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石头记》 正文 第 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 章 】整理 [瓶邪] 石头记(上) BY: 遍行天下 楔子 北宋徽宗年间,皇帝痴迷于园林金石之道,在国内大肆收集奇石异宝。昔日蔡京主持苏杭应奉局,凡看中的石块,不管大小,或在高山绝壑,或在深水激流,都不计民力千方百计搬运出来。 蔡京之婿梁中书曾得璞玉一块,高逾七尺,重千斤,外表看似顽石,石腹处却露出三尺见方玉芯一块,色泽温润一体无暇,以手抚之,则上部暖滞,下段凉滑,更显卓异。梁中书见之大喜,着心腹之人日夜兼程送往东京汴梁。 徽宗得之深以为异,召集能工巧匠意图剖之,却无一人敢担此重任。当时泰山祭天之日将近,徽宗以为天意如此,便赐此石丹书文卷供入东岳太庙之中。运至泰山之时,距祭天大典尚有时日,徽宗每观此石,总觉心潮澎湃,心中认定此乃天佑大宋之吉兆,便以麒麟出河洛之典故,亲绘踏火麒麟纹样一幅,命巧匠刻于玉上。 自此,此石便在泰山东岳庙中安受世人供奉,虽历金灭北宋、元统中原,香火不衰。 时至元朝太祖五年,长春子丘处机传道于山东,登泰山得见奇石,闻其故事,感慨世事兴衰,使人于石背处刻《道德经》五千文,亲为注解。此后香火更旺,凡至此地观此石者,必以手抚、额触,祈运求福。 长此以往,璞玉得人生气,渐开灵智,更得长春子亲注道德经文指点,日益精进。至满清咸丰二年,大道将成,遭遇天劫。 天威紫电毁去一身修为与善恶两魂,从此泰山东岳庙中温凉奇玉触之冰凉,再无昔日奇观。 一、吴邪是个倒霉蛋 吴邪的倒霉,不是追魂夺命的大险大恶,也不是丢三落四的小毛小病,而是一部集合了灵异、疾病、屈辱和痛苦的血泪史,从他娘十月怀胎至今二十六年,倒霉得风生水起柳暗花明。 当初吴邪娘亲怀着他的时候,特虔诚地去灵隐寺参拜,捐了五块钱的功德并行了五体投地大礼之后,见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挂单和尚,此人将吴邪娘亲上下打量一番,兜头便是一句:“施主,你这孩子恐怕不好养啊。”也是他娘亲当时年轻气盛,听完便动了真火,一记粉拳将那老和尚打得鼻血长流,要不是肚子里怀着孩子怕动了胎气,恐怕那老和尚眉毛都不会剩下几根。 但事实证明,那和尚还是有些道行的,吴邪呱呱坠地没几天,就给医生诊断出了一种非常难以启齿的疾病:先天性尿道瘘并发直肠肛管畸形。这病比较少见,每5000个新生儿中才有一例,虽不足以致命,却能够折腾得病人家属苦不堪言。那时的杭州还不是现在的国际旅游城市,医生对于年纪这样小的婴儿束手无策,只能要求他父母养到两岁再来动手术,说是成功率会比较大一些。在度过了两年的艰辛岁月之后,吴邪,这位还未懂人事的纯情处男,就被杭州某医院的肛肠科医生爆了雏菊。所幸手术进行得很成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还不算完,很快吴邪的娘亲就发现这孩子极其爱哭,不仅是饿了疼了会哭,有时候玩得好好地就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哭得声嘶力竭,甚至睡觉睡到半夜也会哭醒过来。两岁多的孩子还不怎么会表达,不管大人怎么哄怎么问都以哭声应对。那时他爷爷还健在,皱着眉头说:“莫非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吴邪的娘亲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灵隐寺的那个挂单和尚,急忙抱着孩子赶去,又捐了五块钱的功德并行了大礼之后,仍旧衣衫褴褛的老和尚捋了捋稀疏的胡子,随口念了一段偈子:“分神不存,舍不守魂;和魄归魂,存道还真。”然后拿了一杯水,含了一口喷在小孩眼睛上,又盘腿在蒲团上坐好,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于是,那一天,年仅三岁的吴邪在母亲的怀抱中围观了一位得道高僧的圆寂。 之后这孩子果然不再无故哭闹,只是依然体弱多病,感冒发烧那是家常便饭,那年月小孩子的流行病也一个没落地得了个全:六岁出麻疹、七岁出水痘、”的字样,底下是一条不知什么年月的运动裤,那种裤子吴邪小时候经常看见,深蓝色的,裤腿两边有两条白杠,但是明显很不合身,裤脚只到小腿。身上的衣服都很脏,散发着一股垃圾箱里的腐败味道,再一看他的头发也是灰塌塌的,还有些长,发尾部分都打结了,也就是一张脸还算干净。 这哪里是贼,分明是个流浪汉嘛,难怪只偷吃的,估计也是饿得狠了。吴邪脑子里转过网络名人犀利哥的形象,心里那点同情的小浪花泛滥得更加厉害。 “喂,我放开你,你可不许跑啊?”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让对方能看清他的口型。 那人似乎是听懂了,轻轻点了点头。 吴邪从他身上跳下来,看着那人一跃而起,身手相当利落。顾不上多想,他从兜里摸出钱包,把仅剩的几张百元大钞都抽出来递给他。 “别到处偷东西吃了,拿着这些钱,回家去吧。” 那人还是盯着他看,不动,也不说话。 还真是个哑巴。吴邪“啧”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把钱塞进他手心里,耐着性子又慢慢地说了一遍:“给你的,让你回家。” 哑巴接过钱看了看,抽出一张攥在手里,把剩下的又还给他。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 章 居然还嫌多,吴邪越发在心里觉得这人本性不坏,微微笑了笑:“够了?不够可以都拿走。” 哑巴退开一步,又看了看他,终于一转身跑进夜色当中,速度快得和兔子似的。 吴邪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哑巴的身影,这才揉了揉又开始昏昏沉沉的头,继续找钥匙。直到此时他才发觉,整整齐齐堆放在货架上的商品被翻得乱七具。” “不知道。” “什么?”吴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东西?” “嗯,”那人点点头,仍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我不记得了。” 吴邪顿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不记得什么?不记得要找什么东西,还是不记得怎么回家?” “全部。” “……” 那人不是普通的惜字如金,任凭吴邪磨破了嘴皮也问不出几句话来,每句都还不超过五个字。但是就他那种情况,换个话唠来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总而言之,这位衣着另类的山寨“犀利哥”比本尊更惨,他精神上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家在哪里,不记得有没有家人,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只知道他要找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只要找到了这样东西,他的记忆就会回来,之前几次夜探书店夜探烧烤店包括夜探他的文具店都是为了找这东西。但是,要找的究竟是什么,要去哪儿找,他还是一点儿都不记得。 吴邪再次哀悼自己这霉运当头的体质,好好的铺子被人夜闯空门已经很不幸了,那罪魁祸首还赖上了他,偏偏这人还是个失忆症患者,让他想当回热心好市民都当不了。 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额角,吴邪又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张起灵。” 瞧瞧这名字,除了稍显女气之外那还真是一点儿特色都没有。别的不说,光说“张”这个姓氏,全国没有个八千万也有五千万人都姓这个,同名的也是不计其数,要从哪里开始查?他怎么就不姓申屠或者公羊呢? 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之后,吴邪认命地去拿钥匙:“走,我带你去派出所。” “不去。”那人的语气相当坚定,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吴邪正要发作,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合适。到昨天为止这人还是个入室盗窃的嫌疑犯,虽然没偷什么东西,要给人认出来肯定够条件关上几天拘留所的,真留了案底岂不是害了他?再说像他这样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三无人员,派出所也肯定就是往收容站一扔完事,再过个十天半月没有家人认领,八成又会被放出来重蹈覆辙,那和直接一脚把他踹大街上让他自生自灭又有什么不同?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吴邪捂着额头认了命:“那这样,你要实在没地方去就暂时留在我店里帮忙,等找到什么线索再走。” “好。”答应得到是挺痛快。 “我这只是个小铺子,包吃住可以,工资可开不了多少。” “不用。” “啊?” “不用工资。” 得,花点饭钱就能雇个壮劳力,这买卖不赔。吴邪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瘦削高挑的张起灵,忽然觉得这次也许真给他遇上好事了。 二、麻烦都是自己惹 当张起灵穿着吴邪的旧衣服,捯饬干净从公共浴室出来的时候,吴邪盯着他整有一分多钟没错眼珠子。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抓绒套头上衣,下面是洗得发白的直筒牛仔裤,可能腰围有些大了,松松地挂在胯骨上,露出一小截白得晃眼的细腰,配上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和微长的碎发,再加上一身淡然冷漠彷如不在尘世之中的气质,活脱脱一个男色杂志封面人物。 吴邪顿时就觉得有些眼晕,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拎住裤腰给他往上提,扭头问收银台的小姑娘:“你们这儿卖皮带不?” 那小姑娘正目不转睛盯着张起灵看得双眼放光,听他这么问一时有些错愕:“没……”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 章 “那有带子或者绳子没?” 小姑娘想了想,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犹犹豫豫地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拉出一根细麻绳。 吴邪劈手夺过来,低头就往牛仔裤的腰带环上穿,穿好以后把裤子拉到正常的高度,抽紧绳子打了个活结,再给他把衣服拉下来整理好,退开一步又看了两眼,满意了。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看他拿麻绳给自己系裤子也没有什么怨言,整个人就像个木偶一样,直到吴邪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出来,春日的暖阳照在他身上的时候才转了转眼珠子。 “走,回店里去,明天我正经找条皮带给你。” 吴邪还是拽着他的胳膊没有撒手,张起灵木木地跟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邪拽住自己胳膊的手。手指上的暖意透过衣服慢慢地传递到他的皮肤上,那是和他自己略低的体温完全不同的温度,就像身边吹拂而过的春风。 回到文具店,吴邪在铺子后面的仓库里用木板搭了张简易床,又从二手货市场买了个柜子给张起灵放随身物品。他留了个心眼,再怎么善良天真,好歹他不傻,把一个身份背景不明的大活人直接领回家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幸好张起灵一直很配合地沉默,既没有嫌弃待遇的简陋,也没有一点儿感恩的意思,就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容易把仓库收拾得能住人,吴邪又拉着张起灵转到柜台里,指着商品一样一样给他说明价格和用途,其间有几个学生过来买笔,吴邪顺便就让张起灵招呼。他仍旧是面瘫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那几个女学生却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眼冒绿光,也不介意他闷不吭气的态度,一个劲儿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窃窃私语,末了连找零都忘了拿走。 吴邪刚转过身就听到她们在那儿咋咋呼呼地交谈: “好帅啊,简直就是文具潘安。” 这是“豆腐西施”的另一位面版本么? “放学以后再来一次吧,真想再多看一会儿。” 要不要把这家伙当“看板郎”裱起来啊? “你们没发现吗?他拿麻绳当腰带耶,真是太有个性了!” 好吧,90后的思维模式那都是河外星系的,和80后的代沟大着呢,对于异世界生物的想法就不要深究了。 …… …… 没出一个月,“文具店里有一位帅哥店员”的消息就在这所中学里不胫而走,课间休息和放学之后的那点时间里,这间小小的文具店就被来看热闹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伴随着女学生夸张的尖叫和欢呼,还有喀嚓喀嚓的相机快门声音。而那位引起轰动的当事人则完全不为所动,非常一板一眼地拿东西、收钱、找零,对于一切搭讪和交谈熟视无睹,就像面对着的不是如花似玉的女学生,而是一棵一棵大白菜。 每到这时候吴邪都会到旁边的铺子去躲清静,开始时他还耐着性子去回答那些女孩子千奇百怪的问题,后来实在招架不住,索性逃了出来,把烂摊子丢给张起灵,反正问他他也不会说话,对付这样的场面正好。 老钱捧着个紫砂壶喝茶,眯着眼睛看着吴邪铺子前面人头攒动的盛况:“小吴啊,你这位亲戚再在你店里呆几天,估计都能招来电视台了你信不?” 吴邪心说他只要别把警察招来就行,表面上还打着哈哈:“哪能啊,都是些小孩子,看腻了就没事了。” 老钱摇了摇头,指着几个穿着不一样校服的学生说道:“别小看了这些孩子,现在可是网络时代,瞧见那几个了没?都是另外一个学校的,赶过来得搭半个小时公交呢。听说去年长沙那边有个卖烧饼的小伙子,也是因为长得好,照片被传到网上,后来闹得全国都知道了,我看你们家这位小哥就有这个潜力。” 吴邪苦笑,他是真没想到“帅哥效应”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能量,不过目前看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坏事,店里的生意比以前好了数倍不说,就算真招得媒体来采访,把张起灵的脸往报纸电视上一曝光,没准还能帮他找到家人,也算是他吴邪行善积德了。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吴邪冲老钱摆摆手,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喂,三叔,又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头是他三叔吴三省有些不怀好意的奸笑:“嘿嘿嘿,大侄子,当然是好事,不是好事我能找你么?” “少来这套,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要暂时寄放在我这儿啦?” “哪儿能啊,这次真是好事。跟你说啊,三叔我买了一套房子,绝对超值,城西黄金地段,140平才卖80几万,转一转手翻番都没问题……”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吴邪不禁用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心里浮现出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吴三省是个倒卖文物的二道贩子,在浙江博物馆边上有家规模不算小的古董店,但那是金匾大字的正经买卖,目标太明显,平时只收正经渠道过来的文物,那些不能见光的从地底下淘上来东西则是万万进不去的。所以,吴邪的文具店就成了这些东西的暂时寄放点,有时候吴三省甚至会带人过来交易,也有道上的知情人士把东西直接放在吴邪店里,所得收入叔侄俩三七分成,这也就是吴邪比起一般的小店老板来说要手头宽裕的原因。当然,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他父母是绝对不知道的,否则就他爹那个生性严肃刻板的老学究还不打断他的腿。 近几年,杭州的文物市场日渐萧条,到是房地产行业风生水起一片红火,吴三省早些年靠倒卖文物小赚了一笔,这两年也开始学人家投资房产,但到底还不够财大气粗,也就是小打小闹,今天买、明天卖、后天租,赚点儿房产升值的差价。 那边吴三省还在继续口沫横飞:“……怎么样啊大侄子,你就过来帮我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马上去中介公司挂牌,咱还按照老规矩三七开。” 吴邪咳嗽两声,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您是不长记性还是怎么着?上次让我去看一凶宅,最后您是赚了,害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分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付医药费的,这次您是不是打算让我把小命给交代了?” “不会不会,这次我打听过了,房子没死过人,干净得很。” “干净得很还叫我去看?” “这不就是以防万一嘛!这么着吧,只要你来,咱们五五开,我再请你吃顿好的,地方随你挑,这总行了吧?” 吴邪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妥协了:“我要吃香格里拉的海鲜自助餐。” “没问题没问题,”吴三省满口答应,“你这就把店关了过来吧,房子的地址是……” “等等,咱们还是先吃再看比较好,我可不想看完以后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臭小子,还学会算计了。行,我在香格里拉大堂等你,你给我把那个黄杨木屏风带来。” 两人又扯了几句,吴邪挂了电话跟老钱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走到自家小店门口。学生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那几个外校的女孩子还依依不舍地巴着柜台试图和张起灵交流,柜台里的主儿双手插在裤兜里,微抬头45°角仰望着天空,一幅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架势。 还真是个闷油瓶。心里腹诽着,吴邪满面带笑地走过去,对那几个女学生说道:“同学们,参观时间结束啦,我们要打烊,明天请早吧。” 女孩子们一片大呼小叫,集体用非常幽怨的眼神看着吴邪,活像他是拆散了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要搁以前吴邪没准儿还会动点儿恻隐之心,可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接受这种眼神的洗礼,心脏早已锻炼得无比坚强。 径自走到店里,伸手把卷闸门放下一半,也不管外面女孩子们的连声抗议,拉了张起灵就往后面走,张起灵顺从地跟着他。来到仓库里,吴邪趴在地上费了半天劲从张起灵的床底下拖出一个用布套子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体。 吴邪站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指着那东西问:“你搬得动吗?” 张起灵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找了个施力点,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东西提了起来,看得吴邪又是一阵郁闷。张起灵的臂力他是见识过的,搬货的时候,装满本子的大箱子,他双手合抱都觉得十分吃力,可张起灵就像酒店服务员托盘子那样一手一个,拿得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总算喘匀了气儿,吴邪又说:“我去开车,等会儿你帮我把它搬上车,我带你蹭饭去,咱们今儿个吃顿好的。” 张起灵点点头,没有说话。 吴邪的车是一辆破破烂烂的金杯,还是他刚开店的时候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虽然卖相不怎么样,用来拉货却也足够。那东西虽然体积不小,但是把后面两排座椅全部折上去以后还是放得下,吴邪让张起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着车一路往香格里拉饭店而去。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路上有点儿堵车,吴邪在等红灯的间隙扭头去看身边的人,只见张起灵脑袋贴在车窗玻璃上,闭着眼睛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微微侧着身子,身上的套头连帽衫被蹭起来一点儿,腰身部分露出一小截麻绳。 吴邪看得有些不爽,伸手拿胳膊肘捅他:“哎,怎么还系着麻绳?我给你的皮带呢?”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 章 张起灵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麻绳,还是没什么反应。 “问你话呢。” “……好用。” “什么?” “绳子很好用。” 这他妈叫什么理由?吴邪正想发作,绿灯亮了,后面的出租车不耐烦地一叠连声按喇叭。吴邪无奈,只得继续专注开车,心道这人还真是个怪人,放着好好的皮带不用偏偏要用麻绳,难道真是像那些女学生说的,这样比较有个性? 停停走走地开到香格里拉,天都快黑了。吴邪停好车,让张起灵把那东西搬下来,俩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店大堂。 一进门就看到吴三省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吧里,身边跟着他的伙计潘子。 吴邪走过去叫了声“三叔”,回头指着张起灵手里的布包:“这玩意儿怎么办?” “存行李房,”吴三省浑不在意地说,“咱们先吃饭去,等看完了房子我叫人过来拿。” 吴邪应了一声,让张起灵拿东西去存了,把单子递给他三叔:“可说好了啊,今天不止是请我,还有我这位伙计,张起灵。” 吴三省打量了张起灵一番,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招了招手让潘子跟上,揽着吴邪的肩膀往自助餐厅走。 铁了心要吃个够本之后,吴邪把手里的盘子用食物堆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正想回头招呼张起灵放开来尽管吃没关系,就看见那小子已经堆了满满一盘子三文鱼刺身。吴邪心中暗乐,顺手拿了一小碟酱油给他,狠狠地往里面加了一大坨芥末。张起灵看了看他,像是没察觉到他的那点儿坏心眼一般,端着盘子接过酱油碟就去找空位置。吴邪捧了自己的盘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心里琢磨这面瘫成瘾的家伙被芥末呛得涕泪纵横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他正打算在张起灵对面坐下,吴三省忽然走过来,一把拉住他:“大侄子,咱俩坐一桌。” 吴邪刚想反对,却看见潘子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坐在张起灵对面的位置上,只得无奈地跟着吴三省又找了一张桌子。 刚一坐下来,东西还没吃上一口,吴三省就说话了,语气还异常严肃。 “大侄子,你跟我说实话,那小哥到底是什么人?” 吴邪本来也没打算瞒他,把他和张起灵怎么相遇,怎么留他在店里帮忙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反复强调:“他是真失忆了,不然谁也不能穿着垃圾堆里捡来的衣服满大街乱晃,还不偷钱只偷吃的。” 吴三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这小子怎么就不长点脑子呢?亏你平时看着还挺机灵的,人家真要骗你还不装得和真的似的?你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吴邪有点儿不高兴了:“那您说他是要骗我什么?我就一混吃等死的文具店小老板,就算偶尔帮着您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也犯不上别人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我吧?” 吴三省气结,伸手就去敲他脑门,“我那些东西搁你店里,你就不怕他惦记?” “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就那黄杨木屏风,我放他床底下能有个把礼拜了,他连碰都没碰过,估计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吴三省一听更气,弯起手指又要揍他,吴邪一偏头躲开,也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三叔,我又不傻,如果他真不安好心我也不可能收留他。您想想,就他跟我说的那些话,写进小说里都觉得荒唐,真要骗我干嘛不想点儿更靠谱的理由?再说了,您刚才也看见,那么重的黄杨木屏风他拎起来脸不红气不踹,就这身手这力气,真想要害我还用等到现在?这一个多月,他除了不怎么说话,老实得就和头顺毛驴似地,让干嘛干嘛,您说他能图我什么呢?” 听他这么说,吴三省也没词儿了。吴邪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随和,但是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却也不会轻易回头,而且那姓张的小子确实也不像要为非作歹的样子。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吴三省也不再问什么,低头开始吃饭。 吴邪笑了笑,也开始解决面前堆成小山的食物。 吃饱喝足,吴三省去结账,收拾张起灵那一桌的服务员脸都快绿了。张起灵面前堆了至少有十几个盘子,除了小糕点的包装纸,每个都像被舔过似的干干净净,连酱汁都没留下多少。 潘子一脸错愕地指着张起灵问吴邪:“小三爷,平时你都不给他吃饭吗?” 吴邪看着这盛况心里也直犯嘀咕,在店里他也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吃啊,敢情之前还真是亏待他了?可是看他那小身板也不像是有这么大容量的体积啊,难道这家伙是属骆驼的? 出了香格里拉,四人上了吴邪的金杯,直奔吴三省新买的房子。 地段到是真不错,就在城西住宅区的中心位置,还有一条小河贯穿整个小区,把住宅和城市主干道分隔开来,属于闹中取静的黄金区域。建筑的外立面用得很考究,清新典雅又能够历久弥新,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小区建造的年份。 走进一个单元上了五楼,开了左手边的防盗门,吴三省伸手按亮了客厅的顶灯:“就这儿。” 吴邪探头看了一眼,纯白色基调的客厅,大面宽小进深,布置得也算豪华,迎面就是一排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抬脚走进屋里,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忽然就觉得有股寒意袭遍全身。这种感觉相当微妙,不像他以前感应到的灵异事件那样有着鲜明的指向性,而是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危机感,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拿着一把利器站在看不见的地方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刺穿他的身体。 看他杵在那儿愣神,吴三省走过去拍拍他:“大侄子,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没有?” 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的时候,吴邪像只被吓到的猫一样窜开足有一米远,惨白着脸转过头,一滴冷汗就顺着他的额头滑了下来。 “大侄子……” 吴三省一惊,正想再问,吴邪却不等他开口就破口大骂:“三叔,您老糊涂啦,买的这是什么房子,这鬼地方他妈的能住人啊?” 他的声音很响,还夹杂着一丝颤抖,在安静的房间里听来格外诡异。不仅是吴三省,就连潘子也愣住了。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走到吴邪身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别怕。” 一种奇异的力量从他微凉的手指传递过来,吴邪顿时就觉得心中不断高涨的恐惧被压了下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冲着吴三省直摇头:这房子邪门,非常邪门,您还是赶紧出手吧。“ 吴三省一听就急了:“到底是哪儿邪门啊?上次那个凶宅你也说邪门,结果把女鬼上吊的绳子找出来烧了不就没事了吗?这次又是什么样的死鬼?用的是刀子还是锯子?” “我不知道。”吴邪几乎是用吼的,身体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这房子里没死过人,但是……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我看不见……” 吴三省呆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自从二十岁以后能再次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现在,吴邪的神经不说已经被摧残得粗如电缆,普通的妖魔鬼怪还是吓不到他的,上次那个凶宅里舌头拖出来半尺长的吊死鬼都没让他脸色变上一变,这房子里究竟有什么,居然可以把他吓成这样? 张起灵抓住吴邪的胳膊,拽着他就往门口走,潘子赶紧拦住他。 “小哥,你干嘛?” “回去。” “可是……” “吴邪害怕。” “这……”潘子没主意了,转头去看吴三省,“三爷……”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 章 吴三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把小邪再弄病了,这房子我回头再去查查。” 回到车上,吴邪那状态已经连方向盘都握不住了,换了潘子开车。张起灵和吴邪坐在后排的位置上,看着他一路上抱着胳膊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等到了文具店门口,吴邪已经缓过来了,吴三省再三确认他没事之后,带着潘子离开。 “啊?”潘子挠挠头,“是好东西啊?那我带回去。” 吴邪正想再笑话他两句,忽然看见张起灵慢悠悠地踱出来,站在客厅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又不动了。吴邪心念一动,也抬头去看。这房子的层高比普通的高层住宅稍微高一些,上面做着乳白色的吊顶,没有贴墙,大概中间有个十几公分的距离,下面装着射灯。莫非…… 他正要开口,却看到张起灵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他伸直了手臂,似乎是在测量高度,又往后退了几步,猛地跑过去腾空而起,一脚踏在墙面上借了个力,手一伸抓住吊顶边缘,整个人就那样踩着墙稳稳地挂在吊顶上,另一只手伸了进去,不知在摸索什么。 这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吴邪都想鼓掌。 潘子也走了回去,站在客厅里看着张起灵发愣,估计也是被他杂技般的动作惊着了。 摸索了片刻,张起灵皱了皱眉,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他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长条形的布包,然后他往下看了看,对潘子说了声:“接住。”就把布包抛了下来。 潘子伸出双手去接,那东西却极有分量,压得潘子“哎哟”了一声,赶紧往前抢了两步紧紧抱在怀里。 吴邪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了,几步跑进去和他们一起研究那东西。 那东西估计在吊顶里面藏了有些年头,上面包着的白布落满了灰尘,已经变成灰色。潘子早就把吴三省叫了过来,四个人一起对着那东西发愣。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吴邪从兜里掏出把旅行剪刀:“剪开看看。” 灰白色的布条在剪刀的利刃下渐渐划开,露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古刀,刀刃还在闪烁着寒光。 “操,”吴三省咽了咽口水,“龙脊背啊。” 吴邪赶紧退开几步转过头:“快把它包上,这刀煞气太重。奶奶的,我算知道为什么这房子这么邪门了,这刀也不知道砍过多少人喝过多少血,那几个凡夫俗子怎么镇得住。” 听他这么说,吴三省也收起垂涎三尺的德行,让潘子把刀重新包起来,抱着走出房门。 带着刀回到车上,吴邪一边开车一边问:“三叔,您打算怎么料理,要不搁您店里去?” 吴三省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大侄子你给想个办法?” 吴邪笑道:“行啊,您出钱给打个能装下这刀的桃木盒子,我负责给它找个归宿。” 吴三省哭丧着脸叹气:“哎,你说我又劳心又破财的,就为了这破房子……” 潘子低声安慰,张起灵靠窗打瞌睡,吴邪笑得像只小狐狸。 几天以后,吴三省如约拿来个桃木盒子。 这几天吴邪为了不看到这把刀,连文具店都没怎么去。看到桃木盒子立刻使唤张起灵把刀放进去,又塞给他几张钞票。 “去郊外找个没人的十字路口,挖坑把它埋了,记得坑挖深一点儿。” “嗯。”张起灵捧着盒子点头,略长的刘海盖住了乌黑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三、武松打虎 日上三竿,吴邪拎着两份盒饭不紧不慢地往店里走。 自打有了张起灵,他是心也省了力也省了,每天都能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从附近的快餐店打包两份盒饭和张起灵一起吃,下午他想看店就打发张起灵去休息,自己在店里坐着,不想看店就去找老钱下下棋聊聊天,有兴致的时候就到西湖边去溜达一圈,在拥挤的游客当中分享一点儿春末夏初的明媚阳光,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 说到张起灵这个人,尽管已经相处了有近两个月,吴邪还是琢磨不透。平时如果不主动和他交谈,这人能闷声不响地坐上一整天,就是和他说话,他的回应也极少超过五个字,而且他几乎不和吴邪之外的人交谈,有学生来买东西,他只会很简短地说出价格,另外连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包括老钱在内的街坊都以为吴邪找了个智障的亲戚来帮忙。其实吴邪知道,他不仅不傻,相反还精明得很。有一次他趴在柜台上打盹,一个不长眼的小贼想要趁机进来顺点东西,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他反拧着胳膊按在地上,后来吴邪问他怎么确定那是贼不是顾客,他说他注意那人已经好几天了,老是贼眉鼠眼地在街上转来转去,看样子就是在踩点儿。 除了沉默寡言这一特点之外,这个人还很爱发呆,并且极其嗜睡。虽然他会按照吴邪的要求每天早上八点以前开店,但是只要没有人来买东西,他都会趴在柜台上睡得昏天暗地。不过这并不表示他玩忽职守,有人靠近柜台他就能在瞬间清醒,那种近乎本能的敏感活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以上两条之外,这人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伙计。从来不抱怨工作餐不合胃口,给什么吃什么,也一直都不嫌弃地穿着吴邪的旧衣服。在天气刚刚热起来的时候吴邪也给他买过几件长袖T恤,但他似乎对带帽子的衣服比较偏爱,一直穿着吴邪大学时候的一件连帽外套。对于住宿的环境他也从没有怨言,睡觉就在店铺后面的仓库里,洗漱和方便则在附近的公厕。天气冷的时候吴邪会带他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气候渐渐转暖之后,有一次吴邪发现他居然大半夜跑到公厕去冲冷水澡,于心不忍就告诉他可以拿店里的钱去公共浴室没关系,可他始终也没有照办。 然而,吴邪对张起灵这个人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关于他的来历、身份甚至于年龄籍贯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仍然一无所知。两个月了,吴邪也曾在网上发了寻人启事,却好像石沉大海一般音信全无。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幽灵,没有过去、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不知道今后的道路通往何处。有时候吴邪都替他着急,但他本人却连半点焦虑的情绪也没有表现出来。起初他坚持自己要找一样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两个月来吴邪却隐隐觉得,似乎他对这一目标也不是那么执着了。 还没走到店门口,远远地吴邪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杵在那儿,而且那圆润的身材看起来颇眼熟。走近一瞧,吴邪顿时乐了,只见一个穿着印有毛主席头像文化衫的胖子正站在柜台前和张起灵大眼瞪小眼,那闷油瓶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抬头望天,而是盯着这胖子气场全开,就连吴邪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气。 见吴邪走过来,那胖子小眼一眯,一只胡萝卜一样的胖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小天真,你可算是来啦,再不来估计你家这门神都能扑上来咬我了。” 吴邪一侧身子挣开他的爪子,先把盒饭递给张起灵:“吃饭去吧,这里我看着。” 张起灵还是盯着那胖子不说话。 吴邪笑了:“放心,这人是我朋友,就是人钻进钱眼儿里外加嘴巴欠了点儿,他说的话你只当放屁就行。” 张起灵还没什么反应,那胖子先跳起来了:“他娘的谁掉进钱眼儿里了?今儿个就让你见识见识,小天真,带上你这伙计,胖爷请你们去楼外楼吃顿好的,你这小破店也甭开了,今天歇业一天。” 吴邪横了他一眼:“我说胖子,你这常来常往的也算半个杭州人了,怎么还一提吃饭就想着楼外楼?那地方除了会宰人还有哪儿好?今天小爷免费教你个乖,咱们去山外山,东道算我的,钱你照出。” “山外山?比楼外楼好?” “你没听人说过啊?山外青山楼外楼,排在前面的自然是好的。” “得,你是地主,听你的,咱去山外山。” 吴邪没跟他客气,招呼张起灵关了店,坐上他的小金杯直奔杭州植物园。 这胖子姓王,北京人,也是个倒腾古董的,在潘家园还有自己的店,是吴三省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是他和吴三省不一样,他不光贩卖古董,也时常到深山老林里去淘货,听说早两年还干过盗墓的营生,所以经他手的东西一般都见不得光,吴三省自然把他介绍到吴邪这儿来,一来二去就混熟了。虽然他年纪比吴邪大了足有十来岁,但为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经常和吴邪没大没小打成一片。 吴邪开着车,张起灵照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打盹,胖子看了看他,嘴上就闲不住了。 “我说小天真啊,这小哥是你新收的伙计?” 吴邪知道胖子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有些话着实不愿意告诉他,只含糊应了声:“嗯。” “嘿嘿,我看你小子是想学你三叔,做大买卖啦?”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 章 “你他妈什么意思?” 胖子指指张起灵:“看这小哥,盘儿靓条儿顺,这你要开个酒吧,让他往吧台里一站,要多少钱那些富婆都肯掏给你,就跟摆了个提款机似的。” 闻言吴邪差点儿把方向盘拆下来扔他脑袋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没正行,脑子里尽是些诲淫诲盗的玩意儿,活该你到现在还打光棍。” 这话似乎戳到了痛处,胖子摸了摸鼻子,回嘴道:“你丫别说我,自己不也是条光棍么?” “老子有车有房有貌有才,这叫绩优股,多少小姑娘想惦记还惦记不上呢……” 吴邪只顾着和胖子贫嘴,没留神张起灵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惯常的平淡如水波澜不兴,但是吴邪被那双眼睛看着,嘴里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嘻嘻哈哈地开到植物园,进了山外山,要了个包间吃饭,吴邪这才开口问胖子来杭州的目的。 胖子一拍桌子,一副豪气干云的架势:“这不是又淘换到好东西了么,瞧胖爷我多讲义气,有好东西总不忘了你们叔侄俩。” “见过我三叔了没?” “还没,他说他这两天忙浙博那边的店呢,抽不出空儿,让我先来找你给估个价。” “行,那吃完饭咱们就去看。你住哪儿?” “你三叔给安排的,空军疗养院。” 他们俩这边说着话,那边菜已经上来了,张起灵不动声色地把一份八宝鱼头王吃得快见了底,胖子伸筷子想捞个鱼丸尝尝,那是一个也没有了。 “嘿,这哥们儿胃口还不小。”胖子腾出手就要去拍他,“有点儿胖爷我年轻时的风范。” 他手还没落下,张起灵拧了一下身子就躲开了,又专心致志地去对付一盘叫花鸡。 吴邪正在喝汤,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年轻时候要有他一半标致,也不用到现在都打光棍了。” 胖子自知在这个话题上占不了什么上风,也不再多说,低下头去专心吃饭。 空军疗养院就在杨公堤,属于西湖风景区,景色如画而且环境清幽。胖子对门口的哨兵说了个房号,吴邪的金杯就畅行无阻地开了进去。里面的客房虽然陈设旧了一些,但是比起外面四星级酒店的商务套房也不遑多让。 胖子一进门就从衣柜里拖出一个巨大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大堆东西。 吴邪凑上去看了看,有几件品相不错的瓷器,一套玉石镇纸和笔山,还有一套面料不错但看不出样式的衣服。 他展开那套衣服对胖子笑道:“胖子,本来我还想夸你长进了,这次拿来的几件玩意儿都还不错,能卖个好价钱,可是你又从哪儿抖搂出来这么套家丁服?我三叔还没打算给伙计换制服呢。” 胖子立刻就急了眼:“少他娘的胡说,这可是胖爷从一个老头手里花大价钱收来的,他当年是京城里的红卫兵头儿,进出过不少好地方,抄过不少‘四旧’,这东西怎样也得是个古董。” 吴邪把那件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摇头道:“面料不错,但怎么看都是近代的,最多算到民国,肯定值不了什么钱。” 胖子虽然也在这个行当里混饭吃,但论学问和专业素养到底比不了吴邪,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泄气:“那这件先放着,你帮我看看另外几样。” 吴邪放下衣服,仔细端详那些玉器和瓷器,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胖子讲起价来。 接下来两天胖子都没有出现,听说是吴三省终于放下手头的活计有空招待他了。他带来的那几件玩意儿价值不菲,就算是吴三省也一时没办法把所有钱都划到他账上,最近又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杭州处处桃红柳绿风光无限,胖子就干脆住了下来,全当放假旅游。 到了第三天,吴邪在店里又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平日里总是红光满面的胖子变得形容憔悴,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胖爷,您这是……被人给煮啦?” 胖子无精打采地摆手:“老子没精神跟你贫嘴,天真,我这次八成是撞了邪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看。” 吴邪连忙把他让进店里,给他泡了杯龙井新茶:“到底是怎么了?” 胖子一口气喝干茶水,一五一十地把这两天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吴邪和张起灵去看过他带来的那些东西的当天晚上,胖子住的客房就发生了怪事。睡觉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套间里有人在叹气,还有悉悉索索好像人在换衣服的声音,开始他以为是房子隔音不好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可仔细听听确实是在自己这屋没错,他出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胖子也算是胆儿大的,当时并没有在意。但是第二天晚上还是听到了同样的声音,而且越发明显,他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到了第三天,吴三省招待他吃晚饭,喝酒喝到很晚,胖子喝得有点过量,迷迷瞪瞪回到客房,刚打开门就看见有个人站在衣柜的穿衣镜前,身上就穿着他收来的那套衣服,还像唱戏的一样勾了脸。胖子顿时酒都被吓醒了,大喝一声,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就凭空消失,只剩下衣服从空中掉落。被吓呆了的胖子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走到屋里一看,本来应该放在衣柜里的那套衣服就散落在穿衣镜前,好像刚刚从什么人身上脱下来一样。 说到这儿,胖子似乎又看到了那诡异的场景,夹着烟的手都有些发抖:“天真,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撞了鬼了?” 吴邪拍拍他的肩膀:“有鬼也没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没害他他自然也不会害你。按照你说的情形,八成就是那套衣服有问题,我先陪你回去把它拿过来看看。” 胖子猛点头:“行,反正再留着我也甭想过好日子了,就先搁你这儿吧。” 吴邪转头叫张起灵:“小哥,你先在店里看着,我陪胖子走一趟。” 正在柜台后面望天发呆的张起灵立刻把视线转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们就去拿趟东西。” “一起去。” “你……”吴邪一愣,心说这小子怎么还这么犟,转念又想到上次黑金古刀的事儿,在他三叔的那间妖宅里当自己害怕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按在肩上的双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从那以后他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地,看到这个人就会莫名觉得安心,“算了,关店,一起去。” “嗯。”张起灵点头,伸手去拉卷闸门。 又到了空军疗养院,还没走到客房胖子就开始犯嘀咕:“天真啊,一般鬼不会在白天出现吧?” 吴邪不耐烦地推他:“好歹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就这么胆儿小?” “我不是担心吓着这小哥么。”胖子一边嘟囔,一边掏了钥匙开门。 门一打开,不光是胖子和吴邪,就连张起灵也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只见外间套房里站了个人,身上穿着胖子收来的那套衣服,脸上涂着戏曲油彩,手上拎了根哨棒,正横眉瞪目地看着他们。只一瞬间,那人忽然动了,他先是将哨棒一横,左手放在耳边摆了个听的动作,随后手腕一翻,将哨棒转了数圈,舞得煞是好看。接着他往后退开一步,双手持棒前后挥了数下,把一根哨棒耍得虎虎生风,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一般。当他竖起哨棒转了几圈之后,貌似那看不见的敌人进行了一次有效的攻击,哨棒脱手,他立刻矮下身子躲避,又经过一番辗转腾挪,他右手向下虚按了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左手握拳重重向下擂了两次,抬头亮了个相,又埋头落下一记重拳。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那人起身走向窗边,穿过墙壁和玻璃,不见了。 门外三人完全被惊呆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最先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到窗边往外看。胖子和吴邪也跟着进入,胖子直奔衣柜,猛地拉开柜门一看,那套衣服还好好地挂在里面,完好无损。 “天真,这……这……这鬼究竟是要干嘛啊?” 吴邪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他刚才那动作,好像也不是真要打人,而是……在表演?” 胖子摸了摸下巴,一拍大腿:“肯定是戏子没错,还他妈勾着脸呢,咱们找个懂行的票友问问不就结了。”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 章 “也对,”吴邪点头,“没准儿还是什么名角儿,不然这衣服也不会当古董拿出来卖。” “既然这样,杭州是小天真你的地盘,接下来就由你负责。” 吴邪迅速思考了一下,在杭州他认识的戏迷到也有几个,但是江南一带流行的是越剧,看刚才那人的身段动作,到像是京剧或昆曲中的武生,而在他身边的京剧戏迷,只有书店的老钱。 “带上东西,回店里,我想到问谁了。” 捧着紫砂壶,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衣服的面料,老钱不住点头:“好啊好啊,好一套武生行头。瞧瞧这缝边、这褶子,用的可是金丝银线,就这种材质、这手工,当红的老生小旦都未必能有。” 胖子有些不耐烦,一把把那衣服捞了过来:“你都夸了半天了,究竟能不能看出这衣服的出处啊?” 老钱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刚才你们说他穿着这衣服做了套动作,能比划一下到底是什么动作吗?” 胖子扭头去看吴邪,吴邪伸手比划了两下,到底不成个样子,就去看张起灵。 张起灵正在专心致志地和天花板交流,发觉吴邪看他,转过脸来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表情,也不知是觉得为难还是局促。 “小哥,你记住了没?记住了就比划两下给老钱看看呗。” 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张起灵后退两步,垫步拧腰闪躲几下,右手向下虚按,左手握拳向下方挥了三次,到是把那套动作学了个十之七查了半宿资料,除了盖叫天和溥侗的生平经历之外也没有找到更多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吴邪正在睡回笼觉,却被老钱的一个电话吵醒。 电话那头老钱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连声说道:“小吴,小吴你快过来,我也看见了。” 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看见什么了?” “盖叫天。” 这三个字比闹钟还好用,吴邪当即清醒过来,对老钱说了句“等着”,立刻翻身起床,脸都没顾得上洗就跑到了书店。胖子和张起灵已经在了,老钱坐在他的太师椅上,捧着茶壶的手指还在不停哆嗦。一看到吴邪,他马上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小吴,这事情可能还没完。”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8 章 “昨天我把那衣服和信拿回去就收拾起来,衣服挂在衣柜里,信放在抽屉里。半夜醒来想上厕所,结果看到一个人坐在我床上,拿着那套衣服正在那儿哭呢。看那形容身段就是盖叫天,不过却是他晚年的样子,他捧着衣服和信,拿了块绸布一针一线地缝,边缝边哭,嘴里好像还在念叨什么,但是听不见。我当时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就直挺挺地躺着看,他缝了一会儿就不见了,我开灯一看,那套衣服居然就放在我床边,而且昨天被我们拆出来的信又给缝了回去。” 吴邪都听傻了,长大了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钱从柜台后面翻出那套衣服,抖开一看,昨天被拆下来的那块绸布又出现在衣服的内衬上,就像从来没被拆下来过一样。吴邪接过衣服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竟然连针眼都没有找到,昨天拆过的痕迹完全不翼而飞。 老钱又捧起茶壶喝了几口,颤声说道:“今天早上我又仔细想了想,虽然昨天没听到声音,但是看他那口型,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一直老实坐着的胖子耐不住了,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个老盖也真是的,人家送他衣服还说对不起,不会说句谢谢啊。” 吴邪摇头:“他肯定不是因为衣服说的这句话。看那信上的意思,溥侗送他这套衣服是为了看他演《武松打虎》,他说‘对不起’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他从来没有穿着这套衣服演过那出戏。也就是说,他后来再也没有机会给溥侗演过《武松打虎》。“ “这不就结了,”胖子抢过话头,“你昨天不是还说,鬼魂不会无故出现,除非是有心愿未了或者怨气未散。我看这老盖也是个好人,抄他家的红卫兵老头都能没病没灾活到现在,肯定不是因为怨气,那就是有心愿未了,这心愿八成就是欠人家的一场戏。” “我觉着胖爷说的在理。”老钱附和道,“不如咱们请个人到盖叫天墓去演一出《武松打虎》,没准儿这事情就了了。” 吴邪皱眉:“请谁演啊?我在京剧界可没熟人。再说哪个武生愿意到盖叫天墓去演?就这么不靠谱的理由?” 老钱和胖子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目光灼灼地盯着吴邪。 吴邪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开玩笑了,我连台步怎么走都不知道呢。” “谁说叫你演了,”胖子扔给他一记卫生眼,冲着他身边努嘴,“我们说的是……喏。”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张起灵兀自盯着天花板发呆,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变成了话题的中心。 这下连吴邪的眼神也变了,三人一齐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起灵。 “小哥,这次就有劳你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次张起灵居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但他提出的条件是:让吴邪扮老虎陪练。 再三抗议无效之后,吴邪认命。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每天下午放学以后,四人就在中学的操场上开始排练。老钱说其实未必需要演满整一折,他们之前在空军疗养院里看到的只有打虎的那部分,大约一分多钟。他找了几个版本的《武松打虎》视频拷在MP4里给张起灵做参考,又去戏曲用品商店买了根哨棒,并且亲身上阵进行指导。张起灵的学习态度非常之好,加上本来就有武功底子,只对着视频看了几次,整套动作就能作得十分顺畅了。可是这却苦了吴邪,他虽然不用钻那个闷死人的”虎形“,又不会像真的京剧演员那样翻来翻去,却仍然免不了被当成老虎摔打的命运。 排练第一天,老钱让他“扑”向张起灵,在地上站稳以后随着哨棒晃两圈,可他一个没留神就直接扑进人家怀里,要不是张起灵及时丢开哨棒抱住他,两人能一起滚到草地上去; 排练第二天,“武松”要抓住“老虎”的尾巴和后颈皮把他按在地上,吴邪没有尾巴也没有后颈皮,张起灵攥住了他的衣摆和领口,吴邪刚刚挣扎了几下,只听“刺啦”一声,报销了他一件衬衣,害得他那天只能半裸奔回店里; 排练第三天,被“武松”抓住的“老虎”要挣脱开再被“武松”抓住来回摔几下,吴邪的双手抖了一下没撑起来,立刻被张起灵按着脖子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的时候他几乎气炸,但是当那人一脸无辜地用袖子给他抹去脸上的泥土的时候,他又发不出脾气了。 这场景比搞笑片儿还有趣,胖子和老钱每天傍晚都一边看一边拍着大腿笑到抹眼泪。 到了第四天,吴邪放出话来说他不干了,再练下去明年就得到他坟头上去演《武松打虎》。虽然此时张起灵的表演还不能让老钱满意,但是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也委实不能强求。于是四人决定,明天一早就去盖叫天墓献演,死马当做活马医。 盖叫天墓在西山路以南的丁家山景区,入口处有一个石坊,上面是他自己亲手书写的“学到老”三个大字。拾阶而上就可看到墓碑,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六个字:艺人盖叫天墓。干净利索,磊落坦荡,一如墓主的人品风骨。此处虽是景点,但平时游人也不多。四人特意起了个大早,此时连锻炼身体的老人也没有一个,只有四周的苍松翠柏,翠绿满目。 老钱拿出那套衣服让张起灵换上,还非常仔细地替他带好罗帽。他的身材比盖叫天本人高一些,袖口和裤脚都有些短,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也不知是此地气氛肃穆还是怎样,连最不靠谱的胖子都绷着一张脸没有说笑。 当张起灵拖着哨棒摆出警戒的神态,伴随着一声听不见的虎啸开始挥舞哨棒的时候,旁观的三人忽然看到,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出现了一名衣着打扮与他相同,脸上抹着戏曲油彩的模糊人影。那人影跟随着张起灵一起动作,一招一式都异常优美熟练。 于是,吴邪、老钱和胖子目瞪口呆地目睹了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看到第二次的奇景: 张起灵转身、舞棍、闪躲、持棍、对峙,他身边的人影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哨棒轮转,虎虎生威。 张起灵飞起一脚踹向看不见的老虎,那人影也同时踢腿,张起灵揉身挥棍痛打“老虎”,那人影跟着拧身、向前,手中哨棒生风。 当张起灵扔掉哨棒徒手去抓“虎尾”时,他的动作已经完全与那人影一致,而那人影已经非常清晰,赫然就是他们在视频中看到的“活武松”盖叫天本人。 拽着“虎尾”绕了数圈,两条同样挺拔威武的人影同时按住“老虎”脖子,将“它”压在地上,抬头挺身一个亮相。张起灵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面瘫相,而是凝眉瞪目,目光如电,与他身边那人如出一辙。 “老虎”忽然挣脱起身,两位“武松”同时矮身闪避,随后迅速起身再次抓住“虎尾”,来回摔打几次,一手按住“老虎”脖颈,一手握拳重重砸了两下,单手举起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重拳再次落下。 没有锣鼓,没有胡琴,甚至没有配戏的老虎,只有蓝天白云,只有风穿松柏。但是旁观的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生怕吹散了这场奇异却又精彩绝伦的表演。 戏演完了,张起灵拄着哨棒站好,又恢复了平淡无波的神情。他身边的人影向“观众”抱拳鞠躬,渐渐淡去,然后转身走入他身后的墓中,不见了踪影。 好半天都没有声响,老钱突然开始鼓掌,双目含泪。吴邪与胖子也如梦初醒,跟着老钱一起拍手。 稀稀落落的掌声回荡在风景如画的西湖边,隐入山林,融入苍穹,仿佛献给这位一生坎坷的艺术家的一盏清茶、一瓣心香。 四、仙人与新鬼 梅雨天本来就很讨厌,连续一个星期的阴雨让人连家门都不想出,我那画眉鸟儿在屋里活生生憋屈了一个礼拜,连毛上的光泽都黯淡了。好不容易今天老天爷赏脸把雨暂时收住,我可说什么都不能亏待了鸟儿,起了个大早到城隍山遛鸟去也。 早上的空气里还弥漫着薄雾,水汽很重,走到山下的时候雾越发浓了起来。我那画眉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此时不知为何竟开始在笼子里不住扑腾啼叫,我怕水汽沾湿它的翅膀,又想让它安分一点儿,在上山之前就给笼子蒙上了布套。 沿着台阶走了一段,雾气好像散了一些,隐隐地能看到前面山坡上的财神庙,我担心鸟儿在笼子里闷坏了,也顾不上进去歇脚,只管埋头往山顶上走。又转了两个弯之后,雾气基本散得差不多了,我正想掀开布套给鸟儿透透气,忽然听见前面有吆喝声,好像是叫卖早点的。这城隍山我也是常来的,平日里这个钟点除了遛鸟和早锻炼的老年人也没见过有人卖早点,一时觉得好奇,也忘了手里还拎着鸟笼,就顺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半山腰上有条街道,一面着靠山,另一面紧贴绿化带摆着一溜小摊,有卖包子的,有卖面的,有卖茶的,还有一个馄饨挑子。这种馄饨挑子我只在电视剧里和家人老人那儿听过,一头是个小炉子,上面坐着水和汤,另一头是个小柜子,里面有三个抽屉。柜子上搭出一块长板,边上放张长条凳子,这就是桌子,桌上摆着搁好作料的碗。所有小贩都是古装打扮,收拾得就跟河坊街上的仿古店小二一样。这两年杭州城里多的是这样的店和这样的人,我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还有几分雅致,就一门心思去看那馄饨挑子。 刚一走过去那小贩就特别热情地招呼,锅里的水也开了,馄饨的气味四溢,闻着到比平时在店里家里吃的还香。虽然早上出来之前吃过饭了,但那味道实在诱人,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又给勾出来了。就像是有神差鬼使的一样,我满脑子都是馄饨的味道,一屁股就坐到了那挑子跟前要了一碗。 小贩非常熟练地给我舀了馄饨加了汤,他用的器物也和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碗和勺子都是陶的,煮馄饨和开水的是瓦罐,小贩手里的不是不锈钢漏勺而是纱网。我一边心说杭州市政府长进了,都开始注意细节了,一边拿了勺吃馄饨。 那馄饨的味道怎么说呢,闻起来是顶香的,放到嘴里也是滑不留口入口即化,我一连吃了好几个都没咂摸出滋味儿来,心里肚里都觉得不满足,于是又要了一碗。第二碗还没吃上几口,雾又起来了,而且比刚才的还要浓些,我这才想起笼里的画眉,赶紧几口扒拉完馄饨,站起来掏钱。 我问那小贩多少钱一碗,他嘟囔了一句,我没听仔细,就听到个“五”字,我还跟他说了句“五块钱的馄饨可不便宜啊”,但是想想在景区东西是要贵点,也没特别在意,拍了十块钱在桌子上,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到山顶的时候天光大亮,雾散得尽了,看到了几个平时一起遛鸟认识的老友。