶不振,而是在文坛闯出了一番名号。 但是凤离天…… 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 罢了,就此终结吧,做好那件事,就算自己负了凤离天,此后心中,多少也少了些愧疚…… 烛火下,那单薄的身影,更显消瘦孤独。 第二日,凤离天一下早朝,就得知了云求见的讯息。 “这时怎么了?既然休息的不好,何不好好安歇了再来,这般苦熬,却是对身体不好。”凤离天一见云,心中本是欢喜,但看到对方那双眼下微微的淡青色,不由就皱起双眉。 “无妨的。”云面上却是带着喜色,他看着凤离天,微微一笑,“我想出法子了。” “想出法子?” 凤离天微微皱眉,正猜测云所说为何,却见云竟附耳过来,轻轻说了几句话,顿时凤离天眼色大亮。 “这法子果然好!” 凤离天拍手叫绝,兴奋的站起身来,在大殿中走来走去,许久才坐了下来,看向云的眼中,颇有几分兴奋。 “果然不愧是我的人,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云被他牢牢看着,心中也有些欢喜,眼角眉梢就带了几分喜意,“其实法子早摆在那里,古书上不是早有记载了么?不过是你最近太忙了,因此顾不上这些,若不然,只怕也早想到了。” 凤离天哈哈大笑,“这可就是太谦虚了,我那手下众多谋士,可也没想到这些去,还是亏了你。” 这倒也是,云便也是微微一笑,不在多言。 凤离天却是心头一腔热切,他苦恼那谣言已经许久,只是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是强行不许人提起,却是落了下乘,只怕更是要闹得人心惶惶,但若是放置不管,天长日久下来,只怕心中原本不信的人,也就会渐渐的信了,因此这事早在他心中成了结。 而云今日所说之计,无疑便解了他心头大忌。 “你且安坐,这法子虽妙,但要做的妥当,还需仔细计较,”一想到多日来的困难有了解决途径,凤离天哪里还坐的住,便想要招了心腹商谈,便嘱咐云,“要不就到眠花殿去安睡一会。” “这倒不必。”云缓缓说道,“这事情我也只能提个大体的法子,内里的东西还要你们仔细商量,只怕一时半会也不能完的,不如我先回质子府去歇息,等你忙完了,有事再传召我就是。” 凤离天想了一想,便也应了。 云生的矜贵,身子骨也不好,不但浅眠,且还择席,平日间有自己在还好,若是自己不在,但他在眠花殿,只怕是睡不实的。 “梁相福。” 他唤了一声,梁相福便忙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你送云世子回去,路上照顾周全。” 梁相福微微一怔,面上却不露半分,忙恭敬的应了下来。 自己虽只是奴才,却着实是皇帝的心腹,平时处理的机密大事不在少数,这样送人的小事,何曾落到自己身上,看来这云世子,竟在皇上心中地位是不减反增啊。 倒是云出言拒绝了,“我回去又不远,又有随从相伴,实在不必如此,且这宫中百废待兴,只怕梁总管事务繁多,倒是不必了。” 凤离天犹豫了一下,想想事实如此,才勉强应了。 “那回去好好歇息,回头我让人送东西到你那里,隔几日我要去太庙祭天,你养好身子,到时一起前往。” 云忙应了。 回到府中,歇息了一个时辰,云派墨玉去唤了牟先生来说话。 “王爷近日可有信来?” 牟先生神色平静,“昨日送了一封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世子爷动手了。” 云咬了咬唇,心中虽早下了决定,此刻说来,却依旧犹如针扎一般,字字泣血。 “通知对方,七日后太庙祭天时动手。” 牟先生闻听此言,身子一怔,突然向前一步,跪伏在地,深深向云磕头行礼。 “先生这是为何?” 纵然心中郁闷难当,云却也是一愣。 “世子英明,为了端阳百姓,作此义举,牟应阮心中叹服,往日轻忽之处,还请世子爷见谅。” 云微微一怔,心中却有些复杂,他勉强笑道,“不过都是端阳儿女,云只是做自己应做之分,当不得先生大礼。” 说完,他走上前去,将牟先生扶起。 “先生还是先去安排吧,只是这事情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且不可露了痕迹。” 牟先生又行了一礼,方才退出书房而去。 云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木窗,满眼的碧绿便映入眼帘,同时清脆的鸟鸣声也悠然响起,但这一切,都无法让他郁闷无比的心怀,有丝毫放松。 “墨玉,取琴来。” 看了一刻,心中的郁闷,越发浓重,云猛然大喝一声,而门外恭候的墨玉,忙不迭的应了,不多时,便带人捧了琴而来。 “这琴是?” 木琴入眼,却是不曾见过的陌生,云就是一愣。 “这是前日皇上让送来的,说是怕世子爷无聊,特地送给世子爷解闷用。”墨玉一边指挥人小心的将琴放到琴案上,一边说道。 云心中的那股烦闷,越发浓郁了些。 待到下人们放好,云才抬步走到了琴边,手下轻轻一动,顿时响起了清越的琴音来。 “断纹……” 断纹古琴啊……可真是…… 云口中微微说道,旋即就是低低一叹,只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就连近在咫尺的墨玉,也没有听清。 目中突然有些湿意,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那股酸涩,迈步坐到了琴台之后,双手伏案,顿时悠扬之声渐起。 墨玉忙不迭的将下人带着,退出了书房。 尽管隔了一个门扇,但内里传出的琴音,却莫来有的让墨玉心中颇为惊悸,不知为何,听着这琴声,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份不详之感。 云这一开始抚琴,就半响不曾结束,到梁相福奉了圣谕送来御赐之物时,犹尚未结束。 来了好几回,梁相福和墨玉也算认识了。 “世子爷好雅兴,这是在抚琴呢?” “可不是么,今日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这都小半个时辰了呢。”墨玉强自一笑,突然又醒悟过来,“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让世子爷出来接旨。” “不必了。”梁相福忙阻拦,他来前凤离天曾亲口说过,若是去的时候,云在休息,就不扰了,此刻对方虽没休息,但听起来弹琴的兴致却颇为浓郁,因此梁相福也不想相扰。 “只是替皇上送些东西过来,不必去打扰世子爷,墨总管替世子爷收了便把,回头得空,给世子爷说上一声就是。” 墨玉一怔,虽有些犹豫,但见到梁相福脸上坚决的神色,忙恭敬应了,等拿到单子一看,他眼中便多了几分惊叹。 人参鹿茸灵芝雪莲……一干珍稀药品,可谓应有尽有。 “那小的就替世子爷谢过皇上了。” 梁相福完成了任务,抬脚要走,却听到那琴声猛然转高,抛入天际,而那股哀切之意,充盈于耳,心中不由一阵怔忪。 “世子爷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 墨玉一怔,虽想起了牟先生,但那却是端阳内务,不欲让梁相福知道,忙掩饰道,“并不曾,只是日子闷热睡眠有些浅,其他到没有什么。” 梁相福见对方态度自然,心中那股狐疑便渐渐淡了,“质子府修建不久,想来还未成存冰,回头我就让内务府送了冰来,日后有什么短缺的,只管寻我就是,世子爷的身子,还是要好好将养才是。” 墨玉一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恭敬应了。 外间发生的一切,云却全不知情,直到晚上就寝时,发现寝室中多了一块白气腾腾的冰块,才问出了下午的事由,顿时心中又是一阵怔忪。 虽然是梁相福所为,但若不是凤离天的首肯,梁相福又那里敢做这样的事情。 终究,还是自己要负了他啊…… 云叹息的睡下去,却依旧心思翻腾,一夜难眠。 第54章 决定 “怎么又不舒服了?可觉得难受?” 太庙祭天前夜,凤离天大步走进寝殿,看着榻上睡着的云,一脸担忧焦急。 云听到声音,强自撑起身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并无大碍,只是胸口有些烦闷,太医也来瞧过了,说是有些过了暑气,等安歇两日就无事了。” 过了暑气? “好端端的,你到那日头下做什么?”凤离天皱眉,同时将靠枕拿来放在云身后,又从墨玉手中端过茶杯,送到云面前,这一叠动作行云流水,并无半点滞涩。 云低头喝了,才笑着说道,“也不是在日头下,我那时携了你送来的琴在竹林里呢,那里原本幽凉,只是后来日头慢慢偏了过来,我却又抚琴入了迷,忘记用茶了,这样才有些不舒服的。” 凤离天顿时无言。 看着眼前人儿浅笑中带着哀求的面庞,他心中本有的焦急愠怒,顿时不翼而飞,微微叹了口气,“原是我的错,早知不送那琴来了。” “可我喜欢的紧。”云双目牢牢的盯着凤离天,乌黑的眼眸中,有着说不尽的情愫,“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一看,凤离天顿时心中软到极点,心中的那股喜意,简直要蔓延到眼角眉梢去。 “只是这样一来,明日的太庙祭天,我可去不了了。”不待凤离天再开口,云轻轻说道,“错过这样的盛事,确实有点可惜,也实在是我任性了。” 凤离天却不以为意,他轻轻拉过云的手,“日子还长着呢,今年不能去,明年后年去也是一样的。” “是呀,”听了此话,云眼神有些迷离,口中却只轻笑说道,“不过今年的祥瑞,却要错过了……” 他这般病倒脆弱的模样,加上有些落寞的话语,凤离天心中可谓心疼至极,当下便做了决定,“无妨,既然是你的功劳,就算不能亲眼看到,也要让你亲耳听到,我明日会专做安排,等到祥瑞出现,就派专人来给你报信,让你第一刻知晓祥瑞的盛况。” 云听了,呆呆的看着凤离天,突然嘴角绽放出一缕笑容,那笑容绚烂无比,配上那黑亮发光的双眸,简直让凤离天看呆了去。 “离天,除了我母妃,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他一边轻轻说,一边用另一手,紧紧的覆盖在了凤离天的手背上。 这边厢,墨玉已经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和守候在房间外的梁相福,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复杂的情绪。 只是墨玉眼中的,是惊喜中又略带忐忑不安,而梁相福眼中,却是欣慰中带着无可奈何。 两人在房中又说了许久,看着天色已晚,梁相福不得不硬着头皮叩门。 “万岁爷,时辰到了,可要回宫了?” 室内,听到梁相福的声音,凤离天眉头便是微微一皱,旋即略带歉意的看着云。 “我该回去了,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就要动身。”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衣袖竟然被眼前的人扯住,而此刻,那人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可以……留下来陪我吗?今晚……” 声音到最后,已经是细如蚊衲。 凤离天一怔,顿时心中开始天人交战起来。 这些日子,见到云的时刻本就不多,且平时云性子也算冷清,就算两人已经惺惺相惜,但多半时候,还是自己主动的时候多,几曾时见过眼前这人,这般哀求婉转的样子? 他的心深处,顿时软到一塌糊涂。 云见凤离天半响不语,才慢慢说道,“我……明日你这一去,就是好几日,我若是跟去了,还有个见面的时候,可……我着实舍不得……” 房间内,寂静一片,只听到云轻而低缓的声音。 凤离天心中挣扎,若是今夜留宿在这里,明日的时辰,赶得及赶不及还难说,最重要的是,自己起身甚早,明早只怕会扰了这人清梦。 许是明白凤离天的纠结,云突然轻轻一叹,“罢了……我原不该拦住你的……国事要紧,你回宫去吧,我无碍的……” 话到最后,蕴含了说不尽的落寞。 那说不尽的孤寂可怜之意,让凤离天心头轰然一动,立时做了决定。 “梁相福,安排下去,丑时三刻,我们再回宫。” 梁相福听了这话,顿时一滞,心中虽觉得不妥,却又不敢说,当下便只能应了,忙不迭的又去安排不提。 这边,凤离天匆匆洗漱了一回,就上榻安睡,他单手搂抱住云,满面的歉意,“你身子不好,我明日也还有事,只能委屈你了。” 云面上闪过一抹红蕴,白了凤离天一眼,“你明日要去祭天,这是何等大事,我且是那不知轻重的人。” 凤离天哈哈一笑,右手一推,顿时烛火一灭,整个房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两人相拥而眠,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满足,不多时,凤离天便已经沉沉睡去。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听到凤离天传来的均匀呼吸,云心中轻轻一叹,小心的挪开凤离天的手臂,缓缓坐了起来。 黑暗中,虽看不清凤离天的面庞,但那个人,他又何须去看,早铭刻在了身体骨髓思想之中,每一处都是那般清晰。 也唯有如此,心底的那抹痛楚,才越发清晰深刻。 不……不是我故意要背叛你,只恨……立场不同…… 云眼中酸涩,胸口也是痛楚难当,但他依旧避开凤离天,一步步小心的走下榻来,接着淡淡的月色,轻轻的走到一旁凤离天的衣物处,慢慢的摸索了起来。 好半日,才找到那个要找的东西,借着月光,云看了看手中那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牌,心中激烈的跳动起来。 就是它了。 云怔怔的拿着那东西,呆了好一会,才抿了抿唇,小心的将那东西拿到一旁藏起,方才又慢慢的挪回了榻上。 对不起…… 心中默念着,云双手牢牢的抱紧了凤离天的手臂,他尽量的将身子依偎在了对方身旁,尽情的吸取着那人传来的温热体温。 对不起…… 最后一次,让我好好抱着你…… 室内若有若无的呢喃声,细如未闻,而月光下,雕工精美的青铜香炉,却正冉冉升着青眼,那青烟蜿蜒向上,逐渐消散不见。 …… 丑时二刻一到,梁相福便来请凤离天起身。 凤离天猛然睁眼,却正对上云的双眸,他微微一笑,“你好生安歇,我先收拾。” 他匆匆收拾了一回,眼见时辰紧急,便要离去,心头却又突然一动,大步来到床榻之前,看着拥被而坐正呆呆看着他的云,突然展颜一笑,“我去了,你好生养身体,等我回来。” 云微微一震,旋即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脸上笑容比往日更灿烂些,但眸色深处却隐藏了一抹悲凉,若是平日,凤离天或许会看到,但在这仓促间,凤离天却丝毫未曾发现。 看着凤离天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之前偷偷剪下笼在袖中的一束黑发,云缓缓合上双眼。 此一别……便是咫尺天涯吧…… 希望永不再见,那我将把你这一刻的笑容,牢记心头,若是再见,那背叛带来的伤害,你在承受的同时,又将如何憎恨于我? 你目光中若是带上憎恨厌恶,那于我,许是不能承受的痛楚…… 我既然已经自私,那就让我再自私一点…… 惟愿不见…… 永生不见…… 第55章 行动 辰时,墨玉听到传唤,才进了寝殿。 看到云的时刻,墨玉就是一呆,虽然才仅仅隔了一夜,眼前的世子爷,似乎竟有了极大改变,之前那股怏怏的病态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行动举止颇有精神,但眉宇间的郁色却越发浓郁。 “唤牟先生一个时辰后在书房等我。” 冷冷的说完这话,云就让墨玉退了出去。 墨玉呆呆的应了一声,依言去外院传话,心头却满是狐疑。 这两日,世子爷的动作就越发奇怪起来,先是软磨硬泡的让皇上同意将护卫的暗卫安置在府外,之后又故意把自己弄出一副病态来,昨天竟越发夸张的将皇上留在了自己府上,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二字。 要知道,世子爷平日里,最讲究的也不过就是规矩二字,就算按捺不住,也多是自己入宫的,这留宿皇上在府邸,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而这一切,都是牟先生拜会世子爷后才出现的,可牟先生到底是自己人,按理也不会做出什么害了世子爷的事情吧。 满心狐疑的想了一路,墨玉还是没能想出个究竟来。 “可都安排好了?” 一个时辰后,牟先生准时来到了书房,云端坐在书桌后方,茶烟蒸腾中,那俊俏的面庞竟有几分看不分明。 “一切都妥当了,只等世子爷的消息。” 牟先生恭敬的回道。 云淡淡一笑,将手上的书本往桌上一放,满面的淡然之色,“那准备一下,明晚子时发动。” 牟先生闻言,双眸一亮,心中却盘算开来,他试探着说,“世子爷,今晚却不是更好?皇上祭天满城空虚,今晚最是适当,若是明晚,只怕这换防的兵士却要严谨的多了?” 他这话原也不错。 皇帝走的第一天,定然是最松懈的,过了几日,大家习惯了,便会慢慢的好起来。 云眉宇间一冷,“你是世子,还是我是世子?我说了明日,就是明日!” 他平时性子温和,从不发火,今日这般薄怒,却让牟先生愣了一愣,忙垂手恭立,“自当听从世子爷吩咐。” 云心中,此时也是愠怒难解。 若是依从自己本心,自是憎恨源王无比,那夜的耻辱,恨不得要将对方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眼下凤离天关押源王,原是让他心中大快,却不想为了家国,竟要将自己仇人放了出来,且这一举动,还要伤害自己的爱人,让自己永无颜再见凤离天,想到此处,云心中的那股郁闷,自是难解。 “下去吧。” 心头不畅,脸色自然也不好看,他轻哼了一声,谴下了牟先生。 接下来的一整日,都是在混沌中度过。 是夜,云心中思绪反复,通宵未曾好眠,到了第二日一早,便听到有信使来府。 云心中激荡,忙让人进来相见。 那信使见了云,忙下跪行礼,又说道,“皇上让卑职禀告世子爷,昨日祭天大典,顺利无比,且天降祥瑞,万民拜服。” 原来昨日凤离天一行人来到太庙,正值好时辰,当下在国师的主持下,整个祭天大典开始,最初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切如常,到了祭天大典进行了三分之一时,当凤离天亲自上前敬了天地香火后,突然整个太庙周围,响起了轰隆隆的震天雷鸣。 当下众人都是大惊,百官士卒都慌成一团,而在这时候,凤离天慷慨激昂的一通发言,镇定了人心,也稳住了局势,最后,那雷鸣巨声俱都消失不见。 众人虽口中不言,心中却着实战战兢兢。 祭天之时发生这样的异响,莫不是祖宗对当今皇上继位表示不满?一时人心惶惶,心头各自盘算,而淑妃源王派系的官员,禁不住事的,脸上都有了些许喜色。 但就在此时,突然有兵士来报,原来在不远处的绝壁之上,随着一阵山石烟尘散开,陡若镜面的峭壁上,突然出现了八个大字。 瑞于天下,东钟大兴。 “此乃祥瑞啊!” 汝南王第一个做出反应,慨然向凤离天拜倒,同时三呼万岁。 其身后,裴左相,蒋大将军等纷纷跪倒拜服,而随着他们的呼号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拜服的阵营。 端,乃是凤离天加封太子前的封号。 当下群情激奋,文武百官侍卫兵卒,纷纷随着这山呼声,加入了这慷慨激昂的队伍中。 而在人群最顶端,那九十五级台阶之上,凤离天身着一袭威严的皇帝袍服,脸色肃穆,双手举天,昂然而立,那王者风范,一览无遗。 天降祥瑞,人心尽向,至此以后,淑妃源王等人的一番心思,再不能起任何波澜。 来使也是一脸的激动,“眼下各处朝臣,纷纷来书要求觐见皇上,皇上因忙于祭天一事,接见百官便安排在祭天以后,此后只怕还有好一通盛事,因此或许会耽搁几日才能回京,皇上特地吩咐卑职知会世子爷一声,另皇上特地吩咐了下来,要鸿胪寺安排好与端阳的交好一事,特特嘱咐卑职告知世子爷。” 云坐在上首,表情虽依旧平淡,心中却隐隐有些激荡。 到底……也算帮了他一遭……总算…… 他心中百感交集,轻轻笑了一声,才吩咐准备重赏,又说道:“辛苦你这趟奔波了,下去好生安歇吧,墨玉,送侍卫大人出去。” “卑职不辛苦,能为皇上做事,乃是卑职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信使发自肺腑的说道,行礼完毕,才在墨玉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堂上,唯留下云,默默的呆坐着。 既然事情已了,那……就是告别的时候了……凤离天……我愧对于你……这一去……希望能是永别…… 深夜时分的质子府,一片静谧。 在第三进的正屋,云收拾停当,看着墨玉和王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下人们都安置好了?” “都好了。” 王嬷嬷说道。 质子府里,他们带来的人本就不多,要紧的就更没有了,这府中更多的下人是来到东钟后,陆陆续续才添置的,也有许多是凤离天送来的,因此离去之时,倒也方便。 “既都好了,就走吧。” 说了这话,云站起身来,迈步走出了房门。 王嬷嬷倒也罢了,墨玉支吾了两声,颓然点头。 在他看来,世事无常,不过如此了,皇上对世子爷这般情深意重,世子爷也对皇上一往情深,但无奈两人之间横着家国责任,那私人的情意,也就只有抛在脑后了。 一行人出了二门,早有牟先生备了马车守在门口,见了云,忙上来行礼。 “世子爷。” 云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吩咐墨玉和王嬷嬷坐了第二辆车,他自己却上了第一辆,才吩咐发动。 牟先生便发动暗号,让在府外的人引开暗卫,虽只能引开极短的一段时间,但这却足够云一行人的车马驶出了质子府。 上了大路,两辆马车便分左右驶了开来,载着墨玉和王嬷嬷的车,往牟先生安排的地方驶去,而他们一行人,却行向了源王府。 入夜后的盛京,分外宁静,一路也有几拨护卫上前问询,但在牟先生出示了质子府的徽记后,便都退了下去。 谁不知道当今皇帝万分信任这位世子爷,自然没有人敢x虎须。 车便顺顺当当的来到了源王府。 月光下的源王府,分外冷肃,护卫的兵士一见有马车驶近,立刻拔刀相迎。 “什么人?竟敢擅闯源王府!” 牟先生手一挥,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他沉静的说道,“车上是端阳的平南王世子,奉了皇上的命令,有话要来问凤逐天。” 这事却有些蹊跷,按说就算有人要问话,也轮不到你邻国的一个质子来责问本国王爷,但众人皆知道这位世子爷得上之宠甚厚,因此虽心中奇怪,却也不敢粗言苛责,而是速速去通知了他们的首领。 “这位先生请稍等,我们首领大人这就出来。” 牟先生微微点头,一片沉静稳重之态,反倒是车内的云有些按捺不住,心跳都快了些。 不多时,他们的侍卫头领就出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姓张,国字脸络腮胡,行动之间颇有些行伍之风。 “见过世子爷,”来人先向车内行了个礼,才说道,“不知世子爷深夜要见这人,可是得了皇上的允许?” 云微微挑开车帘,露出脸来。 “皇上有要紧的事情,特地吩咐我来问凤逐天,令牌在此,还不快快放行。” 说吧,便将那夜从凤离天身上取下的玉牌在那将军面前晃了一晃。 那将军一见玉牌,脸色顿时一肃。 “请世子爷入内。” 他大手一挥,拦路的士兵们便放下刀戟,载着云的马车便缓缓驶进了源王府。 “将军,这样放人进去,可妥当?这世子爷挑了这个时辰来,到有些奇怪啊。” 一个士兵凑到那将军耳边说道。 那将军心中虽也颇为疑惑,但刚才那玉牌,却是真真实实的。 “天家的事情,岂是我们能乱猜测的,他既然要见那就给他见吧,回头出来时检查严密也就是了。” 心中却在嘀咕,听说这世子爷和那源王恩怨颇深,莫不是趁皇上不在京中,特地来寻衅滋事的? 虽然和源王之间恩怨颇深,但云来到这源王府,还是头一遭,车马转悠了半日,终于来到了拘禁源王的一处小院门前。 第56章 又见 既然是圈禁,源王自然没有了居住正院的权利,凤逐天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原本源王府东南面的一处小院。 许是得了通知,此刻这处小院的正房内,源王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瞪视着进来的云等人。 “故人居然来访,莫不是皇上想要给我一个痛快了?” 凤逐天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云抬步进了大厅,环顾四周,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这源王出身皇家,母妃又受宠多年,作为被先皇喜欢的皇子,当年是何等的风光,不但衣食住行处处尊贵讲究,就连他身边的奴仆,都气焰嚣张无比,而此刻,数月的圈禁,早让源王不复当初的风光,就连这硕大的厅堂内,也多了许多败落气息。 窗木家具,不但朱漆陈旧,表面上还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只有源王还强打起一副王爷的尊贵模样来,但看他形容消瘦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日子中,对方过得并不好。 这也是正常,虽然顾忌着名声,凤离天还未对源王下死手,但想到和对方多年来的各种恩怨,凤离天不使点手段,也就太仁厚了,且这一干下人最会拜高踩地,既然源王是皇帝的对头,那么不落井下石,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目光落到源王那有些磨损的袖子处,云冷冷一笑,“张将军,带你的人退出院子,我有些机密的话要和源王说。” 张将军虽然放了云等人进来,但心中也不放心,便借口要陪同云,此刻也一起来到了这处院落。 听了这话,不由一阵犹豫。 云看了那张将军一眼,才又说道,“若将军不出去也是可以的,只是回头若皇上怪罪下来,将军可就……” 他话虽没说完,但张将军听得却是背心一凉。 天家的私密之事,且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首领可以听的,且听说这云世子爷和今上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张将军心中便是一悸。 “末将不敢。” 反正云世子手上有皇帝的玉牌,他也是听命行事,因此想了一回后,张将军便退了出去,一时室内之中,只剩下了云带来的人。 而后者,却正冷笑的看着云,“云世子爷神神秘秘的,却是要说什么?” 云看了他一眼,心中几乎不能抑制的升起一抹仇恨来,他强制按捺住了,缓缓说道,“今日我来,自然是来搭救王爷的。” “搭救我?”源王被关在府内,周围被凤离天派来的士兵守护的如同铁桶一般,自然不知道外间端阳和他手下的力量已经搭上了线,一听之下,不由颇为意外,“你会来救我?莫不是和凤离天串通好要来谋害我吧?” 云冷冷说道,“依我自然恨不得你千刀万剐,只可惜为了端阳……” 他话虽没说完,凤逐天却已经听得分明,当即便是一愣。 一旁的牟先生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送到凤逐天面前,“王爷,在下等人是受了淑妃娘娘的委托,特地救王爷出去,还请王爷先看书信,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凤逐天一愣,虽心中还有狐疑,但还是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信并不长,很快就看完了,凤逐天当即大喜,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原来世子爷等人竟然是我的贵人,真真让人想不到。” 这信是淑妃亲手所写,又加了暗记,因此一见之下,源王便信了八九分。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若不是当日事情来得太快乱了手脚,也不至于今日落入这般田地,心中转了几转,再想想之前云的话,便明白了其间的来龙去脉。 来营救自己是真,不过暗地里的真实意图,只怕还是盼着东钟大乱吧,不过这乱不乱的,也不是现在源王要考虑的范畴,目前的他,逃出后谋得大业,才是他最关心的。 “王爷既然明白了,那就好了,时间紧急,我们这就行动吧,淑妃娘娘还在城外候着呢。”牟先生声音有些急迫。 源王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不知你们有什么计划,这源王府守卫森严,那姓张的又是死脑筋,云世子你虽然得凤离天的宠爱,只怕要带我出去,也不容易。” 云不耐烦再和他多说,只看向牟先生,“你去和他讲清楚。” 牟先生便细细说了一通话,源王顿时大喜。 “那本王就仰仗先生了。” 云心中越发烦闷,负手走到了一边,又过了一会,才听到牟先生上来说道,“世子爷,差不多了。” 云这才转过身来,只见不远处两人,正在整理互相交换了的衣服。 “既然好了,就走吧,出去时小心些,若是露了马脚,你那雄途伟业,只怕瞬间化为飞灰了。” 他声音冷清,又带了一点点的嘲讽之位,传到源王耳中,却是让其一阵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 当年,这人如何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就算是心中眼中皆是不愿,礼节上也丝毫不敢怠慢,而此刻的这番举动和眼神,却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果然是自持有皇帝撑腰了,胆子也就肥了。 他目光便落到了云身上,眼眸深处的神色,越发暗了。 只是还是要按捺住,来日方长,若自己日后得了东钟,挥军端阳,那这人生死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捏,且想想现在,今日这番举动之后,这人在凤离天心中的地位,只怕也就只剩憎恶了,一想到凤离天得到消息后,那番神色,源王心中就暗暗觉得畅快。 不过那只是利息,这段时间的屈辱,只有在等自己脱身之后,取了兵马冲入皇宫中,亲自擒拿那人,再百般折辱,那感觉才叫酣畅淋漓。 “不劳世子爷费心。”源王虽然心中另有想法,面上却知道这是攸关他生死的紧要关头,也不敢太过作怪,当下站起身子来。 云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走到门边,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将折子写好,早日送呈皇上,也算你将功补过。” 就在他的说话之时,那侍者坐到了源王的位置上,而源王则垂手束脚的,立到了云身后,几人启门出来,大步下了台阶,而厅上则留下了假冒的源王,掩人耳目。 张将军忙迎了上来,“世子爷事情办完了?” 云挤出一个笑容,对其说道:“算其懂得深浅,到底是认了,今日这功劳,也有将军的一份,来日皇上奖赏,在下定会替将军说话的。” 张将军本不是很机灵的人,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虽不知到底何事,但有功劳自然是好的,当下忙笑着将几人送上了马车。 车马慢慢的驶了出来,走到大门处,又经过了一番详细检查,直到张将军接到通知,确定源王还留在房中,这才恭敬的送他们离去。 夜色深重,街上寂静无人,云一行的车马缓缓来到了接近城墙边的一处地方,这地方非常偏僻,房舍破旧荒草丛生,竟是京城中出名的荒凉之地,他们的车马通过一条极窄到仅能容一辆马车驶入的小巷后,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两进的院落。 众人进了宅院,牟先生打头,带着众人来到后面一进的西厢房内,从一个柜子后头打开了一处暗道,牟先生先行,其余几人鱼贯而入,在充满了陈腐气息的暗道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了暗道的出口。 出了暗道,原来竟已经是在城外的一处农家院落里,此刻院落里已经等候了几名黑衣人。 “王爷!” “卑职们见过王爷!” 那几人一见源王,忙不迭的上去行礼,满脸的激动。 见源王和他手下见完礼,牟先生便迎了上去。 “源王,恭喜恭喜,此番蟠龙脱困,从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只盼着来日大功告成之日,王爷勿忘我端阳相助之功。” 牟先生一反之前的谨慎小心,说话之间,意气风发。 凤逐天拱手行礼,此刻他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源王,“端阳此次义举,本王铭记于心,本王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来日若有机会,定报答贵国皇上的大恩,还请世子爷和先生转告贵国皇上。” 说完,忍不住又用眼看了一眼云,才强忍住垂涎偏过头来。 而此刻的云,虽是一点神情也无,他虽亲身参与了此事,但一举一动都觉得模糊不已,身子也又在云雾中一般,就连眼前看到的事情,也如看戏一般,完全未曾进入脑中。 因此对源王的举动,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牟先生忙打了个哈哈。 “那就预先恭祝王爷,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两边人都怕横生肘腋,又说了几句,便匆忙分开了,源王带着几个手下打马西去,而牟先生则带着云出了后院,来到了一辆马车之前。 “世子爷,我们也要赶紧上路了。” 时间要紧,虽然用西贝货暂时唬弄那些士兵,但到底能遮掩多久,谁心中都没数,因此还是越早离开这个地方才越安全。 云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明白,此番自己做下的事情,无疑是在凤离天心头插刀,虽然是为了家国百姓,但他心中却知,自己再也无颜见那人了,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归去。 “走吧。” 上了马车,虽见到墨玉和王嬷嬷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但云心中却是酸涩难当,他将头倚靠在车厢上,低声吩咐了一句。 马车便缓缓的启动了,不多时,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57章 平淡 三年之后,端阳烈城郊外王家庄。 “小兄弟,又去给云夫子买药啊?”一位农夫扛着锄头,正沿着青石板小路,慢悠悠的往家归去,一眼看到一个青衣小厮手里拎着一包草药,急匆匆的往家走去,便扬起嗓子打了个招呼。 “是王大伯啊,”听到招呼,那拎着草药纸包的小厮忙一回头,大声回应,“可不是么,这几天天气不好,我家夫子的病就又犯了。” 小厮眉清目秀,赫然是和云一起离开的墨玉。 王大伯闻言,不由皱眉,一副关切的样子“哎呀,这是怎么整的啊,严重不?” “倒也不严重,张大夫说喝几副药调理一下就是了,唉,都是早些年念书亏了身子,现在也没办法不是。”墨玉又搭了两句话,便说,“王大伯,那啥,我就不说了,家里还等着给夫子熬药呢。” 王大伯忙点头,“那你快去吧,你给夫子说,回头要是有啥用的到我老王的地方,叫一声就是。” 墨玉应了一声,快步走开了。 不多时,便沿着青石板小路来到了一处小院,这处院子围墙不高,却极为清幽,隔了老远便可看到那五颜六色的蔷薇从墙内探头出来,引来好些蝴蝶翩跹驻足。 墨玉围着围墙走了半圈,便来到了正门处,他叩了几下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 来开门的,却是王嬷嬷,她如今的面目也苍老了许多,不但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就连头上,也是满头雪白。 “还不是因为东钟的大军越发近了,现在进出城查的可严格了。”墨玉小声的说了一句,才回身将门扉关好。 王嬷嬷却听得一愣,旋即叹道,“没想到还是来了,早知如此,当时又何必回来。” 墨玉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懊恼,旋即说道,“嬷嬷,还是先把药给公子煎了吧,其他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提了药包去了厨房,这边墨玉洗完手脸,才迈步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便看到了西屋那头花窗下正提笔书写的白衣男子。 阳光从侧面照进来,越发显得那人瘦削的脸如同玉雕一般柔和,那白皙的肌肤下几乎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整个人透出一种淡然的儒雅隽秀气息。 “回来了?” 云抬了抬眉,看向墨玉。 “是,回来了。” 墨玉应了一声,见云又低下头去落笔,心中一阵犹豫,好半响才吞吞吐吐说道,“公子,局势越来越不好了……听说东钟大军……只怕还有一月就打过来了……” 云笔下微微一顿。 “朝廷的事,轮不到我们忧心,自然有专人负责,这些事情,听听也就是了。” 话语声中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可公子,怎么能不关心,要不是当年王爷听了那些人挑唆,我们也不会……万一东钟真打过来……” 墨玉一急,顿时嚷了出来。 “住口。”这一下,云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墨玉闻言便知道公子是真的有些怒了,当下便噤声再不敢言。 “当年的事情,怨不得他人,且我也不悔,你刚才所说的,再让我听到,定不轻饶,还不快退下去。” “是。” 墨玉咬了咬牙,缓缓退了出去。 书房中便只剩下了云一人,虽然四周一片静谧,但他的心,随着墨玉刚才那番话,却再度起了波澜。 墨玉只以为自己是为了端阳,原本他也是这样想的,但许多日子下来,他已经慢慢明白,自己当年所为,并不是为了端阳,而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内心的好过。 在家国和凤离天之间,他是真的觉得端阳更重要,因此才背离了凤离天,做下那些事后,悄然而回,只是没想到,他算计了凤离天,却反过来被他人算计。 三年前,他带着墨玉王嬷嬷,漏夜回国,本以为能和家人团聚天伦,却不想进了烈城后,才知道平南王妃早在三月前就已经撒手西去,自己唯一的胞弟,也被父亲送到了宫中念书,而王府之中的事物,早已经被父王的侧妃陈氏把持,自己作为嫡长子,在这硕大的平南王府中,竟无自己立锥之地。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却不想回府半月,竟有许多文人写诗做赋,大肆宣扬嗤笑自己当日在东钟被折辱之事,满城沸沸扬扬,自己声名扫地,只是对这些外人所为,云并不过于伤怀,而让云感到真正伤心的,却是连自己父亲平南王,也对自己百般不满意,日日挑剔时常责骂,竟半点没有父子亲情,若不是有一日被墨玉无意中察觉,那蒋氏日日差人送来的银耳汤,只怕早要了自己性命去。 那毒汤一事被发现后,云便向平南王告发,不想平南王不但没有处置蒋氏,反将云苛责一顿,若不是异母妹妹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偷偷告知云,云才知道内情,原来是平南王觉得云污秽了门楣,那银耳汤,竟然是其暗自首肯了的。 云那一番伤痛,可谓刻骨铭心。 早在送自己去东钟做质子之时,父亲就应该想到这些,此番既来嫌弃,却又何必当初百般催自己回来,更不要提那封封书信中,反复提起的父子亲情了,说到底无非是现在目的已达,便看自己这个棋子无用罢了。 想明白了此点,云找机会再见了自己胞弟一面后,就带着墨玉和王嬷嬷,在一个清晨,悄悄离开了平南王府,来到了母亲墓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住了下来。 天下虽大,自己却已经无处可去,若是能在母亲附近了却残生,又何曾不是一种福气。 小村庄里人口不多,村民们却极为质朴,对外来的云几人也很和善,到后来云见村中孩童都无法念书,而在家中开设了私塾后,村子里的人,对这个读书人的崇拜,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相对的,也让云有了些改变,刚到小村庄之时,云遭逢大变,整个人也变形了一般,不但冷淡如冰,连脾气也孤拐了许多,这个事情直到很久之后,因为开设了私塾后,被孩童们感染,才微微热气了些许。 教书育人,读书练字,随着孩童们的童趣之语,云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本以为时间就此慢慢过去,谁知道半年之前,局势竟又有了变化。 具体情况,云并不得而知,只是从墨玉从城里带回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东钟在经历了一年的内乱后,国力又慢慢强盛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只是比以前还更有侵略性,对外的策略,更是霸道嚣张,短短半年之后,东钟开始向端阳进军,且想出了浮桥一策,大军星夜越过了临水河这道天堑,出现在了端阳守军面前,直打的端阳军队溃不成军。 端阳王再度求和,却被东钟所拒,凤离天三次驱逐回端阳王的使者,亲自带着东钟大军,迅速的向端阳都城烈城攻打了过来…… 凤离天那样的人,骨子里头何等骄傲,端阳称臣后又反复,还插手挑起东钟内乱,那时凤离天自顾不暇倒也罢了,此刻缓过气来,如何又肯再接受端阳的求和? 云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只是心底深处,有一处地方,猛然痛了起来。 他缓缓按住胸口,不能再想下去了,这些家国大事,此刻又与他何干呢。 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且被家人遗弃,又再背叛了爱人的罪人罢了……若真有那一天…… 抿了抿唇,云缓缓提笔,再次书写了起来。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零碎的消息不断的传来,越发惹得人心惶惶。 日上三竿,平时正是农汉们忙碌的时候,但今日田里却没人做活,村头的大榕树下,几个农汉在围坐说话,都是一副惊惧的神色。 其中一个中年黑脸大汉,正眉飞色舞的说着,“哎呀,今早我不是说去都城买点盐么,结果隔了老远,就看到了一片烟尘,吓得我都不敢走了,后来爬到山上看了看,原来真是东钟的大军到了,好大一堆人!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本就望不到边,真是吓死人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另一个干瘦老头磕了磕烟灰,满脸都是担心。 “谁知道呢,我吓得要死,还认真去看啊?这不是赶忙就跑回来了。”那大汉也是面带忧色,“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会不会四处杀人啊,我们要不要先躲到山里去?” “应该不会吧,我那吴家庄的表叔说了,这东钟的军队啊,还算规矩,一般都不随便杀人,也不随便抢俺们百姓的东西,还听说东钟国内赋税比起我们这里来,低的太多了,你们说,要真是真有,这被东钟占领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一个瘦巴巴的青年后生,怯生生的说道。 另一个圆脸青年听了这话,不耐烦的嗤笑了一声,“狗子,你说笑吧,这当兵的能不杀人也不抢东西?咱们端阳的军队每次经过我们村,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何况这是敌国,敌国!当兵的不抢东西,不比猫不偷腥更夸张?要真是能这样,我还巴不得被东钟打过来,总比被这逼死人的赋税压榨要好。” 说起来,这两年因战乱连连,端阳的赋税比前两年,多了许多,加上其中官吏刻意盘剥图利,虽不至于卖儿卖女,却也是无比艰难。 “这话可说不得。”还是那老头谨慎,忙不迭的打断了那青年的话,“你这年青后生,嘴上可不要没遮没拦的,刚才这话万一被人听到,小心你脑袋搬家。” “怕啥!”那圆脸青年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满不在乎的往四周一看,口中同时说道,“这时候能有谁关心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就说几句话,我还不信……” 刚说到这里,青年的话戛然而止。 第58章 惊变 不远处的小路上,云正负手缓步走来,青年瘦削的身子在晨光薄雾中看去,更添了几分儒雅的意味。 今日是初一,而每月的初一十五,惯常是云去陵墓的日子,去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去,也总是一个人回,却不想今天回来时经过村口,却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此刻避开却也来不及了,那几人已经看到了他,还纷纷站起来向他打着招呼。 “云先生早。” “云先生又去后山啦?” “随便走走。”云含笑点头,温和的看向其中那个老头,“张二叔,小石头的伤可好了?” 小石头是他的学生之一,聪明伶俐却活泼好动,前几日淘气去爬树掏鸟窝,不小心掉下来把腿摔了,目前正在家里养伤呢。 被乡民心目中的文化人点名,张二叔布满皱纹的脸上,微微有些局促之意。 “大……大夫说再养半个月就大好了,不让动,不过我看那小子倒是皮痒的很,一点都不听话,今早还不安分想要出去玩呢,被我骂了一顿才好的。” 结巴了几下,后面的话倒也顺溜。 “小孩子都是坐不住的,也别怪他,回头我找时间看看去。” 云含笑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辞往自己家里走去,留下了一干乡汉,坐在村头的大石上继续嚼舌头。 “云夫子真不愧是读过书的,看那气派,就是不一般。” “你们知道吗?前儿不是有个当官的从这里走吗,那家的女儿见了云夫子,听说就看上了,后头还托了人来说亲,也不知道成没成。” “成什么成啊,没听到那天媒婆走的时候,一脸铁青吗?这事估计是黄了。” “这么好的姑娘,云夫子怎么不应呢?换了我,怕是睡觉都要笑醒了。” 一干汉子聊得欢喜,却没发现不远处的一处大叔下,一个青衣少女,正一脸柔和的看着云远去的方向,怔怔不语。 …… 不过几天,局势却越发的乱了起来,京城自不必说,就连他们这种城郊的偏僻小村庄,也有了兵士的踪迹,渐渐的,张二叔这些汉子都不怎么出门了,连每家的小孩子,也更多的拘在了屋里,不让外出。 同时,粮价菜价,也大大的涨了起来,城内是一片怨声载道,到后来关了城门不让进出,只怕就更糟了,而王家村都是自给自足惯了的,因此反倒赶了巧,一时间并没有缺粮的危险。 这样杯弓蛇影战战兢兢的过了大半个月,就在一个下午,一个从京城逃回来的乡民,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京城破了! 烈城失陷,守城军死伤惨重,平南王以身殉城,战死在城墙之上,之后东钟皇帝率领大军进入城内,围住了皇宫,抓住了端阳皇上和一干嫔妃,不日将要问罪。 至此,端阳算是灭国了。 噩耗传来之时,云心头猛然一紧,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已经千百次告诉自己,这一切已经和自己无关,但多年来爱护的国家终于灭亡,加上生父战死沙场,让云自觉心如死灰的心,还是感到了揪心的痛楚。 “公子爷,节哀啊。” 墨玉也是一脸的忧色,心底深处,还有惶惶的不安感。 “无妨……”好半响,云才轻轻说道,“父亲……也算求仁得仁吧……” 虽然和平南王感情不算亲密,甚至对云而言,平南王像一个王爷更多于像一个父亲,但云还是了解对方的,平南王是将家国看的极重的,这种看重,甚至超过了他的妻儿身家,因此,父亲战死城头,也算是求仁得仁,以他的骄傲,未曾亲眼目睹端阳的灭亡,也算一种幸事。 “出去打听一下,皇上……还有云琰如何了……另外,平南王府现在的境况……” 父亲既然不在了,那么幼弟可谓他世上最嫡亲的血脉,他的平安,自然让云挂怀。 墨玉踌躇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心底却有些没底。 据回来的人说,此刻城内全被东钟军队接管,若没东钟的通行手令就连进出城也是难事,而城内更是守备森严,大街之上,除了是不是巡查的东钟守卫,可谓人迹罕至,至于皇宫和平南王府,自然是对方守卫的重中之重,要想打听消息,可谓难如登天,只是为了自家主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也别着急,慢慢来。”看出了墨玉的为难,云又嘱咐了一句,“安全是最重要的。” 墨玉点了点头。 随着时间流逝,王家庄的日子却渐渐的不平静起来,流言越发嚣上,村民们也随着人心惶惶了起来。 这边刚有说东钟大军胡乱杀戮的,那边便有说东钟大军军纪严明的,但不管如何,在经历了几日的流言后,越来越多的村民,偕老扶幼的跑到村后后山开始躲避起来。 “云夫子,云夫子!” 次日清晨,云刚刚起身,就听到外面院子的门板被拍的震天响,随着拍门声,还有一个女子清脆的嗓音,只是此刻那嗓音中带了一丝惊惶。 “来了来了。”王嬷嬷快步走去,打开了门,只见一个俏生生的青衣少女站在门口,一脸慌张。 “杏花?”王嬷嬷一愣,“你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杏花是村中的少女,她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个幼弟,偏又生的聪明好学,几次跑来云这里听课,后云见其家中困难交不起束,免了他的学费,只让其课后帮助洒扫来替代学费,只是杏花为人却极为好强,并不愿平白占了别人便宜,便经常过来帮王嬷嬷料理家事,时间一长,便和几人也熟悉了起来。 “我……”杏花犹豫了一下,又偷偷往室内瞄了一眼,才小声说道,“我刚才从后山回来,看到好多当兵的往……往那里去了……” 她虽说的不详细,但话中的意思,还是让王嬷嬷扑捉到了,当下心中一凛,忙让了杏花进来,又关好门后才问道,“往哪里去了?” “就是云夫子常去的那处陵墓……”杏花怯生生的说了出来,王嬷嬷脸色便是一变,刚想再问,一个男声却响了起来。 “姑娘说,有官兵往后山去了?”云从室内走了出来,脸色有几分凝重,“可否仔细说来听听?” 杏花还是第一次被云这般问话,蜡黄的小脸透出一抹红霞,小声说道,“我今早想早些上山采些野菜,经过三道坳时,就听到了脚下的山谷里,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我心中害怕,就躲在山上看了看,结果看到好多士兵,他们在一个骑黑马的将军的带领下,往山谷里云夫子常去的那处陵墓去了……我听他们说,要在那里找什么人……” 王嬷嬷和墨玉都惊得呆了,只有云,脸色平静如常,“那些士兵穿着如何?姑娘可认得?” 杏花想了想,“好像是青色,不过我不大记得了,当时我没怎么注意……不过肯定不是我见过的士兵穿着。” 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乱乱的,面上还勉强笑道,“真是没想到,在下知道了,姑娘还是先回去吧,这兵荒马乱的,千万小心安全。” 杏花应了一声,退后正要开门,却想起一事,又回头说道,“云夫子,我不是故意的……有一次我去山上摘果子,才看到你在那里,你放心,我没有给别人说过。” 这番话说得乱七八糟颠三倒四,但云还是听懂了,面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多谢姑娘了。” 他之前也是乱了心神,因此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平日间他去母妃陵墓虽然没告诉周围的人,但也没可以避开人,这一两年间,总是有人看到的,若凤离天真是要凭借这点找他出来,却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公子,怎么办?”墨玉脸色略有些惊惶,等到杏花走了,忙上来问,“若是东钟皇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上真的要找你,那……” 云微微愣了愣,才摇了摇手,“无碍的,他本是雄才伟略的人,才拿下了端阳,稳定局面才是头等大事,怎么会把心思放到我这种小人物身上,且就算日后他真的要寻我报复,那……” 说道这里,他语气一滞,才跟着说了下去,“那也不过是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罢了,不用慌乱。” 墨玉两人见公子虽这么说,眸子深处却分明有着苦楚,都是心中一顿,涌到嘴边的劝其逃离一说,便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第59章 寻人 而就在此时,离王家庄几十里地的烈城内,却是一片肃杀之意。 虽破城而入,但凤离天有令在先,会善待百姓,因此城中的黎民百姓,虽都龟缩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但身家性命到底无碍,反观一干皇亲国戚文武官员,纷纷被擒下狱,府中都是一片人心惶惶。 无论如何,端阳亡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剩下那些苟延残喘的皇族,也只看东钟皇上开恩罢了。 而在端阳曾经的皇殿之上,凤离天一身戎装,杀气十足的坐在皇椅之上,而在他下方不远处,正跪伏着几名官员,此刻被凤离天的威势所震慑,心中胆寒无比。 “回皇上,东钟皇帝及皇后已经被监禁在了冷宫之中,公侯大臣尽皆下了天牢,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若是云在此,便可认出说话的正是骠骑大将军蒋平,不过现在已经被加封了开山侯。 “先关着,东钟帝后平日锦衣玉食惯了,此刻也不要薄待了他们,暂时更不要伤了他们性命,日后还有用。”凤离天淡淡的吩咐已经,虽然他们攻下了端阳京城,但各地还有些城池未曾稳固,留着帝后总是有用的。 “是!”蒋平忙应了一声。 “其他人就不用太客气了,既然是阶下囚,总要有点阶下囚的样子,特别是……平南王府……” 凤离天的薄唇中,微微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殿上的气氛顿时便冷寂了下来。 蒋平低垂的脸上,闪过一抹憎恨之色。 攻城之时,平南王拼死抵抗,虽然战死沙场,但也带兵灭杀了东钟无数二郎,其中被平南王斩于马下的,便有他的三儿子蒋韬。 虽然是沙场对战,伤亡再所难免,但杀子之恨,却又哪里是那般容易消除的,虽然平南王不在了,但他的家眷子女还在,这些都会是他报仇雪恨的泄愤所在。 “臣谨遵圣命。” 蒋平大声应道。 挥挥手让蒋平下去,凤离天眯了眯眼,好半响,才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宣张念宽进殿。” 张念宽是个文人,在端阳还没被拿下时,就偷偷和东钟暗通款曲,此刻虽然满朝文武百官九成被下了大狱,他却摇身一变,换了东钟的官服,依旧出入在这大殿之上。 凤离天冷冷看了一眼,这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若是过去,他自然不齿这种人,就算现在,从心底也瞧不上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有时也有他自己的价值。 “张爱卿,这端阳朝野内外的事情,你可都熟悉?” 张念宽微微一怔,马上恭敬的回道,“禀皇上,微臣在烈城十年,虽不算显赫,但消息还算灵通,烈城大小事件,多少有些了解。” 不了解新主子的性格和意图,惯会阿谀奉承的张念宽,也只能谨慎的回答。 凤离天不置可否,室内一下静了下来,就在张念宽越发忐忑的时候,才听到新帝低低的声音,“平南王府的情况,你可了解?” 原来是要知道平南王府的情况啊,张念宽心头一松,忙不迭的回答,“微臣知道一二,不知皇上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 听说平南王破城的时候杀了不少东钟官员,莫不是要秋后算账? “拣他府中情况说说。” 凤离天的声音淡淡的。 张念宽忙说道,“平南王府中人丁不多,先平南王妃于三年前去世,这几年府中内务都由侧妃陈氏料理,此外还有一位庶妃和几名妾室,而子嗣方面,先王妃留下了嫡长子和嫡次子,另陈侧妃膝下有一名女儿,此外便再无所出。” 他之前为官之时,一心想要飞黄腾达,对平南王这样显赫到可能荣登大宝的贵人,自然了解的颇为清楚。 想了一想,又补充道,“陈侧妃和其女现在被关在平南王府,而嫡次子云琰,则被皇帝……不,前端阳皇帝接来宫中教育,现在应该拘在冷宫之中。” 凤离天抿了抿唇,抬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又说道,“那嫡长子呢?” “嫡长子……”张念宽死命的想了又想,无奈当时云离去的时候颇为冷清,他自然不会知道,“这个……臣下惭愧,臣下实在不知……” “嫡长子可是能继承家业的,若是被他逃了出去,对我东钟,却是一个隐患。”凤离天冷浸浸的声音让张念宽心头一寒,“好好的给朕想想。” 若是张念宽此刻可以抬头,便可看到凤离天的双目中,那冰寒的恨意,但就算他没看到,听到耳中的话语中那蕴含的冷意,也让他心中打颤。 “回皇上,平南王的嫡长子云,当年从东钟回端阳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外间传言是因为王妃病逝的原因,后来更因为烈城中有人嘲笑其行径,云便于次年二月后离开烈城,之后不知所踪,去了哪里,微臣实在是不知道啊,微臣有罪!” “毁了名声?不知所踪?” 凤离天仔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一片冰寒,良久之后,他唇边浮起一个让人心寒的弧度,声音也越发轻柔,“你细细说来给朕听听?” 不知为何,张念宽打了个寒战,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便将云当日回烈城后遇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他知道也只是外界知晓的那些,平南王府中发生的一切,他自然是完全不知情。 “回皇上,微臣所知便是如此,若是皇上想了解更多内情,平南王次子云琰正在宫中,想来会知道的更加详尽。” 张念宽说道这里,心头已经有了几分明悟,皇帝这般追查云的下落,其中大有蹊跷,想起那些毁了云名声的传言中所说之事,加上他重金贿赂的东钟官员之前隐隐的告诫,他心中已经有些明白过来,因此才忙不迭的将云琰拿出来挡灾。 没办法啊,这位皇帝可不是之前端阳那仁厚的皇帝,而是实实在在的煞星。 一想起听到的东钟国内发生的一切,张念宽心头就是一哆嗦,旁的不说,但就对手足下手的狠辣,历数历代帝王,就没有那般心狠手辣的。 作为异母兄弟的源王,死状就不是一般的惨烈,听说源王被擒后,皇帝本念及骨肉亲情,不忍其身首分家,原本是打算将源王鸠杀的,却不想源王在被赐死的头一夜,大肆嗤笑皇帝,还说了些不忠不义的话,皇帝闻言后大怒,毒酒鸠杀便被改成了凌迟处死,那样的天家贵胄,却被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活生生折磨了几千刀,受尽了折磨,尽管这期间源王惨叫惊天动地,到最后更是哀嚎着让皇上痛苦给他一死,皇上却没心软过半分,直接让人堵了源王的嘴,还不时灌下参汤吊命,直到三日受刑期满后,源王方才被允许呻吟着死去。 念及此处,张一方的腿肚子都开始哆嗦起来。 “他清楚?”凤离天眼中寒芒一闪。 “这……”张念宽点头的丝毫不加犹豫,“到底是同胞兄弟,想来他知道的事要清楚许多。” 凤离天略一犹豫,便点头首肯。 自有宫人迅速下去安排,而在这期间,凤离天肃清了殿内,独留下他一人,细细的思量起来。 云这两个字,这几年是东钟宫内的禁忌,谁都不敢提起,但这人一颦一笑,一音一语,在这几年之中,被他反复咀嚼在心,早烂熟不止。 当年从漠然到熟识,从熟识到信任,再到后面的同生共死,这其中付出的感情,比凤离天在宫廷中二十余年给予他人的总和还多,但到了最后,这个枕边人给予他的,却是深深的背叛。 挣扎着从生命线上活转回来,说不清是为了夺回应当归自己的皇位,还是保存这个躯体,为了向这个负心人报仇,只是当他能醒过来弄清楚一切后,他就立刻派了细作来到端阳,细细汇报这人的一切动态,因此刚才张念宽所说的,云当年归国后初期遇到的一切,他都了然于心,只是后来战事紧急,加上端阳对细作查究的愈发仔细,他才慢慢失去了云的消息。 但没想到,千辛万苦的来到了端阳,云却不知所踪,而眼下,自己却要看到这个人当年颇为思念的亲弟。 “皇上,人带到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想起当年云偶尔提起这个胞弟时,脸上浮起的温柔笑容,凤离天拳头一紧,“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便被带上殿来。 小孩面目稚嫩,苍白的小脸上虽有些忐忑之意,却不见太多惧怕,衣着也算得体,可见虽在冷宫,也没受太多苦。 像模像样的三拜九叩,得了凤离天首肯,云琰才站起来候在一旁。 不像。 这两兄弟一点也不像。 凤离天冷冷的打量着。 云身形虽高上许多,却比较瘦弱,加上或许是酷爱读书的缘由,给人的感觉是如玉般的温润,而眼前这个孩子,虽然身形矮小,但却圆滚滚的,浑身更多透露出的气息,是一种生机勃勃的英武之气。 是因为遭遇的不同么? 第60章 下落 虽然都是平南王的子嗣,但两兄弟的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作为嫡长子的云,本应在万分瞩目中被养大,却出人意外的被平南王忽略,从小就不被重视的长大,最后还作为弃子被送到异国为质,而这嫡次子云琰,却自小被父亲疼爱,不但亲手交其武艺韬略,甚至在平南王妃病逝之后,便被皇帝接到皇宫之中,作为储君之一而被重点培养。 因此,两兄弟的气质,才这般不同吧? 就在凤离天沉吟的时候,云琰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他虽然表现的不错,但到底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以阶下囚的身份在敌国君主面前,不由得他不害怕。 何况,整个端阳皇宫中,东钟新帝是个杀人魔王,手下人命无数,杀人如麻的流言早流传了开来。 “你可知道朕是谁么?” 冷冷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罪臣知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小孩心中虽然害怕,还是大着胆子回答,同时因为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和恐惧,偷偷瞄了上面的人一眼。 这一举动颇有些无礼,但凤离天虽看在眼中,却没有发怒。 “你今年多大了?” 云琰一愣,“七岁。” “七岁,可真小啊,”凤离天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又停了下来,空荡荡的大殿上顿时一阵寂静,过了一刻,凤离天却突然又问道,“你兄长呢?” 云琰心中一凛,果然来了。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当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长突然从东钟回来,做下了何等事情,看来这个皇帝是要找兄长麻烦了,他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说道,“罪臣的兄长早两年就离开京城,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云琰只听到上首那人轻轻一笑,笑声很轻很轻,却不辨喜怒,“好一个不知去向,你兄长就你一个弟弟,难道不曾和你联系过?” “罪臣在宫中居住,并不曾得到兄长的讯息。” “你和你兄长感情如何?” “罪臣……”云琰到底是个孩子,被凤离天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方式弄得糊涂起来,只能小心试探着说道,“家兄离开的时候,罪臣还小,感情……感情尚可……” “尚可?” 云琰心中惶恐时,却听到凤离天奇怪的又笑了两声,用极低的嗓音似乎在问话,又似乎在喃喃自语的说道,“为了一个尚可,他竟……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为了你们这个尚可,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是?云琰一愣。 不待云琰反应过来,凤离天却突然冷厉起来,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你替你兄长百般隐瞒,朕看你们感情其实颇为深厚,既然如此,三日之后,朕却要看看,他到底为了你们这些亲人,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也不知为何,听了这话,云琰突然感到一阵害怕。 “希望他不要让你失望,若不然,你还这么小,可就真是可惜了。” 凤离天冷笑着说了这话,突然提高了声量, “押下去,认真看管!” 云琰糊涂的被押回了冷宫,路上却是百般不解,这皇帝阴晴不定是自然的,但这般阵仗叫了自己过去,却既不曾逼问自己兄长的动态,也不曾用刑罚来威胁恐吓自己,真真是奇怪的紧。 另外,为何皇帝的话语中,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寂寥不甘呢?他拿下了端阳,解了心腹大患,成就了开疆辟土的功绩,又有什么事,让他还这般不快呢? 他却不知,凤离天这几年来,早练就的水火不侵,若不是对云执念太深,也不至于一见到他这个云的亲弟,就有些激动而没控制好情绪的话,哪里能让他这个稚子听出丝毫端倪来。 说穿了,还是深深的恨意作祟。 云的行为,无疑是在凤离天心底扎了根深深的刺,那根刺一直在那里未曾拔出,那伤自然也从未曾好过,到了如今,刻骨铭心到流脓刺骨般的深刻了,这其中,也不只是被爱人背叛的伤痛,云的行为,伤害的不只是感情,还有他作为皇者的自负和骄傲。 当年就在他用了云的计谋,成功引发了祥瑞,引起了万民拥戴,他满心以为大局在握之时,踌躇满志的率领队伍,一心要归去和云相会,确不想路上却竟被源王埋伏的兵马伏击,对方埋伏在一处他们必经的山谷之中,那居高临下射来的雷霆一箭,直接洞穿了凤离天的右肩,若不是他的亲卫誓死护卫,只怕这条命早交代在了当场,就算如此,亲卫营的护卫为了护卫他脱逃,经过浴血奋战后,也是死伤过半,战况极为惨烈。 而在这之后,东钟更是乱成一团,源王打着伐逆的旗号,捏造他弑父夺位的滔天罪行,同时联合了朝野一些人马,对京城发动了攻击,若不是他咬牙顶着伤势及时回到了京城,加上之前的祥瑞让大部分人心都站到了他这边,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还真会被源王得手。 但这些,都不是凤离天的最大打击,他最痛心的,却是在内忧外患之时,才得知一切叛乱的源头,都是出自端阳的谋划,而其中下手的人,就是云。 若不是从来性格强硬,加上心头有口气未曾了解,这道坎,只怕凤离天还真撑不过去,但在咬牙灭了源王清除内患之时,端阳的行径,就让凤离天心中大为记恨,而云这个本应是爱人的背叛,却更是让凤离天心中憎恨到了极点。 “家国?亲人?”凤离天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既然当日你为了这些背弃了我,那么我倒要看看,这次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会不会舍得,连自己也一同背弃。” 虽然派去平南王妃陵墓的人回来汇报,陵墓之处有人祭拜的痕迹,想来云便是在那附近,但自己却不想派人去缉拿,他要那个人,自己自动自愿的走到他的面前,承担他的怒火。 第二日,烈城城门外的榜文处,张贴了一张皇榜,引起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无他,政局更迭,烈城上下都是人心惶惶,虽然东钟之前曾有言不扰百姓,但更换了上位者,百姓们哪里有不关心的事,因此一看到新的榜文张贴,便纷纷拥了过来观看,其中更不乏识字者,开始念了起来。 “……宣召前平南王世子云自行归案投诚……从即日起,若三日内云不曾出现,则三日后于午门处处斩端阳王室成员……前端阳王云浩天……平南王次子云琰……前……” “哎呀,这云是谁?怎么皇上要这般通缉他?” “云?这个名字好熟悉,平南王世子?怎么没平南王府内吗?” 围住看榜的人们马上议论纷纷起来。 东钟入主后,马上就颁布了许多新的政令,其中便有大赦天下和减免赋税这两条,因此烈城百姓虽然有些慌乱,气氛却不紧张,此刻更是出现了议论纷纷的场面。 “听说是以前平南王的长子,曾经出使盛京的那位。”人群中,有消息灵通的人窃窃私语,“后来听说做了什么事,才惹起了东钟的内乱,前两年东钟国内打的不亦说乎,就是他做的,看来这次皇上是要抓住他出气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之前平南王府的那个文名很远播的那个嘛,怎么他竟逃掉了?” “这位兄台,你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听说这位云世子回来后被很多读书人写诗嘲笑,因此早就走了,早就没在平南王府了。” “写诗嘲笑?怎么回事,在下常年四处经商,竟不知这种事情,可否请这位兄台详细说说?” 被问到的知情人顿时眉飞色舞的解释起来,不多时后,大家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才纷纷的感叹起来,“哎呀,说起来,这位世子还真做了不少厉害的事情啊,可惜现在却……” 也有人关心其他的,“要是这样,三天时间怎么够啊,若是三天之内他没来,这些王室的人,不都要被处决了?” “我要是他,我就不来,这摆明就是不归路嘛,何必来领死。” “去你的,要是不来,这么多人可就没了,你没看到,其中还有他的亲弟弟呢……”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墨玉咬牙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面上时青时白。 这……这分明是要逼自家主子主动现身啊…… 墨玉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个人的样子,不,当时他还不是君王,只只是太子,但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冽气息,却让人不由敬仰佩服,当年他在洛侯府丢了世子爷,万般求救却无人出手,自己几乎都要绝望了,却不想回头竟看到这人走进来的时候,那时众人都无比敬畏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心头就是一热,竟什么都顾不得,冲了过去跪倒在那人眼前求救,那人虽阻止了别人拉开他,静静的听他说话,但那时那人的眼神,却是刀一般的冷冽,让他现在想起,都不寒而栗。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世子爷虽被平安救了出来,却不知为何竟然入了那人的眼,从此他们被牢牢的庇护在其羽翼之下,他虽然担忧,但看到世子眼中的欢喜,便只能默默的不说话,却没想到,两人的浓情蜜意竟维持不到半年,在王爷的一封封书信下,世子爷后来的做出背叛…… 若是落到皇上手里,那世子爷…… 想到这里,墨玉不由打了个寒战,手上提着的药包啪的掉到了地上。 “小兄弟,你东西掉了。” 一旁一个中年汉子,忙提醒墨玉,墨玉恍然一惊,也顾不得理会,忙蹲下身子捡了东西,慌慌忙忙的挤了出去。 “怪人。”那汉子嘟囔了一句,没再留心。 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公子一声的,虽然…… 墨玉咬了咬牙,虽然在他心中,他觉得公子没必要再去理会端阳王室的事情,但是,公子的想法,只怕是不同的。 何况,旁人也就算了,这里面可还有二公子呢。 第61章 投案 小院里,云安静的坐在树下,瘦削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有眼底的一丝错愕。 “这……你说的是真的?” 凤离天的执念,竟如此的深?深到竟用整个端阳王室的人来开刀来逼自己出面? 墨玉艰难的点了点头,兹事体大,由不得他不说,但他说了,不代表就赞成这种行为,犹豫了一下,他才轻声说道,“公子,这一定是个陷阱,你若是去了……” 未尽之言,在场两人都明白。 “不去又如何?”慢慢的,云脸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且不说那么多条人命,光一个云琰就是我放不下的,还有……他……” 说到这里,他滞了一滞,才又说道:“原是我该面对的,命中注定的亏欠,逃脱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云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眼光悠悠的落到了天际的云朵上。 他若真是想找,自己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枉费,想想到母妃陵墓的士兵,自己的踪迹,早晚要落到他眼中的,而他目前的这种做法,无非就是要自己的一个主动罢了。 许多年后,墨玉都还记得,公子说这句话后的样子。 那苍白瘦削的脸上,虽然浮着温和的笑意,但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处,却是隐藏的极深的忧伤和无奈。 既然有三日时间,云也不很着急,慢慢的做着安排,第二日他便强行要求王嬷嬷和墨玉离开,两人不肯,他便冷了脸。 “我此去前途渺茫,你们又何必给我增添负担,那样无非让我心头更加不好过,也多了让人拿捏的把柄,更何况,端阳这一亡败,日后只怕连个给我父王母妃烧纸的人也找不出,我虽然不能尽孝,你们替了我多看顾一些,也好歹让我心头舒服点。” 王嬷嬷一听,顿时老泪纵横,云态度坚决,加上事实如此,老人家心中虽然万般不愿,也只能依了。 “老奴老了,许多事也看不明白,跟去也是给公子爷添麻烦,既然公子这样说,老奴就留在这王家庄给夫人守墓,总归不让公子悬心也就是了。” 当日她也劝了公子几句回来,但如今看来,却是大大的错了,只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墨玉却还是不肯,“公子别再说了,要让墨玉丢下公子,是万万不可的,若是公子一意孤行,就让墨玉死在公子面前罢了。” 云无奈,面上只得依了,到了晚间,却偷偷放了安神的药物在墨玉饭食之中,等到次日墨玉醒来,却早已经不见了云的踪影。 却是天色未亮,云就已经起来了,他粗粗的收拾了一番,便一个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出了王家庄,之前从王府中带来的所有财物,大多原是母妃的陪嫁金银,也尽数留在了小院里,全身上下除了穿戴的衣物外,便只有一个当日从凤离天身上偷取的玉牌。 乘着时辰尚早,他先去母妃陵墓祭拜了一番,前日的官兵已经离开,因此他此行也还算顺利,祭拜一番后,他便往烈城方向缓步行去。 王家庄虽说是在京城郊外,但离烈城也有几十里路程,平时坐马车倒不觉得,此番步行,倒觉出真有些远,一路上走走歇歇,直到了当日傍晚,才算来到了烈城。 烈城的城墙,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城门洞是由半人多高的大石砌成,经过了多年的风雨,斑驳的苔藓便显露出几分陈旧的气息,但朱红色的城门却明显是新制的,不但漆水厚重发亮,就连上面排列的碗大的铜钉,也在夕阳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让人目眩的亮光。 此刻在城门的两侧,两列甲胄鲜明的士兵,俱都是手握剑柄,满脸肃杀的看着进出门的百姓,他们身上那一股军人独有的铁血意味,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云远远的看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 他生在烈城,长在烈城,眼前这个城门,对他来说,无比的熟悉,但从未有今日这般,让他感触良多。 也曾经有几次,是他记忆中颇为深刻的记忆,第一次便是为质出使东钟,就在这城门处,母妃眼含热泪,目送他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迈上到遥远东钟的旅程,却不想,那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妃的容颜…… 而第二次,则是他选择了端阳和家族,背叛了凤离天的信任,放跑了源王后,漏夜兼程的回来,却不想迎接自己的,却是难堪的事实。 而这第三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穿过这道城门,他便可以看到那个被他背叛,被他伤害,同时也让自己夜夜不能深寐,魂牵梦萦的爱人。 只是他对自己,想必已经是恨之入骨吧。 云的眼中,满是黯然,而笼在长袖中的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玉牌。 或许是他的形貌举止都太过出色,和周围的贩夫走卒模样格格不入,加上站在城门外看着城门的姿态太过长久,因此过了不久,他的行为便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打量,时间一长,就不免有曾经见过他的人认了出来,顿时引起了纷纷议论。 “这……这看起来倒像是平南王的长子……”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摸着颚下的山羊胡须,满眼的惊叹。 “真是他?”旁边的同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真有胆回来?这可是一条死路啊。” “几十条性命呢,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视若无睹吧,原本想他得知了消息,应该会回来的,只是担心来得及来不及,却不想竟这般快。”文士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满腹文采浑身锦绣,这一去只怕是前途叵测啊。” 原来自从烈城张贴了榜文后,对于皇帝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对一个并无起复之力的文人紧盯不放的探究就开始了,无数的揣测在烈城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其中各种说法各种版本形形色色,但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却是云当日何等卑鄙无耻,利用了东钟皇帝的信任暗中动手施下诡计,挑起了东钟内乱,让东钟皇室震怒这一条。 说话之人说的有声有色,甚至将东钟皇帝如何震怒,之后才对端阳起了讨伐之心,从而发军攻打端阳,最后使端阳遭遇灭国之祸的这一切行为,也归咎到了云身上,让其甚至成了端阳灭国的始作俑者。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民间听风就是雨的人也极多,加上三人成虎,于是便引起了民间的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云在民间的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幕后黑手,自然就是凤离天了。 三年的皇帝生涯,让凤离天变了不少,若不是他改变了策略,对源王施加了铁血手腕,只怕在内乱中,他和皇贵妃都有被杀的危险,因此心态已经极大改变的他,对现在的云,自是恨之入骨。 皇帝的信任,是最难把握的事情,被云的背叛行为羞辱的他,早失去了最早的温和,一心想要将人找出来,再用最残忍的手段进行毁灭。 你不是认为家国最为重要么,那么就让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下,你原本的国民,却又是用何种看法对待你。 你看重国家,我就毁了你的国家,你看重家人,我就毁了你的家人,这一切,都是你背叛我的代价,我会让你一无所有,让你陷入绝望,让你连生死也不敢妄言,让你一切的一切,都由我来把控。 这便是凤离天心底深处咆哮的执念。 他虽最后没预料云会做出那样的行为,但对云的为人,还是颇为清楚的,重情心软,说好听些是心怀慈悲,说难听些便是有些懦弱,因此以端阳王室为饵,对方必然是要上钩的,只是他也没料到,云会来得如此之快就是了。 而就在云引起了许多人注意的时候,城门的守卫也发现了这边的骚动,当下便有个小头领带着卫兵过来一看究竟。 “怎么回事,都拥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作甚,还不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头领一边驱逐百姓,一边往前头,不多几步,就看到了云,但因为云穿戴和周围百姓有着极大的不同,加上容貌气质都显出一种贵气来,因此小头领心头便有些警惕。 “这位公子,敢问到烈城有何贵干。” 小头领的话语还算客气,云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军爷,我是来自首的,皇上下榜要捉拿的云,便是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比,表情也没有丝毫动容,但小头领却是猛然一愣,旋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云! 这可是皇榜上写明要捉拿归案的要犯啊!! 亲手逮到了皇帝要捉拿的钦犯,可是大功一件,有这功劳傍身,那日后的飞黄腾达,可是指日可待啊。 “公子可真是云?兹事体大,切莫说笑。” 小头领双目紧紧的盯着云。 云嘴角一个优雅的弧度,同时缓缓伸出双手,“钦犯又有什么好冒充的,我自然是云,还请军爷将我拿下吧。” “既然如此,就得罪了。” 宁可拿错,不可放过,既然来人口口声声说他就是云,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下小头领再不迟疑,他盯着云,大手一挥,身后两个兵士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只几下功夫,就将云牢牢的绑了起来。 拇指粗的绳索,在士兵们用力下,牢牢的绑缚住了云的双腕,那绳索绑的极紧,连一丝活动的空隙也没有,自然是极痛的,云咬了咬唇,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走吧。” 见这人束手就擒,小头领心中大定,吆喝了一声,便和手下士兵押着云往城内走去,留下了一地议论纷纷的百姓。 第62章 上堂 “什么,云出现了?” 凤离天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猛然一阵激动,他单手按在案上,身子几乎就要站立而起,却在最后关头,强自压了下去。 他这时正和几位肱骨大臣议事,针对如何接受端阳的城池,安抚端阳的民众,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却不想议论到了一半,梁相福竟然上殿来向他禀报了这个消息。 梁相福站在殿中微微躬身,跟三年前相比,他几乎没有变化,此时的声音也清楚而有力,“刚才城门都卫处来报,有一名男子自称便是端阳余孽云,听说了榜文的事,特地前来自首,此刻已经送到大理寺去了。” 果然自己来了么? 凤离天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端阳这些余孽,对你就这般重要?不过既然来了,之后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交代大理寺,这是重犯,严加看管,不可懈怠。” 没有忽略下面几名官员闪烁的目光,凤离天脸色一肃,压下心头的冲动,冷冷的吩咐梁相福。 梁相福应了声是,忙出去传旨不提。 见皇帝这般吩咐,几名大臣心头都是一松,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东钟当年发生的旧事,虽然对外是个秘密,但他们还能不清楚?自然担心皇帝会对这个云心软,加上前日颁发的榜文,可谓不伦不类,也可看出皇帝对云的不同一般,因此便更加担忧,但如今看皇帝的做法,几人心头一块大石,俱都落了下来。 也是,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何等美人没有,又怎会对云一人纠缠不清呢?应该是因为当年的旧事,皇帝伤了颜面,才会如此耿耿于怀吧。 也难怪几位大臣会这样想,过去三年间,凤离天为了充实后宫,先是迎娶左相裴通的嫡女裴软烟为后,后又纳了朝廷几名一二品官员的女儿为妃,加上其他人途径选上入宫的女子,此刻后宫的莺莺燕燕,已经不计其数,其中更是不乏倾国倾城的绝色,因此区区一个云,又如何让凤离天看的上眼。 只是他们却没看到,上方的皇帝,袖笼中的左手,却一直牢牢的捏成拳头,久久不曾松开。 而此刻的云,却已经被送到了大理寺中。 大理寺还是原来端阳的大理寺旧址,只是管理的人员已经变了,目前因为东钟攻克不久,许多官员尚未到位,因此目前的大理寺暂时还是由兵部的人代管,而代管的人,正是骠骑大将军蒋平手下的一名将领。 听说云自动投案,这名名唤章恙的将领,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吩咐开设公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的来到了公堂之上。 “你就是端阳平南王的长子云?”章恙虽出身行伍,闲来无事也好读几本书附庸风雅,只是一张遍布络腮胡的黑脸和硕大的身形,着实少了几分文官的儒雅,此刻瞪大了铜铃看人,更是显得凶狠异常。 他生性骁勇好战,残暴无比,又是蒋平的心腹,因此对平南王长子的云,心中便多了几分憎恨厌恶。 “在下正是,见过大人。”云到了此种境地,更是不慌了,好歹不过一个死字,除了愧对凤离天外,对其他人,他却没有半点惧怕,因此神态举止落落大方。 “看起来除了白了些,也没啥特别的地方嘛。”章恙嗤笑了一句,突然发现云是站在堂上,顿时心中大怒,“你一个阶下囚,竟敢站立公堂,来人!” 不待云反应,一旁早有一个衙役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云膝弯之上,“啪”的一声,云便猝不及防的猛然跪倒在了地上。 腿上猛然一撞,接着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云额上薄汗隐见,脸上也是阵红阵白,心底更是一股酸楚上涌,这许多年来,他虽也吃过一些苦楚,但在众人面前被这般活生生的羞辱,强迫跪在一个小吏面前,尚是生平第一遭。 “这样才对,你一个端阳余孽,从现在起,可要懂得规矩进退,要知道,现在的端阳王室可整个都在牢里,你若是不想死的太难看,就乖乖的听话,比如,按照规矩,好好的给我磕几个头。” 看着云脸上难看的脸色,章恙心中大快。 也不知为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见到云之后,他心中就涌起了无比的憎恶,原来是因他长得丑陋,早年在家乡时,父母曾经给他订过婚约,却不想见过一次面后不久,女子竟和一个戏子私奔了,从那以后,他就最见不得这种生的俊俏秀气的男子,每每遇到权势不如他的,都要想办法折腾一番,而此刻云即是阶下囚,其父亲又是他顶头上司的仇人,看向云的目光,就更多了几分狠戾,因此,无数的恶毒主意已经在脑海中转了又转。 云虽不知章恙的为人,但看对方的眼睛,便已经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他可不想在见到凤离天前,先被其他人羞辱,当下便冷冷说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只是但凭在下再如何的罪孽滔天,也是皇上点名要的人,大人这般作为,竟是要越过了皇上去么?” 此话一出,堂上顿时一片沉默。 蔑视皇上,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章恙眼瞳微缩,他端详了云半天,突然一阵大笑,同时眼中露出森森的凶光,“好一口伶牙俐齿,竟然这般能辩,怪道外人都说文人狡诈,只是皇上既然命令本官管理大理寺,如你这类人犯,本官审问也是分内之时,就算回头禀告皇上,本官也没有做错。” 他说的凶狠,但云却看出了对方的色厉内荏,神态更加平静,“对一般的罪犯,自然如此,但大人莫不是以为本人也只是一般的罪犯?” 他双目炯炯,眨也不眨的盯着章恙,面上神情更是丝毫未动。 他本就奔着一个死字而来,还有什么不可抛却,自然可以心中不惧的面对一切局面,死或刑罚,他都不怕,但这些都是凤离天才能做主的事情,这是他心中的认定,而眼前的这位大理寺的官员,却还差点分量。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章恙先移开了目光,“你倒是嘴硬,我倒要看看,等皇上批示之后,你还有什么花招可用。” 他外形虽粗鲁,但内心却有些城府,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从区区一个小兵做到现在的位置,因此听了云的话,便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若是皇帝另有吩咐倒也罢了,若是皇帝没有旁的意思,那秋后算账,却也不迟。 想明这点,章恙便高声吩咐衙役,“来人啊,把人押下去,等待上头宣召。” 一旁一个衙役忙请示,“大人,请问送到哪种牢房关押?” 这关押人的牢房,也是有讲究的,分甲乙丙丁四个字号,一般以甲字号条件最好,基本都是单间,但看管也最严密,而乙丙丁则依次次之,其中最差的就是丁字号了,通常都是十来个人关在一间,吃住排泄都在一处,不但环境恶劣,就连安全也是最差的。 若是按章恙的心思,自然恨不得把这个俊俏男子送到丁字号,在那些强盗小偷采花贼中呆上几日,这人就算再清高,也要废了一半,但理智提醒他,虽然心底无比厌恶这小子,单以这小子的身份,自己也不能那样做。 他心思一转,狞笑道,“既然是重犯,那自然要严加看管,丝毫不得懈怠,把人送到天字号牢中,用最重的镣铐牢牢锁了,等待皇上提审,另外为了避免他跑了,伙食饮水减半供应。” 那衙役原是他的亲兵,一听就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忙招呼了两三个同伴一起去了。 第63章 囚室 甲字号牢房,原是东钟大理寺关押重犯的地方,守卫森严无比,云在几个人的押送下,通过了好几个门和甬道,最终来到一处青石围城的院落里,过了正厅往右走去,又曲曲折折的穿过一条光线无比昏暗的甬道,最终来到了一处牢房。 “爷,就是这里了。” 领头的狱卒点头哈腰的掏钥匙开门,趁这个时间,云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透过墙上的栅栏看进去,里面是一个丈许见方的小屋,高处虽有一个小窗,但一时半会却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云刚一迈步,就被几个衙役性急而粗鲁的推了进去,他本就被绑了双手,一推之下更是无法保持平衡,便猛然摔倒在了地上,还不待他爬起,那几个衙役已经取了新的刑具,不带分说就按住他给套了上来。 双足脚踝之上,被一双精钢打造的镣铐扣住,而镣铐一侧有根粗大的锁链,一直延伸开去,尽头之处则是一个约莫两尺大小的钢铁圆球。 同时在脖颈之上,也被套上了一块枷板,那枷板足有一寸多厚,也不知是什么木材做成,沉重无比,衙役们不耐烦的割断了云手腕的绳索,不待他血气流通,就匆匆的将那双略有些瘦弱的手腕塞到了枷板的孔洞之中,接下来随着咔哒落锁声,顿时云的四肢都被牢牢的控制住了。 一旁的狱官看的有些呆,虽然甲字号房关押的都是重犯,但其中许多都是长的凶神恶煞的,如云这般儒雅俊俏却重枷加身,还是第一次见。 “朱老大,这人是什么人物,怎么防备的这般严谨?” 狱官点头哈腰的凑在带头那个衙役身边,一脸的讨好和好奇。 朱老大看了他一眼,眼中闪了闪,“这人可是朝廷重犯,皇上亲自点名要拿的人,你可看好了,若是有一点差池,可小心你的脑袋。” 狱卒顿时吓个半死,“我的天,竟是这样的重犯?小的一定严加看管,绝对不会出半点问题。” “不但要看管,而且……”朱老大目中闪过一抹诡异,“这人可不老实的很,有机会你先给他长长脑子,免得日后冲撞了皇上。” 狱官虽是从其他地方新调来的,但在教育犯人方面,却着实是个人精,当时就明白了过来,当即拍着胸口说道,“朱老大你放心,有我王富贵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担保到了明天,这小子就服服帖帖的,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朱老大瞄了这王富贵一眼,心中虽有些不信,但也不去管它,只说道,“怎么做由得你,只是皇上还没提审之前,可不能留下把柄,另外,大人吩咐了,这人犯刚进来,要杀下锐气,免得回头冲撞了贵人,今日开始,食水减半,具体事情你看着办吧。” 看来这人是把章大人得罪的狠了啊,王富贵心头越发有了底气,“小的都明白了,一定做得干干净净,不让人看出端倪。” 朱老大赞许的点了点头,看向自己同伴,“好了没?要好了我们就回去了,这地方腌h的紧,呆久了可不要染上晦气。” 另两名衙役仔仔细细的又将枷锁检查了一通,确保万无一失后,方才站直身子,“成了,大哥。” 朱老大看了看云,只见这个俊美的年青人此刻形状狼狈至极,白玉般的腮边被刚才这一通折腾弄上了两条黑印,修长的身子被压在那粗笨的枷锁下,竟有些不堪重负的意思,狼狈中便有几分楚楚可怜透出来来,心中不由一动,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云的下巴,将其头颅抬了起来,“小子,到了这个地步,你就认命吧,回头若乖巧一点,日子自然好过一点,若不然……” 食指在那白腻的下巴下方划过,朱老大心头顿时一荡。 云欲要挣脱,却那里敌得过那人的力道,便也不动了,只用眼睛冷冷看着对方,“我就算在落魄,生死之事,却轮不到你这种人决定。” 被他眼神一盯,朱老大顿时回过神来,当即嗤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要在以往,他这种身份,自然不敢妄想,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段时间跟着大人审问端阳官员,那些往常养在后宅的贵人,他也偷偷尝过不少,只是身份比起眼前这位来,还差一些就是了。 但世事无常,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等到皇上提审过后,他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等待。 云却没想到,区区一个衙役,现在竟然也敢打上他的主意。 “你得意着罢,等过了几日,我看你还怎么嚣张。”朱老大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率先出了牢门,王富贵忙跟在几个衙役身后,恭恭敬敬的将人送了出去。 云目送几人离去,心中却着实有些怅然,旋即自嘲一笑。 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一天,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吧。 就是不知道,凤离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提审自己呢?他对自己应该是恨之入骨,那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待自己呢? 凌迟?车裂?鸠杀? 可惜自己这个身子孱弱,若是受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但愿到时自己能多煎熬一会,多受些折磨,也好补偿当日的事情,多少释去些许他内心的怒火。 手腕处的酥麻慢慢减退,云尝试着挪动了下身子,才发现在重重束缚下,自己竟是挪动也异常艰难,脚踝上的枷锁倒也罢了,只要不动倒也不影响其他,但肩上的重枷却着实沉重,不过这一会功夫,肩上就传来了一阵痛楚。 云咬了咬牙,这样硬抗可不行,他勉力挪到炕沿边,将枷板一头落在地上,另一头架在炕沿上,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双腿用力挪动收缩,颇费了一番周折后,才勉强将双腿蜷缩在了枷板后方,做完了这些事后,虽然身子蜷缩的感觉并不好过,但肩上的重量却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云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番动作,就连额上也有了汗珠,那汗珠蜿蜒流到了眼睛里,传来一阵刺痛,云直觉想要拭去额上,这才发现双手完全不能动弹,自嘲一笑,云眨了眨眼,等了一会到眼睛舒服一点了,才开始打量起室内的情况来。 囚室不大,约莫丈许见方的范围,却透出一股陈腐的气息,牢门处全是粗如儿壁的栅栏,而其余三面都是青石墙壁砌成,因其年代久远加潮湿阴冷,那些接近地面的有些石缝,已经生出了青色的苔藓来,而在栅栏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圆形的小窗,此时一束月光从窗里射进来,更添了几分凄凉。 而室内左侧,有一张不大的破烂土炕,角落处的砖头都翘了几块起来,显然是很久没人睡过了,上头的尘土起码有半指厚,而靠近土炕的底部地上,有一个黑黝黝散发着臭味的瓦罐,应该便是净桶,除此之外,室内便再无一物。 真是糟糕的地方,云皱了皱眉。 他却不知道,被送到这甲字号监狱,确实是章恙手下留情了,这地方虽然又脏又破,但到底是一人一间,安全上是能得到保证 ,若是在丁字号那种龙蛇混杂的囚室,如他这般容貌的人被送进去,只怕一个时辰不到,就会被人连人带骨吞吃下肚。 不过这也不是章恙好心,他不过是想先观察观察,看看皇帝的态度再定如何对待云,若是皇帝一直没有动静,那他心头也就有数了,反正人都在自己手里了,要拿要捏也容易。 云打量了一番,便收回目光,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里虽是大牢,却只有寥寥几个囚室有人,起码就现在看来,端阳王族的人并不在这里,那么二弟会在哪里呢?环境是否会比这里更恶劣? 另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凤离天呢,他这会可知道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已经投案了?若是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来提审自己呢?凤离天,会在什么时候提审他呢?他这会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投案了呢? 云默默想着,虽然折腾了一日,他也是疲累不堪,但这种环境下,却又如何睡得着,于是思绪便不知转到了何处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云本不愿理会,没想到来人竟然站在了自己这件囚室前面,下一咳,传来了开启门锁的声音。 莫非是凤离天来了? 云心中一阵狂跳,抬眼看去,顿时一阵失望。 狱卒王富贵慢慢的开了门,收拾好门锁,才迈步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根火把,随手往墙上一插,斗室内便多了几分光亮,回头看到云依靠着炕沿坐在地上,一副落魄的样子,心底顿时升起一抹得意。 第64章 动刑 他和朱老大等人不同,那些人都是从东钟过来的军人,他却是端阳的旧人,当时城破之日,王富贵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东钟大军进城后,竟然管束军队,不让其伤百姓一草一木,他在家中龟缩了几日,米粮就已耗尽,饿了两日后,王富贵再也忍耐不住,壮着胆子出去看看,却不想竟被之前的同僚看到,才知道东钟竟然只抓了领头当官的,对他们这些一般的人员,却是让其继续做事。 王富贵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回到监牢重操旧业,他惯会奉承人,加上牢里的管事跑了,因此不过短短几日,就被提起来做了个小管事。 升官发财,是王富贵毕身的追求,见改朝换代才几天,他就有了这么大好处,顿时蹦q的更加起劲,只想着乘这乱局再升上一升,于上奉承于下盘剥,竟是精滑无比。 就在刚才出去送人出去时,他就已经转弯抹角的问到了云的身份,顿时心情大快,堂堂平南王的长子,油水可不要太足。 因此恭维了朱老大等人一番后,王富贵就忙不迭的赶回了囚室。 “站起来,谁让你坐了!” 扯起嗓子拿腔拿调的吆喝着,王富贵心头满是得意,他就是个小人又如何,你堂堂平南王世子,就算往日身份再高,此刻也必须在他面前低头。 而这边云见不是凤离天,心底颇为失望,那里耐烦理他,便同没听到一般,略略偏过头去。 见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王富贵顿时来了怒气,骂了一声,也不管其他,走上去就踢了一脚。 往日在端阳做狱卒时,他受了不少上官的气,现在之前的上官虽然跑了,能拿皇家贵胄开刀,自然更是畅快。 一想到面前被他欺负的是往昔高高在上的平南王世子,王富贵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小子,少摆那副脸色,到了这里,你以往的身份可就不管用了,做事可要懂规矩,明白吗?”王富贵作威作福的吆喝几声,脚下又加了两脚。 这人实在很烦。 云不耐的皱了皱眉,“什么规矩?” 见云搭腔,王富贵心头便是一喜,“要知道,到了这里,你吃的喝的,都要由本大人我去帮你张罗,这其中的辛苦,你应该明白吧,要知道,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狱中索贿乃是常事,而且犯人们只要有钱,也愿意拿钱出来打点。 王富贵看云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就又说开了几分,“只要你上道,今晚的膳食就不说了,那时大人吩咐过的,但明日起,可就都能便宜了,就连你这枷锁,过两日去一去,也不是难事。” 说罢,笑吟吟的看着云。 当年的云或许还不明白,但目前的他经历了这许多事后,便也懂了许多人情世故,自然明白这狱卒是在索贿。 可惜身上除了凤离天那玉牌,自己竟是身无长物,云自嘲一笑,“我懂你的意思,可惜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王富贵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你小子看起来也不笨,怎么竟如此不开化,要知道,这牢里的日子,过好过坏,可都是凭我一句话,你可想明白了?” 