我和他们闲扯几句,说起刚才遇到的早点摊,他们竟然一口咬定说没看见。我以为他们上山的路线和我不一样也没觉得什么,遛完鸟就回家了。 谁知到了晚上,我做梦梦到一个穿着古装的小贩熊声恶气地问我讨馄饨钱,说我拿废纸骗他,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白天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胸闷气短浑身不得劲儿,去医院又检查不出什么,只是每天晚上还是会做同样的梦。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钱的脸色很难看,容颜憔悴,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好几岁。 吴邪低着头听他说完,心里居然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干笑两声扭过头,没话找话地去问张起灵:“小哥,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张起灵的视线依旧胶着在天花板上,好像从那里面能看出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万户侯……适才老钱说的那一大套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去没有。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9 章 吴邪又一次被他的沉默击败,抓了抓头发对老钱说道:“你确定那些摊子别人都没看见吗?” “确定,隔天我问过那几位老友,也有人和我一样是从财神庙那边上山的,他们什么都没见到。” “那你下山的时候看见了吗?” “没有,当时我以为是他们收摊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吴邪端过茶杯喝了两口,没有说话。 老钱都快哭了:“小吴,这几天能问的我都问过,连12345市长热线我都打了,再三跟他们确认在城隍山上没设这么个摊子,接线员都快把我当神经病了。” 吴邪险险喷出一口茶,咳了两声,正色道:“这样看来,你具店里,有一大捆印着“冥都银行”面额都以亿计算的粉红色冥钞,有用线穿起来的一提纸元宝,还有一堆不知道多少数量的黄纸钱。几个来买文具的女学生也暂时把注意力从张起灵身上转移过来,盯着这堆东西捂着嘴笑。 吴邪对纸元宝和黄纸钱没什么意见,抖着那一大捆冥钞问老钱:“你觉得这玩意儿靠谱吗?” 老钱苦着一张脸道:“我哪儿知道他们认什么钱,反正纸扎铺子里能买的我都买了,你把这些都烧了,总有一样是对的,这不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嘛。” “这面值也太吓人了吧?”吴邪抽出一张来横过来竖过去地看,“照这么个烧法,阴间还不知道要通货膨胀得怎样呢。” “是啊,没准儿那边一碗馄饨钱就够把我砸死。小吴,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可千万帮我解决了啊,最近每天晚上都梦到那小贩,我已经好几宿没睡个囫囵觉了。” 吴邪把那一堆东西扫到一个袋子里,冲着老钱点头:“行,我就帮你跑这一趟,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老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吴邪就拖着张起灵上路了。那人明显还没有睡醒,一路上都靠着破金杯的车窗打瞌睡,颠簸的时候脑袋磕在玻璃上砰砰作响。吴邪看不下去,随手抽出那叠“冥都银行”,趁着等红灯的功夫给他塞到边上垫着。 把车停在清河坊步行街,吴邪摇醒张起灵,拎了那一袋东西上山。 沿着石阶走过财神庙,转了两个弯,吴邪忽然发觉不知何时通透的山道上弥漫起一片白雾,将城隍山上的绿树褐石掩映其间,就连即将初升的朝阳也看不见了。和张起灵一起又往上走了几步,雾气愈发浓重,就连呼吸之间都可以感受到湿嗒嗒的水汽。大约是觉得天气难受,张起灵翻过外套上的帽子戴了起来。 就在他们即将来到老钱遇鬼的大道之时,浓重的雾气却开始消散,一阵小商小贩的吆喝叫卖声顺着微醺的晨风飘了过来。 吴邪心念一动,转头去看张起灵:“不会吧,咱们也遇上了?” 张起灵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到吴邪前面,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掩在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来处走去。 略微有些弧度的山坡上,靠着一排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一溜古色古香的早餐摊点出现在他们面前,其中最醒目的便是那个别致的馄饨挑子。 张起灵回头去看吴邪,吴邪面色严肃地冲他点点头。于是两人走到馄饨挑子旁边,在长条凳子上坐下。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0 章 “两位是要吃食还是歇脚?”那小贩神色如常地招呼,手里还在一刻不停地包着馄饨。 吴邪看了看他,见那人相貌平平,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正常地就好像普通小吃摊上的小商贩一样。 沉吟片刻,吴邪把那包东西放到桌子上,对他说道:“前几天我有一个朋友在你这里吃了两碗馄饨没给钱,今天我是来替他还钱的。” 那小贩去根本不去看那些东西,低着头说了一句:“惠盛十文,小本经营,不收钱钞。” 吴邪呆了片刻,想了想,从袋子里翻出那提纸元宝,认认真真数了十个,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就点。 小贩见状大惊,转身护住炉子上的瓦罐,叫道:“客官你这是做什么?仔细灰进了我的汤水。” 吴邪把手里点着的元宝扔到地上,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难道不是这个?”然后他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叠黄纸钱,凑到打火机上作势要点。 那小贩似乎明白过来了,面带怒意对他们说道:“这位人客莫不是专程在消遣小人的?” 吴邪愕然:“纸钱元宝都不行,难道你们还真收这个?”说着话,他从袋子把那叠“冥都银行”拿出来,在小贩面前抖了抖。 小贩怒气更盛:“二位人客也好,前日那位老丈也好,都是衣冠济楚不似市井无赖之徒,为何拿这纸钱冥钞来消遣小人?我家小本经营,这钱断是要给的,若再如此,小人便要告官,到时差役上门,便不是日前的景象了。” “这……”吴邪正不知该如何应对,那小贩又高声嚷了起来。 “列位街坊且看,这事好无道理。前日那老儿赖着我的馄饨钱不说,今日又差两个魂魄不全的新鬼来此闹事,这次定不能让他们轻易走脱。”说着他就绕过馄饨摊要来拉扯吴邪,周围的诸色人等也渐渐聚了过来。 他的手刚伸出去,还未碰触到吴邪的衣襟,张起灵已经站了起来,出手如电握住那小贩的手腕,指上发力捏得他痛呼一声。 那小贩转向张起灵正要发怒,又忽然神情大变,惊呼道:“你,你是……” 张起灵还是握着他的手腕一动不动,目光森然。 只一眨眼的功夫,小贩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恭敬的表情,垂首说道:“不知仙人在此,有失礼数,万望见谅。” 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喧嚣,闹哄哄的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吴邪赶紧问那小贩:“我和我的朋友不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你给个说法吧。” 那小贩看了看张起灵,说道:“看在仙人面上,今日之事且不与你追究,只把我那两碗馄饨钱结清便罢,铜钱碎银皆可,只是别再拿那纸钱糊弄小人了。”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样总算有了个方向。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天色已晚,该收摊了。” 电光火石间,一束晨光穿透薄雾,面前的小摊、商贩和雾气瞬间蒸发,消失得干干净净。 吴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小哥,为什么他管你叫仙人,而说我是新鬼?” “不知道。”张起灵脱下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仍旧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回到书店,老钱立刻神情紧张地拉住吴邪问长问短,吴邪把早上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又补充道:“看来那鬼市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他们要收的是真钱。” 老钱闻言郁闷道:“我给的也不是假钱啊……” 吴邪一手抚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他们要的是铜钱、碎银,是古代的货币,不是人民币啊。” “哦!”老钱恍然大悟,瞬间又垮下脸来,“可我一卖书的,要到那儿去找铜钱和碎银?” “这个简单,我三叔就是作古董生意的,铜钱有的是,我去问他要几个就行。” “可是……价钱……” “没事儿,”吴邪摆摆手,“普通的铜钱不值什么,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就别操心了。” “真是多谢了,这事儿了结以后咱们一块儿吃顿饭吧,东道我出,地点你们定。” 吴邪扭头又去看张起灵:“小哥,你想吃什么?” 这次张起灵居然没有忽略他的问题,盯着天花板想了半天,蹦出一句:“八宝鱼头王。” 吴邪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灿烂:“不容易啊,你也有喜欢吃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没味觉呢。” 张起灵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竟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来。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吴三省一听他大侄子要铜钱,立刻就差人送了一串过来,连理由都没问。吴邪仔细一看不由失笑,那串铜钱是用铁丝串着的,各个朝代的都有,但大多都是清朝的,稀里哗啦足有近百个。 再次上城隍山,吴邪依然起了个大早,在清晨朝阳未升的时候爬山。这次没了上次的紧张情绪,他到有了几分游山玩水的兴致,一路上嘴巴不停地和张起灵说着河坊街、城隍山、财神庙,情状酷似野导游。张起灵既不说话也不阻止,只是安静地听着,埋头爬山。 浓雾起来的时候两人已到了那鬼市街口,吴邪拉着张起灵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在馄饨摊上坐下,二郎腿一跷,盯着那小贩。 谁知那小贩根本不搭理他,而是转身向张起灵抱拳行礼:“仙人驾到,有失远迎。” 吴邪心里不痛快,问道:“为什么他是仙人?” 那小贩头也不抬:“你们同进同出,如此亲厚,何故又来问我?”说完就去包馄饨,再不理他了。 吴邪讨了个没趣,只得摸出十个铜钱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朋友的馄饨钱,以后别再去找他了。” 小贩收了钱,又看了张起灵一眼:“既然是仙人的意思,以后他只要莫再欠人钱不还,我自然也没有再去找他的道理。”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该完结,但是吴邪想想仍旧觉得不甘心,好像在这个鬼市里他就比张起灵低了一等似的。眼珠一转,他又摸出十个铜钱拍在桌子上,中气十足地说道:“来两碗馄饨。” “好嘞。”那小贩到是从善如流,拿纱网在瓦罐里舀了两碗馄饨放到他们面前。 吴邪推了一碗给张起灵,两人就这样坐在一片薄雾笼罩的鬼市中,闷声不响地各自吃了一碗鬼馄饨。 下山的时候,吴邪摸着肚子直皱眉:“大爷的,那鬼馄饨还真他娘的名副其实。就闻着香,吃在嘴里没滋没味不说,还不管饱。” 张起灵问:“你饿了?” “你不饿?”吴邪斜了他一眼,“早饭都没吃就爬山,不饿的那是傻子。”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1 章 “……” “算了算了,咱们顺路去趟知味观吧,我请你吃虾肉馄饨。” “嗯。”张起灵点头,右手伸出来握住吴邪的左手,“走吧。” 吴邪愣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来。 两人牵着手走在下山的石阶上,他们身后是草木葱茏的城隍山,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五、黄金模子钱(上) “吴老板,你到底是收不收啊?”一个染了一头黄毛,嘴巴上还穿着唇环的小青年不顾烈日骄阳,死乞白赖地蹭在文具店柜台前,“这绝对是好东西。” 吴邪捧着半个冰西瓜吃得不亦乐乎,头都不抬:“拿走,不要。” 黄毛一听就急了:“别、别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我们家老爷子可宝贝着呢,平时连摸都不让我摸,要不是他上个礼拜脑溢血挂了,我还真拿不出来。” “咣”,吴邪把冰西瓜砸在柜台上,冷冷地看着他:“你爸尸骨未寒你就算计他的遗物,也不怕下地狱?” 黄毛浑身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两千,收不收?” “不要。”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毛似乎有些生气,侧过身子要往柜台里面挤。 吴邪没有动,坐在他身边吃西瓜的张起灵站了起来,一步就跨了过去,用身体挡住黄毛的去路。那黄毛不知好歹地还想往里挤,伸手推了一把,张起灵纹丝不动,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清晰可辨的寒意,黄毛的气焰马上被打压下去了。 “吴老板,价钱好商量,你就收了吧……”近乎恳求的语气。 吴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冷笑道:“我也和你说实话,就这么个玩意儿,白送我还考虑考虑,要拿钱收,门儿都没有。” “你……”黄毛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看着门神一样挡住柜台入口的张起灵又不敢再动手,只能干站在那儿汗如雨下。 吴邪根本不搭理他,抱了冰西瓜继续吃,一面招呼张起灵:“小哥过来吃西瓜,待会儿就不冰了。” 张起灵看了看黄毛,不声不响地坐回去继续吃。 黄毛又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掏出电话“喂”了两声,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哎,你的东西。”吴邪站起来喊。 “不要了。”黄毛头也不回,好像那不是一件古董,而是一枚定时炸弹。 张起灵放下西瓜问他:“要追吗?” “算了,”吴邪摆摆手,“等他下次来再还他也来得及。” 柜台上摆着一块青砖,比寻常所见的那些要小,约莫只有半本书那么大,四边刻着麒麟纹,看样子像是宋朝以后才有的样式。吴邪吃完西瓜,找了张报纸把它包起来,转身把它放进后面的仓库。 第二天中午,吴邪照例拎了两份盒饭过来文具店,刚走到巷口,迎面遇上了街道居委会的赵大妈。 赵大妈一看到吴邪,立刻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旁:“小吴,你们小区刚去世的那个孙老头的儿子,你认识吧?” 孙老头的儿子就是那黄毛,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反面教材,比吴邪小不了几岁,却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到现在还在啃老。上周因为赌钱被人讨债讨到家门口喷油漆,活生生把他老爹气得脑溢血,当天晚上就不行了。吴邪对他没什么好感,到是孙老头比较喜欢古董,曾和吴三省做过几次生意,与吴邪也比较熟。 “认识,怎么了?” 赵大妈叹气道:“那个败家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欠了一屁股债,把他爸气死不说,昨天夜里居然闷声不响卷了孙老头的遗产跑了,哪里都找不到人,估计是去外地躲债了。” 吴邪一惊:“什么?他跑了?” “是说啊,你说这不是造孽么?孙老头头七都没过,他这个做儿子的却跑得人影也没有。小吴啊,我就是嘱咐你一下,以后要是看到他别心软,直接报警,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关到死,良心都让狗吃了。” 吴邪心里疑惑,敷衍了几句,又急急忙忙往店里赶。黄毛那个人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就偷鸡摸狗人见人厌,而且爱贪小便宜到了极点。他昨天拿着那块青砖估计是想讹点钱还债,在吴邪那儿没讨到便宜,照理说应该换一家继续讹,但是他却丢下那东西自己跑了,这事情实在有些不寻常。 走到店里,正好赶上中学午休时间,几个女学生正挤在柜台跟前买东西兼围观张起灵。 吴邪走进去把盒饭放下,对张起灵说:“你去吃个饭休息一下,这里我看着就好。” 张起灵没吭声,拿了盒饭就往后面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总觉得今天的张起灵脸色不太好,虽然平时他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今天看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眼睛下面有一圈不太明显的黑眼圈,似乎是昨天没有睡好。 几个女学生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往里面看,既不买东西也不离开,好像吴邪是个透明人似的。 看着她们那样子,吴邪笑道:“天天顶着大太阳跑来看帅哥不累啊?要不要给你们颁个全勤奖?” “切,你懂什么,”一个戴眼镜留短发的女孩说,“我们这是过来让眼睛吃冰激凌的,热一点正好。” 话音刚落,女学生中间爆发出一片笑声。 “哎?”那女孩忽然推了推眼睛凑过来,“老板,仔细一看你长得也很耐看嘛,和文具潘安是两种类型的帅哥哦。” 吴邪当场傻眼。 “是吗是吗?我看看。”几个女孩子一拥而上,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恨不能贴到吴邪脸上。 “真的耶,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 “哎呀,这种温柔低调的类型人家也很萌的,怎么办怎么办,好难选……” 吴邪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血气上涌,顿时整张脸红到了耳根。 “啊,脸红了脸红了,好可爱!!!” “……”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样调戏过,吴邪涨红着一张脸,一时窘得说不出话来。 张起灵走了出来,把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塞到吴邪手里:“我吃完了,你去吃,这个东西今天你带走。” 吴邪如获大赦,接过东西逃命一样往后面仓库里走。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2 章 脚步都还没迈开,后面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呀,他说了十六个字哎,大收获!!” 心有余悸的吴邪被这叫声吓得手一抖,报纸里的东西没拿稳,“砰”地一声摔到地上。暗叫一声“糟糕”,他赶紧蹲下去看那东西。果然是昨天黄毛留下的青砖,但是此刻已经摔碎了,青灰色的碎石从报纸里撒了出来。吴邪一面用手去拢碎石,一面打开报纸看有没有修复的可能,谁知摊开报纸一看,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当中竟然露出一个金黄色的东西。 张起灵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点儿询问的神色。 “没事儿。”吴邪迅速把地上的碎石兜进报纸里,头也不回地跑到仓库,在张起灵的床上坐了下来。 老式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屋子里微微有些闷,外面女孩子的大呼小叫还在继续,但是吴邪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了。他把报纸摊开在床头的柜子上,拨开碎成渣渣的石块,捞起那个金黄色的东西仔细看。 那东西圆形方孔,酷似古钱币,却比普通铜钱大上一些,上面清晰地刻着“熙宁通宝”四个隶书字。熙宁是北宋神宗的一个年号,那时的古钱币保存到现在大都氧化得很厉害,一般呈灰绿色,但是这枚“熙宁通宝”却是金灿灿的,成分里面似乎含有大量黄金。 吴邪肝儿都颤了。熙宁通宝虽然铸量不少,但是大多以篆版本居多,隶书版的铜钱存世量极少,仅以枚计算,在古玩市场上交易价格高得吓人。而他手中的这一枚,却是比那些铜钱还要稀有百倍的样钱。普通的部颁样钱乃是由户工两部监制并颁发各省作为标准的样钱,而在元代以前,还有专门铸造进贡给皇帝的“样钱”,里面含有大量黄金,俗称“模子钱”。这些钱币并不流通于市,仅做赏赐之用,数量极其稀少,能够流传至今,那已经不是价值连城能够形容了,简直就是独一无二。 难怪孙老头如此宝贝这块青砖,连碰都不让他儿子碰,若是那黄毛知道里面藏着这么值钱的玩意儿,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但是从这次他找上吴邪死活都要卖的行为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儿。 吴邪叹了口气,拿着那枚“模子钱”翻来覆去地看,心里犯了难。这东西委实太贵重,他不可能自己昧下来,良心上过不去,可如果要交还给黄毛他良心上更过不去……思来想去,反正黄毛还在外面躲债,一时半会回不来,暂时放在自己这边也无妨。更何况,作为一名常年和古董文物打交道的商人,吴邪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制作精美的物件,而且是越看越爱,大有爱不释手的趋势。 这天晚上,吴邪揣着这枚黄金模子钱回家,躺在床上细细把玩一番,顺手塞进枕头底下,睡了。 半夜里,吴邪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了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穿着黑色的道褂,头戴一字巾,脚蹬十方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超然气质。吴邪揉了揉眼睛,奇异地没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奇怪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老道不待吴邪开口就笑眯眯地问他:“这位小友,可愿随贫道一起观看你的过去与未来?” 吴邪愣住了,一时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老道继续说:“看的时候你不能说话,若是一说话可就看不到了。” 吴邪也没多想,点点头应道:“好啊。” 话一出口,那老道却像阵烟一样散了开来,不见了。 吴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窗外的天空隐隐露出一点青白的颜色,似乎是快要天亮了。刚才的情景亦幻似真,说是梦又不太像,吴邪甚至清楚地记得那老道士脸上的纹路以及他说话的语气。 没有人会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不好奇,吴邪自然也不例外,如果那老道士说的是真的,或许自己那声“好啊”就是中断梦境的契机。 还真是严格啊……吴邪挠挠头,有些自嘲地笑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天又是艳阳高照,炙热的阳光连马路上的柏油都快烤化了。 吴邪坐在文具店的仓库里扒拉着盒饭,热得满头满身都是汗,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张起灵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有些不合格了。于是趁着他来拿东西的时候问了一句:“小哥,明儿我给你装个空调吧?” 张起灵捧了个装满圆珠笔的盒子就往外走,头都没回:“不用。”声音还是淡淡的,听在吴邪耳朵里却觉得那调调有点儿冷。 这人怎么就能连好赖话都分不出来呢?吴邪有些泄气,追出来继续说道:“还是装一个吧,你这屋就一个小窗,晚上不透气,闷得慌。” 张起灵没说话,从盒子里掏出圆珠笔往货架上面摆,那样子活像在和谁置气似的。 吴邪不高兴了:“喂,和你说话呢,好歹吱一声吧。” “不需要。” 本来就被热得心浮气躁,他这一句冷冰冰的话砸下来,恰好似火上浇油,吴邪心头的邪火“腾”地一下窜上来了,伸手就去拉他胳膊:“你这人……接受别人的好意就那么难吗?” 张起灵闪了一下,避开吴邪的手,继续闷声不响地往货架上放东西。 吴邪的心猛地一沉,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自从上次城隍山鬼市那件事之后,他是一直拿张起灵当朋友看的,平日里开开玩笑、勾肩搭背也少不了,张起灵从来没有拒绝,更不会这么明显地躲开,有时候甚至会换掉那张面瘫脸,对他露出几乎可以算得上温和的神色来。他也曾暗暗欢喜这个人能够走出失忆的阴影束缚,渐渐地敞开心扉接受自己带给他的平淡而安稳的生活。但是从黄毛拿来那块青砖开始,这个人似乎又变回去了,不肯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不愿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简直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更加冷漠疏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哪里得罪他了吗?吴邪想不通。 “来,两位帅哥,茄子。”随着一个欢快的声音,昨天那个戴眼睛留短发的女孩又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卡片相机。 吴邪条件反射地回头,只听“喀嚓”一声,那女孩已经按下了快门。 “哎呀,怎么是这样的表情,像在吵架一样,就不能摆个欢乐点儿的pse吗?” 吴邪心里不痛快,语气就有些不善:“买不买东西?不买就别站这儿,影响我们做生意。” 女孩子小嘴一撇,嘟囔道:“什么嘛,真的吵架了。” 吴邪不怒反笑,抬手指着又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张起灵:“有本事你和他吵一个试试?” 女孩子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张起灵,推推眼镜说道:“他才不会和我们多说一句话,只有和你说过超过十个字。” “你还数过啊?” “昨天还数了呢,整整十六个字,不算标点符号。” 吴邪没心情和她斗嘴,摆了摆手:“你到底买不买东西?” “买。两支2B的铅笔,一块橡皮。” 把她要的东西拿给她,收了钱,那女孩儿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转身跑回学校去了。 吴邪在柜台里坐着,一直到学校的上课铃声响起,还是不见张起灵有半点动静。扭头一看,那人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小马扎上,双眼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像是要从那里看出一个洞来。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吴邪“噌”地一声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往外走,连声招呼都没打。 一路开到附近的商场,吴邪进了游戏厅,像是要发泄怒气一样一个机器换着一个机器地玩,把仿真枪打得“嗙嗙”作响,就这么耗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才走出来。路过楼下电器专柜的时候神差鬼使地去看了看空调的价格,最后刷卡买了一台1.5P壁挂,和客服约好后天去店里安装。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吴邪不住地在心里咒骂自己不争气,硬要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张起灵都那样给他脸色看了,他还再操心那人会不会热得睡不着。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管是生气也好,是不痛快也罢,他就是不忍心让那个人遭罪。 在肯德基吃了顿晚饭,又打包了一个全家桶,吴邪心里想着不如开诚布公地和张起灵谈谈,那人虽然冷淡,但总还不是不讲理,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都是大老爷们,不至于为点儿鸡毛蒜皮冷战。谁成想他走到文具店门口,却看到了被放下来的卷闸门。张起灵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早早就关了店躲起来,就差在门口竖个“闲人免进”的牌子。 一股无名火起,吴邪“啪”地一声把全家桶照着卷闸门摔了过去,也不去管那一地狼籍,转身跑回了家。 他是家里的独子,吴家的长孙,从小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也算是一帆风顺,除了他爹偶尔因为学业或者工作训斥他,就连他三叔都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谁知他生平第一次想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这人却能不领情到这种程度。 “挨千刀的闷油瓶子!”躺在被窝里,吴邪咬着牙骂了两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老道士又出现了,这次还像模像样地拿了一个拂尘轻轻甩了两下,说道:“这位小友,可愿随贫道一起观看你的过去与未来?看的时候你不能说话,若是一说话可就看不到了。”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3 章 吴邪学乖了,沉默着点点头。 老道士又把拂尘甩了几下,吴邪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零碎的光影片段,就像电影的快镜头一样,随后画面定格,一片黑暗。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施主,你这孩子恐怕不好养啊。” 然后是一把带着怒意的女声:“你胡说什么?”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劝架声。 眼前一亮,黑暗消失了,吴邪看到了灵隐寺的大雄宝殿,他正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面前坐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 抱着她的女人十分焦急地说道:“大师,三年前是我不对,现在我给您道歉,您要怎么怪罪都成,只求您帮我看看这孩子……” 吴邪转过头,抱着他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只是比他平时见到的年轻了不少。他隐约有点印象,那是他三岁的时候,母亲带他到灵隐寺拜佛,那天他们见到了一位挂单的老和尚,但是他不记得那老和尚究竟说了些什么。 就在他回忆的时候,面前的和尚捋了捋稀疏的胡子,口中念念有词:“分神不存,舍不守魂;和魄归魂,存道还真。”念完以后,和尚随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飞快地将那口水喷在吴邪眼睛上。 “您这是……” 老和尚微微笑了笑,盘起腿在椅子上坐好,保持着那个安详的表情一动不动了。 “大师!” 母亲的叫声变了调,周围的香客与和尚都跑了过来,一片嘈杂中吴邪只听到一句话。 “……圆寂了。” 画面碎裂、变化,只一眨眼的功夫,吴邪看到长大了一点儿的自己背着小恋耽美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两根盐水棒冰。 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儿,脸蛋红彤彤眼睛水汪汪的小女孩跑过来再他身边坐下,他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一根棒冰分给她,女孩儿有些羞涩地接过去,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吴邪,长大以后我要当你的新娘子。”女孩儿嘴里含着棒冰,说的有些含糊。 “嗯,我娶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哦,哦,吴邪要娶小花,吴邪要娶小花喽!”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小男孩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指着他们俩用手指刮着脸。“不害羞,不害羞。” 那是他的发小老痒。 叫做小花的女孩儿双目圆睁,抄起没吃完的棒冰就丢了过去,然后她整个人也扑了上去,与老痒扭打成一团。 这是多久前的记忆呢?五岁?还是六岁?吴邪微笑着,真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画面一转,他看到已经抽条拔个儿的自己站在中学的篮球场上,穿着汗背心,把一个篮球准确地丢进篮筐。 站在他身边的老痒摘下眼镜拿护腕擦汗,结结巴巴地说:“操,这……这次比赛,看……看来我们班又……又没戏了。” 吴邪抱着篮球走过去,仗着身高优势去揉他支楞起来的头发:“你懂个毛啊,篮球也是讲究团队合作的,只有一个人打得好有屁用。” 老痒呵呵地笑起来,挥出一只拳头打他胸口:“别……别摸老子的头发。” 画面再次被搅动,他看到自己站在灯光闪烁的男厕所里,面前有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孩背对着他哭得伤心。 那是大学二年级,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那种诡异能力的时候。 吴邪叹了口气,轻轻叫了声:“同学……” 女孩猛地回过头来,满脸鲜血,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有些无奈地跟着自己的身体摔倒在湿滑的地砖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凭空消失。 场景再变,这次是在他的文具店里,他看到自己整个人压住肮脏落魄的张起灵,身下那人兀自不断挣扎。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到底是不是贼?”月光下那人的面孔清秀白皙,一双细长凤目亮得吓人。 吴邪心中一痛,他与他相遇的场景历历在目,当时的他还浑然不知面前之人会在不久的将来走进他的生命,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画面再度变化,这次是白天的文具店,一辆印着XXX文化用品有限公司的白色依维柯停在门口,带着一顶棒球帽的小青年从车里抱出几个大箱子往他店里搬,没留神脚下一绊,几乎摔倒,手里的箱子也掉了下来。 他看到自己从店里飞快地冲出来,大喊道:“小心。” 那人没有摔倒,张起灵早像只猎豹一样跑过来,一手托住箱子,一手扶住那小青年。 吴邪一愣,他想起自己进了一批货,而送货时间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在明天下午。那么,现在他看到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画面中的小青年和张起灵一起把箱子都搬进仓库,拿出一个出货单来让他签收,嘴里说着:“吴老板,实在对不起啊,您要的可擦水笔最近货源紧张,这次实在没货,下个星期补了货再给您送来。” “没关系,下星期记得送来就行。”他看到自己一边签字一边说。 画面再转,他看见自己站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中,面前耸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巨石,石腹处露出一块无瑕美玉,上面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龙鳞鹿角,踏火焚风。 那是他从来没看到过的场景。 吴邪忍不住用手去摸那块玉,只觉得触手冰凉,冷得连他的心脏都要揪起来。 突然胸口一凉,血花四溅。他低头只看到一把黑金古刀穿过自己的身体,透心而出。这把刀看起来如此熟悉,简直就和他从吴三省的妖宅里带出来,打发张起灵去埋掉的那把一模一样。 “啊!”惊叫一声,吴邪猛地从床上坐起,顿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六、黄金模子钱(下) 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枚黄金模子钱,吴邪心里直犯嘀咕。 昨晚那诡异的梦境太过真实,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心脏被刀穿刺的剧痛。但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呢?并且是一连两天如此。仔细想来,这两天来他都把这枚古钱币放在枕头底下,那么这梦境,是否与它有关?况且这枚钱的来历本身就很蹊跷,且不说它为何被封在青砖里,就说黄毛的态度,他既然认定了那青砖是值钱的古董,断然不可能随便将它放在文具店的柜台上就管自己跑路,而且他之前那副死活都要出手的样子,与其说是在讲价,到不如是急于要摆脱这件东西,一脸心神不宁的恐慌。他到底是在怕些什么呢? 思量半晌,吴邪觉得还是要找个行家帮他研究一下。他首先想到的是吴三省,但是很快又否决了。吴三省的商人秉性他很清楚,看到这么贵重的东西绝对不可能不惦记,就算吴邪不答应说不定也会想方设法弄到手,到时候自己要再拒绝他就显得被动了。还有一个人选是他爹吴一穷,老爷子虽然性格古板了点儿,学问可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拿这东西给他看免不了又要被他刨根问底,最后肯定还会加上一堆数落。 权衡再三,吴邪还是决定回家去问老爹。要对付他三叔那样的老狐狸太费脑子,自家老爹虽说罗嗦了点儿,总算还是坦荡荡君子一名。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4 章 看了看时间,确定他爹这会儿在家,吴邪起床洗漱换衣,揣上那枚黄金模子钱,拿起车钥匙出发了。路上还不忘捎了个果篮,装了满满一篮他妈妈最爱吃的红提。 吴一穷老两口儿住在杭州城西的一个住宅区,社区依山而建,空气清新风景宜人,规划和绿化做得相当不错。当初老爷子看上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环境清幽,适合养生。平时吴邪都住在自己家里,逢年过节才会回家看看,为了这事儿他妈妈没少埋怨,但是儿子大了不由娘,不管她在电话里怎么唠叨,吴邪依旧是我行我素。 给吴邪开门是他爸,老爷子穿了件灰色的老头衫,看到儿子似乎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吴邪陪着笑:“来看看妈,她不在啊?”一面说,一面把果篮递过去。 吴一穷接过篮子哼了一声:“她去跳老年迪斯科了。你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吧?没事你还会记得我们?” 西洋镜被拆穿,吴邪有些尴尬地挠头:“嘿嘿,是有点事儿……” “有事就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吞吞吐吐的。” 嘴上严厉,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吴一穷把吴邪领到书房坐下,从冰箱里拿了罐大麦茶给他。 金杯车里的空调不太给力,这一路上热得吴邪口干舌燥,接过大麦茶猛灌了几口,又抹了抹嘴,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古钱。 “爸,您帮我看看,这枚样钱到底有没有问题?” 吴一穷拿过黄金模子钱只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它的价值,顿时脸色大变:“哪儿来的?” 吴邪把黄毛强硬卖青砖,自己失手摔碎发现这枚钱,并且连续两天做怪梦的经历说了一遍,隐去了关于梦的若干细节及与张起灵相关的事情未提。 吴一穷越听越是皱眉:“你怎么能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自己也不知道检点一点儿。” “冤枉啊,那小子就是存心讹人钱,否则哪有到文具店推销古董的。我和他真不熟,真的。” 吴邪帮他三叔做生意的事情一直瞒着家里,听他这么说,吴一穷不疑有他,又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看看那枚古钱,摇了摇头:“现在我没法告诉你更多的信息,只能再等我查查资料。这样吧,我拍几张照片,你把这钱先拿走,这不是一般的文物,你最好还是联系一下博物馆。” “行,行。”吴邪满口答应。 吴一穷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单反相机,对着古钱翻来覆去按了几下快门。 吴邪一见那相机就是一乐:“哟,爸,几天没见您都用上单反啦?” 吴一穷正好拍完了照片,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是啊,社区有个老年摄影爱好者协会,我入会了。退休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和你妈都得自己找点儿事情干,你又不常回家。” 这话说得吴邪一阵心虚,哑口无言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叹了口气,吴一穷收起相机,把那枚古钱还给他:“行啦,事情也说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要不我留下来陪您和妈吃个饭吧。” “不知道你要来,家里没准备多余的菜,再说……”吴一穷又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你妈再和你说相亲的事儿?我听说和她一起跳舞的老太太里有个人的女儿刚回国,麻省理工毕业的。” “嘿嘿,”吴邪干笑了两声,“那,那我还是走吧,改天再来看你们。” 吴一穷挥了挥手,像是不愿再搭理他似的,从相机里取出SD卡插进读卡器里。 离开父母家,吴邪坐在车里仔细想了想。对于昨天晚上的梦他记忆犹新,过去的事情他不愿再去想,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最后那个场景,那把刺穿他身体的黑金古刀。想起那把刀他就想起了张起灵,当时他把刀交给那人个让他去埋掉,后来也再没有问起,刀究竟在哪里只有那个人知道。如果那个梦真的能够预知未来,难道用刀捅他的人,会是张起灵? 这个年头让吴邪如坠冰窖,硬生生在三伏天里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没有理由啊。张起灵性子虽然冷了点,却也不是什么歹人,吴邪跟他无冤无仇,这几个月来更是相处得不错,他为什么要杀他?尽管很明白这些事,但是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仍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质问:除了姓名之外你又了解他多少?你知道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为什么失忆,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至少,要弄清楚那把刀的下落。 做出决定,吴邪开车直奔文具店。 巷子里没有什么人,大家都躲到屋子里去了,白晃晃的阳光照在水泥地板上格外刺眼。吴邪走到文具店门口,看到张起灵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身上穿了件浅蓝色的旧T恤。似乎阳光太过强烈,他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皱得死紧。 这人也是奇怪,别人走过来不论脚步放得再轻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清醒,只有吴邪,哪怕是跺着脚走路他也不会醒,不管外面刮风下雨都能睡得雷打不动。 还真当自己这个老板没有威信是怎的? 吴邪走过去敲了敲柜台玻璃:“小哥,醒醒,问你点儿事。” 张起灵抬起头,双眼雾蒙蒙的,明显还没睡饱:“什么事?” “你……你吃过饭了吗?” 话一出口吴邪只想抽自己一嘴巴,心说他吃没吃饭关我什么事啊?反正这人是个不知好歹的贱皮子,把小爷的好心当驴肝肺那么嫌弃,活该饿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人迷迷瞪瞪的无辜表情和脸上被压出来的红印子,黑金古刀的事儿他就是问不出口。好像一问出来,就是自己背叛了他似的…… 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吃了。”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哦。”吴邪应了一声,眼睛四处乱瞟,暗自组织着语言想要怎么开口。 忽然他看到柜台下面的垃圾筒里有个红彤彤的东西,是个被压扁了的纸桶子,上面还印着肯德基爷爷慈祥的笑脸。吴邪在心里骂了句娘,这该死的闷油瓶子昨天敢给他吃闭门羹,今天居然一大早抢在环卫工人上班之前把这东西从门口捡回去,还吃了……油炸食品放隔夜了得有多难吃啊,真亏了这家伙能咽得下去。 咳嗽一声,吴邪把视线转回来,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我三叔房子里拿出来的那把古刀,你还有印象吧?” “嗯。” “埋了吗?” “埋了。” “埋哪儿了?” “绕城公路外面。” “能带我去看看吗?” “……”张起灵又不说话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5 章 吴邪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你根本就没埋是不是?你把它藏起来了是不是?” 张起灵“忽”地一下站起来,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有没有藏起来,你难道感觉不到?” “你……”吴邪又说不出话了。也是,那把刀的煞气极重,只是摆在那里就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如果张起灵真把它藏起来,他不可能感觉不到。难道是卖了?也不能啊,这家伙失忆了,在这个城市可以说举目无亲,他能卖给谁?再说那样一把龙脊背,真的流到古玩市场,吴三省不可能没有察觉。或者是他藏在了吴邪感觉不到的地方?那又是哪里呢? 见他还是一脸怀疑的神色,张起灵一脚踢开凳子就往柜台外面走:“我带你去看。”他似乎在生气,脸部线条绷得很紧,说话的语气简直像在咬着牙。 看他这样,吴邪忽然就妥协了:“算了,不去了。” 张起灵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勃发的怒气。自己的不信任竟能让这个人这么生气?当初在那座妖宅里,是这个人首先发现他在害怕,并且第一时间赶过来要把他带走,之后取出那把刀以后,也是这个人负责保管,尽量远离自己,生怕再次唤醒他的恐惧。 像是想到了什么,吴邪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小哥,你不带我去看,是担心我害怕吗?” 张起灵浑身一震,紧绷着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背对着他叹了一口气。 吴邪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昨天被他的冷淡态度激怒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了。那不过就是一个荒诞的梦吧,会相信那个梦的自己才是不可理喻。 张起灵转过身,细长的凤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透过略长的刘海看着他的眼睛:“吴邪,我……” 他的话没说完,一辆白色依维柯“吱”地一声停在文具店门口,司机还生怕里面的人看不到似的按了两下喇叭:“吴老板,我来送货啦。” 吴邪这才想起他前几天进的一批货今天送到,赶紧探出头来招呼:“好,麻烦帮我搬下来。” “好嘞。”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从驾驶室里钻出来,打开后车厢抱着几个箱子往柜台的方向走,那箱子摞得比较高,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 刚走了几步,也不知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那小伙子惊呼一声,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吴邪叫道,跑过去就想帮忙。 张起灵早已快他一步抢上前去,一手托住落下的箱子,一手稳稳地扶住送货的小伙子。 这情景……似曾相识……吴邪愣住了。 小伙子和张起灵一起把箱子搬进仓库放好,又拿出一张送货单:“吴老板,签单。” “啊?哦。”吴邪回过神,接过送货单看了看,忽然皱起眉,“这个可擦水笔不是断货吗?” “哎?您知道啊,”小伙子有些意外地笑笑,“确实是货源紧张没错,可我们老板说您是熟客,得照顾,专门从海宁调了一批过来给您。就是外壳的颜色不太一样,您要的是黑的,这批是白的,您看看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就先拿回去,等黑的那批下星期补了货再给您送来。” “没关系,白的就白的。”吴邪签好字,又客套了几句,把他送走了。 张起灵还在仓库里忙活,吴邪坐在柜台后面陷入了沉思。 刚才发生的事和梦里的情节何其相似,结果却又不尽相同。梦中送货的人说可擦水笔缺货,但现实中他们却临时调了货给他。这样仔细一回想,他忽然发觉,梦中关于过去的那些事情,与现实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第一次与张起灵相遇,他虽然压在那人身上,但是他并没有挣扎; 大学时第一次看到鬼魂,那个白衣女鬼并不是血流满面,而是在哭; 中学时和老痒一起打篮球,可老痒在打篮球的时候从来不带眼镜,也没有拿护腕擦汗的习惯; 小学时他答应长大以后要娶小花,但那时在场的只有他和小花两人,老痒并没有出现。 再往前的事情他记不清楚无从比较,仅从这几件来看,那个梦似乎并没有那样准确。这是不是也预示着,他看到的未来并不是真正的未来? 乱七具店门口,就看到柜台里多了一个人,正和张起灵有问有答地聊天,而那个人不是旁人,是他亲爹吴一穷。也不知道张起灵说了什么,他那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爹居然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吴邪呆在距离店门几米远的地方,半天挪不开脚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个连话都说不周全的闷油瓶子竟然会和人聊天,而且聊天的对象还是他爹?这也太穿越了吧,简直就像把加菲猫扔到《木乃伊归来》…… 吴一穷一抬眼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你怎么才来?像个老板的样子吗?” 吴邪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可就在眼巴前了,躲又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盒饭递给张起灵,又转向他爸,脸上还得陪着笑:“爸,您看您来也不说一声……” 也难怪他会觉得意外,自打开了这个小店,他爸妈过来的次数那叫一屈指可数。一方面当然是老两口儿住得远,过来一趟不方便,另一方面用他爸的话来说叫做“眼不见为净”,两代人之间到底生活方式不同,看不着大家都比较省心。正因为这样,吴邪才敢大着胆子帮他三叔做那些违法乱纪的营生。今儿个老爷子破天荒地驾临他这小店,莫非是有要事? 吴一穷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管自己一个劲儿数落道:“你看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都几点了才过来,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幸亏有小张帮着你,不然看你要怎么办。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看看人家小张,和你年岁差不多,人家多老实,又能干又懂礼数,人家愿意帮你看店那是你的福气,你还跟人家摆老板的架子……” 一串连珠炮轰得吴邪抱头鼠窜,又不敢顶嘴。无数饱含血泪的事实告诉他,他的反抗只能换来他爹更加“血腥残暴”的镇压。 张起灵慢条斯理地扒拉完盒饭,把一次性饭盒扣上,用吴邪从来也没听到过的温文有礼的声音说道:“吴叔叔您过奖了,其实吴邪一直都很照顾我。” 吴邪在心里恨得牙痒痒:你个死闷油瓶,这叫雪上加霜你知道吗?而且你那态度是怎么回事?对我怎么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敢情你还是个演技派啊。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6 章 果然吴一穷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小张你别护着他,是我对他管教不严,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眼看他爹的数落又要升级,吴邪生怕他再扯出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来,急忙出声打断:“爸,爸,您专程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找我们聊天的吧?到底有什么事?” 吴一穷停下数落,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说道:“小邪,我是来告诉你,那枚样钱你最好赶紧处理掉,或者物归原主,或者交给博物馆都行,不能再耽搁了。” 吴邪闻言一惊:“怎么了?您又查到了什么?” “昨天我越想越不放心,连夜查了很多资料,法华寺里的精舍在元兵入侵的过程中已经被毁掉了,通过野史查证,那块青砖曾辗转落入十几人手里,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终身为噩梦所困就是发疯,没有一个能得善终。” 吴邪倒抽一口冷气:“不会吧……” 吴一穷摇摇头:“你先别紧张,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查不到更详细的记载,只是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唯一可以参照的对象是宋高宗赵构,他是那枚样钱有据可查的第一任主人,野史里确实也有关于他做异梦的记载。赵构早期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英雄人物,后期简直懦弱得不可思议,而且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极有可能是受了那枚样钱的影响。” 那枚样钱现在就摆在吴邪的上衣口袋里,吴一穷的一席话让他毛骨悚然,放着钱币的地方就像摆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连去摸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张起灵问道:“吴叔叔,那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呢?” 吴一穷思索片刻,答道:“最好还是交给博物馆,从价值上来说它确实是国之重宝,如果能够不接触到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我明白了,”张起灵点点头,“多谢吴叔叔指点。” 吴一穷又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小张啊,有你跟着小邪,我和他妈妈也就放心了。”说完还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了吴邪两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然后也不多说话,自顾自地走了。 吴邪用手指擦了一下额头,抹下一脑门的汗,也不知是被他爸吓的还是被外面大太阳晒的。张起灵又恢复了他神游物外的本职工作,继续和天花板交流感情。 好半天都没有人出声,只有外面行道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终于吴邪先忍不住打破沉默:“那个……小哥,你说我们要怎么办?真的送博物馆?” “镕掉它。”依旧是古井无波的语气。 “什么?”吴邪险险跳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行。” “吴邪,”张起灵转过头看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那东西不能留。” “……为什么?” “我也梦到了。” 吴邪一愣,这才想起黄毛把那块青砖送来的第一天,他把那东西摆在张起灵床头的柜子上放了整整一夜。 “你……你梦到什么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继续把视线转向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他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 吴邪没有追问下去,心里却犯了难。说实在话,镕掉那枚样钱他肯定舍不得,可是要交给博物馆他更不愿意。帮他三叔干了这几年,他在潜意识里早把自己划入不法古董贩子的行列,对那些正儿八经的文物工作者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情绪。 张起灵说要镕掉它……这一想法慢慢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知道张起灵这个人,对一切身外之物看得极淡,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他的经历所致。以往吴邪收来再怎么精美值钱的东西他也没兴趣多看上一眼,更遑论发表任何意见。这次却如此坚持这枚样钱不能留,是否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吴邪不知道的了不得的事? 叹息一声,吴邪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样钱,又依依不舍地抚摩了一阵,下了决心:“好吧,我们镕掉它。” 要镕掉一枚古钱并不容易,尽管宋朝的冶炼技术不如现代发达,那东西也绝不是普通的温度能够溶解的。但是吴邪偏偏就有路子,他的发小儿老痒就职于杭州钢铁集团,而且还是个不大不小的管理阶层,如果拜托他一定可行。 吴邪给老痒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老痒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并约好让他们第二天过去。 当天下午,吴邪陪着张起灵看店。之前他在商场买的空调也送到了,负责安装的师傅操着电钻在仓库里哗啦啦一通忙活,把内机外机都装好,拿遥控器一按,清凉的风从扇叶里吹出来,屋子里闷热的空气瞬间被缓解了。 吴邪有些得意地看着张起灵,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晚上热了就开,别想着省电费,老子不差那点钱。” 张起灵呆呆地握着遥控器,墨黑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为什么?” 那傻乎乎的样子让吴邪几乎失笑,抬手就去勾他肩膀,这一次张起灵没有拒绝,只是在皮肤接触的刹那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为什么,小爷我就是看不惯你虐待自己。这人活着啊,还是要享受生活,你说是不是?” 张起灵没有说话,看着微笑的吴邪紧抿着嘴唇,有某种情绪在他眼中闪烁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 第二天下午,吴邪开着车和张起灵一起来到半山杭钢生活区,这个地方距离市中心有些远,属于杭州钢铁集团内部的住宅区,平时吴邪也不常来,都是老痒去找他,但路线还算认识。他们刚把车停好,就看到穿着蓝色工作服挂着工作牌的老痒一溜烟跑过来。 “吴邪,你来啦,快把那宝贝给我看看,咱也长长眼。” 吴邪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样钱扔给他:“别废话了,快带我们去吧。” 老痒没理他,捧着那东西翻来覆去地看:“就……就这么个玩意儿?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嘛。” 吴邪冷笑:“要不你把它搁枕头底下枕着睡一晚试试?” 老痒愣了一下,立刻笑了:“哎,别,别了,我还想踏踏实实过下半辈子呢。”说着话,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张起灵,“这位是?” “张起灵,我的伙计。” “哟,不错嘛,”老痒拿胳膊肘捅捅他,“终于不是光杆司令啦?” “……你他妈有完没完?” “行,行,瞧你还着急了。” 老痒没再多话,领着他们穿过生活区,七拐八弯也不知是抄了什么近道,很快走到厂区大门口。老痒上前跟门卫说了几句,招了招手,带着他们进入厂区。 来到生产车间,里面坐着几个同样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操作工,一看到老痒就站起来打招呼,叫了声“解副主任”。 老痒摆了摆手让他们坐回去,指着面前有机玻璃墙后面的流水线说道:“这是我们这边加工贵重金属模具专用的机器,把那东西放进去,保证镕得连渣都不剩。” 吴邪也不搭茬,把那样钱递给他,老痒顺手放到传送带上,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按钮,铅灰色的传送带缓缓动了起来。 “吴邪,这东西镕出来以后你还要不要啊?要不做个工艺品给你留个纪念?” 吴邪脸都黑了:“不要,你爱要你要。”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7 章 老痒又笑了两声,没还嘴。 传送带慢慢转到锅炉跟前,稍稍倾斜了一点儿,那枚样钱瞬间就掉下去了。 就在此时,吴邪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好像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发出一声濒死的咆哮,震得他的心脏一颤。他赶紧转头看了看周围,老痒和那几名操作工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张起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哥,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张起灵点点头,面色严肃。 “咦?”一名操作工忽然面带诧异地看着窗外,“怎么天黑了?” 吴邪闻言转头一看,不由惊呆了。 只见本来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在一瞬间阴云密布,密密匝匝的乌云快速将太阳遮挡住,明晃晃的闪电带着沉闷的雷声奔腾而至,顷刻之间狂风怒卷,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敲打得玻璃窗“啪啪”作响。 老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也是疑惑不解:“怎么回事?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雷阵雨啊?” 另一名操作工若无其事地盯着操作台,说道:“南方的三伏天就就这德行,雨说下就下,连声招呼都不带打的。” 老痒和另外几人被他的话逗笑,也不去在意外面的景象。 吴邪看着张起灵,他仍旧盯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出神,蓝紫色的闪电映在他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 “哎,已经镕掉了。”老痒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这地方没什么意思,我等会儿还得继续上班,雨停了你们就走吧。” “啊,好。”吴邪心不在焉地应着,隐隐有些不安的情绪泛了上来。 张起灵的梦境: 他看到吴邪拎着一个西瓜从巷口走过来,推了一个到自己面前,往上面插了一只小勺:“小哥,天气热,吃点冰西瓜消消暑。” 他拿起西瓜开始吃,吴邪走进柜台,坐在他身边,也捧了半个吃得稀里哗啦。 一个满头黄毛嘴穿唇环的青年揣着个四方形的纸包晃悠过来,在柜台前站定:“吴老板,你这里收不收古董?” 他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吴邪手脚并用死死地压着他,低下头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贼?” 他靠得极近,呼吸可闻。 随后是一系列凌乱的光影碎片,好像走马灯一般从他得来不及捕捉。 他依稀看到有很多人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有些穿着现代衣装,有些干脆是古代服饰。他们都在对他说着什么,但落在耳中却是一片噪杂,分辨不清。 他听到很多声音自悠远的地方传来,有枪炮的轰鸣,有金属器物的撞击,有铁蹄奔驰的脆响,有闹市街区的熙熙攘攘,有风穿竹叶的清新悦耳…… 最后画面静止,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座高山之巅,仰头望着漫天翻滚的乌云。 数道闪电携带万钧之力劈下,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他闭上眼睛,积蓄起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准备迎接闪电,却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推开。 仿佛燃烧的紫色火焰,来自天地之间的雷电一拥而上,尽数砸在那人身上。 一阵刺鼻的焦味弥漫开来,那人站在缓缓散开的烟雾之间,鲜血流了满脸。他有些费力地咳了几声,气若游丝地说道:“还好……没有害死你……” 有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在那人身上,让他的面孔清晰可辨,那是……那个人是…… “吴邪——” 七、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邪买了个p,其实那是他三叔本来打算送客户的,结果客户出国归期不定,这东西暂时就没了用途。吴三省到底是有些年纪的人了,摆弄不了这种新型的电子产品,就转手卖给吴邪,看在亲戚的面子上给他打了八折,还不要他马上结算,吴邪喜滋滋地捧着赊账买来的p回家了。 谁知他研究一个晚上,在网上查了几个小时,还是一筹莫展,怎么也搞不定电子书和电影播放程序,只能存了几部漫画准备看店的时候打发时间。 这天下午他坐在店里,一边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划拉,一边连声吐槽:“苹果你敢爷们一点儿么?怎么什么程序都要钱?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微软啊,w系列的软件光盘满大街都是,一般也就五块钱一张。能用vs卡付账了不起啊,老子就不愿意输入银行卡号怎么地吧,你他妈就一钱串子脑袋……” 张起灵正趴在柜台上睡觉,听他说得起劲终于抬起脑袋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视线令人无法忽视,吴邪停止蹂躏触屏,抬头问了一句:“小哥,什么事?” “你很吵。” “我有什么办法啊,”吴邪搬了凳子“噌”地窜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把p放在柜台上给他看,“瞧瞧,就这么个破玩意儿,几千块钱,说得有多好多好,我却只能用他来看漫画。苹果公司牛B大发了,连份说明书都不给,就让人家去他网站上看,可那网站上全他妈是软件广告。” 张起灵伸出一根修长漂亮的手指在触屏上戳了几下,整个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彩色图片。一个丰胸细腰的水手服女郎撑满整个画面,裙子短得能看见底裤了,旁边有一行龙飞凤舞的毛笔字:一骑当千。 ………… “啊啊啊啊,小哥你干嘛?” 张起灵根本不为所动,手指轻划,画面翻转,他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翻页了。 吴邪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阻止,坐在旁边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张起灵征用自己的p看漫画。 原来这家伙也喜欢这种类型的漫画啊,平时看起来一幅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到底也还是个生理非常正常的男人嘛。 还没容他多想,张起灵“刷刷刷”地翻了几页,又把机器推还给他,头一歪继续趴在柜台上打盹。 “怎么?不看了?” “不好看。” “哦,那我明天换点儿别的。” 张起灵趴在那儿没吱声,吴邪继续捧着p气急败坏地研究。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要免费下程序得先越狱才成。”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8 章 吴邪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眼看着就要连人带椅子一起摔下去,斜刺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扶了一把,顺势一推,又把他送了回去。吴邪惊魂未定地扭头一看,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哪儿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乐呵呵地站在柜台前,摊开手掌把一个东西递到吴邪面前:“吴老板,这东西你收不收?” 那是一件椭圆形的玉器,体型虽小却雕琢得异常精美,颜色透白无暇,晶莹可爱,最顶端镶嵌着一小颗流光溢彩的蓝宝石,下端有一些细碎的鎏金花纹,使它看上去活像是用金色线条连接起来的碎裂玉块,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是一整块的上好羊脂白玉。 吴邪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的盖子吧,你不把东西拿全了,我怎么知道要不要收?” 年轻人笑了笑,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吴老板果然好眼力,这东西是一个白玉鼻烟壶的盖子,我今天就是拿来让你看看品相,如果你收的话,明儿我把整个的都拿过来。” 吴邪想了想,又拿过那盖子仔细看了看,说道:“看雕工像是明代的,具体价值还得你把剩下的部件拿过来我才能判断。” 年轻人似乎有点失望,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这么说,今儿还不能定价?” 吴邪非常肯定地摇摇头。 那年轻人小声骂了句三字经,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好,明天我把剩下的部分都拿来,不过,今天就先把这盖子寄放在这儿行不行?” “可以。” “那,那你是不是得……” 吴邪笑了,开了柜台后面一个抽屉的锁,取出一千块钱扔给他:“拿着,你顺便教教我怎么越狱吧。” “……好。” 等那年轻人走了,吴邪找了张报纸把那玉器包起来放进仓库,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张起灵:“小哥,你有喜欢看的电影吗?” 其实吴邪很久以前就曾问过张起灵在遇到他之前是怎样生活的,那人埋头想了很久,最终依然是很茫然地摇头。他的失忆好像不是外界刺激或者强烈碰撞造成的,而是他自己选择性地遗忘,原因不明。不过好在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至少他还不会把散发着水果味道的橡皮当糖果吃。他对人事物冷漠疏离的态度未必是缘于天性薄凉,而是他不在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始终念念不忘的要找寻的某样东西之外,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吴邪当然不指望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喜欢看的电影,他不过就是随便问问,但是……谁来告诉他这个能保持着一张面瘫脸聚精会神地看周星驰无厘头喜剧片的家伙是谁啊?这种八风不动的表情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很好笑的情节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会心一笑你看它干嘛? 此时的文具店里,乾坤倒转。 身为老板的吴邪坐在柜台前应付来买东西的学生,身为伙计的张起灵大刺刺地坐在店铺的角落里捧着个p看电影,不时有极具标志性的“啊哈哈哈”的笑声从那里飘过来。 这声音刺激得吴邪几乎暴走,在又一次数错零钱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喊了一句:“你不会戴个耳机啊!” 片刻后没了声响,张起灵果然很听话地戴上了耳机,可他依旧看得很认真,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几个慕名来看帅哥的新生蹭在柜台边上捧着脸做花痴状:“呀,果然帅得名不虚传,就连坐在马扎上用p看电影都这么帅!!” 吴邪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他昨天就不该手贱地把周星驰的片子拷进去,不然也不用自己在这里遭受这帮小女孩子的盘问轰炸了不是?最最郁闷的是,那些提问题的人关注的对象还不是他。 好不容易挨到学校上课铃响,几个女孩子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小眼神儿比被法海拆散的白蛇和许仙还哀怨,是说现在的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教出些什么人啊,怎么一拨比一拨花痴得还要厉害,脸长得再好能当饭吃么?一面忿忿地想着,一面回头去看张起灵,那家伙还是盯着p的屏幕无比专注,光从表情上绝对看不出来他看的是什么。 一辆宝马风驰电掣般地开进巷子,“吱”地一声停在文具店门口,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嬉皮笑脸地踱到柜台跟前。 “哪位是吴老板?” 吴邪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穿得到是人模狗样,细条纹的衬衫还是阿玛尼的,细皮嫩肉活像个娇生惯养的二世祖,只是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印堂发青,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就是,请问您……” 二世祖笑得更欢了:“你就是啊,真没看出来嘿,居然这么年轻。” “您要找年纪大的啊,那不好意思,我们这店里姓吴的就我一个。” “不是不是,”二世祖连连摆手,“我寻思着做古董生意的怎么着也得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还真想到有这么年轻的。” 他的态度十分友善,透着几分自来熟的亲近,吴邪忍不住也笑了。 二世祖继续说道:“是这么回事,昨天是不是有个人卖给你一个鼻烟壶的盖子?” “对。” “那人是不是二十来岁,年纪不大,瘦了吧唧的,长得还特不招人待见?” 吴邪摸着下巴想了想:“那长相别人待不待见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怎么待见。” “这就对了!”二世祖猛地拍了一下柜台玻璃,几乎跳起来,“就是这小丫挺的害我,差点被我老子打断腿。” 吴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那东西是你们家的?” “可不是。那盖子是羊脂白玉的吧?上面还镶了颗蓝宝石,烫着鎏金花纹,没错吧?” “没错。” “能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吴邪想了想,见他一脸焦急诚恳,只得从仓库里那了东西出来:“就是这件。” 二世祖一见那东西就嚷了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这是我们家的祖传之物啊,昨天忽然不见了,老头子急得和什么似的,差点跟我拼命。” 吴邪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这东西你就拿回去吧,别让你爸着急,我权当亏了一千块钱。” “等等等等,”一听到“钱”字,二世祖眼中忽然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吴老板,这玩意儿当真能卖钱?” 吴邪苦笑道:“你刚才不还说他是古董吗?是古董肯定能卖钱,就是价格高低的问题了。” “那这东西……大概能值多少?” “不好说,如果下面的瓶身也有这个成色和品相,起码这个数。”吴邪拿过一旁的计算器,按了几个数字推过去。 二世祖立马双眼放光:“得,我这就找那小丫挺的去。吴老板,这东西暂时先放你这儿,三天后咱们在金碧辉煌碰头,我请你吃饭。对了,说好的价格可不能变卦啊。”说完又扔了张名片在柜台上,也不等吴邪答话,又跑回车里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吴邪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张起灵无声无息地走过来从柜台上拿起那张名片,他才回过神。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XX集团副总经理 李滨”,后面是详细的办公地址和电话号码。名片到事制作得非常考究,但是这位副总的行事风格未免太不着调。 张起灵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低头又把目光投向p。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19 章 吴邪一伸手拔掉他的耳机:“小哥,刚才那人你看见了吧?不觉得他有点奇怪?” 张起灵眨了眨眼,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一集团副总瘦成那样,双眼无神,说话还有气无力,我看他八成就是个嗑药的,偷着算计自己家老头子那点儿家私呢。” “……” “看盖子那鼻烟壶应该是个好东西,但是就他这么个败法儿,金山银山也架不住啊。” “……” “这笔生意真他妈让人蛋疼!” “……吴邪。” “干嘛?” “电影,还有吗?” “……我晚上回去再给你下点儿……” 第二天,吴邪刻意等到中学午休时间过了才拎了两份盒饭晃晃悠悠走到店里。张起灵趴在柜台上发呆,一看见他就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吴邪分明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黑线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p递过去,张起灵立刻接过来捧着走到旁边的马扎上坐着了。 吴邪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份盒饭:“嘿,吃饭,要不要这么废寝忘食啊?” 张起灵头也不抬,手上像长了眼睛一样拿过饭盒跟筷子,把p放到腿上,眼睛盯着屏幕,双手捧了饭盒漫不经心地扒拉着,饭粒都沾到嘴角上了。 他这样子活像是一个刚刚迷上网游玩疯了的中学生。吴邪“啧”了一声,抽了张纸巾就去擦他嘴角:“你到是专心点儿吃啊……” 被他的手指碰到脸颊的那一刹那,张起灵像是触电般地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却不留神那人离他极近,尖削的下巴直直撞上吴邪的鼻子。 吴邪叫了声“哎呀”,捂着鼻子蹲了下去:“撞着我了……” 张起灵赶紧放下饭盒和p去扶他。 吴邪只觉得鼻子酸疼,眼泪都要下来了:“你那下巴是铁做的啊。” “我不是故意的。” 微凉的手指按上了鼻梁,有些笨拙地揉了揉。吴邪微微仰起头,眼睛里一片水色荡漾,抽着鼻子小口地吸气。按在他鼻梁两侧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张起灵用一双黑得发亮的狭长凤目直勾勾地看着他,拇指往上一扫,抹去了他眼角渗出的泪水。 “小、小哥……” “嗯?” 吴邪忽然露齿一笑,松开捂着鼻子的手,放到张起灵下巴上也是一抹,再转回来的时候,指尖上沾了一颗饭粒。 “下次吃饭要专心。”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张起灵没说话,忽然低下头,舌尖在他手指上舔了一下,把那颗饭粒卷进口中。 湿润酥麻的感觉在指尖上一晃而过,吴邪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血往上涌,心脏狂跳,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反观张起灵,像没事人似的又回到马扎上继续去看电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吴邪的幻觉。 “扣扣”,身后传来一阵手指敲打玻璃台面的声音,吴邪木然地转过身,看到外面那人,却是一愣。 昨天那个二世祖站在柜台前,面无表情地叫了声:“吴老板。” “哦,是你啊。”吴邪赶紧收敛神色走过去,“不是说三天以后交易吗?怎么又来了?” 二世祖眯起眼睛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把那个盖子还给我。” “哎?为什么?”吴邪一愣,只觉得面前之人非常奇怪,脸还是那张脸,甚至连身上的阿玛尼都一样,但却全然不同于昨天自来熟的开朗多话,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让人极其不舒服。 “不为什么,我不卖了。” 他的态度异常强硬,眼神森冷,吴邪一时有些晃不过神,随口说道:“可以,但你得把定金退给我。” “定金?”他似乎疑惑了一下,“多少钱?” “一千块。” 二世祖皱了一下眉头,脸色更加难看:“我没有,快把东西还我。” “不是吧,你一个集团副总连一千块也拿不出来?”说着,吴邪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哎,你的车呢?” “少废话,”二世祖双手撑住柜台,整个人靠了上去,“快给我。” 他的气息冰冷,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吴邪被他的气势震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二世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突然伸手揪住吴邪的衣领:“把盖子给我。” “你……”吴邪吃了一惊,挣扎了一下,那只苍白瘦弱的手却好似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在一旁坐着的张起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他的脉门:“放手。” 二世祖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手腕一翻,轻描淡写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同时也放开了吴邪:“你是……” 张起灵顺势将吴邪推到身后,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哈哈,”二世祖指着张起灵笑出了声,那笑声依旧令人浑身发毛,“既然你在这里,看在我们出自同源的份上,这事今天我就不计较了,东西暂且寄放在你那里,两天后金碧辉煌见。” 说罢,扬长而去。 吴邪从张起灵身后看到他渐渐走远,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小哥,那个人……” “不是昨天的人。” “不,我是说,他好像认识你?‘出自同源’是什么意思?”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0 章 “不知道。”意料之中的回答。张起灵不再理他,又回去看电影了。 吴邪站在柜台前使劲抓着头发:“是双胞胎吧?一定是双胞胎,长那么像……他们家老爷子也忒不省心了,俩儿子全嗑药。” 两天后,金碧辉煌。 令人目眩神迷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张起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只脚放在门外。 吴邪不解地回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吵,不想去。” 两个身着旗袍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开始捂着嘴暗笑,吴邪顿觉老脸一红。 “不是说好了做完生意就回去的嘛,快跟上。” “……”明显不怎么情愿的表情。 吴邪心说这怎么和哄孩子一样,刚才出门之前也不知是谁死乞白赖地硬要跟着,嘴里还是放柔了语气:“今天这票做成了,明天我请你吃山外山的八宝鱼头王。” “真的?” 吴邪狠狠点头。 张起灵终于不闹别扭了,乖乖跟着他走进门。 两个迎宾赶紧换上一副职业笑容:“欢迎光临。” 吴邪拿出手机看了看,说了句:“15号包厢。” 一个迎宾从后腰上摘下个对讲机:“两位先生,是15号包厢的客人。” 不一会儿,就有个穿着掐腰黑衬衣的小伙子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吴邪和张起灵跟他走。穿过大堂的时候,伴随着节奏感极强的舞曲和DJ的怪叫,一个穿着银色迷你裙的姑娘正在吧台里的桌子上大跳艳舞,一双肤色健康的长腿整个缠在钢管上,身体垂下来跟着音乐摆动,周围一片口哨和尖叫。 吴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脚步稍微有点放慢。走在他身后的张起灵忽然伸手推了一把,把他直接推进一条狭长的走廊。吴邪一个趔趄,险些撞上前面的服务生。 “小哥,你……” “到了。”服务生站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门前,微笑着半侧了身子推开门。 吴邪道了声谢,给了他一百块小费打发他离开,自己拉着张起灵走进包厢,掩上门。 本就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气,整个房间烟雾缭绕灯光昏暗,从硕大的壁挂电视上发出的声音大得吓人。长排的皮沙发里隐约坐着两个人,看身形应该是那个二世祖和最初把鼻烟壶盖子送来的年轻人。 吴邪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烟,又咳嗽了两声,说道:“李总,我是吴邪,东西您带来了没?” 沙发上的人没有动静,甚至连动也没动。 吴邪深吸一口气,放大音量又说了一遍:“李总,我是吴邪,我来了。”浓郁的香气直冲鼻端,吴邪被那味道呛了一下,顿时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 “闭气,这香味有问题。”张起灵沉声说道,人已经飞快地冲到沙发跟前的玻璃茶几旁边,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全部倒进烟灰缸里。一阵青烟过去,香味中混入了一丝焦糊的味道。 此时吴邪也捂着口鼻走了过来,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们苍白的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晕,双目反白,微张的嘴角边拖着长长的涎水和一团一团白沫,好似已经没了气息。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张锡纸、打火机,还有用小塑料袋分开包装的几包白色粉末,准备做什么一目了然。 张起灵皱着眉头伸出手,分别探了探那两人的脖子,摇了摇头。 吴邪吓得腿都软了:“不,不是吧……” 张起灵手上拿着个矿泉水瓶子,拽过吴邪的胳膊就往外拖:“走,不要碰任何东西。” 吴邪任他拖着自己,脚底下直打晃,连步子都踩不稳。还没来得及打开门,一个人影从暗处慢慢地走了出来,同时发出巨大声音的电视似乎也关掉了。 “吴老板,既然来了,就该把东西还我吧?”阴冷且毫无起伏的声音,好似机器播放的一样。 射灯单薄的光线从上照下来,那人站在沙发旁边,面对着门口,一张苍白病态的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竟似有着白玉般的质感,正是第二次来讨要鼻烟壶盖子的那名“二世祖”。此时他的背后就是那两具坐在沙发上的尸首,而他却神态自若毫不在意,只是阴阴地笑着,场景诡异到令人匪夷所思。 吴邪只觉得呼吸急促,手脚发软,想要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盖子还给他,手却不听使唤。 站在他身后张起灵一手撑住他的身体,一手从他的外套内袋里摸出那盖子抛了出去,然后也不去看里面那人,拉开门就要拖着吴邪走。 “等一下,”吴邪按住他的手臂,吃力地回过头,“你……你不走吗?不怕惹麻烦?” “哈哈哈,”那人又笑,笑声沙哑刺耳,“这里很好,我为什么要走?如果以后你有需要,也可以来。” 他的话似乎透露出什么重要的讯息,但是吴邪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经来不及捕捉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向他的脑袋奔涌而来,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在意识抽离身体的那一刻,他只能紧紧攀附住身后的人,用最后的力气恳求:“小哥,快带我走……” 张起灵半扶半抱着吴邪穿过走廊和大堂,一路上过往的人们都没有表示出惊讶,只是暧昧地冲他笑。 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拿着半杯酒走到他面前,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抚上他的肩膀:“帅哥,介不介意带我一起玩?” “滚。”简单又短促的一个字,却成功地让那女人退畏三舍。 走到大门口,迎宾了然地笑道:“先生,需不需要帮您叫车?” “好。” 迎宾又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不多时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早有穿着制服的门童跑过来帮他来开车门。 “再见,欢迎下次再来。” 张起灵搂着吴邪坐在后座,只见他满脸通红,双目紧闭,好像是喝醉了,却又睡得不甚踏实,嘴里总是在嘟囔什么,又总也听不清,时不时还会有拍打跺脚等动作,似乎在推拒着什么东西。张起灵无奈,只得将他拉进怀里抱着,将他的身体固定在自己双腿之间,并牢牢控制住他的双手,以防他在无意识中伤害到自己。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摇下车窗,微微一笑:“我说弟兄,你究竟给他吸了多少大麻啊?我这车里都有味儿了,他这个样子你待会儿恐怕也不好办事。” “大麻?” 司机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玩味:“别装了,我经常到这里来扒活儿,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前两天还有个姑娘摇头丸磕多了被人抬出来,那叫一个壮观,边摇头边当街脱衣服啊……”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1 章 张起灵的脸色变了。 司机继续吧和游戏厅都没有放过,但就是找不到人。张起灵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一样随身物品都没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他能去哪里呢?或者是他想起了什么,回家去了?那也该打声招呼啊,好歹自己也照顾了他大半年不是? 老钱夹着报纸拎了袋包子溜达过来,塞了一个到他手里:“小吴,早饭吃了没?来吃个包子吧。” “不要,吃不下。”吴邪把包子又放了回去,继续趴在柜台上装死。 老钱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急不来的,没准他真是回家去了呢?你和他家里联系过吗?再说了,腿长在他身上,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要出门还得经你批准?” 吴邪没吱声,他当然不是不愿意让张起灵出门,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爱上哪儿吴邪也无权过问,就算他们现在是雇佣关系,毕竟人家又没卖给他,总得有点私人时间不是?但他就是无来由地觉得郁闷,自己就这么不被信任吗?不管他想起什么了,至少也要知会一声吧。他拿他当朋友、当兄弟、当自己人,但是那个人是不是也会这么想? “哎,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吴,过几天我就不过来了,看在坐了几年街坊的份上,这两天抽空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嗯?”吴邪一听立马抬头,“老钱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女儿在浙大紫金港那边买了套房子,最近刚装修好,让我搬过去一起住。她说我年纪大了,开店辛苦,叫我把店盘出去。可我舍不得这书店,毕竟都开了这么些年了,所以我找了老家的外甥过来帮忙,明天他就到,你有空就一起出来吃饭,以后还得请你多关照他。” 吴邪垂下眼睛,又没了声响。他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张起灵无故离开,三天未归,现在老钱也说要走,这让他更加难受。 见他半晌不说话,老钱笑了笑:“小吴,这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和人之间相遇即是有缘,缘分尽了就要认命。想开一点儿,别太较真。”说着话,又把手里夹着的报纸推给他,“喏,无聊就看看报纸,别老想些有的没的,明天中午一块儿吃饭啊,可不许忘了。” 吴邪看也没看就把那张报纸往胳膊底下一塞,继续趴在柜台上神游去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新生借口买本子在文具店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吴邪用脚趾头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可他完全没心思搭理。 几个女孩互相推让了几下,终于把一个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推了出来。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红着脸问:“老板,请问……请问……那个……文具潘安,他为什么还没回来?”声音小的就和蚊子似的。 吴邪正买了盒饭准备吃,听她这么说僵了一下:“他家有事……” 几个女孩子又凑到一起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女孩儿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2 章 女孩子们发出一片失望的哀叹,在确认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之后也就散了。 吴邪捏着双一次性筷子发呆,刚刚扒拉了没几口的饭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就算再怎么喜聚不喜散,也不至于对一个人的不告而别在意到这种程度。就算以后都见不到了又怎样呢?张起灵的存在本来就是个意外,他是游离于这个世界的幽灵,就算下一秒消失不见也没有什么不合理。但是,心中这种难以抑制的失落是因为什么呢?这种仿佛从身体中剥离了一部分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他忽然发觉,与张起灵的失踪比较起来,自己更在意的是,他竟然连他为什么离开都不知道。 好像要发泄什么一样,吴邪夹起饭盒里一块大排,狠狠地咬了一口。 食不知味地解决了午餐,把一次性饭盒拿起来正要去扔掉,垫在下面的报纸上有一则新闻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某娱乐城客人吸毒过量致死?!市公安局加大打击力度,彻查市内娱乐场所。 吴邪立刻放下饭盒去看那条新闻,报纸已经被油渍弄脏了,好在并不影响阅读,新闻的大意是,近日在某娱乐城有多名客人因吸食毒品过量被送医院急救,更在三天前发现两名青年男子吸毒致死,因此市公安局决定要从本周开始彻查市内所有娱乐场所,坚决杜绝一切毒品交易及使用。这是典型的欲盖弥彰,金碧辉煌死人的事情早就街知巷闻。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天张起灵扶着他离开的时候,那个长着“二世祖”面孔的人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以后你有需要,也可以来。”而在那之前,那人还说过他与张起灵“出自同源”,难道…… 脑中有了想法,吴邪就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算一算时间,他连晚饭也顾不上考虑,抄起钥匙开了金杯,直奔金碧辉煌。 刚开门的金碧辉煌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人不太多,大堂里播放的音乐也还比较舒缓,最重要的是,没有那股子烟草、香水和酒水的混合味。吴邪停好车就急急走了进去,连迎宾的“欢迎光临”都没听齐全。 吧台周围还没几个人,灯光虽然还是那么昏暗,好歹不是表演钢管舞时的那种眼花缭乱。吴邪一眼就看到了在高脚椅上坐着的清瘦身影,仍旧穿着他的连帽外套和牛仔裤,半个身子趴在大理石台面上,手里拿着小半杯芝华士。一个衣着火辣妆容艳丽的女人紧贴着他坐着,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伸出一条鲜藕般的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吧台上拉起来,另一手拿着一满杯鸡尾酒就往他嘴里灌了下去。那人居然也不拒绝,皱起眉头微张着嘴,任凭她一面笑一面将五颜六色的液体灌进他嘴里。有一部分酒液溢了出来,沿着下巴弄脏了他的连帽衫,他却浑然不觉。色彩艳丽的鸡尾酒衬着他白皙的肤色分外诱人,那女人敛了笑,将脸凑上去,伸出舌头就要舔他的下巴。 吴邪再也看不下去,大踏步走上前,一把将他从那女人怀里扯了出来。 “哎,你干嘛?”女人不满地叫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他,又笑了,“哟,是你啊,怎么?闹完别扭,肯接受他了?” 吴邪懒得理她,敲了敲台面问里面的酒保:“他这几天消费了多少?” 酒保从吧台下面抽出一个本子翻了翻:“一共4200。” 吴邪想都没想,直接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趁着酒保去刷卡的工夫,那女人还想去摸张起灵的脸,被吴邪地拦了下来:“对不起,他不卖的。” “我知道,”那女人笑得就像朵盛开的花,“他专情得很,那天你不知是嗑药磕hgh了还是喝酒喝高了,他护着你跟护着什么心肝宝贝一样,可是你又不要他,转天就看到他在这儿借酒浇愁,现在又来护食儿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gy是怎么想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吴邪听得满脸黑线,他也不想解释,仰头把张起灵放在吧台上的小半杯芝华士一饮而尽。 酒保拿着吴邪的银行卡笑吟吟地走过来:“先生您好,总台刚才告诉我,15号包厢的客人已经交代过,张先生的帐都记在他那里。” 吴邪皱了皱眉头,没有再问什么,拉了张起灵走人。 出了金碧辉煌,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各色人等像赶集一样陆陆续续走进来,门口的迎宾和待客泊车的服务生忙得脚不沾地。 吴邪把张起灵拽进边上一条小巷,看他慢慢回神好似大梦初醒一般,也不急着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起来,猛吸了几口。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和我回去,另一个是留在这儿继续喝。不过我要提醒你,最近这里有好几个嗑药磕进医院的,小心别着了道儿。” 张起灵茫然地看着他,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邪也不催他,站在那儿默默地抽烟。 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轻声说了一句:“你会怕……” 吴邪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冷笑道:“我会怕什么?从小到大见过的妖魔鬼怪都快赶上一个加强连了,你会比那些更可怕?” 张起灵沉默了,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出情绪。 吴邪又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完,见张起灵还是没有什么表示,他也不再多话,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他不是不好奇,不是不生气,但是张起灵毕竟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他不能强迫他做任何决定,不管他有多么不情愿。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跟过来,他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打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上去。然后,他看到张起灵像往常一样,无声无息地开了副驾驶的门,手脚利落地钻了进来。吴邪微微勾起嘴角,扭转钥匙启动了金杯。 “小哥,你知道吗?老钱要离开书店,搬去和女儿住了。” “嗯。” “他叫了老家的外甥来管店,还说要我们照顾他,明天中午约了吃饭。” “嗯。” “你想吃什么?” “……八宝鱼头王。” 第二天中午在山外山的饭桌上,吴邪见到了老钱的外甥,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头发挑染成时下流行的亚麻色,非常有精神的一张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 老钱一见到张起灵就乐:“哟,张小哥回来啦?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吴邪抢着答道:“回家去了,他家有急事。” “哦,”老钱点点头,“下次千万别这样了啊,瞧这几天把我们小吴给急的。”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没有说话。 老钱拉过他外甥推到吴邪面前:“这是我外甥王盟,以后书店就交给他了,麻烦你们多照应点儿。” 名叫王盟的青年有些腼腆地挠挠头,叫了声:“吴老板。” 宾主落座,老钱很自然地把菜单递给吴邪。 吴邪随手点了几个招牌菜,又把菜单给了王盟,然后笑着和老钱说道:“这顿饭还是我买单吧,算是给你饯行。” “不用,说好了我请,王盟小子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呢。” 吴邪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张起灵。老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等到开始上菜以后,老钱悟了。只见张起灵运筷如飞,不动声色地消灭着他目之所及的所有食物,尤其是那份八宝鱼头王。浓稠鲜美的汤汁加上精道爽滑的鱼丸,是山外山最引以为傲的招牌,张起灵用非常文雅的动作举勺舀汤又迅速喝完,没过多久,一份脸盆大小的八宝鱼头王已经快见了底。老钱和王盟都看呆了,举着筷子半晌没有动作。 吴邪苦笑:“小哥,要不要再加一份?” 张起灵摇摇头,又拿勺子去盛另一个盘子里的龙井虾仁。 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最后老钱不得不追加了一份松鼠鳜鱼、四份东坡肉和一份宋嫂鱼羹,又要了一品锅白饭。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3 章 吴邪见张起灵还在埋头苦吃,就动手给自己、老钱和王盟各盛了一碗饭,把剩下的大半锅统统推给张起灵。 四人正吃着,忽然听到王盟哀叫了一声,放下筷子捂住嘴,腮帮子蠕动了一下,吐出一颗足有玉米粒大小的石子和半颗沾着血丝的门牙。 老钱一看就皱眉:“你小子今天是走背字吧?吃饭都能崩掉牙。” 吴邪赶紧招手叫服务员,指着王盟手里的石子质问是怎么回事。服务员忙不迭地鞠躬道歉,又去叫大堂经理。 经理匆匆忙忙走过来,掰着王盟的嘴巴看了看,只见他一颗上牙被崩掉大半,豁出一个缺口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好意思,是我们的疏忽。这样吧,今天您这顿饭免单,先带这位客人去最近的医院补牙,费用我们承担,后续的赔偿问题您看是不是留个人下来商量一下。” 老钱一听就拉起王盟要去医院,吴邪抬手拦住他说道:“老钱,还是你留下来和经理商量赔偿问题,我们带王盟去补牙。” 老钱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行,那就麻烦你。” “没事儿,跟我还客气。”吴邪笑笑,转头去看王盟,“怎么样?疼不疼?” 王盟含着泪点头,话都不太能说。吴邪见状立刻推着他往外走,那边张起灵以惊人的速度扒拉完半品锅的饭,也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医生掀开他的嘴唇看了看,摇头道:“这都崩掉超过二分之一了,得拔掉以后等伤口痊愈了再装假牙。”说着转头吩咐护士,“准备麻醉。” 护士转身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麻醉剂用完了。” “什么?怎么可能?” “不知道啊,药房是这么说的。今天真是邪门,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儿。” 那医生皱起眉头,颇有些为难地问:“你怕不怕疼?不麻醉也是可以的,就是你得忍着点儿。” 王盟捂着嘴脸色苍白,看那表情都快哭了。 吴邪在一旁轻拍他的肩膀:“忍忍吧,大小伙子,咱不怕那点儿疼。” 王盟用极其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最后大概也是觉得不治疗不行,只得带着壮士断腕般决绝的神情点了点头。 医生把他的脑袋和嘴巴固定好,伸手拿了钳子过来。吴邪扭过头去不忍看那鲜血淋漓的现场,感觉王盟攥住他了的衣摆。 片刻后响起一声变了调的惨叫,吴邪只觉得自己的衣摆都快被撕破了,王盟的手指打着颤,指甲几乎都要隔着布料陷入皮肉。医生把那颗断牙扔进盘子里,又拿了块纱布塞进他嘴里止血,王盟早就疼得面无人色、涕泪纵横。 终于折腾完,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天近黄昏。吴邪拎了一包消炎药,一手扶着腿脚发软的王盟,一边低声安慰他,张起灵没事人一样双手插兜跟在他们身后。 鉴于王盟刚拔完牙暂时没法正常工作,老钱不得已推迟了搬家的时间,打算再在店里管几天等他康复。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王盟的霉运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之后两周之内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充分证明,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王盟小朋友这位倒霉界的后起之秀,已经逐渐成长为让一向被誉为“衰神附体”的吴邪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当他装好假牙重新回到书店的那天,老钱正好进了一批新书,王盟好孩子自告奋勇要帮他分类整理,老钱正好也乐得让他学习。可谁知还没整理出多少,他就被一本从书架高处落下的新书划破了右手虎口,顿时血流不止,疼得他连声哀嚎。 吴邪被王盟的叫声吓了一跳,匆匆跑过去,就看到老钱正拿了块干净的手帕压在他的伤口处,绕过手掌打了个结,又让他赶紧去巷口的社区诊所处理一下。王盟虽然疼得直抽气,态度上还是满不在乎,非要借老钱的自行车骑着去。 吴邪劝道:“你一只手使不上劲,还是走过去吧,反正没多少路。” 王盟一甩头,话说得豪气万千:“单手骑车算什么?我在老家的时候还经常双手脱把呢。” 老钱无奈,只得推了自己的山地自行车给他,王盟跨上车,用一只手握住车把往地上蹬了一下,很熟练地骑了出去。可是还没走多远,在吴邪和老钱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自行车在平坦毫无障碍的小巷子里走了一个蛇形,然后仿佛理所当然一般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是王盟的一声惨叫。吴邪赶紧跑出去把他扶起来一看,包住右手的手帕上已经渗出血迹,更为严重的是,他的右手无力垂下使不上力,看起来好像是肩关节脱臼了。 这次老钱连数落他的心思都没有,交代吴邪先帮他顾一下书店,自己陪着王盟去诊所。 一周之后,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王盟又起了心思要买个phe,缠得老钱没法儿,只能拜托吴邪开车带他去,生怕这小子再出什么意外。可事有凑巧,吴邪的车正好送去年检了,好在隔两条街就有个规模不小的手机卖场,于是两人决定步行过去。 在路上正走着,王盟忽然“咦”了一声,吴邪回头一看,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人行道的两块地砖缝隙中间夹出张一百元的钞票,正在那儿得意地笑。 “我就说人不能总倒霉吧,今儿个可算给我捡着钱了,看来是老天要让我否极泰来。” 他的笑声都还没停下,却听到身后一个怯生生软绵绵的童音说道:“叔叔,刚才你弯腰的时候,有个大哥哥从你裤兜里拿了个东西跑了,你们这是在玩游戏么?” 王盟条件反射地回手摸了一下裤兜,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冻住了:“我操,谁那么缺德偷了老子的钱包,光天化日的,这是抢劫啊!!!” 他急得要命,一下子连乡音都冒了出来,整句话说得语速又快,吴邪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先别急,想想钱包里都有什么?” 此时王盟的脸色只有“如丧考妣”四字可以形容:“身份证、银行卡,还有打算买phe的四千块现金。” 吴邪顿时无语了,这孩子就是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典型,现在是一损俱损。 这下手机也买不成了,吴邪带着王盟去街道派出所报案。类似的盗窃案件太多,派出所的民警也都疲了,简单作了个笔录就打发他们回去等消息。这个做法虽然嚣张了一点儿,但也无可厚非。 可这事并没有完结,两天后,还来不及从属地补办身份证的王盟,又在晚上出门吃夜宵的途中被联防队员当做无证盲流抓住,关进了救助站,直到第二天一早老钱托了关系才把他保出来。据联防队员反映,这小子半夜走在路上贼眉鼠眼东张西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问他又拿不出证件,抓他也是活该。 对此王盟哭丧着脸分辨:“吃夜宵的时候还好好的,没吃着石子也没吃出虫子,我这不是担心更大的倒霉还在后面么?当然要提防着点儿。”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吴邪隐隐觉得蹊跷,如果王盟从小就是这么个灾难体质,那他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而且听老钱说,他在老家的时候非常正常,除了偶尔有些想法不靠谱,基本上还没有倒霉到这种程度。他也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超自然力量从中作梗,也特意去老钱家看过,却是一点儿异常都没发现。最后实在想不出原因,他和老钱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王盟白天留在书店不不要外出,晚上再由老钱陪着回家比较安全一些,在店里的时候就让张起灵盯着点儿,那人警惕性高、身手又好,万一有个什么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这天吴邪回家看他爹妈去了,只有张起灵一个人看店,他按照吴邪的吩咐把马扎搬到店外,一面捧着p看电影,一面照看着斜对门书店里倒霉的王盟。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中忽忽悠悠飘下几点水滴,看样子是要下雨,张起灵收起马扎关掉p打算回到店里。就在他划上关机划条的那一刹,忽然从屏幕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黑色的液晶屏中倒映出对面书店的屋顶,那上面停了两只奇形怪状的鸟,它们有着鸬鹚一样纤细的长腿,身体和头却像猫头鹰,它们的翅膀非常宽大,扑棱起来足有一米以上。张起灵抬头看看书店的屋顶,什么都没有,低下头再看屏幕,那怪鸟依然停着。 他皱了皱眉头,提着马扎夹着p回到文具店。 这天基本上没有什么严重的意外,如果不算王盟失手打碎了老钱心爱的紫砂茶壶的话。 吴邪下午回到店里,正赶上老钱训王盟,平日里儒雅和蔼的老钱大概是真气着了,嗓门大得整条巷子都听得到。 “你说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拿个茶壶都能打碎,以后我怎么放心把书店交给你?” 王盟畏畏缩缩地小声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拿得挺稳,突然就手滑……” “行了行了,是我不该把你叫过来,到杭州以后你就一件好事都没遇上,过几天还是回老家去吧。” “舅舅,我……”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4 章 吴邪赶紧进来打圆场,劝了老钱几句,好说歹说让他把火气压下去,王盟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文具店,张起灵很难得地没有趴在柜台上睡觉,一看到吴邪就把p的递给他,示意他对着老钱的屋顶看。吴邪只看了一眼,立马双目圆睁。 “这,这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吴邪又拿着p比对着看了半天,忽然扔下p,从仓库里翻出一面小镜子冲着书店的屋顶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张起灵道:“没用的,我试过了,只有在这里能看得见。” 吴邪想了想,迅速找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凭着大学时代画建筑设计图的经验,照着p把那两只怪鸟的样子画了下来,居然还算惟妙惟肖。 晚上回到家里,吴邪在网上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关于那种怪鸟的信息。无奈之下,他把那张画拍了照片上传到一个关于鸟类的主题论坛上,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王盟都很老实地待在店里没有出门,但是他的霉运依然还在继续。 继打碎了老钱的紫砂茶壶之后,他又失手打碎了一块大理石的镇纸,这是老钱一位老友送他的五十大寿生日礼物,自然免不了又挨了一顿骂。之后他在吃午饭的时候被番茄蛋汤呛到,差点断气。除此之外,他还连续数次找错钱、拿错书甚至收到假币。 老钱满头黑线地问:“王盟,你老实说,你的中专文凭是不是办的假证?” 王盟同样满头黑线地回答:“舅舅,我记得我的毕业典礼还是你替我爸参加的啊……” 又过了几天,吴邪在论坛上发的帖子终于有了收获,撇开那些“楼主你坑爹啊”、“这他妈什么妖怪”、“骗子死全家”之类的无效信息之外,比较有价值的一条回帖是这样的: 楼上那些没文化的家伙还是回学校重修吧,这玩意儿叫鸺鹠,鸺鹠夜飞听说过不?这是一种传说中的鸟,但是和古书上记载的样子不太像。楼主是不是最近听到附近夜猫子叫得特欢?如果是就对了,听说这种鸟的叫声就和婴儿夜啼差不多,被这鸟跟上的人都会倒霉,搞得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唯一例外的就是唐朝的娄师德,但他是用一身浩然正气压制住了,这个方法一般人恐怕无法效仿。听说这鸟怕狗叫,楼主要真是被这鸟缠上,不如学个狗叫试试,没准儿它就吓跑了。 此人的语气虽然稍显傲慢,但提供的线索却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做出了注解。王盟的确是一到杭州就不停倒霉,其惨烈程度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这个帖子确实靠谱的话,不赶紧想办法解决恐怕他真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学狗叫……吴邪不认为自己做得出来。 第二天吴邪一大早就到了书店,询问老钱是否近期听到夜猫子叫得厉害,他和老钱住在相邻的两个小区,最近正是秋季,还不到发情期,小区里的野猫照理说还不至于叫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老钱想了想,说道:“你别说,还真是。最近晚上老是有野猫在我们楼底下叫唤,声音就和小孩儿哭似的,能叫唤一整宿,我还纳闷小区里什么时候跑出这么多野猫来了,春天也没这么闹腾啊。“ 吴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有惊动王盟,悄悄把老钱拉出书店,拿出p让他对着屋顶看。 一看之下,不说老钱,就连吴邪自己也大惊失色,除了屋顶上的两只之外,又多了一只怪鸟停在书店门口。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老钱连声音都抖了,“怎么会在我店里?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 吴邪把关于“鸺鹠夜飞”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看来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解决,不然王盟小命堪忧。” 老钱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种东西,看又看不见,要怎么赶走?” 吴邪皱着眉头说道:“听说是这种鸟怕狗叫,不如找条狗来试试?” “要什么样的狗?我记得居委会赵大妈家里有条玩具贵宾,不知道行不行。” 吴邪哭笑不得:“那狗平时就胆儿小的可以,叫起来声音嫩的连小孩都吓不跑,恐怕不行。” “那怎么办?小区里也不给养大型犬啊。” “我昨天看见街上一家宠物店刚进了只阿富汗牧羊犬,那狗体型够大,中午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 “这……小吴,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没事,”吴邪看了看书店里认真整理书籍的王盟,“我看王盟人不错,如果这事儿顺利解决了,你把书店交给他到也放心。” “谁说不是呢。”老钱也回头看着店里的王盟,目光流露出长辈特有的慈爱。 当天中午,吴邪带了张起灵到附近的湘菜馆吃饭,准备吃了饭顺路去宠物店。 这家店虽然规模不大,装修也很简陋,但是菜的口味非常地道,分量又足,因此周围小区的住户经常光顾,中午时分也是门庭若市。 张起灵正在起劲地扒拉一份茶香鸡,吴邪忽然看到一个中年人牵着两条狗走了进来。那是两只体型壮硕的大型犬,一只黄白相间,一只墨蓝,都是抬头挺胸、威风凛凛,而且看起来非常有教养,紧紧跟在主人身边,对店里香气四溢的食物连看都不看一眼。 中年人带着点儿骄傲的神色走到吴邪他们旁边的空位坐下,随手把牵引带放在桌子边上,两条狗很乖地趴在主人脚边,寸步不离。 在他前面一桌坐着对儿看起来像新婚小夫妻的年轻人,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少妇放下筷子兴冲冲地跑过来问道:“大叔,您这是什么狗啊?真威风。” 中年人分别摸了摸两只狗的头,笑得非常得意:“是斯塔福斗牛梗,白的这只是妈妈,蓝的这只是儿子。” 少妇看得眼睛都直了,吴邪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目光中具现化出来的粉红色桃心:“哎呀,真帅气,而且它们好听话哦,不像我们家那只雪纳瑞,一出门就跟疯了似的,逮什么吃什么。” “它们是经过训练的嘛,”中年人一面说一面低头去摸墨蓝色的那只,“以后我们是要去战斗的,对不对?” 墨蓝色的大狗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短促地叫了一声,叫声低沉有力,好像在它的嗓子里响起一阵闷雷,颇有威慑感。 那少妇拿了手机过来,在取得主人同意之后狂拍了一通,又心满意足地坐回去了。 吴邪心里立刻生出一个想法,转头问那中年人:“大叔,您中午就出来遛狗啊?” “是啊,它们的运动量大,我一天得遛两次。” “我一个朋友也想养条斗牛梗,能不能请您把它们带去让他看看?不远,就在中学前面的书店里。” “行啊,反正我也想带它们四处走走。” “那就这么说定啦,吃完饭就过去,您这顿饭我请。” “哈哈,你这年轻人太客气了。” 吃完饭,吴邪领着中年人回到书店,站在门口叫老钱:“老钱,快出来看看,这斗牛梗多漂亮啊,你要养也得养这种的。” 老钱一头雾水地跑出来,看到吴邪拼命给他使眼色,马上心领神会。 “哟,这狗真威风,是什么品种的?” “这是斯塔福斗牛梗,当斗犬很有战斗力,当宠物又很听话……”中年人完全把老钱当成狗友,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5 章 老钱也是相当会顺杆儿爬:“就是就是,我就不喜欢小型犬,太爱叫唤了,还是大型犬好,又听话又温顺。” “肯定的嘛,会咬人的狗才不叫呢,咱们叫起来也比它们有气势多了,来,叫两声给大伯听听。” 说着,中年人就去拉牵引带,可那两只狗却不配合,被拉得往前走了半步,没有开口。中年人大概是觉得没面子,蹲下来拍它们的头,又使劲拽了几下。 “听话,叫两声。” 白色的大狗不情愿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紧接着墨蓝色的大狗也叫了几声,叫声厚重低沉,极有气势,引得书店里的几个客人和王盟都不由自主地探头出来看。 吴邪转头去看张起灵,用眼神示意他看看那怪鸟还在不在。 张起灵捧着p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非常缓慢地摇摇头。黑色的屏幕里,三只怪鸟依然站在它们停留的地方,对斗牛梗的叫声置若罔闻。 吴邪脸色一变,站在中年人身后向老钱比了个失败的手势,拉着张起灵回文具店去了。 当天晚上,吴邪再次登录那个鸟类论坛,给回帖的网友发了一封论坛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试过用狗叫驱赶鸺鹠了,但是没有用处,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一试。 然而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事情又发生了变故,使得他们想要慢慢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变成泡影。 变故发生的时候,吴邪和老钱恰巧都不在店里。独自看店的张起灵听到书店里传来几声书掉在地上的闷响和王盟的惊呼,他飞快地跑过去一看,只见架倒了下来,王盟正用身体和双手抵着它,但那书架太重了,他还没坚持几秒钟就被压了下去,瞬间就将他扣在下面,纷纷落在他头上,砸得他呲牙咧嘴。 张起灵赶紧跑过去,双手一发力就把厚重的实木书架整个抬了起来,王盟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捂着脑袋一脸无辜。 没过多久吴邪回来了,看到书店的一片狼藉就问王盟发生了什么事,王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他正准备拿一本架倒了,幸亏张起灵反应及时,他才没有被压死,就是脑袋上被掉下来的书砸了几个包。