云无奈一笑,“我明白,可惜身无长物,浪费你的心思了。” 王富贵心头顿时火起,当下也不再多说,直接蹲下身来,伸出手到云身上摸索起来,“我倒不信了,你一个堂堂王爷世子,还真能穷到这般模样,若是被我发现你敢骗我,可要你好果子吃。” 云却是一惊,被人在怀中摸来摸去,虽然知道这人只是为了搜罗财物而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一阵不适应。 “你干什么,快走开。” 他声色俱厉,却奈何四肢都被牢牢束缚,一时也只能由王富贵把身上翻了个干净。 “咦,这是什么?” 王富贵却突然一愣,从云怀中抽出的手中,竟是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牌,那玉牌虽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就算在光线昏暗的囚室之内,也是一团宝光,显见不是凡品。 “快还给我!” 云一眼就认出,那玉牌竟是凤离天那块,当下又惊又怒,喝叫起来,但贪念大起的王富贵却哪里管他,忙不迭的已经凑到火把处看了起来。 凑到火光前,更显得玉牌一片温润,那正面雕刻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祥云五爪金龙图案,翻过来的反面则是东钟昌盛几个纂字,从材质到雕工,无一不显露出贵气。 “说你不老实,果然不老实,身上有这样值钱的东西,竟然还敢藏着掖着的,费了本大人一番功夫!”王富贵骂骂咧咧的将玉牌塞到怀里,他见云明明有财物在身还敢瞒下来,之前那股火气便更大了,回头见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顿时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云心中却是五内俱焚,他知道自己和凤离天之间仇怨重重,不管自己对他如何愧疚情深,一切都已经是不可挽回,但无论如何,自己也好歹还保全一点他的贴身物件,但却没想到,到了如今,竟是连他身上的一点物件也不能保留。 “那东西不该你拿的,还给我。” 他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声哀求王富贵,但王富贵哪里懂他话中的意思,啐了一口,“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本大爷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要记住,从此以后,这东西就改姓王了。” 王富贵却不知道,虽然民间也是有龙形纹样,只是都是四爪,唯有天子,才能用五爪,他拿着这玉牌,其实竟是如同拿了催命符一般。 云还欲再说,王富贵却等不得了,往囚室外招呼了一声,顿时便又要两个狱卒走了过来。 “头,什么事?” 王富贵下巴一抬,“进来帮个忙,这家伙是章大人点名要专门照顾的,咱们不好生伺候伺候他,却不是辜负了章大人的栽培。” 一听是顶头上司的命令,两个狱卒二话不说就走了进来。 “还是按老规矩?” “那是当然,没准明日还要提堂呢,杀杀锐气也就是了。” 其中一名狱卒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了一下云,其实他们将要做的事也算不上可怕,要是一些江洋大盗也就只是一些小小的苦头,但是对这样一个看着就单薄的青年来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云见两人走过来,知道事不可为,便偏过头不再说话,但就算如此,那两个狱卒也是半拉半拖的将他扯到了囚室中间,然后随着一阵锁链撞击的声音,他本就被扣在枷板中的手腕上,又被套上一个铁环。 这铁环中间有一个圆孔,此时一条铁锁链紧紧的锁在圆孔中,而锁链的另一端,则通过了囚室屋顶的一处木梁,接下来,随着那两个狱卒一用力,他整个人便被拖着站了起来。 算好长度,刚好让云可以站直身子,两人就停止了动作,把锁链扣在了墙上的一个铁环上。 “好了,这样子看起来,可顺眼多了,记得赶明儿要学乖点,这次就算便宜你了,免得你小子下次还得意嚣张的很么,就在这里慢慢享受吧。” 王富贵狞笑一声,随手退了一把枷板,看着在室内摇摇摆摆站立的云,心头大快,招呼两个手下,“好了,回头给送一碗盐水来给他灌下去,饭食什么的,就先免了吧。” 他倒也知道分寸,明白不能在未提审前,在云身上留下伤痕,但暗地里下点绊子给点苦头,却是可以的,就算有人查问,也可以推说是牢里的规矩。 见几人走了出去,云深深的看了王富贵一眼,心中却是一声冷哼。 对这人这般折腾,他心头也起了怨气,但想到对方或许命不久矣,心头的怨气便消散了些,只是心中还是对那玉牌的被抢,心酸不已。 但过了一会,云就体会出王富贵的恶毒用心了。 那枷板本就极重,若是坐在地上,还有个地方可以托住点重量,此刻他双手被锁在空中,全部枷板的重量都落在了云肩头,就算自己站不住滑倒,重量也不得稍减,反而会让手腕处传来阵阵剧痛,因此也只能勉强站立,时间一长,竟有些难以支撑。 云从来没感觉到,黑夜是如此漫长。 第65章 前往 皇宫内,议事终于告一段落,让人将几名大臣送出宫门,凤离天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早就该是就寝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点睡意,心头却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般炙热。 一千多个日子的煎熬,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 凤离天目光冰凉,心中恨意绵绵不绝,一时间脑海中已经盘旋了无数个折磨人的法子。 “更衣。” 看着娇笑着迎上来绝美女子,凤离天冷冷的吩咐一声。 绝美女子忙从一旁小黄门手中取过衣服,替凤离天换上,目光掠过凤离天身上皮肤时,便不能自抑的露出迷醉神态。 “皇上可要用些点心?夜都这么深了,饿着肠胃可不好。” 一边替凤离天整理腰带,那女子一边用眼神娇怯怯的看向凤离天。 平时只要她一露出这样的神态,多半皇帝都会应允,但今天却不知怎地,凤离天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森冷寒意不由让她打了个冷战。 “皇上……”怯生生的娇呼了一句,还不待她说下去,凤离天已经冷然问道,“车备好了?” 梁相福一直束手候在一旁,暗含讥讽的眼神掠过那眼睛有几分像云的美人,就听到了皇帝的问话,忙恭谨说道,“已经备下了,皇上随时可以用。” 梁相福伺候凤离天二十余载,知君之深,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自从一接到云投案的消息后,梁相福就做好了安排,果然皇帝一忙完公事,回到后宫后竟是歇都不歇,就要往大牢赶去。 “既如此,就走吧。” 凤离天抬脚就要走,身后的美人张氏却急了。 “皇上,您要去哪里啊?” 这话一出,顿时满堂寂静。 这张氏本是前朝皇帝的嫔妃,只是尚未伺候过皇帝端阳就被灭了,她是惶惶不可终日,却不想被送来伺候新皇,更想不到新皇一夕云雨过后,竟对她怜爱有加,因此她竟如飞上了枝头一般,过上了人人恭维奉承的日子。 而以前那些养尊处优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嫔妃,这些日子却尽皆凄凉无比,以往在她面前嚣张跋扈的人,竟一个个低三下四的跪在她面前哀求,加上宫中众人见凤离天宠爱于她,便更是百般奉承,她本就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便越发作威作福起来,到了今日竟更是持宠生骄,加上昏了脑袋,在此刻竟然敢追问皇帝的去处。 话刚一说出口,她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同,心中顿时一寒,忙改口说道,“夜已经深了,皇上公务繁忙,还请早些安歇才好。” 但就算如此,却也已经晚了。 凤离天脚步不停,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张氏殿前失仪,不知本分,送去慎刑司,永不许踏入奉天殿一步。” 此话如霹雳一般,张氏浑身一僵,双膝一软,颓然软到在地,哀声哭到,“皇上……求皇上开恩啊……” 而凤离天大步流星,却已经去的远了。 唯有梁相福,回头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可惜不知惜福啊,浪费了那双好眼睛了。 大理寺离皇城并不远,马车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大门处。 因凤离天不欲张扬,因此便坐了一个青帷马车,梁相福随车伺候,车外跟了几名侍卫外,便再无其他了。 马车停在了台阶前,一停稳,便有一名侍卫上前拍门,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拍门声便显得有几分震撼,所幸官衙周围并无百姓居住,因此倒也算不得扰民。 “什么人啊,这么晚了还鬼喊鬼叫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来人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气急败坏,脚步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了大门便上,一把扯开大门,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竟敢来大理寺捣乱,小心老子拍死你!” 来人睡眼惺忪,帽子也没戴衣服也有些乱七八糟的,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那拍门的侍卫也不说话,只“锵”的一声抽出宝剑,森寒的剑气顿时让那人心中一寒,瞌睡也瞬间没了。 “你……你你……”来人被吓了个半死,哆嗦了半日,才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理寺动刀……你是要造反啊……” “去把你们头叫出来,就说有贵人到了。” 见这人糊涂,侍卫也不跟他纠缠,丢过一块腰牌到那人手中,转身走到马车旁,束手而立。 门子哆嗦了半天,才接着灯笼的火光看了看腰牌,顿时大惊,连开门都顾不得了,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 空荡荡的长街上,便只有一辆马车同几名侍卫,诡异的停在当地。 章恙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从床上跳起来的。 一把推开旁边两个羊脂白玉般的身子,章恙忙不迭的扯过衣物,胡乱穿戴起来,同时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起来,准备接……” 驾字还没出口,章恙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皇帝白日不来大理寺,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还搞了轻车简从这一套,莫不是不想引起人注意? “慢着!”高声喊住了要冲出去准备的下人,章恙心中那个想法越发清晰,手上快速的整理着穿戴,同时说道,“不要声张,同我一起出去先看看,同时通知大牢那边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 大理寺虽然管的事情多,但还没得到过皇帝亲临的待遇,联想到傍晚云的投案入狱,章恙心中不由有了些猜想。 莫不是这叫云的小子,竟真的有些旁的能耐?竟让皇帝都赶了过来,难怪白天对着自己还敢那么嚣张。 果然没太过逼迫是对的,不然万一惹得皇帝不开心可就惨了,回头对这人可还要更谨慎些才好。 脑中转着无数念头,章恙收拾停当,忙不迭的出去接驾了。 一刻钟后,几人便来到了大牢的入口处。 因为章恙的通知来得突然,因此大牢处值夜的狱卒们虽都打起了精神,心头还是阵阵嘀咕。 看这样子,是有大人物来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何事。 而这时在囚室之内,云被悬吊在半空之中已经快三个时辰,不但浑身都疼痛难忍,就连头脑之中,也是昏昏沉沉。 枷板实在太重,时间一长,压得他几乎无法站立,但若是软倒,钻心的痛楚就会转移到手腕处,如是十次八次后,云便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失去了神智。 他本来身子就不大好,到回了东钟得知母妃噩耗后,即是伤心亲人远去,又对背叛爱人心中愧疚,时日一久便郁结于心,三不五时便要调理一番才好,虽外边看着同旁人无异,内里却是在孱弱不堪,因此这种刑罚对其他人只是小惩大诫,对他却着实是折磨。 自己……还是要熬下去的…… 一定要再见凤离天一面,对他说出对不起,再任凭其处置,也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本心了。 昏昏沉沉中,云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而就在离他不到两丈的地方,隔着栅栏,凤离天负手而立,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让人心寒的冷意,看向云的眼中,也只有滔天的憎恨。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这人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当时被人伏击,身负重伤,在死亡线上挣扎了一个日夜才勉强醒来的自己,却马上迎来了另一个噩耗,囚在府中的源王,竟然是被云放走的,得知这消息那一刻,心头传来的剧痛真让凤离天生不如死,若不是他生性坚韧,心头放不下江山,只怕真会如了源王的心愿,死在当场。 但他咬牙熬过来了,心头存着怨气,抱着不能辜负先皇,不能辜负皇贵妃和不能辜负百姓的心愿,他咬牙坚持了过来,经历了无数的治疗,终于活了下来,但尽管如此,身体也留下了些许隐患。 箭伤虽厉害,但只要没伤及要害,慢慢将养也能好起来,虽让人头痛的却是毒伤,箭矢上的毒素颇为凶险,宫中御医想尽了办法,也只能将剧毒一点点的缓减,到了现在,虽然剧毒已经十去七八,但剩下的毒素,还是会是不是的折磨他。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给他带来的! 一想到这里,竟连早就已经好了的肩窝处,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凤离天那颗因云这般凄惨的出现在他面前而有些心软的心,突然就又硬了起来。 “开门!”冷冷的吩咐一声,王富贵忙不迭的上去打开了牢门。 大牢一共有三个队长,轮流值班,今晚刚好遇到他,本来王富贵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得真香,却被手下叫了起来,头昏脑涨之间就看到顶头上司章大人陪坐一位华服青年走了进来,他虽不知青年的身份,但是看章大人点头哈腰的样子,便知道是一位决计不能得罪的贵人。 “大人请。”王富贵腆着脸正要说话,却被章恙一步挡在了后面。 第66章 相会 凤离天却没有动。 梁相福太知道他的心意,清了清嗓子,瞥了眼章恙,“章大人,这里地方狭窄,这么多人也太挤了点吧。” 章恙顿时明白过来,忙点头哈腰的说道,“是下官的疏忽,下官这就安排。” 说完这话,他站直身子,吩咐其他人都退下去,当回过身来,却发现皇帝依旧一动不动,便讪着脸,也小心的退了下去。 看着里面悬吊着的那个人影,凤离天深深吸了口气,低低说道,“你们也下去。” 梁相福略一犹豫,“主子,您一个人,那……” “不怕的,两头你们守好了,还能有刺客不成,再说就算有,孤也不怕。”凤离天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这里虽不是皇宫,但暗卫们早已经护卫的周围密不透风,而在房中那人,现在连动弹也难,莫非还能伤到他不成。 梁相福不再多说,微微欠了欠身,带着几个侍卫退了十余步。 外间的动静,早将处于浑噩状态中的云惊醒了,艰难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牢门处站立的那个高大人影,顿时心中一颤。 “是……你……” 经过一晚折磨,加上再见凤离天时的激动,云原本清朗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但半睁半闭的眼眸中燃起的神采,却让整个囚室为之一亮。 凤离天深吸了口气,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是孤。” 走到近前来,看着云眼中突然爆起的亮光,凤离天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是孤又如何?莫不是到了这般情景,你以为孤到了这里,会救你出去不成?” 云顿时一愣。 初时到处躲避对方到也罢了,那是他没脸再见凤离天,而等到他想通之后,想要见到这人的心思,就一刻比一刻急切,但此刻听到对方冷冰冰的的话语,云才回到了现实中来,那眼里的亮光也一点一点的褪了开去,他失神的看着凤离天,愣了半响,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凤离天也没有说话。 刚才隔得有些远,加上有木栏的阻隔,凤离天虽看出了云被锁住的事实,许多细节却看不分明,此刻近了才发现,原来对方肩上的那道木枷竟有寸许厚,可见重量十足,而其他的锁链看起来也是分量非轻,也难怪此刻这人脸色会惨白如纸,就连那原本粉嫩娇红的双唇,此时也没有一点血色。 拳头再度狠狠捏紧。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看到凤离天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刑具上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也不知为何,云心底掠过一丝欢喜。 “不过是我罪有应得,别担心……”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不自觉的说了这话,旋即云才猛然醒觉自己说了什么。 担心?担心什么?这个时候还这样说,是以退为进么?还是要装可怜?目的又是什么,是要自己放了他,还是要放了他的家族? 一瞬间,凤离天便想了许多,指甲的前端已经刺入了掌心之内,而心头隐隐的那抹怜惜,再度转成了怒火。 不能心软,终于见到了这个人,绝对不能心软。 这人惯会做戏,实际又哪里对自己有半分情意,若不然,当年又如何能很得下心去,用美人计将自己玉牌偷去,放跑了源王,挑起了内战,东钟无数将士,埋骨在那场凄风血雨之中,这是何等惨烈的代价! 而这人,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而对方既然如此冷血,自己又何必心软! “罪有应得?你也知道?” 凤离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挑起下巴看向云的眼神中,却是一贯的深沉冰冷,“既然你罪有应得,那还有什么话要说?” 云一愣,凤离天却已经说了下去,“孤现在给你机会分辨,你倒是怎么个罪有应得法?当时一转背就可以出卖孤,是什么让你做出这般背信忘义的事?可恨当时孤对你还不薄,莫不真是你身性淫贱,被源王压了一回,就食髓知味?眼巴巴的贴上去是为了什么?求别人再压你一回?” 以凤离天的性格,这样的话原是说不出口的,但在见到云后,累积在心中三年的积怨,澎湃而出,竟问出了这种他往昔根本说不出口的话。 云的背叛离去,是他心底最痛的那根刺,让他永远无法释怀,就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过了这么多日子,刺也只是变成了长脓的伤口,一想起来,就痛楚无比。 云却是如遭雷击,心中更是痛如刀绞,脚下也是一阵虚浮。 原本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次两人再见的情形,本以为纵是比这更惨烈百倍的情形,他都能够承担,却不想今日仅仅是对方几句话语,就能让自己这般痛不欲生。 指尖狠狠掐进肉里,麻木的双手终于有了一点痛感,云惨笑一声,在疼痛的刺激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我……无话可说……当日原是我负了你,此刻……”强制按捺住心头的痛楚,云勉强说道,“对不起……” 随着这三个字说出,囚室内,却是一片死寂。 “对不起……对不起……” 凤离天喃喃念叨下去,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若是凑近过去,却能看到那额角隐隐出现的青筋,显然竟已是怒到了巅峰,下一刻,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剑,随着刺耳的破风声,那闪着寒芒的剑刃,便猛然向云劈去。 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寒光,云心头却是一松,闭眼准备迎接剑锋的到来。 原来竟这般容易就能完结么?对自己而言,死在他剑下却是最好的选择,一来可以让自己对其的愧疚之情稍减,二来也能让他泄愤,从此以后,完全忘却自己。 想到这里,他唇边不由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凤离天挟怒出手,本是心中怒极而下意识的行为,但心中也隐隐有些解脱的畅快感觉,但到一剑劈出后,触及对方脸上那抹笑容竟如冰雪初融般的温暖,心中不自觉的一寒,下意识的手腕一偏,那剑刃便猛然落到了枷板侧边。 碰的一声,木屑横飞,枷板被剑刃的力道击的整个荡起,连同云的身子一起在空中转了半圈,才狠狠摔回了原位。 云直接一阵难受,凤离天力道本就极大,又是含怒出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就算最后转了方向,那力量也不容小觑,就算是个身子健全的军士,也无法承担,何况现在状况极为糟糕的云呢,也幸好那力量不是直接落在他身上,不然光这撞击之力,只怕就咬了他半条命。 饶是如此,巨大的震荡也弄得云生不如死,胸口一闷喉咙一甜,竟忍不住就要吐了出来,但理智却让他死死的咬紧牙关,拼命按捺住胸口翻腾的气息。 “对不起?”凤离天死死咬紧牙齿,口中挤出阴冷至极的几个字,“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晚了!” 他猛然逼身上来,“这区区几个字,就想代替当年我受到痛楚吗?就能代替遭到背叛的伤痛吗?就能代替被至爱之人捅了一刀的绝望吗?” “更不要提那些死在疆场的将士了,还有那无数陷于战乱中不得不挣扎求存的百姓?你这一句区区的对不起,难道就能将这一切都抹杀了吗?” “我真恨不得,当年你没有同我一起跳下山崖!那样,也不会有之后的灾难!” 说道最后,他愤怒的一把扯过云的下颚,狠狠的怒视着眼前这人。 云本就气血上涌,被他这样猛然一扯,头脑中更是感到一阵晕眩,胸口发闷,直觉便想要躲避,却被那铁钳一般的手捏住下巴,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而凤离天却是狠戾的看着他,“你给我说,你要怎样,才能让你这对不起三字有些许分量?” 气氛一时凝固无比。 “你……杀了我……”细如蚊衲的声音,渐渐响起,云喘息两声,哀求的看着凤离天,“杀了我,以解你心头之气,如何?” “杀了你?”凤离天一愣,他虽然暴怒,却从没想过要杀掉云,细细咀嚼一番,却如被烫到一般,猛然丢开了手。 “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用大声责骂来掩饰心中的恐慌,凤离天咬牙切齿说道,“你不是最重视你的家国吗?若真要拿出你的诚意,那就用你最看重的东西来补偿!” 云猛然一惊,看向凤离天时,却发现对方眼中的一抹狠意,顿时心胆俱寒。 原本他已被被凤离天的态度弄得心如死灰,但此刻被铁一般的事实惊吓,那颓败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不,求求你,别动他们,我任你处置,有什么怒火都冲着我来,要凌迟要车裂都随你处置,只求你放了我弟弟他们……” 说道最后,云的哀求,已经带着哭腔。 凤离天深吸一口气,原本震惊的心情,此刻又被愤怒取代。 这些端阳王室,竟对这人如此重要?事到如今都自身难保了,竟还要豁出命来为他们求饶,他们如此重要,那么在你心中,我到底又是个什么分量!我竟是贱如草芥一般么? 心中的怒气,如暴风雨一般的聚集。 云却没想到,自己的哀求竟然适得其反,他越是这般说,凤离天就越生气。 空荡荡的囚室内,盘旋着云低低的哀求声,凤离天牙都要咬碎了,才将即将失控的情绪调整回来,他慢慢转身看向云。 “既然你这般求我,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凤离天语气阴冷无比,竟如同十八层地狱里出来的一般,“七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钦天监测定那天是个纳降的好日子,在这七天内,你写一篇降服表上来,到了那日,代表端阳在天地面前对东钟诚服,送上传国玉玺,从此再没有端阳此国,若是文章做得好,事情办得够漂亮,饶了你的亲人一命之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撰写降服表,献上传国玉玺,便是端阳灭国的头一号罪人,从此名声尽毁,还会遗臭百年,受竟天下众人不齿,就连死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既然你要这般为他们,那么就休怪我毁了你! 却没想到,听了这话,云眼睛一亮。 “好,我答应你。” 忙不迭的说了这话,云心中略略放松了些,自己的名声在现在,还有什么维护的必要,将死之人,又何必在乎那些虚名。 不如拿它来换取一族的性命,更为划算。 听到云急切的应允声,凤离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云世子才华横溢,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这话,凤离天不愿再多留一刻,迈步走出了囚室。 第67章 处置 远远看着皇帝从囚室走出来,章恙心中一阵嘀咕,虽不知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他依旧腆着脸上去迎接。 “主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皇帝的声音。 “七天之后,让这犯人交一篇上好的降服表上来,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凤离天的声音中没有一点情绪,但不知为何,章恙背心一阵冰寒。 皇上发怒了。 是为什么? 章恙心中不断思索,口中却恭恭敬敬的说道,“谨遵旨意,下官定将事情办妥,不然主子烦心。” 凤离天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 王富贵正站在大牢入口的甬道上,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来了,忙不迭的跪下去行礼,却不想动作稍大,啪的一声,一个东西就冲袖笼中掉了出来。 声音本不大,但在这人人屏息静气的通道中,便显得有些显眼了。 凤离天本不在意,但一扫之下,瞳孔不由一缩,脚下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而王富贵却早就吓得三魂少了二魂,忙不迭的将东西捡了起来,正要塞到袖笼里,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且慢。” 王富贵一愣,一旁的梁相福虽不明白凤离天为何会突然对一个狱卒的东西起了好奇,还是忙上前两步,强行从王富贵手中取过了玉牌。 玉牌一入手,梁相福脸色就是一变,旋即转身恭恭敬敬的将玉牌送呈到了凤离天面前。 巴掌大的玉牌,正躺在梁相福手中,闪着温润的宝光。 虽然几年没见,但仅仅是一眼之下,凤离天就认出了这块宝玉。 不自觉的,凤离天伸出手去,接过了这块玉牌,另一手却不自觉的摩挲了上去。 是的…… 这正是那块玉牌,当年云从自己身上偷走的那块,他本以为对方早丢弃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却不想几年过去,竟在这里再度看到。 一时之间也不知心中是喜是悲,凤离天看着那宝玉沉默了半响,才转头看向王富贵,低声开口,“这玉牌……是哪里来的?” 他眼中神色淡然,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情急之下王富贵不假思索说道,“回贵人,这是小人的家传宝玉。” “家传宝玉?”凤离天眼神越发冷厉,“你一个小吏,家里竟有这般好的宝玉?” 王富贵不知哪里出了毛病,按理这是从那小子身上搜出来的,没道理这人会知道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真的是……” “哼。”凤离天冷然说道,“这上面的金龙,乃是五爪,除了天子,没人能用,看来你竟是命活的长了,竟敢私用禁物,梁相福,这私用禁物,乃是什么罪过?” “乃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梁相福的声音不大,却让王富贵心胆俱寒。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这……这东西不是我家的,是,是我从囚犯身上找出来的,小人不该说谎,还请大人饶命啊。” 他提泪横流,满脸的哀求,早知道这东西竟是个烫手山芋,借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占为己有啊。 梁相福是在场人中,最明白凤离天心思的人,便呵斥那狱卒,“不是你的?那怎么会在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仔细讲出来,若有一字虚言,小心你的狗命。” 王富贵磕头如捣蒜,“小人万万不敢,这玉牌乃是小人昨日关押了人犯后,从人犯身上搜出来的,当时小人一看这东西有些值钱,就起了贪念,但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是禁物啊,还请大人饶了小的一命。” 章恙此时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这些狱卒看守监狱,面上看着辛苦,实际是件极来钱的工作,有钱的囚犯自会上下打点,而没钱的囚犯,却是身上一草一木都要被收走的。 但没想到这家伙手脚如此之快,自己还暗示了朱老大提点他,虽然暗里可以下手折磨,但明里却要做的不出一丝纰漏,没想到这家伙贪欲熏心,竟这么快就弄出了事端来。 他心中明白,而凤离天和梁相福自然也明白。 梁相福偷偷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情,又问道,“你说拿就拿了?那犯人就这么好说话?” 王富贵本想撒谎说是那人送的,但也不知怎地,在眼前这个白胖中年人的注视下,他只觉得自己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他倒是求我还给他,可我……” 凤离天袖笼中的手,不由一抖。 云看起来温和,其实心底比谁都清高,就算当年被源王那般欺辱,也不见他软弱过,但对着区区一个狱卒,却出言哀求,其中的含义…… 心中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一时上头。 “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再丢到城外去。” 冷冷抛下一句话,如同要掩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内心情绪一般,凤离天大步走出了监牢。 不理会已经被吓得软到的王富贵,梁相福也忙跟了上去。 章恙瞥了王富贵一眼,也不说话,径直跟了上去,通常五十大板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一百大板,只怕人都要打烂了。 皇上平时虽然御下严厉,但对于贪墨这样的小罪,就动用这么大的手笔,着实让章恙有些吃惊,看来那人果然有些不同,回头还要和将军商讨一番才是。 凤离天上了马车,心中都还有些郁郁难平。 竟然将自己的东西一直带着身边,那这人对自己这番举动,到底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朕对他的百般怜爱,还比不上他父王对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关爱? 心中的气恼,一时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既然那狱卒撞了上来,也是活该,一想到那双脏手一定碰触过云的身子,凤离天心中就怒火中烧。 看到皇帝上了马车,梁相福却慢了两步,回身嘱咐了章恙两句,“章大人打理大理寺辛苦了,但虽说事急从权,有些事也要稳妥着来。” 看到老太监笑眯眯的样子,章恙福至心灵,从袖底拢了个荷包过去,“还请梁总管指教。” “章大人客气了。”梁相福顺手接了过来,脸上还是一团笑容,“只是七日后的降表事关重大,这事情还要大人多费心了,期间为了大事,虽然要顾全我东钟的威严,但有些刑罚,还是停一停的才好。” 章恙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忙笑着说道,“自然自然,千秋大事,当然容不得一丝马虎,回头下官亲自督办此事,还请皇上放心。” 梁相福笑眯眯的点了头,这才跟上凤离天的马车走了。 章恙恭恭敬敬的站了半天,看到那马车转过一处街角看不到了,方才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正要转身回去,前方却回来了一个侍卫,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行色匆匆的又赶了回来。 章恙顿时不敢动了,等到那侍卫近了,忙上前两步,“可是皇上还有什么圣训?” 侍卫行了个礼,大声说道,“皇上有命,此物让章大人送回原主手中,不可有误。” 说完这话,侍卫转身走了。 章恙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茫然的看了前方半响,才打开了手中刚接到的丝帕,之间明黄色的丝帕中间,竟是一块玉牌,而看起形状,竟是刚才从王富贵身上收缴的那块。 细细看了看玉牌上面的图案,章恙猛地抽了口气,忙不迭的转身回到了大理寺里。 囚室中,云已经被放了下来,那几十斤重的枷板已经被解了下来,人也被送到了土炕上休息。 虽然如此,云还是陷入了半昏迷之中,这样的苦头虽然才一晚上,但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却是超出了承受范围。 章恙跨进囚室,看到云的惨状,也不由皱了皱眉。 眼前的青年和昨天见到的时候,已是大相径庭,原本俊秀的脸庞现在是一片苍白,嘴唇更是干裂一片,而最触目惊心的,却是那双手腕,原本纤细的手腕因一晚的绑吊,竟已经肿起了老高,更不要说被重枷压了一晚的肩膀了。 这人怎么这般孱弱?和他父亲差别可真大。 章恙心中叨念了几句,但他却没想到,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并不只是受了一晚上吊刑的缘故,刚才和凤离天的见面,才是摧毁他心神的最大元凶。 被那样凌厉的剑气激荡,加上言语之中感觉到凤离天的极大恨意,才是让云心神失守,陷入半昏迷的罪魁祸首。 “怎么样?” 虽然对着皇上,他做出了一片恭敬的样子,且现在也知道不能盲目折磨这个人,但从心底,章恙还是很厌恶云。 “有些发热,不过应该不碍事。” 其中一个狱卒说道,在他们看来,人有些伤风感冒头痛头晕都是小事,熬个几天也就过去了。 章恙听了,便安下心来,走上前去,伸出手拍了怕云的脸。 “喂,醒醒。” 云还有些神智,便慢慢的转过脸来,章恙便将那快丝帕塞到云手中,“皇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收好了,今晚就先这样,明日起我会把笔墨纸砚送过来,你可要尽心尽力将这降表写好。” 第68章 噩梦 云迷迷糊糊的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恍惚中明白了是什么,眼睛蒙的就亮了起来。 章恙被他眼中亮起的神光惊了一下,旋即狠狠在心中骂了一句,妖孽! 确实,云虽然经受了一晚的折磨,现在看起来脆弱无比,但恰好是这种脆弱,在这俊美的脸上呈现后,更能引发人的保护欲,加上他眼中这刻亮起的神光,竟如星辰一般耀目,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光泽。 虽然章恙不好男色,甚至厌恶这些美男子,但看到云这般模样,心中也不由有些明白皇帝为何会来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坐不住了。 “看好他,明日若还不好,速速通报我。” 交代了一句,章恙就要转身离去,被新提拔上来的小头目却有些忐忑的问,“那大人,这些刑具……” 章恙简直气的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给那小头目一下,却猛地又停了。 将梁相福的话咀嚼了几次,章恙才说道,“枷板什么的就免了,不过镣铐锁链却不能缺,这可是重犯,若是逃脱,你我可都脱不了干系。” 小头目点头哈腰的送章恙走了,回来后用带着几分敬畏的眼神看了看云,才将脚铐手铐都取了过来,给云一一套上,而脚铐的一端,却被锁到了墙角的铁环上。 云昏昏沉沉中,做了许多梦。 他好像才二三岁,在侍女的陪同下,王府花园中玩耍,却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猛地跌倒在一双黑色绸鞋面前,而黑色绸鞋的主人,却是一个长着三缕墨髯的中年帅气男子,他伸出手想要那男子抱,男子却嫌弃的推开他,大步走了,他委屈的哭了出来,下一刻,却被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妇抱在了怀里,温柔的安抚着。 突然好像又变成了七八岁,他在先生的教导下,书法文章都很有进益,就算是以严苛出名的老师,也夸奖了他许多,他很开心,拿着文章去了后院,他好像要找什么人,却远远的看到那中年男子和美妇正亲密的坐在一处,但在那中年男子看到他的一瞬间,脸色却突然变了,猛然推开美妇,消失掉了。 又过了几年,他好像又打了许多,他学会少去中年男人面前,但在一次出行时,他意外的看到,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笑的中年男子,竟然和一个两三岁的小孩非常亲密,而那小孩,面目似曾相识,似乎就是他那个平时并不常看到的弟弟。 寂静的囚室里,云眼角突然渗出了一滴泪珠,缓缓的滑落下来。 梦中的云雾越来越大,渐渐的,他好像也忙起来,也许多人说话赏花谈诗论文,但突然间,这一切又都不见了,他出现在一条小路上,那小路周围笼罩了浓浓的烟雾,只能勉强看清身前几尺地方,他茫然的往前走去,突然间,从烟雾中有人伸出手来拉拽他,他猛地一惊,却看到了一个干瘦丑陋的马脸,似乎在说着,你躲什么,你跑不掉的…… 他吓了一跳,猛然往前跑去,过了一会,那马脸男人终于不见了,他刚刚松了口气,却有一只手落在了他肩膀之上,他猛然转身,对面的云雾中,出现了一个俊美中带着阴沉的男子面庞,男子还吃吃的笑着,“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去……” 他好像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喝问那人是谁,那阴沉男人却吃吃笑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随着那声音,他好像看到了一副画面,在一处雕梁画栋的华室之中,一个男子正跪伏在另一个被遮住眼睛的青年身上,不住的驰骋…… 他猛的愣住了,下一刻,那男子却从云雾中走了出来,只见他除了头颅,原来全身上下,全都是血肉模糊,尽管如此,却还是直直的伸出手来,要去拉住他。 他猛地尖叫起来,眼看那男人血肉模糊的手就要碰到他面庞时,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利箭,猛然射入了那人面门,男人惨叫一声,猛然烟消云散,他惊魂未定的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看到这个身影,他便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好容易走近了些,一阵风吹来,似乎又离了很远,他低低的说道,“别走……求你……别走……” “不走,莫不是要被你再害一次?” 风中传来了让人心碎的声音,下一刻,一个画面出现在他面前,狭长的山谷中,如雨般的利箭迎面而来,下一刻,猛然扎到了一个高大青年的右肩,那个青年晃了一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跌倒在了马下,鲜血流了满地……接下来,画面一变,出现在一处房舍外面,一盆一盆的掺杂着黑血的黑水,从室内被端出来,几个老大夫,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眉宇间都是愁容,而那个青年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已经是深深的晕厥了过去。 “不……不……不……” 他踉跄的退了几步,颓然跌倒在地上,空中这时传来了凄厉的追问声,“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为何?为何?” 一连串的责问声,不绝于耳,让他完全无法抵抗,尖叫着后退并用手遮住了双耳,泪水却已经布满了整个面庞。 囚室外,一名狱卒无聊的看了眼室内,在昏黄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那个俊美的青年睡的并不安稳,蜷缩在一团的身子不断抖动着,口中不断的呓语,时常听到哭泣声和“对不起……”的话语。 “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样子都还放不下。” 狱卒念叨了一句,便再不去理会。 第二天辰时刚到,云就醒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头脑中却还有些眩晕,梦中的画面他已经不大记得,但那种钻心的痛楚,却实实在在还萦绕在他的脑海。 叹息了一声,云慢慢坐起身来,移动身子坐到了炕沿一角,背靠墙壁,怔怔的想着心事。 所幸现在是夏季,就算没有被褥也不算难过,若不然以他这虚弱的身子,就算被取了枷板,但经过那先前那几个时辰的苦楚和后来的噩梦,只怕也要大病一场。 过了一会,大牢的早膳便送了过来,是一碗粥和一个玉米馍馍,虽然那粥稀得可以照见碗底,馍馍也粗的哽喉咙,但云还是慢慢的将其吃了个干干净净。 巳时,一张松木小桌和一些笔墨纸砚用品,被送进了囚室。 “章大人吩咐了,云公子这几日还请好好用功,三日后会初来检查,还往云公子多多用心。” 来送东西的人,正是昨天那个朱老大,不过此刻却已经一改昨日的模样,说话语气颇为客气。 云看了东西一眼,点了点头,勉力移下炕坐到了桌子前。 章恙准备的东西还挺不错,墨和砚台虽然都是一般的货色,但那两只山羊毫却是十足十的上品,连纸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都备的是一色的清江纸。 “东西若是不够,您吩咐狱卒一声,自会送来。” 云点了点头,眼前这衙役前倨后恭,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只是他们这番心思,却落了空,凤离天对自己的怨恨,又岂是一点点。 见云脸色淡淡的,朱老大便不再多说,退了出去。 而这日下午,章恙却偷偷去了骠骑大将军的府上。 “什么,你说皇上昨晚深夜去看了那小子?”将军怒发戟张,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上面的杯盘一阵抖动,他却不以为意,只是瞪视着章恙。 云投案的事情,昨天章恙就通知他了,只是他忙于公务,还未来及去处理,因此今日一听这消息,便有些头痛。 “是的,将军。”章恙细细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才说道,“卑职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诡异,因此不敢擅专,专程来讨将军的主意。” 蒋平为人刚愎自用,加上近年来战功赫赫,在朝堂内外,许多人都避让他三分,但他不做收敛,行为做事更加过分,所幸凤离天知道他对皇室是一片忠心,便也不多去管他。 反正君王之道在于权衡,有他这样一个人在朝,还真能起点别的作用。 但纵容的后果也是有的,就比如现在,就会起了贪念而妄图染指其他领域。 “皇上这是还没对他死心啊。”蒋平狠狠握拳。 他作为军人,虽知道上阵杀敌死伤难免,但当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时,还是无法接受,概因在他骨子里,护短已经成为了最大的执念。 丧子之痛,何等惨烈,破城后他就不顾皇帝的命令,暗度陈仓的让手下军士到平南王府凌辱抢劫了一通,他还亲自享受了平南王的侧妃,但就算如此,也只是让心头的恨意稍减,若不是皇上传令将端阳王室囚禁冷宫中,平南王留下的小子,他也决计不会放过的。 但眼下,小的虽然暂时没办法,大的却自投罗网,这不能不让蒋平起了心思,虽然听说这大的并不很的平南王的喜爱,但到底也是他的子嗣,只有在平南王嫡出的子嗣身上下手,蒋平才觉得能平静自己那颗暴躁的心。 但皇帝的态度,却是一个隐忧。 胆子再大,蒋平也不敢和皇帝对着干,凤离天最近这几年的手段越发诡秘,心思更是让人捉摸不定,蒋平可不想真正惹得皇帝发怒。 第69章 歹毒 “这样,你回去后先按兵不动,等待我的进一步指示,人既然已经落到我们手里,那就慢慢来,反正来日方长,先不能耽搁了朝廷的正事。” 一时半会的,蒋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吩咐章恙先不要做任何动作。 听到他的吩咐章恙心中一松,他虽然不喜欢云,但对方和他到底没有直接的仇怨,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毕竟昨晚看皇帝那般诡异的动作,多少也让他有了些忌惮。 不过倒也还没想到那一层去,三年前的他还是一个驻守在边防的军官,对京城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而且在内耗之后,当年京城官场也经历了一次大换血,留下几个寥寥无几的知情官员,更是对此事噤若寒蝉。 “那卑职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大人。” 章恙离去后,蒋平思虑了半响,宣来了自己的心腹谋士钱鸿宝,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通,就连当年的秘事,也没有丝毫隐瞒,“事情大概是这些情况,你看眼下应该是何种情况,又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卑职先问大人一句,大人是何种想法呢?”钱鸿宝心思缜密,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因此便想先弄明白蒋平的心思。 对着他,自然没有什么隐瞒的,蒋平三角眼中冷芒一闪,“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云成实以为自刎殉国便可一了百了?可惜他虽身死,却不代表这事完结,我是一定要他儿子给我儿子偿命的!,而且这云也不是好东西,当年若不是他,我麾下也不会有那么多将士,死在那场内乱里,这仇怨若不报,我愧对九泉下的弟兄们!” 明白了主家的意思,钱鸿宝便想了一想,开始细细的分析起来。 “皇上近年来越发勤勉,朝堂的事情也竟在掌握,看着应该是顾全大局的性子,内心却对认定的事情极为执着,”分析皇帝的心理原是死罪,但若是做官的不揣摩上意,这官运也就不长久了,因此私底下,这是一门必须掌握揣测的技术,因此两人对这点早做过无数分析,“看皇上对太后娘娘的一片孝心,便知皇上内心对感情颇为看重,那当日这人虽背叛了皇上,但因之前曾经有过同生共死之举,那么皇上应该便不能做到绝对的无情。” 蒋平点了点头,“我担心的,也正是这点。” “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被背叛一事,也是极为严重的,常理来说,以皇上这种地位,后宫佳丽粉黛三千,何种美人不得,犯不着为云费神,因此卑职觉得,其实当年云的背叛,反而从另一种角度加深了皇上的执念。” “这原因,便是新鲜二字,皇上在美色上,顺风顺水惯了,只有在云身上,尝试到了挫败的滋味,先是同生共死,进而密不可分,可突然转为生死大敌,不得不让皇上对其刻骨铭心,寝食难安,因此到了现在,皇上对这云或许有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忍放手。” “无论是甜是苦,都有过去的一天,但唯有这刻骨铭心四字,却是最让人煎熬,因此卑职觉得,在短时间内,皇上不会要这人性命。” 钱鸿宝的分析,有理有据,蒋平心中觉得甚是有理,便有些急躁,“若如此,却不太妙,皇上若是不肯动手,那小子且不是高枕无忧?” “将军别急,事情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钱鸿宝微微一笑,却是满脸的得意之色。 “哦,那照你看,我要达成心愿,下一步却应该如何进行?” 蒋平虽骁勇善战,但计谋方面着实不足,他倒也知道自己的短处,因此对之前献了颇多有用之策的钱鸿宝,内心颇为信任。 “不忙,大人是简单想要他性命就算了,还是想让他受尽折磨而亡?”钱鸿宝的一张圆脸上,却是一副平和的笑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然猜不到这人问的话题,竟如此恐怖。 蒋平眼中一亮,“若是要他性命,却又如何?若是要他受尽折磨而亡,却又如何?” “这两者目的虽都一样,但做法就大大不同了,”钱鸿宝微微一笑,淡然说出一番话来,“这人其实已经危在旦夕,现在能凭借的,无非是皇上可能会有也可能会消失的垂怜,而我们要谋算的,正是这一点。” “当然,最简单的便是看看皇上对他还有多少兴趣,若是不多,我们暗里做点手脚,也就是了,要知道人的生命其实是很孱弱的,有时一个风寒或者腹泻,都很容易要了人的性命,这位云公子既然身子不算强健,那么为了些许小病而丢了性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蒋平连忙摇头。 “以后不好说,但眼下不成,七日后便是纳降大典,皇上下了令,要这云亲自书写降表,在纳降大典之日公开投诚,因此短时间内,不但要保住他的性命,还要保住他有足够的体力,因此短期内此事不可行。” 钱鸿宝眼中闪过一抹精诡,“若是如此,大人之前猜测的事情,只怕又印证了几分。” “若不是郁结难解,皇上何必非要他出面,端阳王还活的好好的,那才是名正言顺归降的人选,因此看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对这人,放不下!” 说道这里,钱鸿宝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既然如此,事情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不用阴谋,而用阳谋!” “阳谋?” 蒋平一脸疑惑。 “对,阳谋。”钱鸿宝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人有一点死穴,便是他做过的事情,当年他背叛之事,朝中虽不至人尽皆知,但知情者也有许多,想来那些作风正派的清流,对这人的行为,是愤懑至极。” “这样一来,大人只要暗自联合朝中其他官员,商议此事,等到时机成熟,便在满朝文武面前,展示这人当日的罪状,而根据我国的律法,做下这种罪行的奸细,必是死罪,那时候就算皇上还有不忍,但碍于律法和百官所求,也只能将这人枭首。” “但这种做法,也有一个弊端,就是有一定的可能,会引起皇上心中不悦,因此若是行此计,大人一定要多多谨慎,最好是说动他人出面,以免事后麻烦。” 蒋平听得大悦,抚掌大笑,“此计甚妙,那时候云到了大牢之中,那自然是任我百般折辱,万种折磨了。” “大人果然英明,不过这里还有一计,却可更大程度的折磨此人,以报当年荼毒我国将士之仇……”说道这里,钱鸿宝脸色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起身附耳到蒋平身旁说了一通,却听得蒋平不住颔首,眼中精光不住爆现。 “此计大善,只是需要一分耐心,也罢,让我思虑一番,再看如何行事。”担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之法,蒋平心中大畅,“你献计有功,赏十两黄金,另外在漪兰院中的美人,你可以随意去挑选两个。” 蒋平对跟着他的人,倒一向颇为大方。 钱鸿宝闻言大喜,他一生没有别的喜好,唯有对美色一事,分外贪恋,当即叩谢了恩典,自行去领赏不提。 蒋平坐在堂上,细细想着刚才钱鸿宝的话,头脑中不住的思考。 而此刻的大牢之中,云的日子,却过得波澜不惊。 每日的膳食虽算不得精细,但果腹没有丝毫问题,另虽有人监视他的起居行止,并不曾再刑罚加身,加上云一心想着早日完成降表来换取亲人的安全,因此三日之内,一篇辞藻华丽的降服表便写了出来。 章恙来取了并送进宫里,却很快就打了回来,皇上批示对端阳王室的罪行忏悔的力度不够,因此必须重写。 同被驳回的旨意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函,云满腹狐疑的打开一看,竟是前端阳王亲手写成,上面洋洋洒洒的,全是端阳王室的各种滔天罪行,细细看了一回,云心中便是异常难受。 虽知道树大有枯枝,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家族竟然已经腐烂到了这般地步,看着这些罪状,就连晚上睡梦中,云梦到的也都是许多百姓哭喊哀求却被无情灭杀的画面,一夜醒了几次,到了第二天,面上便多了几分憔悴,写降表之时,心底隐藏的一抹伤痛,也慢慢的麻木了起来。 第70章 纳降 来回修改了多次,降表似乎终于让凤离天满意了,最后一天,云被宣召移动到了另一处地方,以便沐浴更衣好出席明日的纳降大典。 来宣旨的正是梁相福,按理他这种身份,根本不用来办理传旨这种小事,可是皇帝最近阴晴不定,已经冲着大臣都发了几次脾气,知道问题根底所在的梁相福,便主动请缨来到了监狱。 云跪谢皇恩,站起身后犹豫了半响,才说道:“多谢梁总管前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云有一事想问问梁总管,若是可以,还请梁总管相告一二。” 梁相福的笑容一如几年前的温和,“云世子不妨直言,若是可以,老奴自当告知。” 对方态度虽没有变化,但云也知道,所有的事情早就不同了,但他也没有办法,梁相福是唯一可能知道云琰等人境况的人,他之前也曾经向狱卒等人打听过几次,但那些人身份低微,那里会知道皇族现在的动态,因此云不得与将主意打到了梁相福身上。 “敢问梁总管,我弟弟他们现在的情况可还好?” 梁相福看着眼前这个比起当年单薄了许多的青年,心中微微一叹,本不愿回答,但看到对方眼中的期盼,心莫名的一软,终于微笑说道:“世子爷又何须多虑呢,皇上既然应允了世子爷,世子爷放心就是,说句不该说的话,世子爷现在也只有盼着皇上呢。” 话中的深意,也不知云是否听得懂,但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 毕竟当年云的行为,也是让梁相福心存芥蒂,若不是顾虑凤离天的心思,他也是压根不愿再理会云了。 听了这话,云心中却是一松,深深向梁相福一躬:“多谢梁总管了。” 回到宫内,等凤离天忙完公务后,梁相福便将今日去见云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云追问云琰等人的情况,凤离天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眼中却掠过了一抹冷意。 次日便是纳降大典,这夜子时刚过不久,云便被人唤了起来,香汤热水的沐浴了一番,又穿了雪白的熏香布衣,再被几个知晓礼仪的侍者折腾了一番,等到被送上马车来到城门之前时,却已经快到辰时了。 马车停在了被指定的地方,透过掀开的车帘,云可以看到前方的盛况。 凤离天最终选择了烈城的城门作为纳降的所在,此刻高高的城楼上,已经是一片披红挂绿,无数盔甲鲜明的士兵,手持武器,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墙上,而城楼之下,则是几百名穿戴礼服的乐者,已经开始演奏起来,数百件形状各异的乐器,汇集成了一曲恢弘大气的乐章,越发烘托的气氛庄严肃穆,而城墙正中,是一道三丈宽数百丈长的红色地毯,从城楼上方一直蔓延到了前方的官道中央,端的是辉煌无比。 而城墙外不远处,却是数不尽的围观人群,此刻都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前方的盛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乐曲的越发恢弘,而城外不远处,凤离天正率领手下将领,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霸气十足的往城楼这边走来。 云的表情,一下便凝固了,他一直追随着凤离天的身影,直到那人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消失在了城楼上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而城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礼官的推动下,大典一步步进入高潮,很快,便到了云该出场的时候。 “差不多该他上了,你们快准备好。” 一个礼官模样的人过来,透过窗看了眼静坐无语的云,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却也不敢忘了正事,忙示意旁边的人准备。 守卫的人忙将云从车上请了下来,只见车帘一动,一双雪白的赤足,便落到了满是砂砾的地上,随后,伴随着淡淡的檀香味,一身素白色的云便静静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一出现,便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他今天的模样,是被精心打扮过的,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那浓黑的墨色越发衬得他肤色白腻,五官虽看着俊美秀气,但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的几分冷意,却更显了几分超尘脱俗的气质来。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最吸引人的,还是云身上的装饰。 此时局下的纳降,都是有一定礼仪规矩的,首先一条,便是需要归降者,麻衣反缚,以示臣服,袒露后背,以示对往昔罪行的反省,向上位者行负荆请罪之举。 因此那单薄修长的身躯之上,被套了一件雪白的粗布袍服,除此之外,再无一点衣物,而在宽大的袍服外面,从细长的脖颈处,便被一条拇指粗细的绳索牢牢扣住,在脖颈后面,绳索交叉后蜿蜒向下,牢牢的将云的手臂并手腕绑缚在了身后,同时为了表示负荆请罪的意思,众人不顾他的反抗,将袍服扯了一半下来,顿时一个白皙精致的后背便露了出来。 世人都以衣冠整齐为荣,作为文人,更是此中的坚持者,因此请强迫着以这身打扮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云眼睛深处,有一丝受辱的神色,但为了臣服大典的顺利举行,他咬牙忍了下来,装成一片淡然的模样。 但在外人看来,一个男人被这般绑缚,本身就已经是个话题,何况这男子还如同谪仙一般俊美,偏偏这种窘态下,神情还是如天人般的冷傲,便更加吸引人的眼球了,云并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起了反效果,那楚楚可怜中透露的刚毅,这种充满矛盾的感觉,却更加增添了他的美感。 他这般模样,休说旁人,就连身边几个士兵,也是看的有些呆了。 就连来请他的礼官,也忍不住狠狠多看了两眼,被云瞪了一眼,才醒觉自己的失态,当即掩饰般的轻咳一声,牵过一旁的一匹白色小羊,将绳索一端塞到了云手心,温声说道,“世子爷,吉时已到,这边请吧。” 事到临头,云反而镇定了下来,漠然的点了点头,便在礼官的引导下,缓缓往前走去。 脚步落到布满砂砾的青石板路上,不是传来阵阵疼痛,但相比精神上的折辱,云更愿意面对身体上的痛楚。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这是国与国之间臣服的礼仪,但被强迫穿成这样,对于一向清高的云来说,无意是最大折辱了,云死命回自己当年犯过的错,和他的亲人,才能让自己他坚持下来,忽略其他一切异样的目光。 对旁人而言,这时国与国之间的臣服,而对他,这其实更是自己对伤害了的爱人的赎罪。 而在同一刻,凤离天坐在高台上,听着礼官的赞言,心思却已经飘忽到了别处,目光更是忍不住往前方的台阶上看了多次。 按照礼部的安排,下一步,便是那人出来献降表了。 这样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家伙,为何会在此刻,也牵动自己的情绪?明明除了那张脸外,再无过人之处啊,但为何会让在国家大事上都能杀伐决断的自己,一想到他,就会情绪翻腾,心中如此纠结? 若是杀了对方,是否真能一了百了? 凤离天也细细想过这条路,但每每一设想到云浑身冰凉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心中便是不寒而栗,那起了些许苗头的心,浇的冰寒彻骨。 从登上皇位之后,就算面临再凶险的绝境,凤离天也从不曾这般纠结过。 这人,真真是自己的冤孽么? 也罢,这事并不着急着决定,自己大可等过了今日,再做决断。 一想明了这点,凤离天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心思不由转了起来,几日没见,也不知现在那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虽听梁相福的汇报,这人在牢中这几日,似乎已经规矩了许多,但这些或许也是假象,不过也不重要,从今日开始后,端阳就将烟消云散,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而那人的心中,便再没有了家国寄托,或许如此一来,自己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一部分,至于旁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凤离天脸色就是一黑。 而就在高处的凤离天思绪联翩之时,而同一刻,云正从城楼下的台阶处,一步步艰难的拾级而上,刚刚走了一半,眼光却无意的扫到了一侧,顿时身子一僵。 只见城墙下方右侧,在众多士兵守卫下,有一群人正跪伏着,其中有几人正偷偷往这边看来,那群人中有男有女,穿戴虽颇为华贵但神情却极为狼狈,其中领头跪倒的一人他看的分明,那正是他嫡亲的伯父,端阳的前任君王云成和,而跪在云成和背后一人,虽只有几岁的稚龄,却正用一双期盼的眼睛,牢牢的盯着自己。 二弟…… 云顿时脑中一热,脚下便不自觉停了下来,同时身子略略将往那个方向偏了偏,但这一动静却马上就被身后护卫的礼官几人发现了。 “世子爷,还请不要误了吉时。”云一怔,仿佛才回到现实,自嘲的笑了笑,低头继续往上走去。 因此他没看到,在那群人中的云成和和云琰的神情,都是无比的复杂。 第71章 处罚 云琰只是见到亲兄长的激动,而云成和却是百感交集,他虽在皇帝位置上无所作为,但多年来作为九五之尊的他,对于今日的臣服,虽是不得不为的事情,但心中却是晦涩难当。 所幸没有让自己上去当众献表,不然云成和难以想象,自己面对这种难堪屈辱至极的行为时,该如何面对。 最后竟还是要二弟厌弃的这个孩子,来面对这一切。 一想到这里,云成和心中就有些复杂而后悔的情绪。 他经历过的不同,因此相对其他人,对于同样是一国之君的凤离天,他竟有了几分明白。 当到了他们这种地位,天下的财物美色,都是予取予求,除了开疆扩土的功绩,极少有能让皇帝真正动容的东西,但凤离天作为年青的一代君王,攻下端阳很是正常,但在攻占后的举动,却着实太过诡异。 先是用他们全族的人逼迫这个离家的侄儿回归,然后纳降大典上,竟舍弃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端阳君王,而让一个离家的王爷长子出面,虽然在得知不用自己亲自面对国家败亡的时刻,但放松之后,想到这这种种诡异之处,云成和心中不免多想了些。 就算最开始吸引凤离天的是端阳国土,但现在这个时刻,便可以看出,云对这个年青皇帝的吸引,竟是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若当年不是听了皇弟的话后,并没有首肯皇弟示意云所做的事情,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大伯,兄长他……会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有事?” 云琰忐忑的声音响起,看到兄长被绑成那副模样,他颇为担忧,前次见到凤离天的经历并不太好,那个年轻皇帝眼中的狠戾让他记忆深刻,因此对长兄的担忧,便浓烈了许多。 “不会怎么样,这只是新皇要进行的礼仪,没事的。” 云琰还待再问,却已经被旁边的士兵呵斥了,“都规矩些,严禁交头接耳,否则休怪我等剑下无情。” 虎落平阳被犬欺。 云成和苦笑了一下,忙拉了一下云琰的袖子,一群人便安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云已经登上了城头,出现在了东钟众位将领面前,他这一露面,便引起了无数人的目光。 因是出征在外,此刻在城头的,多半都是伴随凤离天打下端阳疆域的将领,而其中更是粗人居多,看到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以这样一种狼狈姿态出现在面前,虽早有耳闻,但还是尽皆哗然,随着嗡的一声,竟引起了无数窃窃私语。 听着这些动静,凤离天的目光便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冷。 等到看到云露在外面的肌肤,心头更是一股怒火升起。 云的神态却非常淡然,完全无视周围狼一般的目光,缓步向前,当走到离凤离天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前方那举着兵刃列成两列的士兵,却突然同时威喝一声,随着威喝声,手中的武器同时猛然向前,随着一阵劲风,在云面前,顿时搭起了一道兵刃形成的通道。 这道屏障的最低点,离地不过三尺距离,人若要直立着走过去,却是万万不行的,知道这是凤离天想出来折辱他的招数,云脸色不辨,只微微一顿后,就跪了下去。 用双膝着地,跪行着走过这道二三十人组成的兵器阵后,便离凤离天的皇座不到五丈了,云停了下来,忍住双膝传来的火辣感觉,跪伏在地面,口呼:“端阳云氏云,拜见吾皇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离天目光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人,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才几日不见,这人虽似乎又清减了些,但看他面上神色,却是一如以往,似乎并没有半点不安。 联想起昨日听到的事,也不知为何,凤离天心中突然便升起一抹愤怒,近几日自己在皇宫之中,食不安寝不稳,多少煎熬,但眼前这人莫非竟是石头所做一般,除了他的家人,对其他事情竟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么? 在他死死盯着云的时候,一切礼仪照常举行,此刻早有人将云身后侍者手中的降表接了过去,送到了凤离天手中,凤离天打开看了看,冷笑一身,顺手递给了梁相福,过了一会,城楼之上便响起了礼仪官宣读降书的声音。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礼仪官的接力,不多时,城墙上下,都听到了云亲手写成的降服表。 云被绑缚在身后的双手,此时指甲已经狠狠的刺破了皮肤,扎到了手心之中。 凤离天以为他波澜不惊,实际此刻的云心中,虽然强行让自己平静,但却是百感杂陈,晦涩难当的。 就算明白眼下这一切,自己完全无能为力,也不是自己造成,但生长在端阳,又冠了云这个姓,对这个国家,又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听到那一句句出自于自己笔下的降书被念出,想起自己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从此消弭不见,云心中,不由传来阵阵的揪心痛楚。 降书念了许久后,终于宣布完毕,此时并应是凤离天概然接受并慷慨陈词的时候,可上头却没有一点动静。 又等了一会,官员们都有些诧异了,才听到凤离天懒洋洋的声音,“端阳诚心归降,此举可谓大善。” 但除了这话,竟然没有下文,云等了半响,还不见动静,心中疑惑,细细一想,顿时一阵自嘲,跪伏在地,大声哀求。 “端阳上下,企盼吾皇圣恩,之前云氏作恶多段,引起各处人民生灵涂炭,还望吾皇原谅我等罪孽。” 此话一出,旁边便传来了附和声,“皇上,看来端阳云氏也有愧疚之心,虽其罪孽深重,但念其一片向善之心,不如皇上当众进行责罚,再行宽容一事,此一来可明我东钟泱泱大国之包容,二来也可宣告天下百姓须有向善之心,三来也可渡的云氏明白事理生息休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顿时传来一片附议之声。 也不知为何,云心中一阵好笑,凤离天手下能人虽多,但擅长文道者,却多数留在盛京处理国务,随他亲征的多半都是武将,让这些性格粗直的武将们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已经是极为难得,也难怪其中颇有不通之处。 在众人越来越激烈的建议中,凤离天终于懒懒的开口。 “善,众卿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朕就以十鞭为惩,日后盼云氏一族能改过自新,好好为我东钟效力。” 台阶下的云忙以首点地,“谨尊圣谕,云氏一族定当尽心竭力,不敢忘却君恩。” 将羊牵到旁边,云并没被解开束缚,就那般被几个侍卫拉到了刑台之上,看着那人背后的一片雪白,凤离天眼神中,越发冰冷起来。 “皇上,由哪位将军执刑呢?” 梁相福小心的询问,听到这话,蒋平眼珠一转,就要站起请命,却听到皇帝冷冰冰的的声音。 “拿金龙鞭来,朕要亲自动手。” 梁相福一愣,旋即退了下去,不多时便用托盘奉了一件东西上来。 凤离天随手拿了过来,众人目光到处,只见一根拇指粗细浑身闪着金光的鞭子,在凤离天手中熠熠生辉。 在场有认识的人,便在心底猛抽了一口气。 这金龙鞭乃是皇帝用的极顺手的一件兵刃,用最细的钢丝扭结而成,其中还掺杂了眼下最坚固的金刚丝,可谓凌厉无比,端的是一件神兵利器,在沙场之上,凤离天使用这根鞭子,也不知要了多少端阳将领的性命,而此刻皇帝竟动用这东西行刑,这上来献降表的云世子,只怕有难了…… 默立在一旁的梁相福,心中却明白了什么,往前方跪着的身影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同情,看来昨日的话,还是惹了皇帝不快了,只希望皇上不管心狠还是心软,都要想明白些,也免得日后后悔。 但他却不知道,自古情之一字,最是弄人,若是局外自然容易看的明白,但身在局中,却是思想行为,都难以自控了。 从云上台之后,他自以为表现的极好的淡然神态,已经被绑缚的身躯,还有众人或惊叹或垂涎的目光,都让凤离天怒火逐渐升腾,到想起云对亲人的念念不忘之时,他心中的霸道妒恨,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或许,在这个地方做一个了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凤离天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将金龙鞭拿到手中,他缓步走到刑台之前,昂首阔步之间,自有一番龙行虎步的慑人姿态,走的近了,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鞭子猛然一挥,在空中便炸裂出一道慑人的破空声。 “事到如今,你可害怕后悔了?” 凤离天站在云身旁,用低低的仅容他两人听到的声音问对方。 第72章 鞭挞 云跪在地上,听了凤离天的问话,脸色却是丝毫未改,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我本就犯了大错,只是错已酿成,纵悔不当初也已经晚了,而害怕却又能有何用,此刻能由你动手,我心中却是欢喜的很。” 他顿了一顿,才又说道。 “若真能死在你的手上,却未曾不是我的幸运。” 听到这话,凤离天一滞,心中确实一阵烦闷,半响才说道:“世人皆说,蝼蚁尚且贪生,你竟是这般想死?” “死或不死,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差别,且这世间,我又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我负了家人,负了国人,也……负了你……”云说道这里,声音中不免有些哽咽,“今日一过,还负了九泉下的列祖列宗,生死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负疚罢了。” 凤离天听他这么说,捏鞭的手不由一紧,目光凶狠,“你想的倒好,可惜你以为这样就还清了你做下的罪孽吗?你可知道,当日你的举动,害死了多少东钟将士,还亏你当年口口声声要体恤百姓,莫非我东钟的将士,就没有家人亲人不成?你这些罪行,竟都忘了不成?” 云沉默半响,才说道,“我自然明白,正如你说的,这都是我的罪孽,一切凭你的就是,只是……只是若是今日我真死在这里,还请皇上遵守诺言,善待我的亲人。”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凤离天眼中的凶狠,顿时化为暴虐,他心中怒极,不由冷笑出声,“且不说你现在的性命在我掌控之中,就你一个背信弃义之人,竟敢要求朕遵守诺言?” 脸皮顿时一阵火辣,云待要再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始终未曾说出什么。 “记住了,现在你的命不是你的,而是朕的,在朕点头之前,你就得好好给朕活着,朕没说你可以死,你就不能死,有一条你要明白,朕并不在乎云氏一族,你若在,你家人就在,你若不在,朕不介意端阳王族都下去给你陪葬,所为的亲人和弟弟,都是你的,而不是朕的!”说到这里,凤离天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冷无比,而语气下面隐藏的暴虐,让云心中发颤。 看着云的身躯微微颤抖,凤离天心中升起一抹报复的快感,用鞭子抬起云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后,才狞笑着说下去。 “现在,便是朕收利息的时候了,朕这鞭子曾经打死过好些人,今天也在你这叛徒身上用一回,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心一样硬!” 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后,凤离天退后一步,眼睛一眯手腕一动,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鞭子在空中诡异的一转,随着“啪”的一声,鞭子就狠狠的落到了云身上。 云还没回过神来,背后就是撕裂般的剧痛袭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惨哼一声,身子不由往前一扑,猛然跌倒在地,可就算如此,那疼痛也丝毫未曾减弱,如转入骨髓一般,要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 这也难怪,凤离天本就功夫过人,加上这三年来为了心中的执念,日夜苦修加上疆场厮杀,世间竟是少有能和他过招的对手,且刚才这一鞭又是含怒出手,那种暴虐的力道,自然不是此刻的云可以轻松承担的。 若不是他暗地里还是留了几分力道,凭他平日挥鞭之间就能取人首级的本事,只怕刚才这一鞭就能要了云的性命。 “拉起来。” 凤离天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冷冷的吩咐一旁的将士将云扯了起来,等到将士退开后,凤眼一眯,手腕一动就又是狠狠一鞭打了上去,那雪白的背上,顿时又出现了一条血痕。 这一次因有了准备,云咬紧了牙关后方死死顶住了,但紧接下来又是两鞭,却让他再度扑到在地,这次就算侍卫将他搀扶起来,他也止不住的往前跌去。 好痛! 背上的疼痛如火一般蔓延,云只觉得天旋急转,整个身躯除了割裂般的疼痛,竟没有一点别的感觉。 “皇上,这人跪不住了。” 负责协助的两个侍卫努力了半响,见云面白如纸摇摇晃晃的状态,对视了一眼,侍卫之一便起身向皇帝禀告,却听到凤离天淡然的声音。 “跪不住就绑起来,这还需要朕来教你们?才区区十鞭,要不了他性命,端阳云氏若都是些孱弱的废物,连自己的罪责都无法承担,朕又何必要他们的归降。” 虽然沉浸在剧痛之中,但这话还是清晰的传到了云耳中,他狠狠咬住下唇,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又摇摇晃晃的跪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背影,凤离天的手抖了抖,但下一遍,还是准确无比的落到了云背上。 惨叫一声后,云再度软到,而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努力,他都跪不起来了。 城墙之上的气氛,便分外凝固起来。 知道内情的人到底不多,在场大部分官员心中都满是疑惑,按说这种纳降大典,无非就是走一个仪式,就算臣服者背负了棺材前来,为了表示上位者的宽容,也只是口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训斥一二,点到为止就可以了的,但今日看皇帝的这番作态,竟然真的是想要这俊美青年性命一般。 只是狐疑的人虽然多,却摄于君威,没人敢去说话,而一旁的蒋平,眼中更是神光闪烁不定,隐隐在想些什么。 侍卫听了皇帝的话,便马上有了行动。 很快便有人搬了个刑架上来,那刑架造型简单,两旁是两根人大腿粗细的竖立的粗大木柱,木柱中间有个孔洞,洞里面穿了几根粗大的麻绳,而在两根木柱中间,还横了一个稍小的木柱,整个刑架看起来竟如一个竖写的工字一般。 两个侍卫上前将云从地上拖了起来,先将他被绑缚在背后的手解了开来,然后将人驾到了刑具上,先将身子按在横柱上放好,接着把左右的手腕,分别用麻绳吊缚在了两个竖柱之上。 昏昏沉沉的抬起头,忍着剧痛看了下自己的处境,云嘴角出现一抹自嘲的笑容。 看来自己今天,或许真的是劫数难逃,不过这样死在他手中,也好…… 他的这抹笑容,却没有逃离凤离天的眼睛,凤离天目色愈发阴沉,他缓步上前环绕着云走了一圈,才重新站定在云背后。 此刻那脊背上,已经布满了鞭痕,鲜红的血液滴滴坠落,在云身下竟累积了一滩血液,而上面的伤口 ,更是丑陋无比,随着一阵清风吹动云的头发,这美丑对比极大的画面,狠狠的刺激着凤离天的情绪。 狠狠一咬牙,鼻翼稍稍翕动,凤离天右手一抬一挥,啪的一鞭,金鞭再一次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云背上。 脚下一软,身子不自觉的往前一栽,伴随着血花飞溅,云再忍耐不住,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从喉咙中脱口而出。 这还是在场众人第一次听到云的惨叫,刚才那几鞭虽然也异常凶狠,但这个看着瘦弱的青年,却竟是一声未吭,而此刻声音出喉,可见这人已经是忍耐不住了。 惨叫声传入耳畔,刺的凤离天的身子不由一抖,他深深吸了口气,手却抓紧了金龙鞭,冷声说道,“忍住了,还有四鞭!” 云下唇已经被他咬出了斑斑血痕,一滴殷红的血液,从白皙的下巴上滑落,眼中更是一片混乱,几乎无法看清楚景物,但凤离天的声音还是了传入他的耳际,云咳嗽两声,强忍住背上火一般的疼痛,勉强站直了身子,所幸他双手被缚且前面有根横杆可以依靠,若不然是真的无论如何也站立不起了。 “没事,你继续……” 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云脸色已是惨白如纸,目光虽混乱,却透露着异常坚毅的神色。 也不知为何,看着前方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凤离天心中此时闪过一抹惊悸,目光移到手中的金鞭上,一个想法猛然从脑海中掠过。 是要继续用力,还是……若是继续用力,那…… 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惧,突然笼罩在凤离天的心头,凤离天狠狠甩头,将那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同时不敢再想下去,眼中闪过一抹坚决,手起鞭落,“啪啪啪啪”连续四鞭,雷霆一般的落在了云背上。 四鞭交叠的痛楚,远远超过了云承受的范围,就算凤离天此刻已经暗中留情,却也不是他现在这孱弱的身子能够承担的。 就见云身子猛然往前一挣,同时眼睛瞪得浑圆,而被绑缚的双手猛然用力,将麻绳扯得绷直,但那一声惨叫,却停滞在喉咙之中,无法呼出,下一瞬,他整个人突的软了下来,被绳索吊在了刑架之上。 这一次,是彻底的晕死过去。 凤离天则冷冷的站在他身后,右手缓缓收回金龙鞭,冰冷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那眸底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抹担忧。 “禀告皇上,犯人晕过去了。” 侍卫上前检查了一番,忙回报凤离天。 凤离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顺手将鞭子放在一旁侍者的托盘上,迈步往王座走去,“带下去,让人小心照顾。” 随着凤离天回座,云被架了下去后,整个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 第73章 问罪 人虽被打晕送了下去,但整个纳降大典还没完成,礼仪官战战兢兢的走完了整个庆典的流程,但此时庆典的气氛,已经有些变了。 在场的人都心思迥异,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皇帝此时的情绪,非常不好。 但这是为何? 按道理不应该这样啊,开疆辟土的功绩,是可以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多少帝王将相都致力于这种功绩,但为何年青的皇帝陛下,却在这种应该畅快享受功绩的时候,露出那样一张不辨喜怒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场疑惑的人有许多,但这其中,却不包括蒋平。 此刻他的心中,也满是犹豫。 本来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听谋士的计谋,等回到京城在动作,但此刻因为刚才的变化,心头就一直盘旋着一个疑惑。 如果,皇帝就此对外宣布,云伤重不治,从而将人安排去了别处,那该怎么办? 本来他一心笃定,皇帝就算对云还有几分旧情难忘,也不会太过意气用事,但眼下亲眼看到皇帝不顾身份对其体罚,而且还保全了对方的性命后,他就不可抑止的担心起来。 因此这一切,都太超出皇帝平时的做事风格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 若不加遏制,只怕事情会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想到这里,蒋平立时下了决定,他主意一定后,便叫过身后的亲卫,小声吩咐了几句话,那亲卫先是露出惊讶之色,之后便不住的点头,最后更是混入身后的侍者群中消失不见。 不多时,亲卫便回来了,向蒋平偷偷点了点头。 万事俱备,那只待时机来临了,蒋平强忍住心头的不耐,等待庆典完结的那一刻。 大半个时辰后,归降大典终于完全完结,前端阳王族云氏一族被押上了城楼,云成和打头,率领全部云氏一族成员,在天地及全国百姓面前,恭恭敬敬的对凤离天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从这一刻起,端阳国将成为历史,再不存在。 而在他们跪伏的前方高台上,凤离天巍然站立,在劲风的吹拂下,他整个人意气风发,衣袂飘飘如仙人降临,举动间尽显王者之威。 “着,封云成和为平安王,赏王府一座,侍者若干,财物若干,即日起云氏一族随大军一同返回盛京。” 云成和率族人叩谢皇恩后,便束手退到了一旁。 偷看了一眼前方的那个高大身影,云成和心中五味杂陈。 从此之后,云氏不但丢掉了祖宗基业,就连整个家族,也要在别人的监视下战战兢兢度日,这和以前相比,又何止一天一地的差别,而追其罪魁祸首,还是自己这个无作为的领导者了。 他心中黯然,旁边的族人也是心中沮丧,却还要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对方要杀了自己,也是寻常之事,眼下要求自己一族前往对方领地居住,虽然有些屈辱,但好歹也保全了性命,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伯,我哥哥呢?” 云琰上来看了半响,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兄长,不由担心的问云成和。 云成和刚才也注意到了,但却没敢问,按理应该在这里的人却消失了,他心中老有种不祥的感觉,轻轻摸了摸云琰的头,“可能到别处去了,别担心。” 安慰了两句,云成和也只能将这个事情先抛到脑后。 下一步,便是群臣前往参加庆功宴的时候了,就在一干人纷纷起身之时,蒋平却突然出列,跪在了凤离天面前,“皇上,在前往庆功宴前,微臣还有话要说。” 这一举动,顿时引来无数人侧目。 凤离天脚下一顿,看到蒋平脸上坚定的神色,不由皱眉。 这人平时虽憨直,但并不莽撞,今日这却是闹得哪般? 但此刻,他只能不动声色的问道,“哦爱卿有话直说无妨。” 蒋平恭敬说道,“微臣以为,皇上怜悯百姓,愿意接纳云氏并入东钟,此乃皇上一片慈悲之心的体现。” 他这几句歌功颂德的话,弄得在场官员大多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至极,但凤离天知机极快,不待他说出后面的话,脸色便已经一点点难看起来。 蒋平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为人刚直勇猛,为将征战沙场是再合适不过,且因爱惜手下军士,在军中有极高的声誉,但他也有着唯一的缺点,就是护短。 一涉及到他要护的人,这人便像没了脑子一般,不管场合什么蠢事都干的出来。 而在这纳降大典上,能让他这般不顾身份的,那就只有一事,就是复仇。 一想到这里,凤离天心底闪过一抹愠怒,对方这是对准了云而来啊。 蒋平长子于沙场上死于平南王之手,之后平南王也命丧沙场,按理双方仇怨以了,但以蒋平的性子,可不会顾及这些,定然是要寻平南王后人报仇的,而这样一来,他的目标便只有两个人。 但这两个人,都是云氏一族的重要人物,平时也就算了,在云氏投降的重要当口,若没有正当理由就胡乱杀人,师出无名,便只会寒了那些刚刚归降之人的心。 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两人都是清白无辜的。 云琰自然不用担心,他本身也才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自然不会有什么罪名在身,但云却就不一样了。 对于东钟,他确实是犯了滔天大罪的,只要揭发他当年偷到玉符,放走源王挑起内乱的事情,那云面临的,就是一个死罪。 可是,他现在还不想让他死! 凤离天脑中转的无比迅速,一想明白了此事,便当机立断,打了个哈哈说道,“这等歌功颂德的话,朕却是惭愧的很啊,蒋爱卿,今日是大吉的日子,云氏一族归降,天下归心,乃是大大的喜事,你要说的话,朕回头再听,现在百官都在这里,大家先去庆功宴才是要紧。” 说了这话,凤离天便迈过蒋平,大步往前走去。 见皇帝这个样子,蒋平却是铁了心,他咬了咬牙,站起来紧走两步,又猛地跪倒在了凤离天前方,“皇上,庆功宴虽然要紧,但我东钟将士的性命更要紧,此事关系到数万东钟将士的冤魂,兹事体大,还请皇上恕末将冒犯之罪!” 此话一出,整个城墙上方,顿时冷寂一片。 凤离天深深的吸了口气,知道蒋平已经是铁了心,却是逼不过了。 “今日这等重要时候,若是你有一丝夸大之言,你可知要担当何罪吗?” 说道最后,已经是疾言厉声,那话中的森森冷意,无数官员都是心中一寒。 蒋平却是个犟性子,见此等情形,也豁出去了。 “末将知道,但为了我军将士的冤情,末将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惩处凶手!” 凤离天对上蒋平的双眼,双颊不由轻轻抽动。 “既然如此……”半响后,凤离天才咬牙说道,“说!” 蒋平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凤离天森冷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目光,“微臣刚才看到了当年私放源王,引起盛京无数死伤的罪魁祸首,还请皇上立刻派人捉拿罪犯,严加惩处。”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若真是寻到了这种罪魁祸首,那么此刻蒋平的反应,也就不难理解了。 凤离天冷冷的看着蒋平,好半响,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军真看到了此人?可不曾看错?” 若是旁人,定会暂避锋芒,但蒋平却是刚愎自用的性子,自持劳苦功高,加上一心要为儿子报仇,却丝毫不肯退让。 “末将自然不会看错,当年犯下这弥天大罪之人,便是刚才献上降表的云,当年他在盛京为质,末将曾见过此人多次,就算化成了灰,末将也认得他,此刻他既伏诛,还请皇上下令,诛杀此人。” 听着蒋平的慷慨陈词,凤离天咬紧了牙,一言不发,但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渐渐的,便有些官员看出不对来,皇上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若刚才那人真的做出了这种罪行,凌迟斩首也是正常,反正有了这种罪名,就算是云氏的人,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皇帝的行为却极为奇怪,刚才就自己动手责打了那个清瘦男子,一副要了对方性命的样子,但此刻面对大将军的举证,却又脸色阴沉,不发一言,竟一副不愿处置的样子。 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就在许多人狐疑的时候,蒋平却是接连磕了几个响头,一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样子,“皇上,这人心思狡诈手段狠毒,若不杀此人,不足以平军中将士之心啊。” 随着他的声音,官员中便也有七八个人走了出来,尽皆跪倒在蒋平身后,纷纷附和。 “皇上,还请诛杀此罪人,以慰我军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皇上,此人罪大恶极,还请皇上惩处。” “皇上,我军将士曾因此人死伤惨重,不可轻易放过,还请皇上对此人处以极刑啊!” 看着这些众口一词的官员,凤离天牙关慢慢咬紧。 蒋平这厮,太过可恶! 第74章 怒火 他是当年的知情人,而今日这一出,定然是怕自己手下留情,特地在众人面前说出当年的事情,用以逼迫自己下手,若是针对的别人,自己可能还会觉得做的不错,但现在针对的却是自己…… 凤离天心中的怒火,慢慢升了起来。 他这边对着蒋平等人的控诉半响不语,见此情形,其余官员虽未曾附和蒋平,也起了一阵阵的骚动,凤离天听不清楚,但自然也能猜到,这些人对这事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其实在他心底,也明白蒋平所求并不过分。 以云做出的事情,早犯了东钟的律条,判处死罪无可置疑,若是换个人,只怕早就被他下令退出午门了,但现在做出那事的人,却是云…… 要杀这人,却是如何舍得! 身后的梁相福看到这情况,也是心中着急。 但他急的方面,却和凤离天不同。 他并不在乎云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自家皇帝的心情。 凤离天现在心底并没对云释然,反而有许多理不清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不愿诛杀对方的,但蒋平等人这样一闹,先不说云的性命,反而是将凤离天逼到了绝境上。 皇上的性情,在场可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的了,这两三年越发霸道乖张,被厌恶被人逼迫。蒋平是私下告状还好,现在弄得这般张扬,万一皇上真的抵死不愿处理云,岂不是会大大的失去军心,这可是极为严重的事情啊。 当下便也顾不得许多,梁相福忙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皇上,蒋大将军言之有理,若是云真的是当年引起源王之乱的始作俑者,那自当依法处置。” 当下凤离天和蒋平两边都是一愣。 蒋平却没想到,这个如影子一般的皇帝近身侍者,今日竟然会帮着他说话,顿时有些喜出望外,“皇上,既然连梁总管也是这种看法,还请皇上严惩凶犯。” 不远处的云氏一族,却是脸色各异的看着这一幕,其他人还罢了,云琰便忍不住要冲上前分辨,却被云成和一把拦在身后。 而凤离天却是脸色不辨阴晴,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梁相福,“你也是这种看法?” 他对梁相福知之甚深,知道这种时候对方说话,定然是别有内情。 果然,梁相福微微躬身,“律法有云,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而今云公子虽然身份高贵,但若真的犯下这等罪行,自当惩处。”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在凤离天不变的眼神和露出微喜之色的蒋平注视下,徐徐说道,“只是兹事体大,虽然要考虑到将士的心情,但到底也关系到了新归降子民的信心,因此绝对容不得半点马虎,老奴觉得,我们虽不可放走一个罪犯,也不能胡乱冤枉一个清白人,因此建议先将云收监,在经过审查后,弄清真相,才能定罪。” 一听此话,蒋平不由眯起了眼睛,眼神凶狠的瞪向梁相福。 “梁总管的意思,是本将军信口雌黄了?” 梁相福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将军误会了,老奴只是觉得,虽然有将军的指证,但朝廷办案,自有一套规矩,而按照朝廷的规矩,必须要三堂会审,等待刑部审明真相后,才能将对方真正定罪。” 蒋平顿时一滞,心中暗叫不好。 对方这一篇话,洋洋洒洒,周密详尽,他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也正常,蒋平本也没想过在今日发难,只是看到了凤离天的举动后,才仓皇决定,许多事情都不曾安排的周全,且他本也不擅长这些口头功夫,因此一时被梁相福用一个软钉子堵了回来,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梁总管说的极是。”凤离天心头一松。 有些东西他虽明白,但碍于身份却不好去说,而梁相福往往在这些时候,总能很恰当的发挥作用。 沉吟了一下,凤离天便说道,“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既然有蒋爱卿指证,那就先将云收监,等回到盛京后,再交给刑部进行审理!蒋爱卿,如此处理,你可满意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蒋平回答,凤离天长袖一挥,大步往前走了出去。 梁相福等人忙跟了上去,蒋平犹豫了一下,也只能跟了上去。 皇帝都这般说了,蒋大将军好像也没有意见,因此气氛便软和了下来, 上了车辇,凤离天挥手叫过梁相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将人移到宫内,不能再呆在大理寺了。” 蒋平既然已经露出了爪牙,那就不能再将这人放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了,否则出了一点差错,只怕悔之晚矣。 经过今日鞭挞的事情,又被方才蒋平一逼,凤离天突然明悟了。 自己并不想云死,起码在现在,他一点也不想。 那个人,还没有偿还当日对自己的薄情,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就算要死,也要他觉得腻了厌了,才能让他去死。 而让他被旁人害死,更是凤离天绝对无法接受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将人先掐在自己手心了。 他虽寥寥两句,梁相福却自然明白,微微颔首,便悄悄退下去办理此事了。 凤离天倚在龙撵上,环顾四周的街道,看着百姓尽皆拜服在街道两侧,面上都是敬畏之情,也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寂寥。 原本的想像中,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种水墨一般的画面,蒙蒙细雨下的街道,多了一种独特的韵味,就连空气,闻着都有些清甜的味道,那时候我老是偷偷溜出去,雇上一条小船,穿过一座座的小桥,静静的观察两岸百姓的生活,那感觉很惬意,很惬意……” 耳边似乎响起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声音中缠绵着深深的柔情。 那时自己是怎样说的呢? “那我们寻个时间去看看,坐在乌篷船头,若是晴天,我们就对面而坐,烹茶煮酒,若是雨天,我们就打着油纸伞,在绵绵细雨中,我揽着你的腰,慢慢的在河道里徜徉,你说,好不好?” 那人是怎么说来着?只记得最后是在两人欢快的笑声中,自己将那个温润的青年按在了床榻之上…… 眼中似乎有些湿润。 言犹在耳,但人呢,却已经变了。 唯有那种牵动心肺伤痛入骨的感觉,还缠绕在整个身体里。 下一刻,他眼前突然出现的,却是血花四溅的背脊,还有那个人按捺不住,从喉咙里泄露出来的惨叫。 那叫声,如同一把利刃,从那人口中传来,却刺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 凤离天猛然按住胸口,心窝下面一点的地方,竟是传来无比强烈的刺痛。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为何自己会失控,为何当鞭子抽打在那脊背上时,自己心头会闪过一抹畅快的报复感觉。 可那种感觉,不过瞬息便消弭不见,当看到那人晕死过去,纤细修长的身体却因绳索的束缚而悬吊在那里时,那种报复的畅快,便变成了刺骨的痛楚。 自己当年,竟是连那肌肤上多一抹伤痕,也恨不得以身代替的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茫然的抬头四顾,凤离天眼中,却突然映入了几人的影子,那是强颜欢笑走在车辇后方的,云氏一族族人的身影,而其中被云成和牵着的,却是一个七八岁小孩,那小孩正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车辇。 如遭雷击。 原来,是因为这样…… 凤离天狠狠捏紧了拳头。 原来,真相是在这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心中只有他们,他心中……没有自己…… 可不是如此,就连刚才那刑台之上,那人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的亲人,而且往前想去,若不是顾忌亲人的安危,他又怎么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或许早就躲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多年后,会想子侄提起,当年他是如何玩弄一国之君于鼓掌之上的吧。 凤离天狠狠一咬牙,眼中凶光暴现。 一定是这样!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留情,他既然视自己如草芥,丝毫不将自己放在心中,那自己又何必再多番顾惜,或许蒋平说的对,众多东钟兵士的性命,总不能就此掀过不提,不过在要了他性命之前,自己先要物尽其用,拿到自己该拿的报酬! 第75章 转移 而此刻,在城墙东北角的一处哨楼之中,几个侍卫拖着一个昏迷的青年,走了进去。 哨楼中只有一张桌子并两根木凳,空无一物,几人四面打量了下,随手将青年放在了哨楼一角的干草堆上。 