吴邪听得胆颤心惊,转头去看盯着p皱眉的张起灵。 “小哥,是不是情况又严重了?” 张起灵点点头,把手里的p递给他看,第三只鸺鹠已经进到书店来了,此时就停在王盟身边,那宽大的羽翼几乎已经碰触到了他的身体。 吴邪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不能再耽搁了,我马上打电话叫老钱回来,得赶紧把王盟送走。” “吴老板,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把我送走?”王盟揉着脑袋上的包,还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吴邪把p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看,王盟立刻怪叫一声,往后跳了几步,一只手像要驱赶什么一样徒劳地挥着。 “这、这、这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 “这是鸺鹠,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你才会一到杭州就不停地倒霉。” “那、那我会怎么样?” “轻则霉运不断,重则小命不保。” “啊?”王盟一听五官都扭曲了,“这该怎么办啊?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死。” 吴邪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会想办法,但是现在你不能再在杭州呆下去了,这里车多人多,危险也多,你还是先回老家去避一避,等我们找到解决的办法你再回来。” 王盟拼命点头,手还不停地在身边划拉,脸色惨白。 等老钱心急火燎地回到,吴邪把情况向他说了一遍,又拿了p给他看,老钱也被吓得够呛,二话不说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即刻要带王盟离开。 吴邪认为坐长途大巴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如自己开车送王盟回去,安全系数还相对高一些。 王盟和老钱的老家在海盐,位于杭州北面,距离到是不远。 吴邪架势着他的破金杯小心翼翼地开上绕城,一路上都开得异常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那倒霉的小子陪葬。 张起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把p放在膝盖上,直勾勾地盯着黑乎乎的屏幕看。后座是战战兢兢的王盟和陪着他的老钱。 车在绕城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王盟忽然颤抖地问了一句:“那怪鸟……现在在哪儿?” 张起灵闻言转身把p递给他,王盟举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把手里的机器直接扔了出去,怪叫着要去开车门,被身边的老钱一把按住。 吴邪嘴角抽搐:“在哪儿?” “肩膀上两只,头上一只。”回答他的是把p抄在手中的张起灵。 王盟不挠门了,转而大力拍着驾驶室的椅子背:“吴老板,麻烦你开快点儿,再开快点儿,我要回家!!!” 吴邪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也想啊,可是开快了容易出事故不是,你现在这样,我身上担着四条人命呢。” 王盟不吭气了,缩成一团坐在后座上瑟瑟发抖,老钱一脸心疼地轻拍他的背。 好不容易出了绕城,在收费站拿了卡,破金杯慢慢腾腾地上了高速。 还没开出多远,张起灵忽然说了句:“没了。” “什么?”吴邪也顾不得还在高速上,直接把车停在路边,“什么没了?” “鸺鹠没了。”张起灵把p递给他。 吴邪接过来一看,果然后座上只有老钱和王盟的身影,连一只怪鸟的影子也看不见。 王盟一听鸺鹠没了也是精神一振,从吴邪手里抢过p仔仔细细在周身照了一遍:“真没了?怎么回事?” 吴邪苦笑着又发动了车,继续在高速上爬行:“出了杭州就没了,看来是杭州不欢迎你啊。” 王盟用袖子擦着满脸的冷汗,勉强笑道:“那我以后不来了,欢迎你们到海盐来看我,我请你们吃湖羊。” 于是,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金杯,载着三个放松下来的人和一个对“湖羊”两字兴趣顿生的不知名生物向着海盐的方向驶去。 九、上天竺遇险 吴邪要去河北秦皇岛,本来是他三叔吴三省打算亲自去的,可他最近正在忙活出国考察,时间上来不及,于是他把给自己买的火车票交给吴邪,又承诺了一堆等同于敲诈的不平等条约,吴邪才勉为其难帮他跑这一趟。 然而事有凑巧,出发前一天中午他还正家里收拾行李,他妈妈就带着一套崭新的僧衣来敲他的门,并且非常严肃地提醒他,明天就是十月十八号。 十月十八号这个日子对于吴邪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可是对于吴邪家尤其是他妈妈来说却意义非凡。正是二十三年前的这一天,吴邪在他妈妈的怀抱中亲眼目睹了一位灵隐寺挂单高僧的圆寂,尽管他本人对此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是他妈妈却坚持认为是这位高僧用他的阳寿换得自己儿子半生平安,因此除了每年正月初一一定要去灵隐烧香之外,在十月十八号这天还会特意订做一套僧衣交给灵隐寺的知客僧,请他送去挂单和尚的佛骨塔前烧掉。吴邪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意义,首先那位挂单和尚如果真有那么神,他坐化之后也算脱出六道功德圆满,又怎么会在意僧衣这种身外之物,其次只是把衣服交给知客僧的话,最终的去处究竟是不是佛骨塔谁也不会知道。可是不屑归不屑,母上大人的话总是不能不听的,况且吴邪妈妈自打三年前患了风湿性关节炎之后,对于爬山这项运动就一直敬而远之,每年去烧香送僧衣的任务很自然地交接给了吴邪。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6 章 吴三省给他的火车票是早上六点半的,也就是说他必须得在大清早五点以前把僧衣送去灵隐寺,再下山打车赶往城战火车站,一路上还得拎着他的行李。这么一想吴邪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家离灵隐寺少说也有四十分钟以上的车程,就算凌晨不堵车,半小时总是跑不了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四点以前起床——这他妈和熬通宵有什么区别?更让人郁闷的是,帮吴三省去外地收古董的事情还不能让家里知道,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因为这事儿,吴邪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那样子连一向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张起灵也看出了异常,竟然破天荒地主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吴邪把原委说了一遍,张起灵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我陪你”。吴邪顿觉心头一热,也不是那么郁闷了。吴三省给他的火车票只有一张,文具店的生意也不能放着不管,纵然他不能让张起灵陪他走一趟秦皇岛,至少可以让他帮自己把行李箱从灵隐搬去火车站。于是他拉着张起灵问要不要到他家里去看通宵电影,并且拍着胸脯保证零食管饱。张起灵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好”。 这天晚上,吴邪和张起灵早早关了店,到附近找了家餐馆吃了晚饭,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包零食,高高兴兴地一起回家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将近一年来张起灵第一次正式进吴邪家的门。到也不是吴邪小气不让他来,而是张起灵根本没有兴趣,他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吃饭、睡觉、看店、发呆,最近再加上一项看周星驰的电影,除此之外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吴邪家所在的这个小区是90年代开发的,户型都比较陈旧,客厅和卫浴很小,卧室只有一间朝南而且面积一大一小,阳台连着主卧,外面装着铝合金防盗窗。作为一个单身男人,为了图方便,吴邪几乎把所有常用的生活设施都搬进了主卧,单人床边上就是电脑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个壁挂液晶电视,下面是一组宜家买来的组合柜,矮柜上放着影碟机、有线电视机顶盒和音响,CD架上横七竖八地堆了很多一看就是盗版货的碟片。 张起灵对吴邪床上散落的被子衣物、电脑桌上吃剩的饼干面包视而不见,直接走到CD架边上一张一张看那些碟片。到是吴邪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还闹了个大红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老痒来他家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个德行,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可对象换成张起灵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怎么说呢,竟然让他有种被女朋友看到不雅一面的窘迫感。 等他七手八脚地把被子叠好,衣服丢进洗衣机,饼干和面包塞进垃圾筒,张起灵已经挑了几张碟片出来,开始摆弄他的影碟机。 不得不说张起灵对电子产品还是有些天赋的,随便拿遥控器按了几下就找到了窍门,一张碟片放进去,片刻之后从音响里飘出一阵阴森森的音乐。吴邪在客厅里听着动静不对,丢下手里的垃圾袋跑回卧室一看画面,顿时脊背后面冒凉气儿,屏幕上右下角的两个红色汉字:咒怨。 “小哥,干嘛看这个?大半夜的……” 张起灵不说话,把手里攥着的几张碟都递过去,吴邪接过来一张一张看:《咒怨》、《色即是空》、《生化危机》、《青蛇》……还真是爱好广泛。 其实吴邪不太喜欢看鬼片,到也不是他胆儿小,毕竟现场直播都看过那么多了,只是现在的电影,尤其是日本恐怖片气氛做得太足,声光电全方位组合在一起,那效果不是一般地渗人。这张《咒怨》是他多年前买的,还是未删节版,只是他买回来就忘了,塞在一堆碟片里一直没想到要看。 这间主卧是正方形的,单人床呈东西向摆放,床尾和矮柜之间的空间不大,仅够一个人通过。吴邪见张起灵打算直接坐在地上,连忙把他往床上拉。 “小哥,别坐那儿,太近了伤眼睛。” 张起灵面带询问的神色看了他一眼,站在那儿不动。 吴邪不明白了,大学时候和同寝室的哥儿几个打扑克不也坐床上的么?怎么看个电影就坐不得了?还是这闷油瓶子嫌弃他的床不干净?不能够啊,床单是前两天刚换的呢。 仿佛看出了他的困惑,张起灵也不再坚持,脱了鞋盘腿坐上床,却只是缩在床尾,那距离和坐地上没多大区别。吴邪还不满意,自已跳上床去不停地拉扯他,直到把他拉扯到床头坐好,又往他背后塞了一个抱枕。 电视里的恐怖片还在继续,那诡异的音效和一惊一乍的角色们让他浑身不舒服,偏偏张起灵还嫌恐怖气氛不足似地关掉了顶灯,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电视屏幕发出的幽光。 一袋拆开包装的薯片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吴邪转头一看,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两只手各拿着一包原味薯片。 ……看恐怖片也不耽误吃零食么?该说他胆子大还是神经粗? “谢谢,我不想吃。” 张起灵也没有跟他客气,把两包薯片倒进一个袋子里,喀嚓喀嚓地嚼了起来。 电影情节进行到理佳躺在床上,被子上忽然出现的俊雄发出尖锐的猫叫,站在她床头的迦耶子一面“咯咯咯”地叫着一面俯下身来。此时不知为何电视机的音量忽然大了起来,吴邪被女主角高分贝的尖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 张起灵似乎感觉到了,转过头眯着眼睛问他:“怕?” “没,”吴邪笑道,“怎么突然音量变这么大?” 张起灵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然后不等他吐槽就把薯片放到一旁,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往身边一带:“这样就不怕了。” 他微凉的体温瞬间近在咫尺,吴邪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他怀里,慌乱中手撑着床挺直了身体,挣开他的手臂,无奈地问道:“你这都跟谁学的啊?” “电影。”张起灵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胳膊,又拿起薯片继续吃。 接连看了两部恐怖片,张起灵始终像个雕像一样不动如山(如果不考虑他一直在吃零食的话),而吴邪却开始上下眼皮打架,脑子昏昏沉沉,电视里的声音渐渐模糊。 “小哥我睡一会儿,三点半叫醒我。”口齿不清地嘟囔完,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到,靠在抱枕上就睡了过去。 大约是《咒怨》的余威仍在,吴邪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梦境里他看到小时候粉嫩粉嫩的青梅竹马小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遥遥地站在远处一片桃红柳绿之间向他招手,用清冷但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答应过长大以后要娶我”,他欣喜若狂地跑过去,牵起小花白白嫩嫩的玉手,不知哪来的胆子伸手扳过她的脖子,笑眯眯地就要往那形状优美的嘴唇亲下去,却忽然发现这张脸居然意外地熟悉。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不就是那死闷油瓶子张起灵的脸吗?他妈的居然是个原汁原味的噩梦啊啊啊!! 被惊醒的吴邪猛地睁开眼睛,又被眼前放大的人脸吓得惊叫一声险些从床上弹起来,后脑勺很不走运地磕到了床头的木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张起灵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脑袋离他的脸不过几公分距离,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看到他磕着后脑勺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睛。 “小、小哥……人吓人吓死人啊……” “三点半了。”张起灵的嘴角边还沾着点儿薯片渣,看上去竟意外地多了几分孩子气。 “哦,那、那你下来,我起床。” “……你先放开我。” 吴邪反应了一下,立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手扣住张起灵的右手,一手揽着人家的脖子,正是梦里面要亲小花的动作。 “啊啊啊啊,对不起!” 说完,他也不敢看张起灵的脸色,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直奔卫生间而去。 拿冷水泼了把脸,吴邪渐渐地冷静下来,暗暗嘲笑自己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不过就是做了个梦罢了,都是大男人,被摸个手亲个嘴还能失落了贞洁不成?况且他不是没亲到嘛,怎么就能怕成这样。 正想着,外面有人轻轻扣了两下洗手间的门,之后是张起灵清冷淡然的声音:“吴邪。” “小哥你等会儿,我洗把脸马上出来。” “你睡相真差。” “……” “……” “我操!张起灵你还记仇了是不是?” 出了小区,刚好有几辆趴活儿的出租车停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吴邪伸手招了一辆,张起灵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一路无话,那司机好像是被白天里杭州市区拥堵的交通状况憋屈坏了,三更半夜路况通达就一路狂飙,连看见红灯都不待停的,直接转进右行车道冲过去,进了灵溪隧道以后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愣是在二十分钟之内飚到了灵隐寺正门口。 吴邪径直走到寺外的执勤联防站,把他妈给准备好的包裹交给联防值班员,又把一封书信递给该人,请他转交给知客僧XX大师。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7 章 把事情都交代好,吴邪拿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四点半,他又打了个电话到出租车运营中心叫了辆车,可是怎么算时间都还有富裕。 “小哥,有兴致和我一起走下山吗?” 张起灵没什么表示,只是拎起他的行李箱跟着他,看样子是默许了。 灵隐寺大门左转就是三天竺的牌坊,沿着浓荫匝地的小道一路往前,有几股若有似无流淌着的泉水,再往前便是三天竺寺。待走过下天竺,吴邪带着张起灵走入平日里就人烟稀少的上香古道,古道并不是原始小石子路,而是非常平整的磨光石子路,小路平行的不远处就是公路,此时难得有车经过,四周是一片安宁静谧,只有路边的柚子树矗立着,身边的灌木野花是四季常有的,在夜色中散发出清幽的草木芳香。 张起灵是被锯了嘴的闷油瓶,一路上就听见吴邪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灵隐寺的渊源。从他妈妈身怀六甲依然神勇的那一拳,到他三岁那年莫名坐化的挂单和尚,再到现在每年两次上山烧香的“任务”,连他妈妈花多少钱捐了个居士虚衔的事儿也没落下。 当他讲到挂单和尚对他说了句偈子的时候,张起灵貌似无意地问了句:“他说的是什么?” 吴邪摇头:“早忘了,就我妈还记得,倒背如流。好像就是什么魂魄、分神之类。” 凌晨4点多的上香古道还很昏暗,吴邪光顾着说话,不留神被块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张起灵一手托住他腋下将他扶住,再顺势往身边带了一把。 一夜之间第二次被突然袭击,吴邪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栽倒在他怀里了,手一伸在张起灵胸膛上推了一下,借力站稳了身体。 “干嘛啊,怪热的……” “热?”张起灵似乎愣了一下,“会吗?” “怎么不会啊。”吴邪一只手在脸边上扇了扇,把外套的拉链稍微往下拉了一点儿,“怪了,怎么突然就热起来,太阳还没出来呢。” 清晨日出前后通常是一天中最冷的时间,尽管杭州的秋老虎异常厉害,但那也只是白天烈日暴晒的时候会觉得炙热难耐,夜里总还是凉风习习,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急促而仓皇,并且……不像是人类。张起灵目光一凛,一把将吴邪扯到身后,推着他退到路边一颗高大的柚子树下。 他们还未站稳,两只体型巨大的灰狗就从远处的灌木之间跑了出来,“呜呜”地叫着向前方狂奔,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迅速消失在清晨的薄暮之中。吴邪看着它们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异状,狗的尾巴不会那么蓬松,更不会向下拖着,莫非那两只其实是狼? 还没等他的脑子转过弯来,又有数十只松鼠、兔子和野鸡先后从他们面前飞奔而过,都是形态惊恐好似在躲避什么危险。只一会儿功夫,就连泥土里蛰伏着的蚯蚓也拱了出来,在地面上辗转不休。而此时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快赶上盛夏时节的正午。 最后跑过来的是一头面目狰狞的野猪,可它刚跑了几步就不跑了,调转身体对着来时的方向低低咆哮,鬃毛直竖、獠牙立起,一幅全神戒备的状态。 东方的天际隐隐泛出一抹青色,天开始亮了。吴邪猛然发现一条尺把长、周身赤红的小蛇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正悠闲地向着野猪所在的地方爬去,所经之处,花草如同被烈阳曝晒过一般枯萎倒伏。 野猪浑身颤抖地犹豫了片刻,猛地发出一声长嚎,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向那小蛇冲了过去,他双目通红,似乎带着决死的信念。 小蛇不慌不忙地看它冲来,忽然直起半身,从口中喷出一股红色毒液,箭一般射中野猪。这时刻间,吴邪仿佛能从蛇眼中看出不屑一顾的神态。 只听“嗷”地一声惨嚎,野猪从半空中摔落地面,兀自倒在那里不断挣扎,被毒液射中的地方开始冒出缕缕青烟,眨眼间扩散到全身。只一会儿功夫,一只体重近200斤的野猪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血水。那小蛇气定神闲地爬过去,张开口开始吸食。 吴邪看得呆了,连越发燥热的气温也感觉不到。恐惧像一只凶猛的巨兽,伸出尖利的獠牙逼得他动惮不得。 一只瑟瑟发抖的野兔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立当场,见那小蛇开始专心吸食野猪化成的血水,好似醍醐灌顶一般跳将起来,向前方发足狂奔。那小蛇异常警觉,野兔刚一跳起便停下进食,转头看着它奔跑的方向,却又像是并不在意似的没有追赶,低下头来继续吸食。 张起灵握住吴邪的手,以口型对他说道:“别动。” 吴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一动不动地站着。 那小蛇进食的速度很快,只一会儿功夫便将野猪吃得干干净净。只见它意犹未尽地抬起头,鲜红的蛇信子吐得嘶嘶作响,脑袋往四周转动了几圈,似乎在寻找新的猎物。 一阵晨风吹了过来,带起一片柚子树叶飘飘摇摇落下,正巧从吴邪的鼻尖处擦过。他只觉得鼻端痒得难受,忍了几下没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喷薄而出。 “阿嚏——” 这一下非同小可,就在吴邪全身一震的瞬间,那小蛇已然绷直了身体,从地面一跃而起,宛如飞蝗疾矢般向他们所站的地方直射而来。 吴邪顿时被吓得手脚冰凉,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张起灵一步跨到他身前,伸手一抄将小蛇抄在手中,拇指扣住它的下颌,食中二指紧压蛇头,手腕用力,将蛇头向下死死按住。 那小蛇被制住之后并不坐以待毙,蛇尾左右晃动,甩得啪啪作响,试图抽打张起灵的手臂,但碍于空间有限,只是有气无力地甩了几下就放弃了。随后它又开始卷曲身体,想要缠上张起灵的手腕,可它身量太小,缠了数次均不成功。 此时空气中的燥热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怪异的阴寒,好似在三伏天将人从大太阳底下扔到冷库里,皮肤的感知系统已然反应不过来了,说不出是冷还是热得让人浑身难受。 张起灵面色严峻,手上丝毫不敢松懈。那小蛇见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终于心有不甘地垂下头去。 吴邪见状松了一口气,正想招呼张起灵快走,却见那小蛇又颤巍巍地勉强张开嘴,吐出一口乌黑的毒液来,这次它没有余力喷出很远,只是堪堪落向张起灵脚下。 “小哥当心!” 张起灵反应极快,早在毒液渗出的时候就移开了脚,同时还伸手把吴邪往后推了推。那滩黑色液体落在他们脚边的草坪上,顿时将一小块草坪灼烧成焦炭一般。几秒钟之后,那小蛇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张起灵手中,紧绷着的蛇身也挂了下来。 看上去是死透了,吴邪心想,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吴邪,”张起灵出声叫他,气息似乎有些不稳,“蛇死了吗?” “死了。”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细若游丝,“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指松开,小蛇掉落地面。 “小哥!”吴邪大惊,一把扶住他,却见那人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浑身颤抖,体温高得烫手。 莫非是被咬着了?吴邪再也不敢耽搁,拎起碍事的行李箱扔到一旁,俯身将张起灵背在背上,扭头跑向外面的车行道。那小蛇诡异至此,一口毒液竟能让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化为血水,张起灵纵是铁打的身子,被咬上一口又能撑多久?他越想越怕,心乱如麻,也顾不得会不会有危险,伸开双臂站在马路中间开始拦车。 也幸亏张起灵命不该绝,不多久便有一辆私家车经过,听说有人被毒蛇咬了马上打开车门让吴邪上车,载着他们两人向最近的解放军第三医院疾驰而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五点,急诊室里只有一名年轻的值班医生,看见张起灵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慌了神。 “他究竟被咬了哪儿?” “不知道,”吴邪一着急就动手去脱他的上衣,“你快找找啊。” 值班医生帮着吴邪扒掉张起灵的外套和T恤,露出他烫得几乎发红的身体。只见张起灵的右肩上有一个青黑色的麒麟纹身,龙鳞鹿角,踏火焚风,鲜活地好似下一秒就要从他的皮肤上跳下来一样。 “这,这……”值班医生指着那纹身,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是黑社会?” 吴邪也被那张牙舞爪的纹身吓了一跳,却是无暇细想:“不是。你这医生怎么当的啊,就算是黑社会又怎么样?你就不治啦?”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8 章 “不是,不是……”值班医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也不再多话,戴了副眼镜仔细地检查张起灵的身体,不多时就在他的右手肘下端发现一圈红色的肿块。那肿块的样子十分特殊,赤红发亮,有手指粗细,竟像是那条诡异的小蛇缠绕在他手臂上一样。 吴邪倒抽一口冷气,心凉了半截。 值班医生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取过针筒从那肿块中抽取了一点体液,又抽了张起灵一点儿血,放进两个试管里让吴邪送去化验。 十分钟后化验结果出来,果然是蛇毒,并且是类似于金环蛇的神经性毒素。 那值班医生好像也松了口气,差护士去药房拿了一支血清给他注射了,这才又对吴邪说道:“好了,半个小时以后如果他醒了就没事。” “如果不醒呢?” 值班医生摊摊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你……”吴邪双眼喷火,几乎想冲过去揍他一拳,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这是吴邪生平度过的最漫长的半个小时,张起灵身体的热度似乎有所缓解,整个人也安静下来不再颤抖,但仍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要醒转的迹象。吴邪不由自主地去握他的手,微凉的体温是那么熟悉,过去这个温度曾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可是此时,他只想借由接触的部分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小哥,你可千万要醒来……”他低声呢喃,语气中有着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惶恐。 一个小时过去了,张起灵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狭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依旧带着清晰可辨的困倦。 “吴邪?” 他的声音很小,在吴邪听来却宛如天籁一般。 “小哥,你醒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感觉怎样?是不是还觉得热?” “你没事……就好……”仿佛用意志力强撑着自己说完这句话,张起灵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再次沉沉睡去。 吴邪也不敢去摇晃他,慌忙从急诊室外拖来值班医生,心急火燎地问他该怎么办。 值班医生一听说张起灵醒了就直拍胸口:“还好还好,我刚才还在想,他会不会是我职业生涯中第一个医死的病人呢。” 吴邪闻言立马目露凶光,拳头都攥紧了。 值班医生缩了缩脖子,又笑了:“别担心,醒了就好,他现在只是在睡觉恢复体力,再睡醒就没事了,我这就去帮他安排个床位。” 听他这么说,吴邪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儿:“那就麻烦你。” 杭州医院的床位任何时候都是抢手货,临时安排根本就是不可能,最后那值班医生也只能将他安排在输液室。 安顿好张起灵,吴邪这才抽空给吴三省打了个电话,咬牙切齿地把早上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再三声明秦皇岛他是不去了,谁他娘的爱去谁去,任凭吴三省在电话那头如何跳脚也不理睬,果断地挂断,并且把手机关机。 傍晚时分,张起灵醒了,胳膊上的肿块已经变成一条细细的红线,他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就连医生都不得不感叹他的复原能力惊人,可是吴邪仍然觉得很不对劲。 自从醒来之后,张起灵就一直保持着坐在病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的状态,虽然对医生的问题有问必答,却始终也不向其他地方看上一眼。吴邪猛然想起他曾说过“眼睛看不见了”,心中一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全无反应。 吴邪心中大恸,声音发抖:“小哥,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张起灵浑身一颤,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医生皱了皱眉头,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道:“这是神经性毒素的后遗症,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也许?”吴邪急了,“也许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医生摇摇头,“照理说被毒蛇咬到应该马上处理,你们过来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也许毒素已经侵害到了他的视神经,不过我看他恢复得很快,等毒素被他自身的抗体压制以后就没事了。但是,也不排除以后都不能恢复的可能。” 这话让吴邪双腿发软,他不敢想象张起灵真的失明了会怎么样,那样孤傲清绝的一个人,如果再也看不见了…… 一只微凉的手摸索着握住吴邪的胳膊,张起灵的声音还是清清淡淡地听不出情绪:“吴邪,带我回家。” 吴邪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险险就要落下泪来。他咬住牙把眼泪吞回去,伸手用力握住张起灵受伤的右手:“走,我们回家。” 没有回文具店,吴邪直接把张起灵带回了自己家。 经历过这次意外,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像对待一个伙计那样对待张起灵了,在致命的危机之前,是这个人将自己掩在身后,独自将危险承担下来,并且很可能因此终身失明。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儿,张起灵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在内心深处,却有另外一种情绪蠢蠢欲动,生根发芽。此时的吴邪还分辨不出那种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单纯地下定决心,即便是要照顾张起灵一辈子,他也认了。 眼睛看不见了以后,张起灵本人并没有表露出特别焦虑的情绪,心安理得地让吴邪安排他的衣食起居。为了方便照顾,吴邪并没有把另外一间卧室收拾出来让他住,而是与他同居一室,晚上也一起睡在单人床上。平日里四体不勤的文具店小老板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着照顾病人的天赋,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去买早餐,帮张起灵穿衣服,牵着他的手到卫生间去洗漱,再领他到餐桌边上吃早饭;每天晚上,只要张起灵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清醒过来,并且不厌其烦地问他是不是要喝水,是不是要上厕所。为了不让张起灵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磕着碰着,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桌子和柜子的尖角部分裹上了厚厚的绒布,给所有的电源插孔都装上了安全盖。 文具店暂时歇业,吴邪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双目失明的张起灵,帮他熟悉室内的环境,牵着他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步,给他播放各式各样的音乐,甚至还认真考虑要不要买一条导盲犬。 张起灵沉默地接受他的好意,大多数时间都安静温顺地像个孩子,只有在吴邪要求帮他洗澡的时候表现出了强烈的拒绝。 “你难道都感觉不到难受吗?”吴邪有些无奈,天气虽说已经凉了下来,但外出走动一圈之后仍是会出汗。 “我自己可以。” “不行,热水器的插头就在旁边,万一你触电了呢?” “……我又不是小孩。” “可是你看不见。” 张起灵不说话了,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 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吴邪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起灵没理他,脱完衣服就去解腰带。他还系着吴邪给他的那根麻绳,绳子早已磨损得不成样子,有好几处都断掉了,被他自己随手打个结接起来,看上去残破不堪。 现在他看不见,摸了几次都摸不到准确位置,反而把一个活结抽成了死结。吴邪叹了口气,从客厅拿出一把剪刀给他剪开。 “给你皮带不用,非用这根破绳子,怪人。” “以后我会用。”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29 章 “什么?” “皮带。” 吴邪笑了笑,伸手拉开淋浴房的玻璃门,把他扶了进去:“你自己洗把,我在边上站着,有什么问题就叫我。放心,保证不偷看。” 说着,他转过身,听到身后张起灵拉上了玻璃门,打开花洒,淋漓的水声充斥了不大的卫生间。 吴邪始终保持着背对着淋浴房的姿势,但是他忽略了,对面的墙上有一面镜子,从镜子里正好可以看到在里面洗澡的人。随着热水的冲刷,张起灵身上的麒麟纹身又浮现出来,透过薄薄的水雾看来更是栩栩如生。这种纹身技术他是听说过的,似乎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刺入皮肤,只有在体温到达一定热度以后才会出现。凝视了那只麒麟片刻,雾气渐渐模糊了玻璃,张起灵瘦削匀称的身体隐入一片迷蒙之中。吴邪只觉得脸红心跳得厉害,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三天之后,吴邪的妈妈突然到来,看着坐在卧室里捧着收音机的张起灵直愣神。 吴邪无奈,删繁就简地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特意强调张起灵是为了救他才会中毒,甚至有可能终身失明。 他妈妈只听了一会儿就流下眼泪,握住张起灵的双手不住地说:“好孩子,我谢谢你,我们全家都谢谢你。以后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就是你亲妈……” 吴邪顿觉无力,心说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啊,哪怕没有这一档子事呢,就冲他那张小脸他妈妈也不会把他轰出去,这杀伤力简直等同于核武器,拿下老中青三代女性都不在话下。 嘘寒问暖结束之后,吴邪妈妈又摸着张起灵的脸特慈祥地说道:“真是个齐全孩子,就是可怜见儿的瘦成这样。小邪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一定没好好关心你,放心吧,阿姨来了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说完就跑进厨房,把吴邪前一天买的泡面和速冻食品统统扔掉,从冰箱里翻出点儿青菜年糕和酱牛肉,煮了一大锅青菜年糕汤。 那天的午餐是吴邪这辈子吃过的最难熬的一顿,其间他妈妈不间断地叮嘱了他一大堆,什么病人不能着凉、不能喝冷水、不能吃速食,要给他增加营养,不能老让他坐着,得多睡多休息等等等等,说得吴邪一个头两个大。张起灵居然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埋头狂吃,而是言笑晏晏地和吴邪妈妈有问有答,神态倍儿自若,语气倍儿亲近,好像那真就是他亲妈似的。 下午离开的之前,吴邪妈妈又跑去附近的菜场和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食材,细细地洗净切好,装进保鲜袋里放入冰箱,还将烹饪方法写满两大张纸贴到厨房,最后捏了两把张起灵的小脸,心满意足地走了,并且放出话来说会经常过来看看。 吴邪顶着一脑门黑线千恩万谢将他妈妈送出门,回过头来正要找张起灵算账,却见那人靠着主卧室的门框笑弯了腰。 那是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绚烂,比楼下花园里的丹桂更迷人,比山涧里的清泉更清澈。 吴邪就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痴痴地看着,心中仅剩的一点儿郁结也消散不见。 一周以后,张起灵的眼睛渐渐有了起色,起初只是隐约有了光感,之后能够看到模糊的影像,最终在两个星期之后完全复明。 那天早上,吴邪照例在闹钟响过一遍之后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正要起床,忽然发现身边的张起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小哥,你醒了?” “吴邪,”那人叫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我能看见了。” 吴邪愣了片刻,待他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已经扑了上去,连人带被子将张起灵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太好了!”他的话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好像失而复得的人是他自己。 张起灵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轻轻将他压了下来,微凉而柔软的嘴唇印上他的唇角。 “谢谢你。” 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在胸中左右激荡,吴邪收紧手臂,将那人更紧地勒入怀中,心中有一个声音强烈地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就是这个人,就是张起灵,这一辈子,他再也不想放手。 十、玉笥简(上) “对不起,这是家父遗愿。” 依旧是相同的答案。吴邪叹了口气,丢下一句“打扰了”,举步走出小院。 张起灵靠墙站在门口,抱着手臂正望着面前的湖水发呆。白墙黑瓦的背景,马路对面是西湖边北山路上的湖光山色,衬着他墨绿色的仿军装呢大衣和一头乌黑短发,颇有些旧时代老照片的沧桑感。 吴邪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去拍他的肩膀:“走吧,又白跑一趟。” 张起灵没有说话,伸手拂去沾在他头发上的一片落叶。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下午,吴邪没有开车,领着张起灵从岳庙走到苏堤,从葛岭走到断桥,一路上与无数个举着小旗的旅行团擦肩而过。 似乎是不太适应这人来人往的环境,张起灵微微蹙起眉,往吴邪身边又靠近了一点儿。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情绪表现之一,最近几个月来发生的愈发频繁。以前他们还是老板和伙计关系的时候,尽管吴邪也没有拿他当外人,可毕竟不会想到和另外一个大男人肩并肩地压马路,一般也就是在附近吃个饭完事,真要因为什么事情外出,张起灵也是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把个伙计的角色扮演得尽善尽美。如今既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再上街闲逛就有了那么点儿约会的意思,吴邪也才得以发现他身上的另外一些小毛病。比如说,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不舒服,宁可和吴邪肩膀碰着肩膀,也不愿意离陌生人太近。 距离张起灵中毒失明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那之后吴邪依然不可避免地去了一趟秦皇岛,好在吴三省还算有良心,给他买了两个人的软卧车票,还托人为张起灵办了张身份证。生意上的事情结束之后,吴三省又念在张起灵重伤初愈、吴邪惊魂未定的份上,出钱让他们去北戴河旅游。正好那阵子北京的王胖子也在河北,一听说吴邪和张起灵要去北戴河,也颠颠地赶了过来,说北京离河北那么近,好歹自己也算半个地主,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于是,吴邪和张起灵在北戴河一住就是近一个月。 虽然以前也没少天南海北地跑过,但是那一个月却是吴邪生平最轻松幸福的时光。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张起灵,走出门外就是北戴河的蓝天大海和阳光沙滩,除了挖空心思想着要去哪里玩儿,其他的凡尘俗事一概不用考虑。如果当真有神仙似的日子,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自从张起灵复明那天那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之后,两人并不曾再有过什么任何超过朋友情谊的肢体接触,并不是吴邪不想,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他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恋爱经验小于等于零,对方又是个和他身高相仿且性格清冷的大男人,要他像哄女孩子一样去哄他,毕竟还是太过为难。张起灵本人也没有表现出非常积极的意思,该发呆还是发呆,该狂吃还是狂吃,该无视他也还是照样无视,若不是那人注视着他的眼神多少有了几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情绪的话,吴邪都要以为那个吻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回到杭州以后,张起灵正式搬进了吴邪家。吴邪把另外一间卧室收拾出来给他住,就像是刚毕业合租房子的大学生那样。每天早上图案,就这个卷面材料就当得上价值非凡,整个卷面看似玉制,抽拉翻转之间却极为柔韧,其柔软程度比之布匹也丝毫不逊 ,可它偏偏又是石头的质感,丝毫没有弹性,做一个既恰当又完全不合理的比喻就是:拿在手里的感觉如同捧着一堆软化了的石头,它有石头的一切触感质感却偏偏没有石头该有的坚硬特质。至于其中记载的内容,那些似字非字的图案当吴邪还看着它的时候总觉得非常眼熟,甚至其中的意义也能明白一二,但只要双眼从卷面上移开,就是想记起来其中一字一意都难如登天,若要对着那些图形描画或者拓绘下来也是百试不得。就这一看吴邪就完全明白他三叔为何对此念念不忘,只是刚提到是否能割爱,还没来得及说出个子丑寅卯就被老头拿大扫把给扫地出门。 直到此时吴邪才明白,他又被自家三叔给摆了一道。凭吴三省那种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只怕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就已让他起了这个心思,只是苦于老人家实在难以沟通方才作罢,此番旧事重提,又说得如此含糊,无非就是要让吴邪当他的马前卒。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吴邪毫不客气地打电话给他进行了好一通抱怨,并且正式声明这件事他不想再参与。 吴三省耐心听他说完,在电话那头笑得奸诈:“大侄子,现在说不干可不行啊,你连定金都收了。” 吴邪一愣:“我什么时候收你定金了?” “你小子真没良心,都跟北戴河玩一个月了,还说没收定金?” 吴邪气结:“你干嘛不把小时候给我的压岁钱都算上呢?反正我就一句话,人家老头都把我扫地出门了,我没那么厚的脸皮再去讨不自在。” 他虽然说得坚决,吴三省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做生意本来就没那么事事顺心的,你第一次去老爷子就肯把那东西给你看,可见这第一印象是相当不错的,你要真能厚着脸皮再接再厉一下,没准儿这事情就成了。年纪轻轻的,哪有一遇着困难就退缩的道理?如果你真把那东西给我弄来,北戴河的帐我就不和你算了,另外再从卖佛像的利润里给你抽成,怎么样?”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0 章 说到底吴邪本质上也还是个商人,是商人就没有放着大把钞票不赚的道理,况且作为一名浸淫古玩界多年的行家,那本神秘的玉笥简也确实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所以尽管他对吴三省仍是没什么好话,内心里还是想再试上一试。 然而那位冯老爷子却丝毫不给他机会,一看到他就吹胡子瞪眼,只待他说出一句和玉笥简相关的话便把他赶出门外,数次之后,索性连门都不给他开了。如此磨了大概有一个多月,愣是半点进展也没有,当吴邪趁着农历新年即将来到,以拜年的名义再次登门的时候,只见到了冯老爷子的独子冯邺。他告诉吴邪说老头住院了,情况不是太好,恐怕未必能挺过这个冬天。看他一脸悲伤凝重的神色,吴邪也不好开口和他提玉笥简的事儿,只寒暄了几句就离开。后来吴邪也和张起灵去医院探望过一次,老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最终,冯老爷子到底还是没有挺过去,大年初二就仙逝了。当时听说了这个消息的吴三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吴邪,让他赶紧想办法联系冯邺,老爷子一去这事情必有转机。气得吴邪当场大骂他没有人性,老人刚走就惦记人家的遗物。话虽如此,吴邪仍是买了套黑西装,正儿。我三叔这次是势在必得,非把那东西弄到手不可。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价格高到离谱,我也想要一份。” 张起灵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吴邪却好像突然逮到个倾诉对象一般,继续说道:“你说那卖主也真是邪性,我都快把他家门槛踩断了,硬是半点不松口,我三叔这回也算是碰上硬骨头了。不过幸好现在是换了那位大叔,要他们家老爷子还在,恐怕我连院子门都进不去。不过看他那样子到也不是全没有机会,只是碍于老爷子的遗嘱不肯轻易出手,待我再想个招,让他欠点儿人情,估计就化课还可以,就是专业成绩比较悬,冯先生已经做好准备要给美院贡献一大笔赞助费啦。我这边刚好认识几个美院的老师,再过几天就是考试的日子,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关照一下这位冯公子,让那小子通过专业考试是没问题的,这样他不就欠咱们一份天大的人情了么?” 吴邪一听就乐了:“行啊三叔,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告诉冯先生这个好消息?” “不用,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要让他主动联系咱们。你这几天就在家等着,只要他一松口你就过来拿钱,价格就按照上回咱们商量好的那样。” 挂了电话,吴邪也隐隐感到有些兴奋起来,这冯家父子可算是他从业以来遇到的最难啃的硬骨头,如今事情最算是有了个突破口,如果能够按照吴三省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接下来他将又有一笔数目可观的进账,现在他要养着胃口惊人的张起灵,不多赚点儿钱恐怕不行。这样想着,吴邪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摆到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上。 事实证明,吴三省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资格奸商,他和吴邪说了这件事之后大约一个星期,吴邪果然接到了冯邺的电话。 “吴老板,关于玉笥简的事,我想和你再碰个面。” 他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吴邪却听出了一丝痛下决心的意味:“冯先生,这事儿咱不是说好不再提了么?怎么您又……” 冯邺轻轻叹了一口气:“犬子的学业劳你费心了,那玉笥简虽然是家父交代过不能卖的东西,但毕竟是个死物,你如果真心要买就来拿吧。就是价钱方面……是不是还按照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价来算?” “如果您觉得少,还可以再商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那个价格,我接受。这周六我都在,你要是方便就过来一趟吧。” 如此一来,玉笥简的交易基本就算是敲定了,但吴邪总觉得冯邺的态度有些奇怪,除了他儿子的学业问题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地方急需用钱,他的神情一直非常忧郁,明显就是还有难处。本来大家只是生意上的来往,吴邪完全可以在钱货两清之后再不管他,但在玉笥简这个事情上,确实是吴三省有那么点儿趁人之危的嫌疑,让吴邪打从心底里觉得对冯家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不管再怎么不好意思,生意既然谈下来了,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周六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吴邪带着张起灵,开着他的小金杯来到北山路。景区里能停车的地方本就不多,幸好冯家的房子就在香格里拉饭店不远的地方,吴邪把车子开进香格里拉停车场,从门卫手里接过一张停车单。本来这里是不收费的,但也不知道是来蹭停车的人太多了还是怎样,从前年开始香格里拉就在东西两个门口各装了一个路障,计时收费,停15分钟以下免费,15分钟以上每小时10元,节假日20元,概不打折。 此时天气转暖,除了蜂拥而来的外地游客之外,很多婚纱摄影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一路上,他们就看到好多对新人在摄影师的指点下凹着各种各样的造型,春天的杭州虽说已经不再寒冷,到底也还不算热,那些穿着露背露胳膊的低胸婚纱的新娘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还要强颜欢笑,也不知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进那间二进的小院,吴邪一眼就看到了绿茵茵的葡萄架下面堆了好几个纸板箱,其间还有些编织袋什么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冯邺呼哧呼哧地又把一个箱子搬了出来,抬头看到吴邪,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吴老板,来了。” “啊,来了。”吴邪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您要搬家?” 冯邺轻叹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房子是省zheg府的,我父亲不住了就要还回去。你看,要不你们还是进来坐吧。” 吴邪点点头,拉了张起灵一把,跟着他走进屋里。屋子里面也是一片狼籍,摆了一地装得半满的箱子和编织袋,还有一些看样子很陈旧的家具,堆得乱七八糟,简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冯邺整理出一小块地方,拖了三把椅子放好,又从一个箱子里摸索了半天,却只找出一个被压扁的一次性纸杯。 吴邪见状赶紧拦住他:“不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不耽误您忙。” “真是不好意思,”冯邺显得有些局促,“我没想过你会这么早过来……” “没事,”吴邪摆了摆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钱都在这儿了,您要不要找个银行去查一下?” “不用,我信得过你。”说完,冯邺扭头进了里间的卧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沉香木筒过来交给吴邪,“是不是还要签个合同什么的?” 吴邪抽出里面的东西看看,确认无误之后,拿出两份文件让他签字。冯邺连看都没仔细看,随手写了自己的名字。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1 章 把玉笥简塞进内袋里放好,吴邪正想起身告辞,忽然冯邺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就出门去接电话。 屋门没有关,院子里的声音不时传进来,只听冯邺焦急地说道:“什么?又咯血了?你别慌,别慌,药在床头柜抽屉里……” 片刻之后他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又难看了不少:“吴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还有点事儿,我也不虚留你们了。” 吴邪赶紧站起来,想了想,又说道:“冯先生,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我没少受他照顾,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别客气。” 他这话说得非常真诚,半点儿虚情假意都没有。 冯邺闻言愣了一下,瞬间又垂下头,低声说道:“谢谢,不过……真的不麻烦你了,你肯出这么一大笔钱买走玉笥简已经帮了我的大忙。实话跟你说吧,是我爱人,她得了风湿性心瓣膜病,除了置换手术以外没有别的法子,我想给她用最好的生物瓣膜,但是手术费用很高,而且隔几年就要换一个。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 吴邪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眼前神情沮丧的中年人。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重负和悲伤,生离死别只是一个太过概括的词语,里面究竟包含着怎样的艰难和辛酸,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走出气氛压抑的小院,外面仍旧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年轻的新人们还在西湖边搔首弄姿摆着各种造型。吴邪和张起灵默默地走向香格里拉的方向,像是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似的,张起灵走到他身边,把一只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 吴邪转过头回给他一个笑容:“小哥,你觉不觉得我很天真?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想着能帮帮他,谁知……” “你很善良。”张起灵幅度很小地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帮不了他。” 吴邪低下头,又不说话了。张起灵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好像是要给他打气一样。 从香格里拉取了车,刚开到门口的路障边上停下,立刻就有一个门卫过来要停车单。 吴邪把单子递给他,那人看了看时间:“四十五分钟,按照一小时计费,二十块。” 吴邪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五十块:“给,没零钱了,麻烦您找我。” 那门卫盯着他手里的钱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收这种钱,麻烦您换个别的。” 吴邪愣了一下,看着这个狭长眼眸眼角下垂削尖下颌的门卫,总觉得有几分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哑然失笑,是见过——在动物园的狐狸笼子里。心想也没听说香格里拉饭店的停车费要收美金啊,正想和他争辩,却见他细长的狐狸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右边的胸口。顺着他的目光,吴邪条件反射地去摸右边的内袋,碰触到里面的沉香木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往外拿。 此时后面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大概是看他们在前面磨蹭有些不耐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 被清脆的汽车喇叭声惊了一下,吴邪立刻停止了掏东西的动作,再定睛去看那门卫,却见他已经接过自己手里的五十元钱去找零了,再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吴邪刚刚看到的狐狸样,而是个长相再普通没有的青年。他把钱递给吴邪,拿了张卡刷了一下,路障缓缓升起。 吴邪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刚才那一个瞬间看到的异像如梦似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甩了甩头,捏捏自己的眉心,打起精神继续开车。 出了北山路再往北开了一段时间,一股浓重的困意袭来,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约是车里的空气不太好,他看了一眼一上车就进入睡眠模式的张起灵,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又开了一段,路过登云路上的一个加油站,吴邪开进去加了200块钱的汽油。 当他从车里摸出加油卡递给穿制服的工作员的时候,那个面无表情的姑娘却冷冷地说道:“不是这个,你拿错了。” 吴邪抽回来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不高兴:“怎么不是?这还是今年刚买的,没用过几回呢。” 那姑娘没说话,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右边的胸口。 吴邪又神差鬼使地去摸内袋里的玉笥简,就在他要掏出来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转头一看,本来靠窗睡着的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拿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 吴邪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加油站的姑娘已经接过他的加油卡去刷了。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寻常。开车出加油站的时候,更深重的困意席卷而来,吴邪几乎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不敢再继续开车,靠路边停下,勉强支撑着精神打开车门和张起灵换了个位置。 “小哥,你随便找个停车场停一下,我要先睡会儿。” 虽然张起灵还没有驾照,但是吴邪平日里也教了他不少,最基本的起步停车已经很顺溜了,再往后的这段路上少有**,不远处就是个大排档,开到那里找个地方停下应该不成问题。 张起灵摸了摸吴邪的额头,好像确认了一下他有没有生病,也不多说什么,坐进驾驶室里扭动了车钥匙。 吴邪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好像感觉小金杯开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估摸着快到大排档了,但张起灵却是一点儿减速的意思都没有,猛踩油门把车飚得飞快。吴邪被快得惊人的车速惊醒了,睁开眼睛往身边一看,即刻吓得魂不附体。只见端坐在驾驶座上的张起灵双眼直视前方,双手垂放在身侧,整个人宛如木雕泥塑一般,好似对接近120码的车速完全没有感觉,只管脚下用力。而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耸立着一座水泥高墙,小金杯正如脱缰的野马要一头撞过去。 “小哥,快停车!” 吴邪急了,赶紧去拉手刹,却是为时已晚,破旧的金杯仿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轰”地一声撞上高墙。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吴邪被狠狠地抛到了座位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面前已经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开过来,从一堆铁石混合的废墟里扒拉出两具血淋淋的身体放到担架上,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立刻大呼小叫地跑过去做心肺复苏。 吴邪直觉地意识到,那两个几乎变了形的人体不是他自己和张起灵又是谁?此时他方才发觉,自己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双脚离地,此情此景像极了电视电影当中人死以后的幽灵状态。 他混混沌沌地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耳中听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大声喊了一句:“没救了,瞳孔都扩散了。” 两个护士模样的人抬着担架走出人群,几个**凑过去看了看,随后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好像是在联系殡仪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理会吴邪,甚至没人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吴邪迷茫地想着,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身体,心里到是不怎么怕,反而有几分新鲜。原来人死以后真的会有魂魄离体这一说啊,那会不会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还有牛头马面来勾魂? 正想着,身后就有人在拍他,回头一看,两个身材高大,手持锁链的鬼卒也站在半空中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顶着牛头,一个长着马面。 吴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两个鬼卒互相对视一眼,那马面发话了:“年轻人,认真点儿好不好,别不拿自己个儿的下辈子当回事儿啊。” 吴邪笑得更厉害了,感情阴曹地府的公务员还是说京腔的。 马面叹了口气,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牛头:“牛哥,好歹你也说句话啊。” 那牛头挠了挠后脑勺,轻轻咳嗽一声,说道:“严肃点儿。” 吴邪看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马面这才又说道:“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就和我们走吧。” 说完话,他们走到吴邪身旁,一人一边将他夹在中间,拉着他往下走去,没几步已贴近地面。吴邪正想着他们要如何穿过面前的柏油马路,脚下却随着他们的步伐踏进地里,再走几步就进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有这么两位一左一右贴身陪伴着,也不怕走失了方向。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眼前渐渐明亮起来,耳边又听到嘈杂的人声,前方鳞次栉比的灯笼无不彰显着那是一个热闹的所在。等走近了一看,这是一个异常巨大的跨院,不像平常院子那样有着中庭大门,而是左右各有一门,左进右出,不断地有人来来往往。 进到院内,看到左右廊下各有一条长长的人龙,左边是等待进入整院的人群,右边的人群则分成好几组,分别在右面的几个不同的房间门口排队,也时不时有人从右面的房间出来,向右边的门外走出,进进出出的牛头马面也不在少数,看模样都生得差不多,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来区分彼此。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2 章 身边的马面对吴邪说:“就是这里了,所谓的‘阎罗殿’正是此处,等到判官清算过你此生善恶,领过奖惩之后,你就能重新投胎了。” 在马面说这番话的时候,牛头在边上几次嗫嚅着想开口,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好在马面的马脖子又长,眼睛又大,竟也看到了,回头便问:“老牛,你这挤眉弄眼的是想做什么?” 牛头憨厚一笑,说道:“这位吴老弟是个好人。” 于是马面又叹了口气,转头对吴邪又道:“好吧,吴老弟,我就和你说说此地的规矩,以免你吃亏了。判官只管两件事,一个是你生平做的好事和坏事,凡人大多是功过相抵,不会有什么大的奖惩,第二件事则是你们如今的人都不会想到的,地狱重杀生,但凡吃过各种荤腥,又没有相应的功德抵消,都要受磨盘压身之苦。把你的身体放在两块磨盘之间,由你生前所吃过的畜类推动,以消解它们心中的块垒怨气,下世才不会被因果缠身。不过见判官只是走个形式,若是拿到了‘往生令’,不走这大殿也无妨。只是……” 说到此处,牛头马面咂嘴弄舌做出不少怪相,见吴邪仍是一脸迷茫,只得继续说道:“这东西可不便宜啊。”说完便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小奸商吴邪立刻就明白了,赶紧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却是身无长物,连在阳间时随身带着的皮夹也不见了。 牛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好心提醒了一句:“要是没有这里通使的钱财,值钱的物件也可以。” 吴邪又细细地在口袋里摸了一面,最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沉香木筒,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老大不乐意把它交出去。 此时马面又说了句:“吴老弟可是怀疑我们兄弟俩居心不良?也罢,老牛你就带他四处转转,让他知道我们所言非虚再从长计议,说不准这会儿功夫就有阳间纸钱烧到,到时就可直接拿钱来买此通凭了。” 说罢,马面借故走开,牛头带着吴邪进了东跨院的其中一间屋子。只见屋子正中放着几个巨大的磨盘,每个磨盘中间都有一个胖子坐在磨眼里,推杆处则有不少禽兽在那里推动。磨盘每动一分,中间那人脸上便失去几分血色,却偏偏又叫不出声,再看磨盘下处,流出的竟都是血浆。更为离奇的是,最角落里的一个磨盘,推杆的行动轨迹之下竟是一条宽宽的水槽,宛如护城河护卫着城堡一样环绕着磨盘,里面是些鱼类在牵动。 吴邪好奇不已,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牛头说道:“这小鬼子不知为何死在了中国地盘上,他一辈子不吃鸡鸭鱼肉只吃海鲜。今天还好来的都是些小鱼,昨天才叫壮观呢,两条鲸鱼拉着磨足足疯跑了一条,真想不到他小小的身量竟能吃下那么多。” 闻言,吴邪不禁开始回忆自己一辈子吃了多少荤腥,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张起灵,按照那厮无肉不欢的个性,不知道要到这儿来受多少天的罪。 想到这里,吴邪又问牛头:“和我一起死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牛头又挠了挠后脑勺:“老马消息灵通,等等你问他去。” 正说话间,马面也进来了,吴邪又向他询问了一遍。 马面愣了愣,答道:“他拿一个p贿赂我们一兄弟,已经送去投胎了。你说你这朋友也真是不厚道,那p居然是坏的,我们那兄弟刚刚去找上司诉了苦,把他投胎那家的命给改注了,他下一世弄不好得穷捱一辈子。” 吴邪只觉得头上又爆出几根青筋,也不知是该笑话张起灵到死都揣着那个p,还是该惊讶地府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连p都会用了。不管怎么说吧,得知张起灵能够顺利投胎总是个好消息。 这时,又有一个马面跑了过来,冲着吴邪身边的马面叫道:“马三,快轮到你的了。” 马面应了一声,对吴邪说:“判官快叫你的号儿了,不是哥儿几个想沾光揩油,你要是有什么值钱的就赶紧拿出来,也免了这遭苦。” 吴邪没了办法,正苦恼间,忽然想到那沉香木筒做工既好,又有些年头了,应该值几个钱,于是悄悄地把手伸到怀里拧开木筒,把装着玉笥简的布袋抽出,只将那木筒拿了出来。 当他拿出木筒的时候,牛头马面二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精光。 马面飞快地接过木筒,把玩一番之后,却是一愣:“空的?”但他很快地掩饰了失望的情绪,又对他说道:“小老弟啊,如果这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话,老哥我就可以帮你做主,但是买椟还珠这样的亏本买卖,老马我可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推销出去。” 吴邪赶紧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马大哥我身上可就剩下这么一个筒子了,里面装的什么我也没见过,你看能用就用,不能用我也没办法。” 估计也是见他实在为难,牛头拉了拉马面的袖子,小声和他嘀咕了几句,马面又道:“罢了,相逢即是有缘,老弟既然没有别的东西,那就这个吧。只是要想投胎到好人家是不太可能了,反正穷也是一辈子富也是一辈子,熬过了这辈子,记得下次给咱兄弟带点儿好东西来。” 说完话,牛头马面带吴邪出了跨院,顺着一条石板小路走了一段,就看前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水榭曲径,不知通向何方。 马面指着那儿说道:“这就是奈何桥了,过了便是来世,你去吧。” 吴邪踏上只有桥面宽的取经,还没走几步,再回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张起灵,咱们来世有缘再见。 十一、玉笥简(下)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在一片稀稀拉拉的读书声里,吴邪一面低着头临字贴,一面抽空偷眼看看身边苦思冥想对对子的张起灵。现在他的名字叫做陈琨,是长吴邪两岁的亲兄长。这一世他们都投胎在陈家铺一户家境殷实的耕读之家,家中有十亩良田和十亩种植果蔬的薄田,父母也算忠厚和善之人。两年前张起灵六岁的时候被送入族学学堂读书,到了今年,吴邪也被送了进来。 自打他进了学堂开蒙识字的那天起,就逐渐记起了往生的点点滴滴,而无论他怎么试探,张起灵却好像完全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幸而那人的相貌性格仍和前一世非常相似,对待吴邪也是极尽疼爱,小时候和同族的孩子打架,年幼力弱的吴邪常被人欺负,张起灵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他痛殴别人,为此也不知领过多少次家法,跪过多少次宗祠。 吴邪不知道是不是地府的操作程序出了差错,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喝过传说中的孟婆汤,前世的记忆被完整地保留下来,清晰地恍如昨日。为了适应现在的年纪和与21世纪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老实说他确实花了不少力气,首先他必须改变动不动就爆粗口的陋习,和这里的人一起说那半文不白的官话;其次他不能再依赖无处不在的电器,得习惯晚上用油灯照明夏天用蒲扇扇风冬天用火盆取暖;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古代人的繁文缛节,对父母要晨昏定省,对族里的长辈要请安行礼,逢年过节还得到宗庙里去参加繁琐的祭拜仪式。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高兴的话,那就是: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环境真他娘的太清新了,长着一张面瘫脸的少年张起灵真他娘的太可爱了。 对于自己和张起灵身份关系的转变,吴邪到没觉得有多难接受。那人闷得一如既往,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有时吴邪仗着自己心智成熟逗弄他,看他气得双眼冒火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觉得心情大好。当然那人也会不甘示弱地想一些恶作剧的法子整他,以看他哭笑不得的表情为人生乐趣。两小无猜的生活单纯而且无忧无虑,倘若真的能够这样过一辈子,哪怕是要在成年之后看着张起灵结婚生子,他也会衷心祝福,毕竟对于张起灵来说,这已经是一段崭新的人生,与前世无关。 那卷玉笥简也被一起带了过来,在吴邪出生的时候被他牢牢抱在怀中。陈家老太爷当时还在世,见此异相深感惊诧,认为此物若非大吉便是大凶,不宜被太多人知晓,因此从小就让吴邪绑在腰间,贴身带着。更兼陈家这一辈以玉为名,便为他取名叫做陈琭。琭字本身便有稀少奇异之意,分拆开来更有玉、书录的意思。 据说吴邪从小就比一般孩子聪明而且不爱哭闹,等到进了学堂之后,读一般,就连族中长老都认为他是家中的千里驹,寄予厚望。 而吴邪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想的最多的便是地府中牛头马面所说张起灵将一生穷苦,所以心中总是努力回想前一世的知识,希望从中找到一条发财之路。21世纪的吴邪好歹也算半个宅男,经常在起点等网络,如今他这情形与那些魂穿小说颇有相似之处,心里便想着要将文中描述的那些升官发财的法子都试上一试,然而他的生理年龄毕竟只有六岁,还没有办法去展开他的计划,于是只能继续安心当家里的乖小孩学堂里的小神童,一晃眼便已是十岁光景。 十岁这年吴邪决定尝试着烧制玻璃,这是他从诸多穿越文主角发家致富的方法当中挑选出来的最靠谱的一种,像那些改革农具之类的损招他连想都懒得去想。当他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初步制造出像样的玻璃时,本以为能就此白手起家成为一代富商巨贾,可谁知只一场庙会就把他的幻想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天正是十里主角常用发财秘笈中排行第二的方法就是写书。这办法比烧玻璃简单而且安全,原材料也更容易找到,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和心力更多。 再三权衡之后,吴邪决定写武侠小说,一来比较容易,二来也是他的兴趣所在。也该着了是他生不逢时,托生在了明朝中后期,四大名着中有三部早已完稿,《红楼梦》到是清朝人写的,可他自认为并不具备曹公那样缠绵细腻的心思,不可能把那样一部小说完整地记录下来。 这次吴邪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把脑子里的金庸古龙温瑞安七拼的主角们总是想尽办法致力于改革军队或者政体,而却鲜少有人使用现代医学技术来挽救亲人的生命呢? 跪在他身边的张起灵揽过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予他安慰。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对他的温柔总是不会改变的。 父亲与张起灵和吴邪二人商议,家道日衰,只能供一人读书,剩下一人则要跟随父亲力田养家。说这话时,父亲的目光本是看着吴邪,但张起灵却先提出自己对学习并无太大兴趣,反到更爱做力气活,光宗耀祖一事便交予小弟。父亲既见如此便答应下来。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3 章 走出父亲房后,张起灵紧握吴邪双手,只对他说“努力”二字,便转身离去。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仅仅才过了半年,母亲的丧期未满,他们的父亲也因思念亡妻过度,精神脱耗,盍然长逝。十六岁的张起灵卖掉家中剩余的五亩良田买了一处风水宝地,将父母二人合葬一处。自此以后家中日用更加窘迫,连母亲唯一陪嫁的老丫鬟都打发走了。从此田中井上灶上惟张起灵一人操持,吴邪心中不忍又无可奈何,唯有发奋读书,终于勉强考取廪生资格。 由于张起灵是家中长子,又生得一表人才,族中也有长者劝他早日成家,也好多个人照应他们兄弟。对此张起灵只有一个要求,能与他一起一心扶持小弟考取功名。 话到此时,媒婆不禁都要问一句:“如考不中呢?” 张起灵的回答永远稳如泰山:“那便考一辈子。” 从此再没有姑娘愿意嫁入陈家大门,而张起灵自己却好像对此事全不上心。 再一年,正好到了乡试之年,座师也说吴邪可以一试举人。可是陈家家处偏乡僻壤,族中又已对吴邪失望,不再给予资助,而此时正是明朝中后期物价腾跃之时,廪生那点补贴月钱尚不够一人吃饱饭,何况应举?于是张起灵将家中剩余十亩薄田也卖了,换取官银三十两,将其中一对大元宝交给吴邪当做盘缠,剩下十两则拿来做小本钱,从此走乡串府贩卖胭脂水粉针线营生。 吴邪来到州府,住的是同乡会馆,听同乡的几个老秀才说起当任学官,无不咬牙切齿大骂是贪得无厌之人。而吴邪前去拜会之时,那学官却待他格外亲切,明里暗里表示自己喜欢古物书册,只要吴邪肯有所孝敬,便可前程无忧。 可怜吴邪省吃俭用也只能凑出十七。而张起灵则每日黎明即起,举火做完二人早饭吃罢,便穿街走巷继续叫贩他的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吴邪本不想让兄长这样操劳,但张起灵却以为府中物价昂贵、坐吃山空,虽有六十几两纹银,若吴邪一旦考中,上下打点未免捉襟见肘,更有秋闱大比,又需一笔路费盘缠。如此小本买卖虽赚不得什么大钱,好歹也有个进项,至少在府中吃住用度不用再添开支。 每当吴邪傍晚回到会馆之时,张起灵往往已经做好晚餐等他吃饭,如是吴邪被文友拉去喝酒,无论多晚,张起灵总会坐等他回来才安心上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难料之祸。这一场吴邪头天和二天的卷子都作得花团锦簇,不想第三天却突然感冒发热,昏昏沉沉之际,一张卷子作得如小儿涂鸦一般,等稍清醒点想再行修改,却已到了收卷节考的时候了。没奈何,只能这样交了卷。 到了放榜那日,吴邪陪张起灵坐在馆内,听外面人声沸腾,差人报喜之声不断,更觉凄凉。 直到中午时分,再无报喜人的动静了,兄弟二人默然对坐,张起灵站起来说:“也许是漏了,为兄陪你一起去看榜。” 吴邪回想第三场的试卷,不免又羞又愧,只喊了声“兄长”,眼泪便夺眶而出。 张起灵抬手为他拭去泪珠,说道:“买举人,参加秋闱。” 吴邪叹道:“家里哪来这许多闲钱?” 张起灵道:“月底出海,夏末便回。” 回到乡里,吴邪虽然郁闷,但是感念兄长一片苦心,不免更加勤奋。张起灵深知吴邪苦闷,又觉年岁已长,就想给他张罗一房媳妇。这次又是无数媒婆踏破了陈家的门槛,只是此番是为了陈家老二。张起灵这次出海归来带回五十几两纹银,陈家又见起色,而吴邪虽然屡试不中,毕竟三十几岁犹未中秀才的童生也不再少数,再加上这陈家老二也算相貌堂堂,更兼上无父母、兄弟和睦,不少不想让自家姑娘吃苦的人家都打发媒婆过来说亲。而张起灵对吴邪媳妇的要求也简单,总结起来不过三条: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相貌端庄。如此一来,除了吴邪座师的女儿,其余的统统被淘汰了。 自回家中之后,张起灵有十余日不曾出门,吴邪担心兄长不似平常操劳,莫非有事,便往张起灵房中前去问安,正巧撞上张起灵与媒婆交换化的时候,这些风雅之物更容易出手。至于铜铁之物,日本极为稀缺,金银较之中原则价贱。若不是走私大量铜钱触犯官法的话,吴邪恨不得将所有家产都兑换成铜钱带去日本。最后又买了些冬枣柿饼,以备船上食用,防止败血症。柿饼本是极便宜的东西,晒过之后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糖霜,是乡间最常见又招人喜欢的零嘴,而冬枣则是当地特产,两文钱就能买上一小筐。 兄弟二人在对出海的期盼中前往通州与东家会合,经运河到杭州再出海。吴邪本想游览一下500年前的杭州,只是东家有不少从北边来的皮货要在这里换成丝绸贩到日本,一进一出之间大费周章,张起灵这个会计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吴邪怎忍心丢下他一人去玩耍,只得陪着他足足忙了三日。这个面相腼腆、手巧勤快且能说会算的秀才也颇得船主的好感,给他们两兄弟在船主卧室左近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由此定下了两兄弟在这商船中半客半幕僚的身份。 由于避开了季风期,海上行船颇为平静,每日只见无边海水,并无半点陆地,一日三餐虽算不得精美,毕竟有荤有素,毕竟是主人一片盛情。 如此将近一月时间,当吴邪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一天早晨起来忽然听到一阵欢呼。走上甲板看来,极目远眺,已能隐隐约约看到陆地的影子。 同行的通译对他说:“前边正是此行目的地所在——日本的界汀。这是日本豪商聚集的两大商镇之一,左近便是名城大阪,又地处近畿,离日本天皇所在的二条御所不足一日行程,虽然现在的德川幕府将政权中心搬至靠近关东的江户城,然而这里依旧是日本最大的文化和商业中心。” 在海上看来极近,而等到港中之时已近薄暮,吴邪心中的兴奋之情早已所剩无几,此时心中所想只是踏上陆地好好休息一番。然而人生不如意十有化的大名,两位朝廷公卿,据说都出自藤原氏。另两位一个是著名的天台宗僧人,源自大唐鉴真法式一脉,曾三度前往天竺;另一位则是不知什么“茶人利休七哲”之后。 酒不沾饭不饱之后,那个什么“茶人”便献上所谓的“茶艺”,给在座每人沏了一小杯茶。那茶味道到是与中原相差不大,只是喝茶的规矩大了点儿,每个人都正襟危坐,整个心神都放在这一小杯茶中,似乎是老色狼见了大美女,王胖子见了“毛主席”。吴邪本想学着身边那个号称风雅太守的大名,不曾想他居然咕咚一声整杯倒入口中,还被烫得直翻白眼,好像嘴里轻轻骂了一句什么,凭吴邪上辈子多年浸淫日本动画片的经验,他骂大概不是“混蛋”就是“可恶”。 吃过了茶,其中一名公卿提议道:“佳客远来,逢此盛会,岂可有茶无诗?” 在座众人纷纷附和,那船主指着吴邪道:“这位陈小公子乃是我中原首屈一指的才子,四岁能文六岁能诗,十二岁时便考中秀才名重桑梓,定能不负诸位雅兴。” 另一名公卿击掌道:“妙哉,既有雅事岂能独缺风流,吾人自出云神社请来阿宁姑娘,此女系阿国嫡传,待她舞上一曲,以助诗兴。” 不多时便有一位身着女巫服饰的妙龄女子来到阶下,盈盈向众人一礼,便自顾自跳起了舞蹈。 吴邪只觉此女容貌美艳,一双翦水妙目扫视全场,最后竟落在自己身上,并对他微微一笑。又觉那大名靠了过来,用口音古怪的官话说道:“这女人跳的是出云社的悦神舞,能有什么看头。你身旁那人是谁?能否引荐一下?”说完还往他手中塞入数枚金属物件,低头一看,竟是几枚金小判(注:金小判是日本通用的金币单位,标准重量为是一两黄金一枚,和他相对应的金大判是十两黄金一枚)。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4 章 吴邪愣了一下,本能地回答:“这是我兄长,姓陈,单讳一个琨字。” 那大名立刻满脸堆笑:“原来是尊兄。我一见贵兄弟气度非凡,必有非常人处,深望与贵兄结交,请问贵兄平常所好何物?”一面说,一面又往他手中塞了几枚金小判。 吴邪只觉得嘴角抽搐,心说他上辈子大概是最喜欢说“山东陈琭拜会阿宁姑娘”,一面推门进入。不想才进得门,眼前便窜出个脸色惨白满嘴漆黑的妖物,若不是吴邪前生今世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再少数,此时只怕已吓得趴在地上。 只见那妖怪张开黑嘴露出一张血盆小口笑道:“秀才公果然是信人,只是我不记得中原人有见面时坐地的礼仪。”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那是阿宁,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正待说些什么,阿宁已扯过他的手将他往屋里让。转过屏风进入屋内,吴邪见到另一位姑娘也正对着铜镜往牙齿上涂某种黑色染料。阿宁用日语向那姑娘说了几句什么,她便点头笑着出去了。 阿宁回头对吴邪说:“今日有一场能剧演出,本以为秀才公此时还脱不开身,既然来了,我便请姐妹替我推掉了,请秀才公在此稍座。”说完便坐在离开的姑娘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对着铜镜开始卸妆。 只见阿宁手脚飞快,只一会儿功夫便去掉了骇人的面妆,露出妩媚妖娆的本来面目,对吴邪嫣然一笑:“秀才公想是奇怪,为何山野女子会唐突相邀,我看阁下也是爽快之人,便长话短说吧。孔子云‘近鬼神而远之’,不知秀才公可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 吴邪心想,信不信我都见过那么多,连地府都游览过一圈了,还能说不信么? 不待他回答,阿宁又继续说道:“我想秀才公是信的,恐怕还见过呢。” 吴邪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阿宁笑指他腰间:“因为这个。” 吴邪顺着她手指的方位摸去,才想起那块玉笥简一直带在身上。 阿宁脸色渐肃,说道:“对,就是这个。实不相瞒,我们出云神社表面上只是擅长跳舞祭祀的歌姬巫女,实则是与阴阳师一般的除魔者。但凡是鬼物滋生之处,虽千万人吾往矣。秀才公腰间所佩之物实是鬼气凝结而成的‘鬼书’,最易招鬼引邪,便是主人命格极佳,也不免落魄江湖潦倒一生,秀才公想是深有体会吧?如果愿意将这不祥之物交我处理,神社上下将不胜感激,必有回报之处。” 她虽说得情真意切,吴邪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倘若此物真是能使人倒霉一辈子的“鬼书”,那出云神社又要来做什么,更遑论还有回报之说。 正在他疑惑不决之际,又听阿宁徐徐开口:“秀才公怕是在想,我出云神社要此妖物何用,甚至还怀疑我们心存不正呢。此物虽是妖邪之物,但上天造物必有其用,既然此书易于吸引阴邪妖鬼,对我们除魔术士来说,也是引诱鬼物现身的极佳道具,正所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说完这一席话,阿宁便垂下眼帘端坐在吴邪面前,等待他的决定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吴邪一时也找不出破绽,但总觉得中间有些疑问未解开,便说:“容我再想想吧。”就起身告辞。 阿宁到也没有显出失望的神色,起身将他送出门外,并说:“秀才公只要回心转意,便来此处找我,出云神社对着人拉着他们两兄弟饮酒联句,一时间吴邪忙得昏天暗地,将阿宁所请之事付诸脑后。 那“风流太守”还是每日差人早上中午各送一次食盒拿给他们兄弟,只是都由那个青年武士押送,本人到是没有再出现过。吴邪心想如此也不是个事儿,就和那通译说了自己的猜测,请他代为言明,不想那通译竟说出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原来“风流太守”最好南风,就连自家妻室都被休回娘家,专个一干美貌少年厮混。常来此处的那个年轻武士便是他最为宠爱的“小姓”,也就是亲信武士的意思。 得知此事后吴邪心中又惊又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好在通译又对他们说,这位“风流太守”虽然形容猥琐,到也算是通情达理之人,从未做过仗势欺人之事。吴邪便请求张起灵深居简出,莫要再与他单独相处。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5 章 这几日货物虽然卖得很好,就连吴邪和张起灵夹带的私货所得收益也远超他们预想,可是到后几日明显就不是那么卖得动了。眼见还有一些货物无法卖出,船主人不禁有些着急。好在两位豪商给了他一个建议,便是带上剩下货物中的精品北上前往江户一带卖给幕府和幕府侧近的大名们,剩下一些相对质量较为普通的货物,船主人则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全部处理给这两位豪商作为答谢。一想到能够离开界汀摆脱那位“风流太守”,吴邪兄弟二人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谁知拔锚的第二天,他们在船舱内被一阵敲门声唤醒,打开门来竟又看到那一口熟悉的黄板牙。原来这位“风流太守”向船主人自荐,说与江户一带诸多大名交情甚好,可助其推销货物,便也在这商船之中占据了一间上房,数日之间与吴邪兄弟朝夕相对,使二人不慎其扰。所幸他也没做出什么格外逾距之事,只是每日敲门来邀张起灵喝酒赏海景,却都被吴邪婉言谢绝。 在吴邪的耐性快要用完之前,船已行至江户左近的港口,经由这位“风流太守”的中介,生意到也作得顺风顺水。看船主人的意思,再几日便可起船经北海道返回山东,对离乡日久并惦记秋闱的吴邪兄弟之说,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好消息。另一个好消息则是,幕府将军听闻那“风流太守”擅离封地,又在关东大名之间到处游走,便大发雷霆勒令他返回居城禁足数月。临行之前,这个倒霉的人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精美的食盒,囊括关东方面所有的风味美食,让他的那个“小姓”送予张起灵,另外还附带着一张花笺,留有短诗一首:为之奈何,梅樱飘落。今夕明月,吾心永照。 张起灵只对食盒有兴趣,这封信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就丢进了日本海,到是吴邪每每想象那位身材臃肿的“风流太守”独坐桌前,含泪写诗的模样就忍不住拍桌大笑。 从关东到北海道一行也算得上风平浪静,在此最后一次补充了淡水和给养之后,商队便向故土返航。听掌舵说自北海道去山东一行要比来时短上三五日的行程,吴邪和张起灵在船舱内结算出此次贸易所得以及船主人家的赏赐之后,也多次讨论今后的前景,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恨不得肋下生翅飞回故乡。 只是行不足十日,突然海上起了漫天浓雾,自此一连数日阴风怒号、浊浪排空,不仅不习水性之人上吐下泻头昏眼花,就是老于海上的掌舵水手们也颇为艰难。如此一连五天之后,风浪虽然平静,雾气却未散开,仍旧是一片阴风惨惨之景象。 掌舵好容易强打起精神四下眺望,却发现此时不知身处何地,远处是望不穿的白雾笼罩,身周则尽是浮木残骸,间或一些吞舟之鱼擦舷而过,令人战股。 船主人便将那掌舵唤来询问,那掌舵说:“行船四十余年,从未遇此景象,定是船中有人得罪了海龙王,或是船上有龙王想要之物。若不能将此人、物抛入海中祭神,只怕一船人的性命都要交待在此了。 船主人闻言便召集船上所有人等,将此消息通告一番,顿时人群中一片慌乱,各人翻箱倒柜。可那回航的船上除了金银钱财并无多少货物,只要稍不寻常的,哪怕是买回家给年幼儿女玩耍的东瀛玩偶也一并抛下海中,却都不见有半点起色。 如此一日夜之后,船上惶恐之风愈胜,更兼掌舵计算,纵使不曾偏离航线,此时返回山东船上淡水食物犹有一日之不足。若再拖延,即便不折在此处,也要统统变成饿死鬼。 闻听此言,便有胆小性急之人将矛头指向活人。船主人本是不愿,却又难抚众人之意,只得随他们行事。 众人以为船上其他人等皆非首次出海,唯有吴邪例外,便要将他丢入海中。船主人有心搭救,无奈船上众水手甚是笃信海龙王之说,无论如何不肯让步,若再坚持恐怕自身性命难保,只得作罢。 正当群情汹汹要将吴邪丢入海中,张起灵挺身挡在吴邪身前,愿以身相代,只是众人根本不加理会。几个身强力壮的船工将他推至一边,并将吴邪抬起,便要丢到海中。 此时张起灵形同疯狂一般,又扑上来扯住吴邪衣服不放,任凭众人将他打至呕血也牢牢不肯撒手。船主人见此情形,只怕兄弟二人俱成海上孤魂,便派亲随之人将张起灵拉回来,两下争持,竟扯破了吴邪的衣物。 当腰间衣物被扯下之时,张起灵忽然嘶声吼道:“玉!玉!” 吴邪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这卷玉笥简。众人见事有转机,也不愿枉送他人性命,将人放了下来。张起灵慌忙上前,将这玉笥简从吴邪腰上解下,交在他手中。吴邪纵有千般不乐意,也不得不就此撒手。 他将这玉笥简捧至船舷时,海中忽有一巨掌升起,掌中自然生有五官,正好与他腰腹齐平。吴邪将玉笥简放入这巨掌中,只见那巨掌曲起一指,将那玉笥简夹在指间,大笑数声跃入水中。众人这才发现,那巨掌自肘以下竟无一物,竟似被齐肘斩下,再无一物。 众人正在惶恐诧异间,雾渐散去,又见天光。 掌舵四望辨识一番,又惊又喜,向船主人报道:“此地已距胶州不足百里之遥。”众人欢呼雀跃,再次向西而行。 吴邪只觉遍体生寒,一步一步走至跪坐在地低头擦拭脸上血迹的张起灵身边,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我认识的那个人绝不会不加反抗束手待毙,也绝不会想出以身相代这样消极的法子。” 只听面前之人发出一声轻笑,再抬起头时面容竟变得十分怪异,虽有些熟悉,却说不上来像谁,但绝对不是张起灵。 “吴邪,以后不要再这样轻易相信别人。” 吴邪大惊之下,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已伸手在他腰腹之间推了一把:“回去吧。” 这一推似有千钧力道,竟将吴邪推得斜飞出去,摔落在甲板上。目光涣散之前,他只看见那人站了起来,身上一袭红白相间的和服,竟是出云神社的巫女阿宁。 吴邪重重摔倒在甲板上,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耳边又听到一个低沉清淡的声音说:“到了。”再睁开眼睛,依然是在他的破金杯车内,身边驾驶座上坐着短发休闲装的张起灵,哪里有什么海船商队? 见他神色古怪、惊魂未定,张起灵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吴邪摇下车窗向车外看去,周围是正开始喧嚣起来的大排档,金杯车规规整整地停在停车位中,就连天色也还没暗下来。 “小哥,我睡了多久?” “不到五分钟。” 吴邪的心思还在幻境与现实中徘徊,忽然想起那玉笥简,不由往怀中摸去。外套内袋中的沉香木筒不翼而飞,然而那装着玉笥简的黄绸丝囊仍在,只是形状和分量已大不相同。取出一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红丝绒戒指盒,里面放有拇指大小的一颗珠子,灵光剔透,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吴邪定睛看去,丝绒盒盖的内层写着三个娟秀的小字:“记事珠”。吴邪顿觉大惊,这记事珠本是唐朝的三宝珠之一,相传只要将它握在手上便会感觉思绪清晰,即使是孩提时代的事情也能记得清清楚楚,若真要论价值恐怕还在玉笥简之上。 他忽然又想到幻境中居酒屋内的阿宁对他所说“定不会让秀才公吃亏”,莫非…… 十二、山鬼 灯光昏暗的酒吧里,身穿紫色小礼服的女人站在钢琴旁边唱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调优美略带哀伤,引得一桌一桌的客人探头去看。身处其间的吴邪却无心听歌,拿起面前的酒瓶往对面精神萎顿的男人杯中又倒了满杯,准备洗耳恭听下一轮吐槽。 “六年,六年啊……”卫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微微泛红,“我连房子都装修好了,你说她怎么就能……” 吴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伸长了手臂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一个大男人这样优柔寡断很没出息,但是男人也是人啊,也会伤心啊。” “是,是,”吴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地抿了一口,“可是你就算再怎么自怨自艾,她也不会回来啊。所以还是自己想开些比较好,大丈夫何患无妻嘛。” 卫斌深深地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吴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推了一根给他。 卫斌是吴邪大学时代住一个寝室的好友,是个标准的北方汉子,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性格豪爽,在学校里颇受欢迎。大二时他开始猛追全班最漂亮的一位女生,攻势热情感人肺腑,并在情人节那天召集吴邪等一众大亲友帮他在那女生寝室楼下点蜡烛排成心形,这事情在全校范围引起了一阵轰动,那女孩当时就被感动得跑出宿舍楼扑进他怀里。之后的事情自不必说,两人郎才女貌如胶似漆,成为学校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毕业以后大多数情侣都面临着劳燕分飞的命运,可那女孩竟毅然决然地跟着卫斌回到他老家,一副要长相厮守的态度。 吴邪本以为他们最终会走入婚姻殿堂,成为一对甜蜜恩爱的夫妻。年前听说卫斌已经买好房子准备结婚的时候还着实替他高兴了一阵,连礼金都准备好了,谁知道短短几个月,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三天以前,接到卫斌电话,被告知他失恋了要来杭州散心的吴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好友哀戚颓废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吴邪当然没有挖人家伤疤的爱好,从机场接到人以后什么都没问,直接就把他拉到南山路上的酒吧里,要了两打啤酒和他对饮起来。 此时二十四支啤酒已经全部告罄,卫斌又抬手叫了一瓶红酒,拔开塞子以后根本没打算往杯子里倒,直接仰头对着瓶子吹了起来。 吴邪大惊,急忙伸手一把抢走:“行了啊,适可而止,喝趴下了我可背不动你。” 卫斌被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低头咳嗽了好一阵,再抬起头时双眼完全是通红的:“吴邪,你说我追去美国会怎么样?” “啊?”吴邪抱着酒瓶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怒目圆睁,“少他妈的丢人了,你追过去又能怎么样?人家摆明了不要你,难道你还能赖一辈子?” “我不知道……”卫斌抱住头,声音因为痛苦而有些嘶哑,“这间酒吧,大学的时候我和她常来,那时候也有个女歌手和着钢琴唱着英文歌……我,我忘不了……” 这回吴邪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说……中国那么大,你到哪儿去散心不好非要来杭州?既然这里到处都是回忆,你不觉着自己是在自虐吗?” 卫斌没吱声,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扒拉酒杯,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吴邪没办法,只得又往杯子里倒了点儿红酒:“喝完这些不能再喝了啊,借酒消愁愁更愁。你就安心在杭州玩两天,等心情好点儿了回去该干嘛干嘛。” 卫斌端起杯子一口喝干,又从吴邪怀里夺过酒瓶,一杯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6 章 大学时代,卫斌深不见底的酒量从来都让吴邪望而生畏,只是此番这一通猛喝加上心情欠佳,等到出了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一步三晃,只能勉勉强强靠着吴邪的支撑不摔倒。看着身边脸颊绯红满身酒气的好友,吴邪极其无奈地把他塞进了出租车。 这一路上到是没出什么意外,只是卫斌没忍住吐了人家一坐垫,害得吴邪在付车钱的时候不得不多掏了一些给脸色发青的司机。好不容易把这醉鬼架到自家楼下,看了看远在六楼的窗户,吴邪自认绝对没有那么好的体力把一个超过150斤的大老爷们拖上去,只得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三分钟之后,张起灵从楼上跑下来,看着几乎挂在吴邪身上酒气熏天的卫斌皱起眉头。 “嘿嘿,小哥,”吴邪虽然尴尬,到底也不能把人推开让他瘫在地上,“这、这我大学同学,失恋了,所以有点喝高。那什么,麻烦你……” 张起灵没说话,一把扯下卫斌的胳膊,像扛一口袋面粉一样把他大头冲下扛在肩膀上,转身往单元门里面走。 “呕……”大约是被挤压到了胃,卫斌又吐了,张起灵的休闲裤和板鞋首当其冲遭了殃。 狭长的凤目闪过一道寒光,张起灵一手抓住腰带就打算把他扔出去,吴邪赶紧扑上去阻止。 “别,他喝醉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张起灵狠狠地看着他,那目光中有几乎要实体化的怒气,直看得吴邪遍体生寒。 回到家里,张起灵迫不及待地把卫斌扔到沙发上,一闪身进了卫生间。吴邪顾不上去哄他,忙忙地跑到厨房泡了杯浓茶,捏着卫斌的腮帮子给他灌了下去。又过了好一会儿,张起灵还没从洗手间里出来,卫斌到是先醒了。 他坐起来抹了抹嘴,拿一双兔子般通红的眼睛看着吴邪:“吴邪,你给我喝了什么?” “茶,”吴邪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厕所里有人,我他妈拿尿灌你的心都有。不就是失恋吗?至于把自己喝成这样?” 卫斌揉了揉额角,苦笑一声:“你还是那样……” “哪样?” “胸无城府,有什么说什么。” “少骂人了,老而弥纯可耻,老子好歹也是个奔三的大男人,给你说的好像小孩儿一样。” “是啊,我们都老了。那种单纯又无所畏惧的时光,再回不去了。” 吴邪只觉得额头一跳,心说怎么又绕回来了。 卫斌忽然抬起头,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过两天,陪我去爬山吧。” “啊?” “爬山啊,五云山,还在山上露营过夜,大学的时候不是干过?” “哦,你想去?行啊。”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只要能把话题从失恋这茬上绕开,吴邪还是很乐意的,“那我明天得去买装备,家里没有。对了,你住哪儿?订酒店了没?” “没有,这会儿订还来得及吗?” “……大哥,多年不来,你是忘了杭州的酒店一到周末有多难订是吗?” “那我住你家,不介意和我一起睡吧?” “我……” 还没等吴邪想到要怎么回答他,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穿着睡衣头发还没擦干的张起灵湿淋淋地站在门口。 “他和我睡。”张嘴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 卫斌大概连头痛都忘了,张大嘴巴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吴邪,原来你好这口儿。” 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吴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随手抓了条毛巾丢进张起灵怀里,一脚把他踹进主卧室。 “不是你想的那样,”再回过头的时候脸都红了,还得强迫自己假装镇定,“他是和我一起开店的人,我们住一块儿,但是没睡一间屋。” 卫斌又开始揉额头,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被女朋友抛弃的事儿,大概吴邪就算真在他面前出柜了也不会有更大的反应。 把卫生间门口的水渍拖干净,吴邪推着卫斌将他推进卫生间:“赶紧洗洗睡吧,刚吐成那样,自己也不觉得恶心。晚上你就睡小房间吧,当心别再吐了。”把人推进去以后,他又去拿了一套毛巾牙刷和干净的睡衣放在门口。那人来得匆忙,随身带的行李少得可怜,也不知道是没心思准备还是当真忘了。 安顿好卫斌,吴邪这才有功夫洗去一身酒气,擦着头发走进卧室。 张起灵赤着一双脚躺在床上看电影,他最近又迷上了魔幻题材,这会儿屏幕里播放的是《纳尼亚传奇》。 吴邪坐到床沿,伸手把他往边上推了推,一抬腿也躺了上去。他对这种情节薄弱纯炫技术的电影没多大兴趣,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呵欠,虽说这一晚上都是在作陪,但其实他也没少喝。吴邪的酒量算不上很好,加上这一番折腾,此时也感觉有点儿上头,于是他也没有多想,关掉顶灯就拉上被子睡了。 正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张起灵也关了电视侧躺下来。单人床的面积有限,清浅的呼吸直接吹到了吴邪的耳朵边上,弄得他从脖子到心脏都有些痒。又挨了片刻,实在是无法再像没事人一样忍耐下去,吴邪开始小幅度地移动身体,试图离张起灵远一些。刚往旁边蹭了一点儿,一只胳膊忽然伸过来揽住他的腰,把他往里侧一带。 “你干嘛?”吴邪惊了一下,下意识去拍他的手。 张起灵却箍得更紧:“你想掉下去?” 吴邪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蹭到了床沿,再往外蹭一点儿就要滚到床下,当下他就不敢动了,老老实实任凭对方将他拖过去几寸,直到后背贴上一个精瘦却结实的胸膛。 半晌以后张起灵又没了动静,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吴邪却是半点睡意也无,那人呼出的气息就扑在他的后脖颈上,一只手又牢牢环着他的腰,这情景简直比刚才还要撩人。又僵硬地躺了一会儿,吴邪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体温越来越高,脑子昏昏沉沉地几乎快要缺氧。 忽然张起灵“啧”了一声,上半身微微抬起,一只手掰过吴邪的脑袋,俯身就压了下去。 双唇还未接触,吴邪却捂着脖子“啊”地叫了出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险些渗出泪水。 “怎么了?” “脖子……扭到了……” “……”张起灵无语,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是想必脸色不会好看。捏着吴邪下巴的手指摸索到他脖子上,拨开他的手按压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指尖有薄薄的茧,带着他一贯微凉的体温力度适中地揉着吴邪的脖子,有效地缓解了仿佛肌肉被拉扯的疼痛。吴邪静静地躺着,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他的睡衣里,鼻端是一股清淡的沐浴露味道。 “小哥……” “嗯?” “谢谢你,”吴邪吞了吞口水,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有些害羞,“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以后……”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7 章 张起灵手指的动作停了,伸展开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在自己胸前:“睡吧。” 吴邪笑了笑,顺从地闭上眼睛。他想说的是“以后也请陪着我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那时的吴邪知道得还太少,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坚持、好好珍惜,张起灵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以为他们的缘分是上天赐予的厚礼。这样的想法让他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想起便追悔莫及,然而即便他把那句话说出来又能怎样呢?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天意,非人力可以抗衡,该失去的总会失去,谁也强求不来。 只是当时,那些事都还未发生。 第二天中午卫斌才爬起来,捂着额头一脸菜色。 吴邪正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见他醒了就招呼他:“醒啦?快去洗漱来吃饭,等会儿咱们出去买装备。今天中午先在家将就一下,晚上再请你吃好的。” 卫斌下意识地点点头钻进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又叼着牙刷探出头来:“我特怀念奎元馆的虾爆鳝。” 吴邪拿着筷子笑了:“行啊,我给你点一品锅,撑死你。” 吃罢午饭,吴邪打发张起灵去开店,自己和卫斌去买露营需要的装备。本来按照卫斌的意思,只用一晚上的话去租一套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吴邪还是决定去买一套,他最近刚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手头宽裕,想着这东西以后没准还能派上用场,索性还是买一套。 上次那卷玉笥简虽然遗失了没有带回去,但是吴三省看到记事珠以后立刻就把玉笥简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将那颗珠子擦了又擦摸了又摸,就差晚上搂着睡了,当然吴邪也因此得到了他承诺以上的丰厚酬劳。那件事情至今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一场大梦还是真的灵魂出窍经历了那一番奇遇,那玉笥简究竟去了哪里?记事珠是怎么被替换过来?神秘的阿宁到底是什么人?这些问题统统成了无法解开的谜题,纵然吴邪有再强的好奇心也找不出答案。 帐篷、防潮垫、睡袋、充气枕、背包……吴邪还顺手给张起灵买了一双登山鞋。 等把装备置办齐全,差不多也到了傍晚。吴邪开车载着卫斌回到文具店接了张起灵,三人一起出发去奎元馆。 吃晚饭的时候,张起灵再次以他无可比拟的好胃口惊得卫斌目瞪口呆。他独自一人解决了一品锅虾爆鳝,还意犹未尽地吃掉了大半份剁椒鱼头,直看得卫斌双眼发直。 晚上回到家里,三人又对着地图商量了一番路线,最后敲定第二天下午出发,晚上在山顶过夜。 五云山位于杭州西侧,西湖与钱塘江两水相夹之间,相传山顶常有五色云彩盘旋,因此而得名。 春日的阳光十分明媚,吴邪一行三人先是在梅家坞品了茶,稍事休息一番之后从云栖竹径开始上山。五云山下长满了茶树,吐露着嫩绿的新茶。卫斌一路走一路手不闲地去撸茶叶,吴邪阻止了几次没有效果,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没有再管他。山路并不好走,越往上越陡峭,基本没有平地。石阶两旁耸立着高大的水杉,地下是一层厚厚的落叶和裸露的山石,时而可以看见历史悠久的古木,上面立着保护说明的牌子。站在稍平的地方向下看去,乳白色的云团在下面的山间缠绕,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吴邪平时缺乏锻炼,爬了一半就累得气喘如牛。卫斌比他好些,仅仅只是喘得比较急促,体力到还能支持,背着背包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指着他一个劲儿嘲笑。只有张起灵面不改色走得如履平地一般,见吴邪实在累得可怜,非常义气地把他肩膀上的背包摘下来拎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握住吴邪的胳膊,拉着他继续往山上走。 到达山顶时已时近黄昏,游人陆陆续续都开始下山了,只有真迹寺遗址的茶室里还有几桌人在吃饭。吴邪三人索性也在茶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胡乱吃了一顿。 传说真迹寺中的财神最灵,作为商人的吴邪到了这里自然没有不去跪拜的道理。张起灵一吃了饭就望着天空进入冥想状态,无论吴邪怎么招呼都没反应,于是只得拉了卫斌进去,在内殿的十八路财神像前上了几柱香。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寺里的僧人,塞给他一些钱,又说了许多好话,终于获得了在寺中清静处支帐篷过夜的允许。 待到茶室里的游客都散得差不多了,三人背了背包进入寺内,寻了一片还未铺上石板的地面搭好帐篷,铺上防潮垫。 张起灵一钻进帐篷就拿出p看了起来,吴邪和卫斌带了几罐啤酒,此时也拿了出来,配着花生茴香豆边喝边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想通了,卫斌的言谈举止都恢复了爽朗豁达,也没再把话题往自己失恋那方面扯,只是和吴邪回忆着大学时代的趣事。 两罐啤酒下肚,卫斌扒了扒头发,笑道:“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那棵银杏树还在,我还想着这么多年没见别已经死了吧。” 吴邪哼了一声:“人家长寿着呢,都活了一千四百多年了,怕是你死了它都不会死。” 五云山顶上多银杏,尤其是真迹寺门前的那一株,足有五六人环抱那般粗细,高逾20米,乃是杭州现存最古老的古树。 卫斌轻轻笑了一声,又说道:“你说,这么老的树,会不会已经成精了啊?” “那可没准儿,万一你晚上出去上厕所看着一大美妞跟你搭讪可千万悠着点儿,按照《聊斋》的段子,八成就是树精看上你了。” “哈哈,那我可得去拜拜。” 说着,卫斌一把拽起吴邪,拉着他走出帐篷,走到寺院门口,正对着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双手合十。 “树精树精,请保佑我下半辈子能再找个温柔娴淑的绝代佳人。” 吴邪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脑子进水了吧,你们家的银杏树精管姻缘?” 卫斌放声大笑,搂过吴邪的脖子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嘻嘻哈哈地又回帐篷里去了。 这一夜吴邪睡得很踏实,一方面是睡前喝了点儿酒,另一方面是卫斌这两天的表现都非常正常,当然走出失恋的阴影并没有这么快,但至少他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宽心,仅此一点就非常难能可贵了。 半夜里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帐篷外对话,先是一个苍老的男音低声呼唤:“山鬼山鬼,衡枢院有罗天大醮,我们一起去吃喝凑热闹吧。” 随后是一个清脆婉转的少女嗓音:“我家有客,已经答应下来了,暂时无法脱身。” 吴邪听得半懂不懂,还当是在自己梦中所见,浑然没有在意。 酣睡正香,忽然有个人不停地推他,硬生生把他从梦中推醒过来。吴邪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黑暗中张起灵轮廓分明的脸近在眼前。 “小哥,怎么了?” “他出去了。” 还未恢复清明的脑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卫斌:“出去了?是去上厕所吗?” 张起灵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不太对劲。” 吴邪愣了片刻,想到卫斌目前的状况心中一凛,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拉了张起灵就往外面走。 月明星稀的夜晚,云雾缭绕的五云山上能见度很低,吴邪运足目力也只能分辨出树和房屋的轮廓,根本看不清楚人到底走到了哪里。忽然张起灵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手指指向左前方不远处。那里是一处山坡,坡度极陡,有数根铁索拦在外面防止游客失足掉下。此时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跨过铁索站在那儿,双手抓着锁链,身影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吴邪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猛推了一下张起灵说道:“快!” 张起灵立刻纵身飞奔过去。他的速度很快,然而那个人影更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松开双手直直掉了下去。 “卫斌!”吴邪大喝一声,几乎是紧跟着张起灵的脚步飞奔而至。 山坡下一片黑暗,团团云雾遮挡住视线,也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么,更加不知道人到底掉到了哪里。张起灵皱着眉头往下看了一眼,一手撑了一下铁索,也一翻身跳了下去。 吴邪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他知道张起灵身手了得,也不可能是被什么魇住了要自寻短见,可是他这一跳毫无预兆,着实吓得吴邪手脚发软,要不是理智仍在,几乎自己也要跟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一阵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张起灵在努力揪断什么东西。 吴邪定了定神,扬声问道:“小哥,找着了吗?” “找着了。”是张起灵的声音,仍旧镇定地波澜不惊。 吴邪松了一口气,又问:“怎么样?伤得重吗?”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8 章 “没事儿,晕过去了。” 之后又没了声响,大约过了十分钟,一只手抓住了铁索,随后探出张起灵的半个身子,背上搁着一个软趴趴的脑袋,正是昏迷不醒的卫斌。 吴邪立刻走上前去要拉他,张起灵摇了摇头,一手托住背上的人,一手往下压了一下铁索,借力凌空一翻,竟稳稳地站到了地上。吴邪也顾不得欣赏他那堪比武侠大片的身手,慌忙从他背上把卫斌放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受什么伤,只有衣服被树枝碎石勾破了几处,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吴邪长吁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哥,以后要行动之前先知会一声,就这么跳下去太吓人了。” “你担心?” “废话,他要死了还可以说是为情所困,你摔死了我找谁哭去。” 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是吴邪确定他听到了张起灵的一声轻笑。 怎么好像是自己被取笑了?吴邪心中顿时有些懊恼,可又没有理由向张起灵发火,毕竟他刚刚是去救人来着,于是就开始把目标转向还昏着的卫斌。捏捏他的脸,晃晃他的肩膀,又推了两把,可无论怎么折腾,那人就是纹丝不动。 “这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了?弄不醒啊。” 张起灵也蹲下来凑过去,他可没有吴邪那么“温柔”,伸手照着卫斌棱角分明的脸就是两巴掌,声音极脆,力度不小,卫斌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 吴邪吓了一跳,赶紧去拦他:“别,打毁容了我没法交代。”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抬头望天,又不说话了。 不多时,卫斌呻吟着醒了过来,双手不住地摸着脸颊:“靠,怎么上个厕所上得脸都疼了?” 吴邪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上厕所上到悬崖下面去了,你小子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这儿自杀的吧?” “自杀?谁他妈想自杀了?”卫斌跳了起来,冲着吴邪直嚷嚷,“虽然失恋了是很痛苦,但老子好歹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为情自杀这种娘们兮兮的事情想都没想过。” 听他说得坚定,吴邪也不禁有些发懵:“那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从这儿跳下去,拦都拦不及。要不是小哥奋不顾身下去救你,估计这会儿已经……” “等等等等,”卫斌反手指着山坡下方,一脸错愕,“你说我从这上面跳下去?” “是啊。” “不可能,我……”话没说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难道……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卫斌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发颤:“刚才我做梦梦见咱们大学时的事情,那时候我和她也一起在这儿露营,我梦到她从这儿掉下去了,我是为了救她才……” 吴邪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别装了,难道你想说是梦游不成?” 卫斌却不这么认为,他几步冲到铁索旁边,俯下身子努力往下看:“如果是真的,那她,她……” 吴邪追过去拽着他的脖领子往后拖:“别傻了,下面有什么问小哥就行。小哥,你在下面看着什么了没?” “什么都没有,”一直沉默的张起灵慢悠悠地开了口,“他被藤缠住了才没摔死。” “听见了吧,那就是个梦,要不就是你丫梦游,回去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看看吧,别失个恋还失出毛病了。” 卫斌抹了抹脸,神色还是有些恍惚。 经此一番折腾,吴邪和卫斌是再也睡不着了,两人在帐篷里对坐无言,只有张起灵仍然心无旁骛睡地香甜。 第二天天一亮,吴邪就叫醒张起灵准备下山,他可不敢再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谁知道那傻小子还会干出什么好事。此时他心里认定了卫斌是为情所困一心自杀,全然没有思考过别的可能性。 下山的路他们选了通往九溪十具店开店,陪着张起灵在家里看了一下午《魔戒》。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39 章 比起《纳尼亚传奇》,吴邪对《魔戒》的兴趣显然要更大一些,但是这片子就是该死的长,三部加起来足有七个小时。张起灵固然能目不转睛看得全神贯注,吴邪可不行。从下午三点看到晚上版我再给你买一个,二代的画质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理由说服,张起灵最终还是妥协了,站起来跟着吴邪回到主卧。 吴邪飞快地点开视频给山鬼看:“你看,用这个不光能看到精灵神射手,还能看到其他很多帅哥。”说着他又陆续给她看了《纳尼亚传奇2》中的凯斯宾王子、《加勒比海盗》里的强尼戴普、《阴阳师》里的野村万斋。 山鬼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把抢过p抱在怀里:“我要了我要了,这笔交易划算。” “呼,”见她终于松口,吴邪不禁擦了一把汗,“那你是不是该……” 他话音未落,忽然发觉山鬼盯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山鬼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0 章 “仔细一看你也长得不错嘛,要不要考虑和我订个契约。” 吴邪正要拒绝,却听见“喀嚓”一声,转头一看,站在门口的张起灵硬生生把门把手给拧下来了,脸色阴沉,目露凶光。见状他赶紧摇头:“不用,我消受不起。” “有什么消受不起的?”山鬼瞪圆了眼睛鼓起脸颊,鲜活的神态少女般娇憨可爱,“你听说过虎跑的寰中大师吧?他也在我那儿,现在还好好的呢。” 眼看着张起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吴邪只想着快点儿把她送走,急忙从床头柜上拿过传输线和充电器塞给她:“我不会和你订契约的,你还是回家去吧。” 山鬼悻悻地从床上爬下来,那豹子也跟了下来,一人一兽往阳台方向走了几步,她却又转了回来,把一样东西塞进吴邪手里:“既然得了你的东西,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再送你个小礼物。这东西能在一定时期内实现你一个愿望,用的时候只要贴身带着就好。” 吴邪低头一看,手上多了一颗圆圆白白的小东西,大约只有拇指般大小,看形状样子,到像是颗蚕茧。 山鬼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脸,转身骑上豹子。 吴邪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寰中大师今年该有一千多岁了吧?他在你那儿怎么生活的?” 山鬼回头嫣然一笑:“我把他冻起来了,再过一千年他还是好好的。美貌的男子是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我的兴趣就是收藏他们。” 吴邪在心中暗自感慨还好拒绝了她,不然估计也得被冰冻起来。随口又问道:“那人丢了家里不会找吗?” 山鬼从豹子身上跳下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竹枝,扔在地上轻轻一拍,那竹枝立刻变作一个一模一样的“吴邪”站起身来,连形容神态都像了个十成十。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他’会替你孝敬父母。” 