此刻青年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不但身子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是轻不可闻,那张俊美的脸庞一片苍白,而两道俊秀的剑眉,此刻正难受的拧在了一起,额角上则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引起这一切的的根源,正是青年背部的伤痕,残破的白色衣袍掩盖下,只见那原本修长优美的脊背上,此时是一片血肉模糊,在那层层叠叠的鞭痕下,整个背部竟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不出半点好肉,而有些特别严重的地方,更是深可见骨,嫩肉无情的翻了开来,展示着狰狞的伤痕。 “这人该不是要死了吧?” 一个圆脸侍卫踢了踢青年,见对方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担心。 “我看悬,被皇上抽了一顿,没当场死过去,算他命大了。” 另一个侍卫也凑了过来。 “兄弟们,别说了,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就算了吧?还是让大理寺的人接回去?” 领头的侍卫有些犯愁,按理这人是从大理寺接出来的,此刻也该送回大理寺去,但看这人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怕还没送到,就会一命呜呼了吧。 死在大理寺里也就罢了,可要是还没送过去就死了,可是个麻烦。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的人物,竟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梁总管,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领头的侍卫认出了来人,忙不迭的行礼。 梁相福此刻哪顾得上这些,神色急切,“人呢?怎么样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 那青年明明是被皇帝打成这样的,怎么偏偏皇帝身边最被器重的梁总管,却是这样一幅关切的神情。 想到青年的惨状,侍卫们便有些支支吾吾的。 “让开,我看看。” 挥开几个侍卫,云残破的身子便出现在了梁相福面前,梁大总管走到草堆前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领头的侍卫不明内情,只能忐忑的说道:“总管大人,这人看着情形不大好,刚才兄弟们叫了半天也没反应,只怕是……” 侍卫刚说了这里,看到梁相福漆黑的面色,顿时住了嘴。 梁相福半蹲下去,伸手到云鼻子前探了一下呼吸,然后摸了摸额头,心中稍微轻松了些,站起身吩咐道,“寻个担架来,将人送到……送到明光殿去,路上小心平稳些,还有,所有动作,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几个侍卫虽心中疑惑,但对着皇帝身边最亲近的总管,却不敢有一点疑问,忙不迭的起身去办了。 明光殿,乃是离凤离天居处最近的一所宫殿。 大理寺去不得,冷宫现在住着云氏一族,凤离天是绝对不会愿意将人送到那里,,而现在没人居住距离凤离天又近的明光殿,便被梁相福选中了。 梁相福这一做法,绝对适合凤离天的心意。 此刻凤离天一颗心都在云身上,无论以后如何,现在他都无法将这人当成空气,既然如此,他这个总管,便只有依着皇帝的心思行事。 至于两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容不得他梁相福来插手,对于皇帝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或许现在只是因不甘才对这人念念不忘,但只要他是奴才的一天,就要随主子心思好办差事。 不过从心底来说,梁相福也不看好云。 先不说皇帝的记挂宠爱是件多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就单以现实来说,前有蒋大将军虎视眈眈,后有宫妃美人从旁威胁,他还有个不堪的过往,再加上没有势力可以作为后盾,怎么看,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沦为玩物了。 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人救活,不然日子不好过的可不是眼前这位爷,而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云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似乎是在一片云中行走着,那云雾极大,竟然是一点也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他慢慢摸索着,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便跌入了虚空之中,他禁不住尖叫出声,身子下坠了很久后,突然眼前场景又是一变,他不知何时,竟又站在了一处沙漠之中,空中烈日高悬,四处都是火热的黄沙,他呆愣了半日,便慢慢往前走去,但这沙漠竟是异常广阔,他一人赤足走了许久,直到口干舌燥,却都还没找到一片绿洲,而就在他终于禁不住阳光的炙烤而颓然倒地快陷入晕厥之时,空中却突然乌云密布,下一刻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他躺在黄沙之上,雨水将整个身子浇的湿透,他也悠悠醒转了回来,咳嗽了几声后,便忍不住张开口,贪婪的喝了起来。 “不急不急,慢一些,还有呢。” 耳畔似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是谁?是谁的声音? 云挣扎着要睁眼一看究竟,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猛然又陷入了黑沉之中。 凤离天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青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大夫,小心的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回话,“皇上,这位公子外伤虽严重,但并不曾伤到五脏六腑,眼下老臣已经给他涂了上好的金疮药,只需要细细将养一段时间,就可慢慢好起来。” 凤离天皱眉,“那他为何现在还没醒?而且这样的高热,又是什么原因?” 老大夫小心说道,“这位之所以现在未醒,乃是因外伤过重而引起的,他本就气血不足,此次因伤势过重,引起了体内气血失衡,阴阳失调,从而引起的阴虚发热……” 他这一番文绉绉的长篇累牍,说在凤离天耳中,便又多了几分暴躁。 “人会不会死?” 不耐的打断大夫,凤离天的脸色更加阴沉,老大夫心中一颤,快速说道:“老臣已经写了药方,只要按时服用,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了这话,凤离天细不可闻的舒了口气。 “下去吧,记得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可让第二人知道,不然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老大夫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说道,“老臣明白,老臣一定守口如瓶,不敢泄露半分。” 将屋子所有的人都驱逐出去,凤离天缓缓坐在了床榻边沿。 三年了,这还是三年来,这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背上的伤势,云只能趴卧在床上,露出了半个脸庞来,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云的肌肤在烛火照耀下,越发白的如玉一般,淡淡的散发出一种荧光,却又因为发烧,脸颊处一片殷红,颇为诱人,而那清醒时带着几分冷清的眸子,此刻也隐藏在了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整个人都透露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凤离天不自觉的伸出手去,细细的摩挲起来。 指尖处,触手微烫,却柔滑细腻。 顺着脸颊,他贪恋的抚摸了下去,指尖渐渐从脸颊滑落在了脖颈之上,当感觉到那脖颈上动脉的跳动时,凤离天手指不由一滞,在那一处停了下来。 透过手指下薄薄的皮肤,他能完全的感觉到,这个让他矛盾至极的人,此刻竟然是这般脆弱,只要他双手一动,那么…… 突的,凤离天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双手也不由的微微颤动起来,只要这样一用力,那么之前的那些仇怨不甘,便都可以画上一个完结吧。 想象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或许会因窒息而睁开,充满恐惧的看着自己,凤离天心中不由闪过一阵热切,双手也不自觉的移动到了云脖子上。 橘黄的烛火下,那细长白皙的脖颈,在他手下竟是不足一握,如此纤细脆弱的感觉,让凤离天忍不住开始用力。 随着手指的用力,那个俊秀的脸庞上,慢慢出现了涨红,而凤离天却恍然未觉一般,越发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唔……” 终于,室内传来了一声呻吟,或许是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昏迷中的云,不自觉的哼叫出声,而这声呻吟竟如石头击碎水面一般,凤离天猛然一惊,旋即惶急的放开双手,猛然退后了两步。 怎么会! 他骇然站立当场,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却满是惊悸恐怖的神情。 自己刚才,竟然差点真正动手,将这个人掐死了。 这个原本应该捧在手心,百般怜爱的人! 还记得手下那股温润的感觉,凤离天仓皇的抬起手,惊惧的看了一眼,却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若是没调整好心绪就前来,只怕会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凤离天狠狠看了床上那昏迷的人一眼,转身而去,只是那身影之中,怎么看,都由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76章 休养 直到第二天中午,云才悠悠醒转过来。 意识有些迷糊,朦朦胧胧中,云只觉得背后传来阵阵冰凉,便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颅,想要回头去看,却没想到这个动作竟然拉动了伤口,顿时那舒适的冰凉被一阵剧痛代替。 “啊!”无法抑制的惨呼出声,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房门猛然开启的声音,随之有一个带着几分惶急的温柔女子声音响起。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才上了药,大夫吩咐过一定不能用力的。” 就算想动,在剧痛下的云也没有力气了,他咬牙等那波剧痛过去后,才回过神来,抬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装饰精致的房间,四面紧闭的花窗,而自己正趴在一张雕工精美的床上,只是四肢都被绑缚在了四角的床柱上,而身子右边的地上,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正用无比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是哪里?” 他出口询问,但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竟是嘶哑无比。 “这里是明光殿,公子你是昨天下午被送过来的,来的时候可怕人了,全身都是鲜血,后来梁总管叫了御医来给公子上了药,之后你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梁相福并没嘱咐要瞒住云,因此这女子倒也不用隐瞒。 “明光殿……”云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你是这里的宫女?” 他虽进宫次数不多,但宫内的主要宫殿,他还是清楚的。 女子点了点头,“公子叫我樱兰就好。” 说话的时候,云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抬目看了看手腕上的束缚,微微皱眉,“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樱兰轻轻一笑,“当然只有皇上才能有这个权力啊,昨日可是梁总管亲自送公子来的呢,还嘱咐了奴婢们一定要小心照顾。” 云听了,眼睛眨了眨,默不作声。 凤离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下了狠手,那何不打死他算了,就此一了百了,却不干脆?偏又不让他死,还眼巴巴的让人将自己送进宫来,请了大夫认真照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半日,心底突然掠过一个念头,顿时一惊,便再也不敢去想了。 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逃的,那我手上的绳索,可以解吗?” 樱兰便是一愕。 “若是不能,那就算了。”云垂下眼帘,既然身为囚犯,便应该有囚犯的自觉,只是四肢被绑,心中着实觉得有些屈辱。 樱兰这才反应过来,忙笑着说道:“公子误会了,这绳子是怕你昨晚不知不觉中翻身压到牲口,因此才系上去的,现在公子清醒了,自然是可以解开的。” 说完,便上前将绳索解了开来。 云也只敢活动手腕脚腕,趴着睡了一夜,虽觉得身子僵硬,但因微微一动背上就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便也不敢动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而心头盘旋许久的担忧,又涌上了心头。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樱兰,我问你一件事,你若是知道,还请告诉我。” 樱兰盈盈一笑,“公子请讲,若是樱兰知道,定知无不言。” “云氏……前朝云氏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你可知道?” 说完这话,他目光中略带几分期盼的看着樱兰。 樱兰扎了眨眼,有些奇怪的说道:“公子问的是前朝的皇族云氏?他们现在被封了平安王啊,异日便要和皇上一同回盛京了。” “平安王?”云眨了眨眼,“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否给我细说说?” 樱兰爽快的说道,“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樱兰也是道听途说,内情并不大清楚。” 在这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子说话声中,云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原来凤离天真的遵守了承诺,不但没有杀害云氏一族的人,还封了对方官衔,虽然只是一个虚职,但这样一来,起码短时间内,可保云氏的人安全无虞。 至于对方是真正出于他的因素,还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这些都不在云的思考范围内了,他最关心的就只是云氏的生存问题,而这一点,凤离天做到了。 他徐徐的长出了口气,心事一旦放下,顿时浑身那股虚弱的感觉又上来了。 樱兰小心的帮云换了药,看对方睡得香甜,这才开门出去,叫了一个小宫女来叮嘱了几句,这才往养心殿走去。 来到养心殿,樱兰和守卫打了个招呼,看两人说话的样子,竟是极熟的模样,跟着樱兰便去见了梁相福,在梁相福处呆了一刻钟,樱兰这才又回了明光殿,守着小宫女熬药。 深夜时分,凤离天又来到了明光殿。 云用了汤药,早已经昏昏沉沉入睡,凤离天看着青年苍白的脸庞,心头却渐渐的软了下来。 御医开的药方极有效果,才短短一天,云身上的高热就已经控制了下来。 摸了摸额头的温度,凤离天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目光落到了云背上,顿时控制不住心头的忐忑,轻轻的将那极轻的薄被拉了起来。 目光到处,顿时惊得他长吸了一口气。 昨日伤口混迹在那一片血污之中,看起来倒并不分明,而此刻因怕不透气影响伤势恢复,背部并没有包裹,那露出来的伤口,显得分外狰狞,其中更是有几道鞭上,深可见骨,可想当时疼痛到了何种程度。 颤抖的伸出手,但那手指落在背脊上方,却久久不敢落下去。 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 这样严重的伤,竟是自己弄出来的吗?倒也是的,自己当时也不知为何那般愤怒,甚至起了将这人活生生打死在当场的念头,那下了这样的重手,也是正常。 但此刻看来,这些鞭伤,竟让自己这般痛不可当…… 他杵立当场,好半响后,才幽幽叹了口气,盖好薄被,转身准备离开。 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了动静。 “别……不要……” 凤离天猛然回头,却看到床上的云睡的极不安分,一双柳眉紧紧皱起,左手还不住的往前伸展,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他立刻停了下来,正想要大步走回去,没想到云的下一句话,顿时把他钉在了当地。 “父王……原谅我……云琰……” 凤离天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胸口猛烈的起伏了几下,凤离天阴沉着脸,冷冷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青年,猛地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而因为他激烈的动作,云的下一句话,却恰巧被他错过。 他没看到云脸上落泪的同时,青年的低低悲泣哀叫,“别走……凤离天……对不起……” 大步回到养心殿,凤离天阴沉着脸,让宫人点起了烛火,开始批阅起奏章来。 梁相福担忧的看了一眼,却不敢拂了皇帝的意思,只得指挥着小太监们多多点灯,不多时整个养心殿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执笔批改了半个时辰,却才处理了两桩事情,效率比起平时来慢的太多,凤离天越发心中烦闷,看到下一个奏章之时,突然龙颜大怒,猛然举起那折子,大力往地上摔去。 “混账!朕决定的事情,还要他们来指手画脚不成!” 骂了还不够,凤离天又抄起茶杯扔了出去,心头怒火,才稍稍有些减退。 梁相福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的静立一旁,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地上那折子瞥了一眼,刚好那折子离他较近,有几个字便被他看在眼中,顿时有些明白了。 原来又是蒋平那个派系的人,上折要求严加处理云。 这就难怪皇帝生气了。 他是人老成精,早看出了凤离天阴晴不定背后的真相。 一来是皇帝憎恨云做出的背叛行为,被背叛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皇帝不可能忘记这事。二来是皇帝因此也憎恨着自己,他憎恨自己的软弱,这种情况下,竟还对一个叛徒念念不忘,甚至看到对方受到了伤害还会心痛。三来就是嫉妒了,虽然皇帝不肯承认,但对于云心中将端阳和云氏一族的地位放在了他之前,他对这点非常嫉妒。 因此皇帝才会这般古怪,和平时英明神武的形象大相径庭。 不过就算看出了这点,他也不会表露出丝毫看法,因为他明白这些,而皇帝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心中不肯面对,因此才会如此反复暴怒罢了。 却见凤离天怒气冲冲的发了会脾气,也不理会折子了,叫过梁相福。 “今天白天,他说了什么不成?”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不过梁相福却马上明白过来。 虽然心中踌躇,还是细细的将樱兰汇报的情况说了一遍,果然,皇帝的脸色就更差了。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恨恨的骂了一句,凤离天眼中凶光一闪,让人将之前的奏折捡起来,一手抓过御笔,就想写些什么,但当笔落在纸面上时,却又突地凝住了。 梁相福清晰的看到,那只抓住御笔的大手,竟微微的有些发颤,他忙收了眼神,小心的放低了呼吸。 果然,良久之后,皇帝还是什么都没写下来,凤离天恨恨的将那奏折扔到一边,重新拖了一本看了起来。 渐渐的,他眼中突然爆出了一抹亮光。 “吩咐下去,七日后是黄道吉日,全军启程,回盛京!” 丢下这么一句话,凤离天猛然站起,大步往后殿行去。 七日后出发? 梁相福一愣,七日后那人的伤势只怕还……但旋即他明白了什么,忙噤口不言,应了一声后,忙不迭的跟在凤离天身后去了。 第77章 启程 “公子,我们该出发了。” 樱兰笑吟吟的走进来,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太监,都长的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模样。 两人上见过礼后,便搀扶着云出了明光殿。 殿前有一架马车等候着,这是梁相福专门去找的,里面一干设施齐全,说是个小屋子也不为过,只因云虽用了最好的伤药,但几日时间伤势也不可能全好,因此路上便需要这样的马车。 云上了马车,打量了一下四周,顿时露出了意外之色。 等了一会,樱兰也坐了上来,接着车就徐徐往前行去。 “公子可要用点点心?” 云抱住一个抱枕,因顾虑背上的伤势,便斜倚在车厢壁上,他原本苍白的脸庞,因这几日连天的灌了补品下去,倒是好了不少,此刻也有些精神,便笑道,“不用,早间才用了一碗糯米红糖粥,此刻那里用的下东西。” “既然如此,奴婢给公子找个好东西解闷。” 樱兰也笑了。 她伸出手在一侧不知按了什么,突地有一个抽屉弹了出来,她从里面抽了本书,递给云,“公子若是无聊,可以看看这个。” 云有些惊喜的接过来,看到是一本游记,顿时更加欢喜。 “真真是个聪明丫鬟,竟知道我喜欢这个。” 樱兰抿嘴一笑,“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懂这些,这里的东西都是梁总管安排的,奴婢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梁相福准备的? 云手指不由一凝,旋即便是微微一笑,他虽在诗词文章上极为擅长,但平素最爱的,却是这些游记,而这事只有凤离天一人知道,如此看来,安排这些东西的人到底是谁,也就可想而知了。 心头虽有些沉重,但更多的,却是甜蜜。 摇摇晃晃的过了半日,车身终于停了下来,云待要掀开车帘去看,却被樱兰阻止了。 “公子,外面都是粗鲁军人,此举却是不便。” 自己又不是闺阁女儿,何来什么不便?但旋即云便明白了,自己一介囚犯,却这般大喇喇的坐在马车上,若是被人发现了,却不是给凤离天增添麻烦? 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云还不知道,他现在何止是普通囚犯,外面军士若是知道这架马车上坐的是他,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动了杀机。 这一切都源于蒋平暗地里的安排,若不将云的罪行大肆夸张,怎么能迫着凤离天对其惩处呢。 “等上路就好了,晚些时间人人都有事,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许是看云有些失望之色,樱兰忙又补充。 而就在离他辆马车约莫二三十丈的地方,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这辆马车。 “将军,人就在这架马车上?” 钱鸿宝煞有兴趣的看着前方那架外表平常的马车,口气中满是好奇。 “就是这辆车。”蒋平脸上凶光毕现,“我早就找人盯着了的,看着那小子上的这辆车,往日他在宫里待着没办法好想,此刻出来了,可就全看你的了。” 钱鸿宝扎了眨眼,满脸的自信,“将军放心,下官自当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蒋平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个下属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平时做事也稳妥,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 “你准备怎么做?” 钱鸿宝脸色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兵法有云,上军伐谋,此处虽不是战场,但人心往往比战场更复杂,因此,这位云公子的念,便是极好的兵刃。” “念?”蒋平重复了一遍,却有些不明白,“何为他的念?” 钱鸿宝的眼神,缓缓落到了队伍的西北方,那里正有一行人,畏畏缩缩的站着,他看的有趣,脸上便又浮出了那个诡秘的笑容,“念,便是挂念,而这位云公子,现在最大的挂念,就是他的家人……” 蒋平的视线也移了过去,瞬间明白了什么,突的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钱鸿宝的肩膀以示鼓励,“此事若成,我定重赏你,到时金银财宝美人官职,随你挑选!” 钱鸿宝顿时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如此下官先谢过将军了,不过下官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人应允。” “哦?你只管说来。” 钱鸿宝舔了舔嘴唇,“听说这位云公子曾是端阳第一美人,下官所求不多,若是他日大事已成,将军可否让下官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亲芳泽?” 他最爱便是绝色,之前虽久闻云之名,但没见过也没太过在意,但在那日纳降大典上远远看了一眼,便日夜垂涎。 蒋平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看不出你竟有这种心思,这有何难,事成之后,他便是拽在了我们手心之中,到时我做主,任你施为。” 反正到时计谋得逞后,凤离天定然已经厌弃了此人,既然如此,多一个折磨对方的手段却也不错。 钱鸿宝大喜过望,立时向蒋平深深一鞠,“将军待下之恩如此浓厚,下官定当尽心竭力,不让将军失望!” 此时的云却不知道,已经有一道黑影,向他露出了狰狞的爪牙,犹自在车上和樱兰聊天。 “这样说来,你竟是六岁就进宫了?” 樱兰浅浅一笑,“是的,奴婢原是伺候太后娘娘的,后来皇上登基后,太后娘娘见皇上身边的侍女都放出去了,便将奴婢给了皇上,因此这一次,奴婢是从盛京一直伺候皇上来到烈城的。” 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旋即好奇的说道:“那刚才那两个小太监也是从盛京来的?” “他们不是。”樱兰端起茶壶,给云倒了一杯,“两国交战,那里能带那么多人,也就是皇上,也才带了几个侍从,因此先前宫里用的大部分伺候的人,都是原来端阳宫里的,公子问的那两个小太监就是,不过之前虽是端阳宫里的人,但多是些身份低微的,那些高一些的,大多都赶到宫外去了,就留了些最要紧的,还伺候原本的主子。” 这也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伺候的侍者自然也是这样,越是地位高的,越是要隔离的远远的去。 云附和的点了点头,他原本没在意,此刻听到樱兰这话,顿时心中一动。 “你是说,原来有些奴才,都还跟着原来的主子?” “是啊,”樱兰随意应了一声,旋即突然明白了什么,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认真的看着云,“公子,有一句话,奴婢要先说一声,奴婢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但是此次回去路上,你可千万管好自己就成,余事一概别管,更勿多生事端,不然的话,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外间的风风雨雨,她就算身在深宫,也听到了一些。 在蒋平的领头下,许多将领联名上书,要求皇帝严惩云,最好是枭首示众,她之前不清楚云的为人,听了些只言片语,心中便觉得此人凭借一己之力掀起无边血腥,实在该杀,但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她才知道传言多半有误。 云就算对她,举止间也是客客气气的,就算因换药疼的浑身大汗,也从不曾借机发过一点脾气,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也因此说话之间,也比先前多了几分真心。 云却不明白,“怎么突然这么说?是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樱兰顿时哑然,旋即想起梁相福的吩咐,暗示若是有恰当的机会,可以将事情透露一些给云知道,便清了清嗓子,将目前的形势大概给云说了说。 梁相福的本意,却是为了凤离天。看着自己护住长大的小皇帝,现在这般模样,确实有些心疼,梁相福觉得,若是云知道了他的处境,而发现凤离天抛弃前嫌,这种情况下还一心想要护住他,一定会有些触动,两人之间,没准会有比较好的发展,因此才对樱兰做出了暗示。 但梁相福虽是人精,在感情上却并不见长。 此刻的云对凤离天不是没有感情,相反用情极深,深到了无法面对自己的地步,仅仅因为愧疚,他就无法表达正常出对凤离天的感情。 因此听了这些情况后,出乎樱兰的意料,云很是沉默了一会。 “我有些倦了,休息一会。” 说了这话,他也不理会樱兰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径直趴在了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云变得更加沉默,他似乎经常在聆听外间的动静,但更多时候,却只是静静的休息。 烈城到盛京路途其实并不太遥远,若是单人骑马兼程,约莫半月许就能到达,但他们人多马多,脚程便算不得快,起码要二十多天才能到达。 幸好此时天气尚好,夏末的气候昼长夜短,很是适合赶路的,大军一路行来,竟是十分顺利。 这日总算行程过半,云的伤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整,已经结痂,他行动间也比之前要轻松了许多。 不过连日来躲在马车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前些日子不能动弹也就罢了,一旦伤情好转,便觉得浑身发痒,只盼着活动一二才好,因此等到这日扎营用过晚膳之后,云看天色暗了下来,便很是软磨硬泡了一番,磨得樱兰没有办法,终于同意陪他到四周走上一走。 第78章 对谈 恰好他的马车后面,是个约莫几丈的小山头,虽然不算高,但站在上面,低头可以俯瞰地面无数个帐篷,抬头便可看到碧蓝的天空中的星光,再被夜风一吹,整个人的心情不知不觉便的轻快起来。 “这样好的风景,我却是许久没看到了。”云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站在高处,昂首贪婪的看着天空,这一段时间来,他不是被关在牢里,就是被困在室内,就连明天的天空也不能多见,何况这样干净寂寥的星空。 “公子坐下来歇歇吧。” 走了半日,细心的樱兰担心因劳累而他扯动到伤口,忙捡了一块干净草地,又在上面在铺了一块软布,拉着云坐了下来。 云不愿让她担心,便依言坐了下来。 “公子很喜欢夜空?” 女子的声音很轻柔,透露着一股温柔的味道,云觉得非常放松,不由半眯着眼,将头放在了双手环抱的膝盖上,同时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温和笑容,“很喜欢啊,你不觉得这种沉静非常迷人吗?” 旁边草丛里偶然响起了清脆的虫鸣声,听着这些虫鸣,云的神情越发惬意,“记得我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抱着我在月光下坐着,她还给我切果子吃,还给我讲故事,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竟是我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候……” 月色下,云渐渐沉浸在回忆中,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多了两道硕长的影子,樱兰转头见了,便忙不迭的要起身回礼,却被其中一人举手制止。 云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时候母亲极疼爱我的,有一次我摔了她的玉簪,那可是母亲最喜欢的一根玉簪,平时宝贝的要命,就连父亲都不给碰,可是见到我摔了东西后害怕的模样,不但没有责骂我,还笑着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没什么……” 凤离天此时已经来到了云身后,他眼神莫测的盯着云,然后默不作声的坐在了云身后,而樱兰则在梁相福的示意下,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子,随梁相福远远走了开去。 云对着一切,一无所知。 “第二天,我睡醒午觉去找母亲玩,却看到母亲拿着断成两截的玉簪,在偷偷掉眼泪,那时我不懂得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遗物,晚上父亲知道后,很是生气,想要打我一顿,还是母亲听了消息赶来,才把我救下来的……” “渐渐的,我更大了一点,父亲就开始教我习武了,可是我很让他失望,拉不开弓也挥不动剑,父亲很生气,经常要罚我,而每次都是母亲赶来护住我,后来……母亲找了大夫,大夫替我检查了身子后,说是我身子并不适合学武,从此父亲就不怎么关心我了……” 说道这里,云的声音中,开始有了几丝寂寥。 也不知为何,在此刻,他竟然很想多说说话,虽然面对的,是一个或许并不可信的侍女,但是他心中堵了许多事,今日在这星空下,分外想倾诉一番。 而且,若是今日不说,日后只怕也很难再有说的机会了吧。 “但是父亲虽然不说,我却能看到他每次看到我眼中的失望,因此我才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学出个本事来,母亲为了请了很多大儒来教学,这一次,我没有让母亲失望,我在诗书文学方面的天分极高,连几名太傅教了我后,都赞誉有加,当时我心中很开心,因为终于可以让父亲为我骄傲,却不想……” 云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明白,我很努力了,父亲为什么还不喜欢我……后来他要送我到东钟当质子,听说这个消息后,母亲当晚就和他吵了一架,直到我离开烈城的时候,母亲都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其实我当时直到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去盛京,那地方……对我来说……真的太危险了……”他停了一停,才说道,“可我必须去,我姓云,这是我逃不了的命运……当时我想着,大不了就是死在盛京,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对不起一直疼爱我的母亲了……” 说道这里,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竟隐隐带了几分哽咽。 凤离天本来冷厉的眼神,渐渐缓和了下来。 前方单薄的青年,停了一会,才又继续说道,“我曾以为盛京是我最恐惧的地方,后来才知道,我错了……” 俊美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无比醉人的笑意,“原来那里,是我生命中,最甜蜜最幸福最美好的地方……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那个人……” 云的声音,一下变得无比温柔,清脆的声音中,沉溺了无数的爱意。 “他英明神武,高大英俊,而且是那般的温柔……每每看到他,我心中都好欢喜……可是后来,我不敢再靠近他了,因为……”云的声音,一下停了下来,他深深的抽了口气,才说了下去,“因为一度我觉得我很脏……我怕我的靠近,会玷污了他……” “可是我又忍不住……”在凤离天呆若木鸡的眼神中,云叹了口气,见头埋到了怀中,“后来,我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情,你知道吗?他被人逼下悬崖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心也死了,与其苟活,我宁愿陪他去死,那个山崖那样偏僻,山谷里一定很阴森,他一个人在下面,该有多寂寥……我竟第一次遂了自己心愿,挣脱了众人,跳了下去……” “樱兰,你不信吧,我竟有这样的勇气,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胆小的,但是很奇怪,跳下去的那一刻,我一点都不怕,反而很快乐。” 埋在双臂之中的云,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凤离天的表情,也渐渐温柔下来。 此时山风乍起,竟微微有些寒意,看到青年微微发抖,他环顾一下四周,拿起了地上樱兰给云准备的披风,轻轻的披在了云的背上。 “谢谢你,樱兰”云感到身后的温度,轻轻的道了谢,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没想到后来我们没死,其实我应该感谢那个山谷的,在那个山谷里,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莫大的幸福,若是可以,我真想在山谷里住一辈子,可是不行,他有他的责任,我也有我的……” “出来后,我再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他那么忙,老皇上病重后,国事全压在了他的肩上,我却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办法帮上他半点忙,反而要他常常来看我,我真的给他添了好多麻烦,但他一点都不嫌弃,反而还是那样的温柔,我曾经真的以为,我可以那样幸福一辈子,不,其实不用一辈子,曾经有那样甜蜜的日子,我这辈子都够了。” 可是我不够! 凤离天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了这句话。 山头沉静了好一会,云才接着说下去:“可是天生注定幸福不该属于我的,后来……我真没想到,父亲会传来那样的命令……我真的是对不起他,虽然有过挣扎,但最后,我还是听了父亲的话……” “樱兰,要是有人利用你的信任,再狠狠背叛了你,你会不会很恨他?我想我会的……” “何况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被我欺骗,一定会视为奇耻大辱,终于,他还是来到了我面前,而这一次,他还是那样的威风,而我,却如同尘埃一般……但你相信吗?再见他的那一刻,我好开心……” 抽动了两下鼻子,“然而我注定是一个失败者,我曾经认真的想过,见了他之后就一死了之,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是我对不起他,只要他没有让我死……我就会咬牙活下去,无论多难……” 什么时候改变了这个主意呢?或许是在大牢之中再见他后,心中升起的不舍,自己已经选择过了一次,既然欠了他的,那就将命运交给对方吧。 云迷迷糊糊的想着,眼泪却无法抑制的滑落下了面庞。 “樱兰,其实我的心……好痛……” 风中传来了隐隐的哭泣声,看着那个肩膀微微抖动的身子,凤离天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一叹,大手一捞,便将那个单薄的身子环在了怀中。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云猛然僵硬了。 好一会,他才怯怯的往上看去,顿时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柔情的眼睛。 “你……后悔了吗?” 凤离天狠狠的抱住云,过了半响后,才低声问道,“后悔离开我,后悔选择听你父王的话,后悔当年所有的一切,你……后悔了吗?” 只要你说你后悔,只要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只要你抛开你的那些族人,那么,所有外界的一切风雨,我都替你扛下来,绝不让你受一丝伤害! 只要你告诉我,你后悔了! 云的身子,却颤抖的厉害。 告诉他,自己后悔了! 只要你告诉他你后悔了,那么你盼望的一切,很有可能将全部回来。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云,然而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这样说。 不自觉的将手按在胸口上,微微翕动了几下嘴唇,云却猛然一闭眼,痛苦的吐出了几个字,“我想你……但……我不后悔……我只是心痛,我很遗憾伤害了你……” 不行,我不能那么说! 我们现在这样的处境,怎么能让你再为难,我知道为了这句话,你将付出多大的努力,那些虎视眈眈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随你出生入死的战士,你不能为了我,让他们寒心,而且,若是你再度和我一起,那么归降的云氏一族,是否又会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借机再生事端。 我不能再让你为我付出了,一切,原本都是我的错。 云的心,猛然痛到一塌糊涂。 而这几个字,却让凤离天抱住他的双手,一下僵在了空中。 云颤抖着,继续说着将置自己于死地的话。 “我不能骗你,我姓云,有些事情是我躲不过逃不开的责任,既然享受了身为皇族的权势,那么,也必须承担皇族的责任……”他抖得厉害,连声音都在颤抖,“当年,虽然是父亲的命令,但是做出决定的,是我……” 告诉自己,也告诉你,最后做出决定,要背叛你的人,是我!虽然有外人的涉入,但最终的决定者,始终是我,我没脸,否认自己做的一切! 虽然,那将会把我带进地狱! 山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凤离天只觉得自己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冰凉,那冰凉升起的是那般突然,蔓延的那般迅速,那彻骨的冰冷,让他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只能僵直的坐在原地,看着这个近在咫尺,却仿佛离他千万里远般的爱人。 “你……竟不后悔?” 似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僵直了半响,凤离天也只能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就算真的不后悔,为了你我,你骗我一次,却又何妨? 反正,你早已经骗过我。 然而,对面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却在缓缓摇头。 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好吧……好吧……”喃喃呓语着,凤离天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如释重负的吐出了几个字,“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慢慢转过身子,慢慢的往前走去。 云将牙咬的格格响,淡淡的腥味在口中蔓延,然而他还是强自压住了自己的欲望,没有叫住那个慢慢离开的身影。 “走吧。” 凤离天走到梁相福身边时,脸色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脚下不停的走了前去,整个人看起来一如平常的高贵冷傲,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如何的血肉模糊。 梁相福敏锐的觉察出来些许不对,轻轻瞥了不远处的云一眼,忙跟了上去。 云却丝毫未动,只是痴痴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云身子才微微一晃,再压不住心头的痛楚,膝下一软,猛然栽倒在了地上,朦胧中,他听到了身旁樱兰的尖叫…… 可以晕过去,可真好…… 这是盘旋在云脑中,最后的念头。 第79章 求救 “怎么办?怎么办?”空无一人的小山包上,樱兰手足无措。 看着云惨白的面色,她浑身发抖,哆嗦伸出手想去扶对方,却发现那人早已没有一丝反应。 看了看四周的荒凉,樱兰咽了口唾沫,咬牙将云的一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猛一用力,将人拽了起来,举步维艰的一步步走着。 虽然是在军营中,不会有安全方面的问题,但要樱兰将云放在原地去找人援助,她却没有那个胆量,若是不认识云的人碰到他也就算了,若是认识的,只怕会惹出弥天大祸来。 她踉踉跄跄的走了一截,终于碰到了那两个见他们久久未回而出来寻找的小太监,浑身顿时一松,连同云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姑娘,你怎么样了?”一个小太监忙忙慌慌的过来看她,而另一个则去扶云。 樱兰不去理会脚踝处的刺痛,训斥道:“别嚷,小心被人听到,还不快将公子抬回去。” “那,那你么?” “我没事,”樱兰指挥着两人,一左一右的将云抬了起来,才缓缓站起身子,她虽是奴婢,但也是身娇玉贵养大的,刚才这么一折腾,只觉得浑身乏力。 但看着旁边那个苍白的人,顿时又来了用力。 “快,我们快回马车上去。” 好容易回到了马车,樱兰还没喘口气,就听到一个小太监一声尖叫,“姑娘,不好了,公子烧起来了,这可怎么办?” 什么!樱兰吓了一跳,忙上前伸手摸了一把,果然入手滚烫,再看云,却早已经意识不清,而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已经被一片红霞占据。 “你们照顾好公子,我去找御医!” 樱兰咬了咬牙,也顾不得浑身的酸痛,起身匆匆忙忙去了,所幸她一惯在皇帝面前伺候,到有些体面,很快就找了一名老大夫回来。 那老大夫一见云,就有些变色,忙匆匆忙忙的替对方把了脉,顿时摇头不止。 “大人,您别只摇头啊,公子他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举动把樱兰吓得不轻,连话中都带着颤音。 老大夫叹息了一声,“樱兰姑娘,云公子此次病况来得极险啊,他之前就有中气不足血虚失养之状,原就该慢慢调理,才不至落下病根,但也不知是何缘故,此刻竟是忧思过虑,郁结于心的脉象,所谓正是血痹则新血不生,并素有之血,亦瘀积不行,血瘀则荣虚,荣虚则至发热之像。” 他这一番话,听得在场人如坠云雾,一片糊涂。 樱兰强压下心头的担忧,只问道:“那可有办法医治?” “办法,也不是没有,”老大夫摸了摸颚下长须,“本来这病虽凶险,但只要徐徐图之,按时服用汤药,慢慢也可缓减,可麻烦在公子本就有心疾,虽之前将养的不错,但最近却隐有再犯的征兆,如何在缓减病情的同时,还稳定心脉,这才是最棘手的。” 樱兰咬了咬牙,那些心疾什么的毛病,听着虽凶险,到底不是眼前的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将人退热才是,她当年有个小姐妹,就是这样发着热,后来在睡梦中就走了,因此一看云也是这般模样,她心中甚是担忧。 “无论如何,还请大人先写了药方,将公子的热退了才是。” 老大夫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但这却有一个难处,明日大军一早就要出发,就算写了药方,你又到哪里去煎药?” 樱兰一愣,刚想说去求皇上,却想起刚才皇上冷然离开的事,顿时语塞。 “也罢了,我既然来了,总不能不管病人而去,”老大夫虽不知云的身份,但看这人被樱兰守着,定然也是非富即贵,自然要多几分慎重,更何况医者父母心,若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的青年病死当场,他也不忍心,便将腰间的一个荷包解了下来。 “若是去熬药,只怕不便的很,我这里有些丸药,你先给他服用看看,切记一日三次,每次都在餐后半个时辰用水服下,病情应该可以得到缓解,等过几日,我再来看看情况。” 老大夫将荷包交到樱兰手里,樱兰郑重谢了,老大夫又嘱咐她,“另有一条,切记让病人保持平和心态,若是再经历几次这样的情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樱兰千恩万谢的谢了,又送了御医离去,才急慌慌的端了水来,给云把药灌了进去。 这药倒也有效,当晚子时刚过,云就缓缓醒了过来,不但精神了许多,竟连身上的热也退了,当即喜的樱兰酬神谢佛不止,云躺在垫子上看了,虽身上无力,嘴角也不由扯出个微笑来。 第二天如常上路,樱兰看云脸色慢慢好起来,便安心了许多,到晚上扎营的时候,她寻了机会将事情告诉了梁相福,却不想梁相福只叹息了一回,便叮嘱她小心伺候,旁的竟再没话了。 她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回来后对着云,却一字不提。 梁相福望着她走远的身子,想着当晚凤离天回来后的情况,也不知为何,心头竟隐隐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原来那日凤离天回去后,竟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上榻之后不久,便安然入睡了,直到第二天梁相福替他更衣时,才发现皇帝手掌心中,竟多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那伤痕极深,梁相福光用看都觉得疼痛,但凤离天却宛如没有一点感觉一般,不但不让人包扎,且还照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指挥人马上路,举止形态竟和平时无半点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往日总会时不时问他两句云那边的情况,而这一日,竟是一句也没问起。 越是这般,梁相福心中越是打鼓,不过既然皇帝都没发话,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又哪里敢置喙。 云用了几次药,脸色也就慢慢好起来了,只是神情始终是淡淡的,而精神却萎靡了许多,多数是在闭目养神,偶尔的空闲时候,就望着车帘发呆,而那些准备好的书本,也却是再不曾翻过。 如此又走了两日,便离盛京只有五六日路程了。 因皇帝不愿扰民,因此一直以来,大军都是在选在离城池有些距离的地方安营扎寨,而这晚,也是如此。 安置好云后,樱兰便带了个小太监去取食,而等待的时候,云便掀开了车帘,呆呆的望着外面的天空。 此时太阳将落,新月初升,天边的一抹晚霞极美,金黄色的阳光射在洁白云朵上,层层叠叠的的蔓延开来,那种绚烂到极致的美丽,真是让人一见之下,便不舍得挪开眼睛。 “真美……” 他唇边浮起一抹笑容,无比贪婪的看着天际。 生命中有如此多的美好,虽然带不走,但也要多看看,比如现在的晚霞,若是不细细品味,也不知余生之中,是否还能再看了。 将头斜靠在车窗上,云平静的想着。 而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 “求求你们,让我过去吧……” 离车厢不远处,有些动静传来,初时云并不理会,宽阔的军营之中,难免会有些士兵间的口角,就算他们驻扎在离王帐的范围内,也遇到过几回了。 反正只要不妨碍到他,他也懒得理会。 而下一刻,却是一惊。 那女子哭叫的声音再度响起,“求求你了,我都看到他了,让我过去和他说两句话就好……” 这个声音……好生耳熟…… 云猛然转过头,却看到在离他两三丈外的地方,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子正在哀求那个小太监,那女子穿戴有些陈旧,头上也只有一根素淡的银簪,但举止间颇有几分大家风范的仪态,此时一张秀美的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易玉……”云一呆,旋即跳下马车,大步向女子走了过去。“易玉,你怎么来了?” 云易玉,乃是他那个异母所出的庶妹,当年便是她来告知,侧妃在她饮食中下药,要他早些离开王府的,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没见到过他,却不想多年未见,此刻竟然会在此处看到。 一看到他走了过来,小太监只能退到一旁。 云易玉跌跌撞撞向他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云怀中,哀声说道,“大哥,我总算见到你了,求求你救救云琰吧,他……他……云琰他病的很重……” 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云一听之下,便是大惊失色。 他一把抓住云易玉的肩膀,满脸震惊:“云琰?他怎么了?他不是和伯父在一起吗?怎么好端端的会病了?” 之前打听到云成和被封了平安王,还要和凤离天一起回盛京后,云就放了心,不管怎么说,有个名义上的王位,且朝廷要考虑到原来端阳百姓的民心,想来云氏一族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过难过,因此云便也不是很担心。 却没想到,今日竟接到这样一个噩耗。 “我也不知道……”云易玉泣不成声,一张秀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我们出发没两日,云琰就病了,大伯父好容易才请了军中的大夫给他医治,可吃了很多药,人就是不见好,这两天更是时时昏迷,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他身子还热的厉害,大夫说若是在退不了热,那……” 第80章 蒙骗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求求你,你救救云琰吧……他还那么小啊……”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云如遭雷击,“怎么会?云琰身体不是一向很好么?我前段日子看到他,他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易玉抹了一把眼泪,“他身体再不错,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啊,而且……这么多天舟车劳顿的,他又担心你,弄得吃不好睡不好的,前几天就得了风寒,我们都以为没什么,谁知道……现在……” 云被哭的心如乱麻,也顾不得问云易玉旁的,急急拉起她的手,“别哭了,快带我去看看他。” 惶急间,他却没发现,听了这话后,云易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如释重负。 “大哥,你跟我来。”云易玉忙说道,一手拉了云,就要离开。 两人刚转过身,却看到身前几步的地方,樱兰正端着食盒,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樱兰看了一眼云易玉,随手将手上的食盒递给旁边的小太监,微笑着问云。 云没有多想,顺口说道:“这是我妹妹,她刚来给我报信,说我弟弟病了,樱兰,我想去看看他。” 平素樱兰虽让他多呆在马车里,但一般他要想四处走走,樱兰也没有不同意的,因此云便也没有多想。 而这一次,樱兰却没有让开道路,“公子,你这样贸贸然的去了别处,樱兰却很是不好办啊。“ 云一愣,“樱兰……” 樱兰虽然还在微笑,但那笑容却多了两分疏离,“公子,不是樱兰要阻拦你,实在是樱兰奉了皇上的命令,一路上要伺候公子起居作息,还请公子不要四处乱走,若是公子不小心让伤势恶化,让皇上知道了,樱兰可吃罪不起。” 她说话语气虽很温和,但态度却表露无遗,而那两个小太监,此时也悄无声息向前了一步,稳稳的站到了樱兰身后。 “……我……只是去看一看……那是我弟弟,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事的……” 虽不知樱兰为何突然如此,但云也顾不上追问,他心中着急的紧,便柔声哀求的看着樱兰。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樱兰心中不由一软,旋即叹了口气,略略偏过头去,“公子,你又何必为难奴婢,要知道皇上有令,不许你私下和云氏的人接触,休说你要去看望弟弟,单是今日这位姑娘过来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只怕后果也很是严重。” 说完这话,樱兰瞥了云易玉一眼。 公子是关心则乱,她却不会。 虽都在一个营地,但云氏一族的驻地,离皇帐足足有一里多路,两者之间处处有重兵把守,这女子却是如何过来的? 云却不知道樱兰心中的疑惑,他只明白,看这个模样,樱兰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去的了。 想到弟弟的小脸,他心头突感一阵烦闷,不由自主的伸手按在胸口,又深吸了两口气,才说道,“樱兰,那你可否请大夫过去帮我弟弟看看?” 若是自己不能去,那么请个御医过去也是好的,毕竟御医的医术,可比军医要高明许多。 看着云期盼的眼神,樱兰轻轻一叹,终于还是忍不住,“公子,我可以先问这位姑娘几句话吗?” 云一愣,转眼看向云易玉。 云易玉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躲闪,往前走了一步,怯生生的说道,“这位姐姐,你要问我什么事?” 樱兰缓缓走前一步,“云姑娘,兹事体大,还请你认真告诉我,只有你认真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才会答应公子替你请大夫。” 闻言,云易玉眼中闪过一抹紧张,但很快就掩饰住了,“姐姐请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老老实实地告诉姐姐。” 樱兰微微一笑,“姑娘不用紧张,只是几个小问题,我想知道,从烈城出发以后,你一直都是跟在平安王身边的吗?” “是。”云易玉乖巧的点了点头,“从烈城出来,我就一直跟在大伯身边的。” “那每天都是跟着平安王居住?是你一个人,还是和其他人一起呢?” “我还有一个侍女,平时都是她陪着我一起。” 云易玉本来有些紧张,不知道樱兰要问什么,但听到她这些问题都寻常,因此神情也慢慢松懈了下来。 “只有一个侍女陪着姑娘啊,那真的有些寂寞,那平时扎营以后,姑娘可有出来走走?我们这里反正都有兵士守卫,到处走走,也免得呆在帐篷里久了,觉得烦闷。” “姐姐,这里到处都是士兵,我怎敢一个人乱……” 说道这里,云易玉突然卡住了。 樱兰浅浅一笑,“哦,平时云姑娘并不常外出的,怎么今日这么顺利就来到我们这里了呢,据我所知,我们这里和平安王的帐篷可隔了好些距离,中间也有好几个岗哨,云姑娘悄无声息就来到了我们这边,看来还真是巧了。” 听着两女的对话,云脸色渐渐变了。 而这边云易玉听了樱兰的话,也是脸色渐渐发白,樱兰还在轻笑着说道:“这军士们的纪律也太差了些,幸亏这是云姑娘来找公子,也刚好一来就找到了公子,这倒也罢了,幸好没走到别处去,若不然,被那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误把姑娘当成了刺客,却不糟糕了?” 云易玉强笑了两声,待要硬挤出两句话来,却听到了旁边云暗含愤怒的声音,“易玉,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毫无意外,云易玉出现在这里,动机绝不正常。 云虽然不愿多花心计,但并不笨,初时是被久别重逢的妹子吸引了心神,后来又因听到弟弟病重,而乱了手脚,不然这些纰漏自然也看的出来。 但此刻被樱兰这样一折腾,他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一想到自己的亲妹子,不但要害自己,还将云琰重病垂危作为借口,云心中不由怒气勃发。 “大哥,这……这不能怪我啊,”云易玉被他的喝问,吓得全身一战,腿一软便滑落在地,“我也是没办法,若不是这样做,我娘……” 她此刻是真的泪如雨下,“我娘被不知什么人带走了,大伯帮着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可是今天,有个人拿着娘的东西来找我,说是让我想办法把你引到大伯那里去,只要我办到了,他就把娘放回来,若不然,就要把娘给杀了……” 被拆穿的羞愧和对母亲的担忧,让云易玉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那人说,只要你去就可以了,他只是想找你问点事情,不会有其他的企图……我好担心娘,大哥,我没有父亲了,我只剩娘了……” 看着跌坐在地上哭成泪人的云易玉,原本在云心中盘桓的怒火,不由一点一点消失了去。 他走前一步,蹲下身子。 “你是说,你娘消失了?” 云易玉轻轻点着头,然后怯生生的看向云。 “大哥,你随我去一趟大伯的营地好吗?你去一趟应该不会有事的,反正皇……”说道这里,她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又说道,“可是如果你不去,我娘可能会真的没命的,求求你了,大哥……”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云默然,“你真觉得,我去了后会没事?” 哽咽了一下,云易玉没有答话,偷偷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和云直视。 看到这样,云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一片冰凉,平素他对这个妹子也算疼爱,却想不到,此刻她明明知道,自己前去定有危险,却还是…… 突然又有几分,感觉到当时凤离天的伤痛,他不由踉跄了一下。 “公子?” 樱兰要上来扶她,他微微摆了摆手手,看着还在不停哭泣的云易玉,眼中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易玉,你回去吧,我……不会过去的……” 为了云家,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就算要钻进陷阱里,那也不会是为了那个女人。 ……除非……他袖中的手掌,微微捏紧成拳。 听了他这话,云易玉的脸色,一下就灰败了下来,目光在失望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愕然的看着云。 两兄妹静静的对视了一会,云先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在留下去,只怕回去就有危险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后走,可走了没两三步,却听到身后云易玉一声哀嚎,,“大哥,就算我刻意骗你,可有一条是真的!云琰真的病倒了,还病的很重,你真的忍心,连亲弟弟都置之不理吗?” 云脚下微微一顿,而就在樱兰担心的目光中,他却又提起了步子,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马车前,掀帘上了马车。 看到这一切,樱兰悄不可闻的送了口气,转头看向云易玉,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隔着车厢,云狠狠掐住自己手心,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外面则响起了樱兰的声音,“你们带她回去吧,不要扰了公子休息。” 第81章 决断 过了一会,外头便安静了下来。 樱兰上了马车,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放在桌上,两菜一汤,一个炒肉丝,一个煮白菜,一个青菜汤,外加两个白面馒头。 虽然很简单,但在行军路上能吃到这样的膳食,已经是很不错了,平时云都强迫自己尽量吃完,然而今晚,他却实在没有用餐的心情。 “公子好歹也吃一点吧……”樱兰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云姑娘的话不尽不实,公子何必这般担心。” 云扯出一个笑容,本想说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化成了一个轻轻的叹息。 云易玉的话中,虽有真有假,但其中云琰的部分,云能感觉的出来,那定然是真的。 “算了,我实在吃不下,你给他们分了吧。” 勉强逼自己吞下了半个馒头,云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竟是什么都不想吃了。 樱兰还待再劝,却看到云已经移到了一边,微闭了双眼休息,只得轻叹了口气,将东西撤了下来。 还是早些到盛京的好,公子本来身子就不好,还日日拘在马车上,饮食也粗糙,这样长久下去,身子怎么能好的了。 但军中情况也就这样,有凤离天的照拂,云的起居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其余的人,休说那些士兵,就算是一些身份不到的将领,也都是日日骑马奔波,晚上也只是搭个帐篷休息,因此樱兰虽然着急,也说不得什么。 半夜里,云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呆呆的看着车厢顶部,眼中却闪过一抹坚决。 第二天,云的胃口比先前更差了。 一早起来,他脸色就差了很多,送来的早膳用了半碗粥,而午膳却是动都没动,樱兰有些急了。 “公子,不管怎么样,身子才是大事,你这个样子下去,怎么能行?”樱兰苦心婆心的劝说。 “无妨的,我只是没胃口。”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宿,心中早有了主意,因此看向樱兰的眼神中虽颇有愧疚,还是装出一副奄奄的样子来,“真的没什么事,我并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担心我弟弟……” 说到这里,他心头不由一阵堵塞,语气中便也多了几分伤感。 “他一个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有伯父照顾他,可是到底不是爹娘……他最亲的人只有我这个大哥……可就算这样,我还不敢去见他……” 车里的气氛,一下便凝固了起来。 “樱兰,你知道吗,我真恨不得……此刻病倒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他才八岁啊……” 最后一句话盘桓在云喉咙内,许久之后,才如叹息一般的说出。 樱兰心中万般矛盾,她捏住手帕的指头,都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还是无法决定,最后一抬眼,看到云眼中那深深的落寞,终于忍不住了,“公子,要不,我去帮你打探一下消息吧。” 云一惊,身子都坐了起来,“你去?” “若是可以,当然最好是请了大夫过去的,不过还是我先去看一看才好,”话已说出了口,樱兰便也没先前那般纠结了,“既然有人设计陷害,那公子自然不便去的,而我就不一样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应该不会有人把我放在眼中,而且……” 她抬起手,展颜一笑,手中露出一个小小的铜牌。 “你看,我这里还有军中的腰牌,此刻偷偷的去了,问好情况就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云眼色大亮。 你竟还有这个东西,真是太好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云平复了下心情,凝望着樱兰半响,才说道,“樱兰,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怎么才能报答你?” 被云这样看着,樱兰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忙不迭的说,“公子能好好的,就是对我们做奴婢最大的报答了。” “不,”云缓缓说道,“樱兰,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把你当成过奴婢,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听了这话,樱兰猛然觉得一阵失落,旋即又隐隐有些欢喜,强行忍住鼻头的酸涩,“公子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回头奴婢可怎么好意思。” 云见她有些窘迫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不说这些了,既然你要去,那可否将那日的药丸带些过去呢?” 樱兰这才想起来,灿然一笑,“正是呢,我都差点忘了。” 她伸手到一旁的暗抽里翻了半日,才将老太医给的荷包找了出来,冲着云晃了晃,“幸好当日还剩几颗,若不然还真不好办。” 云也笑了。 樱兰看了看天色,开始收拾东西,“时候不早了,我这就过去,还可以在宵禁之前赶回来。” 云也不拦她,同她一起下了马车,“我陪你走一段就回来。” 樱兰没有多想,挥退了迎上来的两个小太监,“公子不用担心,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的。” 两人相互说话,渐渐走出去了几十步,转过了一处矮树林前,樱兰只觉得脖间突然一酸,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身子也软到在了地上。 云一招得手,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早些年没查出心疾之时,平南王曾经给他请过好几位师傅,虽然后来没能习武,但那些师傅讲的奇闻异事,有许多还牢牢的记在他脑海之中,其中便有一位擅长截经断脉的师傅,曾交给他一招,便是如果用掌刀迅速攻击人左侧的大动脉,那么将会使人陷入短暂的晕眩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许多东西,他也忘得差不多,只有这招还依稀记得,没想到今日一用之下,竟然还奏效。 这也是他遇到了完全不设防的樱兰,若是换一个人,只怕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的手法并不熟练,樱兰要不了多久时间就会醒过来,他必须赶快行动。 幸好是在大营以内,倒不用担心樱兰的安全。 “对不起。”他从樱兰身上取过腰牌和药物,看着晕倒在地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我去冒险,我也知道,那里定然有陷阱等着我,可是,我不能不去,对不起,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说完,云收起东西,转身迅速离去。 他不能不去,虽然有陷阱等着他,且那陷阱是何人而设,他早已想的明白,既然凤离天迟迟不肯将他交出去,那么就让他主动走出这一步吧。 只要对方有了把柄,而自己又表现出对云氏一族的不舍,那凤离天暴怒之下,应该不会再保着自己了吧?而只要没有自己,那么那些将士们将不会有怨气,大臣们也不会再百般上折,那么,凤离天的东钟,将不会有任何问题,政权将会无比稳定。 只要,没有自己。 夜色下,平安王云成和驻地附近,却是一片冷寂。 云打量了一下,径直接近了最中间那顶帐篷。 一路过来,竟没一人拦截,从樱兰身上拿到的腰牌,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这在军纪严明守卫森严的东钟军营中,是何等荒谬的事情,由此也看见,那幕后之人,动了多少手脚。 是不拿下自己而誓不罢休吧。 云冷冷一笑,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快步走到了帐篷便,一把掀开了帐帘。 “你!” 云成和从灯下抬起头来,瞠目结舌的看着云。 “见过伯父,”云施了一礼,旋即抬头看向云成和:“云琰如何了?” 被青年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云成和惊愕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顿时脸上出现了一抹怒容,“你怎么过来了?” “易玉告诉我,云琰病重,不知是否真是如此?”云上前一步,面上担忧之色显露无疑。 “胡闹!”云成和怒极,狠狠一拍桌面,也不知是在说云,还是说云易玉,“云琰虽有些不妥,但我已经替他请了大夫诊治,并无大碍,倒是你,怎么就跑过来了,此刻的形势,是你能胡乱过来的么?” 他虽沦落,但消息还不算闭塞,因此对云出现后可能引发的事态,再明白不过。 若是落到有心人眼中,只怕就算是凤离天,也保不住云,何况凤离天是否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这个侄儿,他可没有信心。 “快回去!”说完这话,云成和猛然站起来,就要将云往帐外推去,“保全好你自己就是,我们这边不用你担心,皇上还要顾及民心,短期内我们不会有事的。” 云被他推得踉跄两步,正要说什么,帐外却出现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快,快到这边,有人看到那人往这边走了。” 随着脚步声,还隐约可见火把的光芒,和火光下四处晃动的影子。 来得好快!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云脸色闪过一抹苦笑,“大伯,此刻只怕想走,也晚了。” 云成和双手愣在半空中,旋即狠狠一咬牙,“不怕,你先躲到我帐内去,若有机会就赶紧逃走,我在这抵挡一会,想那些士兵就算再凶狠,我以死相拼,他们定然也不敢妄动!” 云猛地一愣,再看向云成和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湿润。 从小开始,父亲就没给过他多少温情,反而是这个伯父,对他颇为疼爱,但没想到,此刻竟然会很豁出去来保全他。 “伯父,不用了。”云拉下云成和的手,语气平缓,“其实今天来前,我就知道有陷阱了,因此伯父不用刻意做什么事,这一切,原是我自愿的。” 第82章 惊变 云成和听了这话,猛然愣了。 云也不解释,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步声越发近了,忙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一把塞到云成和手中,“这里面有上好的退热药,您收好了,云琰的病也可以好的快一些。” 云成和愣了一下,忙将荷包塞到怀里,咬了咬牙,一把拉起云就要走,帐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就是这里,大家进去搜!” 随着声音,帐帘突然被掀起,一个铁塔似的汉子板着脸大步走了进来,他身着甲胄,腰间一把绿鲨皮的刀鞘,顾盼之间颇有几分煞气。 那人身后还跟了八个军士,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进了帐内二话不说,就分开将几个要紧的地方一一占据,同时恶狠狠的瞪着云成和两人。 “将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般硬生生被人持刀闯了进来,云成和脸色浮起一抹愠怒,他冷起脸,厉声质问蒋平。 “刚才得到消息,有刺客潜伏进了军营,因此本将军才率领手下儿郎,四处搜查,得罪之处,还请平安王恕罪。” 他大喇喇的拱了拱手,表情中却何曾有一点请罪之意。 云成和还待再说,却被云拉了拉袖子,不得不强行忍住了气。 “云见过将军,数载不见,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云上前一步,含笑拱手。 蒋平一早进来,就看到了云,但直到此刻,才将目光落到了云身上。 “云?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挺直了身子,直视蒋平的眼睛,突然轻轻一笑,“我为何在这里,将军心知肚明,又何必说这些让在下看不起将军的话呢?明人不说暗话,将军想要做什么,难道真以为我不明白?” 他早想的明白,因此对着蒋平,说话间自然不再客气。 蒋平倒没想过他这般态度,一愣之后,又抬起眼来上下打量了云一番。 云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他越是这般,蒋平心中越是狐疑,但想想事到今晚的事情,并无纰漏,便安心了许多。 “好!好一句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如此,那多余的话也不用我说了,还请云公子随我一行吧。” 丢下这句话,蒋平干净利落的站起身来,瞪着云。 云却只是淡淡一笑,右手虚抬,“将军先请。” 见他这般淡然,蒋平反而笑了,“果然虎父无犬子,也算本将军没看错你。” 哈哈大笑声中,蒋平转身大步走出了帐篷。 看了一眼前方晃动的账帘,云微微转身,冲着云成和鞠了一躬,“还请伯父照顾好云琰,云不孝,不能再侍奉膝下了。” 说完这话,他不敢去看云成和的眼神,转头大步走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围着云成和的营帐,几十名士兵正围成半圆形,尽皆手拿兵器,虎视眈眈的瞪着营门,气氛颇为紧张。 云出门后,却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却没半点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缓步走到蒋平身前。 那神态,竟不像是在肃杀的军营中,倒像是在赏花游玩一般闲适。 “蒋将军,云来了。” 他含笑微微抬手。 闻言,蒋平抬眼看了看云,一张黑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平时不觉得,这个时候,倒看出你还是有几分你父亲的气性,不错,不错!” 说完这话,他向左右一点头,“拿下!” 闻言,便有两个士兵欺身上来,猛地拿住云肩头,将其按翻在地,用绳索上中下三道牢牢绑了,见他再无法动弹,方才将人拖着押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云却没有一丝挣扎。 而在帐门的方向,云成和看着这一切,只气的浑身战栗,只是做不得声。 纵然东钟的士兵再嚣张,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在屋檐下,他又怎能不低头! “云公子,此番,只怕要你辛苦辛苦了!” 见终于将云拿在手中,蒋平阴测测一笑,吩咐左右,将云带上,一起往皇帐所在行去。 既然是设局从皇帝手中挖下这个人,那么这个戏目,也要周全才是。 皇帐之内,凤离天正要就寝,却接到蒋平要求觐见的通报。 他微微皱眉,此时已近深夜,大军按例驻扎,四周也是一片平静,那里来得大事,让蒋平这个时候突然要求觐见? 心头不由有些狐疑。 梁相福恭敬的说道:“要不老奴去回了蒋大将军,让他明早再过来,皇上意下如何?” 凤离天摆了摆手,“不必了,蒋平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应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去宣他进来吧。” 梁相福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凤离天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物,便走到前帐,在书案前坐下。 不多时蒋平就进来了,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凤离天行了大礼,得了凤离天的许可,才站了起来。 “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蒋平恭敬的说道,“正是有一事要向皇上禀告,末将之前巡营,在经过平安王驻扎区域时,发现了可疑人影鬼鬼祟祟,末将担心是刺客,便带领手下将士,将那人擒获了下来,此刻正将那人监禁在门外,请求皇上发落。” 凤离天微微皱眉。 他见蒋平深夜求见,以为是有紧急军情,却不想竟只是这样一桩小事,不由有些纳罕,正要说话,突然想到刚才蒋平话中的平安王一词,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莫非…… “你是将军,这种事情正是你处理范围,为何又来问我?” 蒋平抬头,正对上了凤离天微含寒意的双眼,当下一滞,才说道:“那人身份特殊,末将不敢擅专!” 凤离天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哦?竟有此事,却是何人?” 蒋平早准备好了辞藻,“那人正是前端阳平南王之子云,听说这人本是被皇上下令羁押的,也不知为何竟然逃了出来,末将因此虽擒下了此人,却不敢擅专,特地来请皇上示下。”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营帐内,一片静寂。 轻轻用食指叩了两下桌面,凤离天眉毛一挑,“竟是他?这倒奇怪了,此刻这人可是在帐外?” 说出了云的名字后,蒋平本以为皇帝会勃然大怒,也可能会骇然变色,没想到却是这般平静,不由微微一愣,旋即立刻答道,“正押在门外,不知皇上可要一见?” 凤离天扯了扯嘴角,“既然如此,带……” 就在这时,梁相福却突然掀帘进来了,他颇为隐晦的瞄了蒋平一眼,快步走到凤离天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凤离天眉头一皱,“将人带去后面,我这就来。” 梁相福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又退下了。 凤离天没有说话,手指不轻不重的在书案上敲了几下,突然说道,“你在这候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猛然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 云正被人押在门口,心中一片木然,就在这时,身边的帐帘突然一动,旋即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他心中顿时一紧,眼睛便不受控制的往那人身上看去。 从再见之后,他也不过看过对方两次,一想到日后或许再也不能见这人,情绪便有些收不住,但旋即想起了现在的场景,忙不迭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凤离天虽一出来就看到了云,却恍如未见一般,大步走了过去。 往后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帐篷门口,梁相福正翘首以待,凤离天走了过去,问道:“人呢?” 梁相福忙打起了帘子,“皇上,在里面呢。” 帐篷内,樱兰跪在地上,一脸青白。 当她从草丛里缓缓醒转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明知对方有诈,云公子还一头栽了进去,这样的事情若是她醒的早还有办法挽回,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刻钟,便知道什么都晚了。 第一反应便是要立刻向皇上报告,若是反应得时,事情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但当她赶过来看到被绑在皇帐外的云公子时,便知道一切的晚了。 咬了咬牙,樱兰找到了梁相福,对他说了一切。 梁相福的反应,就要比樱兰快的多了,当即便通知了凤离天,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说吧,怎么回事?”凤离天站在帐篷中,满脸的怒气,“怎么好端端的,他会跑到平安王的营地去的?” 樱兰不敢隐瞒,忙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着樱兰的叙述,凤离天的脸色,越发阴霾起来。 打晕宫女,私下越营,暗中会见! 这可都是大罪! 这人是要做什么! “你说,他知道有人设计?”凤离天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樱兰忙回到,“是的,昨日云姑娘走的时候,公子已经知道,是有人挟持了云姑娘的母亲,逼迫云姑娘来骗公子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往那陷阱里钻?” 凤离天恨不打一处来,这人真的是太过胆大妄为,竟然敢对这种陷阱一头栽了进去,莫不是真以为自己为了他那张脸,就会任他胡作非为不成?“ “奴婢……奴婢不知道……”樱兰吓得浑身乱战,凤离天此刻的眼神太过阴戾,惊惶中,她不假思索的说道,“或许是昨天云姑娘走的时候,告诉公子云二少爷病重至生命垂危,因此公子才会关心则乱?” 她这样一说,一旁的梁相福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再看凤离天,却已经是怒到了极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再深深吸了一口。 樱兰却不知道,自己的话让凤离天心头起了无边的嫉恨,还在帮云说好话,“公子兄弟情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公子真的没有不轨之心,实在是有人陷害,还请皇上开恩拉。” 说完这话,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凤离天却是看也不看她,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帐篷。 梁相福心中哀叹了一声,怜悯的看了眼樱兰,忙跟着凤离天走了出去。 回到皇帐,凤离天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抬眼看了云一眼,却见云脸上一片平静,见他看来,竟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却再没半点表示。 心头的怒火,便再也无法压制。 第83章 公正 回到皇帐,凤离天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抬眼看了云一眼,期待能看到点什么,却见云脸上一片平静,见他望来,竟也只是目光动了动,此外再没半点动静。 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凤离天只觉的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深深的倦怠感。 走进帐内,看到还候在原地的蒋平,凤离天脸色深沉如水,他不动声色的坐到座位上,半抬起脸看向蒋平。 “依爱卿的意思,是想如何处理?” 凤离天的脸庞,在烛火下忽明忽暗,透露着一股森然的冷意,蒋平心中打了个突,将钱鸿宝的话回想了一番,小心说道,“末将以为,既然乱了军纪,自当军纪从事,只是这人又是朝廷的重犯,数罪在身,臣不敢擅专,因此还需皇上示下。” 好一招以退为进。 凤离天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好一个自投罗网,在众目睽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之下被抓到,沾上几项大罪,云心中,到底盼望自己如何处理?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秉性,单从维护军纪的角度来说,就必须将他重处,如此一来,他的目的掀然若揭。 这是……在逼朕吗…… 恶狠狠的咬牙,一时间那股浓烈的恨意,又一次涌上心头。 蒋平见皇帝半天没说话,心头不免有些忐忑,他这次设局陷害,要的本也不是皇帝立刻杀了云,而是皇帝迫于现状的一点退让。 只要退了一点点,再退一点点,几次三番,也就差不多了。 皇帐内的气氛,一时无比诡异,凤离天突然嗤的一笑,不置可否的说出一段话来。想到这里,凤离天不置可否说道,“维护军纪?说的也是,但具体如何处理,那大将军先说说你的看法?” 就算那人活该千刀万剐,那也是自己的事情,这些手下的人,竟然敢越过自己设下陷阱,其心可诛! 他这话说的和软,但不知为何,蒋平只觉得背心一寒,不自觉的就匍匐在地。 “若按军法,这样胡乱坏了营中规矩,便是应该杖毙……”说道这里,蒋平偷偷看了眼凤离天,只见上头那年青的君王虽面上含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凉,忙又补充说道,“但既然云是朝廷重犯,那不如先羁押起来,等到了京中审理之后,再一并处罚,皇上意下如何?” 说的好听,背后还不是乱动手脚。 凤离天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不理会眼前噤若寒蝉的人,徐徐的靠在椅背上,慢慢说道,“蒋将军,既然人还没审,那就还没定罪,这重犯一词……” 蒋平心中一颤,也不知为何,被皇帝这样一看,他心中的锐气便消弭了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却让他适当的回忆起,这个年轻君王对付异己的雷霆手段。 “那按照皇上的意思,这人……” 被敲打了一番,蒋平胆气已泄,但想到事已做下,在想退却也晚了,便把心头一横,心想若是皇帝要公然放了那人,自己必然要据理力争。 却不想出乎他的意料,皇帝沉吟了半响,突然轻笑说道:“也罢,这人乱闯营帐,着实有些乱了规矩,只是现在罪名未定,不可轻易处理,朕先将他交给你看管,随行压解上京,等待刑部审问。” 末了,又缓缓说了一句,“但你切记,若是其人出了半点差池,朕唯你是问!” 意外得了这话,蒋平一时怔在了当场,直到凤离天发出了不悦的哼声,才恍然惊觉。 “是,微臣遵命!” 他忙恭声说道。 “跪安吧,无事不用来报告了。” 丢下一句话,凤离天转身进了内帐。 直到蒋平退了出来,神情之间还有些恍惚。 事情这么容易就成了? 好生奇怪,还是说,皇上已经对这人不感兴趣了? 想了半日也不明白,蒋平有些不解的看了云一眼,旋即一挥手,“带下去,关进囚车,严加看管!”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对,在钱鸿宝计划中,皇帝就算应允了他们的要求,之前的过程也不该这么顺利,这其中定然别有蹊跷。 不过他也没忽略皇帝说的,若有差池唯他是问的话,于是云被塞进囚车后虽然被松了绑,但还是结结实实的上了镣铐,还安排了两个人轮班看管,不容一丝纰漏。 “找人盯着,必须保证他生命无虞。”凤离天在梁相福的侍候下上了塌,过了许久,就在梁相福以为皇帝已经入睡,准备退出时,才低声说了一句。 “是。”梁相福应了一声,榻上却半响没了动静,他等了好半天,差点以为皇帝已经入睡了,才传来第二句,“若只是小事……那就任由蒋平……” 梁相福踌躇了一下,这大事小事,又该如何界定呢?他有心想问却又不敢,榻上却再也没有了声音,又候了约莫一刻钟,见真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慢慢退了出来。 刚出来走了几步,却迎面撞上了樱兰。 “梁总管,皇上他……云公子……” 今日闯了大祸,樱兰心中很是忐忑,但又忍不住不问云的下落。 梁相福心中也在叹气。 也不知皇帝到底怎么想的,若真是丢开了手倒也罢了,此刻这番做法,倒很有点放不下又左右不了,就有些想借别人的手教育对方一番的意思。 什么时候,他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也有这番处境了? 可见情之一字弄人啊。 但其中的微妙处,他就算领会了,也不能讲给旁人听,梁相福看了眼面前樱兰哀求的神色,不免起了一丝同情。 这也是个苦命的丫鬟啊,虽然没将云公子看好自有责任,但那人的性子,就连皇上也是要吃亏的,何况这个黄毛丫头。 叹了口气,梁相福挥了挥手,“回去安生些吧,短时间内云公子时回不去了,你也别来皇上面前晃,要有个差错,可小心你的小命。” 樱兰虽不明白,但听到云此刻性命无忧,便放下了些心,行了礼奄奄的退回去了。 而此时的帐内,凤离天虽已经合上了双眼,但思绪却在脑海中不断翻腾。 真真是胆大妄为,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有罪名,旁边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莫名其妙就往对方陷阱里冲,真是以为我要护住他一辈子? 既然如此,就让你尝尝胆大妄为的代价,反正到京城也没有几天路程,且让你受受苦,日后也好…… 想到这里,凤离天有些愕然,又有些无力,日后要如何,却是他也没想到明白的。 抿了抿唇,抛开这点,凤离天又不由咬牙恨了起来。 同样,在囚笼中的云,自然也没有入睡。 他一向娇养惯了,在平南王府的时候自不必说,在东钟的时候,衣食住行也没受过亏待,就连在乡间守灵那几年,虽然茹素,但住的地方也是非常精致的,平生所受的罪,也不过就是在大理寺下狱的那几天。 但就算那几天,也是在室内,这样露天被关在一个木囚笼里,还是生平第一次。 但处境艰难是一桩事,最让他困扰的,还是数不尽的蚊虫。 他从来就很吸引蚊虫,因此虽才被关了不到两个时辰,身上竟然已经被咬了十多个疙瘩,无奈手腕脚腕的镣铐沉重,也只能强忍住那股瘙痒。 “啪”的一声,看守他的士兵拍死了一个蚊子,骂骂咧咧道:“去他妈的,这么多蚊子,可咬死本大爷了!” 过了一会,那人又骂道,“本来要好好睡一晚的,谁知道被弄来看这小子,真是憋气,喂,牛子,你小子怎么没半点抱怨呢。” 另一个士兵的声音显得要年青许多,“老康头,要不你先去休息,后半夜再来换我?” “这……能行?”那老康头的声音中有些意动。 “嗨,这有什么不行的?”叫牛子的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在这重重军营之中,难道这人犯还能飞天了不成?何况他还被锁着呢,我再在外面守着,能出什么错?” “这倒也是……”老康头似乎被说服了,想了一想,说道,“那成,我就先去睡会,等下半夜来换你,娘的,眼看要到京城了,却又出了这个事,真是憋屈。” 又说了两句,那老康头便去歇息了,留下那个年轻的牛子,一人看着囚车。 云也没管他们,只含笑平静的看着星空。 又过了好一会,牛子走过来,踢了踢云的囚车,在一旁坐了下来。 “哥们,怎么回事啊?” 年轻的士兵面上,又几分圆滑,但还带着几分年轻人的好奇。 云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怎么突然被关起来了?我看你这衣服穿戴,那可是显贵人儿才穿的起的,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也解解乏。” 牛子却不因为他的反应而退缩,反而脸上多了一抹好奇。 云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往囚笼一角缩了缩,闭上了双眼。 “真是个怪人。” 牛子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动气,嘟囔了两句,靠着囚车发起呆来。 很快一夜就过去了,第二日清晨,大军拔营出发。 这一天的行程,对云来说,就艰难的多了。 首先囚车地方狭小,云只能蜷缩着坐在其中,手脚都无法伸展,且一路行来,路面非常不平,用木棒做成的囚车底部,着实颠簸,一整天下来,云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 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他已经是浑身酸痛,饥肠辘辘。 抿了抿唇,云偏过头去,目光落到了面前一个灰黑色盘子里的半个窝窝头上,而就在他侧边的地上,牛子和老康头还有另外几个士兵正端坐饭碗吃的开怀,也不知说道了什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第84章 探望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发现不晓得是不是设定出问题,把83和84一起发了,遇到两章需要一起修改的问题,但是手机改文真心太痛苦了,用电脑的话本来要周日晚上才能到家,只能先修一下,重复地方先谅解一下周日在删除,周一会多更一章给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咯亲们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入耳际。 “几位军爷,本……我想去看看这位……人犯,还请几位军爷行个方便,可好?” 云猛然扭过头去,却看到云成和正站在不远处,正拱手跟几个士兵说话,他身后还有一个少女,手中提了一个食盒。 看到伯父表情上的小心翼翼,云突然心头一酸。 自己这个从来高高在上的伯父,此刻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 在士兵手中塞了点银两,云成和很快走了过来,看到被困在里面的云,心头不由一阵复杂。 云自知此刻形象狼狈,在囚车中待了一天,已经满脸满头都是灰尘,但也只能挤出笑容看向伯父,“伯父如何来了?” “你……现在……”云成和欲要说什么,却又停了嘴,从身后少女的食盒中取出两个碟子,“吃点东西吧。” 云默不作声的拿起一个馒头,慢慢的吃了起来。 送来的东西并不见好,不过是一盘简单的炒肉片和一盘馒头,但云知道,在军中能有这样的膳食,不知是花了多少工夫了。 到底他们不过是归降之人,行军途中的食用,也只是和普通士兵差不多。 “云琰好些了吗?” 云吞下一口馒头,抬眼看向云成和。 “好的多了,给他用了两次你给的药,热已经退下去大半,再吃两次应该就大好了。”说起这事,云成和神色轻松了些。 云便放了心,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旁边的士兵已经来赶人了。 “时辰差不多了啊,快回去了,回头要是被上官看到了,我们科脱不了干系。”老康头嚷嚷说道,云成和苦笑一声,知道不能久留,便说道:“你先放宽心,回头我去求皇上,让他放你一马,这几日先坚持一下。” 云心中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面上只笑道:“我不碍事的,伯父放心,照顾好云琰,我心中也就再无所憾了。” 这话说着不详,云成和待要苛责两句,目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落到侄子瘦削憔悴的脸上,话顿时凝在了喉咙里。 叹了口气,“有我一日,总要顾全云琰一日,你放心吧。” 云含笑点头,目送云成和两人去的远了。 “看不出啊,这老头还挺能耐的,”老康头抬头往云的囚车里一看,目光落到那盘肉片上面,顿时大为垂涎,“这军营里竟还能搞到这样的好东西。” 云看到他垂涎的目光,淡淡一笑:“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他倒不是为了旁的,实在是没胃口,反正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给了这些士兵。 反正这些士兵,大部分也都是可怜人,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有几个人愿意抛下家业,到战场来讨这一口要命的饭食。 老康头却是眼中大亮,看向云的眼中,多了几分和善。 “算你有眼光。” 并没多说,老康头哼了一声,伸手将那盘肉片端起便走了,云也不以为意,慢慢的啃着剩下的馒头。 其实如果不是在囚笼中,这样的生活,也颇为安静,辽阔的空地上,处处都是兵士们忙碌的背影,远处有寥寥炊烟升起,透露着生活气息的感觉,让云不知为何,心头一片安宁。 “哟,吃的好呢,这是什么?”就在他沉浸在思绪中时,一个尖刻的声音,突然打乱了这里的平静。 几个围着的士兵忙站了起来,而在他们前方,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正用一双昏黄的细长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钱先生,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老康头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 。 来人正是钱鸿宝,从昨晚云落到瓮中之后,他就一直蠢蠢欲动,想来看看美人,不过他诡计多端,深知凡是心急都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这美人曾经是皇上所用的呢。 