吴邪只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山鬼又拍了一下,将那竹枝变回原样,骑上豹子穿墙走了。 吴邪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一看张起灵还站在门口,捏着个门把手一脸寒霜,就笑着走过去拍他肩膀:“小哥你放心,我明天就给卫斌打电话,这p2的钱他出定了。” 张起灵“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轻轻丢下一句:“《一骑当千》,我没删。” “啊?”吴邪愣了一下,咂摸过滋味来以后仰天长号。 完蛋了,丢人丢到妖怪界去了。 ——待续—— [瓶邪] 石头记(下) BY: 遍行天下 十三、羊!羊!羊! 俗话说春眠不觉晓,虽然天气已近初夏,但吃过午饭之后血液都跑去胃里之后,依然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吴邪趴在文具店的柜台上,努力瞪大眼睛和瞌睡虫搏斗。张起灵早就抢先一步跑到仓库的小床上窝着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儿看店。自从吴邪把他带回家里住以后,这人的大爷脾性就慢慢显露出来,也不起早贪黑地看店了,也不事事听他吩咐了,隔三差五还摆脸色给他看。上回就因为吴邪把他的p送了人,足足有一个星期都是满脸乌云,吴邪和他说十句话不见得能回答上一句。弄得吴邪没办法,只能巴巴地又去给他买了一个新的。好在因为二代的发布让一代便宜了几百块钱,这才没有让吴邪觉得太亏。 也许连吴邪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开始不知不觉地包容张起灵身上的一切小缺点,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纵容地让他在自己能够照顾到的范围内过得更舒适而且随心所欲。这种心态很像刚刚陷入爱河的男人对女朋友的宠溺,哪怕是对方的缺点在他看来也是非常可爱的。 所以,只要他在店里,张起灵就会竭尽所能地偷懒,或者睡觉或者看电影,把一切杂事都丢给他,只有在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过来搭把手,而吴邪竟也对这样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甘之如饴。 就在他几乎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即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叩了叩柜台玻璃,吴邪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老钱,你来啦!” 自从王盟被送回海盐之后,老钱另外雇了个伙计帮他看店,自己搬去和女儿住,只是隔三差五地回来看看,加上前段时间吴邪也比较忙,有日子没来开店,算起来大概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面前的老钱满脸红光,笑得慈眉善目,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 “小吴,忙呐?” “哪儿啊,这不闲得都快打瞌睡了。” “嘿嘿,”老钱笑了笑,熟门熟路地走进柜台里,在他身边拉了张凳子坐下,“我来看看你们,顺便问问你和张小哥最近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我们俩除了开店就没别的事情了。” “那就好,下个星期是王盟小子24岁的生日,我要回海盐给他过生日,如果你们有空就一起过去,他要请你们吃湖羊。” “行啊,我正想着去看看他呢。”吴邪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刚刚睡醒从仓库里爬出来的张起灵,“最近王盟还好吗?” “咳,有什么好不好的,回去以后都在他爸的农场帮忙呢,估计也没干什么正事,就是不让他太闲着罢了。”说着,老钱也看到了张起灵,“哟,张小哥,下星期和小吴一块儿来海盐吃湖羊吧,我们都商量好了。” 张起灵冲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坐到马扎上捧着p开始看了。 老钱知道他的性格,也不计较,又对吴邪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下个星期二再过来,咱们一块儿去。” 吴邪满口答应,目送着老钱慢悠悠地走出巷子。 回过头来,吴邪想了想,对张起灵说道:“去吃饭的话,空着手总不太好,要不给王盟买点儿礼物?” “嗯。” “买点儿什么好呢?你觉得王盟那小子会喜欢什么?” “嗯。” “我记得他有个PSP,给他买个PSP专用的蓝牙耳机怎么样?” “嗯。” “……喂,你抬头看我一眼是会死啊?” 王盟家并不在海盐镇上,而是在下面的某个村子里,下了高速以后还有20分钟左右车程。吴邪开车,老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给他指路,张起灵则是横躺在后排的位置上睡得雷打不动。 进了村子以后路就变得相当狭窄,两旁都是种着毛豆和青菜的农田。王盟家是一幢三层的小楼,门口一大片水泥空地。吴邪把车停在空地上,跟着老钱从车上下来。乡下人家白天是不闭户的,大门洞开,老钱一进门就大声叫王盟的名字,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王盟穿着睡衣从楼上跑出来,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又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漱换衣服,惹得老钱在他身后好一通数落。 “对不起啊,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得太晚,睡过了。”一边说,一边还不住地打呵欠。 老钱一掌巴在他后脑勺上:“就知道玩,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爸妈哪儿去了,怎么也不管管你?”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1 章 “最近队里的羊老是丢,队里各家各户都被安排了任务要去牧场看着,我爸妈看羊去了,晚上才回来呢。” “那不管他们了,你跟我们吃饭去,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我都饿了。”老钱拉了吴邪和张起灵,带上王盟走到村口的小吃店里吃午饭。 农村的小店没有城市里装修得那么精致,菜的分量到是很足,光辣子鸡就有满满一铁盆。吴邪和老钱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是一通风卷残云,王盟刚睡醒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张起灵居然也慢条斯理吃得很含蓄,也不知是饭菜不可胃口还是坐了一上午车坐晕了。 吃完饭,老钱提议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队里养的羊。吴邪这种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除了在电视电影里真还没见过成群结队的活羊,立马兴高采烈地表示同意。 王盟打头,领着他们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一路上只看到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明艳的嫩黄色花朵在阳光下极其耀眼,衬着远山近水、村落人家,美得犹如一幅长卷。吴邪只看得一阵抓耳挠腮,后悔没把他爸的单反相机借来。 在村后靠近山的地方开了一个集体养羊的牧场,占地约有两三百亩,大队里所有的农户以集资的形式和村里合作养羊,除了用来直接贩卖盈利的部分以外,村里每户人家每年还有固定数目的几头羊用来自家食用或者招待客人。因为位置靠山,所以牧场并没有封死,负责放羊的农户往往将羊群赶上山去,以保证它们有足够的活动量,肉质才会紧实鲜美。 吴邪被面前数百只羊的齐声叫唤吵得心烦,那情景绝对没有影视作品或文艺小说里描述得那般美好,数百个灰扑扑的毛团身上散发的味道足以让闻不惯的人退避三舍。只看了没一会儿,吴邪就待不下去了,拉着王盟要离开。牧场看门的蒋老头是老钱的旧识,一看到他就拉着要和他下棋,老钱正好也想坐下歇歇,就让王盟陪着吴邪和张起灵再去别处看看。王盟带着他们走到旁边挤羊奶的工厂,开玩笑问吴邪要不要尝尝。吴邪对那股子味道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拒绝,张起灵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王盟手里的搪瓷杯子喝了一大口,咂摸了半晌皱着眉头吐出一个字:“膻。” 看过了牧场,王盟又带着他们在村里四处转悠,路过学校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孩子捧了个篮球玩儿。他们实在玩得不得要领,吴邪看的直摇头,正好一个小孩投篮不中球飞到他们脚边,吴邪顺势用脚一颠把球够到手中,又上下抛了抛熟悉了手感,紧接着原地运了几下球,就慢慢的边运球边向球场里面走。几个小孩一看情况就明白眼前这人是要下场来玩一下,便略微移开了脚步,到三分线外看来人的表演。虽然走得不快但毕竟就这么点地方,才十来步吴邪便走到了三分线附近,只见他猛然间运球加速从四十五度角快速切入内场一个勾手上篮,只听见“刷”地一声轻响,球便轻松擦着网入筐,都没沾到半点篮筐,正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好球。 边上两个小孩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胆大些的说:“大哥哥,你是专业的吧?” 吴邪嘿嘿一笑:“也谈不上专业,就是读书的时候在校际联赛打过主力后卫。” 说完他把球扔回给小孩就准备走,那小孩连忙说:“大哥哥,你再投两个球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吴邪心想在这地方下午也没事,回头看着王盟说:“怎样?” 王盟笑道:“正好也想活动活动,就来一对一吧,三个球一轮,输的下去换人。” 吴邪迟疑了一下:“不好吧,小哥可没打过球。” 王盟道:“这可简单了,看着就会,一对一规矩又少,凭小哥的身手脑瓜一会儿就会了。” 吴邪再看向张起灵,见他默默点了一下头,也就不再反对。 王盟虽然不像吴邪那样经过正规的篮球训练,但毕竟身处乡下,活动量比这几年都没有正经运动过的吴邪要大得多,更兼平常也喜欢打上一会儿球,两个人竟凭着各自的优势打得旗鼓相当,最终吴邪凭着良好的手感和经过专业训练的护球动作以三比二艰难地拿下了第一场。他们边打边向张起灵解释一些赛场规则,等到他们两个的总胜负场数达到4:2的时候,张起灵就起身换下了气喘吁吁的吴邪,上场和王盟开始一对一。第一场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失败,但等到第二场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开始找到了打球的感觉,有了一个进球,于是在场边观看的吴邪说“那就正式开始吧”。 开始几场各有胜负,吴邪的技术和经验让他在总比分上领先,但是张起灵凭着体能和身体条件的优势也并不是毫无斩获,等打到半个小时以后,基本上一直在场上的就是张起灵了。吴邪和王盟即使靠着车轮战也是负多胜少。 当王盟诧异地发现张起灵跳起来抢篮板,竟然有小半截在篮筐之上的时候,便说:“小哥这样的身体条件一对一我们是没得打了,不如二打一吧。” 即便如此,再打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王盟还是丧气地把球往地上一扔说:“不玩了。” 这段二对一的时间内王盟和吴邪的进球几乎都是靠着吴邪的经验和手感投进的,而王盟则是凭借着较为出色的体力一直干扰张起灵,仅仅半个小时,就让这个平常活动量颇大,并以体力自豪的农村孩子也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王吴组合在接下来是怎么都挡不住张起灵获胜了。 只要有事情做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夕阳西下,几个看得兴致勃勃的孩子都回家去了,就只剩下那个和吴邪搭话的孩子还坐在地上看得目不转睛。 吴邪喘着气冲张起灵直摆手:“小哥,算了,我们认输了行不,咱们回去吧。” 闻言王盟双手撑着膝盖不住点头,拉起T恤的下摆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张起灵呼吸平稳神色如常,眼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右手轻轻一抛,将篮球抛入那孩子怀中,从地上捡起吴邪脱下的外套,轻声说道:“走吧。” 吴邪招呼王盟一起走,捧着篮球的孩子在他们身后双眼放光地大喊:“大哥哥,明天再来玩吧,你们太厉害了。” 王盟摇着头苦笑:“我可不敢再和张小哥打球了,他那身体素质是怪物级别的。” 三人回到王盟家的时候,老钱和王盟的父母都已经回来了,另外还来了好些村里的人,年纪大的都是老钱当年插队时的旧识,年轻的则是王盟的玩伴,见到吴邪和张起灵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待王盟的父母做好饭菜端上桌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起灵盯着桌上的烤羊肉眼冒绿光,吓得吴邪赶忙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叮嘱,可千万要注意礼貌,别人家还在干杯你就先动上手了。话虽这么说,可是那人对肉类的执念实在可怕,他确实是顺着桌上众人的提议举起酒杯,可压根就没喝,只拿杯沿碰了碰嘴唇,就飞快地放下杯子把手伸向一条烤羊腿。当其他人刚刚饮尽杯中之酒,他已经小半个烤羊腿吃下去了。 吴邪看得汗颜,王盟到是笑呵呵地一点儿也不介意,一面语带炫耀地和他的朋友说这哥们胃口可好了你们几个都未必吃得过他一个,一面把装满羊肉的盘子推到张起灵面前。 主人如此热情,张起灵自然更加不会客气,索性弃筷用手,抓着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吴邪坐在他旁边觉得倍感不自在,干脆不去看他,转头去听另一桌的几位老人家闲聊。他们的话题正集中在村子里丢失的那些羊身上,说是近期已经丢了十几只羊,损失近万元,但到现在连羊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吴邪听了一会儿,见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又把注意力转回自己这一桌。 此时张起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吃完了一整个烤羊腿,正在解决一大块烤羊排。其他人大概是已经惊讶过了,都开始自顾自地吃菜喝酒,也没有再看他,只有王盟还在笑嘻嘻地给他布菜,嘴里不住地问“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拿点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张起灵,无论是骄人的身手还是不可思议的胃口。 吴邪扒拉了几口菜,拿起手边的杯子想喝上一口,却发觉杯里已经不是刚开始干杯用的啤酒,不知何时换了半透明的乳白色米酒。 王盟笑道:“吴老板尝尝看,这米酒是我们自己酿的,可好喝了。” 吴邪对他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香醇甘甜,口感极佳。他忍不住又猛喝了两大口,胃里就开始热了起来。 王盟提醒道:“慢点儿,这酒口感好后劲大,小心别喝多了。” 吴邪抹了抹嘴:“没事儿,这点儿酒量还是有的。”转头看到张起灵还在埋头吃肉,他眼珠一转,心想从来没见过这家伙喝酒,不知道是深藏不露还是一杯就倒,不如趁机试他一试。于是他不怀好意地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满,伸手递到张起灵眼前。 “小哥,别光顾着吃肉了,尝尝这酒,味道不错。” 张起灵满嘴油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疑有他,接过杯子一仰脖子就喝了个底朝天。随后他放下酒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吴邪看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只当他是酒量极好没喝出感觉,就又给他满上一杯。可张起灵还是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发直。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不会吧”,就见那人“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面前装满羊肉的盘子里,再没了声息。 “啊啊啊啊!”王盟大叫着跑过来,一把将张起灵从盘子里捞起来,拿袖子胡乱给他擦着脸上沾到的各种作料,“这肉刚烤好的,烫不烫啊!” 吴邪根本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不经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到王盟的叫声才回过神来,帮着他把人扶起来。张起灵双目紧闭,浑身软塌塌地好似没有骨头,脸上隐约有几个小小的红印子,显然是给烫着了,幸好不算严重。 “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吴邪不好意思地挠头:“我给他倒了一杯米酒,他一口气全喝了。” 王盟黑线:“酒量这么差?” “我也是才知道。” 张起灵醉得人事不省,看样子是不能在饭桌上再坐下去了。吴邪拜托王盟帮他们准备一个房间,和老钱打了声招呼,连拖带抱地把人弄上楼。 王盟家里平时就他们一家三口,空房间有很多,为了招待亲友都布置得像宾馆客房一样,收拾得非常干净。 吴邪把张起灵放到床上,从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脸,王盟还很贴心地送过来一杯浓茶。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2 章 “吴老板,他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喝多了睡着了。你下去继续吃饭吧,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别为我们耽搁了,这边我照看着就好。” 王盟看了看张起灵,又说了一句:“有事就叫我,别客气。”说完转身退出去了。 吴邪把张起灵的外套和鞋袜脱掉,让他在床上躺平,再给他盖上被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平日里冷冷淡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没想到喝醉了却这么乖。虽然他不吵不闹酒品算是相当不错,可是这种一杯就倒的酒量,以后可再不敢随便灌他了。刚才一顿饭没吃多久,吴邪自己尚觉得肚子至少还有一半空着,也不知道张起灵吃饱了没。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丢下不管。 叹了一口气,吴邪认命地拉开被子也躺了上去。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喝醉的张起灵简直就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偏他的呼吸声又极轻极缓,加之手脚冰凉一动不动,总让吴邪有一种睡在德古拉棺材里的感觉。 早上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似乎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吴邪以为出了大事,赶忙开门去看。正好王盟急匆匆地从他门口跑过,被吴邪一把拉住。 “怎么了?” “没事,吴老板你睡你的,有人说偷羊贼抓着了,我和爸妈去看看。” 吴邪点点头,又转回到房间里,全然没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张起灵酒也醒了,坐在床上捏着眉心一脸困惑。吴邪生怕他想起昨天自己灌他酒的事生气,立刻忙前忙后地给他打水擦脸。所幸那人并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 等他们洗漱穿戴完毕走下楼,王盟和老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儿讨论什么。 只听王盟说道:“肯定是他撒谎,蒋老头和他无冤无仇,干嘛栽赃陷害他?” 老钱皱眉道:“可是在棋牌房里打麻将的人都这么说,他还为了输赢的几块钱差点和人打起来,不可能认错的。难道还能十几个人一起撒谎?就为了一头羊?” “那还能出来两个韩公鸡不成?” 老钱摇摇头,一抬眼看到了吴邪:“小吴,你们起来啦?怎么样,张小哥昨天晚上还好吧?” 张起灵回了一句“没事”,坐在凳子上又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吴邪没管他,转头问老钱:“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偷羊贼找着了?” “嗐,不就是这事儿么。说也奇怪,牧场看门的蒋老头一口咬定是村里的韩公鸡偷的,可是韩公鸡说他在村头的棋牌室打麻将,证人一划拉就有十来个,这会儿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王盟撇了撇嘴:“我看就是韩公鸡搞的鬼,这人平时就爱贪小便宜,讨厌得很。一定是他耍了什么花样,难不成还是蒋老头大白天见鬼了?” 听到“见鬼”两字,老钱眼睛一亮:“小吴,这事儿你怎么看?” 吴邪双手一摊,苦笑道:“老钱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又不是名侦探柯南,走哪儿都有事,什么谜都解得开。” 听他这么说,老钱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们难得来一趟,就让王盟带你们到外面玩玩吧,这事儿迟早会有头绪的。” 吴邪点点头,拉着张起灵和王盟一起出了门。 海盐这地方虽然名气不大,但也有几个有名的旅游景点。王盟想了想,说就近带他们去南北湖看看,吴邪没什么意见,跟着他在村口叫了辆车。 这一路上王盟都有些闷闷地,话也不多,加上个根本就不说话的张起灵让气氛显得很沉闷。到了地方他也没心思好好玩儿,一直心不在焉地像是在想什么。 吴邪见他有心事,自然也不好意思敞开了玩儿,抽了个空就和他说:“王盟,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们俩自己玩儿就行了。” 王盟支支吾吾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吴老板,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儿?” “这偷羊贼的事情闹了有大半个月了,我爸妈为了这事儿每天早出晚归,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踏实,现在眼看着有了点儿眉目,要能抓住这个贼大家安生。这两天麻烦你们帮我打个掩护,就和别人说我陪你们玩儿,我去牧场蹲点儿。” 吴邪嘿嘿一乐:“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孝顺。” 王盟笑着摸摸头,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拍拍他的肩膀,吴邪又道:“那么大一个牧场你也看不过来,不如这样,我们俩和你一块儿去。” “那,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吴邪又拍了他一把,转头去看张起灵,“对吧,小哥?” 张起灵本来正望着镜面似的湖面发呆,听吴邪叫他就回头往他们这边看,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回村子的路上,王盟把丢羊的事情经过大概和吴邪说了一遍。原来从半个月前起,牧场里就开始不间断地丢羊,最初只是少了一只两只,大家也不以为意,毕竟那么大一座山,走失一头两头也是有的。但是从一个礼拜前,每天都有羊丢失,大家也开始注意起来。村里也组织了人在附近的山上、野地里搜索过,都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几乎可以肯定不是野兽叼走的。可就是这样防着找着,羊还是以一天一头的速度在丢,现在这年月一头羊卖出去少说也有千把块钱,这样的损失让村民们平坦任谁也不乐意,于是最近几天就查得更急了。到昨天出了这么个事儿,本以为罪魁祸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三人商议这两天从早到晚都呆在牧场看门的蒋老头屋子里,详细纪录每天来放羊的人和他带走的羊的数量,晚上进行盘点,如果少了就知道羊是丢在谁手里,如果觉得可疑就跟去一看究竟,一旦抓到现行就立刻带走。 第二天一大早,吴邪拽着睡眼惺忪的张起灵跟着王盟走到牧场,和蒋老头打了声招呼就在他的小屋里坐了下来。这个屋子正对着牧场的入口,有什么人出入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没坐多久,就有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走过来,进屋在一个本子上签上名字,和王盟闲聊了几句就走进牧场里去了。吴邪低头一看,那人写在本子上的名字是“杨胜荣”,王盟说他是排到今天放羊的。谁知那人刚走了没几分钟,又有个中年女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慌慌张张地在本子上又写了“杨胜荣”三个字,从墙上摘下鞭子就往牧场里跑。 吴邪一把拉住她:“你是杨胜荣?” “不是,杨胜荣是我男人,他今天去镇上买化肥了,我来替他。” 王盟飞快地站起来,动作过大带倒了凳子:“你说老杨去了哪儿?” “镇上啊,一大早赶头班车走的,怎么了?” “就是他!” 王盟大叫一声,夺门而出,吴邪和张起灵赶紧跟上。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露水的湿气,泥土地上也是湿漉漉的,羊群凌乱的脚印清晰可辨。三人顺着脚印一直追到后山脚下,终于在一片嘈杂的“咩咩”声中看到了白花花的羊群,可是它们并没有继续山上走,只是停在那儿,有几头羊甚至悠闲地开始啃地上的灌木和野草,胡子拉渣的“杨胜荣”并不在那里。吴邪清点了一下数量,比带出牧场的时候少了一只。 王盟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对吴邪说道:“羊群在这儿,他应该还没有走远,咱们分头找。” 此处是山背阴的一面,树木又长得比较茂盛,有些高大的树冠伸展开来遮天蔽日,使周围的环境越发阴森。吴邪往东边走了一段,在地上又看到了羊蹄印,不过印子只有一行,应该就是丢了的那一头。他心想难道这羊是趁着人不在的功夫走丢了?心里觉得奇怪,他沿着脚印跟了下去,一直走到山坡上的一小片竹林边,印子就在那儿断了。这片竹林并不大,一眼可以直接看到对面,吴邪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那头羊的踪影,他又绕着竹林走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其他的痕迹。好像那羊就是走到竹林边上,然后凭空消失了一般。 吴邪掏出手机分别给张起灵和王盟打了个电话,待他们都跑过来,吴邪指了指地上的印子说道:“到这儿就断了,周围也没有出来的脚印,要不咱们还是进里面看看?”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3 章 王盟摩拳擦掌:“成,都追到这儿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跑。” 三人进了竹林四处搜索一番依然一无所获,正在疑惑之间,张起灵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地上的竹叶说道:“这些,是新的。” 那竹林已经在此处生长了不知多久,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竹叶,枯黄的叶片和嫩绿的新叶都交叠在一处,而张起灵指着的那块地方却能分辨出嫩叶较多、枯叶较少,尤其是最上面一层,几乎全都是翠绿的三人蹲下来扒拉开那片竹叶,底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向斜下方延伸不知通向哪里,而且那山洞低矮,人要爬着才能进去,容纳一只羊倒是正好。 吴邪看了看那山洞,转头对王盟说:“你去村里报信,我和小哥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行,”王盟连连摇头,“谁知道那下面有什么,还是等村里人来了一起下去吧。” 吴邪双手比划了一下:“洞口这么小,来再多人也只能一个一个下去,还是我们先去探探。你放心,小哥在这儿呢。” 王盟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小心,一转身往竹林外跑出去了。 吴邪和张起灵猫腰钻进山洞,大概往前爬了有十米左右,张起灵忽然停住不动了。吴邪推了推他催他快爬,张起灵轻声说了句“到了”,随后他又往前挪动了几寸,整个人就忽然消失在了吴邪的视线当中。吴邪一惊,赶紧爬过去一看,那山洞已然到了尽头,下面黑乎乎的不知是个什么地方。 这时只听张起灵在下方不远处叫他:“下来,没有危险。” 吴邪心中一宽,试探着伸脚往下踩了踩,下面并不是很深,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落了地,可是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只见他们置身于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四周搁着几排竹书架,上面对着满满的书籍,靠右手边还有一扇屏风。之前那个山洞就在离地面大约一人高的地方,而且说来也奇怪,刚才吴邪在上面只觉得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此时却发觉这房间亮堂堂地光源充足,却始终也没有看到诸如灯或蜡烛之类的东西。 “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张起灵没有说话,走到书架边上抽下几本书翻了翻,吴邪凑过去一看,那上面多半是些线装书,《论语》也有,《道德经》也有,几乎都是诸子百家的经典,可还夹杂了几本花花绿绿现代感极强的杂志,他抽出一看,竟然是英文原版的《ply by》。 吴邪忍不住笑道:“敢情这儿住了个宅男,还是个技术宅。”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搭茬,放下书往屏风边上绕了过去。吴邪见他走了,自然也不敢停留,把手里的杂志往书架上随手一扔,也跟着他转过屏风。 那边也是个大小差不多的房间,四周同样摆了很多籍,但正中央却搁了一个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放着蒲团,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个卷轴,口中念念有词。在他脚下的地面上蹲了几只满身黄毛、大猫般大小的动物,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听他念着,吴邪忽然又生出当初看那份玉笥简的感觉,只觉得这道士说的古怪语言似懂非懂、似真非真,明明听到耳朵里意思是明白的,可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正在怔忡之间,那老道士已经发现了他们,平静如水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想不到老道的陋居也会老客人。”说罢又冲着底下的动物们一摆手,“今天就讲到这里,先散了吧。” 那些小动物直起身子,前爪放在胸前,似模似样地作了个揖,纷纷绕过屏风跑了。此时吴邪方才想起,那些动物不就是传说中会偷鸡摸蛋的黄鼠狼吗? 老道士收了卷轴,往地上一指:“二位小友,请坐。” 本来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多了两个蒲团,老道士又说了句“啊,不对”,手再一挥,蒲团不见了,却多了两个马扎。 吴邪张口刚想说话,那老道士却又是伸手一指:“来即是有缘,不如坐下慢慢说。” 张起灵先走过去坐了下来,吴邪见他态度友善全无恶意,也走过去坐下。那马扎结实紧绷,触感一如在他店里的那张。 “二位今日到此,莫不是为了村里那些羊?” 听他主动提起,吴邪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挠着头发“嗯啊”了片刻,却又听那老道“咦”了一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随后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山鬼那小妮子果然胡闹,竟然将那样东西轻易送你,如今你只是肉体凡胎,日后……罢了,就当是老道与你结缘吧。” 他说得含含糊糊,吴邪也听得云山雾罩,不知这件事和山鬼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一旁的张起灵盯着那老道士,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羊。” “呵呵,”老道士轻声笑笑,问道,“你们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吴邪茫然地摇头。 “老道专司掌管江浙一带黄鼠狼们的衣食。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这村中人们兴建牧场,将后山包括其间,迫得这一带的黄鼠狼无处觅食,少不得也要找他们讨条活路。”听他如此说来,吴邪本以为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谁料那老道话锋一转,又道,“这十几日取来的羊也差不多抵了这场因果,终不至于要让他们养这些黄鼠狼一辈子。你们且放心,日后再不会丢羊了。” 吴邪舒了一口气,心道这老道士无论住所、谈吐都不似凡人,想必也不会撒谎,既然他说不会丢,就权且当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老道士放在手边的卷轴,材质形状和那玉笥简竟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好奇道:“道长刚才念的是什么?” 老道士拈着胡子笑道:“与这相似的东西你不也在身上带了十几年么?怎么,竟然还认不出?” 吴邪忆起当日梦境里的情景,又问:“您是否认识阿宁?” “阿宁,阿宁,那是只修炼多年的狐妖,当日你手中的玉简便是她修行的法门,而老道手中这册,则是黄鼠狼修炼的法门。这东西本不属于人间,在凡人手上有害无益,阿宁当日将它从你手中骗走,也是为了救你。不过……”他顿了顿,瞟了一眼张起灵,“她给你的那枚记事珠还望你好生保管,日后必有重用。” 玉笥简被换成记事珠的事儿吴邪只告诉了他三叔,此时听这位素不相识的老道士娓娓道来,却好像是了如指掌一般,心中不由得对他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道士忽然脸色一变:“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吴邪心中纳闷,怎么他们才进来还没半个小时就“迟了”,嘴上问道:“什么迟了?” 老道士悠悠叹道:“山中无岁月,壶中日月长。” 说罢,他阔袖一挥,吴邪和张起灵二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四周景物已然变了。什么老道士,什么黄鼠狼全没了踪影,他们好端端地站在牧场里,身边只有“咩咩”叫唤的羊群。 吴邪眨了眨眼睛,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张起灵的脸:“小哥,疼吗?” “不是梦,”张起灵把他的爪子掰下来,顺手在他手腕上用力一按,“很疼。” “嗷!”吴邪怪叫一声抱着手腕跳起来,“你个闷油瓶子下手怎么这么狠!” 他们正在这边打闹,牧场入口处有一个人一边叫唤着一边朝这边跑了过来:“哎!两位城里小哥!”却是看门的蒋老头。 “蒋大爷,”吴邪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您这么着急做什么?王盟呢?” 蒋老头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到底跑哪儿去了啊?村里人找你们找了一天,再找不着王盟就要被他舅舅抽筋扒皮了。” “啊?一天?”吴邪一愣,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猛然发觉西边天空中一片灿烂的晚霞,哪里还是晨光初现的光景。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统统都是王盟打来的。吴邪抹了一下额头,按下通话键。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是一通大呼小叫:“吴老板,你们可算回来了啊……”王盟的声音简直拖了哭腔,旁边还传来老钱凶巴巴的训斥。 “我们没事,马上就回来啊,你和老钱说一声,别骂了,声音大得我都听见了。”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4 章 挂了电话,又和蒋老头扯了个“迷路”的谎,吴邪拉着张起灵风风火火赶回王盟家。 看到他们平安无事,老钱明显如释重负,王盟拽着吴邪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向他抱怨,说他跑到村里叫了人回去一看,那个山洞已经消失了,又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两人,村里人包括老钱和他爸妈都一致认定是王盟在撒谎,带他们去后山玩把人弄丢了不敢说,就编了这么个理由来骗人。从早上到现在连番轰炸,就差没把他吊起来打了。 吴邪只听得哭笑不得,又听他说那山洞已经消失,立刻对早上的经历深信不疑。 他把遇到那老道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说道:“那老道士说以后不会再丢羊了,你们可以放心。” 王盟和老钱听得半晌合不拢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直到吴邪说累了停下来喝水,老钱才闷闷地开口:“这……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信不信不重要,以后不丢羊就行了。”吴邪抬头看了一眼王盟,“再问起来就说我和小哥是在后山迷了路,找了一天才找回来。” “啊?”王盟一脸郁闷,“那不就坐实了是我撒谎么?” 吴邪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把真相说出去,别人就不光认为你撒谎,还会认为你疯了。” 王盟委委屈屈地点头,仍旧一脸郁闷。 当天晚上,吴邪和张起灵又受到了王盟一家人的款待,淳朴的王盟父母觉得是自己儿子招待不周让他们受了委屈,又是烤肉又是做菜忙活了很久,还摘了很多新鲜的毛豆和水果让他们带回去,到弄得吴邪很是惭愧。 第二天上午,他们告别王盟一家,带着老钱开车回杭州。 一路上张起灵又睡得天昏地暗,吴邪坐在驾驶座上不时瞅瞅他,心里想着那老道士的话。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强求也强求不来,这世界的自然规律便是如此。他和张起灵的相遇相识如果是因”,那么未来又将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呢?此时的吴邪还不知道,当答案来临的那一天,他将会以怎样痛苦而无奈的心情接受那一切。 十四、复仇 吴邪爸妈叫他回家吃饭,并且再三叮咛一定要带上张起灵。 对于这件事情吴邪一直很郁闷,好歹他才是从那个家里走出来的被他们生养了将近三十年的孩子吧?可为什么反而是对张起灵更加亲热?老爹夸他勤奋踏实,性格沉稳,老妈叹他无依无靠,经历坎坷,平日里只要是到文具店来看吴邪,不管带什么东西有他的必定就有张起灵的,那份关怀和亲切,好似他们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儿子。过年的时候吴邪带了张起灵回家,意外地没有再被逮住展开猛烈的相亲攻势,张起灵分散了他妈妈绝大部分注意力,又是给他做饭又是给他买衣服,就好像吴邪平时一直在虐待他一样。张起灵对待他爸妈的态度永远谦逊温文,再配上那张演技极佳的漂亮脸蛋儿,别说老头老太太,就连吴邪也觉得,这么个妙人儿不讨人喜欢那才叫奇了怪了。然而只要是两人单独相处,他就又变回一张雷打不动的棺材板脸,真正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拎了一口袋时令水果,吴邪带着张起灵推开了门。 吴一穷依然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啦”,就又去看他的新闻频道。 吴邪妈妈听见动静从卧室里走出来,一看到张起灵立马满脸堆笑:“哎呀,起灵你总算来啦。这两天换季,我又给你们买了几件新衣服,快跟我过来试试。”然后她也不搭理吴邪,拉着张起灵就往卧室里走。 吴邪一脑门黑线地拎着水果进了厨房,认命地开始一颗一颗洗草莓。其实他心里到是挺庆幸的,他家母亲大人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让她随意打扮,尽管吴邪是儿子依然没能幸免,只要买了新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让他一件一件换上试,不把他折腾得怨声载道绝不罢手。如今有了个长相比吴邪周正身材比吴邪好的张起灵哪有轻易浪费的道理,每次都要拽着他一件一件试过来,谁拦也没用。那个闷油瓶子平日里连出门上街都不愿意,这种时候到是非常配合,这一点也让吴邪妈妈十分满意。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老太太高兴的声音:“不错不错,起灵你真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去,给小邪看看,让他下次试衣服的时候再不耐烦。” 吴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妈妈像献宝一样将张起灵推到他面前:“妈,小哥又不是女孩子,你别老这样。” “哼,你自己不愿意,还不能让别人愿意啊?”吴邪妈妈白了他一眼,转身又去摸张起灵的脸,“起灵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又漂亮又听话,我也不用再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偷眼去看张起灵,却见那人惯常具的学生,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上课铃声刚刚响过不多久,一个满头黄毛、嘴唇上穿着唇环的青年走过来把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放在柜台上:“吴老板,你这儿收不收古董?” 吴邪半晌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了面前之人,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你……你小子躲债躲回来了?” “说什么呢?什么躲债不躲债的,我是来和你谈笔生意,你看这东西你收不收吧。”黄毛脸色微变,自顾自地动手打开纸包,露出一块四边刻有麒麟纹的青砖,“我可告诉你,这绝对是好东西,能卖给你是你的福气,可别不识货啊。” 吴邪愣了片刻,条件反射地去看墙上的日历:20XX年4月28日。没错啊,时光没有倒流,可是这一幕怎会如此似曾相识? 看他半天没有说话,黄毛有些不耐烦:“怎么样啊,到底收不收,你给个准话。” 吴邪心里还吃不准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一回想起上次那枚样钱给他带来的麻烦,毅然摇头拒绝:“不收,拿走。” 可那黄毛依然死皮赖脸地蹭在柜台跟前,就连说辞也和上次一般无二:“别、别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我们家老爷子可宝贝着呢,平时连摸都不让我摸,要不是他上个礼拜脑溢血挂了,我还真拿不出来。” 吴邪一听这话就火了:“你小子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你爸死了都快一年了吧,你小子连葬礼都没给他操持,这会儿又来算计他的东西,我不报警抓你已经是看在你爸面子上了,还想和我谈生意,想都别想!” 那黄毛愣了愣,却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咬了咬牙又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两千,收不收?” “不要。” “***的……” 黄毛卷起袖子想要动粗,可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喂”了两声,脸色一变,转身要跑。 吴邪地一把拉住他,把那块青砖塞进他手里:“你的东西拿走。” 那黄毛的面孔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他挣开吴邪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忽然出人意料地抡起青砖砸向吴邪的额头。吴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头一躲,那块巴掌大小的青砖擦着他的额角飞过,撞上了身后的铁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碎裂成数块,一枚亮晶晶的古钱币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谋杀啊……”吴邪站直了身体再看向外面,那黄毛早已逃命一般跑得远了。 刚才的声音似乎吵醒了张起灵,他耷拉着眼皮走出来一看,皱起眉头抚上吴邪的额角:“怎么回事?” 吴邪只觉得被他摸到的地方一阵刺痛,扳下他的手指一瞧,上面沾了一抹鲜红的血迹:“没事,孙老头的儿子回来了,还拿了一块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青砖想再卖给我,我不答应他就拿砖砸我,幸好躲开了。” 张起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创可贴,撕开包装给他贴好。 吴邪无暇顾及伤口,蹲在地上把青砖的碎块拢到一处,目瞪口呆地捡起一枚刻有“熙宁通宝”四个隶书字的金黄色样钱。 张起灵的脸上也变了颜色,夺过吴邪手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吐出两个字:“一样?”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5 章 不用他说吴邪也注意到了,这枚样钱与数个月前黄毛拿来的那块青砖中的完全一样,无论是样式、成色、字体还是大小,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区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枚样钱就已经是稀世珍宝了,难道孙老头竟有如此能耐,收集到两枚这样珍贵的古钱币?那么这一枚是否也和上次那枚一样,具有能够扰乱人心的诡异功能呢? 张起灵盯着样钱默默看了片刻,薄唇轻启又说了两个字:“镕掉。” 吴邪想了想,缓缓摇头:“不会两个都有那种能力的,这玩意儿怎么说也是无价之宝,镕掉两个未免太造孽。” 张起灵没有说话,把那枚钱放回他手里,转身又去睡觉了。 当天傍晚,吴邪把样钱放在文具店里,和张起灵一起关门回家。他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譬如把东西还给黄毛或者捐给博物馆,最不济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被人偷走,却唯独没有考虑过前后两枚样钱之间所存在的诡异的联系,以至于当他发现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隔天上午,吴邪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居委会赵大妈中气十足的嗓门和力透防盗门的拍门声给吵醒的。 “小吴,快出来,出大事啦!” 吴邪慌慌张张披了件衣服开门一看,赵大妈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你店里失火了,快跟我去看看损失大不大。” “什么?”吴邪仅剩的那点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怎么会失火?” 赵大妈一面扯着他下楼一面絮絮叨叨地解释,原来是凌晨时分烧烤店的老板娘正在准备食材做早点,却不知怎么搞的打翻了煤气灶,火焰点燃了她用来放东西的木架,随后大火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不仅是她自家的店铺被烧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在她隔壁的文具店也倒了霉。 吴邪心急火燎地赶过去的时候,文具店的防盗门已经被消防队员撬开了,店铺里面的书籍本子纸笔等等货物早就被烧成一团一团的焦炭,就剩下几个铁制的架子孤零零黑乎乎地摆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塑料焚烧过后的焦臭味儿。幸好大火扑灭得比较及时,后面的仓库还算完好,万幸中的万幸是,最近他三叔没有在他店里放什么值钱的古董,不然那老小子绝饶不了他。 和消防队员及**打了声招呼,吴邪一头钻进店里。忍着刺鼻的味道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能烧的基本上都烧没了,也挑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说吴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间店铺是他这几年的心血,但毕竟只是小本生意,除了店面装修和部分货物之外,损失尚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接下来将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营业,再加上重新装修和让保险公司理赔的麻烦,依然让吴邪感到脑袋隐隐作痛。 在一堆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灰之间翻找了一阵,吴邪也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想找到些什么,照理说柜子里确实有放着一些钱,但那只是为了第二天找零方便换的零钱,大钞都已经被整理出来了,而且在大火焚烧之下,任何纸币都不可能幸免,能给他留下几个钢镚就不错了。 就在他翻找得满头大汗满手黑灰之时,一只皮肤白皙指头修长的手拨开一堆灰烬,从里面拈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件:“你在找这个?” 吴邪抬头一看,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店门口,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枚黄金样钱,依旧完好无损、光泽如新。 长舒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样钱,吴邪也不知心里翻腾的情绪到底是喜是忧,只拿手指了指后面的仓库说道:“那是你以前的房间,去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收拾出来带走吧。” 张起灵沉默地从他身边走过,伸出两根指头在他衣服上抹了一把,擦去了指尖上沾着的黑灰。 没过多久,吴邪就看到他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子从里面走出来,心里不由纳闷,这小子究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往那里藏了多少东西啊?又不好当下就去打开箱子查看,毕竟张起灵也是个大活人,总得给他保留点隐私权不是。 于是这一天吴邪就在消防队和***做笔录当中悠然度过,下午又跑了一趟保险公司和他们谈理赔的事儿,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早已日落西山,压根儿把张起灵的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给忘得干干净净。 晚上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吴邪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枚样钱,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勇气再把它往卧室里放,就在客厅里随便找了个带锁的抽屉,往里面一扔完事。 本以为离得远一些便能够不受影响,但是当天夜里吴邪在梦中再见到那名穿着黑色的道褂,头戴一字巾,脚蹬十方鞋,仙风道骨气质超然的老道时,他便明白,噩梦又一次开始了。这次的梦境与上次全无二致,先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往事,之后是他与张起灵的相遇,再往后又是来送货却险些跌倒的小伙子,最后是他在一处从未见过的恢弘庙宇中被一把黑金古刀刺穿身体。这一次吴邪并没有叫出声来,然而梦境依然在此处中断,醒来时已是满室阳光。 手机上的日历显示着20XX年4月30日,时间仍旧在安稳地流逝,只是事件本身被重复了一次,但如果要说是重复,似乎又有些地方不尽相同。吴邪抱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起床去梳洗。 推开卧室门一看,张起灵正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奇景,平常要是吴邪不叫他,这人不睡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床,管你在他屋里放多少个闹钟都能被他一一砸碎。吴邪对他笑了一下,转身走进洗手间。 待他刷完牙洗完啦刮完胡子出来一看,张起灵还在那儿坐着,就连半仰着头的姿势都没变过。 吴邪觉出有点不对劲儿了,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哥,你……是不是也做梦了?” 张起灵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转眼看着他点点头。 “那么,是不是和上次一样的内容呢?” 张起灵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是吴邪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种深层次的恐惧从心底蔓延上来,吴邪的额头忍不住渗出点点汗珠。他已经大概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但是却不能确定面前之人究竟是他熟悉的张起灵,还是像玉笥简时的幻境一样,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担忧、悲伤、茫然,还有一丝隐忍的痛苦。 吴邪咽了咽口水,心中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扯过张起灵的衣领,对着他紧抿的嘴唇吻了上去。 触感一如既往地微凉而柔软,张起灵只在最初的那一秒钟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拥住吴邪的背,双唇轻轻地磨蹭着他的唇角。吴邪没有客气,伸出舌头顶开他的唇齿,深入口腔与他纠缠厮磨,卷起他的舌尖轻轻舔吸。 张起灵顿住了,揽着吴邪的手慢慢收紧,半张着嘴不知所措地任他动作。 大约半分钟之后,吴邪喘息着放开他,抹了抹变得嫣红的嘴唇笑道:“我确定了,你是真的小哥?” 张起灵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着清晰可辨的困惑,似乎还没有从那缠绵温存的亲吻中回过神来。 吴邪继续笑得得意:“真正的小哥,不会法式热吻。” 这是真的,他们的初吻始于几个月以前张起灵双目失明刚刚恢复的那一天,之后虽然又有过多次亲吻,但都是浅尝即止一触即分,清淡而又暧昧,像这样的交换口沫的热吻实属首次。开始时吴邪还以为是张起灵和他一样害羞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他才发现,根本就是这厮学艺不精,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深入了,这人还能面不改色地推开他该干嘛干嘛。 然而他的说辞却让面前之人皱起眉头,空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小哥,唔……” 吴邪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张起灵一把拽进怀里,没有表情的清秀脸庞兜头压了下来,形状姣好的薄唇飞快地覆住他的,在牙齿撞击的微痛过后,一条火热的舌头没有片刻犹豫窜了进来,在他嘴里游走一周,最后缠住他霸道地拉扯了一下,重重吮吸起来。 这是一个毫无保留甚至有些粗鲁的吻,张起灵的动作还不甚熟练,但却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只一会儿功夫就吻得吴邪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放开,吴邪抵着他的颈窝不住喘气,转动着几乎发麻的舌根说道:“早……早知道你学习能力这么强我就不教你了,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张起灵没有说话,眼带笑意抹去他唇角的水渍,一只手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相拥着坐了一会儿,待吴邪喘匀了气儿,这才坐直了身体说道:“你也感觉到了吧,这两天的事情,简直就像是要把黄金样钱的事儿重演一遍似的,怪异得不寻常。” 张起灵点点头,搂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放下来。 “上次我告诉过你拿到玉笥简之后做的那个梦,现在的情形和那时感觉非常相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拖进了一个虚拟的幻境,逼着我们按照当时的程序再来一遍,如果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就会遭遇到和当时不一样的变故。首先是黄毛拿来青砖,我在他走之前把东西塞还给他,他就丢过来差点儿给我脑袋开了瓢,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然后就是昨天,按照上一次的程序你本来应该是住在店里的,可是现在你搬过来了,所以文具店遭了火灾。” 张起灵略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上次我们并不是在同一天做梦。” 吴邪低头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确实,有很多细节和上次都相去甚远,但也不是每个不一样的地方都会发生变故。如果真是如此就要推翻刚才的想法重新考虑。”说完,他起身去卧室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我们不妨先做个假设,如果说只有几个关系到黄金样钱的节点会引发变故,另外的小细节其实无关紧要,那么我们只要将那几件事重复一遍,这个幻境就会结束。比如说,黄毛一定要把青砖交给我,而你一定要在这块砖的影响下做梦……”他一面说一面写,很快就列出了几个关键的节点“黄毛送砖—张起灵做梦—吴邪做梦—请教父亲—镕掉样钱”。 写完之后,吴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指向中午11点半,他露齿一笑:“我记得上次这个时间咱们是在店里吃的午饭,这次我们出去吃,看看会不会再发生什么。” 于是两人出门去吃午饭,期间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6 章 再回到家里,吴邪显然已经轻松了很多:“看来确实是这样,只要几个关键点不出差错,小细节上不管如何变化都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我也不用再跑一趟了,直接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行。” 张起灵抿了抿嘴唇,忽然问出一句:“为什么?” 吴邪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那件事重来一遍?” 吴邪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这到不必担心,只要顺利进行下去,总会知道的。就好比是玩一个游戏,过程中总会收集到各种各样奇怪的道具,只有在最后遇到大bss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些道具的用途。当然这个过程未必没有危险,只要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张起灵点点头,似乎也并没有太过操心,看吴邪掏出手机回房,自己也走进卧室去午睡。 吴邪在电话里把那枚样钱简单描述了一下,让他父亲帮忙调查,吴一穷数落了他几句,却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提出要看一看实物。此时吴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除了张起灵之外,所有他遇到的人,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不过都是这场幻境中的一部分。以他父亲那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老学究做派,绝不可能在没有见过实物的情况下就草草展开调查。他们就像是游戏里的NPC,没有自主意识,没有思考能力,一言一行都只是按照程序规划好的在进行而已。 既然身处幻境之中,那么文具店的火灾也不过就是一个虚拟的场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吴邪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虚拟的场景再去劳心劳力。下午横竖也没事,前一晚又被噩梦折腾得半宿没睡好,他也学着张起灵的样子,倒头躺在床上开始补眠。 这一睡就睡到傍晚时分,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吴邪还以为是早上的闹钟在响,伸手条件反射地就想要按掉,却在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电话是他家老爷子打来的,吴邪刚一按接通键,那边的人就开始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说辞:“小邪,我找到了一些可能和那枚样钱有关的资料。你之前是不是说它被铸在一块青砖里?” “嗯。” “那块砖什么样?” “比普通的小一些,大概有半本书那么大,四边刻着麒麟纹。” “我在宋人的笔记小说和野史通传里看到了一些有趣的记载,一是说宋高宗赵构曾在少年时获得徽宗赐予的一枚金制钱,当夜梦到神人手持金钱放入他手中说了个‘专’字,他认为这是'一人专国'的意思。还有一份记载说他曾经把一枚熙宁通宝的样钱铸进一块青砖,后来又在北高峰下的法华寺里修了一座精舍,这块砖就铺在精舍的地基中。前后联系再加上他对鬼神之说的笃信,很有可能这两处出现的金制钱,就是同一枚。” 吴邪心不在焉地听着,又“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你也知道,野史里经常会有皇帝在登基前做有预兆的梦的说法,但很多都是没有依据的。这方面的资料我会继续查,你先不要想太多。” 挂了电话,吴邪才发现张起灵就站在他房间门口,倚着门框,也不知听了多长时间。 “哟,小哥,起来啦?” 张起灵没理他的明知故问,而是皱着眉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店已经烧掉了。” 吴邪反应了一下,终于明白他想说的是“店已经烧掉了,明天你爸过来咱们要到哪儿接待。” “没事儿,反正这也只是细节问题,咱们就让他来家里,说完话就去找老痒。这游戏实在太弱智了,根本就是九十年代FC的水平,我一二十一世纪大好宅男连黑岛公司的游戏都手拿把攥的,这种水准只能让我怀旧而已,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看看最终bss长什么样吧。” 听他这么说,张起灵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像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的笑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吴一穷准时登门。照例又是先对吴邪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核心内容无非是他怎么怎么懒惰,没有老板该有的正行,而张起灵又是多么多么勤奋踏实,跟着他是怎样怎样委屈等等。吴邪听得脑门上青筋暴起,心道老子被亲爹教育也就算了,什么时候开始起就连一pc也能这么训自己了。转念一想也没法和一pc计较这些,只好心游物外听这个“吴一穷”训导完,又公式化的交代了这个黄金钱的来历,再以“皇上圣明,罪臣恭送”的态度将他送出家门,才算是耳根清静了。 吴邪关上门,回头对张起灵龇牙一笑:“接下来就让我们加速游戏运行吧。” 给老痒打了个电话简要交代一番,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他的满口答应。本来按照程序是要过一天才动身去杭钢,可是吴邪已经被这游戏磨得没了耐心,提出下午就要去,让他无论如何帮忙安排一下。电话那头的老痒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反对。 出门的时候,吴邪注意到张起灵拎了个硕大的圆筒形背包,是他从自己卧室里拿出来的,瘪塌塌地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一句,张起灵却像没听见一样一歪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抱着背包,好像藏了什么宝贝一样。吴邪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再问,只能随他去了。 开车破金杯抵达杭钢,老痒依旧穿着蓝色工作服挂着工作牌一溜烟跑过来。 “吴邪,你来啦,快把那宝贝给我看看,咱也长长眼。” 吴邪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别他妈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痒摸了摸鼻子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领着他们穿过生活区,照例七拐八弯地抄了个近道走进厂区大门口。 生产车间里的陈设和上次一模一样,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操作工坐在操作台前,看到老痒就站起来打招呼。吴邪没等到他们再说话,直接把那枚样钱放在了传送带上。 老痒看了他一眼,转身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按钮,铅灰色的传送带缓缓动了起来。 吴邪正盯着那枚样钱等它被送到锅炉里,不想身边的老痒竟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行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生活区逛逛吧。” 吴邪心念一动,转头直盯盯地看着面前的“老痒”,金丝边的眼睛后面一双笑得弯弯的眉眼,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可是那个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子不怀好意的狡黠。吴邪微微一笑,说道:“不了,还是等它镕出来吧,你们这儿是不是能现场加工啊,做个工艺品让我留个纪念怎么样?”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传送带慢慢转到锅炉跟前,稍稍倾斜了一点儿,黄金样钱就像一滴水珠融入大海一般掉了下去。 窗外的天空瞬间黑了下来,就连车间里的电灯也开始闪烁不定,最终在“哧”地一声之后归于黑暗。四周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天而降,这将一方小小的空间笼罩其中。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闷雷声,仿佛负伤的野兽愤怒地咆哮。 吴邪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这里就是游戏的最终关卡,那人根本就不是老痒,也不是NPC,而是这个游戏的最终bss。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没有移开,但却变得冰凉滑腻,好似盘了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而身边那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连喘气声也听不到。吴邪不敢轻举妄动,另一只手微微往后探了一下,刚碰到一个干燥微凉的手掌就被紧紧握住。那是张起灵,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镇定而且无畏。想到这一点,吴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呵呵呵……”阴阴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冰冷且充满杀意的气息喷在吴邪的脖子上,令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吴邪忽然觉得缠在肩膀上的那只“手臂”收紧了,宛如一根极有韧性的藤蔓死死勒住他,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伴随着一声宝刀出鞘的脆响,站在他身后的张起灵动了,一片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他身旁的“老痒”。勒住他身体的人带着吴邪半旋身,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吴邪感觉到张起灵立刻退开一步,手握利刃站在那儿,再没有上前。 “想偷袭?”那人仍旧死死地箍住吴邪让他动惮不得,语气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可是你身上天劫的味道让我至死难忘,记忆犹新啊。” 片刻之前还在远处咆哮的奔雷闪电仿佛受到他的话语召唤,转瞬之间已近在眼前。雪亮的电光撕裂黑暗,吴邪在那一刻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几条透明的触手缠住了张起灵四肢,他正在试图用手里的刀去削,而他握着的利刃,正是那把曾令吴邪恐惧万分的黑金古刀。 “哈,”那人又笑,“你坏我修行,毁我法身,今日也尝尝天雷殛顶的滋味如何?” 他说得轻描淡写,吴邪却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他一面奋力挣扎,一面厉声呼喝:“你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是谁?我就是你们镕掉的那枚黄金模子钱。” 这句话的尾音消散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一道蓝紫色的闪电从翻滚的乌云之间劈下,落点正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张起灵。 “不——” 吴邪心中大骇,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将缠在在身上的触手甩了开去。没有片刻犹豫,他几乎是依靠着本能扑向四肢被困的张起灵,张开双臂将那人紧紧抱住,以自己的肩背去承受紫电天威。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四周却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光源点亮了,吴邪看到自己正身处于一处气势恢宏的庙宇,面前矗立着一块高逾两米的巨石,石腹处露出一块无瑕美玉,上面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龙鳞鹿角,踏火焚风。 这只麒麟,与张起灵胸膛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7 章 吴邪伸手去摸那块玉,冰凉的触感冷得连他的心脏都要揪起来。突然胸口一凉,血花四溅。他低头,只看到一把熟悉的黑金古刀穿过自己的身体,透心而出。 费力地转过头,身后是张起灵清秀的容颜,他握着黑金古刀的刀柄,神情淡漠一如往常。 嘴角边有血丝滑落,吴邪却笑了:“你……不是小哥……” 对面之人纹丝不动。 “小哥……绝对不会伤害我……”吴邪伸手抚上那人脸颊,触感如同他身前的玉石,冰冷坚硬,全无半点人味。 周围响起轻微的碎裂声,就像是有人捏碎了一只薄薄的玻璃器皿。面前的场景好似被打散的拼图一样四散开来,融入一片黑暗。吴邪跌坐在地上重重喘息,好似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他没有受伤,但却连移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小哥不知怎样了。”吴邪暗想,虽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张起灵正面对着记忆中最恐怖的梦魇。 吴邪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身上冒出滚滚浓烟,淋漓的鲜血从他身上头上不断溢出,就连五官也掩盖起来看不分明。 “……吴邪……”他想上前查看,却发觉自己连迈开脚步的勇气也没有。自从他有意识以来,这个人就是他所有力量和情感的来源,是他全部的世界。如果他就这样死去,如果他因为救自己的性命而死去,那么……他张起灵的生命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哈哈哈……”对面的人笑了起来,声音虚弱,“你看,你就是这样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害死。” “不,不是……” “不是吗?可是,你马上就要害死我了。” “我……”我从来也未曾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想陪伴着你,从初见的那天开始,直到天荒地老。 “像你这样的人,以前一定也害死过不少人,以后还会害死更多的人。比如现在你害死了我,要让我的父母家人怎么活下去呢?与其放任你为祸人间,不如……”那人忽然向前踏了一步,被鲜血浸染的双目闪出一点精光,“不如……就和我一起死吧。” 张起灵失去神采的双眼亮了一下,再次挺直了脊背,手中黑金古刀挟着一阵劲风刺出,贯穿面前之人的胸膛。 “你……”长着吴邪面孔的男人愕然,“怎会……” “你不是他,而且我也绝不允许自己害死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先自行了断。 张起灵毅然抽刀,带起一片雾气似的血花,面前之人扭曲着面孔摔落地面。四周的黑暗消失了,墨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和一弯上弦月。此处根本不是位于半山的杭州钢铁集团,而是他们居住的小区的中心花园。 “小哥——”吴邪从他身后跑过来,一脸焦急,“你怎么样?” “没事。”张起灵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抬起没有握刀的手轻抚他的脸颊。 吴邪松了一口气,这才探头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东西。现在“他”已经没了人样,变作黑乎乎的一团,有两瓣类似贝壳的东西将一个软趴趴的身体包裹其间,活像一只大型的蛤蜊。 那东西躺在地上瑟瑟地抖了一阵,再次口吐人言:“哼,我死了,你也未必好过。” 张起灵瞪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握刀的手又紧了一紧。 “你的半身已毁,再也找不回来,便是活下去也不会再有所进益,想要成仙更是……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张起灵手起刀落再次刺进那两片“贝壳”中间,他用了全力,黑金古刀被牢牢钉在地上,没土半寸。那东西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很快就像一阵青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邪有些紧张地看着张起灵僵硬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才好。 “半身……已毁……”张起灵喃喃自语,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灵魂。 吴邪害怕起来:“小哥,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的……半身……” 这是吴邪的耳朵所能捕捉到的最后一句话,在好似叹息般地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张起灵松开了紧握的刀柄,颓然跌倒在地。吴邪慌忙接住他,却被带得一起摔倒,张起灵被他压在身下,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已然没了声息。 “张起灵——”吴邪肝肠寸断的叫声响彻云霄,却再也唤不回那人一丝一毫的神智。 十五、浮梦术 护士收起血压计,把张起灵病号服的袖子卷下来,再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吴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整个过程。他已经放弃了再去追问护士情况怎么样,因为他知道自己得到的答案只能有一个——“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吗?那为什么他还不醒来?吴邪每次都想拽着那些白衣天使的领子怒吼,却每次都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毕竟医生和护士都是无辜的。 距离遇到住在黄金模子钱里的妖怪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那天的事情好似一场大梦,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依然身处他熟悉的小区,时间也退回到4月27日,他和张起灵从父母家回来的那一晚。 吴邪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张起灵却把他的意识丢失在了幻境里,从那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医生在详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甚至做了CT扫描之后得出结论:一切正常。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脑颅损伤,总之就是身体机能一切安好,完好无损大活人一个。 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吴邪也为此请教了心理医生,得到的答案是,确实有过这样的病例,病人的身体机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陷入昏迷是因为他自己不愿醒来。或许是有什么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让他怀有逃避的想法,或许是有什么心结解不开以至于他只能封闭自己的心灵。 这些结论都很正确,但是对于吴邪来说却没有丝毫帮助。他对张起灵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只有他在昏迷之前重复的那句话“半身已毁”。这半个月来他把过去一年多和张起灵相处的经历反复想了又想,大约也能理出个头绪。从玉石鼻烟壶那次事件开始,张起灵的身份渐渐有了些眉目,他大约真的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东西修炼而成的精怪,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遭遇大难失去记忆。但是吴邪的逻辑推理能力只到这一步,再多的事情他无从得知,而这些并不足以让他明白张起灵昏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更遑论要用何种方法让他醒来。 自从那天夜里将张起灵送来之后,吴邪就开始家里医院两头跑,再也顾不得文具店的生意,就连他三叔几次三番让他帮忙都推掉了。他每天都很认真地帮张起灵按摩和翻身,早上必然在六点以前赶到医院,看着护士帮他量血压和体温,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那人会就此停止呼吸。 如此半个月之久,莫说张起灵一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便是吴邪也变得形容枯槁、魂不守舍。 这天早上吴邪起得有点儿晚,在门口的小摊上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就急急往医院赶。他选的是离家最近的一所医院,不用开车,步行十分钟可达。 刚走到半道上,忽然听到脚边有个声音叫他:“这位兄弟,你的事儿兴许我能帮上忙。” 吴邪一愣,低头往下一看,不由得一阵恶寒。只见一个黑衣黑裤脸上还架了副黑色蛤蟆镜的青年男子坐在树荫底下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摆了一张脏兮兮的九宫八卦图。这种人他平常也没少见,虽说近年来城管对市容市貌的整顿力度那是一年大似一年,可这种招摇撞骗的小摊还是生生不息,不过以前看到的都是些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他一个年纪轻轻衣冠楚楚的后生跟这儿凑什么热闹? 那黑眼镜见吴邪停下脚步,立刻把嘴一咧,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怎么样?过来聊聊?” 吴邪努力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皱着眉头说道:“你先说说我有什么事儿吧。” 黑眼镜又是嘿嘿一笑,似模似样地抬起左手掐算一番:“不是你的事儿,是你朋友的事儿。” 吴邪登时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走了几步。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8 章 “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坐下来,咱俩好好说道说道。”说着话,黑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报纸递了过去。 吴邪没有接,就在那儿站着:“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黑眼镜“啧”了一声,把报纸塞回去,又掏出几张卡片来:“别急嘛,让你先看看我的道行。这些卡片里哪张上有你的姓你拿出来,每张上都有好几十个靠猜肯定是猜不中的,但是我就能指出你是姓哪一个。” 吴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傻叉,扭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身后的黑眼镜大呼小叫,“还想不想让你那朋友醒来啦?” 吴邪想了想又走回去,指着那人的鼻子冷笑道:“你是天天跟这儿蹲点的吧,知道我每天跑医院的吧,我朋友住院的事儿是你打听来的吧?你们这些江湖骗子也就这点儿手段,再装神弄鬼的信不信我到**局举报你?” 听他怒气冲冲的一席话,黑眼镜竟然没有露出半点惶恐,反而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吴邪,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意思的人。” 吴邪脸色更冷:“你怎么知道我叫吴邪?” 黑眼镜笑吟吟地没有说话,一个穿着马褂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从旁边的一家早餐店里走出来,一看到他就忙忙地跑过来。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个不留神就占了我的位置,有点儿先来后到的意识没有?”一面说,一面拽着他的胳膊往起拉,“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黑眼镜顺势站起来,却也不恼:“我说道友,你这两下子还不是从我们祖师爷那儿偷师的,你会的我有什么不会,看好了——” 他拉开上衣的拉链,从怀里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掏出一样就摆在马路牙子上。先是一叠写满姓氏的卡片和几张牌九,再是几本相书和一个放大镜,接下来又是罗盘、签筒、铜钱、龟壳等等拉拉杂杂一大堆,最后连一个半人高的胸像都掏了出来。那胸像是石膏的,有些像早些年老百姓家里摆的毛主席像,仔细一看才发现脸部竟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元始天尊。 山羊胡子老头看得傻眼,吴邪也不禁目瞪口呆。黑眼镜穿的是一件极为普通的黑色皮夹克,款式还是比较贴身的那种,他的身形很匀称,既不胖也不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那么多东西的样子。 “看到了没?”黑眼镜把那尊石膏像放到地上,笑嘻嘻地挺直了身板,“还有什么意见?” 山羊胡子老头呆呆地摇头:“我明白了,您是高人。” 黑眼镜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恭维,也不再计较,一把拉过吴邪就走。 吴邪茫然地跟着,心想难道这人是个魔术师不成?就这水平都够上春晚了,也不至于落魄到在路边摆摊卖艺啊?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黑眼镜居然把他拉进了边上一家麦当劳,正在眉开眼笑地点餐。柜台里的服务员大概还是个学生,见他笑得花枝招展竟有些脸红,一边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一边手脚麻利地把餐点准备好。 “您好,一共45元。” 黑眼镜端过餐盘,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吴邪:“嘿,给钱。” “啊?哦。”吴邪条件反射地去掏钱包,取出50块钱来付账。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张起灵,那种清淡而神秘的气息太过相似。等他脑子转过来弯的时候,黑眼镜已经捧着汉堡啃了大半个,大杯的可乐也下去了小半杯。 “呼,真是饿死我了,想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吃饱喝足又抹了抹嘴,黑眼镜舒展四肢瘫在椅子上说道,“现在你能信我了不?” “不信。” “哈?” “你是个魔术师吧?” 黑眼镜愣了一下,又拍着桌子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吴邪啊吴邪,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你怎么知道我叫吴邪?”还是那个问题,尽管心里有诸多疑惑,但吴邪最想要知道的依然是,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别那么严肃,”黑眼镜敛了笑,摆了摆手,“我不光知道你叫吴邪,还知道你有个朋友叫张起灵,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挺尸。我大概能算出你们遭遇了劫难,遇到一个能操纵幻术的妖怪,但是详细的过程还不太清楚。你必须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才能决定该怎么帮你。” 吴邪越听越觉得惊悚,那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和昏迷中的张起灵,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面前之人看似一幅玩世不恭的嘴脸,难道竟真有着能掐会算的神通?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眼镜伸出双手抱拳于胸,向他施了一礼:“贫道师承龙虎山张天师一脉,祖师张道陵,座师中阳子,法号黑瞎子。” “……你说什么?” 黑眼镜又把那句话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一字不错,一字不漏。 吴邪这才明白此人不是和他开玩笑,顿时拍案而起:“怎么可能有人法号叫黑瞎子?” “是真的,”黑眼镜也显得很无奈,“不信你可以到龙虎山的法箓局去查,登记在册的。” 看着他有些困窘的表情,吴邪又坐了回去,法号黑瞎子毕竟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只是不知道他那授业恩师到底是个怎样的大脑回路,给徒弟取这么个黑色幽默的名字。 既然对方是个道士,又对他们没有恶意,那么和张起灵同为修道人,他应该会有化解的方法。抱着这样的念头,吴邪一五一十地把那件事情和盘托出。从几个月前黄毛拿来那块青砖开始,一直说到半个月前他和张起灵遇到的那场幻境。 黑眼镜不动声色地听着,硕大的蛤蟆镜遮住了将近半张脸,也看不出什么神色。直到吴邪说完,他才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问道:“你是说,你们俩都做了奇怪的梦,梦里的情形和现实大抵相同?” “大体上是一样的,只是有些细节有所出入,但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是蜃精。”黑眼镜喝完了可乐,开始吃杯子里的冰块,“它属于妖魔一类,最初可能是为了躲避天雷慌不择路进了内库,铸钱的当天肯定有大批高官在场,天雷劈不下来,它又没有办法现出原形,只好躲进金块里面,却没想到金块被铸成了样钱,进贡给了宋高宗。因为钱的形状是天圆地方,对于它来说相当于天生地设的禁锢,所以一直没有办法逃脱,只得吸取钱主人梦境中逸散的神识来加强自己的修为。” 吴邪恍然大悟:“所以得到这枚钱的人都会做异梦,久而久之还会性情大变。” “对,蜃精能够利用人的记忆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幻境,然后吸收人们在幻境中产生的各种情绪来增强自己的修为。这根本就是邪魔歪道啊,难怪总是招雷劈。”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镕掉样钱难道不是助他脱身么?” 黑眼镜苦笑了一下:“你听说过鲤鱼跳龙门吗?其实修道人也是一样,经历千难百苦是为了锻炼肉身的强韧程度。蜃精被锁在钱中,修行虽然没有落下,但是肉身得不到锤炼,难以对抗天劫,当样钱被你们强行镕掉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外面在打雷闪电?如果当时它不顾一切脱身而出,天雷就会击下将它轰得神魂俱灭。之后向你们进行复仇,很有可能是它舍弃了肉身成为鬼仙一流。鬼仙虽然带了个‘仙’字,但说到底比起鬼来也不过就是活动的时段长了一点而已。本来它好好的有机会从虬龙一类长须生角修成神龙,不但神通精进,也称得上与天地齐寿了,如今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弄得成了孤魂野鬼,不仅法力大减,每年正阳之日还要担心雷劫,是我也恨不得把你们抽筋扒皮。” 他侃侃而谈,吴邪只觉得彷如在看玄幻小说一般,半点儿实感也没有。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虽说少不了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的经历,但黑眼镜所言所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那是一个他无法透彻了解更加无法到达的地方。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如果张起灵也来自那个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总有一天也要回到那里去,而到时候无论吴邪是怎样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那个……”他艰难开口,“小哥,不,张起灵他是不是也……” 黑眼镜摇摇头:“机缘未到,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给我取法号的时候也这么说来着,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 所有的离愁别绪刹那间消散,吴邪攥紧拳头,只想往面前笑得灿烂的脸上狠狠来上一下。 “好了,走吧,去看看你家张小哥。”黑眼镜嚼完了最后一块冰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吴邪领着黑眼镜走到医院,进了病房,一路上以黑线的表情忍受着他和路过的每一个女医生女护士非常殷勤地打招呼。 张起灵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早上来量血压的护士拉开了窗帘,初夏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让那本就白皙得过分的肌肤看起来仿佛透明一般。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49 章 吴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感觉着那清浅的呼吸。这是他每天到医院要做的第一件事,他必须用自己的手去感受这个人的生命迹象,否则就会被自己头脑中那些纷至沓来的恐怖想法逼到近乎疯狂。 黑眼镜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傻气的动作,吹了一声异常响亮的口哨。 吴邪转过头来怒目而视:“看什么看,你不是要救他么?” 黑眼镜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也得等你们亲热完啊。” “你……”吴邪握紧拳头,双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噗——”黑眼镜笑出声来,“算了,不逗你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张起灵的眉心按了按,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不好办呐……” 吴邪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不好办?你到底能不能救他?” 黑眼镜面色严肃地又端详了张起灵一会儿,低声对吴邪说:“去把门关上,有锁的话就锁住,不要让人进来。” 吴邪照办,关门落锁。他给张起灵订的是个单人间,门上有个圆柱形的把手,能从里面反锁。 黑眼镜又来开上衣拉链,伸手掏出几个灰扑扑状似沉香的东西和一个小小的紫金香炉:“去点上。” 吴邪接过东西,把沉香块儿扣进香炉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很快一股异香异气的气味在病房里散开,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味道,却莫名其妙地有着让人安心的感觉,吴邪立刻觉得自己慌乱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了。 黑眼镜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金灿灿的铃铛递给吴邪,他那件外套在吴邪眼里简直成了哆啦A梦的四度空间袋,就算再掏出个时光机来也不稀罕。 做完这些,黑眼镜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背上,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T恤,随后自己也在床沿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吴邪,接下来我要进行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法术,你去帮我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一旦发现我或者张起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摇那个铃铛叫醒我。” “怎么个不对劲法?” “流汗或者身上凭空出现伤痕。” 吴邪点点头,退到门边。 黑眼镜又叮嘱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搅我们,否则不但张起灵性命不保,恐怕我也会有危险。” 吴邪吞了口口水,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又点了点头。 黑眼镜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出右手食中二指抵上张起灵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吴邪侧耳细听,却只看到他上嘴唇碰下嘴唇,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黑眼镜停止念咒,整个人双目紧闭坐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就连窗外微风吹拂树枝的轻响也听得一清二楚,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变得空茫而悠远,好像与这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吴邪紧握铃铛站在门口,不错眼珠地盯着病床上的那两个人。其实他并不确定黑眼镜是不是真的能够救张起灵,只是如今他自己一筹莫展,这个人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存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当吴邪觉得自己的双腿和脊背都快僵硬了,黑眼镜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后睁开了眼睛。他放下抵在张起灵眉心的手指,揉了揉肩膀,拿起椅子背上的外套穿上,仍旧是一脸凝重。 吴邪刚想开口问他情况怎么样,黑眼镜忽然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起他走到病房外,再轻轻掩上门。 “到底怎么样,你到是给句话啊。”吴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面前之人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神情肃穆地像是在吊丧。 黑眼镜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我已经尽力了……” 吴邪的心脏立刻掉落谷底,浓重的失望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黑眼镜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惨白的脸看了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尽力了,所以他过一会儿就会醒来。” “……我……操……”吴邪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身子一软,靠着医院的墙壁滑了下来。 黑眼镜似乎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他:“喂喂,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当真吧?” 吴邪心说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却是连和他斗嘴的力气也没有,满心满脑都是病房里的那人。 黑眼镜拍拍他的肩膀,又换了一副正经的语气说道:“虽然我用法术把他弄醒,不过有件事儿还是先告诉你比较好。这个法术有个很大的副作用,他醒来以后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最近精神状态都会不太稳定,你要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放心,失忆只是暂时的,大概过几个月就能恢复,这个时间具体我也说不太准,你最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吴邪想了想,又问:“他会忘记些什么?” “这个很难说,我用的法术叫浮梦术,本身也差不多算邪术了,这法术本是刺探人心里的秘密用的,如果施术者有恶念就是想在梦中杀人也易如反掌,与其说用它来封堵别人的记忆不如说是假造记忆。这活儿我还是第一次干,心里也没底。总之封堵记忆这回事儿就像堵切尔诺贝利的核泄漏一样,墙越厚越安全。我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部分让他陷入昏迷不愿醒来,只好将他这一年多以来的记忆全部封印起来,又很粗略地给他了一些假造的记忆,大概就是和你怎么认识、怎么在你店里帮工而已。如果哪个熟人他记不起来了,在他记忆中的反应就是他记性不太好给忘了,对日常生活是没有影响的。” 听他这样说,吴邪的心中五味陈杂,一方面是庆幸张起灵终于可以醒来,一方面又对他即将忘记的事情感到心酸。这一年多来他们从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到现在的推心置腹、心意相通,是通过那些或离奇或诡异或惊险的经历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没有那些“因”就不会有他们今天的“果”,如果张起灵当真把它们全部忘记,他还会对吴邪抱有那样深厚的感情吗? 黑眼镜见他神情沮丧,大约也知道缘故,于是安慰道:“你先放宽心,这个封印毕竟不是永久性的。他是个有脑子有行动力的大活人,当真实的事情和伪造的记忆出现矛盾的时候,他自然会自己去判断真伪,只要让他继续像往常那样生活,总有一天都会想起来。当然了,如果各项条件具备,让他又想起那件不愿面对的事情他还是会昏迷,不过这个概率太低了,你可以不用担心。” 吴邪点点头,强迫自己暂时不去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问题,当务之急是要让张起灵清醒,只要他醒着,好好地呆在自己身边,总有机会能够让他再想起一切。 黑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吴邪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仿佛路边打印店里随意制作的粗糙名片,纸质很薄,设计简单,看上去非常廉价。正面写着“黑瞎子”三个字,头衔是中国道教协会江浙地区总理事,背面写着:“本人专长勘察住宅凶吉、阴宅风水、看相测字批流年,科学预测股票指数……” “……你一当道士的还管股票指数?” 黑眼镜嘿嘿一笑:“就不许我们拓展业务啊?” 吴邪再次无语。 送走了黑眼镜,吴邪迫不及待地跑回病房,张起灵果然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是吴邪熟悉的动作,如果不是黑眼镜之前那一席话,他真想就这么扑过去将那人紧紧抱住,但是现在,他只能有些紧张地站在床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 张起灵好像也感觉到有人进来,转了转眼珠,把目光移向吴邪。仍旧是漆黑如同子夜一般的双眸,看向他的目光却不再温和柔软,冷漠淡然地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吴邪心中一紧,刚才好不容易压抑的伤感情绪又泛滥起来,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又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吴邪几乎以为张起灵已经想不起他是谁的时候,那人却开口了。 “吴邪……”声音平板而生硬,似乎这是个经过冥思苦想才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名字,并且在说了这两字之后,又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吴邪觉得心中略宽,至少张起灵还认识他,这是一个好兆头。 “小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起灵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又把眼睛转回到天花板。 吴邪踌躇了一阵,终究还是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先去找医生。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0 章 之后又是好一通人仰马翻,医生和护士听说昏迷半个月的病人醒了都表示非常惊奇,忙前忙后地为他检查、化验。其间张起灵的态度到是相当配合,让抽血就抽血,让量血压就量血压,只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也不曾往吴邪的方向看上一眼,那清冷疏离的样子,就好像心思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 等到所有的化验检查结果都出来,表示张起灵身体健康一切无碍,吴邪就把他接回了家。 一路上张起灵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既不过分接近也不至于太远。吴邪几次三番想要停下脚步和他并肩行走,那人却总是闪身躲开。如此试过几次无效之后,尽管心中愈发郁结,他也不再坚持了。 回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区,吴邪带着张起灵上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吴邪很自然地进屋、换鞋,张起灵却呆呆地站在门口,面带困惑地打量着里面的陈设,一动不动。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张起灵又愣了片刻,轻声问道:“我……住在这里?” “是啊。”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张起灵又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了进来,却又站在客厅里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邪忍不住了,一把将他拉坐在沙发上,眉头锁得死紧:“不管你记不记得,我只告诉你,这里是你的家,当然也是我的家,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你也不必拘束,只要随意就好。” 张起灵不置可否地盯着天花板,眼神平静毫无波澜,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吴邪没办法,只得打发去他洗澡换衣服,先把一身的消毒水味儿洗掉再说。张起灵对这里的布置摆设全无一点印象,吴邪手把手地教他该如何使用热水器,告诉他哪些物品是他曾经用过的,又从他原先的卧室里拿出一套家居服。张起灵闷声不响地任他摆布,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当初他第一天到吴邪店里那样,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等他梳洗完毕走出浴室,吴邪又把他带到卧室里让他熟悉环境。张起灵坐到床上以后就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无论吴邪说什么都不理睬。想到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精神状态还没恢复,吴邪也不好逼得太紧,索性关上房门让他自行休息。 于是这一整天他也没有再迈出过房门半步,晚上吴邪想叫他吃饭,敲了很久的门都得不到回应。吴邪心中也有些懊恼,不管怎么说,就算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好歹他们还是雇主和老板的关系,这家伙未免摆谱摆得太厉害了。想到此处吴邪决定不再管他,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再说,大不了先给他打包带点回来,等他饿了自己就会出来吃。 可谁知吴邪从外面饭店吃饭回来,一直等到快半夜了,张起灵的房间里还是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当下吴邪心里也有些打鼓,心说莫不是他又睡死过去了? 从抽屉里翻出备用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一看,却只吓得他呆立当场动惮不得。 只见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窗门洞开,习习夜风从外面吹进来拂起颜色素雅的窗帘,单人床上空空如也,他刚刚从医院领回来的那只闷油瓶子竟然不翼而飞。 整整两天,张起灵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天夜里在发觉张起灵失踪以后,吴邪立刻驱车奔走了大半个杭州城,却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在疯狂地寻找了一昼夜之后,吴邪终于冷静下来思考,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少说也有600多万常住人口,要从这里面找出一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张起灵并不是第一次不辞而别,上一次好歹还有个由头,这一次则什么征兆都没有。如果说那时还会怀疑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那么这一次他再次失忆、脑子里虚假的记忆也都和吴邪相关,又有什么理由再次离开? 想到最后,吴邪沮丧地放弃了思考。那个人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不是他能透彻了解的,或许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人世间,而不属于人间的人又能去哪里找寻呢?吴邪只是一个再平凡没有的普通人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的生活都要继续。也许只能寄望于黑眼镜的说辞,张起灵会在不久的将来想起一切,再次回到他身边。 然而就在两天之后,吴邪又一次在一大清早魂不守舍地去开店的路上,却意外地看到了张起灵的身影。 清晨还未到上班高峰期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那人好像一缕幽魂在巷子尽头的学校门口徘徊,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来上早自习的学生们不住地回头看他,几个女学生还停下来和他打招呼,他却宛如双目失明一般视而不见。 吴邪来不及考虑太多,快走几步上前去一把将他拖进店里。张起灵的双眼在看到吴邪的那一瞬间亮了一下,但又很快地回归麻木和平静。 走进文具店,吴邪又关上卷闸门,把人拽到仓库里的小床上坐好,语气不善地问他:“你去哪儿了?” 张起灵垂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双手,默不作声。 吴邪心头冒火,也顾不得会不会再刺激到他,厉声追问:“问你话呢,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去两天不见踪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张起灵依旧对他不理不睬,连姿势都没变过。 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吴邪心底一片悲凉。 沉默就像是有实体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吴邪顿时觉得异常压抑。他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却又不敢就这样转身离开,如果那人再一次不告而别,他就连一个虚幻的影子也捕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是在吴邪看来却如同过了几小时那样漫长。 “我去找东西。”闷闷的声音,却出自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张起灵。 “找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要怎么找?” “不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忽然变得急切起来,“但是那样东西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 吴邪恍然大悟,黑眼镜只是封印了他这一年多以来的记忆,而他在遇到吴邪以前的那些却被保留了下来,那时他也是这样没头没脑地东奔西走甚至夜闯空门,就为了找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重要的东西。过去的一年当中张起灵很少提及此事,吴邪也差不多快忘记了,如今想来,那样东西对他来说也许真的非比寻常。但那又会是什么呢? 蜃精临死前的一句话忽然闯入脑海,“你的半身已毁,再也找不回来”,难道说张起灵孜孜不倦找寻的东西就是他已经毁掉的半身?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就此推断,让他宁可封闭心灵也不愿面对的,就是他半身已毁这件事? 吴邪忽然又紧张起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非常缓慢地摇头。 “算了,下次再出门之前记得告诉我,现在我们先回家吧。”说着,他习惯性地去拽张起灵的手。 那人没有闪躲,却忽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污迹斑斑的脸上一双狭长的凤目带着点儿困惑的神色:“吴邪,你为什么这样关心我?” 吴邪无言以对,只是拉着他走出文具店。 无论是记得过去点点滴滴的张起灵,还是现在这个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的张起灵,吴邪知道自己都无法轻易放手。 十六、一上泰山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完结,可谁知不出三天张起灵又一次从吴邪家的客卧消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同样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午夜梦回时吴邪不放心想去看看他,谁知一推门就见到了与数天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他已经无力再去生气或是着急,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因为他强烈的情绪而有所改变,他终究不再是他的张起灵,他的张起灵被留在那个噩梦般的幻境里,他的声音传不到他的心里。 不出所料,大约四天之后吴邪再次在熟悉的街道上“偶遇”了一身狼狈的张起灵。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很自然地牵过他的手带他回家。 这样的情形大约持续了三个星期,张起灵在这段时间里一共出走了五次,每次两到三天时间不等。不管吴邪怎样小心翼翼地盯着,他总有办法能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但是每次他似乎都会忘记回家的路,只是凭着直觉在附近徘徊,直到吴邪发现他将他带走。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吴邪意外地发现他受了伤,右手臂上一条鲜红狰狞的伤口足有三寸来长,已经被水泡得皮肉翻卷开始溃烂。张起灵好像没有痛觉似的面无表情,吴邪却看得眼鼻发酸。 急急忙忙带着他到社区诊所包扎缝针,吴邪心里清楚,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下去了,天知道他下一次再失踪会不会就是永诀。 安顿好张起灵之后,吴邪掏出了黑眼镜留给他的名片,按照上面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那个没正行的道士用的彩铃居然是一个软软糯糯的童音:“喂,你是谁啊?拔拔麻麻不在,家里我最大……”吴邪顶着一脑门的黑线一直听到“只要你给我买饼饼,我就给你留言”,另一头才传来一声好似没睡醒的“喂?”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1 章 吴邪对着话筒大喝一声:“黑瞎子!” 那人沉默了片刻,“哧”地一声笑出了来:“是你啊,天真吴邪,找我什么事儿?” 顾不上计较他嘴里不怀好意的外号,吴邪憋着一肚子火一串连珠炮砸了过去:“你到底对张起灵做了什么?他忘记很多事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好像失踪成瘾似的,隔三差五就跳窗跑得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每次回来不是弄得灰头土脸就是带着伤,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恢复记忆呢就得把小命给交代了。” 黑眼镜却也不恼,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这才慢条斯理地答道:“我对他做了什么不是都解释给你听了?而且我告诉过你要看好他,你自己没看住他怪得着我吗?” “你……”吴邪气结,“他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我还能把他绑起来不成?再说了,凭他那身手从六楼跳下去都能全须全尾地活着,我能看得住他?” “啧,这就是你的事情了啊……” “我靠,你们管天管地管股票到是不管售后服务啊?信不信我去龙虎山三清观向太上老君投诉你?” “咳,你别急,别急嘛,让我想想……”黑眼镜仍旧慢条斯理地说着,又沉默了大概十几秒,他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有一样东西应该可以帮他。” “什么东西?别卖关子了,快说。” “你三叔手里不是有一颗记事珠?” 吴邪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吴三省,却没想到他会提起记事珠。想当初这颗记事珠是妖狐阿宁在幻境中将玉笥简偷梁换柱得来的,那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包括吴三省也是听得将信将疑。当然,在鉴定过那珠子本身的真假之后,他也顾不得去追究来历,立刻郑而重之地放进了保险箱。既然是镇店之宝,吴三省自然没有到处去炫耀的理由,因此知道他手上有这颗珠子的人本就极少,基本上都是他最看重的几位大客户,黑眼镜很明显不算在此之列。不过经他这一提醒,吴邪也想起来了,这颗珠子有助人理清思路、唤醒记忆的功用,应对张起灵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正好是对症下药。 “你是说,用记事珠帮他恢复记忆?” “我和你说过,他的失忆是暂时性的,要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问题,既然你现在等不及,那么就用记事珠来加速这一过程,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你干嘛早不说?” “我忘了……” 有了方向,吴邪也不愿再和他啰嗦,道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事不宜迟,吴邪立刻去客卧里叫张起灵。那人正乖乖地坐在床头发呆,手臂上厚厚的绷带被衣服挡住了,到也看不出是个伤者。吴邪本想向他解释几句,又一想到此人现在的状态,干脆也不浪费口舌,拿了车钥匙拽起他就走。 吴三省的铺子就在浙江博物馆边上,大门正对着街道。此时里面还没有客人,吴三省泡了一壶铁观音坐在藤椅上,和潘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吴邪拉着张起灵走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叔,那颗记事珠借我用用。” 吴三省手里的茶杯险险掉在地上,瞪大眼睛看了他老半天:“不行!你要是给磕了碰了,你三叔我这个店也就不用再开下去了。我说大侄子,你突然跑来问我要那个做啥?那东西我可打算死了含在嘴里进棺材的,要是弄坏了我可死都合不上嘴眼啊。不成,其他这店里的东西——标价少于五千块的,你看上什么都拿走,也不用跟你叔客气,不还也成,就这记事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甭想从我手里拿出去!” “现在都流行火葬了,谁还让你含着珠子找棺材去,要不您百年之后我给您嵌在墓碑上?您就当积德,借我用用去救人吧。” “呸!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不成,说什么也不借,也没听说过这东西能救命的。又不是珍珠,磨成粉当药吃。” “我看三叔您的小气倒是病入膏肓了,要是有药能治小气病的话,就算是倾家荡产侄子也得给您治,你到底是借不借?没我经历千难万苦,你哪来的记事珠,要真那么值钱我的提成呢?到今天我还没看到一个钢镚儿呢!” “这不是还没出手嘛……” …… 就这样叔侄两绕了半天嘴皮子,吴邪终于还是架不住吴三省的盘问,把整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事已至此吴三省也就没得推脱,但又要求吴邪只准在他店里让他看着用,万万不能带出店。之后才万般肉痛地从店内的保险箱里取出一个小保险盒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再从袋子里倒出一个卡牌和一只钥匙,又开车带着吴邪去武林门的某家银行,从银行的出租保险箱里拿出一个锦盒,连带里面的记事珠一起交给吴邪,然后亲自开车带吴邪回店里,这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十来分钟的车程让吴邪觉得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回到古董铺子,吴三省把吴邪和张起灵带到后面一个小隔间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吴邪把那东西塞进张起灵手里。 张起灵的手掌刚一碰触到记事珠,还未等他有任何反应,吴三省先跳了起来:“好了吧,他已经摸过了,应该可以了,快还给我。”说着就要上去抢。 吴邪像赶苍蝇一样把他推开:“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您怎么这么小气……”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儿,这种古物沾了人气成色会变差,客人要看我都让戴着手套呢。” “就一小会儿,保证好模好样地还给您。”说完吴邪转头去看张起灵,“小哥,效果怎么样啊?” 张起灵正盯着那珠子出神,听见吴邪问他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吴邪心里虽然大失所望,却又不能再让张起灵这么无休止地握下去,看吴三省那心疼的样子,要是记事珠真有个什么闪失,他还不找自己拼命?叹了口气,吴邪从张起灵手里把那珠子拿过去,又放进锦盒里还给吴三省。 吴三省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从怀里掏出块白绸把记事珠擦了又擦。 吴邪看不惯他那副珠子比人金贵的奸商嘴脸,拉着张起灵就要离开。 