因此观望了一日,发现凤离天并没有派人来过问,这才开始动作。 “我来看看人犯。”钱鸿宝信手走了过来,看到囚笼里的云,不由眼睛一亮。 凭心而说,现在的云其实颇有几分狼狈,不但头发蓬乱,而且脸上满是灰尘,但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住那玉白色的细腻肌肤,和清透黑亮的眼睛,这种颓败,更有一份韵味。 美人蒙尘,别有韵味啊。 钱鸿宝心中无法抑制的闪过这个念头,同时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那肌肤摸起来,一定很有感觉,那嘴唇形状真美,要是能狠狠咬上去…… 云虽不认识这人,但看到那昏黄细眼中透出的猥琐,顿时不喜的皱了皱眉。 老康头此前见过钱鸿宝两次,都是见他在大将军身旁,颇受重视的样子,因此一心要恭维他。 “喂,还不快见过钱大人。” 他嚷了一声,同时一脚踢在了囚笼上。 云冷冷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被他那股完全不在乎的模样激怒了,老康头骂骂咧咧的拉过一条马鞭,就要挥出,却被钱鸿宝制止了。 “阶下囚而已,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钱鸿宝笑吟吟的伸手制止了老康头,走前一步,半蹲下身子,“云公子,可还习惯?” 云抬眼看了看钱鸿宝,又垂下了眼帘。 “云公子一向高高在上,看不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是正常,不过此时此景,云公子若还如以往一般不通庶务,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公子你自己啊。” 钱鸿宝也不以为意,对着美人,他耐心一向很好。 云已经没有动静,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变一点。 钱鸿宝站起身子来,颇有兴趣的看着云,他今天来并没其他目的,只是忍不住心底的诱惑才过来,此刻虽然被云冷脸对待,但却越发激发了他心头的兴趣。 越是高贵的花朵,摘到手的那一刻才越值得回味。 “好好对待云公子,”钱鸿宝目光落在盘子里的馒头上,“另外,小心膳食,这些不知来处的东西最好少给犯人,要是有个万一……” 老康头背心一凉,忙冲前将那盘馒头端了起来,满脸堆笑,“是小人疏忽了,大人提点的是!” 钱鸿宝看着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手慢悠悠的走开了。 从头到尾,云都没有一丝动静。 来人不过是蒋平手下的一条狗罢了,又那里值得他郑重对待,既然蒋平心意未变,那自己却和他手下人绊扯,不过是平白跌了身份罢了。 但很快,云就体会到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含义。 不知是误会了什么,老康头从这天起,就开始苛待起云的饮食来,不但经常忘记送饭,就连日常放他出来大小解之事,都会疏忽。 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倒也不太在乎膳食,对他平时的奚落,也多半当成没有听到,但人总有内急的时候,偏他脸皮又薄,倒很是吃了一点苦头。 所幸另一个士兵牛子为人倒还和善,见了这样,不但经常劝着老康头,还时不时帮助云,还常打来干净的水供云食用,让云心存好感。 他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要端正自身,虽然条件所迫,但若是能让自己干净一些,内心便要好过许多。 慢慢的,两人便熟识起来,甚至也能聊上几句天了。 这日,老康头照例将云的饭食私下分了,到了深夜,牛子便偷偷来到云的囚车前。 “快吃吧,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怎么顶的住。” 将手中藏的干饼塞到云手里,牛子一屁股坐在了囚车上。 没有拒绝牛子的好意,云冲牛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多谢了。” 慢慢的将饼掰成小块,再送到口中,其实这个身子这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吃和不吃,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有什么,人总是要吃饭的。”牛子白了云一眼,“我还要感谢你前些日子,给我写了家书呢。” “不过是小事。” 云轻轻一笑,却不小心呛到了,顿时咳嗽了起来,初时只是小小的咳嗽,但到了后来,或许是饼屑进了气管的原因,竟咳嗽的有些撕心裂肺起来。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连个饼也吃不好。”牛子忙不迭的跳下囚车,从一旁取了自己的水囊过来,一把塞到云手里。 “快喝口水。” 云接过水壶,却并没立即就喝,反而不断的拍着胸膛,牛子顿时急了,“喂,这个时候你还避讳个啥呢,不就喝个水么,呛成这样你不难受?” 也不管云的反应,抢了回来打开水囊,递到了云口边。 实在是咳嗽的难受,加上想到自己都已经是阶下之囚了,又哪来资格讲究那么多,云便侧过脸去,借着牛子的手喝了一口。 两人都没发现,旁边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树枝断裂的声音。 见云的咳嗽渐渐停了,牛子才收回了水囊,顺手拿到自己口边也喝了一口,“我说你也就是太讲究了些,现在我在这里还好,等过几日……” 说道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云却不以为意,“过几日也无妨的,我心中明白,你别担心我。” 说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牛子只觉得心头一阵难受。 这人刚被抓的时候,许多人都说他罪大恶极,刚开始还有些无聊士兵跑到这边来谩骂,但这人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成日间都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传言中的那些穷凶极恶模样。 有时候牛子觉得,这个人比起凶徒,更像他们老家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不过比起他们那里的教书先生,这人长相更好看,声音更好听,举止也更文雅。 他一惯对读书人有种尊重,便对云多了几分照顾,两人越发熟悉起来,有时听牛子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云还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但一想到这青年不久后的命运,牛子便有些消沉。 云本不是善谈的性子,这几日也是多听少说,既然牛子不说话,两人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去给你弄点水去。” 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牛子跳了起来,小跑着走开了。 云微微一笑,挪了挪僵硬的身子,靠在囚车上发起呆来。 他没发现,不远处的树林中,正有两个人影,静静的看着这边。 凤离天眼神落在云的笑容上,满是阴霾。 梁相福心中却是一片忐忑。 连续三天,每天晚上,皇上都独自来到云公子的囚车不远处,但无一例外,都看到云公子和那个年轻兵士有说有笑的场景。 虽然不知说些什么,但云公子眼底的轻松,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皇上,到底又是什么心思呢? 凤离天静静的又看了一会,知道看到牛子回来,给云用树叶端了水以便洗漱,眼底的神光才更萧索了些。 “走吧。” 低声吩咐了一句,凤离天带头迈开了脚步。 第85章 抵达 两日过后,终于抵达了盛京。 因大军不便入城,便驻扎在了离城三十里的地方,凤离天在军中挑选了主要的一批将领,共同入城参与庆典。 城内更是一片欢腾,左相裴通大人亲率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出城迎接,无数百姓夹道相迎,翘首以盼,一路上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在百姓的簇拥中入了宫,又接受了群臣的三跪九叩,凤离天的心中,也不免有些自得。 的确,在他这个年纪,登基为王的皇帝虽也不少,但能如他一般,能亲率大军开疆扩土的君王,却是极少,就算在泱泱史册上,也是能留上一笔的了。 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眼前跪拜的百官,凤离天只觉得浑身畅快,此生从未有此意气风发过。 “众卿平身,此次能成功攻下端阳,顺利归来,一来要拜谢上苍及各代先王保佑,二来是我军将士众志成城之功,三来乃是众位卿家在后方大力支持之故,传令下去,按功行赏,全军大庆三日,另减免全国赋税三成,并大赦天下,以庆我东钟疆域大成之功绩。” 此旨一下,满朝文武齐齐跪倒谢恩。 大庆了三日,才复了早朝。 久久未曾上朝,在一片其乐融融之中,裴左相等朝堂上的气氛微微平静下来,便上前一步,满脸笑容,“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凤离天看向裴通的眼神,分外温和。 裴左相对他的支持,可谓源远流长,从他还是太子起,就一直在他身后坚定支持着,且皇后乃是裴通嫡长女,算起来这人还是他的老丈人,另此人一向洁身自好政令清明,若没有他在后方,凤离天也不可能如此放心的丢下政务,御驾亲征。 因此他平时便也多看重其人几分。 “左相请讲。” 裴通跪了下去,“微臣启禀之事有三。” “一则皇上出征许久,后宫空虚,微臣已令户部初选出了一批美人,用以充实后宫,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稳固我东钟基业,还望皇上应允。” “二则平安王云氏刚刚入朝,根基未稳民心不定,虽其归降有功,但皇上若欲将山南四郡做其封地,微臣以为不妥,此事还请皇上细细斟酌。” “三则听说皇上此次出征,抓获了此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起京城内乱的罪魁祸首云,此人罪大恶极,皇上虽天下大赦,但还请勿将此人放在此次大赦名单内,需重处以慰民心!” 此三件事一说出,顿时惹来朝堂上一片附议之声。 “臣认为裴左相此言合情合理,还望皇上首肯。”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凤离天本来喜气洋洋的脸上,顿时慢慢浮上了一丝阴霾。 这三条提议,在他人看来不算什么,充实后宫是每一个君王都爱做的事情,而端阳王刚刚归降,不给封地也说的过去,唯有这第三条…… 不知为何,凤离天总觉得,其中有些阴谋的味道。 而在下方,裴通和蒋平的眼神,一碰即开。 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官员,凤离天微微皱眉,终于开口,“左相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前两条就由你安排人手办理,至于第三条……” 他沉吟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云是否当日的罪魁祸首,现在尚未定论,先将人押入天牢,等朕安排人审理之后,再做处罚。” 裴通面色丝毫不动,当场叩谢皇恩,才退到一旁。 接下来的庆典,凤离天的眼睛深处,就多了一抹冷意,虽笑吟吟的看着百官此起彼伏的恭贺奉承,但那笑意,却一直未到眼底。 “去长信宫。” 坐到亥时二刻,凤离天吩咐了一句,便去了后宫。 长信宫,是皇后的寝宫,两人大婚之后不久,凤离天就御驾亲征,此次得胜回归,自然也该到皇后宫中。 随着他离去,顿时气氛轻松许多,许多官员也开始走动着四处敬酒。 蒋平端了酒杯,来到裴通面前,“多谢大人今日仗义执言,蒋平在此敬大人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将酒灌了下去。 “今日只是第一步,不过此地不便深谈,”裴通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是一饮而尽,“明日酉时,我在妙华轩设宴静候将军,再行商议。” 蒋平和他对视一眼,尽皆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并不知道,他一心栽进去的陷阱,是何等恐怖,此刻正狰狞了大口,在前方等他。 当晚凤离天便在长信宫中歇了一晚,帝后久未见面,皇后自然拿出了十二分精神伺候,一夜风光旖旎,自不必提,而等到枕边人沉沉入睡后,皇帝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软玉温香,但心中,却总有些……不尽不足之处…… 一时又忍不住要想起某人,但又强压了往别处想去,顿时更没了睡意,直折腾到丑时二刻后,才勉强入睡。 幸好身强体壮,第二天洗漱完全,又精神焕发的上朝处理事情,因他久未在京,事务繁多,这一接手,直到日后之后,才有些许空闲,这才拎过梁相福询问。 听到人已经送到天牢去了,凤离天愣了半响,才说道:“天牢现在是裴左相在管理?” 梁相福应了是,皇帝心头便安稳了些。 裴左相和蒋平不同,裴为人端方,做事也多从大局考虑,他倒不用担心其会在私下暗做手脚,不过背在云身上的事情,始终是个麻烦。 沉吟了一下,凤离天决定暂时搁置一旁,反正那人胆大妄为,私下顾着那些不争气的亲人也就罢了,还和个普通士兵打打闹闹,反而对自己是一张冷脸,既然如此,就让他吃点苦头,也不值什么。 至于旁的,只要自己不点头,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而此时的妙华轩,在守卫森严的三楼包厢内,裴左相和蒋平对桌而坐,虽有满桌的美味佳肴,两人却都没有动筷,室内气氛异常微妙。 “你糊涂啊!”裴通一脸的严厉,厉声对蒋平说道,“皇上年轻气盛,有时做事手软心慈倒也罢了,你可是多少年的老人了,怎么也犯这种糊涂?留下云氏一脉,岂不是途生祸患?” 蒋平被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虚心请教,“此话怎么讲?” 他是真心不明白为何有此言,虽然日前大军还未抵达之时,他就派了信使给裴左相送信,信中巨细无遗的将云一事讲了一遍,但心中也只是为了泄其私愤,倒不曾想过其他。 因此面对这般指责,换成对面坐的是其他人,他只怕早就怒发戟张掀桌而起,但对面坐着的却是这个老人,他心中着实不敢。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权势,说起来,他这个将军也是一等一的高位,且文武疏途,裴通虽管不到他头上来,但对方对东钟的鞠躬尽瘁,确实让蒋平信服。 “云氏一脉虽然臣服,但底下多少郡县仍有异心?此刻他们虽然服服帖帖,但那都是表面文章,假以时日,不见得不会借云氏的名头起首,若是那般却不又是一场麻烦?既然当日已经攻下了烈城,就该斩草除根,你却为何手软了?” 裴通一番疾言厉声,令蒋平无言以对。 虽然当日纳降是凤离天的主意,但他这个随圣驾亲征的大将军,在这点上也难辞其咎。 “云氏既然已经归降,这事……应该不至于吧?” 蒋平试探着说道。 “糊涂!”裴左相竖起双眉,“云成和其人庸碌无为并不足虑,但他再怎样也曾是一国之君,只要他在一日,就难免有人会借其名头多生事端,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皇上被懵了心窍,莫非你也被蒙了不成?” 见他说到这样,蒋平也明白了过来。 也是,家国大事,不得不多些慎重。 云成和虽然归降,但并非一劳永逸,只要云氏未死绝,日后难免有人借云氏的名头兴风作浪,到时反倒是他们落入被动,若是不处理云氏一族,只要有人尝到了甜头,这类事情将会绵延不绝,若是处理云氏一族,却难免又被有心人借机指责,讥讽王室气量狭小。 “事到如今,却该如何?”蒋平想通了此节,口气中更多了几分恭敬味道。 见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裴通面上多了一抹释然。 “虽然麻烦些,倒也不算太难解决,幸好你还不算糊涂,还知道逮住云家的小子不放,只要有他在手,我们添上几个罪名,借机将云氏一族拖下水,也算亡羊补牢。” 蒋平闻言就是一愣。 “左相的意思是……从那小子下手?” “自然。”裴通轻轻一哼,“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不过最难把握的本就是帝王心,虽然那小子当年和皇上……不过时过境迁,只要做些安排,不怕皇上狠不下心。” 看到他这般笃定的样子,蒋平心中大定,他虽然有钱鸿宝做谋士,但钱鸿宝对皇帝的了解,怎及的上裴左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像对方求援。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些顾虑。 “那小子甚是爱惜家族,可会出面指证?” “大刑之下,不怕他不承认。”裴通冷冷一笑,“只是要让皇帝相信,倒是不能太着痕迹,因此是要多费些手脚。” 蒋平闻言,心中大定。 一把端起桌上的酒杯,举到裴左相面前,“这杯我敬相爷,今朝托相爷的福气,替小儿抱了杀身之仇,此等恩情,蒋某此生不忘!” 第86章 过堂 云是在到达盛京第二天,便被提审。 换了囚服,戴上手铐脚镣,被两个狱卒押到堂前,云依旧一片平静。 入眼所到处,俱是一片肃穆的气氛,高大的公堂之上,左右两行衙役站立,俱是怒目圆瞪,尽皆一副凶神恶煞模样,而上首的三位官员,更是脸带冷意的看着他。 因兹事体大,朝廷安排了三位官员一同审理,主审官是刑部侍郎毕明辉,另还有两个陪审官员,一位是蒋平安插来的钱鸿宝,而另一位,则是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的凤离天派来的柯玉山。 钱鸿宝的身份自不必说,而柯玉山则是前年的头名状元,因文采斐然性情高洁,在朝堂上下颇有清誉,为人也颇为忠直,凤离天派了他来,便是担心有人一心逼供,而采用大刑。 他虽然想要云吃些苦头,但并不想让对方落下残疾甚至丢掉性命。 过了堂念过威武,毕明辉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下首跪着的犯人,你便是云本人?” 云低眉顺目,淡淡应道,“在下便是。” “既然本人,那对你三年前私放囚犯凤逐天一事,你可有何话说?” 毕明辉厉声喝问。 他来前得了上头的明示,务必要将罪名落实下来,因此审问起来也分外卖力,务必以雷霆之势,逼迫犯人胆寒而认罪。 却不想他这一番心思,竟全落了空,对这种杀头的罪名,面前的青年竟利落答道,“没有话说,一切是我做的。” 毕明辉一愣。 他没想到犯人这般利落就承认了罪名,正如一个人猛力出拳却打到了空处一般,那种虚空感让他有些不真切,但他也是多年的老手了,虽有些出乎意料,还是没乱了章程,清了清嗓子,又问道,“既然如此,你将当日的过程细细说来。” 云沉默了一刻,缓缓摇头。 “时日过去已久,当日的过程,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事情都是我做的,请大人按律法处置就是。” 刚才认罪态度这般利落,现在对犯罪过程却闭口不言,毕明辉不由一阵头痛。 他审理案件,一生中大大小小也有几千件了,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看了左右一眼,旁边两人面上却都是一片平静。 “事情是你一人做的?还是旁人指使你做的?” 换了个角度,毕明辉又开口问道。 云微微抬头,直直看向毕明辉,“大人,时过境迁,又何必追问那许多,既然事情是我做的,我也认了,大人只管拿了我性命去就是,又何必非要另找麻烦呢?” 被那双黝黑清亮的眼睛看个正着,毕明辉不禁有些哑然。 他隐约听过当年的公案,知道这里面别有内情,有心不追究下去,但想到上头的指示,不得不硬了头皮继续说道,“既然是审理案情,自然不能放过一点细节,你虽认罪,但想来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是你一人能做的出来,还有哪些同党,还不一一交代!” 云想了想,才说道:“当年虽有在下父亲的幕僚帮忙,但此刻其人已经死在战乱之中,旁的便再无人了。” 之后无论毕明辉如何问,云也只一口咬定,当年的旧事只剩了他一人,罪责落到他身上即可。 折腾了半日,毕明辉问的浑身无力,云心头也起了一丝疑窦,为何自己都承认了罪名,这人还要百般发问,且句句不离有何人相助,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钱鸿宝静坐一旁看了半响,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大人,我问两句,可好?” 毕明辉转头看了看钱鸿宝,点头应允。 “云,过去的事情姑且不谈,我只问你一件事,前几日你偷偷潜到平安王营帐,所为何事?” 见云沉默不语,钱鸿宝轻笑一声,“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证,已经招出了你们会面的缘由,说,你和平安王私下会面,是不是在谋划反叛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事情?”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你休要胡说!”云猛地瞪大了双眼,但看到钱鸿宝脸上的微笑,马上冷静了下来,“我只是去探望我弟弟,并无其他事!” “哦?”钱鸿宝挑了挑眉,满脸的戏谑。“只是探望你弟弟?真的如此简单?”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大厅中走了几步。 “那本官就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了,第一,军营内不得擅自走动传信,你和平安王既然不在一处,你是如何得知你弟弟生病的?何人给你传的消息?第二,军营中守卫森严,你既然没有拿到手令,却是如何从你原本呆的地方,去往平安王的营帐?一路上是谁给你开的通路?第三,若只是你弟弟生病这样的事情,为何你不大大方方的过去探望,反而要鬼鬼祟祟的打晕了宫女前往?” 他这些话,云心中俱都明白答案,但如何说的出来,便只闭紧了嘴,不发一言。 “这些东西,你若是不好好回答,只怕之前之言,不可让人采信啊。” 钱鸿宝笑吟吟的站在云身前,微微倾身看向面前的青年。 听了这话,毕明辉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云,就连柯玉山,也是眼睛一眨不眨。 “你所说的,我都不知道。”云咬紧了牙,略略偏过头去,“我只是去探望我弟弟,再无其他,你休想胡乱栽赃其他罪名在我身上。” 看到身前不远处跪着的云,钱鸿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突然涌起一抹兴奋之色。 “云,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不开口,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他阴测测的声音,响彻大堂,“不过是想着你也是天潢贵胃出身,没必要非要弄得血肉横飞的下场,到时你不好过,我们也麻烦。”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才好,若不然……” 云嗤之以鼻,“当年放走凤逐天,是我做下的事情,我不会推诿,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但若是想将一些莫须有的罪行加在我身上,却是妄想!” 他单薄的身子虽跪在地上,但面上却一片坚决,双眼因薄怒而绽出的火光,平添了一段风流之态。 钱鸿宝食指大动,但此刻场合不对,他只得强行压下心头的念头,微微笑着说道:“哦,这般刚烈?真是可惜了。” 大步走回座位,他抬眼看向毕明辉,“毕大人,这犯人冥顽不宁,抵死不认,事情却不好办啊,事已至此,依下官看来,若是不动刑,此人只怕是不肯轻易招认的。” 毕明辉听了此话,心头暗自沉吟。 这人官衔不高,名义上更只是来协办案情,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钱鸿宝可是蒋大将军的心腹,这人的意见,通常也代表着蒋大将军的意见。 蒋大将军的意见,自然不能不听。 “既然如此……”他微微一沉吟,心中已有了决断,“来人,将夹棍抬上……” 一语未尽,却听到一个男声。 “且慢。”却是一直没说话的柯玉山说话了,他看着两人,满是不赞同之色,“毕大人,这重刑之下,就算逼问出了什么,也不可尽信,且皇上虽下令让我们审理,但也再三吩咐了,切不可屈打成招,大人此举,可要三思。” 他这话一出,其余两人面上都有些变色。 毕明辉固然不知道为何皇上会专门下这样的命令,而钱鸿宝也是出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见柯玉山转过脸去看着云,“云公子,事已至此,为了不受皮肉之苦,还请你说出事情真相才好。” 他是文人出身,对云的才华一向是仰慕的,且云之前修书半途而废,后续的工作都是柯玉山主持,因此虽然不赞成云的做法,但也不忍心用刑罚来逼迫心中叹服之人。 这其实也是凤离天选他的一个原因。 云双唇抿了抿,还是说道:“真相便是如刚才说一样,大人若是不信,在下也说不出其他了。” 虽然这个年轻官员看起来颇有善意,但有些东西,却不是他想说就能说的,也只能隐下不提。 见他这般态度,三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无言以对。 之后又折腾了好一会,云始终不改口供,毕明辉无法,只能吩咐将其先行收监。 “柯大人,若是如此下去,只怕不动大刑不可啊。”毕明辉犹豫道,“他虽然承认了当年的罪行,但其余的一概细节通通不交代,且对前日发生的事情,也来个置若罔闻,这让本官的工作很是难办啊。” 柯玉山叹了口气,“大人的难处,本官如何不知,只是一来刑罚未必能问出真相,二来……”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下官来前,曾被皇上召见,吩咐下官一定要注意尺度,因此……还请大人见谅才好。” 钱鸿宝倒也罢了,毕明辉顿时一惊,“这……竟是皇上的意思不成?” 柯玉山沉吟一下,才缓缓说道,“天威叵测,我等臣子,也只能全力办好事情,如此也只能请毕大人多费心思了。” 毕明辉闻言,不由摇头苦笑。 又说了两句,柯玉山见时辰不早,便向两人告辞而去,等到只剩他们两人,毕明辉才看着钱鸿宝,满脸难色的说道,“如此一来,事情却难办了,钱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钱鸿宝却早已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当下便轻声问道,“毕大人,你说皇上为何下令,不许严刑逼供呢?” “这……”毕明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皇上一惯宅心仁厚,或许是……” 说道这里,他也是难以为继。 皇帝上位之后,手段更显精悍,不但做事干净利落,对一些有特别之事,更是采用非常手段,想想当年源王的下场,这宅心仁厚四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钱鸿宝也知道,当下便说道,“皇上自然是仁厚的,只是我们身为臣子的,虽然也要顾及皇上的体面,但更多的,还是要将皇上的吩咐办好。” 毕明辉听他话中有话,便问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但请明言。” 钱鸿宝看了看四下无人,还是压低了声音,“皇上其实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这其中的过程,并不打紧,而且,刑罚也有很多种,虽然有些是要落在皮肤上,但是还有很多……” 说道这里,他隐晦一笑。 毕明辉顿时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如此甚好,只是柯大人那里……” “柯大人平日公务繁忙,提审时通知他也就是了,至于旁的一些小审问,却是没必要太过劳烦,大人你说可是?” 见毕明辉还是有些犹豫,钱鸿宝使出了最后一招。 “下官奉了蒋大将军之命而来,这里面的事情,是必须要弄清楚的,不然下官可是辜负了蒋大将军,不过大人的顾虑我也明白,不如这样,每日晚间,由我来审问人犯,大人既不在场,那就算有什么事,也牵连不到大人,毕大人觉得如何?” 毕明辉顿时心动。 人越老胆越小,他做到了现在这样的位置,更是小心谨慎,皇上自然是不敢违背的,但蒋大将军又那里是他能招惹的,不如躲了开去也好,横竖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牵扯不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就辛苦大人了。” 钱鸿宝心头大石落下,微笑拱手,“不行看不辛苦,下官也不过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罢了,当不得大人此言。” 放下手来,他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云,任你心高气傲,最后始终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就算皇帝护住你又怎样,我照样有百般办法,整治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盼着,你能更强硬一些才好。 第87章 判刑 凤离天这几日却是忙到天昏地暗。 治理国家并不简单,特别是他离开京城如此之久,回来后光是了解大概情况就是一件极费时间的事情,且他本又是个极谨慎的人,因此连接两三天,都只是稍微歇息两三个时辰,便又起来工作。 闲暇时候,便也只找过梁相福问过一次,知道云生命无虞,便也没再上心。 直到有一日早朝,一份奏折呈上后,他才有些变色。 同时裴通出列,“罪逆云,已于昨日在刑部过堂之后,自承三年前在东钟出使期间,私纵人犯凤逐天,并勾结凤逐天,在京中大肆散播谣言,诋毁帝王,最终导致盛京内乱,罪无可恕,刑部已经依律判处云因受绞首之刑,并与三日后午时,于朱雀门处刑……” 裴通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而凤离天眼光落在奏折上,心中却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人……已经认罪了? 自承勾结凤逐天……散播谣言……诋毁帝王……这一桩桩一件件或有或无的大罪,他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都一力扛下来了? 在众人眼中,皇上只是脸色比先前难看了些,但在梁相福眼中,皇帝眼底,几乎是瞬间就燃起一抹怒气! 凤离天端坐在龙椅上,身子挺得笔直,大臣看不到的地方,指尖一阵颤抖,仿佛又看到数日之前,那个人在监狱之中,微笑着对他说道:“求求你,杀了我……” 他就那般盼望着离开朕! 凤离天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几乎就要站起冲到刑部大牢之中,掀起那人衣领怒声喝问那人! 你到底是多么看不上朕!就连朕这么多日子来的照顾也完全不能体会吗? 而下面裴通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恳请皇上批复。” 凤离天没有说话,只是用手缓缓翻开了奏折。 里面除了刑部侍郎的上奏,还有一页供状。 在大殿的一片死寂声中,凤离天手指落在了供状上,缓缓打开,供状最后方,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映入他的眼帘。 突然,皇帝嘴角轻轻翘起一个弧度。 早该知道的,早该是这结果的。 从那人三年前潇洒离去开始,两人之间,便再也没有未来。 早知道事会如此,争如不见,起码那人,还可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残喘一生,而不是如现在……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算差。 对那人来说,或许便是求仁得仁罢。 至于自己……或许也能一了百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对殿上众人而言,皇帝的沉寂和轻笑,也不过就是极短的时间。 “皇上?” 凤离天猛然回过神来。 “既然刑部已经审查清楚,那……便按律处理。” 这句话恍惚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一般,只是讲出之后,凤离天奇异的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死寂一般,再无知觉。 闭了闭眼,他猛然拿起朱笔,狠狠在那奏折上写了几笔,猛然掷了开去。 是夜,皇帝睡得很不安分。 半夜时分突然醒来,只觉得喉咙干渴,他低声唤了两句,外间却没有一点动静。 心头顿时火起,皇帝从重重帷帐中爬起来,穿了鞋子,才发现外间的大殿竟然空无一人,不但上夜的太监宫女通通消失不见,就连值夜的太监总管也没了踪迹。 这些奴才实在太没有体统了!明日定要让梁相福狠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责。 愤怒中的凤离天,并没有发觉诡异之处,他快步走到一旁的案几上,单手拎壶倒了一杯茶,正要送到口中,背后却传来一声呼唤。 “离天。” 这声音好是熟悉,凤离天疑惑的转过身子,却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修长单薄的身影,正站在两扇打开的门扇前,月光下那人乌黑的发丝不时被夜风吹动,衬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衫,竟很有些谪仙的味道。 “云……云?” 凤离天有些吃惊,更多却是一种欢喜。 果然就是那人,只见云面目一如三年前那般,温和中带着一股矜贵,此刻正淡淡笑着看着自己,目光中全是温柔情意。 凤离天只觉心中一阵欢喜,不自觉的就迎了上去。 “怎么突然来了?” 那人却不说话,只是笑,到凤离天离他还有两三步距离时,才轻声说道,“我想你了,来看看你。” 话一入耳,凤离天简直不敢置信,但看着云含情看着自己的眸子,一股安心欢喜,填满了他的整个身心。 “夜间风大,你要来通知我一声,我好安排人接你,怎么自己就来了……”说道这里,凤离天突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人现在,好像不应该在这里。 不待他想明白,对面的人却动了。 “我惦记你,等不得了,”云面上的笑容始终不变,只是此刻更多了一份释然,“要上路了,你也别生气,好歹全了我这个心愿罢。” “上路?”凤离天一惊,“你要去哪里?” 那人的眼波在凤离天身上一转,刹那间的光华流转,顿时狠狠咬住了凤离天的心,“时辰到了,就要去该去的地方,你也别惦记我了,原本就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也是求仁得仁,只是舍不得你,特特再来见一面,你……别见怪……” 他这番话没头没脑,凤离天却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猛然间想起日间批复的奏折,他骇然的抬起头,去看到这个月白色的身影,正慢慢向屋外走去。 “站住!你不能走!你别走!” 那人似乎听见了,在门前站定,轻轻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凤离天一眼,下一瞬,却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皇帝大惊,提脚就要追上去,却不知为何,浑身上下竟如被绑缚了一般,丝毫无法动弹,情急之下,他大声的喝叫起来,身上更是冷汗频出。 “皇上!皇上!” 就在他睚眦欲裂之时,身上却传来一阵晃动,下一刻,他猛然坐起,却对上了梁相福惊骇的双眼。 “皇上,你还好吧?” 看着梁相福的脸,凤离天猛然清醒过来。 原来是个梦! 一切的感觉,瞬间都回到了凤离天身躯里面,汗湿的内衣冷津津的贴着他的肌肤,并不舒服,但那种切实的感觉,让凤离天心头为之一松。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身边梁相福却早已经端了茶盅过来,“皇上可是魇到了?快喝杯热茶吧。” 凤离天顺手接过,狠狠的灌了下去,被冷汗浸湿的身子才好过了些。 “几更天了?” 他疲惫的问了一句。 梁相福从来没讲过皇帝脸色如常难看,当下便更多了几分谨慎,“才过二更天呢皇上,要不奴才换一炉安神香,皇上再休息一会?” 想起梦中的那人,凤离天只觉得一阵神情恍惚。 “那人伏诛,是明天的事情?”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梁相福很快回答,“是的,就在明日午时。” 既然一心求死,却又为何入梦?既然舍不得,却又何必承认罪过?这般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莫非真是当朕是好戏弄的吗? 凤离天狠狠咬牙,但心底冒起的一个念头,却突然无比的浓烈。 “不睡了,吩咐暗卫安排两个人,随我走一趟。” 梁相福一愣,自从登上皇位后,凤离天启用暗卫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今日这般到时奇怪。 但想到之前的问题,他心中便有了几分明白,当下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不提。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刑部大牢附近,车上下来了三个黑衣人。 凤离天看着眼前的青砖红瓦,深深吸了口气。 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荒谬的事情?身为一国君王,何等事情不能做,此刻却要偷偷摸摸潜来大牢,只为了探望那个把自己一番心意抛到泥地里的人? 但是……若是不来,心头始终觉得有些不舍…… 既然不愿让臣子们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便也只有这种办法,可以了却心愿了。 “主子?” 准备停当,暗卫之一低低唤了一声,头部轻点,向上方微做示意。 凤离天眸色深沉,缓缓点了点头,下一瞬,三个身影已经无声无息的上了墙头,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88章 酷刑 此刻的云,却正陷于水深火热里。 当再一次被从牢房里拖出来,来到那个熟悉的刑房,云心中清楚的知道,新的一轮折磨要到了。 被人粗鲁的往地上一扔,反剪了双手的身体,顿时感到一阵疼痛,云不由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才缓缓抬头看向四周,当前方坐着的人影映入眼帘时,他的不由自主的将眼睛一闭。 “云公子为何要闭上眼睛?前两天不是傲气十足吗?此刻这般示弱,却是为了那般?”钱鸿宝轻笑着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云。 青年虽然比前几日虚弱了许多,但惨白的肌肤越发衬的那双眸子黑亮乌漆,透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让人一见心底就蠢蠢欲动。 “卑鄙小人!” 云看着这个想尽办法折腾自己的人,狠狠的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他心意虽然坚决,但面对种种折磨,始终也觉得难以支持。 若不是答应了凤离天,要他点头应允自己才会死去,只怕早已经熬不住寻了短见,但就算心念再坚决,几天下来的折磨还是让他说话都透露着一股虚弱,因此这句责骂不但没让对方感到害怕,反而涌起了一种面对猎物挑衅的兴奋。 “这话说的好,我喜欢听。”钱鸿宝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他半蹲下来,轻佻的用食指挑起云的下巴,“只盼着等一下,你也有这般硬气。” 等了许久,他期盼对方露出的怯弱之色,却久久没有到来。 云只是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钱鸿宝似乎有些失望,他手掌不轻不重的在云脸色拍了几下,利落的站起身吩咐道:“先把人绑到刑架上去。” 被狱卒架上刑架,用绳索绑了,云眸中,隐隐有些悲凉。 到底还要坚持多久,才是完结? “云公子,今晚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还希望你聪明一点,何苦为了别人折腾自己呢?” 钱鸿宝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前,看到云射来的愤怒目光,却一点也不生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敏感的觉察出了钱鸿宝话中的深意。 “哦,忘了你还不知道。”钱鸿宝转身,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一纸文书:“皇上已经批示了,判你明日在朱雀门外绞刑处置。” 硕大的朱批,悬挂在云面前,云呆呆的看着那纸上的文字,眼中突然涌起一抹狂喜。 钱鸿宝却没注意到,看云看了个清楚,才慢条斯理的将文书又放回了小桌上。 “云公子,时间不多,但今晚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是肯好好的招认,我们也是可以向皇上求情,让你将功补过,你才这么年轻,若是为了旁人伤了性命,岂不是划不来?” 钱鸿宝坐回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云的神情,口中不停的劝说。 云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波澜翻涌,哪里有精神来管他说什么。 文书上有凤离天的朱批,那字迹自己再熟悉不过,看来,对方是真的点头要杀了自己,那么也应该代表,对方已经不再将自己放在心上了吧。 心头在涌起欢喜的同时,也有一种浓浓的酸涩。 求仁得仁,何必这般作态,云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正在这时,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两位大人,这边请。” 随着狱卒的声音,两道身影缓缓踏入了刑房。 钱鸿宝跟一干狱卒忙跪下行礼,云被绑在邢架上,虽不能正面直观,但从周围人的行为中,也知道来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犯人还是不招?”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云还不能想起是谁。 “犯人冥顽不灵,纵然受了几天的刑罚,还是不肯招认。”提起此事,钱鸿宝面上有些无光,但旋即又补充道:“不过下官今天已经想出了新的办法,一定能逼得犯人招认。” 他这话一出,云不由打了个冷战。 “几天的刑罚?”而这时,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云倒是立刻分辨了出来,正是蒋平大将军,“我看这犯人身上好好的,一点受刑的影子也没有嘛。” 提起此事,钱鸿宝不由苦笑。 “这……将军有所不知,皇上之前下了命令,不许动刑逼供,每日柯玉山都要来检查一番,因此要留下伤痕的刑罚,下官并不敢动用。” “不留伤怎么逼问?皇上也实在太仁慈了。”蒋平不满的说道。 两人走到桌前,自有狱卒搬了凳子供两人坐下,云一看之下,便认了出来,其中一人果然是蒋平,而另一人,也在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左相裴通。 蒋平大马金刀的坐了,看到前方吊缚在刑架上的云,眼中闪过一抹畅快,旋即看到钱鸿宝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头顿时起了好奇,“之前是怎么办的?今日又打算怎么办,你先说来听听。” “回禀大人,之前倒也是一些寻常方法,不过是盐水反手绑缚等等,并不稀奇,因此这人才能熬的过来,不过今日,下官一定让这人老实招认,两位大人只管放心。” 他的话轻描淡写,但云脑海中,不由闪过了这几日受的苦头,指尖不由一颤。 “听你这口气,很是自信啊,不过也要小心,千万别让人寻了短见,不然可是麻烦事。” “大人放心,下官已经有了完全准备。” 钱鸿宝自得的一笑,旋即说道:“那两位大人,下官就开始了?” 裴通不动声色,蒋平微微颔首。 其实就两人而言,裴通的意思是再审问云几日,看看能不能有转机,但蒋平报仇心切,加上家里的夫人成日想要云给其儿子偿命,闹得蒋平不胜其烦,因此在找裴通说过几次后,对方便也妥协,同意将云之前的认罪供状交了上去。 而今晚,也确实是想最后一搏。 钱鸿宝转身走到云面前,抬起下巴,戏谑的看着云:“云公子,想好了没有?” 云自知今日一番苦头不可避免,便看也不看钱鸿宝。 他越是这般自傲,钱鸿宝越是心中冷笑。 “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向左首一人微一示意,便有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走上前来,伸出手在云身上按了几记。 一股疼痛,猛然从云的腰间升起,初时还可以忍受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但渐渐的,那股疼痛竟转进了骨髓里,全身上下,竟如被利刃割开一般,且越发强烈。 双手忍不住一把抓住绑缚住自己的绳索,上齿更是狠狠咬上下唇,但尽管如此,那个蚀骨般的痛楚,也丝毫没有半点退却,云紧闭双眼,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哀嚎声。 “这时世间有名的分筋错骨手,用来折磨凶徒最是有效了,不但让人痛楚难当,且从外面看来,竟是一点伤痕也没有,下官听说曾经有最凶悍的江洋大盗,在这种招数下也只能支撑半日,最后活生生痛死在了当场,因此下官才想着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办法撬开这人的嘴。” 钱鸿宝含笑替两位大人介绍。 裴通依旧一言不发,蒋平却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堵了这人的嘴,万一要是受刑不过咬舌自尽,可就糟糕了。” “大人之言极是,只是小人已经给他灌了药,此刻他那双牙齿是一点力道也使不上,因此若想要咬舌自尽,却是万万不能的。” 几人之间的对话,云是一点都没能听进去,此刻巨大的痛楚蔓延了他的全身,他恨不得能晕死过去才好。 钱鸿宝回完了话,又走到了云身前,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俊俏青年,被强迫着沉浸在那极端的痛苦中,无助挣扎和呻吟。 过了半刻钟,看到云挣扎的力道减小,而身子也开始渐渐的痉挛,他才低声吩咐了一声,那瘦小男子上前为云解开了这分筋错骨手。 “怎么样?云公子考虑好了吗?” 微微狞笑着,他上前用食指挑起云的下颚,而拇指却在云血痕斑斑的唇上摩挲了几下。 直觉的偏过头去,云摇了摇因疼痛而有些昏沉的头颅,低低的说了一声,“你们休想!” “那真是遗憾。” 耸了耸肩,钱鸿宝退后了两步。 半个时辰后,云因剧痛难当而晕厥在了刑架上,但他却始终没答应,出口指证云氏一族的谋逆行为。 “你若只有这些招数,只怕这人还是不肯招的。”裴通眯了眯眼,缓缓说道,他心中闪过了一抹叹服,真没想到,他颇为鄙夷的这个人,居然还能有这般血性。 蒋平倒不置可否。 反正他的心愿只是让云死去,若能拖云氏一族下水固然好,但若是不能奏效,倒也不太在意,反而觉得能看到杀子仇人的儿子在面前受尽折磨颇为解气。 听到左相大人平静的话,钱鸿宝心头一惊,忙说道,“大人放心,下官还有手段。” 说罢,忙指使狱卒将云从刑架上解了下来,自有人从旁边搬了一条长凳过来。 这条长凳和普通长凳有些不同,不但宽度较宽,连高度也是一头高一头矮,几个狱卒将云仰面放在凳上,头部放在了矮的一头,脚部放在了高的一头,才扯出四肢,分别牢牢的绑在了四条凳腿之上。 一切妥当,一盆冷水便猛然泼到了云身上。 被冰冷一激,云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先是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不明白身在何方,直到缓缓的打量了下四周后,方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不管如何……我不会认的……” 被绑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又是要受什么苦楚,云心地闪过一抹黯然,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坚决的样子来。 “哦?云公子这么有信心,那本官可就拭目以待了。” 钱鸿宝似乎对这即将开始的刑罚颇为有信心,当下便冷笑了一声:“动手。” 便有一个狱卒上来,先是将一块毛巾盖在了云的脸上,旋即另有一人拎了一个铜壶,手轻轻一抬,顿时一股冷水便向着云面门上浇来。 刚一开始,云只觉得一阵面上一阵冰凉,一块毛巾死死的贴在了他的面上,但慢慢的,一股被水淹没的恐惧感觉,蔓延了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他忍不住拼命的挣扎起来,但被束缚了的四肢却丝毫不能动弹,慢慢的,他的动作终于缓慢下来。 自己……就要死了吧…… 可惜,最后也没能再见那人一面……云脑海中模糊的闪过这个念头。 裴通和蒋平等人,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 虽然并没有血花飞溅,但看着眼前青年的挣扎是何等强烈,就知道这种刑罚是何等恐怖,但两人面上,却没有一丝变色。 看到云胸前的剧烈的呼吸渐渐平缓,钱鸿宝才上前,一把掀开了盖在云面上的毛巾。 冰冷的空气猛然灌入肺里,一阵惊天的咳嗽声响起,云狼狈的猛烈咳嗽着,但就算如此,周围也没有一个人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只是冷笑着看着。 钱鸿宝待到云渐渐平息了下来,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云的头发,将其脸庞扯了起来,那笑容映入云眼中,只觉如同鬼魅一般可怕。 “云公子,现在,可想好没有?” 经历了刚才这般的折磨,云那里还有力气,他浑身发软,就连挤出一个笑容都极为艰难,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维持他那虚弱低缓的呼吸上。 第89章 愤怒 但就算如此,那双已经黯淡了许多的眼睛,也依旧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坚持。 凤离天,如此这般苦楚,是否能够偿还与对你的歉意丝毫? 慢慢咀嚼着这个念头,心头却有一股悲凉,缓缓的涌上心头。 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决绝,云嘴角浮上一个笑意,缓缓看向钱鸿宝,声音低缓却清晰,“我想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伎俩?只管来吧……” 囚室上方高高的屋顶天窗处,却有一人却已经咬碎了银牙。 若不是刑室为了防人劫狱,所有的窗户都焊上了粗如儿臂的铁栏,凤离天很难确定,自己会不会破窗而入,一剑砍下那个掐住云下巴之人的手臂。 他们怎么敢! 不让严刑逼供,就想出这般阴损的折磨人的招式! 虽然告诉自己,那个人让自己一再失望,不要再为他动心,但是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子被人强行压制住后再施加暴行,那张一向只会对自己露出温和笑容的脸庞,渐渐从苍白变得灰败,凤离天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怜惜和痛楚,但最多的,还是滔天的愤怒。 混账! 朕要杀了这些狗胆包天的人! 激动之下,他握住剑的手指指节,不由阵阵泛白。 “皇上?” 感觉到他的情况不对,暗卫轻轻叫了一声。 在他看来,皇帝今日的举动非常奇怪,偷偷摸摸的带了自己两人潜入刑部大牢后,又溜到刑室的屋顶来偷窥,这一切举动,都透露着诡异。 凤离天即将失控的情绪,被暗卫的声音叫了回来,他看了下方再一次被盖上毛巾浇水的人影,眼中闪过一抹暴虐。 “走!” 房间里,酷刑再一次结束。 钱鸿宝将浸透了水的毛巾从云脸上取下,居高临下笑吟吟的问道:“云公子,现在可想好了?” 在他下方,云脸上惨白如纸,除了鼻翼还有些微弱的呼吸,整个人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如此酷刑又来了两次,纵然心中抱着偿还罪孽的念头,他脑海中也不免有些混沌,钱鸿宝问后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抬眼勉强瞪了钱鸿宝一眼,云紧紧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看他这般模样,钱鸿宝不由有些心急。 背后可是两位上官看着,若是逼供不利,那…… 他咬了咬牙,再顾不得其他,狰狞说道:“你既然冥顽不灵,休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右手一提,便将一个体积颇大的茶壶拎了起来,让狱卒掰开云的嘴,钱鸿宝手下使劲,将那茶壶细长的壶嘴强行塞到了云口中。 “我劝你还是应了才是,眼下的罪也就算了,真惹恼了我,到你明日行刑可还有大把时间,让这些狱卒来伺候你了再洗个干净送去刑场可来得及,反正你这般的姿色,他们可早就垂涎不已!” 丢下这一句,钱鸿宝右手狠狠往下一挥。 震惊的听着这一切,云眼睛猛然瞪得滚圆,咬牙待要挣扎,但头颅却已经被另一个狱卒牢牢按住,那巨大的手劲下,他竟是无法移动丝毫,下一刻,一股凉水,已经被灌到了食道之中。 瞬间那壶水就已经去了大半,直到云唇角已经无法抑制的溢出水来,钱鸿宝才拿走茶壶,冷冷的吩咐了一声,“给我继续浇!” 两名帮手带着狞笑走了上去。 钱鸿宝刚想转身对两位大人说点什么,门口却响起了一声巨响。 下一刻,随着两声惨叫,两个狱卒已经成了滚地葫芦,猛然摔了进来,掉在地上。 这一变故,顿时惊得室内众人都跳了起来,目光俱都汇集到了门口的位置,其中几人顿时脸色一变。 只见在牢房内那昏暗的火把下照耀下,身穿黑衣的凤离天正冷然的站在门口,他面上虽没有一丝表情,但室内众人都感觉到了,皇帝此刻身上散发着的森冷和暴虐气息。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左相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下跪行礼,身后的蒋平并所有人也都跪了下来。 正在给云浇水的狱卒却已经呆了,他怔怔的望着门口,手下的水壶却还在泊泊的流着水。 而在下方,云的身子已经是一动不动。 目光落到云身上,见酷刑还在继续,凤离天不由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让两个暗卫动手,亲自上前狠狠一脚便踢开了那个狱卒。 他含怒出手,自然不留力道,只见那个狱卒撞到墙上后再滚落在地,已经是口吐鲜血,神智不清。 下一瞬,凤离天闪电般的掀开了盖在云面上的厚重毛巾。 当云的面庞映入眼帘至际,凤离天心头一阵心惊肉跳。 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入手后冰冷刺骨的肌肤,还有那已经失去了耀眼神采的瞳孔,这一切,莫非…… 他颤抖着拍了拍云的脸,看到那人全无动静,嘴唇却哆嗦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不是这样的…… 心中一股恐慌,慢慢的蔓延了整个身心。 原来尽管恨你入骨,尽管厌你如厮,尽管想过要将你千刀万剐,尽管亲手签发了将你绞杀的公文,却没想到,真看到你没有呼吸的躺在自己面前时,自己的心,会这般惨烈的剧痛,痛到自己竟然无法呼吸。 凤离天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皇上,让卑职来看看。” 一名暗卫见此情形,忙抢上一步,先是探了探鼻息,又翻了翻云的眼皮,下一刻,将手放在了云的小腹,有节奏的按压起来。 凤离天却失去了反应,只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在他脑中,过了很久很久,但实际只有极短时间后,云身子猛然一震,随着一股水流从他唇边溢出,他迷离的双眼,突然也有了神采。 “呃……” 看着不断呛出水的云,凤离天差点喜极而泣。 他站起身来,用剑将绑缚云四肢的绳索割断,一把将人抱入怀中,就欲大步离去。 “皇上!云乃朝廷重犯,皇上要将他带去哪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见此情况,裴通顿时急了。 已经想过皇帝对云念念不忘,因此他们就算动刑也是小心翼翼,但没想到算尽了机关也没用,皇帝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大牢里面,更是不说一句就要带着云离开。 没想到还有人敢说话,凤离天勃然大怒,刚刚因为云醒转而稍微平静的心,再一次燃起怒火。 “左相大人,你们不顾朕的命令,私自提堂,大刑拷问,却是意欲为何?朕曾记得朕下过命令,不许妄动大刑,但你们却如此这般作为,莫非这东钟天下,朕的命令,已经是不管用了?” 这顶帽子一出,后果可大可小,纵然权势熏天如裴通,也是心头悚然一惊,不由自主闭了嘴。 他虽退让,但凤离天心中的暴怒依旧难抑。 他冷森森的眼光从室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被他目光扫过的人,俱都心中生寒,埋首不语。 裴通不能杀,蒋平现在也杀不得…… 凤离天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钱鸿宝身上,他冷冷一笑,“爱卿果然心灵手巧,今日这般心思,果真不凡。” 钱鸿宝身子不由一颤,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爬上了他的脊背。 正待要磕头求饶,耳边却传来了催命之声。 “此人欺君罔上,十恶不赦,着既就地格杀不论!” 皇帝阴测测的声音入耳,钱鸿宝心中大骇,身子瞬间软成了一滩烂泥,不待他出声哀求,一个暗卫已经抢上前来,随着利剑出鞘之声,雪白剑芒后闪过一抹血光,钱鸿宝便已经跌倒在了地上。 蒋平等人瞠目结舌,原本还有几分心思要上前劝说的心思,也不由被压了回肚。 嫌恶的看了钱鸿宝的尸体一眼,凤离天不再多说,抱着云径直走出了大牢,留下裴通蒋平等人,面面相觑。 第90章 想通 经过这一番折腾,云的神智,已经清醒了七八分,他躺在凤离天的怀中,看着那人线条分明的侧面,几疑是在梦中,但鼻端传来的熟悉气息,让他明白这一切原本是梦,心中不觉又酸又涩。 不能……一错再错…… 云咬了咬牙,强忍住满心要想向这人倾述的欲望,无力的手指艰难的抓住凤离天的衣襟。 “放下我……”刚说了几个字,又是一阵虚弱袭来,云无力的喘息了好一会,才勉强说出下半句话,“没必要为了我……我原本是该死的……明日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艰难,凤离天听得更是心中惊涛骇浪不息。 “闭嘴!谁让你说话的!”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凄厉,云听得心中一惊,待要再说什么,无奈浑身上下已经虚弱到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也只得颓然合眼,闭口不言。 凤离天心中,着实是惊怒交加。 刚才他的这番做法,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虽然知道心中还有不舍,但没想到看到垂危若死的云时,他竟然除了害怕,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腔心思都扑到了这人身上,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若不是如此,刚才为何会立刻杀了动刑之人,虽然有为云出气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暴虐的情绪泄愤。 只是现在走出囚室,被冷风一吹,平日那股怨恨,却又不知不觉的爬上了心头。 这人明明这般可恶,自己为何还会有这种心疼的感觉,莫非自己竟就贱到了这般地步,对方百般不愿,自己还要万般纠缠?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愤恨难平,听到云的声音,心中不由更是惊怒。 回宫的路上,马车一路横冲直撞,终于在最短时间内直接到了奉天殿。 宫里的大总管候了半宿,终于盼到皇帝回来,只是没想到除了皇帝外,皇帝怀中,还抱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云。 被皇帝阴冷的脸色所惊,梁大总管只敢偷偷看了那惨白的面庞一眼,就忙不迭的请示皇帝,“瞧着云公子脸色不大好,是否要宣御医过来?” 心急火燎的将人安置在了内殿榻上,凤离天正待要好好理一理心绪,却没想到贴身大总管竟如此贴心,不由又怒上心头。 半夜宣太医进奉天殿,明日朝堂上又是多少议论,这人到底要给自己添多少麻烦才是! 想起回来时那人脸色虽不好看,但脉象不算太弱,凤离天咬了咬牙,“不必,送套新衣并一杯热茶过来即可。” 反正这么多日子也捱了,莫非还差今晚不成? 大总管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送来了东西,还体贴的送了许多热水来,待一干事物到位,梁相福本待上前替云换衣,却被凤离天赶出了内殿。 “出去,他是什么东西,也配你伺候!” 莫名其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总管背心冒汗,忙不迭退出了殿外,想了想,便将所有伺候的宫人都撵出了几十步外,自己却搬了个小凳子,亲身守护在皇帝寝宫之外。 发了一通脾气,凤离天心头才平静了些,转头看到榻上人事不省之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目光虽然依旧凶狠,还是上前来将湿衣褪下。 待得全部衣物褪下,凤离天眼神不由一缩。 记忆中温润若玉般的完美躯体,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变得瘦可见骨,那白皙的肌肤,也失去了生气一般,隐隐泛着不健康的青色,除此之外,那细到极致的手脚腕处,紫红色的淤痕,更是让人一见就触目惊心。 皇帝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消失殆尽。 他呆呆的立了半响,突然转头拧了一块湿毛巾,轻轻的替云擦拭起身子来,眼中神光无比认真,动作更是轻柔中透露着小心翼翼,仿佛面前的人如瓷器一般的易碎。 几日前看到时,这人还能说能笑,而此刻,竟跟失去了生气的破布娃娃一般,让人一见就觉得心碎难抑,到底这些日子中,他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莫非每一天每一晚,都经历着刚才那种让人一见都心惊胆寒的酷刑吗? 这样温和的一个人,却是如何咬牙,才将那些酷刑熬过的? 凤离天默默想着。 怔忪中,他手下略略用大了些许力道,昏迷中的云嘤咛一声,不安的蹙了蹙眉。 凤离天忙停了手,却见那人又没了动静,这才又开始工作起来,细细的将云全身上下擦拭了一回,又取了衣物来给这人套上,凤离天才皱着眉头,坐到了床榻上。 昏迷中的云,显得异常安静,在烛火的微光下,那扇子一般细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而越发纤巧的下巴,更是显得小巧秀气,让人垂怜。 凤离天看了半响,眼色渐渐阴沉下来,伸手轻轻的捏住了云的下巴。 入手时冰凉细腻的感觉,顿时让人爱不释手。 他情不自禁的细细摩挲着,目光也禁不住落到了那双失去了血色的浅白色唇瓣上,下唇上的斑斑血痕,逐渐引发了凤离天心底的一丝欲望。 烛火摇曳下,只看到空荡荡的寝宫里,在那墙上晃动的影子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了另一个睡倒的身影,两人头部交叠在了一起,缠绵良久之后,方才慢慢分开。 看着那浅白唇瓣上染上的淡淡胭脂色,凤离天眼中,阴霾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发明显,只是心底,已经暗暗做了决定。 如今这般,就让朕作为天子,彻底率性一回! 让朕这般对你放不得丢不开又舍不下,真真是你的福气。 对你这一介死囚来说,或许拘禁宫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反正朕后宫佳丽三千,也不缺养你的一些嚼用,只要日后你乖乖听话,朕保你一生平安,却又何妨! 想到这里,凤离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解开衣袂,踏步上了床,将那个昏迷的人牢牢的拥在了怀里。 梁相福在外守了一夜,眼看将要到上朝的时辰,里面还没有动静,便有些着急起来,正想硬着头皮入内,却见皇帝已经精神焕发的走了出来。 “将人送去落闲榭,好好照顾着,另传个太医去看看,传旨下去,所有人不得朕的命令,不可擅入落闲榭半步,违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站在朝晖中的台阶上,凤离天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眉宇间透出几分张扬的气息。 梁相福心中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忙低头应了,待皇帝转身上朝,忙去安排不提。 当日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云才悠悠醒转。 樱兰双目微红,一直守在他面前,见云睁开了眼睛,忙不迭的扑了上来,“公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却有些迷糊,看着头顶的石青色万字花纹帐顶,他恍惚了好一会,才看向一旁,开口问道:“樱兰?是你?我这是在那里?” “这是宫里的落闲榭,皇上命令让你在这里养病的,”见云醒过来,樱兰心中很是欢喜。 昨晚的回忆流水一般会到云脑中,他心头闪过一抹无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樱兰忙上前帮忙,又拿了个靠枕放在他背后,“太医已经给公子瞧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慢慢将养就是。” 她面上带笑,心中想起太医的话,却不由有些黯然。 公子这次看着还是囫囵一个好人,内里却着实伤的不轻,本来就没好完全,又加过度忧虑导致心中郁结难解,连日的酷刑折损了身体不说,还让寒气入侵了肺经,不认真将养上一年半载的,只怕要落下病根。 云默默听着,脸色多了一抹忧色,沉默了下,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已经是酉时了,公子可要先用些东西,等下也好服药。”樱兰想起了太医的嘱咐,醒来就要用药,因此忙问云。 云心却完全没在这里,他头脑中有些发怔。 不是说午时被处斩吗?但为何都到酉时了,自己还在这里?是凤离天改了主意,还是…… 一想到期盼已久的解脱或许化为泡影,他一时心乱如麻,但看到樱兰关切的眼神,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因梁相福特特打过招呼,御膳房早备下了极适合病人用的膳食,但看着满桌东西,仅用了半碗白粥,云就推开了碗。 倒不是他不想多用,着实是这几天几乎是粒米未尽,因此虽只用了半碗,胃里就有些难受,实在是有些吃不进了。 樱兰劝了两句,见云神色怏怏的样子,也只得吩咐人撤了下去。 云又坐了一会,心头的疑问却折腾的他坐立不安,他忍了半日,终于叫过樱兰来问。 “今晚……皇上今晚可会过来?” 一切一切的疑问,都只有凤离天才能给他答案。 这樱兰却无法得知,只能劝道:“皇上关心着公子呢,得了空自然要来了,公子安心养着就是。” 云无法,也只能静心等待。 第91章 相谈 这一等,几天就过去了,到了这日晚间,凤离天终于踏进了落闲榭。 倒不是他不想提前来,但既然下了决心要保全云,事后的工作便也要做的妥当。 虽然让暗卫从死囚中寻了个身量和云差不多的人顶替,但当日的事情闹得有些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因此凤离天也很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但就算如此,裴通几人明里暗里的劝诫,也让凤离天头痛了一阵,对方虽也有错,不该违背他命令私下动刑,但这件事上,更说不过去的还是他这个皇帝,在杀了钱鸿宝泄愤后,因此也只能百般安抚,连续去了两天皇后的长信宫,裴通的折子,终于不再提及云氏一族的事情。 想到这里,凤离天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梁相福跟在他身后,看到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不由对云再度叹服,从两三年起就再没在皇帝面上看到如此鲜明的神色,这位云莫非真是皇帝命中的克星。 抬目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凤离天赞许的点了点头。 既然把人收进来了,自然也没必要在外物上苛待对方,堂堂一个东钟国也不缺豢养女眷的银两,因此看到本因无人居住而有些空荡的落闲榭,短短时间就被梁相福布置的精巧雅致,皇帝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 大步迈过庭院,来到主屋前,挥退守在门口的宫人,凤离天径直走了进去。 将养了几日,成日间被燕窝人参的供着,云的脸色倒比前两日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精神,只是身子亏损到底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事情,看起来依旧单薄如纸,此刻他正倚在床榻上发呆,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眼看来,顿时愣在当常 下一刻,云撑着下了床,恭恭敬敬的给凤离天行了全礼。 本来看到此人有些好转的心情,再度阴沉下来,凤离天也不说话,大喇喇的捡了个位置坐下,目光落到云头顶,渐渐冷寂。 没听到免礼的声音,云便只能跪在地上,时间一长,身子渐渐有些掌不住,凤离天看他有些摇晃,淡淡说了一句:“你身子还没大好,起来罢。” 云咬牙站了起来,头脑顿时一阵眩晕,看他那有些摇摆的样子,凤离天到底忍不住,给梁相福丢了个眼色,梁相福忙不迭上前将云扶到一旁坐下。 待到樱兰上了茶,凤离天端起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吧,好好将养身子,没事别到处乱跑。” 云默默听了,但因心中始终挂念着一事,还是咬了咬牙,慢慢抬起头来,“皇上,在下本是罪人,朝夕便要问罪的,在这宫中只怕不……” 话刚出口,就被凤离天冷冰冰的打断了。 “前端阳平南王世子云,两日前已经在朱雀门外伏诛了,”说到这里,凤离天一顿,果然看到云脸上的神色一变,他才又继续说了下去,“从此以后,世间没有云这人,你牢牢记住了。” 云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终于说道:“皇上这般,且不是自欺欺人?云犯下弥天大罪,本是该死,皇上自该将云问罪,又何必拿其他人顶罪,这…… 话音未落,就闻得“砰”的一声巨响。 凤离天脸色阴沉,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之后便站起身子,大步走到云面前,顿时将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朕刚刚讲了,云已经处死,那就已经死了!你给朕听好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云此人,而活着的你你,不过是朕收在宫中的一个男宠,而不是平南王世子!你日后也只能以伺候朕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一切的一切,你给朕记牢了1 他话中阴鸷之气,显露无疑,而神态之霸道,更是云首见。 一时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云呆呆的看着凤离天,也不知为何,并不为自己悲切,反而对凤离天的这番苦心,露出了些许哀伤之色来。 见他这样,凤离天却误会了。 自己一心保全下来的人,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是这般委屈的样子,凤离天只觉得自己一番心血都喂了狗,顿时心头火气,决定再添一把火。 “至于云家,他们日后生活的好与不好,却要凭你这身子来做本钱,若是你伺候的朕舒坦了,云成和等人的日子,也要好过些,若是你伺候的不舒坦……” 说到这里,凤离天冷冷笑了两声。 “云家少一两个人,对朕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 反正朕对你千好万好,也抵不得你云家随意一个人出来,既然如此,就休怪朕用云家来威胁你了。 果然,刚说出这话,就看到云脸色先是出现了震惊不可置信之色,旋即慢慢变得惨白,最后成为灰败。 见这人如此伤心,凤离天心中却是恨极,慢慢咬紧了牙。 云心中,确实是哀伤若死,倒不是因为云家的命运,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以他对凤离天的了解,若不是恨自己到了极点,以对方的骄傲,却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对自己和对云家,他的恨意,是再也无法消除了。 无奈自己身在云家,既然前面一二十载身受了泼天的富贵和尊荣的身份,此刻自然也不能推卸,作为云家子孙该有的为家族献身的觉悟。 只是那不是应该只是刀斧加身吗?却为何要将自己的心送上去凌迟? 他慢慢的看向凤离天,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但看到那绷紧了脸的凤离天时,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了!他做过背叛之举,为了家人,抛弃了爱人,眼前这人,那刻或许也同样是这样痛苦过的,那如今的困局,原也是自己应该承担的原罪。 凤离天看着眼中露出痛苦之色的云,心头的怒火,越发炙烈。 “可明白了?既然明白了,就来做你身为男宠应尽的责任罢!” 此言一出,云不可置信的抬起脸来。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里透进来,凤离天的脸半边隐在黑暗中,分外凶厉。 颤抖了一下手指,云有些哽咽的开口,“皇上,这白日宣淫之事……” 凤离天眯了眯眼睛,声音显得低沉难抑:“儿,你若觉得这白日不适合做这等事情,那朕命人去云家,寻两个人出来玩玩,也不是不可以的。” 室内顿时一片沉寂。 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入眼的却只是那张熟悉面孔上的森冷狰狞,眨了眨眼,他终于明白了,他说说的这一切并不是玩笑。 一时间,胸腔之中,竟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虽然早期盼能和这人在一起,但这种在一起,却并不是他万千次思念中的任何一次,这种伺候,除了赤裸裸的折辱,却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爱恋情意的存在。 这就是该承受的罪么? 他死命咬住牙,忍住了心头的那一口腥膻之气。 “磨磨蹭蹭什么,动作还不快些,朕可没耐性等你这些慢条斯理。” 前方传来的话语,仿佛从耳边掠过一般,云双眼中全是沉寂,他颤抖着嘴唇,一步步的移动着僵硬的身子,缓缓挪到了床榻之前。 一旁的梁相福和樱兰,早在皇帝变脸之时,便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 凤离天眯着眼睛,看到那人一脸惨白的站在床榻前,细长的手指欲要去解开腰间的带子,却颤抖到无法成形,而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隐隐还带着些许湿意。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目光落到那尖细的下巴上,注视了一会,蜿蜒向下,慢慢掠过细长白皙的脖颈,来到那被衣衫遮掩,却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就热了起来。 记忆中的美好,再一次涌上眼前,曾经那些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画面,猛然掠上心头,化成一股热流,再汹涌的冲上头颅。 再也无法忍受这人慢吞吞的动作,凤离天猛然站起身子,大步往前,一把抓住了云颤抖的手腕,将人笼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儿这样磨磨蹭蹭,莫不是想勾引朕?”身子紧贴着那个有些颤抖的身躯,轻轻在那人耳边说道:“还是故意这样欲迎还拒,好更挑起朕的兴趣?” 熟悉的气息充斥了鼻端,耳垂旁的敏感部位,被凤离天炙热的鼻息所笼罩,云身子一颤,脑中却已经一片模糊,身子也禁不住软了下来。 逗弄了两句,看到那人脸色泛起的诱人红晕,凤离天再也按捺不住。 一把将人放倒在了床上,欺身上去,细细摩挲着那雪白细腻肌肤的同时,双唇狠狠印上了那两片浅白色的完美唇瓣。 一室旖旎。 第92章 观景 听着室内不时传来的喘息呻吟,梁相福和樱兰,一左一右如入定了一般,俱都是垂目不语。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凤离天才喘着粗气,从云瘦削的脊背上爬了起来。 多少年来,自己未曾有这般畅快淋漓的感觉,刚才真是仿佛进了仙境,这种滋味真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自己并不是守身如玉的人,这些年来娶了皇后纳了后宫,也曾因觉得一时兴趣而招了男宠,但不管如何,都是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到现在自己也甚少涉足后宫,才会导致只有一儿一女的局面。 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不好风月,却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并非这种事情没有最初的畅快,而是只有这个人,才能给自己想要的一切。 一想到那个让自己舒服到了极点的身子,凤离天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才控制住了心底的渴望。 那人身子本就不好,又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折磨,刚才的承欢已经是极限,若是一再讨伐,只怕…… 想到这里,凤离天狠狠咬牙,才压下了心底的狂热。 目光不自觉的落到身旁之人露出的侧脸上,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如婴儿一般的沉睡,凤离天心头便是一暖,情不自禁的拉过那人的胳膊,将人拥入怀中。 也罢,只要你乖乖的,朕就权当养了个宠物,成日间娇惯着也没甚要紧。 一夜好眠。 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身上的衣物已被悉数换过,原本汗湿的皮肤也是异常清爽,并没有丝毫湿腻的感觉,只是空气中,似乎还隐隐有着一股麝香的味道。 云想起昨晚的一切,脸上不由又红又白。 樱兰听到动静,进来伺候云洗漱,她动作落落大方,反衬托的云有些遮遮掩掩。 “公子腹中可饥饿?” 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被逼着用了一碗燕窝粥,东西撤下去后,云终于忍不住问道,“昨晚是你帮我洗漱的?” 樱兰一愣,见云脸上起了两抹红霞,便笑着说到:“奴婢没有那般福分,一切都是皇上动手的。” 云顿时愣了。 他以前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但如今到底不一样,就算樱兰他们都知道这院子里发生的事,但他还是不愿意身上的斑斑痕迹被人看到,因此才有此一问,却没想到竟得了这个答案。 “皇上对公子真是贴心,一点都不许奴婢和梁公公动手,今早走的时候还特特吩咐了,让公子好好休息,千万不能扰了公子睡觉,奴婢还从没看到皇上这般细心呢。” 说道最后,樱兰嘻嘻一笑。 云闻言,心中虽然百感交集,却也不由涌上了一抹柔软。 昨晚凤离天虽那般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俱厉,最后言语中更是极尽侮辱,但到了榻上,动作却是一如记忆中的温柔,似乎是怕将自己弄伤一般,若不是他心中还保持一份清明,真以为是回到了当年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这人始终还是这般口硬心软啊…… 云低垂了眼帘,细细想了一回。 既然凤离天希望自己在宫中,那自己也就遂了他的心思吧,横竖自己心头,其实也是盼着想着对方的,至于昨日种种,那些维系在自己身上的身份责任,就让他随了浮云飘散,横竖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原不该再想那些。 至于日后,且又是自己能打算的,若是能天长地久自然是好,若是一朝对方厌弃…… 刚想到这里,云心头就是一阵剧痛。 他狠狠的抽了口长气。 若是对方厌弃,顶了个男宠的名头的自己,也无非只是落个身死命亡的下场,他本就不该苟活,如今看来,倒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想到这里,他心思突然开了许多,只是还是对昨日凤离天说他从翌日起便是男宠一时,避过不想。 骨子深处,他深深的忌讳这样的词语。 “休得胡言乱语,这些话日后可不要再提。” 他虽是警告,但语气中哪里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樱兰笑着应了,她伺候人惯了,极会察言观色,见他脸上神情从阴郁转为平和,便转了话题试探问道:“今日日头甚好,公子可要到外面散散心?” 云抬眼看着外面的阳光,有些意动。 从下狱到现在,他要不就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囚室里,要不就是不明凤离天的做法而坐立不安,哪里有机会去接触外界的空气。 只是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和身份,云刚刚升起的兴奋,就已经烟消云散。 “还是算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樱兰却隐隐猜到了他的顾虑,忙说道:“也不出去远了,这屋子后面有一条回廊可以通到水面上,在那处看景,既清净也不打眼,公子身上若不方便,奴婢就让人用软轿抬了过去,也很便宜,公子觉得呢?” 两刻钟后,云已经坐到了湖上的小亭之中。 落闲榭果然名副其实,不但地方清幽,更有别具一格的湖光景致,屋子后面通往的这处亭台当年也不知是为何而建,临在湖面两尺之上,绵绵水面又隔绝了外人的窥探,可谓是一处得天独厚的清静所在。 虽是夏秋交接,但湖面上还有许多的碧绿荷叶,远远还能见到一两处正开放的荷花,偶尔微风一吹,只觉幽香袭来,浑身清爽。 云只觉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樱兰让抬轿的小太监退了下去,只留下一人远远的听候吩咐,交代后一切后,才拿了一块薄毯,轻轻的盖在了云双腿之上,“湖边风大,公子还是将息些好,奴婢给你沏一杯普洱来可好?” 云往昔常用信阳毛尖,但因为普洱养胃,因此凤离天特地嘱咐了樱兰,换了这种。 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多时茶就送上来了,同时还有两小碟点心,“御医吩咐了每日三餐一定要定时服用,只是早膳公子用的太少了,若是腹中饥饿,且先垫一垫吧。” 看着水景翻翻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里很是清幽,云暂时没要回去的意思,眼看就要到午时了,樱兰正想着要不要将午膳摆到这里,远远的却来了几个人。 见有人往亭台这边走来,樱兰便有些犹豫,正想着是不是要出言提醒,而这一耽搁,那几人却已经走得近了。 “小主,那处最是清幽了,您看了一定喜欢。” “小主,奴婢今天专门做了桂花糖藕,配上新的的龙井茶,最是适合不过了。” 几人说笑着,簇拥着一个丽人走了过来,那丽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了一件缠枝牡丹纹的孔雀蓝袍服,体态微丰肌肤白皙,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只是脸上微微带着的几分高傲张扬,少了几分亲切。 一看清那丽人的脸庞,樱兰的脸色中,顿时多了几分忐忑。 怎么偏偏是遇到了她…… 那几人走过来,看到亭中竟然已经先有了人,也是一惊。 “咦?这不是樱兰么?怎么今日倒有兴趣出来走走?” 为首的丽人见了樱兰,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奴婢拜见孙婉仪。” 虽然心头叫苦,樱兰还是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位孙婉仪也是皇帝颇为宠爱的妃嫔,加上家世显赫,在宫中惯来是眼高于顶,说话做事都极为跋扈,就连有些高位妃嫔,也要让她三分,此番遇到,也不知是吉是凶。 那孙婉仪轻笑着免了樱兰的礼,眼睛却已经往云方向看去,樱兰见状忙说道:“奴婢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陪公子出来散散心,不想竟碰到了婉仪,婉仪一向可安好?” “劳你惦记,自然是好的。”孙婉仪轻轻一笑,虽然表情依旧骄傲,但态度倒还算和蔼,毕竟樱兰虽然是个奴婢,但到底是在皇帝面前伺候的,当然比平常奴婢要多几分体面。 更何况她此刻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云上面,她虽是初见此人,心中却觉察出些许不同来,概因这男子虽单薄孱弱,五官却长得极好,神韵也同一般人不同,加上皇上命了樱兰陪同,其她难免要想的多些。 若是真正的达官贵人,自然不会只令一个小小的奴婢陪伴,但若是一般的人,却够不着樱兰来伺候。 这样看来,这位公子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不由想到了这两日宫中流传的一些事情,和家里人偷偷传进来的消息,孙婉仪的眼色,顿时冷淡了几分。 “哦?不知是哪位公子呢,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可否也给我引见引见?” 她这话一出,在场人顿时都明白了过来,眼光齐刷刷的往云看来,而云在一旁听了,脸上立刻滚烫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正常情况,女眷早就避开,而眼前这孙婉仪不但没有躲避,反而大大方方如此说,分明是已经看透了他的身份。 他虽然一早起来想了明白并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但当凤离天其他女人站在面前看着他的时候,心底却只感到无比的羞惭。 樱兰也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按说云公子没有份位,自然该上前拜见正五品的婉仪小主,但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凤离天对云的古怪态度她是看在眼中的,就算是对皇后,也从没有那样上心过,因此哪里敢上前替孙婉仪引见。 气氛一时便凝固了。 第93章 冲突 孙婉仪见此情况,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旁边的大宫女见状,立刻站了出来。 “这是哪里的公子,真真好大的胆子!既然来到了宫里,就应该守宫里的规矩才是,我家主子可是正五品的婉仪,你一个小小的白丁,还不速速上前请安,若是惹恼了小主,直接打杀了都是小事,瞧你这样子,如此不懂规矩,莫不是以为宫里的规矩都形同虚设不成?” 她这话虽跋扈霸道,且流利无比,显见也不知说过多少次,可见这孙婉仪在宫中的底气。 凤离天后宫中嫔妃不多,高位分的就更少了,这位孙婉仪,相比许多都见不到凤离天一次的其他妃嫔,也算的上受宠的,短短时间就从七品升到了五品位,虽然位份还不算高,但在这东钟宫内后宫空虚的情况下,已经算的上显赫了,因此她的大宫女趾高气昂,也不算没有一点凭借。 更何况众人皆知,皇帝对男色并没太大兴趣,虽也曾经召过两三个男宠,但都是风雨一夜后就丢到脑后,想来面前这男子虽然品貌出众,但应该也逃不过这下场,此刻自然将云看不到眼中。 顿时在场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了云面上。 云近段时间来虽然颇受了一番折磨,但都是面对一干男人,因此虽百般折辱,也是胸怀坦荡。而如今这样被一个女人羞辱,却还是头一遭,面对女子他不霄也不好分辨,只能闭口不言,却没想到这女子话虽不中听,但恰好说中了他的痛处,因此竟一时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般模样,那大宫女更加得意了,正要上前质问,孙婉仪却轻轻叫住了她,“秋露,休得无礼。” 她仪态万千的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台阶顶端,斜着眼睛看向云。 “看起来果然有几分颜色,”她上下审视了一番,才高声说道,“这位就是皇上新接进宫里的玉公子了吧?” 玉公子? 云有些怔愣,目光不自觉的扫过樱兰,却见樱兰不安的低了头颅,心中便明白过来,脸上顿时一白。 原来,昨晚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在他心中,果然就只是个男宠了。 一想到全宫的人或许都知道了这个玉公子的存在,云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心痛之下,却完全没理会孙婉仪在说些什么。 孙婉仪站在那里,本以为道出此人身份后,这人会立刻向自己请安,却不想眼前这人除了脸色越发惨白外,竟还是稳稳坐在座椅之上,丝毫没有向自己请安的打算,顿时心头大怒。 “果然是上不了台牌的东西,身为一个男子,竟为了贪图富贵爬了皇上的床,这倒也罢了,这世道趋炎附势喜好享乐的人可多了去,可你既然进了宫,就该明白宫里的规矩,看到比你身份高的人,为何不速速起来请安?” 她这番夹枪带棍,云心头更是阵阵翻腾,只恨不得能立时消失在这世上才是。 见此情况,樱兰有些着急了,抢前一步,“婉仪小主请恕罪,公子刚来宫里,尚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回头奴婢回了皇上,再请皇上安排人教导公子。” 樱兰想的,只是赶紧将事情糊弄过去,毕竟位份上孙婉仪占了先机,此番言语虽颇有侮辱之意,但却没违了规矩,若是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以公子的脾性,只怕刚刚养好些许的病,又要翻了起来。 但她却没看到,她这话刚传到云耳中,云身子都不由微微颤抖了下。 “抬出皇上来吓我?” 孙婉仪此刻也是怒了,她说了这么久,都不见云从座椅上站起来一下,表情中更是没有丝毫将她放在眼中的意思,怒火上升,便再也顾不得心中的忌惮了。 “皇上可是有道明君,岂会因为美色就乱了分寸,不说旁的,就算皇上在这里,看到我替他教训不懂规矩的妃嫔,也该赞我一声才是!来人!” 随着这话一出,她身边两个宫女顿时站上前来。 “掌嘴!给我狠狠的教训这不懂规矩的家伙!” 孙婉仪杏眼圆瞪,满脸怒气,两个宫女听了她这话,顿时气势汹汹的向云走去,樱兰见了,忙上去阻拦,无奈势单力薄,竟阻拦不祝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顿时一愣,等到回头看清楚来人,俱都是面上变色,噗通跪倒在地。 不远处,凤离天脸色铁青,大步向水榭这边走来,身后跟着梁相福并两个小太监。 云先是怔怔的看着这场闹剧,咬紧了牙不发一言,此刻见了凤离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却露出一个惨笑,挣扎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强忍住下身的酸痛,他向着凤离天的方向,慢慢跪了下来。 凤离天大步走了过来,首先入眼的便是云脸上惨白的脸色,心底的疼惜,一点一点的涌了上来。 经过昨儿一夜温存,往日的那些恩怨,似乎都已经抛在了脑后,他记忆中只有眼前这个人在榻上温热的身子,和诱人的喘息,那一切都让他觉得畅快无比,最后若不是顾怜这人身子尚未大好,他只怕会折腾到天明,后来更是拥人入怀,酣畅淋漓的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心头无比的满足。 就算之后因为早朝不得不离去,但一忙完,他就丢下了公务,匆匆忙忙的赶来落闲榭,只为和这人共进午膳,得知云到了后面湖边观景,便也顾不得身份,匆匆赶了过来,却不想竟然看到这一幕。 心头便是陡升怒意,无论如何,就算这人做了天大的错事,可能够收拾教训他的,也只能是自己,这些不知所谓的女人,不过是充实宫室的用途,哪里来的立场资格,敢来教训自己的人! “皇上,这人好生无礼,竟然不把妾身放在眼里,连宫礼也不愿意行,太过放肆,还请皇上给妾身主持公道啊。” 孙婉仪见凤离天一脸铁青,还以为是生气眼前这人,当即娇滴滴的嗔道。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凤离天却连眼光也没给孙婉仪一个,径直走过她身边,来到云面前,弯腰亲手将云扶了起来,“你身子还没大好,行什么礼,还不快坐好了。” 在场众人顿时俱都一惊,而孙婉仪却已经瞪大了双眼。 云顿时一愣。 他只记得,昨夜凤离天给他的冰凉脸色,却没想到,今日凤离天竟如同变回了三年前一般的温柔,心中顿时有些不大适应。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礼不可废……我……罪臣不敢失礼……” 凤离天冲他一笑,亲自扶着他走到了椅子前,细细的扶云坐了,“胡说什么,你有什么罪,再说了,和朕说话何须这般客气,顾惜身子才最是要紧。” 这一番动静,更是惊煞了众人,唯有梁相福眼观鼻鼻观心,当年凤离天对云何等体贴温柔,眼前这一出也不过是重复当年罢了。 孙婉仪俏脸微白,然而些许的惧意之后,却是嫉恨之心猛然燃起。 皇帝何曾对任何一个妃嫔这般小意温柔,就连皇后,也从来都是相敬如宾,而对着眼前这陌生的清秀男子,却这般作为,这不得不让她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将嫉妒的目光向云射去。 只是她刚瞪了过去,就被转过身的凤离天看了个正着,当即满面寒霜的看着她。 “朕真是纵容你们太久了,竟敢背着朕这般作威作福了。”皇帝声音虽然没有一丝起伏,但内里透出的冰冷之意,却让孙婉仪不寒而栗,顿时从嫉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皇上恕罪,妾只是……只是和这位……这位玉公子说两句话,并不敢有别的想法!” 孙婉仪打了个寒战,衡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忙不迭的跪地哀求起来,梨花带雨般的哭态,着实算得上楚楚动人,只是落在凤离天眼中,却未曾激起半点波澜。 “梁相福。” 凤离天冷哼了一声,唤过一旁的总管大人。 “孙氏行止不端,骄横跋扈,着即降为更衣,禁足半年,身边的宫女一概罚往永巷,永不放出。” 这话一出,顿时吓得在场人都变了颜色,连连哀求哭喊,但就算如此,凤离天却依旧余怒未熄。 竟敢让人对云动手!好大的狗胆! 若不是自己来的巧,就凭这人眼下病病歪歪的样子,今日是真要吃亏了去,一想到就算将人接到宫里居然还有人敢对他动手,凤离天就恨的咬牙! 若不是顾虑孙婉仪娘家背景,凤离天只恨不得直接将人贬入冷宫,永不再见! 不过这番处置,也稍微消除了他一点点怒气,不理会孙婉仪的哀求哭叫,凤离天转身看向云,语气中却是一片温柔,“你出来也有些时辰了,腹中可感到饥饿?要不咱们回落闲榭用膳如何?或者你要是喜欢这里的景色,朕让他们摆到这里也成。” 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也不知是喜是忧。 凤离天一如以往般的对他百般温柔,作为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自己是应该感恩戴德的,但想到刚才那女人扔到他面上的羞辱,心底却又木木的没有感觉。 “好啊,不过不在这里,还是回去吧。” 他愣了一愣,才轻轻说道。 回去才好,自己现在这种身份,本就不该出来乱逛,自己受辱不说,也容易连累别人。 凤离天虽看出他脸色不大好,但并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大病初愈,脸色差也是应该的。 叫人抬起软轿,云坐在上面,脸色却颇有些不自在。 “无需顾虑,你身子还没好完全,日后好了,再行礼数不迟。”轻轻抚摸着坐在软轿上一脸不安的云的手,凤离天眼中充满了宠溺。 当日凤离天留在了落闲榭,就连公务也是一并送到该处处理的,直到第二天早朝,才依依不舍的离了云而去。 第94章 妒意 而昨日的一切,则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长信宫。 高高的凤椅上,皇后脸带微笑,瞥了一眼下方坐着的几个妃嫔,淡淡说道:“孙更衣也是咎由自取,皇上最重规矩体面,她却背着皇上做这般跋扈之事,这番被罚,也属平常,妹妹们实在无须大惊小怪。” “皇后娘娘,”脸孔圆润长着一双水灵大眼睛的张婕妤有些着急,“正如皇后娘娘所说,皇上最重规矩,可是有昨日在场的人说了,孙婉……更衣只不过要求那人行礼,那人不肯,孙更衣就口头教训了两句,但后来被皇上知道了,竟给了孙更衣这样的处罚,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们也只是担忧这人不懂规矩,哄骗皇上啊。” 皇后眼底有过一抹不悦,却还是保持着浅浅微笑。 “皇上乃是有道明君,真龙天子,岂会被一个区区男宠哄骗,张婕妤说话可要想明白。” 张婕妤顿时明白自己因一时心急,说错了话,顿时俏脸通红。 “是臣妾说错了话,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微微一晒,“自家姐妹,何须如何,只以后多谨慎些就是了。” 另一名陈昭仪却缓缓开口,“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孙更衣的行为做事,确实也有些张扬,想来昨日之事,定然是孙更衣有错在先,不过刚好被皇上撞到,小惩大诫,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妾身着实有些好奇,想来那位……那位玉公子,进宫也有四五日了,妾身们都还未曾见过,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底下还坐了四五名妃嫔,听了这话,顿时也纷纷议论起来。 “正是呢,听说那位玉公子,人如其名,着实风华绝代,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都进宫了四五天,还不曾来拜见娘娘,这架子也着实大了点吧……” “嗨,我听说这位玉公子身体不大好,这几日太医都轮流到落闲榭报道呢,还听说皇上送了好多补品过去呢。” 听着下面妃嫔们的议论,皇后脸上笑意不变,但眼底却有了一丝不悦。 陈昭仪瞥了一眼皇后的脸色,面上笑容更甚,“原来大家都不曾见过,这倒越发让妾身好奇了,要不刚好今日姐妹们都在,皇后娘娘就宣这位玉公子来和我们相见如何?大家都是皇上的人,见过面日后也才好相处啊。” 听了这话,旁边的妃嫔也纷纷赞同。 皇后沉吟了一下,到底禁不住心底的好奇,便微微一笑,“妹妹这话说的也是,总归是要见面的,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罢。” 示意身旁的人去落闲榭传旨,皇后又含笑听着下面的人说起恭维的话来。 过了不久,传旨的人却回来了,身后空无一人,脸色也有些难看。 皇后有些纳罕:“人呢?” 那宫女有些畏缩,听到皇后发问,忙跪倒在地,吞吞吐吐说道:“启禀娘娘,奴婢……奴婢去了落闲榭,但是没见到玉公子……” 皇后一愣,“哦?人不在落闲榭?” 她心头不由起了一丝不悦,这人进宫这些天都不曾来见过她这个六宫之主,如今自己都拉下脸去宣人,人却不在,这让她多少脸上有些不好看。 宫女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后半句,“落闲榭门口立着两名侍卫,说是皇上交代了,除非玉公子自己想外出,否则不让一概闲杂人等见玉公子……” 皇后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一位嬷嬷已经竖起了眉毛。 “放肆!皇后娘娘宣召,岂能同那些闲杂人等相提并论,侍卫们不知轻重,难道落闲榭里面伺候的人也不懂事不成?” 小宫女身子抖了抖,颤声说道:“启禀娘娘,奴婢报出皇后娘娘的名头,见到了落闲榭的大宫女樱兰,可是樱兰说了,皇上有吩咐,免了玉公子觐见后宫的一切礼仪……” 说道这里,她猛然磕下头去,惊惶至极,“奴婢办事不利,没能请玉公子过来,请娘娘责罚。” 硕大一个殿堂,顿时静可听针。 皇后笼在袖中的右手猛然用力,指尖狠狠掐到肉里,顿时一股专心的疼痛袭来,但嘴角却挤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来,“你何罪之有,不过是皇上的恩德宽厚罢了,想来玉公子身子尚未大好,皇上才特地体恤的,这也罢了,让他好生将养就是,崔嬷嬷。” 她身后一个四十许上下的中年女人,顿时应了一声。 “捡两只上好的百年雪参,另寻些好的灵芝雪莲等物,一并送去落闲榭,嘱咐玉公子好生将养,务必将身体调理放在第一。” 眼睁睁看着皇后办完了这些事,张婕妤轻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您性子也太好了些,这人这般骄横,平白放着不理已经是对他仁慈了,您还给他送东西过去,他知道了,岂不是更是要翘上天了。” 皇后嘴角微微抽动,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才说道,“皇上公事繁忙,难得有个人儿能让他欢喜,本宫作为六宫之主,替皇上分忧照应一二也是应当的,刚才这番话,妹妹可千万不要再提起了。” 其他人纷纷赞叹皇后仁德,陈昭仪却心中暗笑,皇后擅嫉,宫中谁人不知,此刻心头也不知恨到了什么程度去呢,面上却附和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既然这位玉公子这般投皇上的缘法,却也是难得的,反正来日方长,我们就等上一段时间,也是无妨的。” 皇后脸色的笑容,越发有些僵硬。 之后几人又闲话了几句,方才散了。 待整个长信宫空了下来,皇后才在几名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到了侧面偏厅,她先是挺直了身子,吩咐让人看好了门户,方才慢慢站到了案几之前,下一瞬,双手落在案几边缘,猛然用力将案几一把推翻,顿时只听闻一阵巨响,案几上原本的精美摆设,尽皆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而皇后原本端庄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丽的脸庞,却已经是一片狰狞。 不过是一介小小男宠!何德何能,竟然敢忽视她六宫之主的命令!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娘娘息怒!”崔嬷嬷忙上前劝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宠罢了,娘娘何必介怀,左右就算再受宠,日子一长皇上也就厌弃了,着实不用放在心上,还是小心身子要紧。” 皇后依旧恨得牙痒。 “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宠,但皇上竟然为他违了宫规,且还让本宫在一干小贱人面前落了笑话,这让本宫如何不生气!皇上也实在太不知体统了些。” 崔嬷嬷大惊,回头看了一眼,之间门扉紧闭,才放下心来,她有心要说两句,但看到皇后气的浑身发抖,也只能温言劝道,“就算如此,娘娘也还是先忍耐一二,到底这人现在正得意,难免张扬些,不过老奴倒是真觉得不用太过担忧,他毕竟是个男子,就算得了一时风光,也不会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等到时间一长皇上没有兴趣,搓圆捏扁,还不是娘娘说了算,娘娘忍一时之气,眼光放长远些才是。” 很是劝诫了一会,皇后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你说的也对。”皇后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也不可不防,安排下去,时刻观察落闲榭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第95章 旧仆 长信宫里的这一切,云自然是毫不知情,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间,就招到了皇后的嫉恨,而在不久之后,更是差点酿成了大祸。 这日午后,他小睡起来,便到后面的凉亭打棋谱,不多时,凤离天就来了。 “怎么今日这么好兴致?朕看你不料理这些东西也有段时间了。”紧挨着云坐下来,拉起云的右手,凤离天眉头就是一皱,“怎么还这样冰冷?每日的参茶可服用了?” 一边说,一边扯过云双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替其取暖。 “哪里这般夸张,不过比你略凉些罢了,”云白了凤离天一眼,就想要扯回手来,却被握紧了无法动弹。 两人这段时间相处,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一般,凤离天温柔偎贴,而云也是曲意相迎,整个落闲榭的气氛,都是一片和谐。 樱兰笑嘻嘻的说道:“正等皇上来呢,公子嫌参茶味大,怎么说都不肯用,奴婢们劝了好久都不肯听。” 一边说,一边从一旁小宫女手中托盘上,端过两杯茶来,一杯散发着参味的缠枝青花瓷碗,便摆在了云面前。 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味道怪怪的,那里能怨我,而且我已经大好了,何必还要喝这些,没得浪费了东西。” “你身上都还没养出二两肉来,一看就风都吹得倒的模样,哪里就大好了!”凤离天板起脸,“快点喝了,若不然,朕可要亲来喂你了。” 云顿时脸上一红,昨晚在房间内,凤离天要喂他参茶的情景突然浮现眼前,那般唇齿相依的感觉,不由让他身上有些发烫,他忙不迭的端起茶盅来,二话不说就灌了下去。 凤离天眼中有些遗憾,他还盼着这人继续嘴硬呢,那就可以继续昨晚没昨晚的事情了,狠狠的看了两眼那变得通红的小巧耳垂,凤离天方才将有些惋惜的将目光移到了桌上。 “打棋谱?” 云将空空的杯子递给樱兰,才说道:“闲来无事,看到皇上送来的书本里有这本残谱,便试试看。” 凤离天想了想,才说道:“可是厉行周的那本围林佳话?里面倒是有几局他搜集的珍珑不错,只是太耗神了,你看看倒是可以的,但切不可迷进去了。” “迷进去也无妨,”云轻笑:“左右我现在无事,看看这个,也能打发些时间。” “你身子要大好了,谁担心你折腾呢,这不是还没好完全吗?”凤离天说了两句,见云依旧有些不在乎,心头就有些叹气,“且这大好的秋光,有时间你也可以多到外面走走,也比闷在屋子里强些。” 太医也说过,让云多一些活动,对身子更好,只是这人却从不愿踏出落闲榭一步,顶天也只肯在院里转几个小圈。 听了这话,云脸色笑容顿时一僵。 前些日子出去那次的记忆,太过深刻,到如今,他竟是再没主动迈出过落闲榭的大门一步,无他,在这里他还可以哄骗自己,自己是和凤离天在一起,但到了外面,看到凤离天的妃嫔,自己现在不过是个男宠的事实,就一再的烙上心头,让心底一抽一抽的疼痛。 “外面也没什么好,左右也不过是那些景色,还不如就呆在落闲榭呢,”勉强维持着笑容,将话扯了开去,“皇上前些日子送来的瑶台玉凤打花苞了,要不要去看看?” 瑶台玉凤是难得的菊花名品,凤离天知道云喜菊,专门寻了许多名品来送给云,只是云虽然喜欢,但养花的功夫却着实不成,接连养死了许多盆后,才艰难的得了这一盆出色的。 凤离天来了兴趣,“如此也不错,你养的花,定然是要比其他人养得更出色的。” “胡说什么,”云站起身来正待要走,闻言便白了他一眼,“我不过白糊弄,哪里比的上宫里的圣手们。” “他们哪里能和你比。”凤离天拉过云的手握在手心,“你做的不管什么,朕瞧着都好。” 被凤离天炙热的眼神看着,云不禁又红了脸,但心地却甚是欢喜,“皇上惯会哄人,也罢,这花我养得也还有些成就,倒也算不得被皇上你夸了一场。” 两人甜甜蜜蜜的看过花,又用过晚膳,凤离天就忙不迭的让一干人都退了下去,将人揽在自己怀中,细细的摩挲着那尖细的肋骨,言语中便有些不满,“你这身子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好完全?平白吃了那许多补品下去,也不见多少效果,明日我要好好骂一回太医才是,免得他们都不肯用心。” “你又胡闹,我明明都长了许多肉了。”云挣脱不得,被凤离天的大手抚摸在肌肤上,鼻端嗅进的都是凤离天的气息,那种熟悉的炙热感觉让他身子有些发软,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太医已经够勤力的了,日日三次往我这里跑,汤药补品也不知开了多少,只是我本来体质就差些,要养回来,也不是半月一旬之功,何必着急。” 凤离天不免就想到了之前的那些事,此刻佳人在怀,往日这人的万般不好都抛到了脑后,反而在心底对折磨云的那几人的恨意更加了几分。 “真的长肉了?朕不信,还是要脱光了仔细瞧瞧才是。” 按下心头的怒意,凤离天一把抱起云,走向床榻,面上却全是别有深意的笑容。 云虽早知定然如此,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到被放在床上,看着凤离天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心头却不由的狂跳不已。 ……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在众人的期盼中,皇帝竟丝毫没有减少对落闲院的看顾,不但时常过去过夜,对住在那里的那位公子,更是偏袒到了极点,不让其遵守宫里的任何一条规则也就罢了,就连有人隐晦提起这点,也是立刻就冷了脸,而各种补品珍宝,更是连天价的送了进去,宠溺之深,阖宫无人可及。 满宫的佳人,仿佛只是这硕大后宫中的一个背景,完全失去了颜色,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后所居住的长信宫,凤离天虽还是在初一十五略去坐坐,也只是为了祖上的规矩和皇后的体面。 时间一长,不说满宫妃嫔,就连太后也有意见,甚至连朝野上,也有人在议论纷纷。 这一切,云自然毫不知情。 他从狱中被救出后,身子就极差,虽然好生将养,又有太医随时伺候,还是在一次入秋后的天气反复中沾染了风寒,大病几日后,原本微微丰满起来的脸颊,又迅速的消瘦了回去,看的凤离天心疼不已。 这日醒来,却是一个难得的大好晴天,云也来了精神,让人收拾了日照极好的西花厅,坐在窗前练字。 练字是一种打发时间兼稳定情绪的极好途径,因此云每天都坚持练上一两个时辰,这日连着写了约莫半个时辰,感到有些手酸了,云方才抬起头来,还没说话,一盏冒着热气的普洱茶就送到了他手边。 “这次的温度极好,樱兰你沏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合我心意了。”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由交口称赞。 耳边顿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青年笑声。 云一惊,忙抬起头,却看到眼见竟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玉?” 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墨玉早热泪盈眶,听了这声交换,止不住的就跪了下来。 “公子!” 两人对望一阵,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之情,呆了一会,还是云先回过神来,让墨玉站了起来。 “你……你如何会在这里?” 云又惊又喜,他近来虽在凤离天照拂下吃好住好,但心底的失落感依旧存在,这种失落来自各种方面,既有远离故土的悲伤,也有躲避现实的无奈。 但此刻见到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书童,却是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墨玉脸上激动之情依旧未曾褪去,从云偷偷离开那日,他心中就无比煎熬,本待也跟着去投案,但被王嬷嬷拼死拦了下来,后来还是忍不住,百般打听到云的下落后,跟着来到了盛京。 当知道云被判了绞刑后,墨玉心如死灰,本一心收敛了主子的尸骨后就跟着去的,却不想刚到了刑场,就被凤离天的人拦了下来,之后被送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关押起来,到了今日被送到这里,方才知道主子并未死去。 “奴才……真是一言难尽。” 挑挑拣拣的将事情告诉了云,墨玉心中的激动,方才平复了许多,“公子,那日我还想着皇上实在太心狠了,但如今看来却不是那样,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罢,日后公子还是多听着皇上些才好。” 他并没亲眼看到云受到那些罪,此刻见主子被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起前事,便有些愧疚。 云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凤离天的脸庞,不觉脸上就带了笑,心中更是柔软。 “我自理会的。” 第96章 离宫 这边主仆二人相聚欢喜,另一边的凤离天,却在批阅奏折的空隙中,问向梁相福。 “人已经送过去了?” 梁相福微微欠身,“已经送过去的,听回报的人说,云公子欢喜的不得了,就连今日的午膳,也多用了半碗。” 既然欢喜,就代表自己走的这一步作对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吧?” 梁相福正了正脸色。 “皇上放心,老奴早安排调教好了,樱兰也会盯着,不会误事的。” 凤离天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不过也不可轻忽大意,云他……”他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总之先好好看着,不要出纰漏就是了。” 梁相福忙低头应了。 皇帝随着登基日久,心态也不复以往,对许多事情都报了怀疑的态度,若是之前定然对已经在囚笼中的云公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无比放心,但现在,虽然面上百般宠溺,私底下却依旧戒备重重,从为君之道来说虽然不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着实让人唏嘘。 不过就算如此,他一个奴仆,也说不上话,凡事也只能听主子的了。 时间飞逝而过,云因有墨玉伺候,心中安定了许多,加上墨玉从旁劝诫了许多话,渐渐的也宽心起来,身子骨一天天的恢复,甚至已经快赶上当年出使东钟时的样子。 看到这一切,最开心的莫过于凤离天。 国家政令清明,爱人乖巧听话再无二心,是他在皇帝任上最惬意的时光。 这日料理完公事,已经是天色渐暗,他到长信宫用了晚膳,不理会皇后幽怨的眼神,抬脚就来了落闲榭,时值初冬,还算不得寒冷,但云畏寒,因此凤离天早吩咐落闲榭里燃起了银霜炭,他迈步进屋,便是一阵暖意袭来,夹杂着一股松石的清香,浑身的困乏顿时消除了七八分。 凤离天随手解了外衣,扔到梁相福手上,抬脚就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云正歪在西边屋子的软榻上,身前燃了一组蜡烛,甚是明亮,那人随手翻看着一本书册,面上却全是一片百无聊赖之色。 “这么晚还看书,眼睛不要了?”熟练的抬起云的下颚,在脸上印了一记,凤离天才挨着云坐下,“若是无聊,就让他们陪你说话,要不多出去走走也好,这两日园子里的梅花开的正艳,你上次不是还说想画一幅红梅图么?只是有一件,衣服披风可都得带好,手炉也要备上,千万别被冻着了。” 两人私下虽然什么动作都做过了,但当着一众宫人的面,这般亲昵还是让云有些红脸,他嗔了凤离天一眼,“算了,还是不去吧。” “为何不去?”随手捡起云放下的书册一翻:“南缘游记?怎么今日倒有兴趣看这个?” 云笑容微微一僵,旋即迅速恢复了正常,“随手捡了一本罢了,且外面怪冷的,那园子里也就那十来株红梅,能有什么看头,不去也罢。” 平日间他虽然不出门,但外间将这落闲榭流传的多不堪也不是不知道,媚主惑上,独占恩宠,简直将他说成了狐狸精一般。 墨玉上次就因气恼而说漏了嘴方才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既然被人忌惮,现在又何必去出去招眼,真碰上了什么事,对着女流之辈自己也不好做声,但若是平白任人数落,却又何必自讨苦吃,还不如避过罢了。 听了这话,凤离天丢开那本游记,眼光落到了云脸上,心中一动。 “那我们去京城西面的小周山过冬如何?那里有一处离宫,还有好几口温泉,到那里过冬,定然不错,那里还有一处梅林,数百株红梅扎根该处,你要是画红梅图,有着数不清的美景可参考。” 云本有些意外他突然说起这些,但随着越往下听,便越发心动。 “朕还记得那里温泉上方有一处暖阁,采光极好,到时咱们还可以在暖阁里烫酒烹茶,等到天色渐晚,那暖阁下面几十步,便是一处极好的露天温泉,我们便可以天为幕地为床……” 本来津津有味的听着,到了此处,云渐渐觉察出不对来,对上了凤离天煞有意味的眼睛,心头猛然一跳,脸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 “胡诌什么呢,你可是皇帝,还要不要为君的风范了!且你的公事怎么办?” 云白了皇帝一眼,那股眼波横流,让凤离天心中一荡,忍不住拉住了云的手,下一刻,已经将人扯到了怀里。 虽然也常相见,但每一次,凤离天都觉得这人的吸引力比上次更大,越发让他确定之前将人收入后宫的做法,是何等正确。 挣扎着从凤离天的亲吻中起身,云气喘吁吁,脸色绯红,眼波中既有热情,又有羞恼,同时还偷偷的看了眼原本墨玉等人站的位置。 却只见那里早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踪迹。 “他们比你机灵呢,哪里还会呆在这屋里,不怕我杀了他们的头?”凤离天一把将人扯回怀里,却没有再占便宜,只是缓缓摩挲着云的脸颊,“公事也没甚关系,带到离宫去处理就是了,且朕养了那么多臣子,也不是白搁着好看的,没道理做个皇帝还成日兢兢业业劳心劳力的,想过个逍遥日子也不成的道理。”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但可以和心悦之人过一个惬意的冬季,还可以暗地里收拾一下或许会乘他不在京城而蠢蠢欲动的一些势力。 云没注意到凤离天眼中闪过的精诡眼神,只是想着若是去了离宫,自己便也可以不用再拘束于小小的四面墙内,天知道他盼望能出去透气,已经有多久时间了。 两人既然都已经心动,很快就将事情定了下来,只是凤离天看到一脸兴奋计划的云,心中早蠢蠢欲动,最后更是按捺不住,狠狠的将人抱到怀中,迈步进了内间的寝室。 十一月初十,皇帝正式前往离宫过冬,随行却没带一名妃嫔,只有在宫人的流传中,说是带了一名名叫玉公子的男宠随行。 顿时众说纷纭,也有大臣隐晦的向皇帝提及此举不当,却被皇帝好一番呵斥,并重罚了那名大臣,当下便再也不敢有人当面质疑皇帝,只是案台之下,却不免议论纷纷。 裴通得知了此事,便匆匆递交了折子,要求面见皇后娘娘,第二日便被皇后宣召入宫。 “父亲。” 待裴通行过大礼,皇后屏退了左右,方移步到了裴通面前,盈盈一礼。 裴通半侧了身子避过,“娘娘身份尊贵,君臣有别,如此行为切切不可再有。” 皇后脸上闪过一抹难过,“纵然如此,在女儿心中,父亲依旧是女儿最尊敬的人,且这里也没有外人,父亲又何必拘束。” 两人分了主次坐下,裴通看了看上首,不由叹了口气,原本娇俏的女儿入宫才短短几年,那原本明媚的面上却依旧有了沧桑之色,心头不禁唏嘘,“早知如此,当年却就不该应了皇上。” 端着茶杯的皇后手指微微一顿,旋即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父亲糊涂了,皇上九五之尊,一声令下,又何来我们不愿的余地,何况进宫这些年来,女儿过得也不算差,宫中大权都在女儿手中,无人敢慢待于我,且最近皇上虽忙于政事甚少流连后宫,但每逢初一十五,皇上也还是循旧例来我宫中,并不曾驳了女儿颜面,父亲只管放心就是。” 说到这个,裴通眉宇间就有些许怒色。 “若不是小人作祟,我裴家的女儿,又怎会如此!” 皇后柳眉微蹙,眼睛微微闪动,“父亲此话,女儿有些不懂,可是有什么事情?” 裴通叹了口气,见室内并无外人,便将云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心存他念,直接将人杀了,也不会落下今日的祸患。” 皇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云的身份,被凤离天施为极高的机密,早下了死令要瞒个结实,不但知情的几人闭口不言,就连不知情的宫人,也被严密监视,平日间侍卫也是将落闲榭围了个结实,因此皇后竟是今日才知。 “烟儿,你要多加提防才是,这人本身虽没有多大本事,但奈何皇上对其颇为看重,日后如何,还很难说,且你现在膝下也没有个一男半女,时间一长……” 皇后身子微微颤了颤。 原来如此! 从成亲当日起,她见到掀起盖头的皇帝第一眼,整个心就完全陷落到了皇帝身上,虽然对方态度颇为冷淡,甚至只是为了在面上维持帝后的和睦才踏入长信宫,但她心中却并不在意,因为她嫁的的当今天子,是最尊贵的人,是最出色的人,这样的人,怎能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自然是将江山社稷放在首位的!她虽有些落寞,但看到皇帝也并未将心思放在后宫任何一位美人上时,心中还颇为窃喜,因此越是这般,她这个皇后娘娘的地位,就越发稳固,她就越能和他携手,一起走下去! 但到了今天,她看到的这一切,却原来通通都是假象! 皇帝不是没有热情,也不是没有爱意,只是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当年背叛了他的那个人,那个贱人! 甚至到了今日,还依旧将全副爱情倾注在那人身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欺骗着百官黎民的眼睛,将人偷偷弄到了宫里,这种种行为,却是将当年那人的罪行,将那人对他的羞辱,又置于什么地方去了! 而她这个皇后,又算什么? 皇后狠狠咬了咬牙,勉强看向裴通,“父亲,你要帮我。” 电光火石间,皇后已经决定,要对付云。 若皇帝只是一时的兴致,她可以忍受,反正没有云也会是别人,但若是皇帝动了心…… 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人,继续存活。 裴通可谓老奸巨猾,一看到皇后的目光,就大致明白了自己女儿的想法,但他只沉吟了一下,就说道:“娘娘,此事若要办理,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露出一点痕迹,不然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狠狠的抽了一口气,俏丽的脸色显得晦暗不明。 “父亲放心,女儿不是不知深浅的人,皇上既然对其念念不忘,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藏下那人,可见其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但也因此而看出,必须让皇上对其熄了心思,若不然,只怕日后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因此,还请父亲帮忙,将云这人的所有资料细细查了,送到长信宫来,既然以明谋无法杀死他,那就以后宫的阴暗,来谋了他的性命吧。” 父女两人又商议了许久,裴通方告辞而去。 皇后送走父亲,独自站在长信宫的台阶上,脸色阴沉的想了很久,最后慢慢转向离宫的方向,徐徐的望了出去。 云,你既然有了皇帝的宠爱,就怪不得本宫了,你日常在宫中倒也罢了,既然去了离宫,就休怪本宫不手下留情了。 第97章 重逢 在离宫的日子,是云近几年来最喜欢最自在的日子。 有了凤离天的陪伴,就算只是赏个雪做幅画,也都是不同以往的甜蜜,更何况这里没有宫里的森严和妃嫔,云可以将自己现在的尴尬身份抛在脑后,只管静心休养。 这一日,他更是意外的见到了故人,慕阳公主。 去年初夏,慕阳公主嫁给了敬侯的次子柯和歌,柯和歌仪表堂堂才华高绝,慕阳公主很是满意,而柯和歌也对慕阳公主的明艳豁达颇为倾心,虽然因尚公主让柯和歌无法涉足真正的权势,但柯和歌却丝毫不在乎,两人婚后的日子可谓情投意合羡煞旁人。 而自从今年六月慕阳公主就检查出了身孕后,便多半留在了公主府中休养,连府门也甚少出了,若不是这一日突然奇想要到离宫赏花,也不会遇到云。 两人相见之下,都是大惊。 云自不必说,当年在东钟,慕阳公主可是少数对他极好的人,此番相见,颇有些惭愧,而慕阳公主则是因为见到本以为已死的人,自然难免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惊。 两人对望良久,还是由云先开口。 “公主殿下多年未见,不知一向可好。” 慕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本宫还好……世子爷怎会在此处?” 听到这个阔别多年的称呼,云心头顿时涌起了百般滋味,“在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世子了,公主唤云名字便是……” 慕阳看到面前青年脸上浮起的一抹失落,心头不免有些酸涩,当年云舍命救她,多少触动了她一番少女心思,却没想到不久之后,便知道对方竟和兄长已经两情相悦,她虽然伤心,但也慢慢的收起情意,只是多少还有些无法释怀。 事情到了后来,云背叛离去,看到兄长掩藏在完好外表下的痛不欲生,她也曾经深深恨过这人,只是随着时光流逝,她也有了新归宿后,当年的一些情绪,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到最后当得知云被擒而被判绞杀时,心头隐隐恨意,突然便烟消云散,她也曾想过给云求情,但忆起皇兄的痛楚,便只能装作不知,忍下心不闻不问。 纵然如此,在云处刑当日,慕阳情绪也很是低沉,最后还是忍不住,吩咐了最亲信的丫鬟,去了刑场祭拜了一番。 本以为一切都画上了句号,却不想今日在这离宫之中,这个早应该不在人间的人,竟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偷龙转凤,李代桃僵,这样能瞒天过海的手笔,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谁所为。 “是皇兄的意思吧……原来你就是那个宫中引起无数传言的玉公子……”慕阳公主一切都明白了过来,联想前事,便明了云此刻的身份。 这个名头,听在云耳中,却惹起了无数的苦涩。 他只能轻轻苦笑。 “在公主眼中,云只愿还只是当年的云……玉公子云云,若是公主抬爱,还请让云略过不提……” 虽寥寥几句,却已经表明了云的心思,慕阳心思灵巧,虽短短几个字,就明白了云心头的苦楚,她踌躇了一下,咬了咬唇,正待说话,却听到不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抬头一看,竟是凤离天过来了。 “慕阳今日来了?”远远就看到云在和一个盛装女子说话,凤离天不由加快了脚步,到了近前看到是自己妹子,心头才平静下来。 慕阳公主见皇帝来了,顶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就欲行礼,凤离天忙制止了她,“你身子不便,无须多礼,今日驸马怎么没跟着过来?” 说起自己夫君,慕阳公主脸色不由浮起一抹温柔,“妹子贪恋离宫的红梅,见今日日头甚好,便来此赏花,驸马爷本也要一起来,只是临行前别庄上突然有些事情,必须他去处理,因此送了妹子来这里便离开了,不过稍晚办妥了便要来接我的。” 凤离天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听慕阳这般说,便不再多提,径直走到云身边。 “虽然有太阳,但到底是冬日,你们也该进屋说话才好。”他一边说话,一边拉起云就往屋里走去,“今日慕阳你来的倒巧,刚梁相福说今日御膳房新的了几只飞龙,还有新鲜的鹿肉,稍晚驸马来了,就留下一起用膳罢。” 慕阳眼睛落在凤离天拉着云的手上,微微一滞,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跟着走了进去。 “那就叨扰皇兄了。” 席间相谈甚欢,等稍晚驸马到来,更是其乐融融。 待到公主夫妻两人离去,返回寝殿,云心头还有些不舍,凤离天走了过来,拥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云回过头来,神色中有些怅然,“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有些不舍。” 凤离天淡淡一笑:“既然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就别去想了,倒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再过半月就要到除夕了,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朕准备将宫宴提前到腊月二十九,至于除夕当晚,就由宫中内眷欢聚一堂就是了。” 云听了半响,有些不大明白:“皇上既然觉得好,那就定了便是。” 凤离天知道他还没明白,索性摊开了说,“既然你现在是朕的人了,万没有独自过年的道理,除夕当日的宫宴,你也一并出席罢。” 云一愣,直觉便想要推诿,“届时只怕都是女眷,我出席只怕不便的很,若是可以,我还是想留在……” 他说了半句,看到凤离天微微黑下来的脸庞,顿时收回了后半句话。 让云一同出席宫宴,对凤离天来说本来只是一个提议,但看到云这般不愿,顿时便将心中原本想的由云意思办的想法改了。 既然都是他的人了,怎么能不出席宫宴,莫非这人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成,看来还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过纵容了这人,才让他生出些不知高低的想法来。 “不用说了,早说了你是朕的人,怎么能留在这里,那就这样了,除夕之夜你陪同朕一起出席,一应礼仪,朕让梁相福细细教给你。” 凤离天心中不悦,语气便也生硬了许多。 云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凤离天脸上的冰冷,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痛,他轻轻应了一声,旋即偏过头去,不在多说。 自己一个男人,怎么能在那样的聚会上出现,只是看他的神色已经很是不悦,此刻再说,只怕也没有好的结果,不如不说。 离开离宫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来的时候云只有一车行李,回去却足足有三车,其中很多都是凤离天帮他收集的各种书籍字画,在离宫的这些日子,他日日翻书作画,撰写文章,倒过得很是充实,虽然才短短一个多月,但却已经颇有收获。 车从宫门进入,缓缓驶到了落闲榭大门,墨玉下车替云打了帘子,站在地上看到熟悉的红墙碧瓦,云闭了闭眼,在缓缓睁开。 躲了一两个月,始终还是回到这里来了。 迈步进了大门,樱兰已经率领一干宫人将整个落闲榭打扫了一通,刚一进正屋,就有温度恰好的热茶端了上来。 云接过喝了几口,樱兰已经让人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好了,笑吟吟的过来请云移驾看看是否满意,这边大门处,一个小黄门就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恭恭敬敬的给云行了礼,那小黄门口齿伶俐的说道:“公子爷,今日江南府给万岁爷贡上了两把玉骨扇,极是精美,万岁爷赞许有加,特地让奴才将其中一把给公子爷送来,公子爷看看喜欢不喜欢。” 寒冬腊月的送扇子?这江南府也真是有趣。 腹诽了一句,但到底是家乡的东西,云便起了一丝好奇,让墨玉将东西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叠好的玉骨扇。 云随手拿起打开,只见那扇子不过比半尺略长,却轻巧无比,在那白莹透润的扇骨上,用极巧的雕工刻画出了一副气势恢宏的山水图案,而在山水之间,有一株极大极茂盛的梧桐树,树梢顶端,停驻着一只凤凰,随着手腕微微挥动,那凤凰就如活过来一般,宝光流转四溢,极是出彩,显见非是凡品。 “送上来的人说了,这扇子还有一个极大的奇妙之处,若是夏天用其扇风可周身清亮舒爽,冬天若是使用,则会传来徐徐暖风,让人触之生暖。” 小黄门恭恭敬敬的又说了几句。 云有些好奇,便挥动了几下,果然如那小黄门说的,传来的风不但没有凉意,反而有些暖和,顿时便有些爱不释手起来。 挥手让墨玉打赏了小黄门,云拿起扇子,走到了东厢的书房去,看着众人收拾书本,将字画一一取出挂上。 长信宫中,皇后接到了新的消息,气的浑身乱战。 “明明是龙凤呈现的一对扇子,皇上竟然将其中一把送去了那贱人处,这分明就是羞辱!皇上到底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那里!” 崔嬷嬷也很生气,但看到皇后的样子,忙劝道,“娘娘不用生气,反正那人也只能呈一时威风了,改日除了那人,多少好东西不是娘娘的,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皇后闻言,更是怒火中烧,“本宫是那眼皮子浅的么?谁在乎那点子东西,只是皇上这也太不给本宫留面子了,若是被人知道了,本宫这皇后哪里还有脸面见人!岂不是被人嘲笑竟是连一个男宠都不如了!” 她狠的直咬牙,崔嬷嬷狠劝了半日,才略略好过些。 “罢了!反正该备下的也都备下了,就再容忍他两日,待到了那个时候,本宫看就算是皇上,又怎么能出面护他!” 第98章 除夕 除夕当日,阖宫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而设宴的所在的曲台殿,更是装饰华丽,暗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大殿,漆水油亮的桌几依次摆放,席间更点缀鲜花鲜果,芳香四溢。 皇后巡查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原是凤离天登基后首次大开内宴,前两年先是战乱不断,接着又是皇帝御驾亲征,唯有这一次,才真正是在盛京过个完整的年,皇后自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务求弄得花团锦簇,面面俱到。 陪同协理的陈昭仪交口称赞:“皇后娘娘果然就是皇后娘娘,将这宫宴弄得繁花似锦一般,真真让我们开了眼界,回头皇上和太后见了,定然也会喜欢的不得了。” 张婕妤也附和,“还是娘娘有沟壑呢,这等事情要是让我们这些粗陋的去办,只怕能有娘娘本领的万一,也就要谢天谢地了。” 听着众人的奉承,皇后微微一笑,一向端庄的脸色也隐隐有些得色,“妹妹们也太过夸奖了些,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耳,无非讲究仔细二字,当不得什么的。” 陈昭仪还待再夸奖,皇后却笑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各位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如今大家都难得见到皇上一面,今晚的机会,各位妹妹好好把握才是。” 众人一听,便也熄了在场继续奉承的意思,说到底后宫中生存,归根结底凭借的还是皇帝的宠爱,于是便纷纷向皇后请辞,回宫盛装打扮去了。 皇后一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目中流露出冰寒之色,轻声开口,“晚上可都安排好了?” 崔嬷嬷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已经一切妥当,娘娘只管放心。” “如此就好,”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事情过后,迅速将一切清楚干净,不可留下一丝痕迹。” 酉时二刻,曲台殿上,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 穿戴华丽的各宫佳人,已经纷纷来到了这里,数十名丽人在殿堂中争奇斗艳,形成了一片歌舞升平的盛况。 到了戌正,满宫佳丽已经尽数到场,皇后娘娘也坐到了上首的三席主位之一中,只待皇帝和太后到场,宫宴便可正式开始。 笑吟吟的和一众嫔妃闲聊了几句,崔嬷嬷便接了消息,她轻轻走到皇后身边,附耳说了两句。 皇后顿时目光大盛,“哦,原来是这位公子来了,既然如此,快快去请进来吧。” 此时鼓乐尚未开启,皇后这话一出,原本有些热闹的大殿上,突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默来。 后宫内宴,能出席的都是皇帝的后宫嫔妃们,此刻从皇后口中传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公子二字,人选不做二想。 一时人人心思流转,想法也各种不同,也有单纯想一窥这宠冠后宫的男子到底是何等风流长相的,也有冷笑着想看看这位自甘下贱的祸水到底是何方妖孽的,但无一例外,全都充满了好奇,盯着大殿门口,翘首以盼。 云拖延了半日,终于还是抵不过梁相福的催促,坐轿来到了曲台殿,但当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起,看到前方殿堂里隐隐传出的娇声俏语,浑身就如同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丝毫。 虽然近日来凤离天的宠溺,让他颇为沉醉其中,但间或也会想起,那日醒来见到凤离天时,那两片薄唇中说出的伤人言语,由此也不难推断,凤离天非要他出席内宫女眷的聚会,到底抱得是何种想法了。 后面虽婉转求了两次,凤离天却丝毫不曾改变想法,那种专断独行,让云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去,也狠下了心,无非就是一场羞辱,难道还能比当日的牢狱酷刑更让人难熬? 只是到了这里,才发现,虽然已经做了无数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畏手畏脚,无法释怀。 “敢问下面的可是玉公子?” 前方台阶下,传来一个女声。 听到这个名头,云默默捏了捏拳,他抬眼看去,只见来的是个三四十许的中年女子,穿戴极为体面,也不知是哪个宫中的嬷嬷。 樱兰已经迎了上去,“崔嬷嬷安好,外间风大,您怎么出来了?” 崔嬷嬷面上满是笑意,“皇后娘娘知道是公子来了,便让老奴出来迎一迎,免得慢待了公子,回头让皇上知道了,且不是有罪。” 云听到两人说话,只觉浑身不自在,当崔嬷嬷审视的眼光落到他面上时,察觉到那嬷嬷有些蔑视的目光,更觉得分外难堪。 “果然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也难怪皇上这般宠爱了。”崔嬷嬷抬着下巴将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把那有些阴沉的脸色收入眼中,心中便有了底,态度便和软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公子还请里面请吧,皇后娘娘和各宫妃嫔都到了,正等在里面呢,时辰也快到了,公子先入座吧,稍晚皇上和太后娘娘到了,就要开席呢。” 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云退缩了,他勉强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正要往前,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轿撵抵达的声音。 回头一看,却是凤离天已经到了,几人忙跪下行礼。 远远就看到云站在殿门口,看到那修长的身影,凤离天眼中多了一抹宠溺,下了轿辇,他也不顾众人在场,上前几步站在云面前,亲手将云拉了起来。 “外间风大寒冷,既然来了,怎不进去等着?” 云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凤离天一见他脸上的郁色,便猜到了几分,虽然觉得这人太过杞人忧天,但因见到他还是听话的前来,心中大畅下,便多了几分怜惜。 “别怕,你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还怕起几个弱女子来?”拍了拍云的肩膀,凤离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怎么只是几个弱女子的事! 云气苦,不自觉就瞪了凤离天一眼,却被凤离天看了个正着,他看着有趣,便毫不在意,反而戏谑的看了云一眼,一马当先,拉着云就往殿内走去。 殿内早已得了通报,随着凤离天迈入,莺莺燕燕已经跪了一地,娇滴滴叩见陛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堂。 凤离天此时颇有帝王之风,龙行虎步目不斜视,拉着云就往上首走去,其间云狠狠挣扎了两次,却都没能得逞,凤离天的手就如一把大钳一般,他竟是挣脱不得分毫。 来到了最前方,皇帝扫视了一下座位,当看到左首第一桌空置之时,眼中闪过了一抹满意,他亲手将云送到该处席位,才回到上方,免了众人的礼。 “皇后置办的极为妥当,朕很是满意啊。” 皇后双眸闪亮,“原是臣妾分内之事,当不得皇上夸奖。” 闲话了几句,皇后眼光落到了云身上,顿时闪过一抹异色,她虽没亲眼见过云,但从父亲等人口中得知,这人外表皮相是数一数二的出色,加上皇上专宠,心中便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妖媚惑上的形象,却不想今日一见,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竟是极为干净剔透的一个人儿,五官俊美自不必说,就连气质举止,也超过了她之前所见的所有人。 心中闪过一抹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口中却温言问道:“这位便是玉公子了?本宫今日还是头一回见,果然品貌不凡。” 云还没说话,凤离天已经笑了起来,“朕知梓潼已经好奇的紧了,原是早该让他拜见你的,只是他身子弱,养了这些时候才略能见人些,也罢,今日也算你们正式相见了。” 话虽如此,却没有让云上前行礼的意思。 他让云出席宫宴,一来是想在众人面前表示他对云的宠爱,也免得上次有人羞辱对方的事情再度发生,二来也是希望云能彻底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除了自己,他再没有别的凭借。 至于让云向他人如皇后这些人行礼,他压根就没有想过。 然而他一向做主惯了,却没想到,这一切在他看来是给云撑腰的行为,在众人看了,引来的是赤裸裸的嫉恨,而在云心中,却是一种羞辱。 他心中并不介意凤离天囚禁自己并在床榻上进行报复的行为,因为他一来有爱,二来有愧,但这样将自己置于玩物来摆放在大庭广众之中,然凤离天的一切妃嫔参观的举动,让云满心满脑都是屈辱。 若是固守落闲榭,云还能做些自我欺骗,但在这满是凤离天妃嫔的大殿上,那种自己也不过是个玩物的感觉,再一次清晰无误的涌上心头。 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不断告诫着自己,只是看着上首两人琴瑟相和谈笑殷殷的景象,云觉得心底涌起一抹轻轻的刺痛,他按了按心口,正准备起身上前拜见皇后,门口却再度传来了通报声。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她看上去不过四十许的年纪,五官容貌却依旧美丽,衣着华贵举止雍容,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贵气。 凤离天亲自上前,接了太后的手,再恭恭敬敬的送到了上首三席中左边的席位上。 “皇儿无须多礼,你们也都起来吧,今日是除夕佳节,原是我们一家人的聚会,既是家宴,便也不用太过讲究礼数,皇儿你觉得呢?” 太后声音中透着一丝和蔼,同时也有一份威严。 “母后说的是,大家都起来罢。” 行礼完毕,云才偷偷打量了一下太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后,这位往昔的皇贵妃,凤离天的亲姨妈,在眉宇间和凤离天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一份锐气,却多了几分雍容。 第99章 惊变 太后含笑和皇后说了几句,眼光突然落到了云身上,不由微微皱眉。 云的事,阖宫都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瞒不过太后的耳朵,只是她想着皇帝年青总是贪新鲜的,不过一个玩物也无须介意,便没去理会,却不想今日竟在宫宴上见到了这人。 皇帝这也太荒唐了些,一个玩物,赏玩宠溺也没什么,只是弄到这家宴上来,未免也不成体统了些。 想来定是这人恃宠生娇,蛊惑皇帝,才让一向知道轻重的皇儿做出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 有了这个想法,看向云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善,虽然这人形容清秀举止文雅,和那烟视媚行的人物形象相差甚远,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对云的厌恶。 “皇儿,大好的家宴,还是要注重些礼数的,一些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物儿,就不该弄来这里,没得坏了气氛。” 凤离天脸色笑容一僵,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下面顿时也静了许多,云只觉数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边,顿时坐如针毡。 见气氛冷了下来,一旁的皇后忙笑吟吟的开口,“母后,您今日可有眼福了,妹妹们为了宴席的气氛,可是用心排练了许多节目呢,她们私下可打了赌,谁要争了第一,就要请众人吃酒的,等会母后可要认真点评一二才是。” 太后知道皇后是有意打岔,瞥了凤离天一眼,便也顺着皇后的话说了起来,“果真如此?不过哀家这个老太婆眼光可是很高的,若节目不够精彩,哀家可不会昧着良心说好话。” 凤离天偷空看了云一眼,只见那人仿佛没听到刚才太后所说的话一般,只是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心头稍安。 他也想过太后会不待见云,但没想到竟然刚一开始就说出了这般的话,心头不由有些后悔。 那人一向心思细腻,如今听了这番言语,也不知心头该如何难受了。 只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后悔,当即也只能打个哈哈,在太后面前扮演起一个孝顺儿子来。 酒过三巡后,太后借口不支提前离席了,凤离天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太后走了,但是皇帝还在,满宫的妃嫔表演起节目来,依旧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气氛一刻比一刻活跃,那些如花般娇艳的女子,更是频频往君王处送去秋波,只求获得君王一朝眷顾。 凤离天只手拿酒杯含笑看着,似乎很欢喜眼前的一切,但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的带到了云身上,顿时眉头微微一皱。。 云心中愤懑,端着酒杯连接喝了几杯,雪白的面庞上已经染上了一抹红霞,只是他却没有停手,还在不停的端着杯子喝酒。 凤离天皱眉看了半响,挥手叫过梁相福,低声叮嘱了几句,梁相福便悄悄退到了一旁,过了一刻,端了一个银壶来到云身边。 “公子,这是皇上吩咐给您准备的玫瑰露,酒多饮伤身,公子还是换了罢。” 云端杯的手凝在空中,许久才将目光微微往上看去,只见那人却并没看着他,嘴角不由轻轻抽搐了两下。 梁相福再度开口,听到他声音中的劝诫之意,云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梁相福将东西换了,只是再没有了饮用的心情。 凤离天见云听了,便放下心来,之前他还有些担心云因太后的话受到伤害,不过此刻看来应该也没什么,既然如此,等会自己也可放心前往皇后的长信宫了,到底祖宗之法不可废,这种重要节日,自然还是要和自己发妻在一起的。 又过了一会,眼看已经过了午夜,凤离天便站起身,准备结束家宴之时,殿门突然走进来一个慈宁宫的宫女,只见她脸色惊惶,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凤离天面前,猛然跪倒在皇案之前。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请皇上快去看看吧!” 看着那涕泪横流的宫女,凤离天不由一惊,这个宫女原是伺候太后的,刚才也随同太后回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说着这样的话。 “太后娘娘怎么了?” 皇后抢先发问。 “太后娘娘……在回宫的路上受到了惊吓,刚才已经厥过去了……请皇上快去看看吧……” 顿时满堂笑声戛然而止,凤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天猛然站起身,也不说话,大步走了出去,身后自然跟了皇后,而一干妃嫔也纷纷跟了出去。 一时之间,曲台殿上,除了云,顿时走的空无一人。 云淡淡的看了看满殿萧然的景象,忽的发出一声冷笑,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公子,咱们是不是也要跟去看看?” 樱兰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 云也不说话,抓了邻桌的酒壶倒了满杯,又一饮而尽,才冷然说道:“我是什么身份,也配前去?” 听到了云话中的愤懑,樱兰顿时不敢再说,却看到云竟打算再倒一杯,忙不迭的上来劝阻,“夜色深重,酒冷伤身,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只怕墨玉也等的久了。” 听了这话,云这才想起,日间出来的时候,墨玉说了要想法弄了面粉来自己做些饺子,心头顿时一抹暖意流过。 “你说的极是,这酒……原本喝了也是无用的,罢了罢了,回去罢。” 两人下了台阶,却不见刚才送云来的软轿,想来是刚才宫中大乱,这些人也不知到那里去了。 樱兰急的跳脚,云却不以为意。 “何必着急,刚喝了两杯酒,略走一走也可散发下酒意,只是有些冷,你可能支撑?” 他含笑看向樱兰,目光却因沾染了酒气而略显湿润,此刻更添了几分晶莹。 樱兰心头突然跳的极快,略偏过头不敢看云的眼睛,“奴婢穿的厚,却是不怕的,只是公子……” 虽然公子穿的也极厚,且外面还有大毛的披风,但是冬月的深夜可不是假的,真让公子冻到了,皇上责怪还是小事,公子不知又要受多少苦楚了。 云却毫不在意,“你都不怕,我一个男子,有什么好怕的,这就走罢。” 曲台殿离落闲榭有些距离,加上夜深不好看路,两人脚程便慢了许多,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才看到落闲榭的大门,但刚一接近,两人就觉察出了气氛不对。 原本应该早已经深锁的院门,这个时候却是大开,而且从门里透出的明亮火光和喧闹声可以得知,院子里的人只怕不在少数。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凤离天来了? 但随即云便否决了这个可能,刚才是太后出了事情凤离天才匆匆赶去,以凤离天对太后的感情,这短短一个时辰,只怕还不够问清楚太医的,因此那人此刻是决计不会回来的。 但若不是凤离天,却又是谁? 他疑惑的看了樱兰一眼,却发现樱兰也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他。 两人怀着疑惑,都加快脚步,进了院门,却是一惊。 只见落闲榭伺候的下人,都被绑起来压在了院中,而前院周围站立的尽是虎视眈眈的侍卫,在前方正屋门口,却是一个身着鱼龙服的侍卫头领,和两个嬷嬷,都是脸色冰冷,满面寒霜。 其中一个嬷嬷云认得,正是刚才皇后身边的崔嬷嬷。 “另一位是太后宫里的朱嬷嬷,至于那侍卫头领,我看着眼生。”樱兰小声的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就听到前方朱嬷嬷扬声问道:“来人就是玉公子?” 云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见众人虽然被押,但还没有大碍,心中便定了几分,他先找到了墨玉的所在,才看向那位朱嬷嬷,“在下便是,请问这位嬷嬷,这里出了什么事?为何要将我的下人们全部押在这里?” 朱嬷嬷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怒意,“玉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自己做下了什么事情,莫非竟不清楚么?还是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云眉头一蹙,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不待他再问,屋里却有两名侍卫匆匆走出,分别手托一物,来到了三人面前。 “禀告乌总管和两位嬷嬷,刚刚从里屋的地下找到了这个。” 三人对看了一眼,还是那位侍卫总管上前一步,掀开了那两名侍卫手中的物品盖着的帕子,当里面的东西露出之时,三人同时倒抽了口凉气。 云和樱兰站在前方,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个侍卫手中之物,其中一个竟约莫半尺长的桃木小人,身上贴了一张写了朱字的黄字,还扎了几根针,分明就是魇胜之物! 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可置信。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朱嬷嬷已经下了命令。 “大胆!”朱嬷嬷满面寒霜,咬牙切齿的说道,“真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落闲榭一干人全部拿下,绑好后分别关押,老身稍晚要一一问话!” 闻言云顿时大惊,他正要上前分说,那朱嬷嬷的眼光也落到了他身上,“至于这玉公子,也给我绑起来,特别要看管好了,今日之事,他定是主谋,不可让他逃了去!” 崔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口中却说:“朱嬷嬷,这样做可妥当?这位玉公子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啊,就这样绑起来,回头皇上发怒了……” 朱嬷嬷打断了她的话:“任凭他什么人,到底也不过是个男宠罢了!这种没有礼义廉耻的东西,难道皇上会为了他,而来和太后娘娘为难?再说了,看到这些东西,只怕第一个要打死他的就是皇上!给我狠狠的绑了!回头要是有事,自有太后娘娘!” 崔嬷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到了一旁。 对的,就是要这样,反正自己劝也劝了,朱嬷嬷要一意孤行,之后发生的事情便和她无关,若是皇上下了狠心,皇后娘娘自然心中大块,若是心中不甘,那也是皇上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可和自家娘娘没有半点关系。 而这个时候,整个落闲榭已经完全乱了起来,下人们中有看到那物件的是何物的,早都是面色死灰,任凭侍卫施为,而没有看到的,也是萎顿在地,止不住的大声哀求,整个院子前都乱成了一团。 樱兰也被扯到了一旁,被侍卫用绳子绑了,而下一刻,两名侍卫手拿绳索,满面凶光的走到了云身前。 云此刻已经明白了大半,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魇胜之术在任何朝代,都是让人谈之色变的邪术,只怕这次事情定难善了。 但也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感到多少惧意,他静静的站着,任凭两名侍卫将他牢牢的绑了起来。 崔嬷嬷冷眼看着这一切,云的镇定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旋即她心中便轻轻笑了。 这人莫非是以在此情况之下,皇帝还会护住他不成,哪有皇帝不忌讳魇胜之术的,就算皇帝再宠爱,关乎到了身家性命,莫非还会睁只眼闭只眼不成,而且此番可不只是皇帝的事情,太后既然牵连到了其中,他若还以为事情可以简单结束,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第100章 心乱 慈宁宫大殿上,凤离天脸色阴冷的坐着。 审问之后,事情过程已经很清楚,太后在回宫路上,突然被一道蹿出来的神秘白影惊吓,当场就晕了过去,幸亏随行的宫女得力,将太后迅速送回了慈宁宫,同时双管齐下,一边派人去通知皇帝,一边让人宣召太医。 皇帝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发了一通脾气,便命人去事发现场仔细搜查一番,因为事情发生在后宫,便由皇后安排,而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也放心不下,请了旨跟了去。 要说冤案,这宫里这许多年来倒真有一些,但若说是有鬼,皇帝是坚决不信的。 怪力乱神,定然内有蹊跷。 他脑中现在担忧的,唯有太后的身体情况。 前些年来先皇在位时,他和太后虽然相互扶持,但太后性子软耳根软,根本抵不过淑妃,很是吃了点苦头,好容易现在他坐上了龙骑,太后身体也养好了许多,没想到今晚竟然闹了这一出。 他脸色阴冷的坐着,而皇后则从宫女手中接过热茶,亲自捧了过来献给皇帝。 “万岁,太后娘娘福泽绵长,定然会没事的,您也不必太过担忧了。”她低声劝慰。 凤离天目光落在皇后脸上,闪烁了几下,才轻声说道,“你也累着了,这些事情就让下人来做吧,何必亲自动手。” 皇后脸上浮起一个端庄的笑容,“臣妾服侍皇上,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且臣妾身子骨还好,皇上不用担心。” 点了点头,凤离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明是往日喝惯了的武夷山大红袍,但此刻入口,却失去了一贯喜欢的香滑爽润,只是那股温暖,还是让皇帝烦躁的心得到了些纾解。 见皇帝脸色稍霁,皇后又说道:“臣妾已经吩咐妹妹们各自回宫了,且关好下人,不得妄传流言,皇上看臣妾的做法可还妥当。” 凤离天才想起来这事,若是任由一干嫔妃都在这里,一来吵吵嚷嚷可能会打扰太后,二来人多口杂,也不知会闹出什么谣传来,皇后这个做法,却极是妥当。 原本他也应该想到的,只是太后晕倒这事占据了他大部分精神,竟是一时没有顾及到,幸好身边还有个明白人。 “辛苦你了,幸好有梓潼在,朕也算有个臂膀。” 听了这话,皇后眼中涌起一抹羞馁,正要再说什么,内殿却转出来三个太医,来到皇帝身前跪下,皇帝顿时坐直了身子。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已经醒来,虽有些惊吓,但只要再服几贴汤药将养几日,定保无碍。” 周医正跪倒在凤离天身前,细细禀告。 听了这话,凤离天高悬的心方才落到原位,又细细问了太后晕厥的病因和之后的注意事项,方才让三位太医下去。 “臣妾陪皇上进去看看太后吧。” 皇后站在凤离天身边,眼中全是温柔关切。 凤离天微微点头,两人走进内殿,只见殿内此刻只燃了几只蜡烛,昏暗的灯光下,太后娇小的身躯睡在宽大的床榻中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凤离天眼中不由有些热意。 他之忧丧母,偏又因身份尊贵碍了不少人的眼,从小就生长的磕磕绊绊,生病乃是常事,就连下毒都遇到过两遭,幸而后来亲生姨母入宫为妃,得了照拂方才顺利长成,两人虽不是亲生母子,但多年相处扶持走下来,却跟亲生母子差不多了,因此看到太后病倒,凤离天心中是真正的心急如焚。 “母后……” 坐在床沿,凤离天声音中隐隐有些哽咽。 听到声音,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凤离天和皇后,太后脸上不由出现了慈祥的笑容。 “哀家没事,皇上不用担心,只是这好好的除夕节反被哀家搅了,真真是罪过。” 凤离天心头一酸,“母后身子康健,才是最重要的,什么节日的来日来多着呢,何必介怀。” 太后微微一笑,脸上都是欣慰,两人又说了几句,太后才说道:“皇上,今晚这事,皇上准备如何处理?” 想起这一点,凤离天脸色闪过一丝冷厉,“朕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查出事情源头,一定严加处理!” 敢在宫中装神弄鬼,还惊吓到了太后,让他知道是谁这般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他不扒了对方的皮才怪! 太后叹了一声,“这事情说出去到底不好听,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是遮掩些好,不过这些事也用不着哀家担心了,只是事情查出来,还是给哀家讲一声才好。” 凤离天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看到太后脸上渐渐涌起倦色,帝后两人才退了出来。 刚一到内殿,就看到朱嬷嬷和崔嬷嬷几人已经到了。 “事情怎么样了?” 凤离天一见两人,就知道已经查出结果来了,他眼中寒意一闪,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崔嬷嬷垂手不语,朱嬷嬷往前一步,张口说道:“皇上,奴婢几人奉旨查办,从几个宫人口中知道那影子往东北角去了,而在东北角,只有三处宫室,分别是明光殿,贞女楼和落闲榭,其中明光殿并无人居住,而贞女楼里面也没什么可疑,但在落闲榭,奴婢几人发现了这个。” 说罢,她走上两步,将手中托盘呈到了帝后两人面前。 一听落闲榭的名字,凤离天太阳穴就隐隐抽痛,而心头也涌起一抹不详的感觉来,他目光落在托盘上,只见那托盘上盖着一块丝帕,一时看不出下面是什么物件。 下一刻,朱嬷嬷将那丝帕揭了起来,顿时在场几人都抽了口凉气。 皇后惊呼一声,已经抢前两步,玉手从托盘中拿起了其中一个木头娃娃,细细一看,顿时大惊,声音中已经有了惊骇之意,“皇上,这上面写的是臣妾的生辰八字!” 皇后这一声惊呼,满殿宫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凤离天面色铁青,牙关紧咬,他抢上两步,从朱嬷嬷手中的托盘上拿起那两个小人一看,顿时睚眦欲裂。 其中一个果然是皇后的生辰八字,而另外一个,则是他自己的! “混账!”愤怒之极,皇帝猛然将两个木头娃娃摔到了地上:“把整个事情仔细给朕说一遍!” “是。”见皇帝暴怒,朱嬷嬷忙回话,“奴婢几个刚刚到了落闲榭,那个时候玉公子还没有回来,奴婢就准备找落闲榭的总管问话,问问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往屋子后头跑去,奴婢几人起了疑心,当场截住了那个小宫女,结果小宫女惊吓过度,竟然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奴婢不敢讲,后来侍卫们搜查了整个落闲榭,结果在玉公子的卧室里的床下,发现了这样两个东西。” 胡说八道! 朱嬷嬷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凤离天一个字也不信。 对于云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虽然有很多比如心软比如固执之类的特点,但在骨子里,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他敢确定,云对他还是有深深的感情的。 既然如此,云有什么理由,需要用这样的巫术来诅咒他,明明他现在才是云唯一的凭借,若真是害了自己,云自己却不是也自身难保。 必然是遭了他人陷害! 想想自己带他到离宫居住的那两个月,空置的落闲榭里留了多少空间可以供人做手脚,凤离天就不由咬牙,是自己疏忽了。 “人呢?” 按捺下心头的怒火,凤离天阴沉着脸问道。 “人也一并押过来了,皇上可要一见?” “宣上来!” 尽管知道云的情形定然不佳,但在看到的第一眼,凤离天还是不由黑了脸。 看到被五花大绑押在地上的云,凤离天深深抽了口气。 “这是从你院子里搜查出来的东西,你有什么话可说?” 凤离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否认,只要你否认,朕就有办法将你从这境地中解救出来! 幸好,云虽然有些憔悴,但乌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后,还是低声说道:“罪臣不知,这一切并不是罪臣所为,因此罪臣无话可说。” 凤离天大大松了口气,今晚云本就受了委屈,回去却又遇到了这么一遭,万一那执拗的性子又犯了,自己想要摘他出来,可就为难了。 皇后本来在一旁静静坐着,一眼瞥见了皇帝眼中的放松,心头一紧,装着端茶杯,却不着痕迹的往一旁丢了个眼神。 第101章 失算 一个宫女悄悄往内殿退去,而这一切,注意力全在云身上的凤离天没有发觉。 “哦,明明是在你院里发现的,你却说和你无关,这让朕如何相信?莫非是有人想要陷害你不成?” 凤离天的话中暗示之意太过明白,云虽然听了出来,心头却只有阵阵苦涩。 今晚一席宴会,让他把哪些刻意藏起来的事实,再度看的明明白白,高堂上坐着的,不只是他的爱人,更是这东钟的君王。 就算这人在心中如何有他,始终也是君王多过爱人,而这点,他早就应该明白。 但就算理智再明白,内心的感情,依旧无法抑制,他强行按捺住心头的酸楚,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后眼中闪过的一抹讥讽,顿时语凝。 “朕记得你前些日子才随朕回宫,那你院子里可严密,且你回去之后,可曾认真检查过房屋?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凤离天心中有些着急,看到云又低头不语,说的话越发醒目了。 看着坐在上首的一对璧人,云深深吸了口气,忍住了眼中的热意,幸好他虽然心中矛盾,却还是不愿就这样被人害死的,既然如此,也不能让凤离天一人唱独角戏。 “罪臣回宫后尚未认真查过房屋,不过罪臣真是冤枉的,到底为何会发成这样的事情,罪臣也不知道,还请皇上下令仔细审查,冤枉了罪臣事小,真放过了有心人,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事大啊!” 云颤抖着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凤离天心中一松,正要说话,却听到侧后方传来了脚步声,随即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 “巧言令色!你作为一院之主,东西又是在你眼皮子低下发现的,若说你一无所知,如何让人信服!分明就是事发后切词狡辩!” 随着众人目光看去,一个穿戴齐整满面威严的中年美妇,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正是太后。 凤离天心中一怔,顿时有些后悔。 刚才就应该将人带去别处审问,怎么会心急到竟在慈宁宫审问呢,这番被太后知道了,以太后对云的不喜,今日的事情,只怕难以善了。 “母后,您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凤离天只能先上前搀扶,却被太后瞪了一眼。 “哀家倒是想休息,只是不成!你也别急,等到哀家真正休息的那一日,你宫里这些腌h事情也如不了哀家的眼睛了,可要是哀家还在一日,这些魑魅魍魉的东西,休想瞒过哀家的眼睛去!” 这话竟是极重,大违了太后平日的作风,凤离天顿时愣在当场。 只是看着太后气到颤抖的样子,他却一句分辨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上前扶住太后的手,“母后何必生气,儿子就算有不对的,母后只管教育就是了,若真是气坏了身子,却让儿子怎生自处才好。” 太后本来在内殿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人叫起,说起了前面发生的事情,当听到魇胜之词时,太后心中便是大惊,也不顾身边人劝阻,收拾齐整就往前殿行来,却不想刚刚到达,就听到了皇帝欲要替云掩饰的话,顿时心头大怒。 只是这会说了皇帝的自称,又看到皇帝低头垂目的样子,心头的怒火才去了一半,她哼了一声,便在凤离天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位。 皇后早已经站了起来,恭敬的站在一旁。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虽然她平日对这个皇后淡淡,认为皇后的娘家太过作威作福,因此有些不喜,两人之间更多只是一种面上的和平,但此刻看来,却觉得皇后千好万好,起码比跪在下面的那个男宠要好上太多了。 “皇后也坐下罢,你也忙累了一天了,该好好歇着,左右只是处理些不上台盘的玩意,犯不着委屈了自己。” 听着上头的话,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垂下了眼帘,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皇帝,哀家听说在这人的屋里,搜出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凤离天猜到太后定然要过问,但一时却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掩饰说道:“事情只怕内有蹊跷,朕准备让人细细审问,免得冤枉了好人。” “冤枉了好人?细细审问?”太后冷哼了一声,抬头看向云,心头憎恨之情越发浓郁。 她对之前的事情也知道一鳞半爪,本想着凤离天是有深浅的人,让云跟了他,或许便会了解凤离天的心结,反正越得不到的才是越好的,很多东西是在到手之后,反才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结果没想到,云进宫了几个月,皇帝就独宠了几个月,以前偶尔还会到后宫妃嫔们处坐坐,现在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若是凤离天膝下儿女成群,或许太后还能想通些,但此刻孙子辈却只有一男一女,在这幼童极易夭折的时代,如何让太后不心急如焚,对于霸占了皇帝的云,更是恨之入骨。 而如今,这个男狐狸精竟然还涉入了魇胜之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失察所为,治他一个死罪,也是应当! 她冷笑一声,“哀家看着没有什么好冤枉的,东西是在他屋子里发现的,而且他本来就对东钟王室有着极大的仇怨,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以哀家看,就该直接打死!” 凤离天头皮发麻,他知道此刻太后是有意为之,但却不知该如何替云解围。 若是其他人,他大可不必理会,但太后却不同,他无法完全不理会老人家的心情,也只能好生劝说。 “母后,前段日子他并未在宫内居住,落闲榭只留了几个下人照应,若有人要趁虚而入,也不是难事,还是查清楚好些。” “查清楚?怎么查清楚?莫非满宫搜查让所有宫里人都知道今晚的事情?真让御史们知道了,只怕那劝诫的折子要淹了你那奉天殿!”太后冷冷说道,心中更是气愤,自古来这些事情发生后都是皇家的丑闻,只能秘而不宣,盖还愁盖不下去呢,闹得满宫沸腾,且不是荒谬之极! 凤离天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云,心头也有些烦闷。 这人也真是不仔细,明明知道自己身在风头浪尖,还不知道谨慎,就算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也该将落闲榭认真搜查过才是,到如今闹出事情了,却是极难处理。 但他没看到,在垂下脸庞的云眼中,此刻已经是一片死寂。 “皇上,哀家知道你心疼这个……这个玉公子,但是他不过只是个颜色好些的玩意,还又是个男的,你多少美人求不得,何必非要和他折腾,这样一意孤行,不但会寒了阖宫妃嫔的心,更是将自己陷入了不察的境地去啊!” 太后痛心疾首,只差顿足捶胸,“你作为东钟的皇帝,堂堂九五之尊,背负着多大的责任啊,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都等着你去管理,若真是被这人害了,你要哀家和这阖宫的女眷,该如何办啊?皇上啊,你可不能这样糊涂啊!” 说道最后,太后眼圈微红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竟是差点落下泪来。 凤离天一时语凝,太后说的并没有错,若是换成其他人,只怕不用太后说,他第一个就要将人杖毙了,不管冤不冤枉,谁让这事被闹了出来呢,但一想到那犯事的人是云,他也只能咬紧了牙不肯松口。 “母后,事情并没有那般严重,且朕和梓潼都没有事,也不用着急,且朕作为堂堂天子,怎能随意妄忽人命,定然要仔细审查,弄清楚真相才最要紧,朕答应你,若查出来真是这人所为,朕一定不会姑息,但若是非他所为,这般处理了,且不是平白让那背后设局的人得意么? 皇后眼中精芒一闪,也跟着劝道,“太后,皇上这话也在理,玉公子平日循规蹈矩,最是贤淑,臣妾也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是查清楚了,也免得冤枉了人。” 两人一左一右,劝了许久,太后才有些松动。 “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让谁去审理?先说好了,若是不中用的人,哀家是万万不依的!” 太后眼睛紧紧盯着凤离天,凤离天顿时犹豫起来,若是自己亲自审问,只怕太后定然不肯,但若是其他去审问,他却有些不放心。 就在这时,皇后开口了,“要不就由臣妾来料理吧,太后和皇上觉得如何?” 两人细细一想,都觉得这事可行。 太后明白女子的心思,不管再如何大度,也不肯能容忍一个霸占了丈夫心思的人存在,因此她并不担心皇后会对云手下留情,而凤离天却觉得皇后得体知理,性子也算得上温柔大度,将云交到她手上,倒也放心。 见凤离天没表示反对,太后便发话了,“如此也好,说起来你才是这后宫的女主人,这些事本就该交给你处理,你也别怕,只管放手去做,万事有我呢。” 说完,还瞥了凤离天一眼。 凤离天脸上泛起一抹苦笑,这话分明就是捶打他呢,他正要开口,太后却又说了,“既然这样定了,皇后就去办理吧,皇帝你进来,哀家还有话要同你说。” 说完,太后在身旁宫女的扶持下,慢慢站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凤离天大觉为难,犹豫了一下,大步迈到台下,小声说道:“你先跟了皇后去,她是个和善的人,你别怕,明日我就来接你。” 云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凤离天本还想多说两句,但太后不悦的咳声已经传来,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还是抬脚往后殿走了进去,只是动脚之前,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等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后面,才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的看向云。 云刚好也在这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来人,”皇后轻轻一笑,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满是得意,“将人堵了嘴带回长信宫,本宫今晚……要彻夜审问。” 第102章 怨毒 长信宫后殿,灯火通明。 高高的梁上垂下一根绳索,尽头是云被吊缚的双手,他被高高吊起,只有两个脚尖可以勉强落地,全身的重量,都由两个手腕支持,而随着时间流逝,那手腕处已经不堪重负而失去了知觉,浑身上下更是疲软无力。 而在地上,则遍布了鞭子钢针等物件。 几番折磨,已经费去了云的大量精力,但他还是不愿在皇后面前露出疲态,微微抬起头,有些疲倦的眼神看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皇后一眼,嘴角却翘起了一个浅浅弧度。 凤离天,你真是会看人,果然是良善无比。 皇后对上他那有些讥讽的目光,眉头一挑。 “你还有精神得意?真真有趣,不过目前为止,本宫还是挺佩服你的,只是时间还长久的很,你虽然能熬到现在,但之后是否也能熬下去?” 闲闲说了两句,皇后换了个坐姿,姿态优美的将右手递给一旁,让一名宫女继续给她染上蔻丹。 云冷笑了一声,他此刻脸上身上都是一层薄薄的汗珠,越发衬的他肌肤晶莹,而吊起来后越发显得修长的身躯,比例恰当的身材,以及散发在身边的冷清气息,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就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就算皇后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子有着吸引人的本钱。 他仰起头,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就算最后落个身死的下场,他也不会在这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女人面前认输,因此笑意越发盛了。 “不劳费心,我命够硬,只怕你一时半会,还要不了我的命去,我只是好奇,你今把我打成这样,明日却怎么跟他交代?” “交代?”皇后嗤笑了一声,将一只手举到面前,观赏指甲上的鲜艳颜色,口气中满是毫不在乎,“你动用魇胜之术,证据确凿,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今晚就算要了你的命,只要明日把你的罪状交上去,自然万事皆休,皇上顶天为你难受一阵子,莫不成你还真以为他会为你这样一个罪人来为难本宫?” 看着前方那个娇媚如花的美人,云只觉一阵心寒。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对方准备周全,看来是不准备留自己这个活口的,凤离天啊凤离天,你精明了一辈子,原来也会被人蒙蔽。 那人看到自己尸体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或者是如释重负?或者是觉得伤心? 云默默想到,一想到凤离天可能会有些伤心,他奇异的只觉得一阵轻松,这样的结局,总比日后他厌弃了自己后更好吧? 先不说多少能占据一些他心头的位置,而且论起来,是他亲手将自己交到他发妻手上的,虽然是皇后下的手,但夫妻一体,总的来说,自己总算用性命补偿了自己的罪吧? 想到死路已定,云反而更不怕了,他扬起下巴,目光中透露着一丝讥讽,“你明明恨我的要死,却在凤离天面前摆出一份贤淑的样子,只怕这魇胜的东西,就是你放的吧?” 听到云竟然直呼皇帝的名字,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愠怒,“话可不要乱说,东西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和旁人有什么相干,不过刚才你竟然敢直呼皇帝的名讳,果然是上不了台盘的东西,看来本宫还是要替皇上给你长长规矩才行!” 她丢了个眼光,一旁崔嬷嬷早端了一盘银针上前。 “玉公子,你可要好好忍住了。” 崔嬷嬷老脸上浮起一抹狰狞,下一瞬,一把银针扎到了云肉中,云浑身一颤,咬紧牙关死命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惨呼。 几次三番,云已经如同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一刻钟后,看着几乎脱形的云,叫了停手后,皇后面上浮起一抹得意,看了看天色,“哟,这一折腾,都寅时了啊。” 崔嬷嬷笑着说,“可不是么,没想到这一审问,就耽搁了这么久,娘娘可要先回去休息?” “休息?”皇后虽有些困倦,但看到生平恨极的人在自己手下被折磨,心中那股畅快,简直无以言表,哪里还有心思去休息,“不必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要加快手脚才行。” 她美眸中有些遗憾,虽然很想将这人留着细细折磨几日,但看皇帝的样子,只怕明日一早就要来要人了,就是今晚,若不是太后从中阻拦,只怕她连将人带回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想到这里,皇后眼中的怒气猛然加重,狠狠的瞪向前方的人。 她从见到凤离天的第一眼起,就一颗心都扑到了对方身上,虽然对方对她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但看到阖宫的妃嫔,凤离天也都是淡淡,也就觉得,凤离天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对着自己,都已经算是亲厚的了,因此心中虽有些遗憾,却并未觉得不足。 但直到这人出现后,她才明白,皇帝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将所有感情都放在了这人身上,除了他,他竟是看不到任何旁人,就连她这样的名门淑女,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摆设一般,这种羞辱,让皇后如何能忍。 而接下来,凤离天对云的独宠,让这个女人逐渐从嫉妒变成憎恨,现在更是演变成了仇恨,她演了这么多天的戏,想要的,就是将这个人握在手里,让他受尽屈辱再痛苦死去。 云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不服输的抬头对望了过来,他虽然沦落到了如今地步,但也不是没有骨气,他肯在凤离天身下雌伏,是因为愧疚和爱意,但对着其他人,他没有必要也不会示弱。 “真是有傲骨!本宫等下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得意!”皇后狰狞一笑,吩咐一声,顿时从外面进来了七八个太监,尽皆身形高大,孔武有力。 云机警的看着这一切,他虽不知皇后要如何对付他,但心地的一抹不详却越来越明显。 特别是当看到那几个太监看向他时,那种淫秽的目光,让他背心一阵阵发凉。 不会的,他们都是太监…… 安慰着自己,但云的心底,还是无可抑制的起了一丝恐惧。 “张久能,今日可就看你的本事了。”皇后凉凉的说道,“有什么本事尽情施展,出了事情自有本宫给你兜着,只有一条,本宫要你最大程度的折磨侮辱这人,你可明白了?” 张久能是其中一个太监,听了皇后的话,忙跪下说道:“娘娘尽管放心,这些事情奴才最是在行,定会折磨的这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多久,这小子只怕只会趴在娘娘脚下求饶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云身上不由打了个冷战。 前方皇后说话的当口,崔嬷嬷上前几步,得意洋洋的看着云,“玉公子,你不是惯会在床上讨皇上开心吗?既然如此,今日也好生服侍服侍这几位公公,若是服侍的他们满意,只怕之后你的苦楚要少上许多。” 云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皇后一眼,却看到了那美丽女子眼中的狠毒,顿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皇后准确的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一抹惊慌,心中大快,“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她哼了一声,示意几人开始。 张久能走上前去,伸手扳过云的下巴,云挣扎了一下想要避开,但无奈对方手劲极大,且他又被绑了四肢,竟是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张久能贪婪的看着云的五官,旋即展现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样的绝色,咱家也算有福气的了。” 他右手一抬,云的脸便被他强行托起,露出了细长白皙的脖颈,下一刻,他一张大口已经盖上了云的喉咙,不断的舔吸着,还用牙齿时不时的咬住那个小巧的喉结。 云大惊,一种彻头彻尾的恶心,从他脊背底部升起,蔓延了他整个背脊。 “放开我!”他惊叫一声,猛然一脚向前方踢去,却被张久能闪身避过,反将脚踝握在手里,他细细的摩挲着细腻的肌肤,逐渐从小腿往大腿摸去。 云如遭雷击,这一瞬间,当日被源王强行占有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他尖叫一声,强烈的挣扎起来。 但以他被绑缚的样子,就算挣扎,也根本逃不出张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久能的手心,直到品尝了个够,张久能才放开了云。 看到云面色苍白睚眦欲裂的样子,皇后从心底感到畅快,她得意的笑了一声,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徐徐走到了云面前。 “玉公子?本宫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可还满意?” 云狠狠吸了两口气,才稳住气息,他瞪向皇后,“你堂堂一国之母,竟然想出这种阴损的招数?” “阴损不阴损,因人而异。”皇后笑的越发娇媚,“反正玉公子床上功夫定然了得,不然怎么以男儿之身,怎么勾得住皇上,因此本宫也特特请了这些公公来,他们虽然没有那物件,但手艺多样功夫深厚,定然会让玉公子你欲仙欲死,畅快淋漓。” 云心直往下沉。 他并不怕死,从背叛凤离天那日起,就没怕过死,但是被这样羞辱折磨而死,却是另一种情形。 第103章 抉择 “来,给本宫说说,都给这位玉公子准备了些什么节目?” 退后一步,皇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云的眼睛,悠哉的问。 “节目可多了,只是怕说出来,污了娘娘的耳朵。”张久能小心的说道。 “无妨,本宫赐你无罪。” 张久能得了承诺,心头大定,便指着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一一炫耀起来,“其中一项,便要用到这个瓦缸了,这可是古代传下来的刑罚了,将人赤身裸体置放在水中,然后点起炉火……” “可是要将人煮熟?”崔嬷嬷有些皱眉,皇后也露出了不喜的神色。 “自然不是。”张久能忙解释,“这瓦缸中事先放了数十条泥鳅,泥鳅遇热便喜欢乱钻洞,人若是赤身在里面,这泥鳅……” 说道这里,两人都明白了过来。 皇后脸上顿时有些变色,“其他不必说了,本宫也有些乏了,就先去歇歇,一个时辰后,本宫再过来。” 崔嬷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目光落到云身上时,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些人虽然是净了身太监,但性子却极为暴戾,之前在张久能的带领下他们虐杀了两三个小宫女太监,事发后被打入了慎刑司,只待择日问斩,皇后娘娘就是看中他们心理变态花样百出这一点,才专门让她去将人捞了出来。 如今这玉公子落到他们这些变态手中,也不知后果如何。 等到皇后带人出去后,室内便只剩下了云和几个太监,那几个太监抬头看着悬吊在空中的云,眼中露出的欲望,让云不寒而栗。 皇后召了他们来,就是要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彻底羞辱这个被皇帝遗弃了的男宠,虽然对皇后为何对一个过气男宠这般狠毒而感到好奇,但是他们并没有胆子问个中缘由,反正得到了皇后的承诺,只要干好了这一遭差事,就给他们一条生路走,既能逃生还能亵玩皇帝曾经宠幸过的人,这些人一想到个中精彩之处,都是热血沸腾。 “把人放下来!”张久能是这些人中的首领,他搓了搓手,一脸兴奋的指挥着一干下属。 云被慢慢放到了地上,双脚终于落实地面的时候,他不由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软倒,却被张久能抱了个满怀。 对方身上的气息充入鼻端,顿时让云头皮发麻,当即挣扎起来,只是无奈他双腕连同整个手臂被吊的久了,此刻虽不再承重,但因气血不通,两只胳膊全都是一片麻木,丝毫用不上劲,加上周围几个太监也围了上来,云陷在其中,竟是动不得分毫。 “放开我,你们要杀就杀,休想辱我!”恨恨的喊出这话,却陷入一片讥笑声中。 “奴才们怎么有胆子下手,不过是尊了上意好好伺候公子罢了,公子爷别怕,等会销魂的时候可多着呢,到了有趣处,只怕你还要求着我们多伺候一点呢。” 伴随着这声音,是一片嚣张的大笑声。 云一口狠狠咬在下唇上,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虽然已经料到今日的结局,却不想过程竟然如此不堪,既然都是一个死字,却又何必让自己带着一身污秽走到那个世界! 眼睛往那个瓦缸上扫了扫,云狠狠闭了眼,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 “你们若是用强,有什么意思,不如放开我,大家配合着来,岂不是彼此便宜。” 强制压下心头的紧张,云轻轻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众人本来还在大笑,听了这话,顿时安静下来。 张久能狐疑的看了看云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云只觉得心跳的极快,简直要跳出喉咙一般,他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我也曾伺候过皇上,床笫上的这些本事自然颇为擅长,与其弄得鲜血淋漓,大家何不开开心心的,岂不是两厢便宜。” 张久能越发疑惑了,他往日遇到这种情况,对方要不就是哭天喊地,或者就是畏畏缩缩,像眼前人这般温婉冷静提出要求的,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能得对方配合,倒也不错,可是自己答应了皇后,一定要使用各种方式彻底来折磨对方啊。 他犹豫间,旁边却有人意动了,凑到他耳边说:“大哥,要不先让这小子伺候一回,反正等会再绑起来弄就是了,怕什么。” 另一人也附和,“对,看他这样子也耍不出花招来,怕什么!” 被这样一挑唆,张久能便动心了。 “这样也好,来人,将他放开,看看这位兔儿爷有些什么本事!” 众人嬉笑中又摸了几把,终于将云放了开来,他摇晃了几下,才站直了身子,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众人,眼中却是一片明亮。 凤离天,永别了! 正殿中,崔嬷嬷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皇后手中。 “供状都准备好了?等会去让那小子按了,然后按计划行事。”皇后一夜没睡,面上却只有兴奋之意,她端着茶盅,轻轻饮了一口。 崔嬷嬷忙点头,“都备妥当了,娘娘只管放心。” “皇上还在慈宁宫?” “听说太后拉着皇上说了半宿话,好容易才睡了,这时辰也不知皇上回奉天殿没有。” 皇后颔首,看了看天色:“时间剩的也不多了,咱们这就过去吧,等到事情完了,本宫也好看着他上路。” 崔嬷嬷有些犹豫,“这样的腌h事,娘娘何必去污了眼睛,交给老奴去办就是了。” 皇后满不在乎的一笑:“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好顾虑的,说起来,若不亲眼瞧着他断了气,本宫还不放心呢。” 只是两人刚走到后殿,尚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动静有些不对。 “什么事?”皇后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脚下也快了几步,进屋一看,顿时也惊呆了。 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水渍,而在一团泥污之中,云正一片死寂的躺在地上,他双目紧闭,面如白纸,身上衣物有些凌乱,而在头顶却有一个寸许长的伤痕,正在往外泊泊的流着鲜血。 她顿时惊得倒抽了口凉气。 “怎么回事!” 声音中带了几分惊惧,皇后猛然瞪向张久能。 张久能猛然匍匐在地,声音中也有些慌张,“奴才们将他解下来,正准备……却不想他突然推开众人,一头碰到了那瓦缸上面,就……就这样了……” 皇后怔怔的听着,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死了?就死了? 他不该这么死的!他霸占了皇帝那么久,怎么能这样容易就死了?自己准备的折磨手段他还一样都没尝到,就这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就死了? 就在她瞠目结舌之际,崔嬷嬷已经上前,探了探云的鼻息,顿时也抽了口凉气。 她迅速回到皇后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娘娘,人已经没气了。” 事到如今,皇后反而很快镇定下来,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冷脸吩咐崔嬷嬷:“去将那罪状给他按了,然后按计划行事。” 虽然事出突然,但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便只能按照计划的走下去了。 只可惜这人死的太快,自己一番心思,竟然落了空! 皇后懊恼的捏了捏拳头,目光森冷的扫了一眼那几个太监。 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果然也留不得了! 而另一边,崔嬷嬷迅速从怀中掏出罪状,来到云身子之前,拿起那人的右手,用大拇指拓了印泥,再牢牢的按在了那张纸上。 “好了,娘娘。” 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那罪状交到了她手上,她细细看了后,方才有一点安心,她咬了咬牙,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出了房门。 “按计划行事!” 第104章 偶遇 慈宁宫内,皇帝已经收拾停当,准备起身。 今日是大年初一,还有许多的祭祀活动,等着皇帝去主持,因此虽然一晚都心悬云的事情,但凤离天还是强行将躁动的心思压了下去。 问了宫女,知道太后睡的正好,皇上便叮咛了朱嬷嬷几句,带着梁相福踏出了慈宁宫。 轿撵早在台阶下候着,但凤离天站在高处,眺望了下有些泛鱼肚白的天空,突然有了走一走的兴头。 反正天色尚早,从这里走到奉天殿,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凤离天便挥退了轿撵,准备步行走过去,正好昨晚一直忙着安抚太后,也唯有现在,可以清清静静的想一想怎样处理云这件事。 “梁相福,整个事情你怎么看?” 踏足在青石板路上,凤离天脸色阴沉,问身后唯一跟着的梁相福。 梁相福苦脸,皇家这种隐私的事情,你让他一介奴才怎么回答。 “奴才……奴才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 前方凤离天的声音冷冷传来,梁相福打了个寒战,才说道:“依奴才看,云公子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凤离天冷哼一声,“这朕还能不知道,朕是问你,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这话就不好回答了,这满宫的妃嫔,不嫉妒云的还真找不出来,若不是里头诅咒的娃娃有一个贴的是皇后的生辰八字,只怕皇后就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梁相福嗫嚅了两下,还是不敢说出来,只能说道:“这个……奴才就真的想不出来了……” 凤离天又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梁相福缩了缩手,悄无声息的跟在皇帝身后走着。 绕过太液池,再经过落闲榭,就可以到达奉天殿了,凤离天不觉放慢了脚步,看着熟悉的红墙碧瓦,心中不由想起云来。 那人在皇后那里,现在也不知如何了,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还是有些害怕的吧,可恨今日初一,自己事情太多,若不然也可以去长信宫看他了。 还好皇后是个有章法的,应该不至于委屈了他去。 凤离天叹了口气,提脚正要往前走,却瞥见了一旁一两百外的柳树下,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手中也不知搬着什么东西,正往湖边走去,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此刻天色微亮,正是最少人行动的时候,这两人刻意避开了人来做这样鬼祟的行为,可见其中定有蹊跷。 刚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日发生了太后遇袭和魇胜之术的事情,凤离天此刻心中充满了警惕,他当下大喝一声,“汝等何人?” 这一声厉喝,顿时惊起了湖边数枝飞鸟,同时那两人也好像吓了一跳,扭头看来。 当那明黄色映入眼帘,那两人顿时心头一跳,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随手将手中抬得东西往湖里一丢,转身就跑。 凤离天头脑中一热,迅速往那两人方向赶了过去,只是到底有些距离,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两人早已经转入宫墙,消失不见。 凤离天眼看来不及,便也不追下去,可惜刚才匆匆一瞬,并未看清那两人的容貌。 他低头一看,却看到地上原来是一个大大的麻布口袋,那口袋极大,一半在地上一半已经垂入水中,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什么。 凤离天眼睛眯了起来,打量了下那袋子的形状,便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脑中,正好这时梁相福也赶了过来,凤离天厉声喝道,“把这袋子打开!” 这袋子的形状,分明就是装了个人!一想到他以为清净平和的宫里,竟还有这样见不得的人腌h事情,凤离天眼中就爆起一抹怒气。 梁相福应了一声,上前蹲下抖抖索索的将袋子拖了起来,慢慢将其打开,里面果然是个人,只是被头发遮住了面目,一时竟看不出来,梁相福鼓起勇气,将那人面上的头发扒开,顿时呆在了当场。 凤离天开始还没注意,下一刻看到梁相福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正在纳罕,却看到经历了许多大风浪的梁相福缓缓转过头来,但那眼中,分明充满了惊骇和恐惧。 “皇上……是……是云公子……” 这话一如耳,凤离天顿时呆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梁相福,却见那张熟悉的老脸惨白中透露着一丝无措,顿时心底涌起一抹惧意来。 一把推开梁相福,凤离天抢上前来,当那人的面庞落入他眼中时,凤离天顿时僵住了。 那张惨白到没有一丝生气的脸庞,明明就是云! 就是那个昨天还能跟他温和说话,偶尔撒气闹小性子,但更多时候都带着温和笑容的那张面庞! 凤离天一时僵在了当场,他浑身冰寒,一种极大的恐惧感从他背后升起,下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牙关发出了格格的声音,但神智却一下恍惚了起来。 “不……不会的……”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梁相福看到皇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连身子都摇摇欲坠,顿时惊怕起来,云公子死了事小,若是皇帝出了问题,事情可就大了! 他一把抱住凤离天,不住的说道:“皇上,您别激动,您别吓奴才啊!来人,来人啊!” 到最后两句,声音更是划破天际,高入云霄。 很快就有侍卫听到赶了过来,看到来了人,梁相福心中才安稳了些,他带着哭声说道“皇上,不管如何,保重龙体要紧啊,您千万要节哀才是!” 他不断的哭嚎着,凤离天被他一惊,猛然醒觉过来,他翕动着嘴唇,想要上前,刚一迈步脚下就是一软,顿时跌倒在了地上。 梁相福见此情形,猛然尖叫起来,“太医,快宣太医!皇上跌倒了!” 被这叫声一激,凤离天心中烦闷非常,一把推开了他,眼睛只是直瞪瞪的瞪向云。 “不,不可能,朕不信!朕不信!”他眼睛浑圆血丝遍布,站起身子,蹒跚着要往前走去,梁相福心中惧怕,咬牙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腿,却被暴怒中的凤离天一脚踢开。 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云的面庞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凤离天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不稳,颓然跪倒在了云身前。 “朕不信……朕不信……”怔怔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凤离天喃喃说道,却没有一丝胆子,敢去触碰那身子一下。 明明昨晚还鲜活乱跳的,明明这才隔了几个时辰…… 梁相福也是满面悲戚,但相较云,他更担心皇帝的身体。 他早觉得云公子日后下场不大好说,但却没想到这件事竟来的这般快,若是等皇上爱弛之后,一切都好办,可皇上现在还热络络的,就出了这事…… 看到皇帝不由自主的按在心头,他心头忧色更甚,忙往一旁丢了个眼色,示意侍卫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他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云的面庞,却看到云鼻端旁边,有根发丝微微颤动,梁相福心头一跳,下意识扑到云面前,将手探到了云鼻端前。 当即眼睛瞪得浑圆,也顾不得凤离天正要呵斥他,梁相福惊叫起来,“皇上,云公子还有气!还有气!” 这话一出,凤离天顿时愣住了。 仿佛还有些不能接受,但心头却油然而生一种激动,凤离天浑身颤抖,狠狠咬了自己嘴唇,方才清醒了几分,他蹲下身子,将食指放在了云鼻端,顿时热泪盈眶。 还有热气! 虽然那热气极浅极浅,但是,确实还有! 他的云!还有气息! 凤离天再顾不得旁的,一把将云抱在了怀里,大步往身后的落闲榭赶了过去,口中大嚷,“立即宣太医院所有太医来落闲榭,火速!若有拖拖拉拉者,格杀勿论!” 落闲榭昨日闹了一场,今日还是一片狼藉,凤离天一脚踢开院门,迅速往云的房间走去。 “伺候的人呢!墨玉呢!樱兰呢!都跑哪里去了!” 皇上暴怒如狂,经历了云由死转生的过程,他此刻心头的感触简直无法形容,人现在虽然还有气,但谁知道到底下一刻会如何,被巨大恐惧压在心头的他,精神几乎要到了崩溃边缘。 “皇上,”侍卫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进院子,梁相福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才忐忑的说道:“昨晚闹出了那事,他们都被囚禁着,还没放出来呢。” 凤离天这才惊觉,他怒喝一声,“没有人不会调人过来么,快去奉天殿调几个宫人过来伺候!” 进了房间,看到被翻成一片狼藉的惨状,凤离天更是睚眦欲裂,这里曾经留下了许多他和云欢好时的记忆,没想到竟这般被人糟蹋。 只是情况危殆,他也顾不得理会那许多,抢到了还算完好的床榻面前,凤离天颤抖着将怀中冰冷的身子小心放在床上,方才松了口气,看到那张往昔神采风扬的脸庞,此刻却紧闭了双眼一片孱弱的模样,凤离天颤抖着身子,双手缓缓的抚摸上了那熟悉面庞。 触手之处一片冰寒,凤离天又心疼了两分,他呆呆看着云的脸庞,想象着原本那人鲜活的模样。 第105章 安排 那双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却紧紧闭着,眼睑处一圈淡淡的睫毛阴影,更衬托出了几分可怜,而那双黑浓帅气的双眉,也是微微蹙起,隐隐带着许多痛楚一般。 细细摩挲了半天,凤离天心中痛如刀绞。 是自己,昨晚是自己亲手将人送出去,却没想到才仅仅几个时辰,竟然差点天人永隔! 凤离天紧咬牙关,手却舍不得收回来,虽然有过一次锥心痛楚的经验,但是再度看到这人冰冷的躺在自己面前,那种巨大的伤痛,依旧差点击倒了他。 手无意识的摸过那头湿发,顿时被一种特殊的触感惊醒,凤离天摸了两把,在将手拿到面前一看,赫然发现那手心中竟然是一抹殷红! 他悚然一惊,站直了身子仔细看去,却见云的头顶之上,竟有一处寸许长的伤口! 这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凤离天又惊又怒,又是心疼难耐,转身冲到门口,冲着外头大声厉喝:“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 梁相福苦脸,太医院虽然有值班的太医,但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一炷香功夫,哪里能来的这么快,但此刻他哪里敢说。 “已经让人去叫了,想来立刻就到的,皇上,还是让老奴先将云公子衣服换了罢,这样湿冷,只怕对云公子身子不利。” 凤离天被提醒了,当即大手一挥,“朕来换,你去取衣物过来,还有让人送热水来,要快!” 说了这话,凤离天转身就进了屋子,他此生仅有的几次伺候人都在云身上了,虽然用心但难免手脚粗苯,单褪下云身上的湿衣,都时不时的碰触到云身上的伤口,幸好云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因此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偶尔的抽搐,让凤离天心疼不已。 碍于云伤势未明,凤离天想了一想,便没有将衣物给云盖上,而是用了一床被子稍作遮掩,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云身上那些青紫交叉的瘀痕,却让凤离天目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梁相福也在外间忙活,可怜他一个堂堂大总管,哪里干过这些粗活,幸好奉天殿离落闲榭极近,很快七八名宫女就赶了过来。 领头的是奉天殿的大宫女妙白,她一进了院子,就指挥众人忙活起来,不一时就送来了热水香汤等物。 留着值班的两名太医也匆匆赶到,刚一进院子,就碰到了梁大总管如释重负的眼神,心中颇有几分奇怪,但到了内屋,却看到皇帝正一脸铁青的坐在床沿,顿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皇帝的怒喝声中,两位太医总算清醒了神智,忙不迭的赶到床榻前,开始了诊治工作。 看到一切都上了轨道,梁相福松了口气,但瞧了瞧天色,顿时又着急起来。 这一折腾,便离祭奠的时辰已经不远了,但看皇上的神色,似乎全然忘了这事一般,竟然有在此处久坐的打算。 梁相福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皇帝:“皇上,这里有太医在,云公子定然无碍的,您看这时辰……只怕文武百官都到了……” 凤离天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此刻他还没从云差点死去的冲击中活过来,瞪了梁相福一眼,“让他们等着去!朕这会能走么!胡闹!” 大总管脸皱的跟苦瓜一样,他当然明白皇帝此刻心头只有云的安危,那里还放得下祭奠的心情,但是这大年初一带领文武百官祭奠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啊,历代皇帝就没有一个能断了的,皇上这不去,可如何交代啊。 但是看着皇帝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也不敢再劝,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太医,盼着对方赶紧诊治出个名堂来。 两名太医轮流摸了脉,退了下来,年长的一位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玉公子是受了外伤,失血过多加上沾了凉水,才导致风邪入侵,腑脏失调,引起了晕眩……” 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人怎么样?可还有救?” 话虽这样说,但看皇帝那副怒目而视的样子,只怕真要说出玉公子身子不好的话,只怕就要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但玉公子的情况确实也很危险,若一味粉饰太平,之后遭殃的,还不是他们。 两个太医对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色,最后还是年长那位上前说道:“公子的情况确实有些凶险,这头颅破损乃是大事,头乃六阳魁首,关系人体全身好坏,公子这伤口本就深重,加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泡了污水,若是能熬过今天,到明日还不发热,就没什么大碍,但若是发起热来……” 凤离天狠狠一捏拳头,瞪向两位太医,“若是发起热来,你们也要给朕降下去,你们听好了,玉公子若是好起来,朕定给你们加官进爵,保你们一世荣华,但若是不好,你们全家老小,就跟着到九泉下去伺候他吧!” 两个太医闻言,顿时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面惶恐,“微臣这就去开药方,若是公子能熬过今晚,情况就会有好转。” 凤离天挥手让两名太医出去,看了看面带焦急之色的梁相福,心中越发烦闷。 这皇帝有时做的也分外无趣,这种时刻,他明明只想守在云身边,却不得不起身去做一些根本就无关痛痒的事情。 俯下身子,在云唇上印了一记,凤离天轻声说道:“儿,你乖乖在这等着朕,朕去去就回,等朕回来了,定然将害你的仇人找出来,给你报仇,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慢慢直起了脊背,从正上方怔怔的看着那张依旧平静苍白的脸,眼中闪过浓的极点的眷恋,最后还是站起身子,咬牙走出了卧室。 “吩咐下去,将消息封锁起来,且落闲榭全面戒严,不许任何人等进入,特别是长信宫的人,若想要私闯,杀无赦!” 迈出落闲榭的院子时,凤离天依旧恢复了神智,咬牙颁下了死令! 事情弄到这幅田地,皇后难辞其咎!不管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有意为之或者是被人利用,但人交到她手上时是好好的,现在却差点被抛尸湖中,若说这中间没有皇后的原因,凤离天绝对不信! “另外,立刻派暗卫去监视长信宫,留意宫里的任何动静,只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皇上!”梁相福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若是太后问起,这……” 太后…… 若不是昨晚太后受惊病倒,哪里又能出这些事情,虽然凤离天坚信太后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云拿自己当诱饵,但难保她老人家被有心人利用,因此到真是需要一个适当的说法。 “瞒住她老人家,若真问起,就说落闲榭里还有蹊跷尚未查明,必须封锁。”凤离天咬牙说道:“你去将墨玉樱兰两人弄出来,送回落闲榭照顾云,要快!” 从种种情况看来,对方的目的定然是云,落闲榭里的奴才都是被无辜牵连的,但现在他还抽不开身,只能先将最紧要的人弄出来,云一向颇为看重两人,他们两人也算忠心,让他们去照顾,一来能让云放心,而来总比奉天殿临时调过去的人要强许多。 长信宫内,皇后呆立在当场,满脸惊恐。 “你们说什么!被皇上碰到了!你们是死人吗?怎么会这样愚蠢!” 她几乎要尖叫起来,一脸俏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和惶恐不安。 听到皇后近乎失控的尖叫,两个宫人磕头如捣蒜,“都是奴才愚笨,实在没想到那个时辰皇上会去太液池边上,本来奴才们都将人装到袋子里还放了许多石头,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什么!你说啊!”皇后怒极,将手中的茶杯猛然砸向其中一个奴才,“你当时是傻了吗?居然扔下东西就跑,没长脑袋吗?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草做的吗?你跑什么?还不如当时就投湖了干净!” 那奴才被热茶浇了一头一脸,却丝毫不敢动弹。 眼看皇后还要发飙,崔嬷嬷忙劝道:“娘娘,事到如此,你怪罪他们也没用,还是想想该如何应付才是。” “应付!怎么应付?”皇后心乱如麻,她着实没想到竟然会被皇上撞见,这打翻了她布下的所有计划,“人是跟了本宫来长信宫的,若是消失不见,本宫有大把理由搪塞,此刻却是被人发现了尸体,你让本宫如何自圆其说!” 到此刻,她依旧不知,云其实当时只是晕厥了过去,陷入了假死状态,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 崔嬷嬷眉头紧皱,突然问那两个宫人:“你们当时逃跑的时候,可被皇上看到了脸?” 两人细细想了一回,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想来是没有的,当时天色还很暗,奴才们和皇上也隔了一段距离,之后也没回过头……应该是没有被看到……” 崔嬷嬷当即松了口气,她板起脸说道:“还算你们没蠢到不可救药,快滚下去,今天好好的在宫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两个宫人如释重负,忙磕了头出去了。 皇后皱眉向崔嬷嬷看去,“嬷嬷这就让他们走了?” “怎么能让他们走!”崔嬷嬷走前两步,附在皇后耳边,小声说道:“娘娘,事已至此,这些人留不得了,横竖那玉公子也死了,咱们将这几个人通通除了,来个死无对证,到时皇上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何况我们还可以将原来的计划改一改,没准还能搪塞过去。” 皇后听了,细细想了一想,眉宇间闪过一抹狠戾。 “你说的对,这些人留不得了,速速去安排吧,只万万莫要露出破绽,只恨本宫还要去慈宁宫问安,万事便只能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第106章 内情 大年初一的白天,看似风平浪静的过了。 皇帝耐着性子结束了一切祭祀活动,便忙不迭的赶到了落闲榭,进门见一切正常,心头不由松了口气,但到了内屋,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而昏暗的光线中,可以看到云依旧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只是他此刻身上已经被完全清理过并换上了干净衣衫,倒比早上看着要轻松一些,而头上的伤处,也包上了白色纱布,越发显得一张小脸分外可怜。 墨玉和樱兰两人,都是一脸悲戚的对坐着,见凤离天进来,两人才起身行礼,凤离天担心扰了云休息,忙小声让两人起来,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看着那张脸上的苍白,凤离天眼中的心痛简直要溢出来,他忍不住拉起云的手,轻轻吻了一口,才放在了自己脸旁。 只有这人的体温,才让他能确定,原来这人还在他的身边,并不曾离去。 快点好起来吧……你这样,朕心头好痛…… 默默在心底说着,厮磨了一回,凤离天才恋恋不舍的将云的手放了回去,起身后叫了樱兰,往外间走去。 “今日情况如何?他可有醒来过?” 到了外面,凤离天忙不迭的问道。 “还不曾,太医说是伤到了头部,只怕要两三日才能醒过来。”说道这里,樱兰眼圈一红。 她昨晚被侍卫带走关押,事发突然加上心中恐惧,几乎一夜未睡,本就精神不济,一早被带回来,却看到昨天还能微笑和她说话的人已经一片死寂的躺在床上,那股冲击,差点将她击溃,若不是凭着一股要好好照顾云的念头支撑,只怕此刻也倒了下去。 就算如此,看到云身上那些伤口时,她的心也跟着疼痛不已。 “皇上,公子真的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有害您和皇后娘娘的心思,定然是有人可以栽赃陷害,还请皇上为公子做主啊!” 樱兰跪了下去,眼泪忍不住流出了眼眶。 “朕知道。”凤离天低声说道,同时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朕知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今日这般,全都怪朕疏忽……” 事到如今,他自然也猜出了几分原委。 若不是因为他的独宠,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将这人捧到了那种风口浪尖位置,偏生又没有好好加以保护,只知道一味凭自己喜好来要求对方,出了事也不多给些照拂,云落到今日这样不死不活的境地,说到底他在其中,也难辞其咎。 樱兰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最难承受就是君恩,往昔她也看出了这点,也曾经蜿蜒提点过公子,但那时公子眼中的无奈黯然却让她无法再说下去,而事到如今,追究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多谢皇上垂怜公子,说起来,宫中是是非非本就复杂,奴婢身份卑微,也不敢说对错,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啊……” 说道这里,樱兰泣不成声,“公子性格和善,就算碍了有些人的眼,也不应该受这样的折辱,奴婢看到公子身上那成百上千的伤口,奴婢真是……真是……” 凤离天有些不明白,他今日也曾经给云换过衣服,当时惊骇之下虽没细看,但记得身上好像只有些青紫暗红的伤痕,樱兰口中说的那成百上千的伤口,却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眯了眯眼:“什么意思?什么伤口?” 樱兰擦拭了下眼泪,“公子浑身上下都是针眼,皇上不知道,这是宫里专门对付宫女太监的阴招,用最细小的绣花针,反复扎到人肉里去,伤口不大,也不怎么流血,往往两三天就好了,但最是折磨人不过,扎时疼痛不堪且不必说,到长肉的时候,也是一身奇痒难耐,让人坐立不安,最是阴损毒辣,公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致人死地还不够,还要将人先折磨一通,着实是太心狠了!” 凤离天如遭雷击,他脸色铁青的坐了半响,猛然站了起来,大步走进了里屋。 他们说话声音虽低,但到底只隔了一张帘子,墨玉也将樱兰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一边心疼自家公子,一边也将皇上怨恨了几分。 只是看到皇帝满面寒霜的闯了进来,墨玉还是只能低头避到一边。 凤离天来到榻前,伸手掀开被子,再轻轻揭开云的里衣,顿时眼中瞳孔一缩,只见那惨白的肌肤上,竟布满了数不清的细密红点,只一眼看去,就足有二三十个。 他愣在了当场,停了一停,才又再拉起云的右手,随着衣袖撩起,一根手腕粗黑发肿,手臂却遍布细密红点的胳膊,便出现在了凤离天面前。 “浑身……都是这样?”凤离天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墨玉小心回到:“差不多都是这样,手臂和双腿要多一些,身上要好一点。” 凤离天闭了闭眼,一股怒火,再度从他心底升腾而起,他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小心的给云将被子盖好,丢下一句:“好生照顾他。” 转头就走出了房门。 来到院子里,凤离天闭上双眼,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才将胸腔中那股炙热的怒火压了些下去。 “皇上?”梁相福小心的凑了上来,表情中有些忐忑,“刚才暗卫送了消息来,说是长信宫里有些动静,皇上现在可要听人汇报?” “让人上来!” 凤离天冷笑一声,能让暗卫立刻来报的,定然不是一般的消息,他倒要看看,他一向以为温顺贤淑的皇后,到底背着他做了些什么勾当! 下一刻,一名男子跪在了凤离天身前。 “启禀皇上,卑职等人奉旨监视长信宫,发现今日长信宫里有两人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白玉鸠杀,且命人搬去冷宫,准备沉尸在冷宫的水井中,卑职已经派人将尸体截了下来,并拿下了白玉,此刻人和尸体都安置在他处,等待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上发落。”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事,长信宫崔嬷嬷于今日午时前独自去了慎刑司,并在其中八名重犯的膳食中下毒,当时卑职几人怕惊动了对方,等待对方离去后才上前查看,因此最后只救了其中一人,其余人皆是毒发身亡,此刻也安置在同一处,皇上可要提审?” 皇帝脸色铁青,从早上到现在才短短一日功夫,长信宫就搞出了这么多动静,若说云的事情不是皇后所为,如何让他相信! “头前领路!” 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话,凤离天一马当先的走出了落闲榭。 长信宫中,皇后脸色灰败。 白玉一去不回,之后派出了两三拨人寻找也一无踪迹,如此看来,只怕凶多吉少。 此刻她才想到,父亲给她多次说起的皇帝手段,心头那股惧怕不由涌了上来,但看到周围几个心腹宫女慌乱的脸色,不得不挺直脊背,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来。 “娘娘,那人竟然没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崔嬷嬷也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皇帝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她们在宫里早布下了许多眼线,此刻早已经得到了云只是晕倒并没死去的消息,当时崔嬷嬷便是眼前一黑。 做了这么多手脚,竟然在最后关头犯了错误,等到对方醒来,那么一切真相将大白于天下,她们的满盘手脚,将会一败涂地! 尽管懊恼,她还是全数回禀了皇后,皇后当时爆发的怒气,让崔嬷嬷现在想起都觉得心惊胆战。 想到这里,她不由小心的瞥了皇后一眼,而皇后正好也想到了这里,不由眯起了眼睛,射出了憎恨的目光。 这番风波,她最为气恼的,就是那个贱人竟然没死! 自己当时为何会慌乱起来,竟然没有仔细检查,单凭几个奴才的话,就认为那贱人已经死的透了,这一疏忽,却将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凤目一扫周围,发现心腹们都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皇后顿时怒从心起。 她狠狠一掌拍在椅背上,“慌什么!事情还没来呢!你们就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没事,也变得有事了,本宫既然该做,就只有凭借,你们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本宫顶着呢!都给本宫打起精神来!” 她这一发火,倒是收到了几分效果。 几个宫女将皇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精神了不少。 扫了一眼众人,皇后挥手叫过其中一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听了,连连点头,转身而去。 看着那宫女离去的背影,皇后脸上神色渐缓,又叫过一人,同样吩咐了几句,那宫女也是眼中精光爆闪,转身快步而去。 如此做了一番功夫,皇后方才放松下来。 有了这番布置,今日这事,应该也能解决了,只恨之后要再动那人,只怕更加艰难。 第107章 圣怒 戌时刚过,圣驾降临长信宫。 步入长信宫正殿,看着穿戴齐整的皇后率领宫人恭迎圣驾,凤离天嘴角噙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此前去慎刑司审问人犯,虽然那仅剩的一个太监也是生命垂危,根本说不出话来,但当得知那群太监犯事的原因,不由让凤离天心中怒火高炽,恨不得亲手斩杀皇后而后快。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皇后传了这样一堆太监去长信宫,为的是什么,她堂堂一个皇后,竟然想出这样阴损的法子,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可能做出的?这娇媚华研的躯壳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歹毒心肠? 听到那一切时,凤离天生平第一次,有了废后的想法。 下令将那几名太监的三族尽皆诛杀,皇帝含着满心的怒火,立刻吩咐摆驾长信宫,满心要为云讨回公道。 而此刻,看着跪倒在地的皇后,凤离天眼中燃起一抹戾气,那股森冷让一众宫人不寒而栗,就连做了好几手后路准备的皇后,也微微打了个寒颤。 若你不是裴通的女儿…… 脑中转了几转,几个想法在头脑中轮番闪过,最后皇帝却只眯了眯眼,大步走过皇后身边,生硬的丢下一句话,“平身。” 没有一来就撕破脸,皇后松了一口气,在崔嬷嬷的搀扶下,仪态万千的站了起来,面向皇帝。 殿中的空气,似乎一下凝固了起来。 “妾身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不待皇帝开口,皇后突然再度跪倒在地,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惶恐愧疚。 凤离天有些出乎意外,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冷冰冰的看向皇后。 “哦?皇后何罪之有?” 他语气温和,但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真真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也不例外,她之前虽然自认也够了解皇帝,但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剥下一般伪装的凤离天如何可怕,想到这人最后或许真会拉下一切脸面的情景,皇后不由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越发温顺,才说道:“臣妾昨日奉旨调查宫中魇胜一事,目前已经有了结果,玉公子已经承认了一切事情都是他所为,目前供状在此,请皇上过目。” 梁相福眼观鼻鼻观心的接过崔嬷嬷奉上的供状,恭恭敬敬的转呈给皇帝。 凤离天眼睛也没斜一下,却只直直的看着皇后,手指在扶手上不轻不重的敲打着。 就在满堂宫人为了这凝固的气氛而微微颤抖之时,皇帝却突然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利刃一般,划开了凝固的空气。 “哦,若是如此,皇后且不是立了大功,却何来认罪一说?” 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这个蛇蝎女子,到底会扯出什么样的话来。 “臣妾不敢领功,只因臣妾虽然从玉公子口中问出了真相,但是之后因防备不足,竟被玉公子逃了,虽然臣妾立刻发动侍卫搜查,但因顾虑到太后身体不敢太过干戈,因此还没搜到玉公子的踪迹,臣妾看守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听着皇后的满口胡诌,凤离天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这篇说辞真是精彩!”有些慵懒的拍了拍手,凤离天突然失去了和皇后周旋的兴趣,他内心此刻真的是恨极了这女人,但他更明白,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除了是他的发妻外,更是裴通的女儿,单单是为了江山朝堂,废后一事短期内也必不可行。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来,颠倒黑白至此,莫不是真以为自己会相信了她的花言巧语? 想到这里,凤离天微微沉了脸色,一股愤怒从心底燃起,他顿时有了主意,虽然短期内不能废后,但是要想好好折腾一下这女人,却也不是不行。 “来人,皇后失德,将皇后押下听候处置,长信宫一干宫人尽皆拿下,送往慎刑司审问!” 随着这一声令下,从殿外迅速跑进来几十名侍卫,来的速度之快,让皇后瞠目结舌,同时也明白过来,自己之前何等失策。 不应该在这时候被蒙蔽了双眼,激怒皇上的。 她暗暗咬牙,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切,有些花容失色,同时脑中也掠过一抹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折辱那贱人,白白耗费了许多时间,若是动手够早,那贱人此刻早就沉尸在太液池底,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一堆白骨,到时死无对证,只要皇帝没有真凭实据,凭借她腹中的血肉和娘家的支持,还有男人贪花好色的本性,时间一长,后宫还不都是她的天下,又何来眼前这般的危急态势。 但如今却是想什么都晚了,皇后虽然后悔到了骨子里,但对眼前混乱的一切却是手足无措。 听到宫人们惊惶的叫声,皇后眼睛一闭,猛然厉喝一声。 “皇上!皇上为何要这般对待臣妾?臣妾虽然翻了错,但错不至此啊,臣妾虽因看管不利放走了了重犯玉公子,皇上责罚臣妾,臣妾也就认了,但是满宫的宫人何辜?还请皇上开恩,赦免满宫的无辜宫人。” 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她有过预测,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 而刚才一番话,她就是要横下心来,要赌皇帝的心思。 要知道她可是堂堂一国之后,是母仪天下的世间最最尊贵的女人,皇上和她,本就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皇帝真要动她,就必须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如她灭杀了玉公子这样的事情,有了魇胜之术作为借口,那在文武百官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是皇帝,若真为了一介男宠不管规矩礼法,反而才会落下笑话,真要传出去,说不定明天奉天殿就会被成堆的御史折子给淹没了! 对着皇后的激动,凤离天微微眯起眼睛。 “皇后,朕为何这般做,你心知肚明,朕心尖上的人,你竟然想出那样阴损的办法,若你不是皇后,朕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今晚朕本可以直接将你贬入冷宫,但想着往日的情分,还是亲来听你解释一二,没想到你竟不知悔改,还以为可以再哄骗朕,你真以为你这番作为,可以瞒的过朕的眼睛?” 话中透露的信息,却让皇后心中一震。 心尖上的人!心尖上的人!心尖上的人! 皇后方寸大乱,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从一向冷酷无情的君王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这可是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啊,然而此刻,却是一脸无情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为了他的爱人,为了那个背信忘义不知廉耻的云,对她说出了这样摧心的言语。 一时心中绞痛至无法呼吸,皇后狠狠捏了一把胳膊,才恢复了些许神智。 “皇上……臣妾……臣妾没有……定然是有人想要诬陷臣妾……” 艰难的说着话,对着皇帝看向她那如同看生死仇人一般的眼光,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要哀求他的情意,但到了最后,还是守住了灵台的一点清明。 凤离天却不为所动,只冷冷的看着她。 一旁侍卫首领上来禀报,“回皇上,长信宫全部人都已经拿下,即刻便可送往慎刑司!” “做的好。” 听着这对话,皇后这才发现,满殿上下除了她,竟然已经全数被侍卫拿下,她身子不由晃了两晃。 昨天在落闲榭发生的一切,在今日竟会在长信宫上演,想到这里,她睚眦欲裂! 抬眼看了一眼皇上,皇后心头一狠,面上却露出一个凄婉的表情,“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完这话,摇摇欲坠的身子又晃了几晃,却猛然往后一栽,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凤离天也是一惊,正要抢前一步,就在这时,一旁被押着的崔嬷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看守之人,往前一扑,却刚好将身子垫在了皇后身下。 下一刻,崔嬷嬷的一声尖叫,让殿上众人,连同刚刚抵达要迈步入殿的太后,都呆立在了当场。 “皇上,我家娘娘有了龙嗣啊!您怎能这样对她啊!” 顿时满殿一片死寂。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太后。 她之所以会刚好赶来,却是之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到了皇后的求救口信,说是因为她审问玉公子一事,被皇上责罚,请太后前去相救,得了消息后,太后便匆匆忙忙往长信宫赶来,却没想到,刚一踏入正殿,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派人宣太医!” 太后心中又惊又喜又怒,也顾不得一殿的狼藉,在朱嬷嬷的搀扶下,快步往皇后身前走去,经过皇帝时,她狠狠瞪了一眼听到那句话而惊呆在当场的凤离天,语气中全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为了一个男宠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还苛责皇后,真是成何体统!皇上,你偏心也要有个限度!” 凤离天被太后这样一呵斥,顿时清醒了过来。 “太后,这妇人毒辣狡猾,只怕怀孕之言有假,太后不可轻信!” 太后本来是惊喜交加,却被凤离天这样一说,顿时大为不悦。 “什么妇人,她可是你的皇后!皇后性子哀家是了解的,从来最是稳妥了,定不会在此事上乱说可!”她凤目一瞥崔嬷嬷,将人叫了过来,“崔嬷嬷,到底怎么个情况,你给哀家和皇上说说。” 第108章 顶罪 崔嬷嬷见太后的随从将皇后抬去了后殿,才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个头。 “启禀太后娘娘,启禀万岁,我家娘娘从半月前身上就有了些征兆,当时就请了太医来看,只是太医说时间浅了,脉象上有些似是而非,不大能确定,刚好那时又要准备除夕宫宴,又要准备过新年的事情,娘娘就想着过了除夕再说,结果今早起来又有些不适,太医来看了后确定是喜脉,娘娘大喜,当时就要给太后娘娘和皇上报喜的,结果却出了玉公子逃跑这件事,娘娘就想着,晚上去求见皇上后,先请了罪,再告诉皇上好消息的,却不想……” 说道最后,崔嬷嬷抽泣了两声。 太后听了这番言语,虽一时有些叹息,但最多的却是惊喜。 相较龙嗣,一个男宠的事情,能算个什么,虽然凤离天膝下早有一儿一女,但那都是低分位的嫔妃所生,和皇后腹中的嫡长子,怎可同日而语。 “你们娘娘糊涂,你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跟着糊涂不成!”太后板了脸,“这么大的事情,早就该来禀告一声的,之后又何至于出这些事,皇上可是得道明君,难不成还不知你们娘娘的辛苦不成,若早知道皇后有孕,怎么会将那男宠的事情放在心上!说到底,还是你们太不懂事了!” 崔嬷嬷忙磕头认错,替皇后承认,是自家娘娘考虑不周。 太后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凤离天,叹了口气,也不说话,起身也去了后殿,不多时太医便赶到了。 经过一番诊脉,确定了皇后乃是喜脉,今日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所幸皇后娘娘身子一向康健,只要保养得宜,好好将养几日,便没有大碍。 太后越发喜气洋洋,命令重赏了太医,太后吩咐了下人一通,才走到前方大殿,坐在了凤离天面前。 “皇儿,不管如何,你今日也闹得太过不堪了,为了区区一个男宠,为难起你的发妻来,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些!” 面对太后的苛责,凤离天一口郁气蕴在了心头。 从崔嬷嬷嚷出那句话开始,他心中便知,今日是动不得皇后了,虽然他原本也没想过立刻废后,但自己做的决定,和被形势逼着做的决定,两种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而看到一意维护皇后的太后,凤离天只觉的头有些微痛,他叹了口气。 “母后,不是儿臣鲁莽,着实是皇后太不像样了一点,她……她……” 话到口边,凤离天却说不下去,若是太后知道了太监们对云做的那些事,只怕日后更是要厌恶云到了骨子里。 “皇后就算再过分,能有你那玉公子用了魇胜之术过分?”太后见凤离天此刻竟然还冥顽不灵,心头有些薄怒。 “你要知道,沾了巫蛊两字,本就是死罪!皇后就算当场杖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谁人能说出半个不妥来?倒是你,为了个人喜恶,竟然这般不管不顾,却要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越说太后越来气。 “刚才崔嬷嬷还说了,你那玉公子,居然从皇后宫中逃跑了,这人身负重罪还敢逃跑,真是罪加一等,原本就是诛灭九族的罪名,皇后还是太心慈手软,若是换了哀家,只怕早就将他打杀了!” 凤离天见太后这般模样,忍了一忍,还是忍不住说道:“太后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知今早朕从慈宁宫中离开,行到太液池时,发现了什么?” 太后一愣:“发现了什么?” 凤离天便将早间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连同发现长信宫的人如何下毒鸠杀宫人太监的事情,也一一讲了出来,在叙述途中,虽然此刻他知道那人已经躺在了落闲榭里,但回忆起早上的那般经历,那种失去云的恐惧,再一次笼上他的心头。 “太后,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这些事情,朕如何不找皇后,她可是六宫之主啊,若是真这般歹毒,让朕如何能安心将后宫交到她手上。” 听了这些,太后也是无比震惊。 她自然知道,凤离天不可能为了陷害皇后,编排出这些事情,但想想皇后腹中的龙嗣,她狠下心,“不管如何,你现在也动不得她!且不说她现在怀有龙嗣,单就凭她是裴通的嫡长女,你就不能动!你这江山才坐稳了几年啊,还没到稳固无虞的地步,前些年战乱频频也就不说了,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裴通对你的用处,难道你不知道?若是这个时候你动了皇后,不是白白寒了功臣的心,却让百官怎么看你,让百姓怎么看你?孰轻孰重,难道你还不明白?” 皇帝咬牙听着,他心头其实早就明白,只是无论如何还是有些不甘心。 殿上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 许久之后,凤离天终于抬起头,眼中全是坚决,“母后,儿臣知道事情轻重,眼下这事,儿臣看在裴通和皇嗣面上,可以暂时忍受皇后,但裴氏德行有亏,日后也不配再坐这六宫主位,而且以她这样狠毒的母亲,将会诞下什么性格的孩子,殊难预料,儿臣暂时可以放过她,但这皇后之日,儿臣迟早有一日,要她让出来!且长信宫的其他人,都是为虎作伥之辈,儿臣定要严加惩贷,否则儿臣这皇帝,还有什么颜面当下去!” 说道最后,更是字字铮然,这是他的底限,若不做到这些,他回去后如何面对云。 再度想到因为他的识人不明差点让云丢了性命,凤离天心头就火辣辣的痛。 太后听着这些话,倒抽了口凉气,她愣愣的看向凤离天,突然觉得这儿子有些陌生,竟似乎有些认不出来。 她慢慢理会了凤离天刚才所说的话,只是皇帝说的虽然冠冕堂皇,但她却知道,其中根本缘由,还是皇帝要为他那个男宠出气!想到这里,一股愤怒从太后心底升起,并迅速蔓延了全身,她翕动着嘴唇,颤抖手指指向皇帝。 “你……你……” 而就在这时,从后殿突然扑出来一个人影,跪倒在了两人面前。 “太后娘娘,皇上,一切都是老奴做的,都是老奴的错,这一切实在跟我家娘娘无关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刚才他们母子说话,已经屏退了左右,却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扑了出来,都是一惊。 抬眼看去,原来竟是崔嬷嬷匍匐在了两人脚前,此刻更是涕泪横流。 “老奴不该偷听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谈话,老奴有罪,只是皇后娘娘实在无辜,这一切原都是老奴做下的,实在和我家娘娘无关啊。” 太后本就极为愤怒,看到崔嬷嬷扑了进来,惊怒之下,差点就要命人拖出去打死,却听了这话,顿时眼神一凝。 崔嬷嬷已经一叠声的说了下去。 “都是老奴的错,昨日回来,皇后本吩咐好好安置玉公子,今日再行审问,是老奴为我家娘娘抱不平,因此乘娘娘睡着了,便命人将玉公子押了出来,一切的刑罚都是老奴指使人做的,玉公子受逼不过,便在供状上画了押,但他态度倨傲,还说就算他做下了这些事,皇上也不会责罚他,老奴气极,当下便没忍住,便吩咐动了一点大刑,没想到那玉公子竟然就这样没了气。” “老奴又惊又怕,又怕被皇上发现,又怕连累了我家娘娘,慌乱之中便想着若是将尸体藏起来,造成玉公子逃匿的真相,便不会被人发现了,于是老奴便派了人想要毁尸灭迹,可能是老奴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结果一个处理不好,竟然被人发现了……” “如今这一切东窗事发,老奴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为自己求情,只求太后娘娘和皇上看在我家娘娘对此事一概不知的情况下,饶了我家娘娘,到底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是无辜的啊……” 她声声凄厉,言辞恳切。 太后被她说的惊得差点站了起来,“什么!你……你……你这个奴才!竟然敢背着主子干出这样的事情!你可知道你这般胡作非为,会将皇后陷入到何种不仁不义的状况中去!你怎么这么大胆,还这么糊涂啊!” 凤离天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崔嬷嬷,眼中冷寂,如同看死人一样。 无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是死定了,不过他可不信对方口中所说的,皇后对此事一无所知,就算她自己动手做了其他事,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白玉,岂是她能指使的动的。 崔嬷嬷匍匐在地上,哀声痛哭,“老奴一时糊涂,抱了侥幸本想瞒天过海,但是老奴贪心作祟,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老奴也幡然悔悟,如今只能一死,已偿对玉公子的罪孽!” 说完这话,崔嬷嬷猛然跳了起来,就在电光火石间,撞向了一根柱子,只听得一声闷响,整个人都软倒下来,一动不动了。 太后被这一幕惊得站了起来,她双目圆瞪,满面的不可置信,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向凤离天看来。 凤离天却只是冷笑一声。 这奴才莫不是以为她这一死,就能将事情盖过去不成?这也想的太好了些。 “梁相福!” 皇帝叫了一声,梁相福才出现在了门口。 其实他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只是不敢进来,而那些宫女太监侍卫们,更是巴不得自己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因此这般大的动静,竟要皇帝开口,才有人敢进来收拾场面。 “扔到乱葬岗去,不可安埋!” 梁相福小心应了一声,忙去出来,这边太后也缓了过来,对凤离天说道:“哀家知道你心头不畅,但事情已经如此,还是先压下来吧,到底你那玉公子也没损了性命,而皇后最贴身的嬷嬷宫女你也处置了,还是平了这口气,维持大局才好。” 凤离天心头闪过一抹不悦,但也明白,单凭皇后肚子里的龙嗣,短时间内是动不得她了,便也没再违了太后的话。 只是虽然让她还活着,但日子也不能让她太好过,这长信宫的宫人,既然不知道谁是真正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子,那还是调一批灵活知事的过来才好。 想到这里,凤离天眯了眯眼睛。 第109章 醒转 云醒来,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睁开眼睛,刚好捕捉到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那股从窗户里面褪去的灿烂的金黄,让他呆呆的看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合上了眸中深含的痛楚,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此是屋中空无一人,墨玉此刻正好接了皇帝新送来的各色药物,并送去小库房。短短两天时间内,皇帝赏赐了落闲榭许多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但最多的还是各色上好的药材,落闲榭的小库房,眼下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回来时,刚好撞到去出去打听消息的樱兰。 “怎么样?宫里可有什么消息?”墨玉有些心急,虽然他还不了解公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看这情况,必然是遭了谁的毒手,按照皇上对公子看重的情况,这个时候应该也有些动静出来。 樱兰脸色有些苍白,她看了墨玉一眼,最后还是说道:“用尽了法子门口的侍卫也不放行,今天是没办法了,明日我求求妙白,看看有没有用。” 墨玉不疑有他,点头说道:“也不急,眼下看着公子才最要紧,唉,也不知公子什么时候才醒的过来,我看皇上的眼神,心头都在发毛。” 樱兰闻言,紧紧咬住了嘴唇。 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有些特别的渠道,此时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心中颇为云不值,也生平第一次,对皇帝有了怨怼之情。 无论是当日云被救起来,还是长信宫的宫人被驱逐的事,在场目睹的人都不少,虽然知道内情的人大多守口如瓶,但她想尽了办法,也还是知道了一些内幕。 越是如此,她越是心惊,看到皇帝每天看着公子那种情深似海的目光,她本以为皇上一定会为公子报仇,却没想到,那罪魁祸首依旧高高在上,尊贵荣华,反观公子,竟只剩了一口气,如今还昏迷不醒。 一想到这里,樱兰心中酸涩难当。 难怪最难倚靠的,就是皇帝的恩宠了,天家无温情,再多的情意,到底抵不过对方给皇帝带来的实际帮助。 两人前后进了房,看到睁开了双眼的云,却都是一愣,墨玉抢先扑倒床榻前,惊喜的叫道:“公子,你醒了?” 云目光先从墨玉脸上掠过,再转到樱兰面上,见两人完好如初,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扯了扯嘴角,轻轻开口,“你们都安好,我就放心了。” 这话一出,在场两人都红了眼眶。 樱兰到底要把持的住些,她吸了吸鼻子,才说道:“公子醒了就好了,墨玉你守着公子,我让人去唤太医来。” 云待要阻拦,樱兰却已经起身去了,他叹了口气,才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在长信宫的……到底怎么回事,墨玉你说给我听听。” 墨玉应了一声,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他将这两日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特别将昨晚皇帝为了守着云,留宿在落闲榭的事情说了又说,而云听着他说的一切,虽然微带笑意,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唯有墨玉惊喜过甚,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因为皇帝下了严令,太医很快就来了,他给云把了脉,又做了一番详细检查,才欣然说道:“公子既然醒来,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只需静养便是,下官献给公子将头上的药换了,再去开个药方,先按这方子吃一天药,明日下官再来给公子诊脉。” 云微笑着道了谢,等到换了药,樱兰送了太医出去,室内便只留下了墨玉并云两人。 墨玉忍不住又念叨了两句皇帝送来的赏赐,云垂下眼帘,目光中更加淡泊,好容易等到樱兰进来,他便说道:“墨玉,你去将书房的那本南疆记翻出来吧,等会好念给我听。” 墨玉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去了,樱兰却觉察出了什么,有些局促的看着云。 “樱兰。”云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晕过去的这两天,宫里都有些什么动静,你说给我听听。” 樱兰一滞,正想要扯些话来掩饰,云却说道:“你不用想着瞒我,虽然你或许是为我着想,但事实就是事实,经了这些事,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直说便是,真要遮遮掩掩的,说不定才是真正误了我。” 听了这话,樱兰心底油然而生一抹心疼,看着云沉静的眼眸,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长信宫中的崔嬷嬷死了,不但死状凄惨,而且皇帝还大怒不许入土,让人扔去了乱葬岗,但皇后地位却依旧稳固,不但继续稳坐六宫之主的宝座,而且还传出了怀了龙嗣的消息。 消息一出,满宫都派人去庆贺,只是皇帝为了龙嗣的安全,命令不经允许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长信宫,因此这两日,阖宫上下,竟没人能亲眼见到皇后一面,满宫妃嫔艳羡的同时,也有些皇后惹了皇帝发怒的消息出来,但这流言在太后的赏赐连天价的送到了长信宫中,并还送了自己最贴身的朱嬷嬷前去照顾时,便消弭于无形,从昨日开始,这长信宫的风头,竟然在这深宫之中,一时无二。 听着这些,云面色渐渐越发黯淡。 大体说了这些,樱兰本以为他还要问些具体情况,但只看到云在微微叹了口气后,便歪在靠枕上,良久没有动作。 樱兰有些担心,却见云嘴角突然噙起一抹微笑,旋即轻轻说了一句,“果然最难估算的,还是帝王心啊……” 那声音极轻极淡,但最后传出的萧索之意,却让樱兰鼻子也是一酸。 “公子,你不要伤心了,什么宠爱啊情分啊,都是虚的,唯有身子是自己的,养好身子,却不比什么都强?” 云闻言,扭过头来,含笑看着樱兰,“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惯会安慰人,只是此刻,我拿这身子,却又有什么用?无非也只是多受些煎熬罢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旁人面前,泄露了他心底的怨怼。 到底山盟海誓,花前月下,那些过去的种种甜蜜情意,也最终抵不过那前朝的助力和腹中的子嗣,这原本就是极浅显的道理,可叹自己悟了几年,才最终明白了这个道理。 樱兰眼圈却一下红了,她有些惊惧的看着云,“公子,你不要吓奴婢……” 云一惊,才猛然醒觉,他心中此刻怨恨的,原只该是凤离天,却和眼前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小丫鬟,有什么相干。 “你别怕,我只是随口说说……到底,有些东西我还要时间去消化,你别担心。”温言安慰了两句,樱兰情绪才好了起来。 外间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凤离天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纵然心中再三提醒自己,这人其实骨子里是个无情至极的人,在江山权势面前,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玩物,不应该再对他动心,但看到那张熟悉不已的俊脸时,云的心中,仍旧抑制不住,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唯有死死掐住掌心,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才能保持平淡的看着那人。 而凤离天却完全没注意到云眼中那复杂矛盾的眼神,当看到床上那一脸憔悴但明显已经醒过来的云,凤离天眼中大亮,他身子微微颤了颤,下一刻,他猛然跨前一步,将云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 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 樱兰有些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云被凤离天紧紧抱着,心底便忍不住酸涩难当,他再度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掌心,凭借那一抹锐痛,才没让自己再度陷入这人的温柔里去。 “微臣已经好了,不用担心,皇上还是先放开微臣吧。” 他声音中有一些酸涩,更有一抹强撑的冷意,凤离天却只是充耳不闻。 他一心要惩罚皇后,却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执拗,一向同他站在一处的母后,竟一反常态的大肆在宫中为皇后造势,为了这事,他今日在慈宁宫又和太后起了不愉快,只是最终还是臣服在了太后的婆娑泪眼之下,顺从了太后的意思。 两人达成了协议,为了皇家的体面,这几日的事情将被通通被隐藏起来,皇帝可以长信宫全面换血,但贴身照顾皇后的人,由太后一手安排,而对外只宣称皇后因身怀有孕需要调养,长信宫因此全面戒严,不得旨意,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出。 这样的结局,两人虽都觉得不满意,但都还能够接受。 皱着眉头出了慈宁宫,却立刻便得了云苏醒过来的消息,凤离天满心的烦闷,顿时消弭不见,当下便什么都顾不得,忙不迭的赶来了落闲榭。 踏入落闲榭的那一刻,他却有些畏缩,但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凤离天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迈了进去。 但想到自己曾一心以为自己能保护云,但到了最后,不但没保护好这个人,竟然连伤害了对方的那个罪魁祸首都不能处理,凤离天心中就充满了内疚。 “对不起……都是朕没保护好你……朕看错了那个女人……” 他喃喃的说着,仿佛这样便可以将心头的愧疚减少一二。 云却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皇帝的喃喃自语,心却渐渐的沉了下去,皇帝的愧疚并没有让那双眼中增加多少神采,反而让云嘴角渐渐噙起的一抹微笑。 自己要的,原本就不是你的愧疚,只不过在乎的是你的感情,不过现在看来,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自己太过贪心了。 因凤离天的怀抱而渐渐温暖的心,再度变得冰凉。 第110章 疏离 凤离天拥抱了云很久很久,直到云传来一声闷哼,他才惶然放开了手。 “朕弄疼你了?” 云眉头一挑,旋即轻笑一声,才说道:“不是,只是身上有些地方还有点难受,还求皇上开恩,让微臣歪着罢。” 自己早该发现的,从入宫的那一天起,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就已经是以朕来自居了,朕,是皇帝的自称,自己为何竟天真到以为自己可能会拥有一个皇帝的真心呢? 那个曾经在山涧里背负自己前行,为了怕自己多受一点痛楚而不惜在众人面前表露情感的青年,只怕早在自己当年的背叛中,在之后一次次的权利斗争中,消弭不见了吧。 只有自己的愚蠢,还一如当年。 不过现在明白,也还不晚。 算起来,端阳已灭,自己在所有臣民面前,献上了自己国家的玉玺,成为了端阳的千古罪人,原本就早该万劫不复的,只是为了心头的愧疚和那一丝奢望,自己咬牙苟延残喘至今。 本以为余生都要在背负愧疚中生活,却没想到,这人的妻子,让自己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如此算来,在他发妻手中死了一次的自己,总算也还清了欠他的那些债务吧。 他垂下眼帘,默默的想着。 凤离天并没有觉察到这一切,他正因云的苏醒而欢喜不已,且爱人醒来虽有些古怪,但总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并没有向他问起什么,他心头也是一松。 两人此刻气氛极好,他便不愿麻烦他人,自己亲手将云扶回靠垫上,然后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云。 云虽不想说话,但在凤离天灼灼的眼神下,最后也难免支撑不住了。 “皇上在看什么?” 凤离天眼睛一动不动,“朕想多看看你,几日不见,怪想的。” 烛火下,云的五官越见柔和,他的一半侧脸隐藏在阴影里,而另一边则沐浴在烛光中,那轮廓分明的线条,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一抹迷醉。 “微臣一个男子,有什么好看的。”有些了然的笑了笑,脑海中却无法抑制的想到,凤离天应该只是为了他这张脸,才和他虚以为蛇了这么久。 凤离天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他觉得醒过来的云有些不对劲,心底隐隐有丝不安,但是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的疲色,便马上就这不安抛在了脑后。 “那日在池边发现你,你不知道,当时真把朕的魂都差点吓没了。”凤离天拉起云的手,举到耳边厮磨,“幸好后来把你救了回来,不然朕非要将长信宫上下拆了不可!” 云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横竖微臣也没死,皇上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我,惹得满宫不太平。” 凤离天一滞,他有些狐疑的看着云,云却只是垂下眼帘,一语不发。 这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云一向乖巧,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相反,骨子里清高的很,若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让对方彻底臣服而做那些事了,但他如今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竟然没露出一丝埋怨,这实在是说不通。 要知道到底是自己识人不明,才让他陷入那种境地,就算是情人间耍小性子,也应该要求他为他找回公道才是。 凤离天并没想到,云此刻的心灰意冷,或许在当日被他送到皇后手中时,还有过怨气,或者在皇后手中受苦时,也有过期盼,但当他差点送掉性命醒来后,听到的却是皇后继续威风八面的现实,他已经是心丧若死。 这也难怪他想不到,就算当日云背离他而去,但当再见之日后,云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无论什么境遇,都不曾有过埋怨,对方的所有行为,难免让凤离天忽略了,云的心,也是会受伤的。 比如此刻,忽略了这事的他,却将这事情的诡异,归结到了其他方面。 莫非…… 凤离天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到云手腕上的青紫痕迹上,脑中一热,突然便说道,“对了,儿,你当日在长信宫的境遇……可能给朕说说?” 虽然知道云身上并没有太多不堪的伤势,但凤离天还是难免想要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云反应这般奇怪,莫非真有些对不住他的事情在当日发生…… 想到这里,他手掌不由一紧。 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但云却没有反应,只是身子猛然一僵。 他刻意忽略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人知道,对于能活着,他有着多么大的执念,古人说的好,千古艰难惟一死,经过那年主动跳崖后,他再也燃不起当年那种慷慨赴死的举动,后来遇到的种种生死大劫,也都不是他所把控的。 唯有这一次,当看到那群太监眼中的邪光时,他从心底,萌生了坚决无比的死念,或许有着不堪折辱的念头,但更多的,他不愿将自己这副身子,再给除了凤离天此外的人糟蹋。 只是此刻,听到凤离天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自己也就麻木不堪的心,却还是传来一阵揪心的痛苦。 低低笑了两声,云压住满心的痛楚,抬头看向凤离天,目光冰冷,“皇上想知道的,到底是哪些呢?其实云既然活生生的在这里,其他也就不重要了,皇上又何必非要知道详情。” 凤离天顿时发觉不对劲。 这人态度,果然古怪,难道…… 凤离天犹豫了一下,但想着事情都开了头,便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遮遮掩掩,左右这事也不是这人的错,就算真有什么,自己也不会怪他的。 “朕知道当日皇后传了一群太监……唉,这原也不是你的错,朕不会怪罪你的,朕就只是想问问,若你真不想说,不说也无妨。” 这话传入耳际,云只觉心头如遭重击,就连眼前这人,似乎也有些看不清楚面目。 原本不是你的错,朕不会怪罪你的! 原来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不但知道自己在长信宫遇到的毒打酷刑,还知道自己差点被…… 可就算如此,在他心中,这一切也本是不打紧的,这点事情在深宫之中,不过如同水塘里的一个涟漪,若不是为了他的好奇,或许他更是丝毫不在意。 哦,对了,自己跟他的时候,本来也就不干净了,那就算现在再染上尘埃,又有什么要紧,横竖只要这张脸还在,不就成了? 云心中痛到一塌糊涂,却还是听到了自己清冷的声音,“左右不过是一群太监,有什么要紧,不过皇上放心吧,微臣就算没了性命,也不会让皇上的东西受辱的,皇上可放心了?” 这话说的终于有了几分火气。 凤离天心中一凛,终于发现此刻自己问出这话有多么不合意,但话已出口,既然都收不回来了,他便也没有太多在意,微微叹息了一声。 “唉,想来你还是有些怨朕的,不过也对,这原本就是朕失察之过,你且放心,这次的公道,朕一定为你讨回来,定然不让你受委屈。” 说了这话,想起太后的态度,又觉得有些头痛,纵然他再想处理皇后,可是有太后在那里拦着,皇后肚子里又有他的孩子,他也没办法立刻拿皇后如何,到底他可以对那女人绝情,却不能对自己的骨肉视若无睹。 既然如此,还是先瞒住这人才是,横竖他这伤也要养伤些时日,等到大好了,还是带人去离宫,也免得他成日不快活。 一边想着,皇帝便决定,明日便再加三班侍卫,将落闲榭保护到水泄不通才好,当然,同时也可以约束下消息。 “你也累了,用了晚膳就休息罢。”停止了上一个话题,凤离天起身将云身上的被褥检查了一遍,叫进来梁相福。 “晚膳可得了?就在落闲榭摆了就是。” 梁相福早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一早就命人准备了,此刻便和樱兰两人一起收拾了西暖阁的炕桌,凤离天过去用了几口,便又过来。 云正被墨玉伺候用膳,他这两日都只能用些清淡的菜式,口中又全是药味,正吃得一脸苦楚,看到凤离天进来,便更没了胃口,便推开碗表示够了。 凤离天走过来,探首一看,顿时有些不快。 “你身子还虚着呢,就吃这么一点,如何能够。” 从墨玉手中接过玉碗,不容分说的坐下,凤离天拿起瓷勺,舀了一勺粥,便往云口中送去。 云皱了皱眉,本想拒绝,但看到凤离天的眼神,犹豫一下后,还是张口吃了,如此你来我往了半日,看到云将一碗粥用了个干净,凤离天才满意的放下碗。 顺手将碗递给墨玉,凤离天才认真说道:“你也别任性,到底身子是你的,日后就算朕不在,也要好好吃东西,不然身子怎么能好。” 云抬眼看了看他,却不说话,只作势想要躺下。 “微臣倦了,不能伺候皇上,还请皇上早些回去安歇吧。” 他口气有些不好,但凤离天也不以为意,“太医也说了,睡得多气血才能好,算算你醒来也有两个时辰了,也是该歇息的时候。” 吩咐了樱兰燃起安神香,帮云盖好被褥,凤离天才出了房门。 一出房门,凤离天就吩咐梁相福将公务折子送来落闲榭,直忙活到了二更,才洗漱完毕,进屋抱了云便睡了。 第111章 心动 云半夜醒来,朦胧中感到这边有一个温热的身躯,不问便知是凤离天,身子微微一僵,良久才放松下来。 鼻端却有些酸,同时暗骂自己不争气,这种时候,竟然还会陷落在这人的怀抱中,但心中虽如此想着,鼻端充盈着凤离天的气息后,那虚弱的身子还是慢慢睡熟了去。 隔了两日,宫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云终究不死心,问过两三次樱兰打听到的消息,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后终于不再过问。 他最近有了个新的爱好,便是让人搬了椅子到院子里,看着上方的一方碧蓝天空出神,樱兰开始时虽有些担心,但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一切太平,而公子虽然神色落寞,身子却一天天好起来,慢慢也安下了心神。 人在经历了生死之后,许多事情,就看的淡泊起来,认真论起来,经历了几次生死大劫的云,便更加通透,第一次的坠崖让他获得了自己期盼良久的爱情,第二次的刑狱脱身让他明白了自己因为愧疚而只能屈身成为男宠的事实,那么这一次,他却只想远走天涯,寻个清净和煦的地方,了此残生。 只是要如何做,他还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 这一日,落闲榭来了个客人。 慕阳公主刚见云,就被吓了一跳,她前些日子在别院看到云时,对方一如她记忆中的清瘦飘逸,但今日看着,身形虽然还差不多,但眼底那抹死寂,却异常明显,加上对方头上的雪白纱布,慕阳公主不由有些心惊。 “你如何搞成这般了?”慕阳脱口而出。 云看着鲜艳明媚的公主,目光落到公主高凸的肚子上,脸上终于有了一抹从心底散发的笑容,他不答反问,“公主今日怎么来了?” “皇兄说你身子不好,郁结于心,让我务必要来看看。”慕阳随口说道,同时目光死死盯着云,“你到底怎么了?才多久不见,就将自己糟蹋成了这样?这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亏我还想着等上元节的时候请你和皇兄去赏灯呢,现在可不成了。” 云闻言,眼神微微一闪:“那日不小心摔了一跤,给撞到柱子上了。” 慕阳自然不信,但云不说,她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安慰了几句,又问了些用药的情况,才说道:“若是在这宫里拘束着不开心,给皇兄请旨去离宫居住,何必平白折腾自己啊。” 凤离天其实并不是没注意到云的态度,相反,他被这些日子云偶尔的冷言冷语惊的不行,还有好几次差点被激怒,多次下来,便也思考起其中的缘由来。 最后虽隐隐猜到一些端倪,但这事他也无可奈何,于是便想着,若能让人来和云说说话,或许会好一些,因此身怀六甲的公主便被请到了宫里。 “也没什么,只是天气太冷,有些不适应。”云不愿多说,只一句话带过。 慕阳皱眉,平日云虽然话不多,却也没这样问一句答一句的情况,“你唬我呢,到底怎么了,若不然,皇兄也不会这样巴巴的找了我来,他可是有什么事情惹着你了?” 虽然有当年那些事,但到了如今,慕阳更多的却是怜惜云,好端端一个大好青年,夹杂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国和爱人之间,有多艰难,慕阳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想到一二,因此更加怀念当年那个自己脑海中的单纯而善良的青年,因此这番关心,却不是出于作伪。 “他是皇上,圣明睿智,怎么会有什么事情惹着我,公主这话若让人听到了,我可担当不起。” 云眼中闪过一抹倦色,轻轻说道。 凤离天这些日子有些掼着他,他如何不知,只是一想到对方虽面上娇惯,但内里其实只是对待宠物一般,他就难免有些心灰意冷的念头。 闻言慕阳柳眉一竖,却不说话,只是大发雌威,将周围全部的奴仆都撵了开去。 “你平日不是这般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说说,也免得心头藏着掖着的难受,左右旁边也没人,你也少些顾忌。” 被慕阳关心的眼光看着,云一时语塞。 但要是说出个中缘由,他却无法做到,他和凤离天纠缠至今,中间的恩怨情仇心态转圜,又怎么会是几句话便能交代的,更不要提那些让他真正感到屈辱伤心的事情了。 嘴唇翕动了几下,云最终还是不敌慕阳的目光,狠狠偏过头去。 “公主别问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正如公主说的,或许是在这宫里拘束的久了,改日去了离宫,应该就没什么的。” 慕阳又问了几句,云答得滴水不漏,慕阳无法,只得说道:“既然如此,你先好好将养,改日我再来看你。” 云将慕阳送到了院门,慕阳一扫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眼中忧色一闪而过,却摆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好将养,等你大好了,本宫再来叨扰你的好酒。” 这原是旧日说起的一段趣话,云曾提过用梅花上的雪用作烹茶制酒,别有一番风味,却不想她现在竟还记住,不由笑道:“改日若得了,我派人亲送去公主府,到时还请公主莫要嫌弃才是。” 送走公主,回到院子里,又看了一阵天,云心头渐渐有了个主意。 当日凤离天没来,云等了一晚,第二日傍晚便传了口信,请了凤离天过来。 这还是头一回由云主动邀约,凤离天心中欢喜,便放下手中的事情,带了梁相福便过来了。 云亲手捧上了热茶,让最近颇受冷落的皇帝有些吃惊,拉着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云低垂了眼帘,面上都是柔顺,“皇上当日送了墨玉来,乃是皇上的恩典,只是微臣想着,这深宫大内的,让墨玉一个年轻男子住着,到底有许多不便,因此微臣便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放了墨玉出宫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凤离天一愕。 “放了他出宫?那你身边没有趁手的人用,却如何是好?” 云轻轻一笑,眼睛一扫凤离天,满满都是风情:“宫里怎么会没有人手,樱兰不是人么,且皇上难不成还会慢待了微臣不成?” 凤离天还有些犹豫,云又说:“而且墨玉渐渐也大了,原是该娶亲成家的年纪,成日搁在宫中,且不是耽搁了他,微臣一想就觉得甚是忐忑,还请皇上允了吧。” 凤离天心头有些不悦。 他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云想他了,而是为了让墨玉出宫,有事相求,方才会主动请了自己过来,又这般温柔,有心想要拒绝,但看到云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又有些说不出口。 看到他脸色变幻不定,云心头有些忐忑,他长吸一口气,起身让自己坐到了凤离天身边,轻轻拉起了凤离天的手。 “皇上,墨玉同微臣不一样,且微臣看他其实和自己弟弟也差不多,这宫里始终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还请皇上看在微臣的份上,放了他吧。” 他一边说,心中有不免些悲悯,也有些想笑。 原来变掉的并不只是凤离天,还有自己,他从来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他也会为了达到目的,而出卖自己原始的一切,且还娴熟的如同任何一个娼妓一般,丝毫不见生涩。 凤离天最终还是抵不过云的哀求,想着不过是一个奴仆,便勉强点了头,云大喜,又说了两句闲话,便被眼中渐渐燃起热火的凤离天一把揽在了怀中,嘴唇也被一阵湿热封堵住了。 用手按住云的后脑,将那口中的香甜仔仔细细尝了个遍,那股甜蜜让凤离天眼中欲念越发高涨。 前些日子他虽蠢蠢欲动,但顾虑到云的伤势,便强行将心头所想按捺了下去,又不想去找他人,便一直忍着相等云好转,却没想到两人之后关系便有些僵硬,遇上冷脸相向一脸淡漠的云,他也不愿太过拉下脸来求欢,便生生忍了大半个月,而今日因云想要讨好他,言语神情中便多了几分他以前熟知的温柔和风情,凤离天便有些按捺不住。 云被吻的差点透不过气来,头脑也是阵阵发晕,等他清醒过来时,却已经被半强迫的按在了床榻上,雪白底衫从那瘦削身子上褪去的那一刻起,他看到了凤离天眼中高涨的热火,不由轻轻抽了口气。 而凤离天却已经沉迷在那细腻的触感中,他几乎是有些疯狂的撕啃添吸着这具让他数次痴迷的身子,当听到云最终因控制不住,而从唇中溢出的那些支离破碎的呻吟声,凤离天更是状态大好。 在黑暗的屋子里,凤离天一次又一次的攀上了高峰,而云却已经慢慢陷入了半昏迷之中,到了很久之后,凤离天才身子一僵,整个人都颓然扑倒在那具白皙瘦长的身子上,唇角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 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凤离天早已经离开,他呆愣了半响,昨晚的记忆海一般的回到了自己脑中,云呻吟了一声,才拥住被子坐了起来。 只是稍一动弹,就感到腰部和身下传来的剧烈酸痛,云顿时脸上一阵青白交替。 良久,才轻轻冷笑了起来。 看来无论如何,自己这具身子,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现在,让凤离天惬意一番,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将墨玉送出宫去了。 第112章 灯会 上元节当日,云早早就收拾停当,等着凤离天的消息。 樱兰替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衫子,然后将头发梳成一股,小心的用玉簪盘了,打量了半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公子这样正好,头上的疤也用头发遮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样看起来还是原先那个玉树临风的翩翩贵公子。”樱兰嘻嘻一笑,手下却迅速的将一应梳洗用具收了起来。 云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吩咐樱兰先传了晚膳。 有些食不知味的塞了些到肚子里,若不是想着逃亡在即,他那里有心思用餐,不过是想着体力要紧,要填饱肚子方才好行事。 用过晚膳,他叫过樱兰。 犹豫了半响,还是将一只玉簪交给了樱兰,“若是今晚无事,你明日便将这根簪子交给我,若是有事,明日一早,你便托人想办法将这东西送去慕阳公主府,切记。” 他若是没逃出去,自然一切照旧,但若是逃出去,便要想办法保全樱兰的安危,那簪子里头有暗格,里面有一张他的手书。 樱兰虽有些不明白,但看到云阴沉的脸色,便没有多问,只是小心的将簪子收了起来。 等樱兰走了出去,云便来到床榻前,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正是当日偷了凤离天的那块玉牌,他呆呆看了半响,才终于叹了口气,将那玉牌寻了块丝帕包了,塞到了枕头下面。 剩余的凤离天赏赐的财物,他更是一件也没有拿,来时就身无长物,去时更要干干净净。 酉时三刻,云接到了凤离天的旨意,吩咐他随梁相福去西华门等候。 走出房门时,云微微驻足,本想回头看看这个自己居住了快半年的屋子,最终却还是咬了咬牙,昂首跟着梁相福走出了落闲榭。 一辆青布小轿早候在了落闲榭门口,云上了轿,摇摇晃晃走了一阵,轿子便落地了。 “公子爷,到了。” 梁相福小声说道,同时伸手打起了轿帘,云起身站了出去,刚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车上,凤离天正一身便服,微笑的看着他。 纵然此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心,但是在凤离天充满诱惑的笑容前,云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荡。 “来。” 凤离天一挑眉,向云伸出了手。 云心中微微一颤,脚下却没有停顿,往前两步,刚伸出手,就被凤离天牢牢握住了。 下一刻,他被凤离天拉到了车上,抱了个满怀。 想着周围还有好几个人,云又急又羞,忙不迭的挣扎起来,“放开我,还有人看着呢。” 话音刚落,车帘却被人从外面放下,车厢内顿时一片昏暗。 云一怔,身子便软了下来,他有些着恼的瞪了凤离天一眼,只是那脸上因刚才惊吓而挣扎后染上的红艳,却让凤离天心情大好。 “怕什么,他们还敢看不成!” 云看到凤离天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容,脸上更热了,不过他的脸皮比不上凤离天,自然不愿在这方面和对方做口舌之争。 冬日的天色暗的早,因此虽然才交了戌时,天空便已经黑下来了。 城中人头攒动,处处热闹非凡,道路两旁密布摊贩,各色各等的花灯,早已映红了半边天空,端的是五光十色,灿烂非常。 车刚接近正街,就走不动了,凤离天拉了云的手下车而行,他身边只跟了梁相福和两个平民打扮的侍卫,但暗地里有多少暗卫就说不清了。 两人一路逛来,也看到了不少设计精妙的灯,云一路观灯一路注意机会,同时还想看出人群中哪些人可能是暗卫,但看了半日,也没认出半个来,便只能将这想法抛了开来,暗暗思索着等会脱身之计。 盛京的上元灯会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但烈城的却去过好几遭,自然知道要想在这人群密度极高的地方脱身,并不算艰难,只要随便找一点机会,便很容易引起混乱,借机溜走。 正在想着,身旁凤离天却猛然递过来一个莲花灯。 “来,给你。” 云一愣,眼光落在凤离天身上,却见对方手中也拿了同样的一个灯,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从这里往前右转,不远处便是河道,我们也学习下民间的做法,去放个灯玩玩。” 上元节放花灯的习俗,由来已久,传说若是将心愿写好放在花灯上,点燃蜡烛顺水放去,便可保心愿实现,来年更会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云没想到,凤离天竟然也有这雅兴,颇有些意外,而这时凤离天已经找那摊贩借了笔墨,在一签白纸上写下了心愿。 云扫了一眼,凤离天收的极快,他隐约只看到了“长”、“白”几字,也没多想,接过笔来,快速写了几字,迅速收起。 抬眼就对上了凤离天有些好奇的眼神,见那人眼光禁不住的想往自己手上打量,他不禁有些好笑。 “不给你看。” 云眨了眨眼,一脸得意,凤离天颇少看到云这种活泼的样子,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瞧你这得意的,不看就不看,反正我也猜得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到了这里,凤离天也注意了,不在朕啊朕的挂在嘴边。 “我才不信。” 云挑了挑眉,满脸的不信,同时小心的捧着那花灯,往前走去。 凤离天用有些炙热的目光看了眼云,也跟了上去。 这时时间尚早,河边的人还不算太多,两人顺利的找到了一个空位,将莲花灯燃了起来。 云将纸条放入灯中,默默祈祷了几句,手下一用力,顿时他的莲花灯便顺着水流,慢慢流了开去。 他站起身子,却见身旁的凤离天脸上也露出了鲜见的虔诚之色,嘴中不知默默的念叨着什么,随即也将他的莲花灯送了出去。 “有灯神保佑,我们定能长长久久。”凤离天握住了云的手,他的声音传入云耳际,云心头不由一跳。 深吸了口气,才将突然有些急促的心跳压了下去,云偏头,“你不是说驸马府中的花灯最出色么?离这里可远?” “不远,咱们这会可去,只怕一刻钟就到了。” 虽然满城皆是花灯,但最华丽最耀眼的,自然是集中在朱雀大街附近,达官贵人和巧人匠人们都纷纷在此处占了位置,尽情展示自家的花灯,而驸马府的灯因为是去年的魁首,正在朱雀大街最醒目的位置。 “真漂亮!” 当驸马府的花灯落入云眼中时,他不由惊叹了一声,那是一个高约两丈的花灯,造型竟是天女散花,围绕体态绰约的天女身边,是五颜六色的霓虹飘带,飘带和天女裙摆的周围,却是数不尽的花朵,其中牡丹芍药丁香玫瑰应有尽有,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显五光十色,耀眼动人。 “石榴多子,这小子,连个上元节也不放过,非要在满京城百姓面前显摆恩爱。” 凤离天嘴角噙笑,满面轻松。 他自然乐见驸马对慕阳一往情深。 云有些纳闷,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花灯,才发现果然如同凤离天所说,那九天玄女的周围虽然有许多花卉,但最多的,却是各种深红浅红的石榴花。 心头也涌起一抹暖流。 他淡淡笑了,眼中也满是温暖,能见驸马待公主如此,他心头除了欢喜之外,还有一种被温暖的舒适感觉。 又逛了一会,猜了几个灯谜,云估算了下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有意无意的带着凤离天往约好的地方去,到了地头附近,他借口想要吃元宵,便和凤离天在一个摊子上坐了。 一边吃着元宵,一边打量四周,眼睛落到人群中某几个人时,突然一闪,等到吃完几人站起来,刚走了几步,云突然叫了一声,下一刻却是满脸惊惶的看向凤离天,“不好了!你给我的玉牌不见了!” 凤离天一愣,这时云却一指旁前不远处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他刚才从我身边过,我就觉得奇怪,一定是他偷了,快截下来!” 他这一指,却是有意为之,那中年男人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眼神也不住的转悠,开始云只是觉得这人奇怪,后来看到那男人的动作,才知道那人竟是一个窃贼。 而且那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一起,显然是一个团伙。 凤离天听说云的玉佩丢了,当下瞳孔一缩,冷哼一声,他一挥手,身后的一名侍卫便站了出去,一把逮住了那男人,两人说了两句,竟渐渐有了推耸之态。 凤离天微微眯眼,他也听说过,盛京有些颇有规模的窃贼团伙,最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作案,却不想他今日出来游个花灯,竟然就会遇个正着。 再等了一时,那男子和侍卫的冲突越发升级,那男子虽是小偷,却并没偷他们的东西,自然不会承认,而跟随凤离天的侍卫都是武将家庭出身,门第显贵,性子更是跋扈惯了,被此刻那窃贼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那里咽的下这口气,伸手便赏了打了那窃贼一个耳光,同时还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吵架顿时升级成了打架,那窃贼的同伙见自己人被欺负了,也不甘示弱,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那侍卫虽然武艺精湛,但无奈这里人多地方小,一时发挥不开,竟被人逼了上来,不但如此,在三五个人冲向那侍卫的同时,还有七八个人,往凤离天这边冲了过来。 凤离天眼神一冷,将云往身后一送,吩咐梁相福,“保护好他。” 下一刻,现场大乱,梁相福护住云,匆匆忙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算是避开了转圈。 知道凭借凤离天几人的身手,拿下那些毛贼不过是须弥间的事,云知道时不我待,他看了眼梁相福,见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战圈,一咬牙,偷偷往后退了一步,见梁相福没有发觉,再退了一步,如此几次,便已经退出了人群。 下一刻,他猛然朝着约好的地方,飞奔而去。 第113章 离开 人群中,云蹲低了身子,小心的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飞奔着,很快他便钻出了人群,蹿进了之前说的那条巷道。 越往里面走去,他心跳的越剧烈。 墨玉的忠心无用怀疑,但伯父是否会为了自己而冒这样的奇险,却就不好说了,但事已至此,他早也没有了后路,那个冷冰冰的宫殿,纵然是死,他也不愿再回去了。 所幸这种担忧的心情,在看到前方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旁站着的墨玉时,便瞬间烟消云散。 “公子。” 墨玉也一眼看到了他,忙不迭的迎了上来,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快上车!” 就在这时,车上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云一惊,抬头看去,却见车窗里露出一个头来,那面目竟是云琰。 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了?” 云琰却不回答他,只是一个劲的招呼他们上车,云这时也回味过来,这条巷子虽然僻静,但还是时不时有两三个行人,若停留的久了,只怕要惹人注目。 他忙上了车,墨玉也跟着钻了进来。 “你怎么会来?我明明只吩咐了墨玉办事,你们怎么会知道的?”云又急又气,他之前没让墨玉去寻云琰他们,就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毕竟这番逃离不管成功与否,若是让凤离天知道平安王府的人插了一脚,只怕平安王府的后果堪虞。 云琰也顾不上答他,只是从旁边拿了个包裹,塞到他怀里,“这里是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并几张银票,你收好了,事态紧急时间有限,我也来不及多说,因等会车一到城门我就要下车回去的,不然只怕会惹了皇帝疑窦。伯父已经替你们打算过了,如果你们要回烈城,眼下只怕不合适,皇帝若要寻你,定然也会往这条线上找去,因此建议你们可以先取道西川入蜀,在天府之国停留一段时间,再寻机南下。另外赶车的车夫是伯父前些日子无意中救下的一位侠士,人极仗义,你们可以信任他,只是万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他一脸的郑重的看着云,目光中却夹杂了关切、紧张,还有心痛。 被自己弟弟用那样的眼神一看,云突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没有他的吩咐,墨玉不会去找伯父他们的。 云琰咧嘴一笑:“说起来也巧,前日里居然碰到了。” 说来也真的是巧,前日云琰因为和在书院几个新交的朋友去酒楼用膳,路上却碰到了正准备去车马行打听消息的墨玉,虽然很有一段时间没见,但对于这个哥哥的贴身书童,云琰自然是认得的 。 心中震惊之余,便派人将墨玉请到了平安王府,云成和几句话,便将事情问了出来。 “你别担心,伯父其实一直派人盯着你们,就算你没发现那窃贼,伯父安排的人也要弄些动静出来的,现在想来他们也动手了,皇上就算发现你一时不见了,也只会以为是暂时走散了,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 听到云说了逃脱的过程,云琰也说出了他们的安排。 他现在也不比以前了,将近大半年的亡国之奴生活,让这个还不到十岁的男孩子,也成熟了太多太多。 云轻轻叹了口气,心头突然觉得一阵温暖。 他手下用力,牢牢抱紧了包裹,眼光落在云琰面上,满是歉疚,“我给家里惹了不少祸事,如今竟然又要麻烦伯父,真是惭愧。” 云琰瞪了他一眼,“一家兄弟骨肉,谈什么麻烦,而且我如今也渐渐大了,明白了当年你的不容易,且要不是为了端阳,你又怎会受这么多苦楚!” 他想起了从墨玉口中逼问出的情况,心头就是一痛。 在他呆在府中享受父母疼爱的时候,自己这个兄长却是在狼窝里挣扎,好容易回到家,却遇到的是母亲过世父亲厌弃的局面,而等到国破之后,自己虽然沦为了亡国之奴,但只要小心做人,生活却是富贵无虞,反观兄长,却被掩盖了身份被皇帝强行收入后宫,更是沦为了禁脔,被人百般欺辱。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埋怨过家人,就连逃亡这样的大事,他明明知道独木难支,却也没动过让他们帮忙的念头。 “哥哥,你……要好好的……” 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到了最后,云琰却只能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来。 云被这声久违的哥哥一惊,抬眼看向云琰,眼眶突然有些红了。 “我理会的,自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们……你们也要保重。”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甚至或许这一生,都不能再见,一想到这里,云心头就痛如刀绞。 桂花弄堂本来就离城门极近,两兄弟又说了两句话,便已经要到了,云琰掀开车帘看了看,“我要走了,若是出城后没法及时回来,只怕会给伯父惹麻烦。” 云纵然不舍,却也知道这事情马虎不得,谁知道何时凤离天会察觉事情真相,又会如何做出反应。 “万事小心!” 云琰对云点了点头,城门墙下的阴影里,云琰跳下马车,很快就混入了汹涌的人潮里,云刚刚叹了口气,车身一震,却向着城门驶了过去。 凤离天这边,却是满脸铁青。 几个窃贼自然不放在他眼中,不过几下功夫,就让侍卫们全部打趴在了地上,但是马上他就发现,云不见了。 他心头一阵慌乱,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梁相福,梁相福却已经吓得全身发抖,几乎站都站不直了。 他怎么知道,才一错眼的功夫,云就不见了。 而今不但是他不知道云去了哪里,就连暗中跟随的两个暗卫,刚才也是将目光落在凤离天身上,一时竟然没人注意到云的动静。 而此刻身旁众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哎呀,刚才那个面皮白净的后生啊?看着年龄虽然大了些,那那模样长得可好了,这可糟糕啊,这两年老是有人在花灯节上掳人呢,而且专找那些长得好看的闺女后生,听说都是要卖到那见不得天的地方去呢。” “可不是,去年听说城东头铁匠铺的闺女就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样弄丢的,后来家人找了半年才在一处勾栏院找到,当时姑娘都被糟蹋的不成人形了,救回来没两日就投了井了,造孽啊。” “对啊对啊,还有前年城外吴员外的小儿子……” 百姓们的议论声传入耳际,凤离天浑身的森寒之意,越发冷厉了。 一想到那人再一次被自己弄丢,而且有可能会被弄到那些地方去,凤离天就恨不得将那些拐骗人的人贩子通通逮起来处死! 他眼中喷火,捏紧了拳头死命控制着,才将心头的杀人欲望压了下去,转身吩咐其中一名侍卫:“去,把京畿城防的头头给我带过来!” 必须要第一时间将人找出来,一想到在这段时间内,云或许已经吃了亏,凤离天就恨不得择人而食。 侍卫被他话中透出的杀意惊的一呆,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刚走了几步,前面却突然又出事了,也不知是谁手中的灯不小心被点燃了,竟引起了旁边好几个铺子的灯都着了起来,幸好官府准备的周全,所有廊下都备了消防用的大水缸,因此用了极短的时间,火势便被控制了。 只是这样一来,整个大街就更混乱了,原本接踵摩肩的人群被吓得四散奔逃,场面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足足用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事态才被控制下来,这期间就算凤离天心急如焚,但也是束手无策。 儿,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心头默念着,凤离天再也等不及,扔下梁相福两人,顺手从旁边抢了一匹马,就往京畿城防的衙门而去。 第114章 败露 云几人顺利的出了城,顺着官道走了一截,周围的人便渐渐少了起来,又走了一截,马车才慢慢停了下来。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公子,前方再行二十里地,有个小镇子,此刻天色已晚,我们是在那镇子里歇息一晚,还是继续往前走?” 他虽被云家委托来赶车,但其中内情知晓的并不清楚,只知道有个云家的朋友因为惹了了不得的仇家,要漏夜赶去蜀中。 “张大哥,”墨玉问了云一句,从车窗里探出头去,“今晚先赶路吧,等要天明的时候,再寻个僻静的民房借宿,咱们一路上要避着人些,张大哥担待点,先辛苦一下。” 他虽然今日也是头一回见这姓张的汉子,但因为他生性伶俐,两人虽然处了才一两个时辰,竟也有些熟了。 那张姓汉子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正好我白日睡了个饱觉,此刻活动一下却是正好。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往前走了,若有什么事情,你们唤我一声就是。” 车在月下迅速往前驶去,远远的,留下了一路的空寂。 凤离天已经回了皇宫。 京畿城防被突然降临的皇帝闹了个鸡飞狗跳,但就算满腹狐疑,两腿战战的首领大人还是迅速颁布了任务。 迅速关闭城门,全城戒严。 一时热热闹闹的花灯节,被闹了个人仰马翻,而这时凤离天还不知道,云已经在他命令到达城门前的半个时辰,已经趁乱出了城了。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满城的人贩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倒也救出了好几个被拐卖的女子和小孩,但皇帝要找的人还是连影子都不见一点。 到了最后,纵然是气急败坏加上垂头丧气,皇帝也不得不先回了皇宫。 在奉天殿的龙塌上歪了半个时辰,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皇帝气急败坏的坐了起来,大喝一声,“摆驾落闲榭。” 落闲榭里,樱兰还没入睡,她等了半宿,公子还没回来,不由有些提心吊胆,想到日间公子吩咐她的话,黛眉微蹙,手却不经意的落到了鬓边的玉簪上。 公子,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原本关闭的院门却响起了一阵拍打的声音,樱兰顿时一喜。 一定是公子回来了,她忙不迭的冲到了门口,却见守门的小宫女将门打开,那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人。 皇上! 樱兰一惊,也不知为何,心突然极快的跳动起来,却还是迎了上去,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凤离天脸色极差,理都不理樱兰,抬足就越过了地上的人,径直往云房间走去。 一进房间,眼睛看到那熟悉的摆设,鼻端闻到那人熟悉的气息,凤离天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些。 “梁相福。”皇帝有些倦意的声音传来。 梁相福一个激灵,忙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皇帝的声音继续传来,“伺候朕洗漱。” 看意思,是要在这里安歇了? 梁相福心头叫了声苦,瞧皇上这模样,竟有些魔怔了一般,若是云公子找回来时完好无损也就罢了,若是吃了亏或者缺了点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凤离天很快就洗漱完毕,闭上眼躺在床上,身子在这充满了熟悉气味的地方,终于能完全放松下来,只是脑海中,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怎样彻底的搜查京城。 朦朦胧胧中过了许久,他才终于睡了过去。 云一行人这时候却已经到了一处小山庄,此时天色微亮,冬日早晨的空气却显得分外干净清醒,下了马车,主仆两人不觉都大大的呼吸了几口。 伸展了下身子,云看向墨玉,墨玉这时也看了过来,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轻松和欢喜。 “公子,我们今天再赶上一段路,慢慢的他们就追不上了吧?”墨玉有些欢喜。 云轻轻一笑,“是啊,慢慢的,他们应该就追不上我们了。” 虽然心头还有淡淡的担忧,那个人此刻也不知发现真相没有,若是没有还好,若是发现了,只怕日后还有大把逃亡的日子呢。 只是这种顾虑,也不必要告诉墨玉。 赶车的张大哥也走了过来,“公子,前面便是千山村,我们要不要进村去歇息一下,这牲口跑了一个晚上,也有些疲倦了,需要休息一下用点东西才行。” 云含笑看向张大哥,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精悍汉子,眉目中带着几分忠厚,也有几分江湖人的精诡,但总体看起来,他身上时一种让人一见就会觉得很踏实的感觉。 “在下也不是很懂出门的这些事情,还请张大哥帮我们安排一二。” 云彬彬有礼的态度,配上他那副上好的外表,一下就让张大哥对他顺眼起来。 “客气什么,老王爷对我有恩,我既然应承了他,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们,你们放心吧。” 听了这话,云眼中不由有些担忧。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知道张大哥高义大德,只是有一件,张大哥也知道我们这次逃亡,是有仇家在追寻所致,若是路上安全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还请张大哥不要管我们,只管自行逃走就是。” 说道这里,他歉意一笑:“我知道张大哥一定不愿,只是我那仇人势大,若真追上来了,我们区区三人,定然不是对手,我一来不愿意连累张大哥,二来也怕连累了老王爷,因此若真有个万一,还请张大哥不要留下,尽力远走才好。” 他言语恳切,又透露着客气有利,张大哥长大口愣了半日,终于还是勉强应了一声:“嗳。” 张大哥果然是长期在道上行走的,很快就寻了个淳朴的农家,让三人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梁相福隔着帐幔,轻轻叫了两句,虽然声音不算太大,却还是将浅眠中的凤离天惊醒了。 凤离天一晚睡得都不踏实,做了无数个梦,其中也有看到云笑嘻嘻和他挥手说要离开的,也有板着脸抱怨自己将他弄丢的,更甚至还有他被一群人压在身下欺负的…… 他辗转了半宿,好容易到了快天明,方才睡的安稳了些,没想到还不到多久,就被梁相福吵醒了。 梁相福也是战战兢兢啊。 昨日的事情,皇上铁定还记恨着他呢,若能的话他根本就想躲上个十天半月等一切水落石出再出现在皇帝面前,可这只是一种妄想,他若是不在合适的时候唤醒皇上去早朝,只怕等皇上醒了,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他。 又等了一会,梁相福终于忍耐不住,又小声叫了一声,下一秒,一个枕头却突然从帐幔里飞了出来,正正打在了主管大人脸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凤离天坐在床上,狠狠的喘了会粗气,终于将积压在心底的邪火按捺了下去,正准备翻身下床,眼睛却被原本在枕头下的一个丝帕保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凤离天有些疑惑,据他记忆中,云从来不曾在枕头下放什么东西,那今天这东西却是什么,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模样,莫非竟是什么要紧东西不成? 这念头也只是稍瞬即逝的事,下一刻,凤离天已经把那东西抓到了手上,打开一开,顿时愣在了当场。 再下来,帐幔中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一时室内室外,竟都惊了,梁相福心头大骇,再也顾不得冲撞了皇上,一把掀开帐幔,钻了进来。 空荡荡的床上,皇帝正用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上的一块玉牌,那浑身散发出的森寒冷意,让人一见之下便只觉心胆俱寒。 梁相福牙齿轻轻叩了两下,却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故意的……”凤离天喃喃说道,那声音开始还只是在喉咙里低语,到了后来却越来越大,简直要变成嘶吼一般:“他故意的!他故意的!他故意的……”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东西既然根本没带出宫,那怎么可能会被窃贼所偷呢,如此一来,那窃贼分明就是他为了脱身,而给自己找的一个机会。 再想想从醒来就冷淡非常的云,突然之间又对他温存热络起来,后来更是为了送墨玉出宫而乖巧温顺,为了让自己带他出宫甚至在床底间都热情非常…… 凤离天紧紧捏紧了拳头,牙齿更是咬的咯吱咯吱的响。 还以为是他想开了,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陷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了离开自己,而精心设计的一个局,而自己,竟然还傻傻的一头栽了进去,还为了怕他落入歹人之手,而在上元节当日,将京城翻了个天翻地覆! 凤离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愚蠢过! 在一个人身上栽了一次还不够,竟然还要再载一次! 盛怒之下,他猛然站起身。 “将落闲榭封起来,所有奴仆,分开关押拷问,撬开每一个人的口,务必问出云的计划,另外立刻派人将刑部尚书叫到奉天殿,朕有要紧事情要交代他,再派一队侍卫去将平安王府搜查,切记不可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一边大步往外走去,一边暴怒的吼着。 梁相福紧紧跟在身后,胆战心惊的听着凤离天的命令,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那早朝……” 凤离天脚步一停,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日,早朝取消!” 第115章 追踪 从登基到如今,皇帝第一次没有任何理由,停了早朝。 满朝文武得了消息,议论纷纷,其中更有几名御史,本已经揣了折子决定进谏,却吃了这样一个闭门羹,面色更是难看。 唯有刑部尚书,被宣进了奉天殿。 凤离天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看到刑部尚书蔡高恭恭敬敬的跪了,便说道:“朕有一道命令,你即刻去办,不管使用什么办法,花费多少银两,都必须办好,若是办好,朕自有重赏,但若是办不好……” 说道这里,他眼中寒光一闪,“你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也不用当了。” 蔡高心头一颤,忙说道:“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凤离天冷哼一声,微微一抬下巴,旁边梁相福早捧了一张纸,放在了蔡高面前。 蔡高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年青男子的画像,那男子眉目颇为俊逸,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只是那画像墨汁淋漓,似乎是刚刚画成一般。 “这人今年二十一,身高七尺五分,身形略瘦削,皮肤白皙,生活讲究,略带南地口音,身边应该还带了个男仆,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皇帝细细将要找之人的特点说了一遍,蔡高忙牢牢记在了心头。 “皇上放心,臣定然将人找回,不让皇上失望。” “下去速速办了,梁相福你跟他去,昨晚的事情你细细告诉他,但不可走漏了要紧消息。” 凤离天微微点头,吩咐了两句后,站起身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了,你千万切记,他身边其他人便罢了,唯有这人,你必须囫囵的给朕带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朕绝不轻饶!” 人拿回来,定然是要重罚的,但是那处罚的人,只能是自己,自己一定要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永生永世,想起逃跑的念头,都要吓到打颤! 蔡高惊了一身冷汗,皇上这又是要拿却又是不让伤害,到底是为了那般,那男子又到底有什么古怪之处,竟让皇上罢了早朝,一大早的巴巴就为处理这事…… 一时间心中疑窦重重,虽然联想到宫内的谣言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根本不敢讲那想法给弄踏实了。 梁相福叹了口气,上前搀扶起蔡高,“蔡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去将事情办妥罢,若是真让人走了,只怕你我两人的头颅,也就保不住了。” 蔡高一惊,顿时停下了心头的的百般想法,跟随梁相福而去。 落闲榭内,皇帝坐在正屋之中,满面寒霜。 事关云的去留,他不信任其他人,只有自己一个一个的来审问这些宫人了,依照云的性子,他既然要走,也不会完全不顾这些人,他就不信,一个个审下来,会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第一个被提审的,自然便是樱兰。 樱兰被提到皇帝面前时,已经是钗横发乱,形容狼狈,但看到凤离天,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磕了个标准的头。 “说罢,云的去处,你可知道?” 皇帝暴怒时,气势自然不同一般,而且他本来又是从沙场中杀出来的皇帝,此刻一竖眉,那股沁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樱兰虽然见他的次数极多,但这般模样的,还是第一次,当下便有些腿软,连话都说不全了。 “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抖抖索索的说道,他此刻已经明白了,为何云吩咐她次日一早就要派人去公主府求救,本来昨晚她就已经有些感觉,也打好了主意今日一早就行动,只是没想到皇帝昨晚竟然还会过来,而且天不亮就吩咐将她们全部押了起来,如此却是丝毫动弹不得了。 看到樱兰吓得颤抖的样子,凤离天却没感到一丝怜惜。 “真不知道?”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冰寒,正要看向一旁的侍卫,樱兰却突然感到了什么似的,身子一颤,猛然磕起头来。 “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上饶命啊!” 她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姑娘,此刻在凤离天的冷压之下,已经吓得心神失守,什么都顾不得去想了。 而随着她磕头的同时,突然之间,她发上的一根玉簪猛然摔落在地,发出了一身脆响。 而就这一声轻轻的脆响,却让樱兰整个人一僵,竟连磕头都停下来了。 皇帝本来并不在意,却被樱兰的反应引起了好奇,他张目一望,只见跌在地上摔成两半的玉簪中,骇然出现了一张纸条。 早已有知机的侍卫,将那纸条捡了起来,送到了皇帝手中。 凤离天扫了一眼,顿时瞳孔一缩,他一把将那纸条捏在了手中,冷笑道:“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家公子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就算逃跑,也不忘给你寻条生路,只可惜他这番心意,只怕要白费了……” 樱兰牙齿不停的打着颤,眼中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不停的往双腮上流去,形容可怜之极。 凤离天看在眼中,却是一阵憎恶。 怎么能这样!就算一个小小的丫鬟,他竟然也会为她考虑后路,反观他对自己,却为何冷酷如此! 他咬住牙,心中再一次燃起了那个从一早就纠缠在心的念头! 将那人找到,再狠狠拽到手心中,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折下他的羽翼,让他从心底永远永远,再也不敢升起一点逃跑的念头! “皇上,这宫女如何处置?” 凤离天眯了眼,此刻他纵然想将云关心的一切人全都千刀万剐,但残留的理智提醒他,这些人还有其他的用法。 “带下去,好生看管,朕……日后再慢慢处置!” 似乎想到了什么,凤离天吩咐完后,嘴角噙上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入夜,云三人又一次上路了。 十六的夜晚,月光正好。 云三人一路轻车简从,往西南疾驰而去,这一路为了遮掩行藏,主仆两人都换了平民服饰,只是因为云容貌实在太过出色,因此三人商定,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云几乎都藏起来不露面。 只是昼伏夜出,到底有些妨碍行程,夜间赶路视线难免有些障碍,虽然天空有月光照明,但到底不比白天。 快到天明时,已经接近了禺城。 “公子,我们今日在禺城休息如何?” 前方张大哥的声音传来。 云犹豫了一下,“城外可有地方休息?若不进城明日可方便上路?” 张大哥有些为难,“这……只怕不成,必须要穿城而过,不然起码要绕上上百公里。” 云犹豫了一下,“既然如此,还劳烦张大哥再辛苦一会,我们先穿城而过,到城另一面再选地方下榻,张大哥觉得如何?” 他颇为担心,毕竟凤离天很有可能已经派人来抓他了,而城池之中却是官府势力最集中的地方,若真被发现了,那又怎么是他能抗衡的呢,惟愿能躲了过去才好。 张大哥笑道:“明白了,公子放心吧。” 城门刚开,三人就进了城,清晨的大街上人烟稀少,很快三人就出了另一侧的城门,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客栈前方。 张大哥先开好了房间,才来请两人下车,云戴了帷帽,携了墨玉匆匆进入,便有一个圆脸伙计领着他们去客房。 他们的房间在大堂后面的第二个院子,过去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走廊,当经过第一个院子时,里面却突然栽出来一个人,差点就撞到了他们一行。 云忙往后退了一步,幸好躲避的快,并没被撞上,只是那帷帽却被人扯下来了一半,他心头顿时一惊,马上将帷帽戴了回去。 只是这一瞬间,他的半张脸却落在了那带路的伙计眼中,那伙计顿时只觉眼前一亮。 正在这时,门内却突然爆起一个骂人的声音:“什么狗屁客栈,老头子平时不又是不给你房钱,单前些日子打赏你的时候还少了么?只是现在老头子儿子还没回来,手头暂时不便,等我儿子回来了,多少钱给不得你,非要逼得这么急,小心老头子撞死在你面前!” 那差点撞到云的人也是一个伙计,尖嘴猴腮的样子,听了这话,顿时跳了起来,“狗屁!你打赏老子的是打赏老子的!可房钱是房钱,这两者怎能混为一谈!老子给你说,你家那小子足足十来天没回来了,说是出去采药,可这禺城周围都是深山,每年采药跌下去的人不知有多少,没准你儿子还回不来了呢!你趁早收拾好,要有钱,就住下去,要没钱,就给老子滚!” 回以他的,却是迎面飞来的一个瓷杯,那瓷杯落在地上,顿时碎片飞溅,而那里面的茶水却将云的衣摆弄湿了。 云皱了皱眉。 而这时,一个老人出现在了门口,这老人足有七十来岁年纪,身材干枯头发花白,右腋下还夹着一根拐杖,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表情却极为凶恶,“狗屁,你敢咒我家小子,老头子非要你的命不可!” 一边说,一边就要扑上来。 他脸上神情极为狰狞恐怖,那伙计见了也吓了一跳,忙往后一退,“谁咒人了,这周围谁不知道那山上危险,你儿子十多天没回来了,谁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我也是劝你老人家早点想明白!” 第116章 善心 他被这老人的狂怒状吓了一跳,说话便也和软了许多。 那老人还待扑上去,带领云几人去房间的那伙计却上前一步,满脸含笑的对那老人说:“老人家别生气,招财昨晚和他媳妇吵架了心情不好,说话是难听了些,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他计较,他皮糙肉厚的,你就算骂他半日他也不当回事,可要是把您身子气出问题来了,且不是划不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瞪了另一个伙计一眼,那伙计虽还有些愤愤,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圆脸伙计又安慰了两句,那老人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下来,他看了看云几人,当目光落在云衣摆上时,脸色顿时流露出一种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这……这……各位,实在对不住,老夫失礼了,惊扰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云他们一愣,刚才见这老者威风八面的骂人,此刻却这样客气,一时竟有点不能适应。 那老者的神态更显愧疚,“唉,老夫失礼,不但扰了各位先生,还弄脏了这位公子的衣服,这……要不等会老夫将公子的衣物清洗好再送还给公子,不知公子一下如何。” 看他的神情,确实愧疚的很,但云几人怎么可能同意。 先不说对老人的来历并不熟悉,就但是看他这花甲之年,云也不会同意让他帮自己洗衣服。 他忙说道:“并不碍事,回头我让我家小子清洗就是,这只是小事,老先生勿用介怀。” 老先生看他说的恳请,又道歉了一番,才应了,转头看到那圆脸伙计,突然之间又露出了凄凉之态,“娃子啊,你说我家那小子,会不会……会不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话中的忐忑之意,显露无疑。 圆脸伙计忙笑道:“不会的不会的,贵公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怎么可能遭遇不测呢,大爷还是放宽心,没准晚些时候,贵公子就回来了呢。” 老人又凄凄惨惨的说了两句,抬眼看到云三人,才说道:“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先去忙吧。” 说吧,他才转身而去,只是那干枯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无比凄凉。 圆脸伙计看了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才转过脸来对云几人说:“怠慢三位了,还请这边走。” 云不发一言,墨玉却有些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伙计说道:“唉,这位大爷本来是和他儿子一起上京的,好像他儿子在京里谋了个什么差事,结果来我们这里之前,大爷不小心得了病,他儿子在岐黄一道上好像也有些造诣,看了后说虽不妨事,但必须要静养一段日子,大爷就劝他儿子不等他先进京去,偏偏他儿子又是个大孝子,舍不得老父亲,便也留了下来,偏生前些日子药铺里有一味药断了,那味药又是老先生必须要用的,他儿子等了两天,还没有补货,便自己背了背篓进山去采药了,谁知这一去,竟有十多天没见人影了,老先生这不是急的没办法么。” 墨玉闻言,皱了皱眉。 “这么可怜?那你们还要赶别人出去?” 伙计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他儿子走的时候也给他留了些钱财,只是这病起来花钱就如流水啊,如今他身上别说看大夫的钱,就连房钱,还欠了我们好几天呢,我们这是小本经营,老板也是没办法啊,只是招财说话确实冲了些,也难怪老先生生气。”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其实老先生之前人极和善的,他儿子对人也好,弄到现在这地步,唉……” 三人到了院子门口,那伙计打开了房门,先给几人点了炭,才恭恭敬敬的说道:“三位先休息吧,晚些时候我再送热水过来。” 云打量了下屋子里的环境,条件不算太好,但大抵也还干净,便点了点头,这边墨玉打赏了伙计,说道:“我家公子贪清净,等会有什么事情你叫我就是,别扰了公子。” 那伙计接了碎银,喜笑颜开点头而去。 路上奔波了一晚,三人都有些劳累,便都用了点东西后,就分开歇了。 午时过了不久,云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喧闹吵醒,他睁开眼睛听了半响,原来竟是一片尖叫哭喊的声音,他皱眉坐了起来,仔细听了听,发现那声音竟是从前面院子发出的。 起身披了衣服,他来到窗前,掀开木窗,却看到墨玉正从院门走进来,正一脸叹息。 “怎么了?” 他微微皱眉,墨玉抬眼看到了他,忙走过来说,“公子,你怎么醒了?可是吵到你了?” “前院怎么了?”云抬了抬下巴。 墨玉望了前院一眼,叹了口气:“那大爷的儿子被送回来了,唉,真是造孽,挺清秀的一个年轻人,居然遇到了山贼,浑身财物被抢了个干净不说,还被推下了山崖,生生少了半条命,幸好遇到了人搭救,才没死掉,只是也是伤的厉害了,刚刚送回来还说了两句话,现在又昏过去了,真是可怜。” 云一向善良,听了这话也有些不好过,只是他现在也是一身麻烦,只得也跟着叹了口气。 “最过分的还是这个老板,说是那年轻人只怕快要死了,若是留在他店里咽了气,要招惹晦气,旁边也有房客说了,这其实都是借口,根本就是看他们父子没钱了,才这样做的。” 墨玉恨得牙痒痒。 云沉默了半响,脑中想起那个有些忧桑的老大爷的脸,心头不由一软。 那样关心儿子的父亲,现在只怕已经心碎欲死了吧…… 云心头突然狠狠一痛,他咬了咬牙,说道:“墨玉,送十两银子到隔壁去,暗里给了那老人就好,不要声张。” 他此刻虽自顾不暇,但在钱财上却并不短缺,反正他生平也造了不少的孽,偶尔能够做做善事,也多少算些弥补吧。 墨玉听他这样一说,吃了一惊,他本要劝说,但云已经关了窗,他便叹了口气,回屋取了银子送了过去。 回到屋里,云还是有些坐立不安,他呆呆坐了半响,终于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今日这客栈着实闹腾的有些引人注目了,还是早些离开才好。 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出去一看,墨玉也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和张大哥说话。 两人听了云的决定,也没说话,张大哥去后院马厩套了车,墨玉将所有东西带着,一行人从客栈后门,匆匆离开。 只是云不知道,他们走后不久,一群神色严肃的人,就涌进了禺城,在傍晚时分,全城的客栈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而他居住的那个小客栈,也没有逃过去。 一个身材肥硕头目穿戴的衙役,带着几个手下,耀武扬威的进了客栈,他一挥手,让手下人先四处搜寻,之后便在大堂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摆着一张冷脸,鄙夷的看着眼前束手而立恭恭敬敬的客栈掌柜和几个小二。 “掌柜的,你这店里,这两天有没有来什么陌生面孔啊?” 掌柜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说道:“爷,咱这做的就是各地行商的生意,来往的人,大多都是生面孔啊,这……” 那头目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幅画,递给掌柜。 “诺,就是这个人,你可见过?他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小子,可有印象?” 那掌柜看了半响,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这话中人面目俊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若是见过,他怎么会不记得。 可他旁边一人却说话了,正是白日间带云三人去房间的那个圆脸伙计,他看了一眼那张画像,越看越觉得像今日早上来的那三个客人中间的一个,“这人……小人好像见过……” 那头目来之前,是奉了上头的严令,要他仔细搜查,但心头对于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却是没报太大希望,但听到这小儿的话,心头却顿时砰砰的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圆脸伙计回到:“那三位客人来的时候,是今日辰时过一点,其中有一位头戴帷帽,但一看他的起止动作,便知道定是贵人,小人当时也没多想,但后来小人送那三位客人去客房的时候,刚好被天字号院子里头的客人冲撞了一下,那时那位公子的帽子掉下来了一半,小人才看了一眼,面目倒跟这图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那头目顿时大喜。 “你可看的真切?算了,那人可还在店里?” 一时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急促,上头早放下话来,若是能找回这人,赏千户侯并黄金千两,就算只能提供一个准确的线索,也有百户侯的重赏等着,这如何让他不着急。 那圆脸伙计看他这样,吓了一跳,幸好口中说的并不慢,“就是地字号院子里住的那三位客人,只是他们中午过后就走了啊。” 那头目顿时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走了?” “恩,午后不久就走了。”圆脸伙计小心说道,看到那头目脸色有越来越黑的模样,忙加了一句,“小人当时留意了一下,那马车是往西南面走的。” 头目细细的问了一回,当听到墨玉的外貌特征时,心头更笃定了,他当机立断,一边派人回官衙报信,一面带着人,往西南方向追了下去。 第117章 劫数 也不知为何,从禺城出来以后,云心头就有一层淡淡的不安。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感觉,就好像是野兔被猎鹰盯上般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云改变了休息的主意,督促着张大哥快些前进。 张大哥虽不知这年青公子为何一下就急了起来,但还是依言加快了速度。 墨玉有些担忧的看着云,“公子,你这样赶路,身体只怕是吃不消啊,还是要注意休息才好。” 云咬紧牙,压下全身上下升起的疲累感觉,“墨玉,也不知为何,我心头只觉的慌的很,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人盯上了。” 他脸色严肃无比,让墨玉顿时一惊。 墨玉忙悄悄掀起一角车帘,却见背后的大道上,空无一人,方才放下了心,“公子,后面没有人,这怕是你的错觉罢,你身子不好,若真这样不眠不休的赶路下去,只怕会病复发的。” 墨玉眼中满是担忧。 他们这次是要出逃,因此选用的马车是体积小重量轻的那种,里面坐上三四个人倒是无妨,但若要想在车内休息,却是不成的,云若真在这车上颠簸上几天,只怕真要旧病复发。 云沉吟了一下,还是咬牙说道:“熬一熬没关系,等到了熬不下去的时候,再休息吧。” 必须要加快行程,虽然他们没走南下的道路,但说不定还是会被官府盯上,云从来不曾怀疑,凤离天的能力,若他想要抓住自己,那必然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能凭借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快字。 只要迅速离开中原腹地,凤离天再想要抓住自己,只怕就艰难了。 颠簸了半日一夜,要到天亮时,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又走了一时,终于三个人都支持不住了。 张大哥的声音传来,“公子,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这样下去别说人,就连马只怕要累的不成了。” 云也是脸色苍白,他本来就还没大好,此刻更是连头都一跳一跳的痛,只是咬牙死撑,听了这话,虽然还有些不愿,也只能说,“那张大哥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吧,偏僻点简陋些没关系,主要还是要能避人耳目。” 张大哥和他们走了这两三天,自然也晓得他们的顾虑,闻言说道:“成,前面在两三里路有个小集市,那里有个客栈我曾去过的,人虽然多些,但多半是来往的客商,向我们这样风尘仆仆的,凑在那里头,反而不打眼。” 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客栈,云下了马车,差点都要站不稳了,亏墨玉撑着伞扶了一把,方才稳住了身子。 “就是这里?” 云匆匆打量了一眼,只见这是一栋极平常的小木楼,门脸不大,上方挂着鸿富客栈几个字,里面却隐约见到有不少人头攒动,看来这客栈生意明显不错。 他不由有些担忧,但此时雨下的越发大了,他们两人只站了一会,衣服下摆便已经打得湿透,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门。 “掌柜的,开三间房,要清净的。”张大哥来到柜台前,招呼那掌柜。 掌柜面上堆笑,热情的迎了上来,“三位爷,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蔽店现在只剩了一间上房,其他房间都住满了人,三位看看,要不挤上一挤?” 云眉头顿时微微一蹙,只听那张大哥说道:“只剩一间了?不能吧?我记得你这以前可没这么多人啊,这是怎么回事?” 那掌柜忙说道:“原来还是老主顾,可不是爷说的这样,以前我这虽然也过得去吧,但也没好成这样,实在是这两天雨水不断,上流的渡口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了,只怕还要好几天才能修好呢,这不,好多客人便都被强留下来了,爷您这算来的巧的了,若是昨儿来了,连这间房都没有呢。” 云打量了下周围,果然,大堂内坐满了人,看模样都是商人。 “一间就一间吧,赶紧上去。” 云不愿多在大堂停留,小声说了一句。 那张大哥叹了口气,“那先这样吧,只是三个人还是挤了些,房间先给我们开了,再给我找个通铺,奶奶的,赶了半宿的路,困死我了。” 那掌柜忙不迭应了,又找了小二送他们去休息。 云进了房间,顿时皱了皱眉。 这房间狭小陈旧不说,内里还有一股陈腐的味道,他不由皱了皱眉。 小二忙笑道,“这也没办法,天冷潮湿,难免有一些,小的先给客人开开窗透下气,等会再送个香炉来熏一熏就好了,客人担待些。” 云挥手让他去了,信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顿时一股冷风便吹了进来,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公子忍着些吧,这寒风可吹不得,若是犯了病可怎生好。”墨玉抢上一步,将那窗关了。 云叹了口气,“我离它远些就是,你还是开条缝,这屋子里气味可委实难受,等会若加上香炉一熏,只怕要闷死人去。” 墨玉这才开了条缝。 两个人都是疲累不堪,用过热水后,便安歇了,云本让墨玉上榻休息,墨玉却万般不肯,将凳子搬到一起拼了,裹了一床被褥便睡了起来,云也只能不言了。 他也很快就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却仿佛做了很多个梦,有梦到小时候在王府玩耍的事情,也有在盛京时和凤离天最甜蜜时候的事情,但梦到最多的,却是他到了一处农舍,竹篱瓜果中的闲淡生活,他甚至还闻到了,他亲手栽下的瓜果散发出的甜香。 那种甜蜜的味道,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陷入了深深的黑甜乡里。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醒了过来,半睡半醒间却听到了外面依旧传来了雨点敲打瓦片的声音,云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还在下雨吗,这可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轻轻翻了个身,虽然脑中提醒他该起来了,但身下柔软的被褥,让他一点都不想起来。 但马上,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这不是入睡前被褥的感觉!那旅店的被褥虽勉强能算干净,但却是粗布做的,那里有这种丝滑柔顺的感觉! 下一刻,他猛然坐了起来,顿时一呆。 这屋子的布局,分明就是他在落闲榭的卧室,一应摆设布置都纹丝不动,就连前方香炉里燃点的甜梦香,也还在寥寥散发着香味。 心头一下,冰寒彻骨。 他呆了半响,这才极为缓慢的将头扭转过去,果然在窗前的矮榻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凤离天! 云呆呆了看了那人影半响,猛然闭上了双眼。 原来,自己还是没能逃掉,终究还是被抓回了这个牢笼之中。 凤离天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塌上,单手托腮,冷冷的看着醒过来的云,但看到对方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后,那双黑亮眼眸中突然透露出的伤心欲绝,顿时眼光一沉,整个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而嘴角,却已经噙上了一抹极为冰寒的笑容。 “儿,这两天,过得可还开心?”他抬脚缓慢向前,一步一步,却仿佛踏在了云的心间。 他站在床前,单膝缓缓跪在床榻上,身子向前弯下,右手食指挑起云精巧的下巴,盯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这样亲昵的姿态下,凤离天声音中却不带一丝情感。 “你说,你又做了这样大胆的事情,我要怎么样处罚你,才能让你明白你的身份呢?” 语调温柔,但其中蕴含的森冷,却让云不寒而栗。 身子微微打着颤,云咬紧了下唇,不发一言。 “不说话?”凤离天手下一紧,一把逮住了云的下巴,单手用力,将云整个人扯的半跪了起来,“为什么不说话?是怕了吗?身子抖成这样,是真的怕了吗?朕对你不好吗?什么金银珠宝奇珍异宝不曾给你,你为什么要逃呢?为什么要逃呢?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声音温和,但到了最后,更是含了些森冷的笑意。 云打了个寒颤,他此刻却突然不怕了,心头的那股痛楚让他忘记了一切,他轻轻笑了起来。 “皇上?你自然对我好很好的,锦衣玉食富贵荣华,都是你给我的,我不过付出了自己的自由和尊严罢了,这样也就算了,原本就是我欠你的,你要,我便应该给,但到了最后,我给出了我的性命,这还不够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死过一次了,欠你的所有,也该还清了吧?你就当行行好,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不可以吗?” 云盯着凤离天,缓缓说着,他的声音中却不带一丝起伏,但那眼眶却渐渐还是热了起来,最终眼角终于滚落了一颗泪水。 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到了凤离天的手上。 凤离天却恍如未觉一般,死死的盯着云。 “没想到,朕的一番苦心,竟然得到你这样的看待,真是让朕心寒。” 凤离天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同时心头的暴虐,进一步的高涨起来。 第118章 逼迫 他目光缓缓落在云面上,在那雪白的腮旁凝视了半响,然后蜿蜒向下,从他的角度看去,云整个身子都一览无遗。 在纯白里衣的衣摆内,那刚被梳洗干净的身子,更显得白皙诱人,细长的脖颈,精巧的锁骨,突出的茱萸,平坦的小腹,无一处不透露着清新诱人,加上云脸上那种强装出的淡泊表情,更添了几分欲要将整个平静打破的欲望! “想还我?真可惜,你还不了我的。”喉咙里溢出来的深意,沙哑炙热,“你欠我的太多,一条命……不够……” 那眼中的欲望太过明显,云心中一惊,醒觉过来。 一把就想打开凤离天掐住他下巴的手,但就在同时,凤离天手下却猛然用力,云只觉一阵大力推开,整个人便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中。 刚想要爬起来,下一刻,一个炙热的身子已经劈头压了下来,那个带着熟悉炙热的双唇,猛烈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唇上颈上,如暴雨一般,霸道的让人窒息。 “放开我!” 云惊叫一声,强烈的挣扎起来。 从那日之后,他就不想和这人再有交缠了,之前为了脱身也就罢了,而到了现在,他更不想自己身子再度沾染上这个冷酷无情之人的气息。 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凤离天身下爬出来,凤离天也红了眼,一手压住他挥舞的双手,一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急怒之下,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右手一个用力,顿时“啪”的一记,狠狠打在了凤离天脸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呆呆看了半侧过脸的凤离天,云一时愣在了当场,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凤离天却已经扭过头来,带着一股恐怖的笑容,阴毒的看向了云。 “果然跑了一次,胆子也大了……” 凤离天轻声说道,目光却更加冰寒,随着他的声音,凤离天手臂一伸,从一边的帷幔上扯下一根绳子。 云看了看那根绳子,心头冒起一股寒气,他伸手就去推凤离天,却被对方一把逮住,手下一用力,云就被翻了过来,趴在了床褥上。 云还待挣扎,凤离天一手按在他脖颈之上,同时提起左膝顶住他腰眼,他顿时动弹不得分毫。 下一刻,凤离天反剪了他的双手,用绳子将他的手腕牢牢绑了起来。 “放开我……”腕间被绳索牢牢束缚的感觉传来,云只觉心胆俱寒,浑身都在哆嗦。 他被人绑过许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有这种心胆俱寒的感觉,只因这次动手的人,是凤离天,是他原本以为此生最亲密的爱人。 “这一辈子,你都别想我放开你。”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凤离天手中用劲,将云的腰提了起来,单手抵在云肩上一按,云顿时摆成了跪伏的姿势,下一刻,随着丝帛被撕开声音,他已经猛然进入了云体内。 未经过准备的身子,怎么能承受这样的痛楚! 云只觉身子被巨大的痛楚劈成了两半,他眼前一黑,一声尖叫便控住不住脱口而出,但那充满了痛楚绝望的声音,凤离天却恍如未闻,反而更加兴奋了一般。腰部更加用力,那强烈冲击带来的阵阵痛楚,差点让云晕厥过去。 “你……你杀了我……” 被撞击的身子强烈颤抖中,云唇中溢出这支离破碎的几个字,他此刻真的恨啊,恨他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无用,更恨他自己,就算到了这一刻,竟然也无法真正恨上这个丝毫不曾真心爱过他的男人。 仿佛被提醒了一般,凤离天瞳孔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楸住云的头发,将他整个头部都扳了过来。 白皙细长的脖颈,在暴力面前,被弯成了完美的弧度,犹如那饮颈长歌的天鹅,只是那优美中,更带了一份绝望的凄美。 “想死,没那么容易。” 男人冷淡无情的声音,在云耳边响起,下一刻,一大团丝帕被塞到了口中,竟连惨呼声,都被堵在了喉咙口。 云惨笑一声,眼角却留下了晶莹的泪珠。 …… …… 一晚的疯狂,让床上的人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凤离天穿戴整齐,走到床前,看着那个被反剪了双手后被吊缚在床梁上的身影,眼中渐渐涌上一抹伤感。 单手抚上那已经布满了泪渍的脸庞,凤离天心中,涌上了一抹怜惜。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透进晨光的室内,皇帝轻轻的呓语着,眼神中却充满了困惑和凄楚。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们曾经,也拥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为何这个人,竟然一心想要逃离自己……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皇后吗?可自己并不是不想处罚皇后啊,自己只是想等着她生下龙嗣后,再慢慢处理,为什么这个人问都不问自己一句,就想要逃离自己呢?他就这样不相信自己? 皇帝眼中,充满了困惑。 “唔……” 随着这声呻吟,吊缚着的人身子微微动弹了一下,凤离天的身子,一下僵硬了起来。 他目光猛然变冷,背负了双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云慢慢的清醒过来,他身上背上,无一处不是疼痛难当,双臂已经麻木到了没有知觉,但最痛的还是那身后那私密的地方,微微一动,就是一阵剧痛沿着脊梁窜起,那痛楚如针扎一般,蔓延到他头颅之中。 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还被吊着,云惨笑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凤离天抿了抿唇,上前扯出了云口中的丝帕,那雪白的丝帕末端有些殷红的鲜血,分外刺眼。 “还想不想逃了?” 压下心头的烦闷,凤离天揪起云的头发,冷冷的喝问道。 被塞了一晚的口腔,酸麻胀痛,好半响云才能说出话来,他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看向凤离天,疲惫的眼神中,却是异常坚决的神光。 “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还要逃……” 激怒你吧,若是激怒了你,或许你真能杀了我…… “胆子不小。可惜用错了地方。”出乎云意料,凤离天只是冷笑一声,旋即便从腰际抽出剑来,寒芒一闪,云猛然跌倒了床上。 纵然有柔软的被褥为垫,但伤痕累累的身子那里能受到这般撞击,云咬紧了牙,方才熬过了那般要将他淹没的痛楚。 归剑还鞘,凤离天将宝剑扔过一边,坐到床上,一手将云提了起来,揽在怀中。 “你不杀我……可我早晚会寻到机会,到时也没办法的……” 喘息了两声,云低声说道。 “我不杀你,你也不会自寻短见的。”亲昵的在云腮边留下两记亲吻,凤离天高声唤了一句,“将人带进来。” 云心头一惊,以他对凤离天的了解,这声呼唤定不简单,这等着他的只怕…… 下一刻,两名侍卫拖着两人走了进来。 云眼光落到两人身上,顿时浑身一僵。 “你不是想死么?让他们两人给你当个先锋打个前站怎样?”凤离天声音在云耳际响起,鬼魅如魔王。 地上浑身血痕,奄奄一息的两人,却正是墨玉和樱兰。 此刻两人都只剩了半条命,但看到同样伤痕累累被凤离天挟持在怀中的云时,都是一怔。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云的惨状,但唯有这一次,公子眼中时一点神光也没有,樱兰当下便嘤嘤哭泣起来。 “公子……公子……” 云如遭雷击。 “怎么,不满意?”凤离天温柔的在云耳畔说道:“莫不是嫌人少了,那要不朕将云家也送下去给你做伴,如何?” 云身子,颤抖的如同秋风中落叶一般。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他们?” 仿佛从肺中吐出这样一句话,云几乎都能感到,那话语中蕴含的血腥气息。 “朕要的?很简单。”凤离天微微一笑,解开了绑住云双手的绳索,扶着他起身站直了身子,才坐回床沿,他戏谑的看着脸色发白的云,轻轻吐出几句话来。 “朕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甘情愿的,当朕的宠物,做朕的禁脔!承诺朕,朕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朕不让你走,你就不能逃,朕要你一天,你要就心甘情愿的,用你的身子来服侍朕一天,你可愿意?” 心底的一点期望,被无情的敲了个粉碎。 云绝望的闭上了眼。 要答应吗,若是不答应,眼前这两人,只怕旦夕就没了性命,可要是答应,那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所谓爱情,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凤离天等了半响,却不见云有丝毫动作,原本平和了一点的心情,再度怒意勃发。 自己,竟让你如此厌弃?你竟然愿意带着他们死,也不愿再和朕在一起? 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无情。 “给!我!打!” 冰冷三字,却让室内再度沸腾起来,那两名侍卫抽出鞭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两人身上,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身子坠入了万丈深渊,冰冷无比。 凤离天却不放过他,欺身上来,一把捏住他的下颚。 “儿,他们是死是活,可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了。” 他语气阴冷,早不复当日的明快。 云不由打了个冷战,眼光却一划而下,落到地上。 被打断了左手的,浑身血痕的,是数月来细心照顾他的樱兰,他几番生死,醒来后都是对方悉心照料,若不是樱兰,也不知自己还要再吃多少苦楚。 被鞭的浑身都是伤痕,连躲避都没有力气的,是从小伴随他长大的书童墨玉,他被放逐东钟国一年,回端阳后又离京几载,但无论得意也好失意也罢,墨玉却一直不离不弃。 他脑海中越发纷繁,辨不出个明白。 凤离天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手指用力,“不过一句话而已,儿,你果然够冷心冷肠。” 一句话? 不,那不只是一句话! 绝不是! 那是自己多年来的信念,多年来的坚持,多年来还存活的意义! 那是自己对他的爱啊! 云颤抖着嘴唇,呆呆的看向凤离天,刻骨铭心的痛楚之后,却突然笑了起来。 爱?什么爱?帝王之尊,何等高高在上,哪里还会有对自己的爱? 原来自己坚持的,也不过是一种早已经被人弃若敝履的感情,若他真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爱,此刻又怎会这般逼迫自己? “……我答应你……” 心若死灰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原本以为上次醒来,听到凤离天选择了放任皇后,就已经是刻骨铭心的痛楚,却原来,根本不是。 这才是痛,痛到自己心中,都全是麻木,痛到连呼吸,都是一种痛楚。 他长长吸了口气,走前一步,缓缓跪了下来,跪在了凤离天面前。 室内一时,如同凝固了一般,就连那两名侍卫,也随着他的动作,悄悄停下了挥鞭,而受刑的两人,这时也因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我答应你……” 仿佛怕自己后悔一般,云喃喃说了一遍,又在说一遍。 凤离天眯了眼睛,看到眼前跪着的人,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有那里不大对劲…… “你可知道,你答应以后,要做什么?” 凤离天清了清嗓子,锐利的目光落在眼前这摇摇欲坠之人的身上。 云听着这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声音传来,突然笑了。 他抬起头来,尽管唇边带笑,目光中却是一片死寂,“我答应皇上,尽一切所能,伺候皇上,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轻笑着,云用膝盖挪到了凤离天面前,不待对方说话,布满了瘀痕的手,已经掩上了残破的衣襟,下一刻,他猛然一扯,一个遍布青紫痕迹的身躯,出现在了凤离天面前。 “奴才,请皇上任意享用。” 第119章 酸楚 凤离天从落闲榭离开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得不说,虽然是他有意为之,但最后云眼神中透露出的灰暗,却让他暗自心惊。 仿佛那个人已经站到了悬崖边,只要自己再轻轻一推,那个人就会跌下山谷,尸骨无存。 就算事后想起来,当想到那赤身裸体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那死寂的眼神时,他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将落闲榭牢牢看守起来,不得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皇帝有些失措的下了这个命令,但是后来,他才发现,这个命令,根本没有必要。 云似乎再也没想过逃的事情,之后他也去过两次,云都是呆呆的坐在屋子里看着窗户发呆,见他来了,也没有旁的神情,只是拉了他的手就往榻上行去。 到了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每每凤离天一出现,他就迅速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沉默的跪在榻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开始还有些得意,凤离天觉得他终于给了这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但到了后来,他却有些不敢去了。 不是旁的,实在是云眼中的神采,太过黯然,太不像一个活人了。 他不由有些懊恼起来,但又不肯承认是当时自己逼迫太甚之故,有时在旁人挑拨下,甚至对云还升起一丝怨怼,若不是对方弃他而去,他又怎么会做出这般狠辣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他明白短期内再不能刺激云了。 虽然他不常去落闲榭了,但是云的身子,还是迅速的衰败下来,去年年底那有些肉的身子,就像漏气一般的瘦了下去,凤离天偶尔摸到都只觉得心惊,若不是这人身子还有热气,他简直要以为,他抱着的是一副枯骨了。 皇帝又想了几日,便将医治的半好的樱兰,送回了落闲榭,至于墨玉,却被他远远的流放了。 再接下来,皇帝就没有心思管云的事情了。 先是边关发来捷报,屡屡犯边的秋狄,被一员名叫铁兴业的大将打败,不但秋狄军队溃败两三百里,铁兴业还追击到了秋狄大军腹部,亲手斩杀了秋狄君王,此后数十年间,只怕再没有胡人扰城之祸患。 后来又是南方频传胜报,虽然当年端阳归降,但其治下城池众多,其中便不乏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辈,自立为王的,也给东钟王庭造成许多困扰,这一年多来,朝廷也屡屡派人征讨,最后更是在一名名叫宋文山的将领率领下,彻底将那些割据的城池完全收复。 两大喜报,让整个东钟上下,欢欣鼓舞,朝堂之上,更是人人喜笑颜开。 但凤离天在高兴之余,却又有些烦闷。 无他,这两员大将,俱都是裴通和蒋平那一系的人,他这一年来明里暗里削弱了两人不少势力,但如今这捷报频传,却让他之前做的努力,几乎化为乌有。 想了想朝野的一片欢呼,凤离天暗暗咬了咬牙。 当晚,皇上便吩咐摆驾长信宫,被封禁了近半年的宫门,终于再一次迎来了君王的降临。 皇后匆忙梳妆打扮,但依旧无法掩盖住那憔悴的神情,但幸好她本就生的甚为美丽,这种憔悴,却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臣妾见过皇上。” 凤离天目光却落在了皇后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一时沉默不语。 皇后知机甚快,先是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言辞恳切的为当日的事情请罪一番,然后又自责自己如何不慎重,但说话之中,她心中也是颇为忐忑,虽然知道今日皇帝前来多半是为了父亲的关系,但无奈她对凤离天是一往情深,那笃定也就少了三分。 但当看到眼中神光闪烁不定的皇帝终于站起身子,将她拥入怀中,皇后也不由喜极而泣,匍匐在皇帝胸前,哀哀哭泣如一个孩子般。 当晚皇帝留宿长信宫,虽然阖宫都知道皇后如今身怀六甲,两人做不了什么,但这更多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而那之后,皇帝来长信宫的时候便更多了起来,原本紧闭的长信宫也渐渐有了些生气,而慢慢的,宫中风向便有了改变。 明眼人看着便明白,落闲榭那位,只怕要失宠了。 这也难怪,这两月中,皇帝也只去过那里两次,而且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怒气勃发的样子,最近更是大半月都不曾踏足,如此看来,只怕那位玉公子的辉煌,已是昨日黄花了。 众人却不知道,凤离天之所以不去,不是不愿去,而是不敢去。 为何不敢去,他一直不曾想明白,但心底那个念头每每要升起来时,他便刻意忽略了去,正好这段时间国事繁忙,他自然便将这个当成了借口。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宫里人惯来拜高踩低的,他这一冷落,落闲榭的日子就不好过起来。 幸好梁相福有几分明白皇帝的心意,便吩咐底下人多看顾些,但就算如此,梁大总管日理万机,那里能时时刻刻顾到落闲榭,慢慢的吃穿用度就比以前差了许多。 云自然不在意,他此刻心如死灰,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是顾虑到自己若寻死了樱兰等人只怕也没好下场,只怕早想了法子自己死了去,如今也不过是在强撑,因此对那些送来的越来越差的菜品,竟是面不改色,照常吞了进去。 樱兰暗地里默默垂泪了几番,禁不住埋怨皇帝心狠,既然都不在乎这人了,何不将人放了出去,反而要拘在这里,日日折磨。 “公子,用膳了。” 这日接了午膳,看到那浑不像样的菜色,樱兰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好容易忍下了酸楚,将膳食端到了房内。 那日云逃后,落闲榭的宫人便被清理了个干净,凤离天来时自然带了伺候的人,但当凤离天不再时,落闲榭便显得人烟寥寥,此刻落闲榭内外除了她,竟只有一个粗使哑巴宫女,云身边一应大小事情,都是樱兰一手打理。 将膳食摆在桌上,樱兰进屋去扶了云出来。 桌上仅有两菜一汤,虽不丰盛,但勉强还有几分热气,云默默看了半响,正要拿起筷子用膳,却抬头看向樱兰,“你的可有了?” 樱兰鼻尖一酸,勉强笑道:“自然有了,等公子用了膳,婢子就去。” 沉默了半响,云却站了起来,“拿你的过来给我看看。” 樱兰一惊,掩饰的笑道:“能有什么好看,不过就是寻常菜色罢了,公子还是趁热用些才好,何必关心那些。” 云却不上当,他最近虽然心如死灰,但并不是就变笨了,想来他这个做主子的菜色都差到了这般模样,何况樱兰这种奴仆。 果然,外间的廊下,却只摆着一盘炒黑了叶子的青菜,和两个黑乎乎的馒头。 “公子快回去用膳吧,再耽搁只怕冷了。” 樱兰有些羞恼,一个劲的劝云进屋,云却只是怔怔的看了半响,却上前那碟菜叶和馒头,一起端到了屋子里。 不待樱兰劝阻,云已经将食盒里头的饭分别盛了两碗,摆在桌子两边。 “跟着我,原是委屈你了。”云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樱兰哽咽说道:“公子,不委屈,原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其实是实话,多日相处,云对下宽厚,深入人心,虽然此刻有些艰难,但想到他往日的好处,樱兰依旧一片忠心,更何况宫中伺候人,哪有身为奴才却挑挑拣拣的余地,相比其他宫妃处动辄打骂甚至打死的宫女们,樱兰深深以为自己其实很是幸运。 云听了这话,却是惨然一笑,“你本来在奉天殿好好的,却……只叹我一生无用,就算此刻竟也没能力改变什么,如今你也莫嫌弃我,日后这落闲榭,只怕也只得你我两人相依为命了吧。” 樱兰听了这话,泪如泉涌。 “奴婢能有这样的福分,真真是三生修来的。” 她眼中含泪,眼前这形容枯槁的云,哪里还有当年让她惊为天人的风采,只有那眸中偶尔闪过的神光,还描绘着这人当年风华绝代的风姿万一。 这让她如何不心痛。 两人说了这番话,有些旁的顾虑便丢了开来,樱兰也不在扭捏,听了云的话上桌用膳,只是其间樱兰只觉的那饭菜味道极差,要不是火候过了,便是有些不新鲜,更是如鲠在喉,心中越发酸涩难当。 云却不在意,只是他胃口小,勉强用了半碗,便有些精神不济起来,樱兰便要扶他进屋休息。 云却说道:“屋里闷的紧,将那藤椅放在后院树下吧,只怕有些微风,人还清爽些。” 樱兰应了。 以前的落闲榭,冬日有用之不尽的银霜碳,夏季有取之不竭的避暑冰,但此刻,也只能自己想办法避暑了。 有无恩宠,差别极大。 落闲榭后院墙根处,有一株极茂盛的槐树,盛夏更是枝繁叶茂,在下面午休,却是极好的。 樱兰看着云渐渐睡了过去,方才起身去收拾东西。 第120章 反复 如此一来,又过了大半月。 凤离天越发忙的不可开交,大军班师回朝,虽说近年来东钟对外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犒军依旧是件极重要的事情,其中许多东西,都要他点头方才能够办理,因此竟越发忙的不可开交。 这期间,他到底忍不住,又去了一回落闲榭。 因是深夜到访,他并没发现院中已经隐隐显露的衰败之态,只管直接到了云的卧室。 云本已经睡下,被这番动静打扰的醒了过来,他睁眼看了凤离天半响,竟是翻身就爬了起来,一言不发就要动手脱下身上衣服。 凤离天暗暗咬牙。 他这番来,除了思念云外,也是被朝堂的事情烦的紧了,想要找个可心的人说说话,宽宽心。 裴通一脉依仗军功,竟然提出了许多逾矩的要求,甚至还提出了让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三军的荒谬请求来,这让皇帝如何不气恼,因纵观东钟过去历代皇帝,从来未曾有过这般行为,裴通阵营这一举动,分明便是要逼迫皇帝做出更多的让步来。 凤离天万般不愿的,只是他暗中布下的局还不够完美,还不到发动的时候,且此刻大臣中竟也有许多人附和,皇帝顾全大局,因此也只得咬牙应承了下来,且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欢欣满意的模样来,心中憋屈,却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环顾宫中,竟没有一处说话的地方,唯有这个人,是可以放心的,因此他漏夜来了落闲榭,只求能有一方清净,却不想云只字不提,就摆出了这样一副模样来。 “别这样,我们好好说说话。” 他忍住气,一手拦下了云的动作,将人抱在膝上。 但旋即便是一惊,数日不见,这人似乎又瘦了一大圈,竟似乎只有骨头一般,往日有些温润的手感,此刻竟觉得有些搁手。 怎么瘦成了这样? 凤离天心头一惊,便忍不住往云脸上看去。 云被他逮住手腕按在膝上,眼中颇有些不情愿,只是挣扎了几下不得脱出,也就不动了,但那身子被凤离天环在怀中,却是僵直异常,同时低垂了眼帘,一言不发。 昏暗的烛火下,凤离天却只看到云面色竟比之前还白腻了几分,不由心头一荡,特别是那对睫毛颤动时,那微微闪动的阴影,竟越发有几分诱人的味道,身下不由一紧。 云坐在他身上,顿时发觉了身子下的炙热,他纵然此刻已经认命,但想到那撕裂身子般的痛楚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怕,别怕。”看到云眼底的惧意,凤离天轻轻叹了口气,心底终于有了丝懊恼。 若不是当日逼迫太甚,此刻又何致于此,只是他纵然有了悔意,话语中还是带了几分埋怨,“那日的事情,朕也有错,只是你……你那般逃走,朕如何能不生气,说起来朕确实急躁了,你……你生气了这些日子,也别再气下去,真气坏了身子,哪里划得来。” 平生之中,他对人温言软语的时候极少,对其他人的有限几次,都是带了功利兴致,唯有对着云,却是一片赤诚。 “朕知道,你是怨恨朕不为你出气,方才会想着离了朕去,只是你也知道,作为一国之君呢,朕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皇后是裴通的女儿,裴家在朝堂上根基深远,不是朕轻易能动的,何况她又有了龙嗣,单就看在龙嗣的面子上,太后也不会允许朕动她的,因此也只能先委屈你,儿,你聪明剔透,何必非要拘泥一时的长短,朕在这里应允你,你先忍耐一时,等到日后时机成熟,朕定将皇后废了给你出气,可好?” 他确实有些无法忍受,云对他一片冷寂的样子,因此此刻的话语,是分外真心。 只可惜时间晚了,这话若是云醒来当日就说,或许对方还能有些心动,此刻听在耳中,除了可笑外,再惹不起半点波澜。 “别生朕的气了,你乖,说句话可好?朕……其实也有很多想为而不可为的事情啊……朕真的也很委屈的……”亲昵的亲了云耳垂一口,凤离天有些讨好的说道。 云没有动弹,而室内的气氛,似乎渐渐有了些和煦的意思。 就在凤离天以为云有些动心的时候,云却慢慢推开凤离天的手,站了起来。 “皇上作为天子,尊贵非常,这样的心事,原是不该跟奴才这种身份卑微的玩物说的,且奴才也不敢有那样的奢望。奴才只知道,奴才活着一天,便要伺候皇上一天,夜色深重,还请皇上早些享用了奴才才好。” 云缓缓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同时还解开了衣带,跪倒在了皇帝面前。 凤离天愣在当场。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掏心窝说出的一番话,竟被对方这般视若敝履,还被回了这样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心底的那股怒火,猛然便生了起来。 认真说起来,皇帝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以前为了皇位强行压抑也就是了,现在大权在握,早就无须太过顾虑,更是喜怒无常,若不然,他也不会在上一次,可着劲的折腾云。 “玩物?”凤离天冷笑道,刚才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他目光冰冷,对着两个字更是嗤之以鼻,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是他对云说出了这样惨烈的两字,反而只觉的可笑可气,“你若真以为你是玩物,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微微抬眼,静静的看向皇帝。 “阖宫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朕!”凤离天狠狠咬牙,从齿缝中逼出了几个字,“只有你!只有你!” 他心头怒极,几乎要到了无法控制的场面,只是心头还有一丝清明,强行控制着,但越看到云淡然的神情,越发有些掌不住了。 云却还是岿然不动,只是静静的垂目,也不去看着他。 “奴才何德何能,不敢当皇上的指责。” 凤离天握紧了拳头,长长吸了口气。 心意已定,暴怒的同时,却又有一股放肆的惬意。 下一刻,他大马金刀的坐着,靠在了床沿上,暗含深意的眼神在他下身和云的嘴唇间游走,“好一张伶牙俐齿,只可惜生错了用途,你既然口口声声自称是玩物,那就该在伺候人上头用些心才是,好一张口,也莫要弄错了用途,若真是不知道怎么样伺候朕,或者明天朕交个教习嬷嬷,好生的来教你一番?” 云眨了眨眼,听着眼前熟悉的人说出了这般残忍的话,却丝毫有些懵懂,他心头似乎隐隐有些疼痛,但细细品味时,却好像又没有。 云轻轻应了一声,“奴才明白,不用劳烦皇上了。” 他是已经死了心的人,那里还能感到疼痛呢,何况这些或暴怒或温柔或羞辱,并没有一点,是因为爱意导致的,自己又何必觉得受到了伤害,皇帝表露出的这些情绪,不过是身为皇帝的颜面罢了。 毕竟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被同一个人两次背离,是该暴跳如雷的,他,不过是刚好身陷其中,成为历劫的那个人罢了。 一边麻木的想着,他一边跪行上去。 而迎接他的,却是一个狠狠的巴掌! ………… 皇上夜临落闲榭,暴怒而去! 这一传言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落闲榭处境更加艰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凤离天这含怒一去,却是近一个月没有再来。 皇宫内最近热闹非凡,宫女太监口中,多了不少谈资,其中有许多是当日大军进城时,皇上犒劳三军时的盛况,但这番议论过不了多久,便被另一则消息代替。 在大军凯旋后的第三日,皇后因在殿中不慎跌倒,提前一月发作,在痛楚中煎熬了近八个时辰后,终于诞下一名皇子。 抱住弥足珍贵的嫡子,皇上欣喜若狂,传旨大赦天下,同时免除天下一年钱粮,并另旨要求工部在城外择一山清水秀之地,修建离宫,以便皇后日后游玩,这一切都显露了皇帝对皇子的喜爱,以及对皇后的深情。 一时长信宫门口,门庭若市。 相对而言,落闲榭就难免有些凄凉,皇帝不但多日未曾踏足,就连皇子诞生时分发六宫的赏赐,都没有送到落闲榭。 这一举动,人人便都明白了过来,落闲榭的盛事,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玉公子盛宠之时,冠绝六宫,得罪了不少人,此刻落闲榭失了君王宠爱,难免有不少人,将算计的目光落到了云身上,一来是惯常的拜高踩低,二来玉公子虽然已无关痛痒,但落闲榭却是得天独厚的好位置,那可是离皇帝的寝宫,最近的一处。 难免便有些自以为心思灵巧的人,打起了小算盘。 这日午后,云照例到后院槐树下午休。 他最近晚上睡眠极差,倒是每日午间还能好好睡上大半个时辰,因此每天午后,樱兰都强迫他睡个午觉。 天气刚刚出夏,还算不的凉爽,因此两人便也没把地点挪到室内去。 照例安置好云后,樱兰就去前院忙了,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她也繁忙了太多。 就在云半睡半醒之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了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竟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什么,你说平安王府被人参了?” 这句话一如耳,原本昏昏欲睡的云一怔,顿时瞪大了双眼。 第121章 噩耗 “可不是么?”另一个女声娇媚中带着笃定,“昨儿听说的,那平安王府被人参了一本,说他们暗中勾结叛逆,在南地作乱,还送了些书信证据上去,皇上很是生气,派人去平安王府搜查,结果在其中一个密室中发现了龙袍兵器等物呢。” 先前那女子惊叹了一声,“他们竟如此胆大?谋逆可是死罪啊!” 另一个女子轻笑一声,“谋逆?妹妹真是天真,你说那平安王府身为降臣,平素都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惹了麻烦,偏这时候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这里头呢,只怕还有的内情?” “咦?”先前那女子似乎倒抽了口凉气,“内情?他们可是得罪了谁?”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说起来,得罪了谁,只怕也没有惹了皇上不快严重,我听说啊,只怕这些举报的人,还是揣摩了皇上的意思呢,要不然,这样一个虚头巴脑的王爷,谁有兴致去折腾,因此只怕还是平安王府惹了皇上忌讳,才会落得如此。” 后面两人再说了些什么,云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了。 谋逆? 他心头有些冰冷,也有些茫然。 谋逆这样的罪名,沾上去还能有个好?至好也都是抄家流放的结局,只怕更多的,还是株连九族,更是合理。 株连九族…… 云轻轻的笑了起来,若真是株连九族,也不知他这个名义上早死了的人,还有没有一同获罪的福气。 若是凤离天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真能赐他一死,那倒是他的造化了。 旋即,他又是自嘲一笑。 情分? 这话如今说起来,却又是何等的可笑? 经过了这些时间的折磨,可以看出,他们两人之间,何曾还有半点情分? 自己对于凤离天而言,无非就是因千方百计想要逃开,反而惹到他逆鳞的,一个有些意味的玩物罢了。 若不然,他又如何会那般对待自己? 等到樱兰找来后院,看到神情怔忪呆坐躺椅上的云时,脸色便有些不好。 “公子,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云一番,心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无他,云此刻的神情太过骇人,不但脸色苍白,竟是眼中,也没有半点神采。 被樱兰叫了几声,云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脑中有些不清醒。” 他安慰的冲樱兰一笑,眼神却从樱兰手腕上尚未完全消除的伤痕中掠过,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就是一惊。 莫非! 他心中大震,一时竟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刚才被忽略的一些信息,此刻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仔细想来,这大半年来,平安王府虽然日子不好过,但也没受到太多为难,凤离天不是一个会莫名迁怒的人,因此就算他不喜欢云家,但云家也没受到太大的责难,但如今突然出了这样一桩事情,让平安王府落到这般境地,莫不是当日云琰相助自己的事情泄露了? 想到这里,云生生打了个冷战! 一定是的,若不然,根本说不过去! 凤离天对外,一向是摆出宽宏大量的气度,对于各方的臣服,更是一副泱泱大国明君典范的模样,而云家正是他一个极好的展示各方的形象,因此若不是真的惹他动怒,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可能会惹人口实的事情来。 原来,一切还是自己的错。 云家得罪了谁,可不是得罪了皇上么? 那冒犯了皇帝尊严的自己,正该留在这后宫,日日受罪,而那敢胆帮助自己的云家,又哪里能落得好处? 心头传来揪心的痛,强迫狠狠的呼吸了几口,云才慢慢缓了过来。 他手掌在袖中捏紧成拳。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但是要怎样做?要怎样才能让凤离天放过云家,给云家一条生路? 他紧紧的咬住嘴唇,同时脑中飞速的转动着。 “公子,要不我们回屋里去吧?”樱兰心中担忧不已,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能将公子惊吓成这样? 她心头,已经在盘算要如何想办法去寻个太医来了。 尽管心乱如麻,但是看了眼樱兰,云还是支撑着站起身来,缓缓向屋里走去。 在这里想,和进去想也没什么不同,樱兰已经被他牵连的够了,若是自己可以做到的,又何苦再让她担惊受怕。 日落时分,樱兰捧了晚膳,进了屋子,顿时就是一呆。 只见云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静静的坐在屋子一角的椅子上,竟连那动作那姿势,都和她下午出去时无异。 莫非这两个时辰,公子都没有动过?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公子,该用晚膳了……” 樱兰在桌上摆放好东西,方才上前小心的叫了好几遍,云缓缓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樱兰,我是不是很蠢?” 樱兰闻言便是一呆,公子此刻的眼中,有些悲哀的晶莹,但那分明又不是泪。 云却不管她有没有反应,只是轻轻说了下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现在是皇帝,我竟然跟他扭着干,实在太蠢了。” 若只是一个自己,生死又有何惧,可自己分明就不是孤家寡人,又哪里来的那逃亡天际独善其身的凭借和潇洒。 如今,就是自己酿的苦果,该饮下的时刻。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 凤离天,还是你厉害。 其实你要的,你很明白,我也很明白。 你这一招使出,我再没有不俯首称臣的道理,此前的我,或许口中不说,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如今,我哪里还有那样的凭借,如你所愿,或许最快今晚,你便能要到,你心中那个依旧乖巧柔顺的人。 或许,这其实才是你要的,而此后不敢异动也不肯异动的我,将变成你宫中随处可见的宫奴,这样一来,往日我的仇恨怨怼,都是一场笑话,而你,收获的,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获全胜。 这,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要,你给出我想要的东西。 弱肉强食,何处不是这样? 只是那以后,或者我也不在是我,那样的话,或者这心头的痛楚,也会好上一些? 轻轻的想着,他将手放在了心口出,感觉到哪里传来的阵阵撕扯绞痛,却有些享受的叹了口气。 大家,果然都是该变的。 感受到肉体的痛楚,却似乎减弱了精神上的折磨,云嘴角渐渐拉起一个弧度,人也站了起来。 “用膳吧,晚点你帮我传话,就说我想求见皇上。” 不理会樱兰瞬间的错愕,云缓缓走到桌前,拿起竹箸,慢条斯理的用起了晚膳。 夜色来的很快,烛火照耀下,云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缓缓笑了。 镜中人消瘦了许多,唯有一双眸子,还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他一手拿起梳子,慢慢的划过头顶,一面笑的更灿烂了。 原来自己,竟然也有这样以色伺君的一天。 想起往昔儿时,自己对王府中那些企图勾引父王的美姬们的鄙夷,他再度笑了。 自己和那些人,此刻又有什么不同?说起来,那些女子不过是弱质女流,攀附强者,在世人眼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真真可笑的,却是自己这样的堂堂男子,为了一些目的,也同那些女子一般摇尾乞怜,这才真正是会让世人唾弃。 樱兰轻轻走进了屋内,看着正对镜梳洗的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公子,奉天殿那边传来消息,只怕皇上今晚不能来了。” 云的手轻轻一停,旋即轻轻问道:“皇上忙于公务?” 樱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边陲小国进贡了一位美人,颇得圣宠,皇上已经连续宠幸了三晚了,今晚只怕也要落驾飞羽殿。” 不但如此,再过半月,还要封妃的,这还是这几年来头一个有此殊荣的,可见皇帝的宠溺并不一般。 而这虽然残酷,却是事实,早点让公子知道也好。 樱兰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有些不忍见公子为了皇上神伤,但是如今这样窘迫的公子,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若是公子能聪明一点,讨好了皇帝,却又不动心,那该多好。 但樱兰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 云眨了眨眼睛,手上却慢慢停了。 “既然如此,也罢了,明日你还是去递话吧。” 以前日日相见,如今,却求见一面,也如此艰难。 云看着镜中的自己,抿紧了唇。 虽然云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悲,但樱兰却莫来由的感到一阵酸楚,她轻轻应了一声,旋即上前伺候云洗漱就寝。 而在飞羽殿中,凤离天辛苦的一番耕耘后,终于喘息着释放了出来。 他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边却有一个腻滑柔媚的身子贴了过来,凤离天不经意的侧头一看,却突然一僵。 当神智回笼后,看到那人紧闭眼睛后,那张美丽脸庞顿时便失去了那熟悉的感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入而来的陌生感,顿时侵蚀了凤离天全身,几乎是立刻,凤离天一把就推开了那人,整个人却站了起来。 床上的美人却似乎还有些不清醒,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皇上……” 梁相福被叫了进殿,替皇帝收拾穿戴,眼角余光却瞥了一眼那丽人,旋即垂头不语。 那眼睛形状,果然有些像那人,只是此刻染上了娇媚后,反而完全不像了,难怪皇上立刻便要离开。 果然,凤离天一片冷漠,“你好好安歇,朕先回去了。” 收拾停当后,也不管那美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凤离天已经大步迈出了内室,留下了那一脸怨怼的美人,气恼的捶了一记被子。 梁相福低垂双目,跟在皇帝身边走了出去。 跟的久了,也知道了皇帝的许多想法,只是他作为一个奴才,虽然可以知道,却不能说出来。 这人不过是凭着几分相似的眼睛,便有了这如许圣眷,阖宫都在艳羡,但他却知道,这根本并不值得留意,相反,还是那小院中那主子,才是皇上心头所系。 只是皇帝和那人相互折磨,他一个奴才,虽有些看法,却也不敢说。 只是想想那边递来消息,想要求见时,皇上那有些诡异的反应,梁相福有有些没把握起来。 到底是因为气还没消,拉不下脸,或者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平安王府的案子,不好交代? 总而言之,这两人的性格,也都太过倔强了,也不知到了最后,到底会折腾到什么田地。 想到这里,梁相福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第122章 欢悦 其实正如梁相福猜到的,凤离天不是不想去见云,而是有些不敢去见云。 平安王府的事,来的突然,且也并不是他授意的,但他不得不处理。 只是一来他虽并不相信,云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证据确凿,加上裴通一派官员在朝堂上要求严惩,他便有些不好办,因此虽认为云并不知道这事,但还是有些不敢相见。 二来前几次见云,两人之间相处的并不愉快,云面上摆出一副任他施为的模样,内里实际是敌视无比,让凤离天心头不免起了怒意,他素来骄傲惯了,自问自己对云可谓呵护备至,就算偶尔有些地方行为欠妥,也是因为从大局出发不得不如此,但这人却一副恃宠生娇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心头甚是恼火。 每次自己都要强压下怒火,方才不至于真正伤害那人,偏那人性子也倔,句句话都诛心之极,凤离天生怕自己在盛怒下,真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来,便也只好控制自己,少去落闲榭行走,否则若真有个万一,两人之间,只怕就再难挽回了。 而正好这时番邦进贡来的女子,眼角眉梢之间,竟有几分云的影子,凤离天便起了移情作用,便分外宠幸其人,一来是借此人一解相思之苦,二来也是移开后宫的注目。 但心底无数的建设,在连续三天接到了云求见的消息后,顿时化为乌有。 皇帝极少有的踌躇了。 反正那人被锁在落闲榭里,应当不知道平安王府的事情罢?既然如此,他求见自己,却是为何?莫不是这段时间的冷落和宫人的对待让他想通了,明白了这宫内,朕的重要性?因此想要和自己求和?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当日戌时刚过,凤离天便只带了梁相福,轻衣简从,悄悄到了落霞榭。 云的了通知,早早候在一旁,因此当凤离天迈进房门时便看到云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恭迎皇上。” 凤离天眼睛只在云身上扫了一眼,便有些挪不开了。 这人今日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那肌肤本就白腻胜雪,在月白袍服映衬下,更显得如玉般的温润,而那头青丝,墨一般披散在身后,越发显得整个人如谪仙一般,超尘脱俗。 最让凤离天心头大动的,却是云脸上的神色,此刻虽说不上期盼热情,但也不如前段时间般,冷寂如死人般没有一丝生气,而是平静中隐约有些忐忑不安,凤离天顿时心中大畅。 “跪在地上做什么,这么凉的天气,小心别受寒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 他心中一欢喜,便恢复了往昔的亲密,上前一把拉住云的手,将人拖了起来入怀。 但这一用力,才发现这人似乎又比之前轻了许多,凤离天正要仔细打量一番,却听到眼前人轻轻说道:“多谢皇上垂爱,只是礼不可废,云之前不懂事,还请皇上见谅。” 这几次来,何曾听到这般温和的声音,凤离天几乎有种回到以前的错觉,心中大为欢喜,便忘记了刚才的想法。 “朕愿意宠你,何人竟胆敢嚼舌头不成,这些繁文缛节,你和朕之间,何必介怀。” 他的话中深意,云只当没有听到,面上却微笑说道,“多谢皇上抬爱,还请皇上移步内室,奴才备了几碟小菜和一壶美酒,想请皇上品尝一二。” 这态度,那里还不明白,摆明是要和自己求和了。 凤离天心中顿时大喜,也顾不得许多,迈步就往内室走去,只是一手还拉住云的手腕,丝毫不肯放开。 内室的桌上,果然已经摆了两三样菜肴和一个瓷壶,并两副碗筷。 见凤离天坐了,云忙替他斟酒,一杯未满,就听那人说道:“如此这般情形,以往常有,如今可真是难得……” 那话中竟有些伤怀之意。 云心头便是一顿,眼中到底控制不住,瞬间便闪过数种复杂的情愫来。 那里面,有惊喜、有怨恨、有哀愁、有疲惫,数种复杂的情绪,只是凤离天有些感叹的看着那酒杯,却没看到,等他抬头时,云的眼中,已经只有一种淡然的神情了。 云被凤离天半强迫的拉着坐了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凤离天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对面那人一副忐忑的模样,夹杂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实在是诱人无比。 当下便将来时的顾虑丢到九霄云外,他一心以为云是不知如何挽回自己而踌躇,却不知这人其实是在为难,心中正不知要如何,才能向凤离天提出轻饶云府的要求。 到底是从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若是贸贸然开口,只怕会适得其反。 但若是不说,他等待了三日才得来的机会,却不是就此错过? 想到这里,云狠了狠心,一把端起酒杯,有些决绝的看向凤离天:“皇上,以往奴才不懂事,经常冒犯皇上,多谢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经常不跟奴才计较,今日奴才便借这杯酒,多谢皇上的宽宏大量!” 说完,云便将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他又如此灌了自己两杯,感到心头的底气似乎足了许多,便长抽一口气,准备说出今日的主题。 却不想他长年不沾酒水,此刻三杯下肚,早染得两颊绯红,眼中波光流转,顾盼间说不出的动人,那神态举止,早惹得凤离天食指大动。 “你何须说这样的话,说起来,许多事情,也是朕心甘情愿。”不待云说话,凤离天已经探过手来,一把将人拉到了怀中,软玉温香在怀,凤离天的眸色顿时深沉了几分。 果然,还是这样的味道,才最让他心悦。 “今日你这般乖巧,朕甚是喜欢。” 一边说着,一边将嘴唇凑到了云耳边,扯了那小巧的耳垂,轻轻的吮吸起来。 云本一心想着如何开口,却突逢袭击,当即便是一愣,待到他感到耳畔传来的炙热鼻息时,却已经失了先手,半边身子,顿时酥麻无力。 “你这般样子,着实可爱,让朕想的紧。” 间歇中,还能听到凤离天喉咙中挤出的声音。 “皇上……” 云不由呻吟一声,脑海中还有几分神智想要挣扎,无奈他身子上下,早被凤离天摸的透熟,加上今日又喝了酒,因此虽不过几下功夫,竟是连呼吸都难以自持。 耳鬓厮磨了半响,凤离天看到身下的人已经情动,得意一笑,同时眼中幽光大盛,他微微抬眼往屋中一扫,只见大总管早已知机的带着樱兰退了下去。 凤离天满意一笑,将人抱了起来,走到床前将人轻轻放下,下一刻,他便已经深深的覆在了那人唇上。 多日未曾品尝,却原来还是只有这人,才最是迷人,那口中的甘甜,只怕琼浆玉液,也无法比拟。 皇帝越发意动,他等这人已经久了,此刻手脚到处,处处要命,更是让云毫无抵抗之力,若不是强自守着灵台一丝清明,只怕云早已深深陷入欲望之中。 “皇上……”艰难的出声,用指甲狠狠掐住掌心,云的声音,细碎的几乎低不可闻,“皇上垂爱奴才,奴才万幸,这虽是奴才的福分,但奴才若伺候的皇上满意,皇上可否……给予奴才一个恩典……” 凤离天此刻正在兴头,那里顾得那许多,因此虽听到了云的话,却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劲的追逐那抹丁香,“哦?要恩典不难,只是却不知爱卿要如何伺候朕呢?” 这声音入耳,却让云心中一松。 这是……有希望? “奴才……竭尽所能便是。” 纵然已经想的通透,但云脸上,还是无法抑制的出现一抹红霞。 第123章 情怯 当窗纸上出现了淡淡的鱼肚白时,云悠悠醒转了过来,刚一睁眼,便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身下,犹自强烈。 听到身旁传来的悠长呼吸,他呆呆的瞪往了床顶半响,才缓缓扭头,看向那沉睡正酣的那人,他眼中闪过一抹伤怀,脑海中,却无法抑制的闪过昨晚的一些画面。 心头,无法抑制的激跳起来,然而在激烈的心跳中,一股锐痛刺入骨髓,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们两人,为了那各自的责任和道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般地步,可谓造化弄人。 如今,只盼着那人还有一丝旧情,能念在他的份上,多少对蒙冤的云氏,稍加照拂。 云轻轻咬牙,却不经意的碰到了口中的伤口,不由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却惊动了旁边那人,凤离天猛然醒来过来,他扭头一看,云那微皱眉头的表情,顿时映入眼帘,他顿时翻身坐起。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被那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偏又想到口中的伤是如何得来,云顿时一阵窘迫。 “不……不曾有什么……” 他扭捏着说道,一边掩了口,说不出的扭捏,但凤离天却从他脸上的红霞,已经想明白了端倪,顿时笑了起来。 “都这么多年了,还这般害羞。” 他便也不再在意,俯身在云脸上印了两记,感到心中传来的那股久违了的熟悉满足感,顿觉神清气爽。 “梁……” 正要唤人进来伺候,云却拦住了凤离天,微微抬眼,“若不见怪,便由奴才帮皇上更衣吧。” 两人站在地上,凤离天看着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将领口的盘扣一颗颗扣上,凤离天顿觉心头大畅,目光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眼前沉默中带着一丝不安的人脸上,突然问道。 “朕记得你昨晚想讨一个恩典,说吧,想要什么?” 若是求朕多来看看你,直说无妨。 他嘴角有些笑意,心头也有些盼望。 云正想着如何开口求情才妥当,却乍然听到凤离天一问,顿时一惊。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中,浮现的犹豫让凤离天看了个正着,不知为何,他心头掠过一抹阴影,只觉似乎有些不妙起来。 不待云说话,凤离天抢先说道。 “一概金银珠宝,朕都可以满足你,若是你天天都如昨晚般听话,便是要让朕空置六宫,独宠专房,朕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横竖皇后已经生下了嫡子,加上之前的长子,自己膝下也算有两个儿子了,日后就算独宠云一人,也不怕东钟后继无人。 当然,私心中,他更喜欢听到的,是云对他的渴求。 云却是一愣之后,却突然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他声音虽低,却字字分明:“奴才身份卑微,并不敢奢望独占皇上,乱了纲常,奴才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云家能安然度日,还求皇上成全。” 他话说的婉转,但在凤离天听来,却如一个巴掌拍到了脸上一般。 原本一团温馨的室内,气氛却突然凝固了。 凤离天瞪大了眼,几疑自己听到的,他一手指向云,心头却渐渐火起。 这人,是如何知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怒火渐起,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只是云此刻刚好低垂了头,看不到凤离天的表情。 空荡荡的室内,只有云轻声哀求的声音。 “按理奴才已经是皇上的人,本不该向皇上要求什么,只是云家到底养育了奴才十数年,血脉亲情,轻易无法割舍,且云家自从来到盛京,就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近日种种,定然是有人陷害所致,还请皇上明察,还云家一个清白。” 说罢,他深深的叩下头去。 他没有看到,凤离天脸上,却已是一片铁青。 又一次!这人又一次这样! 又是如此! 为了云家,竟然是什么都舍得出去!他之前为了云家,选择了背叛自己,现在为了云家,自然也不吝出卖自己的身子! 自己早该发觉的,这人孤拐的性子,倔坳的脾气,若不是为了云家,怎么会对前段日子还逃之唯恐不及的自己,做出这等低三下四的行为来,可恨自己还以为,他是受到了教训,知道宫中失去了自己的照拂,日子难过,方才懂得低眉顺眼的,对自己百般奉承的。 昨晚的欢喜有多么深,今日的羞辱,就有多么深! 凤离天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心头,更是堵了一团恶气! 枉自己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坐拥三千佳丽,却不曾想,几次三番,在这人身上,瞎了眼睛! 盛怒之下,凤离天再也没了顾忌,他冷笑一声,口中诛心之言,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卑贱?既然如此,你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这样非分的要求!” “云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既然承受了东钟百姓的奉养,也该知道些廉耻才是!且不说良心,就光后宫不得干政,你就不该张口!只是从你这种不知感恩的行为,这云家谋逆的行为,只怕是真!” “原本朕原本还以为,云家诚心归顺我东钟,这次谋逆一事,只怕也别有内情,但如今看你的表现,却是未必,也是,云氏一族,往昔贵为一国之主,自然是自高自大蓄意妄为惯了,种种不法,但从你身上,便可见一斑,如此看来,只怕谋逆之事确实,也未可知!” 他这一番话说的痛快淋漓的话,只是身前跪着那人,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但凤离天看在眼中,却只觉心头一阵畅快。 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冷哼一声继续骂道。 “依朕看,你也不要做出那副可怜的模样来,认真论起来,朕倒觉得,相比之下,云家更可怜一些,往日一国之君沦为阶下囚也就不提了,本来还有一丝出来的可能,偏今日又受了你这低贱坯子的连累,明日若云家灭家破族,也不知他们九泉之下,能否找到你这个罪魁祸首算账!” 这话如刀剑一般的劈下来,云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他缓缓的弯下身子,将头叩在了地上,手指却紧紧的拧住了衣袖一角。 凤离天还不解气,诛心之言流水般的溢出,只是他后来到底还骂了些什么,云却是半点听不真切了。 怎么会…… 原来……竟然是自己,连累了家族么?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不是当年自己的背叛,激怒了凤离天,东钟未必会对端阳开战,端阳也不会这般快就落得了国破的命运,而云氏一族更不会从高高在上的一国王族,沦为他国的降臣。 之后,若不是想要帮助自己,让自己逃出京城,也不会惹了凤离天发怒,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而如今更是,若不是自己贸然求情,凤离天不会怒火中烧,更不会迁怒,让原本可能保住性命的族人,因为自己的求情,竟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己为何,永远都是行走在错误的一端? 云心头,一阵针扎刀刺般的疼痛。 凤离天是几时离去的,他并不知道,直到许久之后,他被满面惊惶的樱兰扶起,才惶然明白,原来凤离天一行人已经远去了。 “公子,你不要吓奴婢。” 樱兰又是急又是气又是伤心,公子才好了几日,怎会又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不是生生想要断了公子的活路不成。 想到在室外,听到皇帝那怒不可遏的责骂声,樱兰心中,便是一阵阵的疼痛,那样诛心的话,就连她这个局外人听了,也只觉得惊心动魄,何况身在局中的公子呢? “公子,你醒一醒,咱不要再盼着皇上了成不?公子,咱们好好爱护自己,可好?” 又是拖又是拽,才将云弄上了床,一边帮云擦脸,樱兰一边泪如雨下。 云却只是怔怔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好半响,才轻轻说了一句,“樱兰,我胸口痛。” 说完这话,云缓缓的侧过脸去,眼中黯淡的一丝神光也无,就连那出气都浅了,面上更是惨白入纸。 樱兰手抖的无法,面上更是泪如雨下,她慌忙扯过一张薄被,给云盖上,往后一转身出了门,就往太医院冲了过去。 好一番折腾,樱兰才寻回来一个年青太医,这还是因为这位太医原是江湖中人,入宫时间并不长,因此倒还有些恻隐之心,若不然,此刻那里有人肯去沾手已经落魄失宠的玉公子。 救治一个玉公子并不打紧,但若是因此得罪了其他贵人,却是极大的麻烦。 樱兰心乱如麻,因此竟没看到,那年青太医初见云时,脸上的微微错愕,只是那错愕只是极短的一瞬,若不是刻意观察,只怕也看不出。 那年青太医给云号了脉,脸色却不好看,眉间的结是打了又打,当即樱兰一颗心,竟是悬到了喉咙口。 “韦太医,公子情况如何?” 她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韦太医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年纪,此刻一张瘦长的脸上,很有几分困扰之色,听了此言,他抬眼看了看樱兰,却站起身来,缓步走出了内室。 樱兰忙跟了上去。 “你家公子自小就有心疾,只是后来保养得宜,因此并不明显,只是刚才他应该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之下,方才导致旧疾复发,情况着实有些凶险。” 区区数十个字,却让樱兰心胆俱寒,幸好那韦太医又跟着说下去,“所幸缓了过来,倒还有救,等会我先为他施针,之后再开一副药,你煎了让他服下,一时可保无虞,但切记这段时间,病人一定要保持心境平和,若是再度受了刺激,惹起病发……” 言下之意,不问可知。 樱兰双目含泪,谢过太医,心头却是暗暗犯难,要公子保持心态平和,却是谈何容易,旁的不说,就眼前这云家的事情,只怕就是个难以跨越的坎。 但如今也顾不得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24章 求情 长信宫内,皇后正抱着襁褓中的皇子哄弄着,却突然看到一位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她眯了眯眼,将皇子交给一旁的宫女,才抬起头来。 “可是那里有动静了?” 那嬷嬷走到她近前,小声的将之前落闲榭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后眼中爆出精光,口中却露出了解恨的语气。 “这贱人也有今日!真是苍天有眼了!” 那嬷嬷看到皇后面上浮现的解恨之色,斟酌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娘娘,虽然如此,也不可大意轻忽,皇上在那人身上用的心力太多,万一若是又回心转意,这段时间我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照老奴看,还是要想办法再添一把火,彻底废了那人才好。” 想起前日进宫后独擅专宠那人的眉目,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嬷嬷有什么好办法?” 那嬷嬷小声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势而为,云家的事,那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皇上的性子又最是倨傲,最不能忍受有人逼迫他,如此,我们不如给那人多创造一点条件,让他多和皇上起冲突,之后的事……” 她附耳在皇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皇后脸色大霁,缓缓点头,自安排人下去办理不提。 却说落闲榭中,当云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了。 他微微抬眼,看了看天色,“什么时辰了?” “申时刚到,公子先喝药吧,趁热效果才好。” 樱兰小心翼翼的扶了云坐起身,又端了药碗,小心的捧给云,云看了看那黝黑的药汁,眼中闪过一抹自嘲,但还是接了,一口饮下。 “皇上他……此刻应该闲了吧……” 放下药碗,感受着口中的苦涩,云轻声说道。 一般皇帝午后便会下朝,但凤离天励精图治,经常在下午召唤了大臣议事,因此整个下午都在忙碌也未可知。 “公子,你是想……” 云轻轻一笑:“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去求上一求的。” 听了这话,樱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公子,皇上今日只怕还在气头上,你若是现在寻了去,那结果……不如等上几天,等皇上的火气消了再做打算。” 云也知道樱兰的话在理,但无奈云家只怕等不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救人如救火,那天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且他们又是这样的罪名进去的,不说旁的,只怕光那起子腌h人等的折磨,就难以消受……” 说道这里,云轻轻咳嗽了几声,方才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事情凶险,只是若不搏上一搏,对不住我的心……” 而且……若真是到了那个地步……自己也真的可谓能断了留在世间的念想了…… 樱兰脸色黯然,但知道云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已决,便也不在劝阻。 帮云收拾齐整,两人便往外走去,樱兰本以为会被拦在院子里,却不想门口的侍卫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了,两人竟通行无碍的出了落闲榭。 心中虽有些狐疑,但看了看云,樱兰还是闭了嘴。 左右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还是公子眼下的大事要紧。 两人相携走了一会,便来到了奉天殿,此刻日头虽然偏西,但硕大的广场上,依旧是一片热浪,樱兰倒还好些,但大病未愈的云,便有些气喘心急了。 “公子,这大热的天,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话,让樱兰来通传一声,也就是了。” 梁相福得了通报,忙不迭的迎了出来,他态度依旧恭敬有礼,虽然如今宫中都在传说玉公子失宠,且今日皇上也是大怒而回,但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他,眼光独到,自然不会轻易看低了云。 要知道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干出了云公子做出的事情,只怕阖家上下都被问罪了,而如今他还好生生的活在宫内,无异便是一个信号。 云脸色苍白,看着梁相福挤出一个笑容,“在下想求见皇上,还请梁总管帮忙通传一声。” 梁相福有些为难,“公子,皇上此刻正在里面和几位大人议事,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得闲,要不您还是先回落闲榭,等皇上空了,奴才再帮公子转达,如何?” 云见他面色不像作伪,便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在这里等待皇上便是。” 梁相福顿时头大如斗。 如今日头这般毒辣,让云在这样的地方干晒着,他可没有那样大的胆子,皇上要折腾这人简单,若是他们这样的人惹了云公子犯病,还说不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他有心再劝几句,但看到云已经一撩袍服,跪在了当地,顿时满腹的话,都只能吞回了肚子里。 “唉,既然如此,公子稍待,老奴这就去通传一声,看看皇上怎么说。” 梁相福转身快步去了,留在主仆两人,待在外面的广场上,这九月的日头,虽入了秋,但依旧毒辣无比,而这宽阔的奉天殿前的广场上面,虽然雕龙画凤华美恢弘,却是一片光秃秃的,并没一点遮蔽的地方,因此不过一时功夫,云额上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身子里的虚弱,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但想到陷在牢里的族人,云咬紧了牙,拼命支撑着。 幸好不多时,梁相福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他快步走到云面前,轻声说道:“公子,皇上眼下不得闲,让您先回去呢,您看……” 实际上,凤离天余怒未熄,光早朝上,就责骂了好几名官员,回来更是大发雷霆,整个奉天殿的下人,都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做事。 当听到梁相福的通传时,凤离天心头本有些平息的怒火,再度高涨。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来奉天殿求见了?你这个大总管是不想干了是不是?这样的事也来烦朕?让那人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当然,这样的话,目前是不能给云说的。 而云见他这般情况,知道凤离天竟是不愿见他了,一想到对方不愿见他的理由,他心头顿时剧痛起来,当下脚下一软,身子便不由有些摇晃起来。 幸而樱兰一把扶了,温声劝慰“公子,我们先回去罢,等晚些时候再来。” 不待云回答,梁相福忙附和,“正是呢,皇上此刻正为朝堂上的事情发火,今日还处理了两名官员呢,着实不是个好时候,要不公子还是先回去,等晚些日子,皇上气消了,那时再求什么,也便宜许多。” 云心头明白,只惨然一笑。 “多谢梁总管的好意,只是这事……着实耽搁不得……” 他推开樱兰的手,“梁总管只管去忙吧,樱兰你也回去,我在这里等着皇上空闲,横竖我现在也没什么事,除了等待皇上,还能做什么。” 梁相福和樱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子,这如何使得!”她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日头毒辣,地上如同火烤一般,就算囫囵完好的人,也熬不了多久,何况公子的身体,早已经虚弱的不成了呢。 只是她好说歹说,云却已经铁了心,无法,梁相福只能退回廊下,而樱兰忙慌慌的寻了把纸伞,好歹帮云遮挡个一二。 殿内,凤离天确实也是在和众人议事。 “事情极为重要,成败在此一举,你们在裴通面前切不可露出端倪,后日……” 几通大事商议下来,便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而眼瞧着外面的天色由艳阳高照转为阴云密布,眼看便是要降下大雨的模样,皇帝的兴趣,却并未有丝毫停歇,竟大有要议事到深夜的架势。 不理梁相福的叹气和樱兰的如坐针毡,那天气却是说变就变,不多时,天空中就下起了雨来,那雨点有小到大,竟慢慢连成了一片雨幕,瞬间整个天地都被笼在在大雨之中。 云咬紧了牙关,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任凭樱兰如何劝说,只是巍然不动, 其实他膝盖已经麻木的没有一点知觉,头上太阳穴也在一跳一跳的抽痛,若不是凭着一股意志支撑,只怕早倒了下去, “公子,”樱兰脸上满是水渍,心中更是急切无比,她手中的一把纸伞,如何能在这漫天雨幕中挡得住两个人,眼看云身上湿透,心头更是着急,“回去吧,皇上今日是铁了心不会见你了,身子要紧!” 若是真的坏了身子,未曾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云身子微微一晃,但立刻又挺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这样大的雨,你何苦陪我在这里守着,女子本受不得寒,何况你不比我,我是早已经死了心的人了,你还长久呢。” 樱兰却又如何肯听,两主仆顿时僵持在了广场上。 第125章 晕倒 梁相福遥遥看着风雨中飘摇的两人,到底还是忍不住,寻了个送茶的机会,进了内殿。 外面风雨交加,这室内却因门窗紧闭,显得安宁温馨,皇上并几位大臣的议事也极为顺利,此刻送来茶水点心,正是时候。 皇帝见竟是他亲自送茶上来,眯了眯眼,“何事?” 梁相福忙小心的将云公子还跪在殿外等候的事情说了,凤离天听了心中一动,正要吩咐梁相福将人强行送回落闲榭,目光却瞥见了一旁心腹大臣脸上不赞同的神情,当即到了口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玉公子?就是之前皇上收入宫中的男宠?不过一介以色侍人的东西,竟然敢恃宠而骄,强行要求见皇上?皇上可不能乱了规矩才是!” 说话的人是皇帝的太傅,往昔便以严厉闻名,又最重礼仪规矩,虽然平时对皇帝后宫生活并不干涉,但心中也不是没有看法的,此刻碰到了此事,语气中便有几分劝诫。 这等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何况太傅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横竖跪上半日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膝盖肿了,用上药膏多多休养就是,若能让这人知道教训,倒还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没准也让他知道知道,他自己眼下的处境。 凤离天脑中心念电转,出口的话,便已经改了方向,他冷冷说道:“早说了让那人回去,竟是不听不成?既然如此,你也别管,他爱跪就让他跪去,也让众人看看,这宫里的规矩!犯了错想来求求情就能算了?真是可笑至极!正好也借他警告众人,这规矩两字的重要!也免得明日后日,那些不安分的人来效仿!” 梁相福心头暗叹,看来要不就是皇上的气还没出完,要不就真是被云公子弄灰了心,若不然,怎会如此疾言厉声。 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自然不会再开口。 梁相福便恭敬的退了出去,却没发现,殿上一名官员脸色微微有些变色的神情,而那位官员却正是慕阳公主的驸马柯和歌。 议事继续,只是接下来,皇帝的精力却有些不集中起来,就一个问题上,某位大臣反复问了两次,他才打起精神,将精力投入了公事上面。 而此刻外面,云却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樱兰咬牙拼命支撑,倚住他的身子,只怕云已经滑到在了泥泞之中。 大雨中,梁相福撑着一把伞,忙不迭的来到了两人面前。 “梁公公?” 浑浑噩噩中,看到眼前出现的一双鞋,云眼中一亮,忙抬起头来,看到是梁相福,更是来了精神,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梁相福却是一惊,云公子这模样,着实不算好,头发衣服都被打的透湿,贴在了皮肤上,显得整个人狼狈无比,但最让人心惊的,还是那惨白的脸色,不但泛着青白没有一丝生气,就连嘴唇,也透着纸一般的惨白。 “云公子!” 梁相福声音中都有一丝惊悸。 “梁公公,可是皇上愿意见我了?”云眼中神光大盛,但梁相福落在眼中,心中更觉不忍。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偏过头去,“皇上说了,若是公子爱跪,那想跪多久就多久,只是这见面,却再不必指望。” 见云一下呆了,梁相福心头不忍,又说道,“说起来,也是公子来的不巧,正好皇上为了一个难题,和朝中大人们商议了很久,心情也不大好,难免有些脾气,公子还是回去吧,等晚些时候,皇上只怕还是能想明白的。” 云怔怔的,很是消化了一会,才将那话完全弄明白。 头脑中一跳一跳的痛,身上更是阵阵冰寒,也说不准是雨水浸透所致,还是其他,云勉强将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口中却说道:“原来如此,多谢梁公公了。” 他心头明白,还是那人恼了自己,若是平时,等等也无妨,但落在现在,这所谓的等到凤离天慢慢消了气时,只怕云家的命运已经板上钉钉了。 但就算如此,又能如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只怕就是所谓的宿命,非人力不可抗拒。 心底,止不住的有一股绝望涌了上来。 家人如此,爱人如此,事到如今,自己独自苟活,却又有什么意思? 一想到此处,云心头,早悲凉的无以复加,他呐呐说道,“这便是命吧……也罢,如此了解,也算是干净……” 横竖天大地大,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而他们一走,自己也没有存活的意义,那既然如此,若是能跟着去,何曾不是一件幸福…… 混乱的思绪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云突然怔怔的呆在了原地,顿时,原本疼到麻木的膝盖,和如坠冰窟的身子,都再没有一丝感觉。 对呀…… 若是能跟去,自己就能解脱了…… 细细想来,凤离天既然连云家都会处理,那可见自己便不在重要,且他应该也没想过,要逼迫自己活下去吧,如此说来,那解脱一途,也就不太远了…… 他身子颤抖的厉害,同时缓缓看向身旁的樱兰,脑中又浑浑噩噩的想,就算如此,只是自己也不能太过痕迹,皇上给的,和自己选的,到底是两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回事,若是处理不好,触怒了君王的威严,自己一走倒是洒脱,但遭罪的,只怕便是剩下的樱兰了。 云暗暗咬牙。 所幸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健全的人因为疾病过世的也不在少数,何况自己这样早被掏空了底子的人呢。 若是因病,他便再找不到处理人的理由了吧? 想到这里,云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脑中一松,脚下却是一软,顿时跌落在地,人事不知。 樱兰尖叫一声,抢上前去想要搀扶,却那里扶的起来,所幸梁相福还在当地,纵然也是吓了一跳,还没有慌了手脚,他当机立断叫了两个小太监,才将人送回来落闲榭。 韦太医被匆匆叫来,号了脉后,眉头却皱的比先前还要紧。 “病人哀损过度,心脉大伤,状况竟比先前还要差上几分,加上他本就五内失调,外强中干,此刻淋了大雨,染了风寒还好说,若是发起热来,只怕性命堪忧!” 樱兰大惊失色,“太医,还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说吧,她忙不迭的送上一个荷包,落闲榭如今虽然落魄,但先前皇帝赏赐的财物着实不少,因此在这紧要关头,樱兰手脚也颇为大方。 那韦太医看了一眼,将荷包推了回去,“医者父母心,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便是。” 心中却是微微叹息,这人也是幸好遇到了自己,若不然,只怕这后宫之中,便又要增添一抹亡魂了,也罢,今日这般,也算是还了当日的恩情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玉瓶,从中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丸药来,掰开云的双唇,塞了进去。 虽只是一瞬,但室内那丹药的异香,却是让人神清气爽。 “我这丸药极为珍贵,你家主子用了,性命眼下大概是无虞了,只是这也只是一时,若还有下次,终是药王复生,只怕也救不回他了。” 樱兰愣愣的看着,所幸她到底是个机灵人,马上便明白过来,千恩万谢的给韦太医道了谢,又说道:“今日受了韦太医大恩,日后定当回报,今日种种,樱兰定当守口如瓶,韦太医尽管放心。” 韦太医有些诧异的看了樱兰一眼,他这是来落闲榭第二次了,却仿佛第一次看到樱兰一样,上下打量了几眼,将樱兰的容貌,牢牢看在了眼中。 “如此却是更好,我这就出去开方,这两日要时时注意,一旦发热,就速速前来找我。” 送走了韦太医,樱兰又赶去取了药,好生折腾了一番,方才坐在了云的床沿,这时才发现一阵手足酸软。 “公子,你又是何必……”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苍白的连呼吸都几乎没有的云,樱兰泪如雨下。 而奉天殿,在送走几位大臣后,凤离天终于抬足走出了内殿。 风雨声一传进他的耳中,凤离天脸色就是一变,当下加快了脚步,当来到殿前,看到空无一人的广场时,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人呢?” 他虽问的没头没脑,梁相福却自然知道话中所指。 “云公子跪了半日,之前因挺不过而晕过去了,奴才想着,让人晕在这里也不是事,便派人将云公子送回落闲榭去了,奴才胆大妄为,还请皇上责罚。” 梁相福的话,凤离天听得分明,当下瞳孔便是一缩,袖中的手掌,也缓缓握紧。 “晕过去了?”他神色未变,语调更是轻松的仿佛只是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是。”梁相福小心的回道:“云公子身子本就有些差,之前晒了日头就有些中暑,后来又淋了一个多时辰的雨……” 他话刚说道这里,却见皇帝突然转身,大踏步的走到内殿去了,当即便愣在了当场,呆了一呆,才忙跟了上去。 小半个时辰后,皇帝遣退所有下人,从暗卫口中得知了已经有太医去诊疗过了,据说情况并不算很危急后,方才放下心来。 既然都让那人吃教训了,那就要给的彻底,若是自己此刻眼巴巴派了人去照料,那人只怕又要恃宠而骄,再干出些得陇望蜀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凤离天便丢开手去,将精力放在了前朝的大事上,不再多管这事。 第126章 羞辱 之后两三日间,云又挣扎着去奉天殿前求见,却无一不被拒绝。 几番在殿前挣扎,却连那人一面都见不到,渐渐的,云不得不灰了心。 也罢,两人本就不该牵扯在一起的,如今既然那人都肯放手,自己更没有眷恋不去的理由。 只是可惜,那些无辜的性命了。 就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皇帝也是勃然大怒。 第一次云来到殿前,他还可以以为是侍卫疏忽,但连接几次,这个借口便无论如何搪塞不过去了,分明便是有人暗中相助云。 没想到他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中,那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这是前来求情倒也罢了,若是又一次逃跑……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由又怒又怕,目光不禁更是阴沉了几分。 他本不是多疑的性格,但世事历练,加上自身遭遇,早变得阴晴不定,此刻也不去想那人如何能在重重铜墙铁壁中逃脱升天,只想着,要将那人拘禁的更严密才好。 既然人力有漏洞,那…… 第二日,梁相福一早便带着圣旨来到了落闲榭,先是将看守落闲榭的侍卫重重惩罚了一通,又捧着新的赏赐,进了正屋。 云脸色灰败,看着梁相福手中捧得托盘上那银光闪闪的物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托盘中,分明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链条,精铁所铸,遍体还闪动着冰寒的银光。 这!这这! 凤离天想要干什么! 将他如同畜生一般锁起来么? “他……这……” 怒到极致,云竟无法成句。 梁相福站在床头,低垂了眼帘,恭恭敬敬说道,“皇上吩咐,让玉公子用了此物,以方便在落闲榭里好生休养,免得奔波劳累,至损了身子,却是不好了。” 这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内里的践踏羞辱,他何尝不懂,只是他虽并不赞同皇帝的行为,但天子意旨,却又有谁胆敢阻碍。 只是皇上总想着以力服人,这做法或许落到其他人身上也罢了,却偏偏用到了云公子这里,皇上也是真是当局者迷,竟不曾想过,以云公子的骄傲,这事一出,只怕两人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为何皇上竟会如此糊涂? 但心中腹诽,却是不敢泄露分毫。 云却是怒极反笑,他一面说话,一面身子不住的颤抖。 “皇上……真是对在下……恩宠有加……” 从牙缝中挤出的这些话语,凭谁都能听出,蕴含了多大的怒意,但唯有云自己才知道,除了那满满的怒意外,还有更多的悲凉,以及满腔的气血愤懑! 若不是一口气撑着,让自己不要失了体面,只怕现在…… 梁相福只觉进退维谷,他当了大总管多年,处理过的险恶事情何止百十件,但从来没有这般,让他觉得头大如斗。 但事情不能不做。 违心的说道:“公子别生气,这原也是皇上的好意,您日日前去奉天殿奔波,对静养不利,皇上这也是盼着长远的意思……” 说道这里,纵然是巧舌如簧的大总管,也有些词穷,他额头微微冒汗,不敢看向云含着激怒悲凉的眼眸,只盼着越快离开越好,便向身后轻唤一声,却有两名侍卫前来,将那锁链拿在了手里。 “得罪了。” 不由分说,那两名侍卫齐齐动手,下一刻,云的左脚脚踝上,便多了一根闪闪发光的锁链。 出乎梁相福的意料,云却没有动,只是低垂了眼帘,默默的看着脚踝上那根锁链,一言不发。 梁相福心头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以这位主子的傲气,被这样折辱,本以为是会大闹一场脾气的,却没想到,不曾吵闹就算了,竟然还这样悄无声息的。 “皇上对我还不错,这长度,只怕还能到屋子门口看看风景呢。”一片寂静中,云轻轻笑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屋中,却分外刺耳。 梁相福心头一颤,却不知该如何接话,云又唤了一声。 “梁总管……” “奴才在。” 他忙应答。 云的声音平静无比,丝毫听不出喜怒,“这件事情办完了,那皇上可还有另外的吩咐?” “这……并不曾有。” 云头也没抬,只轻轻说了声,“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我乏了,行动也不便,就不送梁总管了。” 声音虽然平和,但不知为何,梁相福只觉得心头有些毛毛的,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也只能讪笑着,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到几人离去,落闲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后,樱兰才战战兢兢的走进来,看到那床沿垂下的一抹银白,忍不住鼻子一酸,捂住嘴就哭了出来。 “别哭……”云的声音轻柔无比,似乎是在安慰樱兰,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早已经输到一塌糊涂,如今也不过再进一步,有什么可哭的……” 不过是一只错,满盘输罢了。 不过是输了心,输了情,再输了人罢了。 到了如今,他已经输到退无可退,输到一无所有,却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横竖,他最后剩的,也不过只是这副身子罢了。 就任他磨碾几日,却又如何! 淡淡笑着,云缓缓的躺了下来,在柔软的床榻中,合上了双眼。 心头的信念一跨,云的身子,便眼睛可见的迅速亏了下来,先还只是偶尔发热,到了后来,更是缠绵病榻,几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樱兰急的直哭,但面上还是打起精神,屡屡在云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背地里,难免怨恨皇上薄情太甚。 曾经那样的生死纠缠,步步紧逼,到如今变了心,竟就立刻弃如敝履,若是不肯过问倒也罢了,偏偏还来这般折辱,分明是想要公子的命! 如此看来,公子当初,还不如不动心的好! 她含泪奔波在药房和落闲榭之间,却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有人登堂入室,将一个消息,送到了云的耳中。 平安王府去除封号,贬为庶人,全府上下一百二十三口,尽数发配西域落星洲,永不得还。 云听闻这个消息,顿时胸口桎塞无比,他喘息了两声,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用到喉咙的腥檀压了回去。 而来人看着他萎顿的神色,却分外洋洋得意,“往日看你这般风光,却原来也有今日,真是解气!” 她居高临下站着,艳丽的脸庞上有几分报复的快感,在这有些朴素的室内,那一身桃红的衣裙,更是灿若桃李,直直的映到云眼底。 “不过我也真真想不到,一国堂堂的王爷世子,会沦落到为人男宠的下场,这样一想起来,真是解气,我本还有点恨你的,但看到你现在,也不过是被人厌弃的下场,也就是什么仇怨都报了,真真是造化弄人,报应不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那话语中嚣张中带着得意。 这人竟是往日被降为更衣的孙婉仪,半年禁足期早已过去,出来后的她早已受尽了宫中的世态炎凉,幸亏攀上了贵人,方才重新立下足来,而今得了那人的暗示,便忙不迭的前来□□。 这阖宫上下最恨云的人,便有她一个。 她伶牙俐齿的奚落了一番,却看云脸色虽平静,但眉宇中透出一股灰败来,心头便有一股得逞的快感,但待得多说几句,那人也没有什么动静,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眉头一转,便计上心来。 “说起来,你也不算差了,皇上好歹还给你留了一席之地呢,只是可叹你得罪了皇后,日后还不知如何,而今皇上又有了新宠,早将你忘到脑后去了,待了明日,那新人便被册封为宝妃,皇上更是吩咐给新人准备了最好的宫殿和待遇,圣眷之浓,外间谁人不知,再说了,宝妃娘娘那风光,就算你鼎盛时期,也难以比拟,因此只怕你望着皇上记起你,却再没有那样可能了。” 她格格娇笑着,竟是得意无比。 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心痛的,但当得知自己缠绵病榻忧心家人生死时,那人却是拥美在怀快意风流,心头还是阵阵的撕痛。 宝妃。 如珍似宝? 从这封号,可见一斑,原来那过往的感情,也有烟消云散的一日,有了新人的他,也难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呐呐说道,心中难免掠过一丝悔恨,早知如此,当日在那天牢中,自己就不该挺过来,若能干脆利落的一死,却是对大家都好。 可惜,当时自己败在了对他的期待上,而如今看来,这份期待,就是一个笑话。 他猛然闭眼,心头却涌起一股恨意来。 孙更衣还待再说几句,却见云脸上瞬间变化了几个神情,最后竟然透出一抹诡异笑容,静静的看着自己,不由一愣。 “出去!” 云冷冷的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寒意。 他从小便是在权势堆中长大,后来也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朝堂战乱生死大劫,早看到习惯,只是平时不愿显露自己的气势罢了,此刻挟怒而喝,却是显出了几分凌厉的冷意来。 突蒙呵斥,孙更衣大怒,正要张口,却被云的眼光看的心中一寒,那人眼中分明是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自己,顿时一句话便哽在了喉咙之中。 “你……你……” 云更是冷然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你,滚出去!” 他心中没了顾虑,眼神更是森冷凌厉! 孙更衣何曾看过人这样,宫里就算整治人,也都是暗中使坏面上和气,哪来这样赤裸裸的恨意,被冰寒的目光笼罩,也不知为何,她心头寒气上涌,当下便是胆气一怯,难以支持。 咬了咬牙。 “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罢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计较,横竖也是要死的人了,就当我起个善心吧!” 勉强说了几句,孙更衣终于抵挡不住,败下阵来,转身离去。 待到门口人影一空,又过了半响,云猛然跌回床榻,口中却掩饰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一百二十三口,其中还有半数的女眷和孩童,就这样,被流放落星洲! 虽未判处死刑,却和死刑何异! 那落星洲是出了名的险恶之地,夏天酷热冬天极寒,寸草不生条件恶劣,更是时不时的外族打劫猎杀,凤离天送了他们去那里,名义上虽然是流放,实际和判处他们死刑何异? 真真是……好狠的心! 想到这里,云再掌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旋即厥了过去。 第127章 对比 樱兰提着食盒进屋来,却不想竟看到云鲜血淋漓的躺在床上,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就尖叫起来。 “公子,你……你怎么了!” 她丢开东西抢上前去,却看到云已经晕了过去,顿时心头大乱,所幸她还明白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若是自己再一乱,万事皆休,方才勉强着自己定下心神来。 摸了摸鼻端,还有呼吸,她忙掐了人中,好半天才听到嘤咛一声,云缓缓张开了眼睛。 心头顿时一松,樱兰忙不迭的扑上前,“公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自己才走去御膳房一会,公子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云看了半响,才认出了面前的人,惨然一笑,说道:“樱兰,云家……没了……” 樱兰一愣,云却已经萧索的闭上了眼,“合家一百余口,全数发配落星洲,樱兰,端阳云氏繁衍数百年,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我……是罪人啊……” 说道最后,他声音虽有些轻微,却还是让樱兰听得一清二楚,但让樱兰突然泪盈于睫的,却是那话中的自责和伤痛。 “公子,这不能怨你,这天下大事地域之争,这样大的权势利益,那里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事到如今,也不过是天意弄人,你千万不要自责啊!” 樱兰拼命劝诫,云话语中的意味,不知为何,让她心头涌起了一抹深深的不祥之感。 然而樱兰的话,却半点没传到云心头。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云喃喃说道:“若是没有我在其中推波助澜,事情会如何发展,谁又能说得清……” 他双目静静的盯着帐顶,心头的冷意,却已经渐渐的蔓延了全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看着眼中渐渐失去神采的云,樱兰猛然哭叫了起来,她慌张无比,“皇上不会这样狠心的,公子你别怕,奴婢这就去求见皇上,求皇上网开一面,求皇上收回成命!” 一边说,她一边站起,就要往外跑去。 室内却猛然传来一阵巨响,樱兰回头一看,却是云竟然跌下了床榻,然而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她。 “不要去!”声音初时低微,渐渐的大了起来,“不要去!别去!” 樱兰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跑出去,反而回来将云扶回了床榻上。 云死死拉住樱兰的手,一字一句的说:“凤离天是何等的决断,判决已下,又如何会因为你一个奴婢的求情,改了主意,樱兰,事已至此,若是你还看重我,就让我再保有最后的一丝颜面,可好?” 双目之中,满是咬牙切齿的坚持。 事到如今,凤离天的态度,早已明明白白,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是如同尘埃一般,那又何苦再送上自尊,去求人践踏? 左右不过,是早些或晚些,到那黄泉路上,和族人团聚罢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然而对待满身罪孽的自己,这死亡,相比之下,却是一条再容易不过的道路。 樱兰泪如雨下,“公子,公子……” 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若要劝慰云,言语也太过苍白,可若是就这样任公子颓败下去,那结果…… 一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了对皇帝的深深恨意。 云当晚再度高热不退,完全失去了神智,樱兰急的跳脚,但可惜天色已晚,寻太医已经过了时辰,樱兰无法,只能整夜守着云,时不时的用湿毛巾替云降温,好容易才熬到了天明。 韦太医来的时候,云已经醒过来了,见樱兰请了太医来,虽有些不赞同,但还是让太医把了脉。 然韦太医看了半响,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最后更是给樱兰丢了个眼色,就要出去说话。 “太医不必了,就在这里说吧。”云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清,他含笑看向韦太医,眼中有一丝了然,“我这病,想来是有些凶险?或者更甚?” 他言笑晏晏,似乎讨论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樱兰闻言,眼圈顿时就红了。 韦太医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着说道:“公子这病是有些凶险,却也不是无药可救,施以汤药并针灸,也还有几分希望,但最要紧的却不是病上头,而是公子的心情……” 心情? 云苦笑一声,“太医直言便是,可是因云某萌生了死志,因此这病,才变得棘手起来?” 听了这话,樱兰大惊,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一脸淡然的云,悲从心起,终于还是没说出来,而是捂住嘴,猛然跑了出去。 她狠狠的哭了一场,才红着双眼走了进去,却见室内气氛有些凝固,云纵然是一脸淡然,那韦太医面上似乎也有些惋惜之处。 “韦太医,无论如何,还请您救我家公子一救。” 樱兰缓步走到韦太医面前,强压住悲伤说道。 韦太医叹了口气,“医者父母心,韦某尽力就是。” 但无论如何,云还是状况越发糟糕了,到了第二日晚间,更是额头滚烫,脸色红赤,竟连眉宇间,都有几分青黑色透露出来。 这分明是极凶险的兆头。 樱兰哭了一场,看着床上已经烧到云,咬了咬牙,站起身跑了出去。 韦太医束手无策,或者其他太医还有办法呢?比如院判或者副院判? 纵然皇上变现的无情无义,但到了如今,似乎也只有求皇上一条路了,纵然如今的皇上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但或许心中多少还有些怜悯之情呢? 就算万一的希望,也是要去试一试的! 飞羽殿内,张灯结彩,分外闪耀。 樱兰先去奉天殿问了,才辗转来了这里,忙于照顾云的她这时才知道,今日竟是宫里册封宝妃娘娘的正日子。 君王万般宠溺,自然集万千华彩于一身,但若一朝失宠,却是比跌落凡尘还不如。 樱兰压下心头的酸涩,快步来到殿前,却被人拦了下来。 今日的册封大典,办的极为奢华,满宫有些分量的嫔妃都到了,因此这守卫也格外森严。 落闲榭的人,自然没有入席的资格,因此樱兰虽好说歹说,那侍卫就是不让她进去,正在着急,却听到一个声音。 “樱兰姐姐?”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问道:“今日樱兰姐姐不在落闲榭伺候,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这小太监原是奉天殿的人,今天跟过来伺候,自然认得樱兰。 当日他们还艳羡,樱兰跟了个好主子,却不想事态变化如此之快,往日盛宠至极的落闲榭,如今竟落到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 樱兰也无暇理会他的好奇目光,只说到:“落闲榭的主子病的厉害,这时刻却也不好请太医,还请公公帮忙通传一声,让皇上传一位太医前去诊病。” 那小太监面露难色,“姐姐相求,原不该推辞,只是今日大好的日子,这样传话上去,只怕惹了贵人不快,若不然姐姐等到明日再求,只怕更好一些。” 樱兰急的无法,“若不是事情紧急,我又何必这样,还请公公好歹通传一声,要不然请告诉梁总管一声也成,你我回头,也不至于连累了干系。” 那小太监想了想,还是应了。 这宫中的事情,谁也说不清,那院子里的主子虽然如今落魄,当日却着实受过皇上盛宠的,没准还有几分余情,也未可知。 樱兰等在阶下,却是坐立不安。 好容易那小太监回来了,脸色却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大好。 “樱兰姐姐还是回去罢,皇上这会已经歇下了,等明日再来罢。” 樱兰愣了愣,心头猛然掠过一丝悲凉,嘴上却颤抖着问,“皇上……皇上真这么说?” 却原来那小太监去了大殿,还没进门也被拦下来了,他的口信并没亲自传到皇上口中,中途就被新册封的宝妃的人给截下来了。 宝妃听了下人回话,冷笑一声。 “平日里都好端端的,偏就今日病的起不来了?我看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进宫虽时日尚短,却也听说过云当初的风光,当即心头就有了根刺,只是她忙于固宠,还顾不上去料理这些事,却没想到,今日她大好的日子,这人竟然敢主动挑衅。 眯了眯眼,看了眼还在内殿沐浴的皇帝,宝妃便已经有了主意。 “出去告诉那人,皇上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吧。” 横竖不管如何,她绝不可能让皇上今日离了飞羽殿!否则她这堂堂宝妃的面子,却往哪里放! 将人打发了出去,却看到皇帝已经在梁相福的伺候下走了出来,她忙迎了上去。 “皇上,夜色深重,是否安寝了?” 凤离天却有些神不守舍,也不知为何,他今日一直有种淡淡的不详感,到了此刻,竟越发深重起来。 若不是要用眼前这人来掣肘皇后,引开裴家的注意力,他今日哪有来此演戏的兴致。 想到这里,他强打起精神,“夜色美好,何必早睡,这飞仙殿上,最出名的便是绝美月色,今日正是十五,不如美人陪朕一赏?” 宝妃柔媚一笑,上前便携了皇帝的手。 第128章 火灾 飞仙殿的观月台,离樱兰的站立之处并不远。 微风袭来,带来一些声音,樱兰不由咬了咬唇,泪眼婆娑的看了上去。 只见那几个模糊的影子中,果然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却正和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身影重叠,耳鬓厮磨,亲密无比。 她脚下一颤,几乎要站立不住。 果然不该来的,还是公子看的通透,到了此刻,事情早已分明,皇上对公子,根本已经是只知道折辱打压,那里有一星半点的垂怜? 所谓的一夜夫妻百夜恩,何曾会出现在皇家? 自己也是太天真了! 罢了,若是公子真的支撑不住,也是他的命,更何况,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没准真的走了,倒是幸事一桩。 她心如死灰,跌跌撞撞的就往回走。 然而合该今晚多事,刚刚赶回落闲榭,刚一进门,她只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下一刻,她已经晕倒在了当地。 两个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这就是那小丫头?快弄到屋里去,时辰不早了,趁皇上被绊着,赶紧动手!” 其中一个黑影蹲下身子,看了看樱兰的长相,吩咐了一声。 另一个影子应了一声,上前一把抱起樱兰,迈步走进了屋内。 云昏昏沉沉的,似乎看到有人进屋,身影看起来却极为陌生,他有心想问个清楚,但无奈浑身滚烫,喉头火辣,竟是一点力气也发不出。 朦朦胧胧中,那人似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床榻之旁。 那人竟然转身又出去了。 也不知为何,云头脑,在此刻突然清明了起来,他看了看身边,依稀认得那身影似乎是樱兰,心头顿时闪过一抹明悟。 看来,就算自己缠绵病榻,命不久矣,但却还是有人等不及了,只是却是何苦,失去了皇帝心意的他,又何必劳烦别人动手,平添罪孽。 他喘息了两声,咬牙想要起身。 自己死不足惜,但若是连累了樱兰,却是何苦! 无奈他病的重了,反反复复烧了几日,早没了力气,纵然挣扎了半响,也不过勉强翻了过来,伸出手,摇了摇樱兰的身子。 樱兰毫无动静。 云心急如焚,他鼻端此刻,已经闻到了桐油的刺鼻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再度进屋,手中还拿了一个木桶,见到云这样,不禁咦了一声,上来将云一掌推翻在了床上。 “原来还有点神智,真是可惜了,本来昏着过去也少些痛苦,现在可只能生受了。” “你们……的主子是谁?为何……要害我……” 云轻声问道。 到底是谁,连几天时间都等不及,要在这个时候,下这样的毒手? 那人却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你好大的脸?单为了你,倒不值得了。” 云心中一动,正要继续套话,那人却住了嘴,开始在屋中四处都洒上了桐油。 云咬了咬牙,“我横竖是出不去了,这丫鬟无辜,可否放她出去。” 虽然无望,却也要求上一求。 那人却还以一声讥笑。 “快的很,你也别担心,痛苦不了太久的,下辈子投胎,选个好地方罢。” 那人说完,快速出了房间,不多时,窗纸便慢慢的明亮起来,显见是火苗已经慢慢燃了起来。 云叹了口气,轻轻合上了眼。 原来自己的下场是这样。 也罢,被火一烧,倒是干干净净,自己这污秽无比的身子能在大火中变成飞灰,从此在不留丝毫龌蹉在人间,这般利落干净,倒也算全了自己的心愿。 只可惜,到底还是亏欠了樱兰…… 火光渐亮,云缓缓转头,看了看依旧昏迷在他床榻旁的樱兰。 只盼着来生,还能还报一二了…… …… …… “今晚本是今晚本是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可惜了,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安的日子。” 长信宫殿上,装束慵懒的皇后,轻轻弹了弹修剪完美的指甲。 跪着伺候指甲的宫女低眉垂目,默不作声,旁边一个嬷嬷却迎合道:“正是呢,今晚这事一出,看皇上还如何宠爱那宝妃。” 皇后冷冷一眼,眼中厉芒却一闪而过。 身为天子,果然注定是无心无情的,那人曾经被他那样拱若珍宝,如今却被万般作践,这等折磨人的法子,可不是一般有心肠的人能做出来的。 而今,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怪不的她了。 若不是那人想要对自己娘家动手,她也不会做出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来,皇上在赌,她又何曾不是在赌? 横竖她已经退无可退! 若是等到皇帝对裴家动手,裴家一败落,她这个早在他心中划上恶妇名头的皇后,无非也就是个废黜的下场,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让皇上知道,就算是区区一介妇人,也能狠狠咬上他一口,从而在他心头留下永远的印记来! 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阖宫的人都以为玉公子早已失去圣眷,但她却不会受这样的蒙蔽。 以皇帝的性子,若真是视如无物,放逐出宫或者幽闭冷宫,都是一条路子,却又何必将人拘在落闲榭,又何必派人再三折磨? 可惜了,本打算用毒慢慢绞杀的,而今,却只能用这样张扬的方式,不过也好,来的这般快速的打击,才能让那人心痛如死吧? 皇后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 …… …… 接到落闲榭走水的消息,梁相福脸色大变。 “现在情况如何?里面的人可安全救出来了吗?火势可否控制下来了?” 他声色俱厉,来人有些不明白,不过是个偏远破败的院子,也没住什么要紧的人,但为何大总管的脸色会这般难看。 “此刻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但……里面的人……只怕……” 梁相福心直往下坠,对方语焉不详,但个中含义,却表露无遗。 这些下人们不知道,他却何曾不知道,那里对于皇上的重要性。 咬了咬牙,梁相福板起脸来,“速速带路,我要过去看看。” 按说身为大总管的他,不该未经请示,便擅自离开皇上身侧,但今日这事非同小可,若他不及时处理,等到皇上知道了,那结果…… 梁相福打了个寒颤。 两刻钟后,梁相福来到了被祝融肆虐过的落闲榭。 花木枯槁,断壁残垣,乌黑的废墟中,间或冒出缕缕青烟,短短一两个时辰,这处原本精巧雅致的院子,竟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周围虽点了好些灯笼,但夜色深沉,还是有些看不清,梁相福进了院子,才发现在一旁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垫了一块白布,上面摆放了两具黑黢黢的躯体。 这是…… 他瞳孔顿时一缩。 “禀总管,虽然宫人们尽力抢救,但无奈这院内火势太大,因此最终虽然灭了大火,但院中房舍家具,俱已付诸一炬,幸好这院内并无多少人居住,因此伤亡并不严重……”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给梁相福回话,然而他说的什么,梁相福完全没听入耳,此刻他的眼中,却只有那两具黢黑的尸体。 “这……这便是……” 他指着那躯体,声音颤抖的无法成形。 小头目心中纳罕,偷偷抬眼看了梁相福一眼,恭敬回到:“这两具尸身是在正屋床榻上发现的,想来应该是落闲榭的玉公子和伺候他的下人,火势来的太大太猛,他们未能逃脱,因此……” 他心中倒不太在意,这宫里那年不死几个人呢,要是重要的倒也罢了,然而宫中谁不知道,这玉公子早已失宠,甚至是被当囚犯一样锁在了落闲榭里,显然是被皇上厌弃至极,在他看来,玉公子如今这样利落的一死,没准少受些折磨,反倒是好事一桩呢。 说不定,这火灾甚至可能就是这位失宠的主子做的呢。 他随便一想,眼光却不经意的从梁相福面上扫过,顿时一愣,怎么眼前的梁总管脸色这般难看?倒有些奇怪? 梁相福此刻哪有心思去应付眼前的小喽,他吸了口气,挥开众人,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两俱躯体。 这两具躯体,却被烧毁的极为严重,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只能勉强辨认出原来是两个人,至于一应的穿戴衣着,相貌体态,却俱都无法分辨,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截枯碳。 说不定可能不是…… 他心中存了一丝希望,咬了咬牙,目光从两具躯体身上细细扫过,最后却落在了其中一具躯体的脚的位置,只见那里有一抹银色,虽掩盖了无数灰尘污垢,却依旧亮的耀目。 顿时,他心直往下沉。 一旁小头目见他的目光落向,忙说道:“这应该是这人脚上的链条,也不知是什么铸成,竟取不下来,还是之前那墙塌了,另一头的铁环松了后,才取下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便让人去扯那链条的另一端过来。 东西入目,却是分外的熟悉。 梁相福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天皇上盛怒之下,命令自己带去落闲榭亲自给云公子带上的,却不想如今…… 若是云公子自己纵火也就罢了,若是旁人…… 一想到云公子甚至可能是因为这东西被限制了行动,没能及时逃生,梁相福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身子不由晃了晃。 下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疲惫无力的声音。 “封锁现场,一应东西不许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等……”说道这里,他深深吸了口气,“等皇上的圣谕,在做处理。” 而在飞仙殿正殿,凤离天却猛然惊醒,他突的翻身坐起,警惕的环顾着四周的黑暗,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似乎……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终于离自己远去…… 心头的跳动不似平常,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有些烦闷的味道,皇帝烦躁的挥了挥手,但终究还是说不出所以然。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起身,却被一个软腻的身子贴了上来。 “皇上……”宝妃吐气如兰,声音中充满了娇媚,“时辰尚早,何不再歇一歇……” 也不知为何,昨晚还觉得天籁一般的声音,这刻却只觉刺耳无比,他压下心头的不悦,敷衍的拍了拍那双柔夷,“你先睡,这里有些闷,朕站一站就回来。” 不再理会宝妃,凤离天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大步走到门前,用力一推,大门洞开,却正露出了梁相福那张焦急灰败的脸。 “你怎么了?”凤离天眉头一皱,心头的不祥,却越来越甚。 梁相福从落闲榭回来,正不知该什么时候给凤离天汇报,却不想皇上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心头一颤,当即哆嗦着嘴唇,身子却是砰的一声,跪倒在了凤离天面前。 “皇上……”他匍匐在地上,声音中充满了悲戚,“落闲榭走火……云公子他……” 他这几个字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分外清晰。 凤离天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梁相福说的是什么,当即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他……那人……怎么了?” 他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旁人听不出来,但伺候了他十数年的梁相福,却听得分明。 咬了咬牙,梁相福缓缓说道:“云公子……他没了……” 没了? 凤离天顿时怔在了当场。 梁相福的话,才短短六个字,他字字听的分明,心中却不明白。 凤离天只觉自己喉咙干涩无比,他眨了眨眼,努力了几次,才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不,不是那样,刚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要不,就是梁相福说错了! 那人被他牢牢的关在落闲榭里面,束缚了羽翼,纵然插翅也不能飞出这片天地,在这宫墙之内,在他的这天地之中,应是最是安全不过了,却怎么会……怎么可能…… 一定是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 他咬紧牙,狠狠想到。 但心底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这皇宫之中,又有谁,敢用假话来哄骗他这个天子? 紧接着,梁相福的下一句话,却生生折断了凤离天的期望。 “一个时辰前,落闲榭走水,待到发现时,火苗已经老高,宫人拼命抢救,却已经来不及,云公子他……他没能逃出来……” 梁相福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凤离天手指猛地抓住了一旁的门扇,身子却一动不动。 他眼中脑中,盘旋的,都是一句话。 他……没能逃出来…… 云公子他……他没能逃出来…… 殿门前,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晃。 下一刻,飞仙殿突然传出梁相福的一声尖叫:“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快传太医,皇上吐血了!快传太医!!!” 第129章 伤痛 不顾太医院的告诫,稍稍回过神的凤离天,立刻起驾去了落闲榭。 从而亲眼目睹了,那惨不忍睹的现实。 他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远处地上的那两具黑色残骸,身子几乎无法动弹。 怎么会…… 凤离天无意识的咬紧了牙关,指甲更是深深的扎到了掌心的肌肉里。 怎么会…… 他拒绝相信。 那天还轻轻微笑着,温和的和自己说话,软声哀求自己的人,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竟变成了眼前的焦炭…… 这……这不可能…… 心头的痛楚,几到无法呼吸。 他摇了摇头,压下强烈的恐惧,终于还是缓慢的,一步步的走上前去。 然而只是一眼,皇帝就几乎无法承受。 那样乌黑一团,几乎无法辨别是人或是物件的那样一坨东西,竟是他心心念念的,盼着终有一日会对他屈服的那个玉一般的人儿? 脑海中,浅笑的如微风一般,温润如玉的那个人,竟然就就此离他远去,从此天人两隔,再不复相见? 皇帝脚下不由一软。 他缓缓跪倒在地上,在众人的诧异惊恐目光中,深深埋下了头。 这哪里,还有一丝脑海中的记忆…… 皇帝痴痴的看着那具残骸,眼眶渐湿。 本以为,还能有以后的,本以为,他们还有数不尽的时间的…… 如何会走到了这样? 他有想过,失去了圣宠的他,在这深宫后院会有如何的遭遇,或许在经历那些拜高踩地受人折辱后,那人会聪明一点,乖觉一点。 他并没想过真真要他的命,他不过是,有些恨不过罢了。 他恨不过,这人曾背叛了他的情意,他恨不过,这人想要离开他,他恨不过,这人就算勉强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婉转求情,替云家谋福祉。 他不过是赌气,想要借下人的手,让这人明白,他的圣宠,有多重要…… 他不过希望,这人能真正低头,能说出对他的情意…… 但为何,会到了眼前这般境地? 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皇帝头脑中,终于有了一丝混沌不清。 他不敢伸出手去触摸那人的尸骨,但最终,地上的那一抹银色,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 皇帝颤抖着双手,缓缓将那链条拿在手中,眼中,终于忍不住滴下泪来。 到底为何会走到这样? 为何你会这样倨傲,若你能再聪明一点,再忍耐一点,再退让一点,我们何曾会走到,这样不堪入目的境地? 然而,心底却又一个声音,再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若是真的倾心相爱,又怎会只是一方的退让宽怀? 两情相悦,不是应该相互付出么? 如今仔细想想,他纵然背叛过他,但事到如今,那人该还的,早还的差不多了,反而是自己,小肚鸡肠,揪着当年的旧事不放,对其百般苛待,还坐视旁人对其羞辱折磨,冷眼不语,这一切,或许早铸就了今日的结果! 仔细想想,就算昨日的火灾不曾发生,事情是否,就会有其他变化? 或许,结局也是一样…… 皇帝痛苦的闭上的眼睛,心中的悔恨如同绵绵不绝的浪涛一般,侵蚀了整个身心。 朕不是不处理皇后,那样折辱过你的恶妇,朕如何能容她,不过是从大局出发,延后处理罢了,实际上朕已经安排下了计谋,不日就要对裴家动手,裴家一倒,皇后又能算什么,你若能再等一两个月,朕一定会将皇后废了,狠狠给你出气…… 云家朕真的有手下留情,虽然发配落星洲,但回来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情?且朕早暗地留下了云琰,你最疼爱的这个弟弟,朕准备送他去边关历练,假以时日,军功到手,他是很可能重整你云家雄风的…… 朕真的没有想折辱你,朕不过是想磨磨你的性子,这根锁链是朕的错,可朕得知你日日前来求情,竟不顾自己的身子,朕一怒之下,才命人给你套上的,虽然办法不堪,但可以将你拘在屋中休养,朕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败落的院子中,皇帝单膝跪地,目光凝视在那躯体上,说不出的温柔痛心。 若你能够回来…… 若你能够回来,朕又有什么不可以做?不过就是区区一介妇人,废了也就废了,不过就是区区一些罪名,抹了也就抹了。 你若是不喜欢朕流连他处,朕就再不踏足其他宫室,甚至可以为了你,废除后宫,只和你携手到老,若你喜欢游历天下,那朕就陪你天涯海角,何处不能潇洒自在? 只要能对着你,什么地方,又不是天堂? …… …… …… 最后,皇帝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养心殿。 一连两天,皇帝都茶饭不思,万事不理,连朝堂内外,都有了小小的议论,但迫于皇帝一向的铁血手腕,还算平静。 但梁相福那里,却着实平静不下来。 皇帝那日到了落闲榭后,就那样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对于后事,却没有一丝交代。 没有皇帝的命令,事情不好处理下去,事情查不查不清楚,就连云公子的遗体,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梁相福等了两天,却再也等不得了。 时间拖得越久事情越难彻查,这点姑且不论,那云公子的尸骨,就算有冰镇着,但在这秋老虎肆虐的天气,若是时间一久,却也不是办法。 也不知他和皇帝说了些什么,等到出来时,皇帝已经下了严令,就算将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查个明白。 半夜,凤离天呆呆坐在窗前,双目通红。 梁相福的话,言犹在耳。 那火,并不是云自己放的。 云若要寻死,不会拉上樱兰,他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而且,这大火来势太猛,不过才一时半会,就燃遍了整个院子,这样凶猛的火势,并不是自然现象,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而在仔细查验之后,却发现落闲榭屋内屋外,都有桐油浇灌的痕迹。 事情到此,似乎已经清晰无比。 云公子被拘在屋内,仅剩的一个樱兰,没有力气和门路办到这样的事情,因此,定然是有人刻意纵火。 还请皇上彻查,还云公子一个真相。 皇帝呆呆的想着,将手握成拳,放在口中,无声的落下泪来。 原来又是这样,在自己以为固若金汤的一某三分地上,让自己挚爱,再一次受到了灭顶之灾。 挚爱? 这个词如今看来,真是充满讽刺。 自己何曾真正对这人做到爱人的一切?除了欺压,逼迫,折辱外,自己还做了什么? 哦,还有的。 让他人和自己一起折辱他,还送了他一根链条,将他如同牲畜一般锁在屋里,失去了一个正常人的尊严,最后,还让他在漫天的火光中生生被烧死,受尽了人间痛楚而亡。 自己,如今还有什么颜面,对他说起挚爱一词? 想到这里,皇帝低低的笑了,只是那声音,却比哭泣还要悲切。 …… 有了皇帝的命令,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原来裴家也觉察到了皇上的动作,只是回天乏术,于是暗示宫里的皇后也想想办法,气急败坏的皇后心中大乱,一边痛恨皇帝的翻脸无情,一边思虑如何破开死局,终于想到,或许可以利用云。 虽然近期看来,皇帝已经对云失去了兴趣,但世事难料,真正的真相,谁又能料到呢? 云一死,皇上说不定可以心神大乱,从而达到裴家想要的拖延时间的结果,而若是皇帝丝毫不曾动容,皇后也可以一泄私愤,在落魄前杀了这个她仇视已久的眼中钉。 暗卫是她调开的,桐油是她安排人洒的,甚至平时,她还在云的饮食内下了毒,虽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轻微极轻微,让太医都几乎无法查出,但是给人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人肯定想要逃啊,可是漫天的火焰中,他逃不出来的,皇上你对他好啊,病的要死了,也不给请太医,让他那样半死不活的拖着,活的连狗都不如!其实我这场大火还成全了他,与其被病痛活活折磨死,还不如来个痛快,且不是更好?” “皇上,你没看到那场景,真正是太可惜了,那链子跟栓狗一样的栓着他,他爬也爬不动,走也走不开,那火烧到他身上时,那房梁砸到他身上时,那一定很痛很痛,但是就算这样,他又能怎么办?他就算大声哀求哭号,也没人能够帮他,他一心最爱的人,其实才是送他下地狱的罪魁祸首!他没有活路!他没有活路!” 皇后猖狂的笑声,在皇帝耳中肆虐了很久,很久。 …… 次日,皇帝下了两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裴家私下勾结大臣,结党营私,犯律法十六条,首恶裴通伏诛,余人皆分别论罪惩处。皇后裴氏弄权后宫,恃宠放旷,废除其皇后位份,贬入冷宫。 第二道旨意,恢复平安王爵位。 但这一切,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云,又有何用? 就算他善待云氏族人,就算他将贬入冷宫的皇后用尽万般酷刑折磨,然而,对于早已经不在人世的云,却又有什么益处? 皇帝越想越怕,越想越悔。 那人的性子,就算日后再阴间再见,或许,也不会理他了吧? 一想到冷冷冰冰的云,皇帝就不寒而栗。 他不能不做什么,不然,光是内心的愧疚,就要让他日日不得眠,日日活在恐惧之中。 两月后,皇帝开始大兴土木,加速皇陵修建进程,历经七年,终于修建成功。 举国上下,都松了口气,因为皇帝对着皇陵,看的太过严重,其实皇上也不过而立之年,离那一日还长远的很,却为何这般执着? 百姓不知道的是,在皇陵修建成功后,曾偷偷开启过一次,皇帝亲自护送,用最高的礼节,将一具不知名的棺木送进了主墓室,并珍而重之的放在了皇帝的棺椁旁边,同时皇帝还请了最有名的方士,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替两具棺木,布下了来生不解之缘的阵法。 但就算如此,皇帝也日日不得安眠,他时常梦到那个有着温和笑意的人,只是每一次,都是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从不对他多看一眼。 或许,就要这样,悔恨到永远? 皇帝偶尔梦醒的时候,会浮起这个想法,旋即又强行压了下去。 或许,余生在痛苦中度过,便是对那人最好的怀缅吧? 第130章 追忆 建元十四年,皇帝因积劳成疾,缠绵病榻,不能上朝料理国事,特命左右丞相协助年方十三岁的太子料理朝政,皇帝则迁居离宫,静心休养。 圣旨一出,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官员们担心的,自然是这一时间引发的日后前程变化,而民间百姓,则是因为担心失去这位难得的明君,导致忧心忡忡。 确实,建元皇帝虽然才登基十四载,但却做出了许多皇帝一生都做不到的功绩。 他先是统一了南北,驱除了异族,还励精图治,将全副身心扑在国事上,光是每日审查奏折的时间,就达到了近十个时辰,每日只留下了短短一两个时辰休息,这样虽然拖垮了他的身体,却也让东钟进入了几百年来最强盛的时期。 若说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太过醉心国事,而冷落了后宫,他登基这十余载时间,除了最初几年还曾驻足后宫外,近来十年,除了看望太后,竟是极少踏足后宫范畴,休说广纳新人了,就连后位,从废后后就一直空悬到今。 所幸他膝下早有两子,抛开废后所出的次子不提,长子凤宣却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小小年纪却展露了在政治上的极高才华,这才让全国官员百姓,心中才稍稍有些安慰。 而在此时的江南,却更有一番风味。 淡花烟雨下,柳絮纷飞,坐在茶楼的二楼包厢,便可一览无遗从楼下蜿蜒而过的清澈河水,而行舟其中的乌篷船上,时不时传来的吴侬软语,更是平添了几分风味。 凤离天正静静的坐在窗前,凝视着眼前的美景。 时隔十余年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再一次来到了这人的故乡。 上一次来去匆匆,加上心有旁骛,也没能好好打量这里的美景,而这一次,细细驻足,方才体会了这别致的秀丽景色。 原来这里是这么柔媚别致,难怪能养出,他那样得天独厚的俊秀男子。 娇哝的吴语,明媚的阳光,清澈的流水,斑驳的高墙,无一不透露出隽长岁月中练就的温厚底蕴。。 那人,就是在这地方出生长大,从而有了那样谦和的性子,和温润的笑容吧。 慢慢的,凤离天眼中,多了几抹柔情。 梁相福一直守在旁边,当他看到凤离天眼中流出的柔情,心中却是又酸又涩。 虽然十来年时间一晃而过,然而看皇上的样子,似乎竟没半点淡忘,反而用情更深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若当日皇上对那人宽容一点,包容一点,而不是用身份去强行欺压,又何止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只是如今想来,一切都晚了。 “皇……老爷,茶点已经冷了,要不给重新换一份?” 他心底叹了口气,本着责任,小心翼翼的问道。 凤离天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无妨,本也不是为了这个而来。” 说着,他顺手夹了一块桃仁云片糕,放进了口里。 入口软糯香甜,想来要是那个人在,一定爱吃。 他微微苦笑,目光却落在窗外,顿时一愣。 不远处的一处街角,却有一个淡绿色衣裙的妇人身影一闪而过,虽然只是匆忙一瞥,却隐约感到那身影极为熟悉。 凤离天一愣,待要认真再看,那妇人身影却转入街角,转瞬不见。 会是何人? 他心底升起一抹疑惑,然后就在这时,旁边房间却传来了说话声,顿时岔开了他的注意力。 这茶楼二楼虽都是包厢,但墙壁并不算厚,若大家都敞开窗户,大声说话,要听到左右房间的谈话,却也不是不能。 “今上病重,也不知如今如何,真是让人忧心。” “无妨,想来有太医照料,宫中也不缺良药灵方,想来皇上应该休养一段时间,便当无碍。” 没先到竟然会听到民间人士担忧自己的身体,凤离天心中不免有些宽慰,到底这许多年来,起码在这治理国家上,自己问心无愧。 却不想隔壁再说了几句后,话题就转到了其他方向。 “皇上后宫多年空虚,幸好还有太子在,不然可真是危殆,要说天下美人,皇上都可予取予求,但为何竟如此清心寡欲,真是令人惋惜。” “这张兄就不知道了,在下有一远亲,在宫中做事,听说皇上是对废后一往情深,只是因裴家太过张扬跋扈,方才不得不出手整治,但就算如此,皇上还是忘不了废后,因此看着后宫粉黛,都如泥塑木雕一般,毫不动心。” 凤离天微微皱起眉头。 那女人他恨不得挫骨扬灰,却不想,民间竟有这样荒诞的流言传出。 隔壁的话题却在继续,有人对先前的说法嗤之以鼻。 “敬台兄这话却是误了,若此话当真,皇上怎会对二皇子置若罔闻,反倒对大皇子百般看重?在下听说,皇上不但对那废后无一丝情意,只怕更是厌恶之深才是。” 先前那人却有些嗤之以鼻。 “按兄台的说法,皇上真厌弃废后,废后为何会在冷宫中安然度日,只怕早香消玉殒才是。” 另一人听旁人皆有附和之意,声音中便有些急了。 “冷宫中如何能安然度日,各位也太天真了些,罢了,既然说到这里,我就说个隐秘的。” 他清了清嗓子,许是吸引了室内众人的注意力,才说道:“在下听说,皇上先前有个爱的死去活来的爱人,曾经当宝一样放在宫中,百般宠爱,予取予求,却不想皇后妒恨无比,使了毒计害了那人,从那以后,皇上就恨上了废后,才有后来的……” 凤离天却是有些怔愣了。 百般宠爱?予取予求? 就算如今听着,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苦笑,若是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何止如此,就算那人要他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给的,但可惜…… 微微摇了摇头,却再也没有了听下去的欲望。 凤离天站起身,迈步出了房门,下楼来到了河边。 心绪,却因刚才听到的一番话,起伏动荡。 “梁相福。”他低唤了一声。 梁相福忙向前一步,“奴才在。” “去打听一下,当日平南王妃的陵墓,是在城外哪个地方。”凤离天低声吩咐,那人至情至孝,对生母更是濡慕不已,他往年不在倒也罢了,今年既然来了,又快到清明,说不得要去祭拜一番,多少也算替那人做一点事情了。 却说刚才那凤离天看着眼熟的女子,却转街过巷,来到了一处字画铺子门口。 她进了大门,和伙计打了个招呼,便径直穿过店铺,来到了后面的一处清雅院落。 这处院落虽不大,却布置清雅,藤萝蔓果,小巧盆景,极精巧的展示了江南园林的秀美灵巧,而此刻在东南角的榕树下,却有一位白衣公子,正端坐在下方的桌椅上,提笔写着什么。 “公子,南门巷子的桂花糕买来了,还有白梨巷的清酒,您看看这些可够?”她来到那人身后,笑吟吟的开口。 那人听了,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纸笔,方才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女子手中藤篮里的物件,不由赞了一声,“樱兰你办事,果然最是妥当。” 他这一抬眼,便露出了一张俊秀的面庞来,若是有认识的人在场,却是要大惊失色,原来这人竟是皇帝早以为已经丧命火场的云! 樱兰却是嘻嘻一笑,“祭拜王妃的重要东西,我当然要用心办了,不然回头公子该骂我粗心了。” 原来这主仆两人,竟是当日陷身大火中的云主仆,也不知为何,他们竟然能从那场大火中逃出,还未曾惊动所有人,悄无声息的遁来了这江南,开了个字画铺子做营生。 “我哪里敢骂你,若是说了一句,没准刘掌柜又要唉声叹气的在我面前念叨了,如今啊,我可惹不起你。” 云笑嘻嘻说了一句,却见樱兰微微有些红脸,笑容便更欢快了。 他们从当年的火场中,得贵人相助大难不死后,便来到了这江南,先是狠狠的藏匿了一阵子,等到过了两年,估计风头已经过去,方才慢慢出来活动。 虽然贵人送他来时,也赠金不少,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云便打起了自给自足的主意,他身无长技,唯有一手字画还能见人,便在城中寻了个清净地方,开了个小小的字画铺子,虽然地段不算好,但幸好南人皆好风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他慢慢经营,过了一两年,也算能够自行谋生了。 而樱兰,更是在一段日子后,和字画铺的刘掌柜互相看对了眼,在云做主下,两人终于喜结良缘,成为了一对和睦夫妻。 “才不跟公子说了,反正我嘴笨,是说不过的。”樱兰白了他一眼,才说道:“明日去王妃墓上,还是公子一人前去?要不要我们随行?” 云摇了摇头,“不用了,那里地势偏僻,想来没有什么。” 刘嬷嬷早在几年前去世,如今平南王妃的陵墓,也唯有云前去拜祭了。 樱兰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公子要不要换个时间去?明日真是清明的正日子,只怕……” 她话没说完,但云却知道她想讲什么。 “无妨的,算起来若真有什么,也不是我们躲避便能躲过的,不过你所虑也有道理,明日我早早去了早早回来,想来应该不会惊动旁人。” 见云心意已决,樱兰便也不再多说。 想当年他们刚刚回到烈城,却如惊弓之鸟一般,很是躲藏了一段时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但慢慢的,发现城中并没有出现他们害怕的那副场景,便也渐渐的心安了起来。 想来那场大火,真的是把那人骗过了。 原来当日云和樱兰两人被人打昏,丢在了火场里,两人自恃必死,却不想下一刻,整个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当晚宝妃册封,声势浩大,公主和驸马也一起进宫朝贺,只是公主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驸马一路劝说,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落闲榭附近。 公主临时起意,要来看望云,却不想,竟然撞见了整个凶案的发生。 幸好驸马手下侍卫功夫了得,同时也精通开锁之术,不但出手治住了那两人,还打开了云腿上的镣铐,用那两人将云主仆换了出来。 之后宫中大乱,更是容易行事,公主将两人藏在自己的轿撵之中,悄无声息的便出了宫。 只是两人受了这番折磨,却是双双大病,樱兰倒也罢了,不过几天就渐渐好转,云却本就身子大亏,又被查出原来暗地里被人下了毒,在病榻缠绵了数月,方才从阎王爷手中抢出了一条命来。 再后来,云便不肯留在京城,执意要回江南,公主百劝无用,知道他是怕万一事发连累了自己,因此也只能赠金并安排人护送云回了烈城。 主仆两人,便在烈城中安定下来。 途中樱兰也有提议要不往偏远地方躲藏,但云却觉得,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就算有个万一,凤离天应该也想不到他会躲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而他这个决定,也算明智,一晃近十年时间过去,果然没人发现他们的不同之处,倒是让云主仆二人,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第131章 重逢 到了次日,云一早就收拾停当,城门一开,就出了城。 来到平南王妃的陵墓,天色也不过才刚刚大亮,云先将陵墓好生打扫了一番,方才一一摆好祭品,烧了纸钱和祭文,又认真祭拜了一会,方才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他离去后不过半个时辰,不远处的小路上,却走来了几人。 为首的一人,却正是凤离天,他脸色肃穆,神态俨然。 走到近前,几人却是微微一愣,只见眼前的陵墓正前方,还有几根清香插在地上,犹自袅袅散发着青烟,而地上,犹有一团灰烬,显然是刚前不久,才有人来祭拜过。 “平南王妃素日仁慈,好做善事,想来也有不少曾受了她恩德的人,前来祭拜。”梁相福见凤离天看了一眼那团灰烬,忙说了两句。 凤离天点了点了,让两个侍卫站的稍远,自己却接过梁相福手上的竹篮,就要亲自上前,摆放祭品。 梁相福也不拦着,只是帮忙打着下手,这许多年来他也习惯了,只要沾上了那位的事情,自家主子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只是纵然悔的狠了,却又如何? 他心中叹了口气,见一切都摆放的差不多了,便知机的退出几步,将空间留给了凤离天。 从出生至今,皇帝还没对父母和神灵外的其他人,弯下过尊贵的膝盖,但此时跪在平南王妃墓前,却是诚心诚意,不带一丝敷衍。 “晚辈对不起夫人,更对不起云,枉费他一番情意于晚辈,却被晚辈叙数糟蹋,最后更导致他生遭横死,晚辈实在罪孽深重。如今在夫人墓前,晚辈不敢求别的,只求夫人泉下有灵,能抚慰他一二,晚辈纵然万死,也心甘情愿。” 凤离天双手擒香,心中虔诚无比。 事到如今,只盼着那人能投个好胎,来生再不必受遇到他的这般苦楚,平平淡淡安安然然的过其一生。 他心中甚是虔诚,祷告了半日,才睁开眼睛,将手中的清香,插到了地上,无意中,他眼睛往旁边灰烬中扫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梁相福等了半日,却见主子插香的手突然顿住了,再接着,主子竟然呆愣在当场,身子还微微发起抖来,顿时吓了一跳。 他忙走上前去,小心问道:“主子?主子?” 凤离天心中,此刻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顾不得和梁相福说话,一把将那团灰烬中未曾燃完的一张残纸捡起,放到眼前,顿时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那显见是一篇祭文,还剩巴掌大小未曾燃完,但那字迹,凤离天却熟悉无比。 那字迹,明明是云的!!! 人明明已经死了十年左右,但为何他的字迹会出现在这里?而这纸张,却是去年新出的一款春涛纸,如此说来,莫非…… 一想到关键处,凤离天的心跳,竟惴急的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这边的动静,却惊动了那两名侍卫,两人快步走过来,正要说话,却被一句话制止了。 “别动,离我远点!” 因为紧张,凤离天的声音竟有些微微发抖,而三人听到耳中,却都是一愣。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三人心急如焚,但因之前凤离天的话,却不敢违背,只能小心翼翼的退出两步,分别虎视眈眈的打量着四周。 过了良久,凤离天失态的神色,才稍稍有了些好转。 他颤抖着将那纸片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心中,却无法抑制的出现一个念头,虽然他也知道那念头是何等荒诞,但无论如何,心底的那抹希冀,却再也抹之不去。 “查……速速去查,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前来祭拜的人的痕迹!” 虽然皇帝下的这个命令没头没脑,但是其中一个侍卫,还是第一时间前往周围勘查。 梁相福蹲下身子,翻了一下那灰烬,说道:“老爷,这灰都冷了,只怕人早走了。” 虽然不知皇上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梁相福还是猜出了,必然和之前祭拜的人有关。 凤离天阴着脸点了点头,“就算走了,也是今早来的。”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若是该人是昨天来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有雨水的痕迹,但既然没有,就代表一定是今早来的。 若是自己早来一会就好了…… 凤离天在袖中,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不多时,前去周围勘查的侍卫也回来了,果然一无所获。 “回城!”凤离天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若他所料是真,那么就算将这个烈城翻将过来,他也要寻到那人的痕迹! 云却不知道,他和一场危机擦肩而过,他悠悠闲闲的回到了字画铺,和樱兰夫妻闲话了一阵,便到后院侍弄他的字画去了。 却不知此时的外间,看着虽一片平常,实则早已经闹得一团风云。 凤离天也顾不得行藏败露,径直便去了知府衙门,在出示了令牌之后,知府忙毕恭毕敬,召齐了所有人手,听候皇上吩咐。 但云藏得却极为隐蔽,若不是皇帝偶尔听到其中一个衙役的只言片语,却险些错过了重要讯息,但无论如何,再两日之后,凤离天终于来到了云的字画铺前。 他负手而立,抬眼看了看梁上的招牌,狠狠的抽了一口长气。 心中,却不由升起了一股胆怯之意。 若是所料不差,那个人此刻应该就在这里,只是到了此时,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从不曾害怕的他,竟有些发憷,脚下也凝重无比,竟无法抬起丝毫。 刘掌柜早早看到了他,见其样貌神态,显然是个有身份的人,忙不迭的迎了出来,“贵人可是要挑选字画?小店应有尽有,还请贵人到里面观看。” 凤离天沉下心神,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绝望了多年的心,此刻竟然有了枯木逢春的可能,也由不得他胆寒退却。 他便颔了颔首,随着那刘掌柜走进了铺内。 环顾四周,挂满了各色字画,若是平常还不觉得,但此刻在心中存了念头的凤离天看来,其中许多字画中,明显都有云的痕迹。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发问,一旁却出来一个妇人,那妇人一眼看到他的面庞,顿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地。 凤离天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樱兰,此刻樱兰身上着一件淡绿色衣裙,却正是那日他初入烈城,远远瞥见的那个熟悉身影上的衣衫。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呆了。 只是其中一人,被浓浓的狂喜占据,而另一人,却充斥了强烈的恐惧。 樱兰樱唇微张,喉咙中发出了格格之色,眼中更是恐惧无比,见她呆了,凤离天却是轻轻哼了一声,“樱兰?倒是好久不见。” 樱兰浑身一战,神智这才回到身躯里,她待要装傻,但看到一旁的梁相福瞠目结舌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凤离天却不等她,径直问道:“你家公子呢?” 樱兰直觉往后看了一眼,刚看到一半,却又收回眼睛来,她心中转过一个念头,把心一横,大声说道:“这位公子说什么呢,我们这铺子里,何曾有过什么公子。” 她声音极大,似乎想要传递什么,凤离天却已经明白了过来,也不在理会她,反而大步往院后抢去。 樱兰大急,待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这边梁相福也明白了过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口中却埋怨道:“樱兰,你好糊涂!” 樱兰心中惶急,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梁总管这话说的无理,若我们不糊涂,只怕此时今日,便已经是受了香火十来年了,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不曾有逃脱的这一天,我家公子,到底做了什么恶事,又亏欠了谁了?倒要受这些苦楚?” 梁相福想起前事,也不由叹了口气,但还是吩咐人将两人看好,自己偷偷的,往后院行去。 凤离天大步走到后院,转过两道门,却猛然呆了。 只见不远处的树下坐着的,却不正是他魂牵梦萦了许多年的那个人吗,此刻那人神情专注,正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神态安详至极。 而淡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了下来,斑斑点点落在那人身上手上,却越发显得那个人清新脱俗,宛如谪仙。 他一时,竟无法动弹。 云却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无所觉,他沉心静气的又写了一会,将整张纸都写完了,方才放下毛笔,满意的轻轻一笑。 小心的将纸张拿起,放在一旁,同时抬目在院中一扫,却看到了廊下站立的凤离天,云就是一惊。 呼吸,不由重了两份。 云闭了闭眼,将惊骇、恐惧、怅然若失的情绪在心中过了一番,再睁开眼时,已经一片清明。 他站起身,缓步来到凤离天面前,轻轻一笑。 “皇上来了?” 凤离天贪婪的看着这熟悉的面庞,轻轻应了一声,他此时还有些没能真正从梦中醒过来,虽然从前两日发现纸条残片时就已经有了预兆,但当这个人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又是洒然一笑,才说道:“在下躲了十年,也算是赚了,既然今日被皇上寻到,就一切由皇上处理罢,毒酒?赐剑?亦或绳刑?云某悉听尊便。” 凤离天顿时变了脸色。 见他没有说话,云微微皱眉:“莫非是白绫?可是云某到底是个男子,这样也……罢了,还是任凭皇上吩咐便是。” 初见云的惊喜,被打碎成一片狼藉,凤离天压下心中的恐惧,一把拉住了云的手,“儿,是朕当年错了,你……你不要这样……” 朕字入耳,云脸上的神情,顿时冷了几分。 他缓慢的从凤离天手中抽出手,退了下去,“在下竟忘了,见了君王不行跪拜之力,乃是死罪,只是云某性命只有一条,皇上再恨在下入骨,却也只能处罚一次,真是可惜。抑或皇上也可将云某打入天牢,受尽皮肉之苦再处死?横竖在下当年也是受过的,也不差再受一回。” 他语带讽刺,垂下的眼帘,盖住了眼中的冷意。 凤离天哪里受的住,他听出来云话中的怨怼,心中又急又怕,一把拉起云的手,急切的说道:“朕……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儿,当年是我做错了,你要如何罚我都行,只是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恨我! 千万不要不理我! 但这话,凤离天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若是易地而处,让人如何不恨? 当日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极尽逼迫□□之能事,若是换了凤离天,只怕早是不死不休之局,而如今要求云不恨,却让他如何说的出口。 云听了这话,却是气血上涌,他咬紧了牙,死命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 心中更是万般的怨恨,到了此刻,为何听了这人的话,除了满腔气恼,竟然会鼻头泛酸?着实是太不争气! 他一半怨恨自己,一半怨恨眼前的人,挣扎的就用力了些,手腕上的衣袖滑落下来,却露出了手腕上狰狞的伤痕来。 凤离天一眼看到,顿时大惊,“这……这是……” 云趁机抽出手腕,退后两步,眼中俱是警惕。 “这是……当日受的伤么……” 凤离天声音中有些瑟缩。 那样的痕迹,不是普通兵刃能轻易造成的,凤离天带兵多年,自然能分辨出不同伤痕的原因,而云手腕上的,分明就是烧伤。 而烧伤的原因…… 凤离天不敢去想。 云却只是轻轻一笑,仿佛无事一般拉下袖子盖住痕迹,“伤不伤的,也不要紧,皇上到底要如何处理在下,只管吩咐就是,横竖偷生了这许多年,在下也不算亏了。” 到了最后,皇帝终于败落。 那些来之前想好的话语,那些忏悔的话语,在这样的云面前,却如何说的出去? 只要被那样平静中略带死寂的眼光一看,凤离天就不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第132章 结局 凤离天离去后,樱兰小心翼翼的进了后院。 她本以为今天便是末日,却不想,皇上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黑着脸,垂头丧气的便出了铺子,就连侍卫,也没留下一个。 “公子,你无妨吧?”樱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坐在廊下,靠着一株柱子,看起来有些脆弱,脸色也有些苍白。 “没事,你先出去,让我一人静一静。” 他轻轻说了一句,心头却还是因为刚才的见面,而震荡不已。 没想到十年过去,再见这人,心中却还是起伏难平,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淡漠的面对一切,然而,原来自己又一次高估了自己。 那人这些年,纵然是九五之尊,只怕也不好过吧,不然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形销骨立,瘦骨嶙峋? 他不知不觉,便又想到了凤离天身上去,恍然又觉察出自己不对,忙收回心神。 “你出去忙吧,记得解释一二,不然刘掌柜只怕要担心了。” 樱兰应了一声,又心疼的看了云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我们可要搬家?” “搬家?”云念叨了两遍,微微苦笑:“傻丫头,你以为他真就这样走了?我们这里现在看着古井无波,然而只怕外面,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我们呆在这里还好说,若真是出去……” 他摇头叹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樱兰,该怎样就怎样吧,横竖这么多年也过来了,真论起来,我们也不算亏了。” 樱兰默然,最后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公子说的也没错,他们苟且偷生了这十年,而不是在宫中苦苦煎熬等死,也算不得亏了。 自己和公子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休戚相关,福祸相依,早离不得了,所幸皇上虽然对公子无情,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想来纵然雷霆震怒,夫君性命是无碍的,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要庸人自扰了。 且不说云这边心事繁杂,离去的凤离天,心头也是波澜未平。 他绝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厌弃了公事,思念这人的一次怀悼之旅,竟然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云未亡! 云还在! 然而儿,却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和愤懑! 认真论起来,云自然有再不见他的原因,可是若要自己因为云的情绪,就放了儿自由,却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 以为儿死亡的这十年间,他多少次曾在梦中惊醒,纠其原因,却无一不是梦到那人身陷火场的惨状,梦中的惨叫呼和,历历在目,长年累月下来,他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意气,在苦苦煎熬罢了。 煎熬,是为了忏悔,那失去至爱的痛楚! 唯有日日夜夜受这样的煎熬,他才会有,日后下了九泉之后,去面见那人的勇气! 他轻易放不过皇后等人,却又如何,轻易放的过自己! 然而,今日所见一切,却让他的一切思虑一切煎熬,全都成为了一场空,成为了一个笑话。 那人并没死在那场火灾中,或者说,那人虽经历了火劫,却依旧好端端的,在这江南自在生活了近十年时光。 无疑,这是欺君之罪。 然而这样的欺君之罪,却让凤离天感激涕零,直恨不得焚香告谢上天,感谢神明有眼,让他还能在人世间,重新见到那人! 只是……接下来,却该怎么办? 一想到刚才那人眼中淡漠疏离又带着警惕的目光,凤离天心头,就一阵阵的抽痛。 “梁相福。”凤离天苦思半日,却久久不能获解,“你说朕该怎么办?” 梁相福今日受的冲击,也不亚于凤离天,只是他到底不是当事人,纵然身在其中,神智也还有一丝清明。 闻言,却有一丝踌躇。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两人的谈话,还是大多传入了他的耳朵,而这其中,云公子看着平静,但那股愤懑,却显而易见。 而皇上,如今看来,低下了身段去哄,想来都是肯的,只是纵然如此,云公子只怕也未必愿意接受。 说起来,这世间最难平息的,无非也只有一个情字。 但被皇上点名问话,梁相福却也不敢不答,他心头盘算了一下,方才试探着开口,“皇上的意思,是想和云公子……” 凤离天皱了皱眉 ,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说道,“当年本是朕负了他,如今也该朕弥补一二才是。” 得了这话,梁相福心头便笃定了,他想了想,才说道:“奴才看着,云公子似乎还有些怨气未消?” 凤离天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梁相福小心观察凤离天的脸色,继续说道:“奴才虽接触云公子不多,但也看得出,云公子有些心高气傲的,若是蛮力欺压,只怕适得其反,为今之计……” 他犹豫了一下,却看到凤离天有些期盼的目光,才把心一横,说道:“奴才听说,烈女怕缠男,只怕皇上也只能徐徐图之,盼着云公子心软才是。” 这话对凤离天,却极是新鲜。 他这一生,还从来都是别人讨好他,哪里有他讨好别人的地方,就算年轻时和云,也是互有情意,从不曾对何人有过纠缠。 但如今情况不同,凤离天对于今日的冲击,本就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听了梁相福这话,倒给他了一个新的思路。 他眯了眯眼。 …… …… 第二天,云接了上门拜访的帖子,才知道自己的邻居,已经变了人。 看到老脸上堆开了一团花的梁相福,云只觉全身无力。 “我家主人昨日已经入住新居,今日特地派老奴前来拜会周围邻居,并在舌下摆了乔迁酒席,请左邻右舍相聚,也算圆了邻里和睦之情,不知云公子可否赏脸?” 梁相福满脸堆笑。 他没想到,他昨晚不过略出了一个主意,皇上竟然就准了,还立刻就让人去将云家邻居的宅院买了下来,当晚就住了进去。 不过这也正常,按照主子的性子,煎熬了这许多年,一见这人,没立刻将人掳回宫中,便已经算是极为沉得住气的了。 云不置可否,将帖子放在了一边。 “你家主子倒是多礼,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心意我领了,酒席就不必麻烦了。” 他丢下一句话,匆匆起身便回了后院。 站在榕树下,很是调息了一刻,他才平缓下心情来。 凤离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应该雷霆震怒么?不是应该立时就谴官差上门么?这一次的欺君之罪,比起当年,更甚十倍,当年的凤离天还那般震怒,差点将自己挫骨扬灰,而今,却为何倒变了一番模样。 他心头转了又转,却已经想了千百种可能,但唯有一个可能,在他心头隐隐一冒头,便被他压下不去想。 天子,又哪里来的真情! 这一点,自己不是已经深深的,深深的体会了么? 但接下来两个月,云越发感到头痛。 不但成日间的送来各种吃食,就连补品,字画,各色典籍,也是时不时的往云铺子里送,凤离天更是时常借买画买字的由头,前来拜访,让云不胜其扰。 这人分明是换了种套路,却极尽纠缠之能事,一想到这里,云不由苦笑,他从来不曾知道,原来高傲如凤离天,竟然也会有今日这般纠缠的时刻。 这还是当日那个睥睨天下的皇帝么? 或许就他而言,已经付出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大的诚意,然而,只可惜,那伤了的心,却又怎么会轻易就被抚慰? 但无论云如何冷言相向,凤离天都忍了下来,纵然眼前的这人对他不假颜色,但相比往昔在硕大的奉天殿内,整日枯对那装了骨灰的梅瓶,凤离天觉得,这些冷言冷语,却已经不亚于天堂。 两人相持了两三月,云到底还是没能撑住,率先败下阵来。 事情早晚要有了结的一日,这般纠缠,却是谁也不好过,既然如此,还是将事情说清才好。 吩咐备了小菜,又亲手写了帖子,邀请了凤离天过来。 月下,小菜美酒,两人对坐。 凤离天接到邀请时,以为行为终有成果,大喜过望,但当他坐在这里,看到对面容色平淡的云时,心头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云却是一言不发,他看也不看凤离天,只是端起酒壶,替两人分别斟满。 不待凤离天反应,他却已经一把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接下来,又是如此两杯。 凤离天却已经看得呆了,他知道云素来并不善饮,更因最近的调查,知道云眼下看着虽好,但因为身体的原因,早被大夫千叮万嘱,于饮酒一事上,千万要控制,否则极易引发旧患。 待到云再次端起了杯子,他便要去拦,却被云一把打开。 “皇上从来不肯让在下遂心,莫非到了今日,依旧如此?” 被云斜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凤离天心头一紧,手中动作,却慢了下来,云却一仰脖,已经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他不胜酒力,虽才几杯下肚,脸颊便浮起了两团红霞,虽是夜间,但在月光下,却依旧让人看得分明。 凤离天喉咙一紧,呐呐说道:“你纵然要喝酒,也该用些菜才是,这样空腹饮酒,最是伤身,何必折腾自己呢。” 听了这话,云却已经轻轻笑了。 “折腾自己?不不不,你错了,我难得这样畅快一次!”他一抖手一仰脖,再一杯酒下肚,眼中,也染上了一丝迷惘,“知道我为何要这般喝酒么?因为不喝酒,我很多话,说不出,也不敢说!” “皇上为何来到烈城,又为何要搬来我隔壁,更甚至为何几月不曾还朝,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一仰脖,又喝了一杯,“在下只盼着,皇上早日归去,勿要搅乱了朝廷国家,才是大事!” 凤离天眉头微皱,轻声说道:“曾经,我以为国家社稷,是我的大事,但有一日,我才发下,原来那些,都比不过你一个人重要。” 他心中微微有些苦涩,也升起了淡淡的悔意。 然而这话,却并不是敷衍旁人,着实是他心底的想法,曾经他以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做出一番事业,方是痛快男儿,而确实他也沉浸在那里的痛快中,手掌一国社稷,他人生死叙数在握,何等畅快。 然而,直到那日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表象。 没有了那人,空荡荡的心头,这一切原本以为绚烂无比的东西,却俱都失去了原本的魅力,当上朝成为了逃避痛楚,当下朝成为了煎熬折磨时,他才明白,那个人的重要! 只怪当时,太过年轻,以为一切的折磨,都会由他的意思而随时可以消失,以为就算将那人逼迫到了末路,只要他愿意,一切都还可以回到原地。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错的彻底! 纵然身为天子,也不是真能率性而为,当日他其实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对着朝臣皇后,还能保持理智,徐徐图之,对着自己最爱的这个人,却因为没有顾忌,用劲了手段力气折腾。 最终,他终于尝到了恶果,将这人的身和心,伤到伤痕累累,更是险些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算而今,他终于寻到了那人,当面对那人说出了他的情意,全心全意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然而,做过的就是做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而云听了这话,眼中终于流下泪来。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咬了咬牙,他硬起心肠。 他今日请了凤离天,本就有心将两人的结局,画上句话,因此说话间,便再也没了顾忌。 “我很重要?凤离天,你有何面目,说出这样的话?” “当日我欺瞒你,虽然迫于无奈,但终究是我做出的事情,你灭了我的国家,让端阳成为历史,也是我端阳的劫数,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既然我云家起了那样的因,便收那样的尾,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要如何折磨我,我都认!我从不曾怨你。” “就算到了后来,你让我改名换姓,暗中却收到后宫,沦为男宠来讨好你,我也不曾怨你,因为我对不住你,国家的对立是一回事,但我到底骗了你的感情,你要如何作践我,都是我咎由自取,更何况,那时我对你,真是是倾注了一片心力,不管你做出什么事,我都觉得天经地义,或许所谓痴情,莫过于此!” “再后来,你宫中女眷仇视我,我也无话可说,堂堂三尺男儿,却不思进取,自愿成为玩物,也怨不得别人鄙夷,你以为这一切我心中没有怨恨?不,我如何能没有,自小我母妃就教育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我虽不能上马打仗,但凭着一身学识,写下些锦绣文章,取得文坛清名,却也不是不能,但为了能和你厮守,我自愿放弃一切,成为你宫中的一个最低贱的男宠。” “我以为这一切,也不过就是苦难的尽头,虽然受尽众人鄙视,我到底还有你的情意,因此就算被皇后陷害,甚至想折辱我时,我也只是想着,不能对不起你,为了清白,我情愿一死,却不想,我竟然没有死去,然而,当我醒来知道一切时,我真恨不得,当时能够死去。” “那是你的发妻,你怜惜她,自是应该,而我这个被你亲自交到她手中的男宠,不过是一个笑话,当我知道她想要谋害我,败露后甚至没受任何责难时,我心中的痛楚,你又如何能够知晓?” “为了国家也好,为了你和她的夫妻之情也好,这一切,不过都彰显出来,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不过也好,你们夫妻一体,她既然要了我的性命,我终于也不算亏欠你了,我只想一个人离得远远的,丢开云这个身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了此残生。” “然而就算这样,你也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在你心中,我不过只是一件玩物不是么?没有了端阳,没有了云家,没有了身份的我,还比不上你后宫的一个最低级的妃嫔,你既然无心与我,又何不让我离开?为什么还要找我回来?是否真的要将我亲自虐杀在你手上,你方才安心?” 说道这里,云哽咽了一声,竟丢开酒杯,直接端起酒壶就饮了几口,而一旁的凤离天,却已经听得呆了。 他以为当时已经给了云他能给的宠爱,这人应该感激涕零,却没想到,在暗里,这个人的心,竟是这般痛苦挣扎。 云喘息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折磨我也就算了,何苦拿云家作筏子?当你的妃嫔得意洋洋在我面前炫耀时,你可知道,我心头是如何痛恨自己,为何不早些死去,要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而且,若是我早些死去,或者云家的命运,将会好上许多?” “但纵然如此,我也盼着,你多少还有些顾念旧情,我连续几天跪在你宫前求你,也不敢奢望你偏心,不过希望能主持公道,然而就算只有这一点,你也不容我,我晕厥醒来后,面前站立的人,竟要用一条链子将我锁在宫室里。” “锁链啊!宫室之中,除了畜生,何曾用过这样的东西,就算前朝最恶劣残暴的君王,从来也没有这样折辱自己宫妃的,顶天不过是一条白绫了解恩怨,而你,却赐给我这个!在那一刻,我知道,你何曾对我有一点情意,我活着一日,也不过让你多一日折磨罢了,往昔的那个云已经不在,而往昔的那个凤离天,又何曾还在?当时的皇上,不过是将那江山社稷看的最重,将一切旁的都能抛却的枭雄罢了。” “权力最能乱人心,我纵然怨你,却又能如何?那时的我已经缠绵病榻,命不久矣,却不想,竟然有人等不及,还要用火将我烧死,其实那样死也不错,我浑身都沾满了污秽罪孽,听说大火,最是能消除污秽,那样的话,或许死后我还能干净一些呢?” “没想到,我竟然没能死成,虽然从火场中出来,我足足卧床了大半年,治病除毒,生死徘徊,但到底,还是留了一条残命,既然能活,又何必非要寻死,不然自己倒也罢了,却让亲者痛,仇者快,只是那京城,我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的,唯有回到这家乡,或许我尚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这十年,我过得很是安稳,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被你找到。” 说到这里,云吃吃发笑,脸上却流下泪来。 “皇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是怨恨我,请给我一个痛快,若是不在厌恶我,还请早日回朝,当你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去,我贱如草芥的一个人,如今也是浑身伤病,再受不得这些折腾,还请皇上,高抬贵手,给予一个痛快吧。” …… …… 凤离天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住处,浑浑噩噩的用了茶水,浑浑噩噩的入睡。 原来那人,竟然已经对他灰心到了那般。 也难怪,自己从未从他的角度看过问题,而今一看,却果然如同那人所说一般,自己的一切举动,都让那人坚持的情意,成为了一场笑话。 若是往日,他可以概然说出,大丈夫立足天地,自当做出一番事业,儿女情长,如何能比拟。 但在此刻,他却完全无法说出。 没有了权势,他似乎也能好好活着,只要能看到那人,他犹能感到心脏的跳动,然而没有了那人,他的日子早过得一塌糊涂,纵然手握大权,却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罢了…… 一切由己而起,那一切,便由己而终吧。 凤离天心中,一个想法,越发清晰。 云到了两天后,才知道隔壁宅子,已经人去楼空。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按照凤离天的脾气,若是心中还有气,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但如今凤离天既然已经肯离去,就代表,那人也已经释然?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也有些空荡荡的。 如此相忘于江湖,却也不能不说,算是最好的结局。 云叹息了几回,却还是打起了精神来,写字作画,逐渐又回到了之前凤离天不曾出现的时候。 然而这日,他刚刚做完了一幅画,真认真端详,外间却突然闯入樱兰,脸上还带有怔忪之色。 “公子……” 云看了她一眼,也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 “怎么了?” 上一次看到樱兰这样,还是凤离天来的时候,而今,莫非是那人又来了? 然而,樱兰却说出了几句话来,顿时让他瞠目结舌。 “皇上……皇上驾崩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质子[古风] 作者:方沫 樱兰吐出这几个字,人却如同无力一般,颓然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云一愣,抬头再看,樱兰惨白的脸色,却充分说明了这事的真假。 “刚才官府贴出告示,先皇驾崩,新皇继位,民间禁……” 随着樱兰的话语,云渐渐明白了过来,若是官府贴出了告示,此事只怕为真。 但那人,前些日子走时,虽然身体还异常瘦削,但精神却并不差,为何才短短几月,竟…… 云心中,闷闷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当晚很早就休息上床,然而到了第二天,樱兰替他收拾床榻时,却发现那被子上,竟然有一团湿润。 皇帝的丧报,对于云来说,似乎没激起什么波澜,但暗里,他的精神却慢慢差了起来。 这日偶感风寒,樱兰送了大夫出去,却迎面撞到了几个人,她一瞥之下,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你……” 来人一共三人,当先一人,却正是前些日子被官府公告,已经驾崩的先建元帝,而此刻,凤离天脸上,却是一扫往日的阴霾,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勃勃的生机。 “你家主子呢?” 凤离天开口问道,而樱兰早已经呆了,只能木然的往后院指了一指。 不待她回神,凤离天早已经长驱直入,往后院去了。 原来那日回去后,他闭门想了三日,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因为当日看重权势太甚,方才会酿成那样的苦果,认真论起来,真正对不住这段感情的,却正是自己。 而云对此,已经种下了深深的心结,纵然那年在以为他死后,虽然自己处置了裴家,又赦免了云家,却到底还是没能让他释怀,细细想来,这也是难免,那些事情都是外因,而造成两人落到如此境地的,却还是在他身上。 若要让他原谅,便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抛却了权势,抛却了地位,成为最早最纯粹的那个人,或许还能又破镜重圆的一天,就算那人不肯原谅他,但只要能让他日日守卫在身旁,对自己来说 ,又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一想通此节,皇上便当机立断。 几月时间,让他做好了一切安排,传位于太子,自己,却轻车简从,下了江南。 而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介白丁,没有任何权势,不过是全心全意,想要和他交好的一个人,希望这样,能让两人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就算日后只能当个普通的点头之交,凤离天觉得,那也是一种久违的幸福。 看着眼前关闭的木门,他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叩响了门扇。 门内,是他下半辈子的希望,和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这里,全文终于告一段落,还是感觉有点小开心的,这篇文篇幅不算长,但因为各种原因,还是继续了半年左右,很感谢各位亲在这段时间对某方和小云的不离不弃,至于结局,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希望,某方根据自己的想法,选择了一种尽量合理的,或许两人之后能在一起,也或许只能做个普通的点头之交,这就让他们在二次元自己发展了,就某方来说,自己做的孽,就该自己收尾,凤离天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恩,语言可能有点混乱,但就到这里了,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以后开新文,还希望亲们能多支持~~~最后,抱抱大家,终于完结了,撒花~~~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