吴三省忽然出声叫住他:“小邪,回去帮我问问你爸妈,看下个星期有没有空去泰山旅游。” 吴邪此时哪还有心思管这个,胡乱应了一声,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吴邪发现张起灵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车窗上睡觉,而是盯着车顶发呆,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他在想什么他又不回答。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晚上,吴邪不敢再放他一个人睡觉,死拉活拽地让他与自己一起睡主卧,张起灵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吴邪一睁开眼睛就条件反射地去看身边的张起灵,却见那人早已醒了,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着,还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小哥,早……” 张起灵没有说话,却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动作。他伸手拽住吴邪睡衣的胸口,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低头用嘴唇轻轻碰触他的唇角。 吴邪大惊,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推开了些许距离:“你,你想起来了?” 张起灵放开他,脸上仍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 虽然心底的失望依旧持续着,但吴邪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好在张起灵也没有再重复做一次的打算,直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洗手间里去梳洗了。 吃过了早饭,吴邪犹豫着要不要叫他一起跟自己去文具店,却见张起灵在客厅的抽屉里翻翻找找不知在找些什么。 他随口问道:“小哥你找什么呢?” 张起灵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答道:“我的p。” “哦,那个在我房间的床头柜上。” 张起灵应了一声就往他房里走去,吴邪忽然想起,在过去的三个星期里他根本连碰都没有碰过那个东西,更加没有向自己问起。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想着,吴邪也跟了进去。走到房间里一看,张起灵非常熟练地捧着那个案板大小的玩意儿在上面点点划划,不一会儿就有电影音乐的声音传了出来。 吴邪有些纳闷,看他这样子到像是想起来了,可是听说话好似又不像,那颗记事珠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反正看着此时此刻的张起灵他心里完全没底。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2 章 想了又想,结果还是只能去问黑眼镜,这人虽然有点儿不靠谱,知道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黑眼镜听了吴邪的描述,用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很正常啊,记事珠本身是要想起某件记不清的事情时用来加强回忆,对于像张起灵这样算是失忆,没有特定回忆目标的人来说功效就不那么明显了。不过总会激发记忆,能够想起来些什么那就全看天意了。总的来说,经常用用总会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没有风险。万一想到让他昏厥过去的那些记忆的话,虽然不至于像那样一睡不醒,可也会让他非常难受,会有些什么反应就不好说了。” 吴邪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吃惊不小,赶紧追问:“那么说还是不要用的好喽?” “不用他可能会一辈子都是现在这样,只要你注意些,万一他想到那些事情出现异状的时候,阻止他再用记事珠主动去拼凑那些记忆就好了。” 他说的轻巧,吴邪心里暗暗叫苦,前一天只让张起灵握了那么一小会儿,吴三省就已经心疼得不行,要真要多用才能加强效果,首先他三叔那一关就过不了。再者说,张起灵这人闷得天地同悲,光靠猜的实在难以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莫说是现在这么个状况,就算是当初没有失忆的时候,他的心思也足够鬼神难测,这绝对不是吴邪多加注意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吧,至少证明记事珠是有用的,并且张起灵目前恢复的这些记忆对他并没有坏处。紧绷着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很多杂七杂字和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影像,几人心里都很兴奋,就只有张起灵还是这几日来惯有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在万仙楼买了门票已经到了中午,众人将背包里的电筒、毛巾、食物、衣服等又检查了一遍,胡乱吃了些干粮,就开始正式登山。 刚刚开始的山路较为平坦,但导游还是叮嘱他们不要走得太快,要平均的分配体力。一路上可看的太多,山、水、石刻、古庙、斗母宫、柏洞、壶天阁……吴邪的心思有一半都在张起灵身上,总是不停地招呼他以防止掉队,遇到有趣的东西也会拉着他一起看,虽然那人总是表现得兴致缺缺。反观吴三省、潘子和胖子三人,到是心无旁骛玩得愉快,尤其是胖子,在东张西望看风景的同时还不忘了找导游搭讪,一口如簧之舌逗得那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掩口笑个不住。 一路上都可以听到水流声,导游介绍说这水里面有一种鱼叫“赤鳞鱼”,只有泰山上有,而且只能在这里生存。这种鱼体被细鳞,两侧鳞片微黄,背鳍、尾鳍灰黄色,其他诸鳍桔黄色,体色随环境变化行动敏捷,有中国八珍之一之说。5月初的泰山上绿意无限生机勃勃,天气到还没有很热,只是有一点闷,再往上走了一段才感觉清爽许多。 吴邪和吴三省不愧是文化人,对沿途的石刻很有兴趣,许多地方都要求停下来细看。一行人怀着好奇和兴奋的心情不断往山上走,起初到不觉得什么,从壶天阁到中天门的一段路才些许感到有些累。其他的游客都游兴不减地向中天门冲刺,导游姑娘也带着他们登上了中天仙境。 到中天门差不多已经是中午,这里就像一个小而热闹的旅游聚会处,许多游人都在这里坐下来歇脚,顺便吃些东西,然后再继续往上爬。 导游也招呼吴邪他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又说这里有索道,如果觉得累了可以坐索道上去,不过这笔费用得自理。胖子虽然已是满脸油汗,却又绝不甘心在小姑娘面前露怯,把一身横肉拍得啪啪作响,说胖爷可是纯爷们儿,当年上山下乡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还会爬不动这海拔才1500米的泰山。他说得豪气干云,却免不了被潘子一通挤兑,两个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吴邪听他们吵得有趣,也难得见一个人能和贫嘴如胖子者斗得旗鼓相当,也不禁站在一旁咧着嘴看了一会儿。待他听够了再回头看时不由得叫苦不迭,刚才还好好地站在他身边的张起灵又一次消失了踪影。 此时中天门上的游客极多,吴邪在人堆里扒拉了半天一无所获,不由得心急如焚。心里抱怨那闷油瓶子太会挑时候了,在杭州市里闹失踪吧好歹还能凭直觉找到个大概位置,在这人生地不熟又地势险峻的泰山上玩失踪,不是明摆着要人老命么。 胖子看他急得六神无主,不由得奇怪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怕有人贩子拐是怎么地?你就安心往上走,兴许在南天门就能遇上呢?再说了,真要担心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这年头谁还没个手机啊。” 听他说得有理,潘子也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他们两人不知道内情,当着导游小姑娘的面儿吴邪又不能解释,只得求助似地看向吴三省。说到底,这次旅游是他组织的,这些人里数他辈分最高,他也清楚张起灵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关键时刻还得他拿主意。 只见吴三省沉吟片刻,对吴邪说道:“要不……你先给小哥打个电话?” 吴邪都快哭了:“他要能老实拿着手机我还用得着这么操心么?” 吴三省双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我是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的,不然出点儿什么事没法和你爹妈交代,要不咱们就报警?” 此时那导游小姑娘怯怯地插了一句:“成年人失踪没超过48小时人家**不给找的。” “看吧,”吴三省向她点了下头,又转过脸看着吴邪,“我看胖子说得有道理,张小哥那么大个人,要是存心玩儿失踪这么大的泰山你跟那儿找?兴许他是觉得上面更有意思自己先上去了呢?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先上去,到了玉皇顶我们和你一起找,实在找不着再作打算。” 自己三叔都这么说,吴邪再着急也得暂时按下,闷声不响地整理了一下东西,立刻就催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小声问道:“小吴,看你急得这样,你和那小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邪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茬,胖子讨了个没趣,也不再招惹他,快走两步和潘子勾肩搭背去了。 再往前走就是升仙坊,导游依着职业习惯又给他们介绍了一番,说是传说过了这个石坊就能升班成仙,惹得胖子和潘子哈哈大笑。吴邪皱着眉头打量高耸的石柱牌坊以及后面漫长的石阶,不知怎么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他这一辈子都没来过泰山,但面前的景色却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说不出地亲切熟稔。 吴三省见他站在那儿抬着头直愣神,只当他还在担心张起灵,走过来小声安慰道:“你别这样,那小哥之前每次失踪不是都给你找回来了吗?在他的记忆里你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这次虽然换了地方,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也主动找你呢?” 吴邪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心里的急躁也无形中消散了一些。 过了升仙坊就是十八盘,这段山道长度不足一公里,垂直高度却达四百公尺,据说有一千六百多级石阶,犹如一架通天云梯高挂天门,矗立于悬崖峭壁之间。俗话说“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但在登山的人看来,这十八盘是处处紧,处处不慢,处处没有不紧不慢。每进一级台阶都是很难,台阶的宽度都不到一只脚,而且忽高忽低,让人很难掌握脚程的节奏,深怕一个趔趄就滚下去。一路上看到好几个年轻姑娘紧紧巴着扶手脸色惨白,有一两个年纪小的更是索性哭了出来,充分显示了这段路程“上不得、下不成”的恐怖。 好在吴邪他们都是颇有胆色的大男人,虽然也爬得气喘吁吁,到也还算不得狼狈不堪。导游小姑娘大概是爬的次数还不够多,走了一半的时候就两腿发软、双膝颤抖,连嘴唇都有点哆嗦,胖子一看乐了,立马颠颠地跑过去大献殷勤,后半段路几乎是全靠他半拖半抱着才安全走过。 好不容易走到南天门,“天街”就在眼前。“街”上林立的碑林琳琅满目,白云在脚下翻腾,群山在身边起舞,不由令人生出“荡胸生层云,决眦如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 到了此处,吴邪只觉得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两边的山景和路程仿佛如梦里多次走过一般,虽然在记忆中全无印象,但是凭着直感信步走来却是丝毫不差。 一路走过天街、望吴胜迹、碧霞寺、月观峰,直达泰山最高峰玉皇顶。这一段路都是吴邪打头,走得别提有多熟练,连导游都给镇住了。吴三省等人在后面跟着,也觉得异常稀罕。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3 章 胖子小小声问潘子:“我说,你们家小三爷行啊,就这段路走得跟他家后院似的。” 潘子毫不客气地擂了他一拳:“少胡说,只当是自己师长的客人,于是也不再为难他们,松开潘子去做自己的事情。 潘子看到吴邪和张起灵毫发无损地走出来,当下松了一口气道:“小三爷,你找着张小哥啦?下次要单独行动先和我们说一声啊,免得三爷他担心。” “嘿嘿,”吴邪干笑着挠了挠头,“对不住啊,让你们着急了。我三叔人呢?” “走累了外面歇着呢。” “哦,那我去看看。” 正殿外,吴三省挑了个游人相对较少的树荫铺了张报纸席地而坐,拧开一瓶矿泉水正在仰头喝着。胖子站在他身边,拉了导游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周围人声嘈杂,吴邪只听到几个“住一晚、清晨、看日出”之类的字眼。 一见了吴邪拉着张起灵,吴三省的脸色立刻黑得像锅底一样:“回来啦?魂儿回来了没?” 吴邪也知道自己刚才魂不守舍闷头走路的样子有多吓人,听见吴三省这么呛他也不敢顶嘴,只是摸着后脑勺嘿嘿讪笑。 看他这样子吴三省也没有再说什么,白了他一眼继续喝自己的水,他心里明白自己侄子的异状大概和张起灵脱不了关系,可是吴邪这一年多来跟他好得都能穿同一条裤子,有些话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再说了,张起灵虽然来历身份不明,到底也没有害过吴邪,还前前后后帮了他不少忙,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当长辈的也不好在小辈交朋友的问题上太过苛刻。 三人正在那里相对无言,胖子扭着水桶腰笑眯眯地走过来,一把勾住吴邪的脖子:“嘿,我说小吴,有兴趣在这儿住一宿看日出不?刚才导游姑娘说了,泰山日出那可是一大奇景啊。” 吴邪还没来得及搭茬,一直站在他身边扮演思考者的张起灵忽然一把捏住胖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也不知道到底使了多大力气,只听得胖子嚎了一嗓子,飞快地把他的小胖手收回去,放在嘴边不住呵气。 “小哥,我和你没仇吧?” 吴邪笑了:“这是让你小心,以后留着爪子泡妞用吧。咱们真要跟这儿住一宿?” 这时潘子也回来了,走到吴三省身边帮他在腰上按了两下,吴三省头也不抬:“不行,山上的旅馆多贵啊。” 导游姑娘也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超出我们预算了,要住的话费用得自理。” 吴邪心想那旅行社老板和他三叔整一个针尖对麦芒,抠到一块儿去了,又问:“不住这儿,难道要下山以后大半夜再来上这么一回?” 胖子一听不能住在山上也有些泄气,但又不能在小姑娘面前失了面子,仍拍着胸脯说道:“大不了这旅馆钱我出,就住上一宿又何妨?” 吴三省一听这话也笑了,抬头对胖子说道:“行啊,不过你最好先去问问是不是还有空房,现在可是旅游旺季,想看日出的人多了。” 胖子“啧”了一声,说了句“等着”,扭头就往山门外面走,吴邪等人也不管他,由得他闹去。 大约过了半小时,胖子擦着一头油汗走回来,一屁股坐在吴三省边上,撩开衣领呼呼地扇风,大骂道:“他奶奶的,别说山顶,南天门的宾馆都没地方了。” 吴邪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你还真想看日出啊?” 胖子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导游一眼,扬声道:“那是,泰山日出啊,一辈子能看几回?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4 章 吴邪清楚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不说破,只向着正殿努努嘴:“我刚才看见那后面有好些禅房,不知道能不能借宿。” 胖子一听又要跳起来,却被潘子一把按住:“别去了,那里面的道士凶得和什么似的,肯定不愿意。” 吴邪转了转眼珠子,转头问张起灵:“小哥,你想住吗?” 张起灵看看他,抬头望天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吴邪马上拉着他又回到正殿,找到刚才碰见的那两个小道士,把情况说了一遍,问他们能不能借宿。两个小道士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答应帮他们去问一下师父,于是一个留下来陪他们一个进去问。看他们那敷衍的态度,吴邪本以为是没戏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小道士却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说师父答应了,出家人的山门本是方便之门,客人既然有事自然可以留宿,只是这里平常不留人住,所以被褥枕头什么的都是别人用过的,如果不嫌弃就可以住下。 吴邪大喜,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吴三省他们,胖子和潘子自然是没意见的,吴三省大约也是累了,想了想也点头允许。只有那导游小姑娘咬着嘴唇犹豫不决,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也同意了。 事情既已说定,胖子又问那小道士住宿要给多少钱。 小道士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屑,但态度依然恭敬:“这里本来就不是住店的地方,功德箱摆在那里,客人随喜吧。”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往后院走去。 胖子开口正要问,吴邪已经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随喜”就是随便给的意思。胖子听罢咂巴着嘴:“这他妈不是为难胖爷吗?”说着就要往功德箱的方向走,吴邪又一把拽住他,告诉他这钱是要出门的时候再给,算是给神佛的香火,只是图个心诚,数量多少到是其次。胖子听了这话,点着头把伸进口袋里的手又抽了出来。 小道士给他们开了三间屋子,说让他们随意,然后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吴邪一行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导游姑娘住一间,吴三省和潘子一间,吴邪、张起灵还有胖子将就挤一宿。 屋子里各有一张土炕,像是古早以前的通铺那样占据了半间面积,上面还放着一张小小的炕桌,收拾得到还算干净,只是一应陈设都是旧的,可见之前那俩小道士所说并非托词。 胖子是个粗线条,他才不管被褥枕头有没有人睡过,一进屋就脱了鞋大大咧咧往上面一坐,揉着脚丫子大喊起泡了。吴邪横了他一眼,拉着张起灵走到土坑另一头,把行李物品放下,也一起坐下来休息。 等胖子揉完脚,这才站起来环顾四周,可惜屋子里除了这张土炕和炕桌之外别无他物,不由咋舌道:“都说现在的和尚道士们富得流油,可我看这里的道爷也算生活清苦了,瞧这屋子寒碜的。” 吴邪听他咋呼,也抬眼打量了一番,一眼看到炕桌上摆了一本书。拿起看时,见是一本纸张泛黄的手抄本小册子,看样子也是有些年头了。出于捣腾古董的人的天性,吴邪随手翻了几页。那是一份老子的《道德经》,平常所见无非是王弼注的,这份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版本,也不知由何人所注。吴邪不禁觉得有些兴致,便翻开看了起来。他从小就对《道德经》颇有兴趣,以前读王弼注版时,总觉得许多注释和他的观感不同,而眼前这份却让他觉得相见恨晚,只一看便停不下来,直到闲极无聊的胖子吵吵着要拉他去打牌为止。 对于扑克牌这种东西张起灵是全无兴趣,两个人又实在玩不起来,胖子便从隔壁叫了潘子过来,三人开始凑在一起锄大地。 一直玩到晚上八九点钟,导游过来提醒他们说明天早上得四点钟起来看日出,让他们早点睡觉。胖子这辈子最听两种人的话,一种是他故去的爹娘,另一种就是软妹子,导游一发话他就像得了圣旨,连推带搡地将潘子轰出去,关了灯就躺上炕挺尸。吴邪一看张起灵早就坐在那儿昏昏欲睡,于是也不再折腾,往他身边一躺,和衣而卧。 这一宿吴邪睡得极不舒服,不光是胖子震耳欲聋荡气回肠的呼噜吵得他睡不着,还有半夜里一阵一阵纷涌而上的寒意。5月虽然已是春末夏初,但山顶到底不比平地,一到夜里仍是冷得像深秋一般,加之这里的被褥又薄,直冻得他缩成一团犹嫌不足。反观胖子到真是傻小子睡凉坑,一点儿不适的反应都没有,估计也就是靠了他那身神膘火力壮。 正在冷得无可奈何之间,睡在他旁边的张起灵伸出一只胳膊,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吴邪僵了一下,想到张起灵最近的状态本想拒绝,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寒冷,只得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的微弱却能令人安心的热量。张起灵大概也能感觉出他的僵硬,手臂使力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吴邪小幅度地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小声问道:“小哥,要不咱们把两床被子盖一块儿吧?” “你还冷?”张起灵似乎犹豫了一下,伸手拽过自己这边的被子也裹在吴邪身上。 吴邪赶紧挣开手臂,展开被子把俩人一起裹住:“别……这是山上,小心冻出病来。” 张起灵没有拒绝,只是把他的手又按了回去,双臂轻舒揽住他的腰。他清浅的呼吸就落在吴邪的额头,弄得他皮肤发痒,想要伸手抓一下又苦于挣脱不开。正在挣扎之间,张起灵的嘴唇落了下来,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是一声宛若叹息般的“睡吧”。 吴邪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忽然发觉,自从找回张起灵之后,那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的情绪却好似平复了下来,不再焦虑也不再迷茫,仿佛回到他们相处最为融洽的那一年多的时光。这种发现让他觉得欣喜又甜蜜,不管有没有恢复记忆,只要他的闷油瓶回来,那么就算是要把以前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他也甘之如饴。 一夜无话,凌晨四点不到的时候,导游就开始挨个敲窗户叫他们起床。张起灵先起来开了灯,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件外套来硬给吴邪披上,他反复强调自己不冷,吴邪拧不过他,也只得从命。胖子睡得和死猪一样雷打不动,吴邪狠狠踹了他好几脚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揉着眼睛爬起来。 等一行人收拾妥当出来一看,玉皇顶上已经聚集了许多游客,正对着东方的天空指指点点。 此时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只东方刚刚显露出一丝白意,吴邪挨着张起灵站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过了片刻,有人小声惊叫了一声,只见眼前一片层层叠叠的苍茫云海,一眼望不到头,一轮瑰丽的红日正冲破云层冉冉升起,为无边无际宛如浪涛般的云朵镀上一层金边,美得简直不像人间之景。 吴邪只觉得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这美景他也曾在梦中看过千百回,熟悉得就如同他家小区里的中心花园一般。 不知何时张起灵握住了他的手,从那微凉干燥的掌心传递过来一种关切而温暖的情绪。 吴邪朝他微微一笑,说道:“小哥,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张起灵转过头看着他,在清晨剔透的阳光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淡而愉快的笑容,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十七、田鼠之灾 小区要将中心花园的一半改建成停车场,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眼看着小区里划好的停车位已经不够用了,就连外面马路上的分时停车位都挤得满满当当,不再腾出点儿地方来让大家停车,只怕业主们也不干。本来这事儿经过业委会的讨论投票,在程序上已经不存在什么问题,可没想到在实际操作上却遇到了困难。 业主本身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中心花园里有一棵已经生长了二十几年的水杉,那是这小区刚造好的时候花大价钱移过来的,现在早已粗如碗口,枝繁叶茂。为此业委会和物业一起开会讨论了好几次,要砍掉吧不舍得,但是要移走花费太高,更不舍得。最后讨论来讨论去,终究是没人肯出这笔移树的钱,再不舍得也只有推倒砍掉。 砍树的那一天,工程队本想是用挖掘机把树根部分挖松了再砍,可谁知挖掘机刚刚开到大树底下不足一米远的地方,不知从哪里竟窜出许多田鼠,严严实实挡在钢铁机器面前,一致人立而站,黑豆般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怪物”。 操作挖掘机的工人被吓住了,连忙打电话请示包工头。那包工头姓秦,本是拆迁办的公务员出身,这种事情估计也遇见过不少次,加上当时刚喝了点儿酒,根本没把这异相放在心上,只在电话里回了一个字“拆”。工人没法,只得照章办事,继续推进。那些田鼠往后退了几步,见挖掘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一哄而散。 停车场的工程很顺利地进行下去了,几天后大家已经不再记得这件事。 这天那名姓秦的包工头打算过来现场看看,顺便再和业委会主任讨论一下后续工程款的事儿,可谁知刚踏进工地就有一只田鼠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跑到他面前。那田鼠穿着戏曲里的官服,两颊还涂着两块红晕,直着身子像个小小的人那样站着,前爪还捧了个小小的卷轴。只见它毫无惧色地盯着包工头,抖开卷轴尖声尖气地说了句:“秦建国,三日死。”之后就像来时一样飞快地跑掉,一溜烟钻进墙根底下不见了,追之不及。 工地里本来就聚集着整个工程队的工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闲杂人等,这一幕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让每一个工人和经过的业主都瞠目结舌。那包工头觉得失了面子,就让他手下的工程队把田鼠逃走时钻过的那堵墙全部挖开,和物业打招呼说以后重新修墙的钱他来出。可是直到把整一段墙连同地下一米多深的地基都挖出来,也没有见到田鼠或者鼠洞的影子。后来那包工头重新修墙,停车场的工程继续,也没人真把那田鼠的话当了真。不过那包工头似乎还真和田鼠赌上气了,连续几天吃住都在工棚里,名义上是来监工,实际上别人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是看他留在工地里没走。 就在包工头遇到田鼠之后的第二天,小区业委会主任傍晚前来工地查看工程进度,正当他和工人说话的时候,又有一只装扮一模一样的田鼠窜出来,站在他面前抖开卷轴,用同样尖声尖气的声音说:“尤强,三日病。”随后又飞快地跑得不见了踪影。业委会主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尤强正是他的名字,人如其名那是非常的老当益壮,平日里每天在附近早锻炼,不是打太极拳就是找棵树压腿,那身体素质就算年轻人都未必赶得上。老人家见状虽然吃了一惊,但想想自己二十多年来几乎连感冒之类的小病都未曾生过,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第三天,物业公司的主管一大清早来上班,刚走到工地上想和包工头打声招呼,那田鼠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来,抖开卷轴尖声尖气念道:“许靖,三日凶。”物业主管是个80后的年轻人,本来对此事件根本不屑一顾,但一连三天都是如此,他也不得不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当天晚上,包工头在工棚里拉着几个工人喝酒,正喝在兴头上大谈他过去在拆迁办的光辉历史,说着说着忽然“咕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没了气息,还没等送到医院就撒手人寰了。这人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平常身体状况良好,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隐疾,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他这一死,停车场的工程也只能暂停下来,工人之间开始流传包工头的死是因为得罪了神明遭了报应,一时间人心惶惶,也没人再敢继续开工。 本来那田鼠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当真,可包工头这事儿一出,业委会主任和物业主管都开始坐立不安,生怕有什么厄运也会随着那田鼠的诅咒降临在自己头上。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这二人仍是先后倒了大霉。 首先是业委会主任,老爷子晚上正在家里看新闻联播,忽然老伴看到他嘴有点歪了,然后整个脸都斜了,再叫他已然没了反应,连忙拨打120急救,送到医院经诊断是动脉血管阻塞,也就是常说的中风。这一病就在医院里躺了两个礼拜,再出来时形容枯槁,脑子也有些不清楚,全然没了以往神采奕奕的样子。 而就在业委会主任生病住院的第二天早上,物业主管打车来上班,在下车时脚一滑扭到了脚踝,为了稳住身体单手撑地,不想这下连手也扭了,整个人呈狗吃屎的状态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等到门口的保安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送到医院,这才发现此人实在背得可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摔,居然硬生生摔断了一足一臂,还都是颇为严重的粉碎性骨折,不躺上一两个月绝对爬不起来。 出了这三件事之后,也不知道物业公司的高层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发了狠非要将那停车场完工不可。没过两天又请了一支工程队来,愣是在极短的数天之内完成了收尾工程。在此期间小区内一片安宁祥和,什么怪事也没发生。就在大家放松警惕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那田鼠居然又出现在小区正门口。 这回它大约是被激怒了,开始隔三差五地无差别诅咒任何出入小区的人,不管是业主还是访客,就连送外卖的也没放过。凡是被它点到名字的人小到丢钱包钥匙手机,大到生病住院打点滴,总之就是两个字:“倒霉”。也有人千方百计想要除掉这只田鼠,在小区的各个角落里投放鼠药、设置捕鼠夹,养猫的人一时间也多了起来,但除了捉到一些平平常常的家鼠之外,连根田鼠毛都没逮到。好在之后的这些诅咒都没有最早的三人那样严重,小区里的人们虽然不胜其烦,到也还不至于闹到引起恐慌的程度。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户人家准备卖房子举家搬迁,彻底离开这个弥漫着诡异氛围的小区。 吴邪和张起灵的泰山之行花费了一周以上的时间,因此他们对小区内最近发生的怪事并不知情。其实早在他们动身之前停车场的工程就已经开始了,只是那时吴邪为了张起灵失忆的事情整日价魂不守舍茶饭不思,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关注“田鼠挡工程车”的新闻,而待他们回来之后,包工头早已死去多日,业委会的尤主任和物业公司的许主管还躺在医院里。 不过,这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热爱八卦事业的人民群众,吴邪和张起灵刚回来没两天,上至居委会赵大妈,下到楼下念初中的小妹妹都把整件事情以极富个人色彩的方式向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不止一遍。赵大妈还很善意地提醒他们,没事少走正门,现在很多业主哪怕绕远路也开始走后门了。另外又诚心诚意地问他们要不要考虑养只猫,她家的母猫上星期刚下了一窝猫仔,有公有母,花色齐全,任君挑选。 对于这件事情吴邪虽然也觉得惊讶,但却并没感到害怕,一来他还没有亲眼见过,震撼性不足,二来他本身就是个容易吸引不知名生物的体质,诡异的事情见得多了,区区一只田鼠还不放在眼里。因此他婉拒了赵大妈的好意,只是答应以后多走后门,少走正门。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5 章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区里陆陆续续又有几人遇到了那只田鼠,或者丢了东西,或者小毛小病,但都没有引起大的骚动,吴邪也并没有将此事真的放在心上。 回到杭州以后,他和张起灵的生活又回到过去那种模式,白天开店,晚上回家,有时候一起出门看场电影或者到西湖边去游玩。张起灵的状态一直都很稳定,没有再无缘无故地失踪,对待吴邪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若不是他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吴邪几乎都要以为蜃精和黑眼镜的事情都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鉴于张起灵最近表现良好,吴邪也不打算再追着他三叔要记事珠,一方面是吴三省将那珠子宝贝得不行,另一方面,他也着实有些担心,害怕让张起灵再想起蜃精。 时光就在这些平平淡淡的生活琐事中匆匆流逝,转眼已到了六月底,天气一天热似一天,眼看着杭州最热的季节就要来了。 那只田鼠依然时不时地在大门口逮住人诅咒,但由于大多数业主都改走后门,它能诅咒的对象大大减少,而诅咒的内容也不再是什么大灾大难,因此业主们也不再如当初一般紧张,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后就连送快递的小伙子都开始改走后门之后,那田鼠的动向就不再有人知晓,自此销声匿迹了。 这天晚上,吴邪和张起灵去看了最新上映的3D大片,回来时已近半夜十二点。张起灵早就困得走路都打晃,吴邪也觉得双眼酸涩,恨不得马上回家抱住枕头睡他个天昏地暗。 的士停在正门口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怎么在意,等下来发现是正门,想想要绕道去后门还得多走十来分钟,吴邪平日里听到的田鼠作怪最多也就是丢个钱包感个冒,再加上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所以他只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就决定还是走前门。 可杭州的地界上就真有那么邪,你心里想着什么就真真儿撞见什么。才刚跨过连值班保安都没有的正门传达室,吴邪一晃眼看见有两个离地数寸的绿色光豆,飞快地自远及近,他还在愣神的功夫,这两个绿点已经停在一盏路灯下面,正是一只穿着戏曲中县太爷官服的田鼠,吴邪一时间内心居然不是害怕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期待感:“接下来该是传说中的诅咒了吧”,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田鼠果然打开书卷尖声细气的念道:“张……”田鼠的声音戛然而止,它抬头看看吴邪身边的人又看看手上的卷轴,如此数次之后才又继续念下去:“张……灵,三日死。” 吴邪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发白,之前的故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是事实却是真真的摆在那里,他正待追去,田鼠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他看看身边的张起灵,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个人可以商量,吴邪只得开口叫了声“小哥”,想了想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张起灵像是完全没看见那只田鼠,也没听到它说的话,只是拉了吴邪的手快速往前走。 吴邪没法,只好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这时候也没处追了,好在有三天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吧。”就这样像没事一样的受害者和如临大敌的围观群众一起回到他们的住所。 一夜无话不提。第二天一早,吴邪急忙打电话给黑眼镜,问他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在他现在能够联系上的人里面,也就这位爷对于这种灵异事件比较有研究,所以尽管他嘴又**又欠,吴邪也不得不求助于他。 黑眼镜耐着性子把话听完,有些郁闷地说道:“我说小吴邪,你还真当我是老军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啊?上次帮你家张小哥那是没办法不得不帮,你怎么还赖上我了?当我是你家的保姆还是专业救火队啊?再说了,你听说过请道士看风水做法事不收钱的么?” 吴邪听着听着乐了:“谁说我不给钱?” “给钱啊,给钱就好办。你把情况详细再说一遍,我看看怎么帮你化解。” 吴邪立刻巨细靡遗地将那田鼠的打扮、来历以及所说的话又描述了一遍,还把最早那三个被诅咒得最惨烈的人的情况也都告诉了他。 黑眼镜听罢沉吟片刻,说道:“具体情形我没看见也说不上来,但是听你描述这东西使的应该是某种邪术,大凡邪术多靠影响人的心智来害人,如果你保持灵台清明不受它胁迫的话,即使必然要遭殃也会为祸较轻一些。” 吴邪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这和没说有两样吗?就这点水平还想赚我的钱?” “啧,你别急啊,我这不还没说完嘛。如果你不能做到上面这一点的话,还有个办法,那就是把施术者找出来,只要施术者愿意解开法术,或者它本身死亡,这个诅咒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吴邪这一天来除了听到几个邻居说的离奇恐怖故事之外最靠谱的办法了,虽然要找到这田鼠也是千难万难,在他听到的先例中还没人能做到,但总算也有个方向。何况以张起灵的个性来说,别的也许做不到,要让他心无杂念却也不算难事。 想到这里,吴邪心中略宽,对黑眼镜说了句“等抓着田鼠我再给你钱”,然后也不管他在那一头如何大呼小叫,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这一天接下来的大半时间里,吴邪店也不开了,就泡在网上寻找捕捉和杀灭田鼠的方法。相对于他的忙碌和紧张,当事人张起灵则显得十分淡定悠哉,该吃吃该喝喝,该玩p还玩p,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吴邪牙痒痒。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据说这田鼠可是说什么来什么,从来都没落过空,万一……” 张起灵捧着p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两个字:“无聊。” 吴邪无语,心想没准这家伙还真不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副张起灵大战田鼠精的壮观画面。可尽管如此,他手上的工作还是没停,先是在淘宝上买了几个捕鼠夹和粘鼠板,选的还都是能够当天发货当天到的本地卖家。见识过田鼠出没的方式之后,他就不再考虑买老鼠药之类的东西了,想必会穿官服的田鼠也不会对来历不明的食物感兴趣。之后他又翻箱倒柜找出历年来他妈妈硬塞给他的玉石观音挂件、开过光的桃符、金箔等等一干器物,不顾张起灵的闪躲和抗议硬是给他挂了一身,从脖子上戴的到腰上挂的什么都有,把好好一个美青年打扮得活像个旅游景点兜售纪念品的二道贩子。按照吴邪的想法,捕鼠夹或者粘鼠板之类的物理攻击对一只会说人话的田鼠来说未必有效,如果不能从物理层面消灭它,那么就试试看方术吧。 做完这些事,吴邪又打了个电话给他三叔,询问是否有相熟的专业捕鼠公司,或者有没有特别会抓老鼠的猫。想那东西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一只田鼠,但凡鼠辈必然怕猫,而且之前吴邪听说,小区里养猫的那些人家都没有受到过诅咒,可见还是有些作用的。 下午五点左右,吴邪在淘宝上买的那些捕鼠器械都送到了。他也不敢带张起灵出去吃饭,只在冰箱里翻出点熟食,煮了点米饭胡乱凑合了一顿。然后叮嘱张起灵老实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自己拿了两个粘鼠板走到小区正门口他们遇到那只田鼠的路灯下,将粘鼠板放在灯影下不太看得见的地方,蹲在路灯的光晕里开始抽烟。 吴邪的想法是,既然田鼠只在这一带出没,并且只有有人走过的时候才会出来,那么只要他一直呆在这儿,就有很大的机会再次遇到它。 他从七点多一直等到十点多,烟头抽了一地,手机也被玩儿得快要没电,仍然连一根田鼠毛都没看见。到是有个巡逻的保安拎着手电经过,大声喝问他在干什么。 吴邪被手电光晃得眼晕,抬手遮住眼睛回答:“我是X幢X单元的业主,在抓田鼠呢。” 保安左右看了看,远远喊道:“别费劲了,我们上个月就在整个小区都撒了鼠药,还放了很多捕鼠器和粘鼠板,家鼠到是捕到几只,田鼠还一只都没见过。那东西精得很,平常的手段都不起作用,我们公司正在想办法请灵隐寺的高僧过来看看,到时候估计就能对付了,你也别太担心。” 吴邪心说等灵隐寺的高僧来黄花菜都凉了,又不好向那保安解释什么,只得含糊答应了两句,目送着他打着手电走远。 又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田鼠没等来,张起灵的电话到是来了。那人在电话里用困倦的声音对他说:“饿了,带点儿吃的回来。” 吴邪一边在心里骂老子又不是你家保姆,一边认命地到边上的24小时便利店去买东西。实话说晚饭确实吃得比较潦草,莫说是一向以好胃口着称的张起灵,便是吴邪自己也觉得肚子里好像空了一块。便利店里没有什么正经的饭菜,他挑了几个饭团、几盒大份的微波食品,又顺手拿了几桶泡面、几瓶饮料,拎着满满一袋东西回家去了。 把饭团和微波食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吴邪探头去看张起灵正在看些什么,却惊讶地发现他正在用p玩网页版的三国杀,用的角色居然还是孙尚香。趁着微波炉热东西的几分钟,吴邪饶有兴致地凑在他身边看他玩,这厮在游戏里也是一贯的风格,说话不多,但却句句切中要害,下手果断狠戾,身为“忠臣”对待“反贼”绝不手软。 吴邪看了一会儿,对他说道:“你玩得不错嘛,要不下次咱们去桌游吧找人面杀?” 张起灵眼睛不离屏幕,根本没接他的茬。 “叮”的一声,微波炉里的食物热好了。吴邪跑到厨房拿了一盒饭和一个饭团,把饭盒递给张起灵,自己捏了饭团又要换鞋出门。 张起灵忽然回头叫他:“吴邪,吃完再走。” 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张起灵都绝少对他的行动提出异议,这样直截了当表示关心的话更是难能可贵,吴邪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乖乖地坐到沙发上,一边啃饭团一边侧着头看他玩三国杀。 大约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吴邪开始啃第二个饭团,张起灵也打开了第二份盒饭的盖子,突然有一个小小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角落里窜了出来,还未等吴邪反应过来,它已经跑到了日光灯底下,站在沙发前方,正是昨天夜里看到的那只身着官服的田鼠。只见它抖开手中的卷轴,尖声尖气地说道:“张灵,两日死。”说完又飞快地向另一个角落跑去。吴邪扔掉饭团跳起来就追,可又哪里追得上,田鼠只一个转弯绕过沙发,便像凭空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邪不甘心,拿了把大扫把在沙发后面靠墙的缝隙里扫了半天,却只扫出一堆絮状的灰尘。他又把张起灵拽起来,花了些力气搬开沙发,可是那下面除了脏兮兮的积灰和一些平时无意中掉落的杂物之外,就是镶嵌得极为整齐的瓷砖,别说老鼠洞了,连条稍微宽一点儿的接缝都没有。吴邪抬着沾满灰尘的双手盯着那块地方出了一会儿神,片刻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捕鼠夹放到地上,然后又把沙发移回原位。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忙活,除了在他推沙发的时候搭了把手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害怕或者担忧的神色。吴邪本想问问他是否有哪里觉得不适,但是看着那张脸就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于是也不浪费唇舌,去洗手间把自己捯饬干净以后就去各自睡下。 第二天上午,潘子抱了只体型壮硕的狸花猫来找吴邪,说这是吴三省委托他去找的,正好他有个部队的战友退伍之后在粮食局工作,这只猫是他们那边用来看粮仓的,性格剽悍,捕鼠能力超强。吴邪并没有把关于田鼠的事情全部告诉吴三省,潘子也只当是他们家里在闹耗子,把装着猫的笼子放下,又和他玩笑了几句就走了。 送走了潘子,吴邪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去看笼子里的猫。那个笼子好像是宠物店里给狗用硬塑料笼子,上面有一个把手,前面是一片带着锁扣的金属网格。吴邪刚把脸凑过去,原本安安静静趴在那里的猫忽然亮出爪子“啪”地一声扣上了金属网格,把吴邪吓得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它就一面“喵喵”地叫着一面不停地拍打抓挠,很明显是想让人把它放出去的意思。吴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觉得它的叫声太过凄楚可怜,心一软就打开了锁扣。 谁知那金属网格刚一翻开,狸花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了出来,跳下沙发在空间本就不算大的客厅里好一番上蹿下跳地折腾,将吴邪摆在桌子上的茶杯和烟灰缸等物带下来好几个。随后它又马不停蹄地跳上鞋柜,支起身子在雪白的墙壁上挠了两下,大约觉得那里的东西实在乏善可陈没什么好玩,它干脆跑到客卧门前,继续“喵喵”地叫着,伸出爪子把木门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啦刺啦”声。 吴邪这辈子从来没养过宠物,自然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一只刚刚进入陌生环境后坐立不安的猫,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连地上的茶杯碎片都忘了收拾。 张起灵此时还在客卧里睡觉,也不知是被客厅里的动静吵到了还是被狸花猫挠门的声音惹得心烦,顶着一头乱发面色不善地开了门。他刚一打开房门,那只狸花猫觑了个空,竟然一溜烟地钻进他的房间,飞速狂奔至床底下,趴在那里不挪窝了,只是一双碧油油的眼睛在黑暗的空间里发出幽幽的光。 吴邪傻愣愣地抬头去看,只见张起灵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地盯着床底下的猫,惹得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猫儿又开始不住地“喵喵”叫。 “那个……小哥……”吴邪生怕再不解释张起灵就要和那猫翻脸,赶紧说道,“这猫是潘子借来的,帮咱们捉田鼠,你可千万别……” 听他这么一说,张起灵也不去管猫了,抓了抓头发走到吴邪身边,丢下一句“我去你屋睡”,就自顾自地走进主卧,“嗙”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6 章 吴邪又傻站了一会儿,见一人一猫暂时都不打算出来,只得认命地去收拾客厅里那一地狼籍。把翻到的烟灰缸和一些杂物放好,扫干净地上的玻璃碎片之后,吴邪觉得总不能让那猫一直窝在床底下吧,晚上毕竟还指着它抓田鼠呢。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卧,趴在地上看着床底下的猫“咪咪、小乖”地哄了半天,可那猫愣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越是叫越是往后缩,到最后干脆连那两点绿光都看不见了。 一直熬到中午饭点儿,张起灵回笼觉都睡醒了,吴邪还是对那只猫束手无策。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缘故,它趴在床底下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喵呜喵呜”叫得极其哀怨,那声音让人听了就不落忍。吴邪没办法,只得叮嘱张起灵在家看着点儿,自己去超市里给它买猫粮。 站在宠物用品的货架前他才知道养个活物有多麻烦,光猫粮的牌子就有不下四五种,伟嘉啊,喜悦啊,皇家啊,价格从十几元到几十元不等。再一看配料和口味,那更是五花具店里,毕竟那里是自己熟悉的地盘,至于猫怎么利用起来,他还得好好想一下。 就这样冥思苦想地过了一夜,吴邪满脑子都是田鼠、张起灵和猫,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而且睡得极不踏实,噩梦连连。转天早上起来,他先跑了一趟宠物商店,咨询有什么东西能使猫咪始终保持亢奋而不入睡的。宠物店里的店员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了他一阵,再三确认他不是想要虐待动物之后,向他推荐了一个猫薄荷枕头,说是这东西能让猫咪很开心地抱着打滚,效果不错而且不会上瘾。吴邪二话不说掏出钱包就买了下来,他现在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无论什么东西都先试试再说。 之后他又去吴三省的铺子里借来几样能驱邪避凶的古物,他三叔这次到没有难为他,很慷慨地拿了一个据说是活佛用过的经幢给他,但临走的时候仍然没忘了让他打上借条,并让他承诺赚到钱要按老规矩三七开。 打包了两份盒饭回到家,把一人一猫喂饱之后,吴邪就带着张起灵和狸花猫去了文具店,在仓库里张起灵原先睡过的那张床上把他们安顿好。差不多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狸花猫正抱着装满猫薄荷的枕头玩得不亦乐乎,那只神出鬼没的田鼠居然又出现了。 这回连吴邪也没看清它究竟是打哪儿窜出来的,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张带着几分滑稽几分诡异的鼠脸就凭空出现在眼前。它照旧用手里的卷轴向狸花猫指了一指,那猫到是真没再睡过去,但却好似完全看不到面前的天敌,就连吴邪的吆喝声都没听到,只顾埋头和枕头玩儿。 那田鼠打开卷轴,念了一句:“张灵,半日死。”然后也不像之前几次那样飞快地跑掉,反而迈开两条小短腿,大摇大摆地从门缝里走了出去。 吴邪仿佛着了魔,竟丝毫没有产生要拦住它或者攻击它的念头,直到它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这才像脑子里的弦被续上了一般,整个思维都重新活了过来,一时间竟觉得信息量之大让他无法理清头绪。首先是那耗子除了能让猫睡着之外,居然还有这等捉弄猫的手段,看这样子似乎它的把戏层出不穷,这猫是肯定派不上用场了;其次是它反常地不再是一天一念,这一刻再出现,恐怕这半日之内也不会安宁;第三是到了这时候,这田鼠的能耐比起前两日像是长进了不少,记得昨天晚上他还用拖鞋丢过它,今天居然能唬得吴邪连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这让吴邪非常沮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非难事,可现在连对手的底限在哪里都摸不到,竟使人产生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受,虽然心底已有四分气馁,可一想到放弃的结果很可能是身边的这个男人性命不保,吴邪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苦思对策。他先是给黑眼镜打了一通电话,在接受了他宛如炮火般猛烈的吐槽之外却也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黑眼镜因为师门业务的关系正在来杭州的路上,如果实在无法可想可以直接把他弄到店里来。 有了这个保证,吴邪心中有了几分底气。他思来想去觉得坐等黑眼镜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把之前从吴三省那里借来的经幢拿在自己手中,如果田鼠精再出来,而这个经幢真的有克邪辟魔的效果,那么吴邪就可以乘机拿着经幢狠揍它,也许能够就此挽回败局。再来虽然猫咪两次都派不上用处,至少田鼠还是要先来对付它,所以把猫咪放在两个人中间,如果田鼠精要先对付猫咪,则吴邪就有了反应的时间,如果田鼠精先对付吴邪,那么猫咪自然会有反应时间来攻击田鼠。吴邪前后推演思考了几个来回,觉得这个方案虽然算不上万无一失,但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于是一番布置之后,就平心静气坐下来,静待那个该死的田鼠,以便在某个未知的时候它从未知的角度窜出来时,可以给它足够沉重的打击。 就这样耗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正当吴邪以为那只田鼠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它又一次登场了,同样地悄无声息,同样地疾风迅雷,别说狸花猫仍旧没有半点对待天敌该有的反应,就连拿着经幢的吴邪也丝毫没有获得半点反抗的余地。 只听它又尖声尖气地念道:“张灵,子时死。”随后便从容不迫地扬长而去。 此时吴邪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除了去找黑眼镜这样的专家来处理之外,无论从时间上还是从技术上都容不得他再抱有任何幻想和侥幸心理。 黑眼镜在电话里听了吴邪垂头丧气的叙述之后,笑得别提多阴险狡诈:“嘿嘿嘿嘿,总算想起我的好了吧,就这事儿,你打算花多少钱把它摆平?咱可先说好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这出场费你可必须得给足了。” 吴邪此时心急火燎,哪里还顾得上和他磨嘴皮子:“别他妈废话了,你现在人在哪儿,赶紧给我过来。” “那可不行啊,我这会儿在转塘帮人看风水呢,过了十点这里又难打车又没公交的,你是想让我飞过来?御剑飞行这招儿危险系数可大,万一撞上个飞机什么的是你赔呢还是我赔呢?” 听他还有功夫漫天胡扯,吴邪早没了耐性,咬着牙扔下一句“我来接你”,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考虑到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吴邪不敢带着张起灵一起去,就叮嘱他留在这里万事小心,自己拿了车钥匙出发去转塘。 黑眼镜正在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乌龟都不靠岸的犄角旮旯帮一个港商看工厂的风水,大半夜的还戴着他那副标志性的蛤蟆镜,手里捧着一个罗盘,一口三寸不烂之舌把那港商侃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间或还蹦出几个英文单词或者粤语,怎么看都是一副标准江湖骗子的嘴脸。偏那港商就吃这套,看着他一脸虔诚,连呼“高人”,就差没三炷香供上了。 吴邪耐着性子等他们说得告一段落,连忙向黑眼镜打招呼示意自己已经到了。那港商一看是他们认识到也好说话,立马就答应让黑眼镜先跟吴邪走,还很友好地问他们要不要车送。由于时间紧迫又担心张起灵的情况,吴邪也顾不得礼数,客套了几句赶忙拉了黑眼镜就走。 谁知道越急越是出状况,车行至南山路的时候正好赶上**临检,前面的车慢得和乌龟爬似的。而这事也不是你着急它就能快得起来,吴邪只觉得如坐针毡却又无可奈何。偏生这黑眼镜又是个不说话就会死星人,在边上不停地说着各种各样的冷笑话,令吴邪分外暴躁,可又不好得罪他,少不得一一忍耐下来,此时才明白度日如年这样的事情还真真是有的。 好不容易赶到文具店,时间已过了午夜十二点,思及那田鼠所说的“子时死”,吴邪生怕推开门将面对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所以仅仅是一道卷闸门他也花了三五次才把钥匙对准锁眼。走到仓库门口,还未曾进入,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道尖细的嗓音:“张灵,我几次三番喊你你都不应我,如今既然你不死,那就只好我死了。” 吴邪听在耳中,虽然不明白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张起灵此时依然完好,急忙开门进去。却见那只怪模怪样的田鼠低垂着头被张起灵捏在手中,看样子已是进的气少,出得气多了。 还没等吴邪有所反应,站在他身边的黑眼镜把双手一摊,说道:“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大老远的把我找来干嘛?” 张起灵闻言“哼”了一声,也不理他,扔掉田鼠径直走到吴邪身边,撩起他的T恤下摆擦了擦手,又坐回到床上拿起p。 吴邪哭笑不得地问道:“小哥,你怎么忽然对它出手了?” 张起灵抬眼看了看他,只说了一个字:“烦。” 吴邪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耳中隐约听到一阵尖细的哭泣声,他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却见一群披麻戴孝的田鼠抬着一口小棺材出现在屋里,哭天抹泪地把地上穿官服的田鼠尸体装进棺材里,哭哭啼啼地走到墙根,消失了踪影。 屋里的三个人类回过神来再往地上一看,只有一个小小的卷轴掉落在那里,除此之外再连一根田鼠毛也没看到。 黑眼镜俯身捡起那卷轴看了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该说你们走运好呢还是倒霉好?连这么难得的东西都被你们遇上了。” 吴邪探头看了一眼,那卷轴的材质说不出是纸还是布,上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一个字,不由得让他想起之前见过的玉笥简:“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7 章 “这是一种精怪才会用的邪术,”黑眼镜一面说,一面把那卷轴塞进自己的外套里,“精怪用自己身上的毛发或者外皮制成这么一个法器,用来放大自己的诅咒。当它观察到被诅咒者的霉运的时候,就可以通过诅咒把对方的霉运放大,比如说你本来只会跌一跤,它可以让你摔断几根骨头,你本来只是找不到一个小东西,它可以让你倾家荡产。但是说到底这种诅咒还是要对方内心起了波澜才会有用,如果法术不成,反噬自身的话那可是十倍百倍的凶险。像你家张小哥这种只比馒头多口气比包子多张嘴的,找上他也算这田鼠精前世不修。一次不成只好三番五次来加强诅咒,每次诅咒的力量都十倍百倍地反噬到自己身上,哪是它一只小小田鼠能受得了的,这不,都死挺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吴邪在放心的同时不由觉得自己之前的一番折腾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早知道是这么一出反转剧他当初还瞎操什么心啊,安心看戏不就得了。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它每次叫小哥的名字都只叫一半?” 黑眼镜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这嘛,佛曰:不可说。” 吴邪暴走:“我靠,你一道士拽什么佛家经典?” 黑眼镜难得地没有笑,反而正色道:“你没听老子说过吗,‘虚其心,实其腹’,往往知道的越少越幸福。” 吴邪愣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心无旁骛玩着p的张起灵,忽然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情形。那时他只是一时同情心泛滥想要帮助一个流浪汉,哪里又会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峰回路转,现在他连那人是不是和自己同一种族都无法确定,更遑论要和他平平安安地厮守一生。只是一刹那间,黑眼镜的这句话好似掀开了他一直不愿意去坦然面对的事实,心脏隐隐疼痛起来。 十物,一时说得陈晏直将他视作知己,不仅价钱上没有任何扣减,还招待他们好吃好住好玩。 如此两三天,宾主尽欢。吴邪合计着放松得也够了,再让人招待下去也不好意思,就向他辞行。陈晏再三挽留不得,最后说定次日与他们一起参加当地游艇俱乐部的海钓活动,再在游艇上招待一顿全海鲜宴算作践行。这原本也是件好事,吴邪觉得盛情难却,想也不想就应承下来。不想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早上出海时还一切安好,却在海钓过程中出了意外。陈晏的鱼线缠住游艇的螺旋桨,整个人被拖入海中,不仅死于非命,竟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他平常待人和善,人缘极好,整个俱乐部上下都为之悲叹。出海的十来条船上有大约四五十号人,外加海警统共七八十人在水里忙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了部分遗骸,剩下的不是深沉海底不可辨识大约就是已饱鱼腹。众人不得已,只能就这样烧了装在骨灰盒子里,委托一行人中唯一和他同乡的吴邪带回杭州安葬。 出了这样的事儿,尽管生意已经做成,吴邪心中仍是难免悲伤。他打电话让吴三省联系陈晏家里人看要送往何处,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陈晏母亲早亡,又是独子,现在家中只有老父一人。陈老先生平日里身体就不太好,此番得知爱子死讯更是悲痛得大病一场,已回到临安老家休养,恐怕是没有余力去机场接机,恳求吴邪是否能将骨灰盒和遗像送到青山湖别墅区去。 吴邪本不愿意去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就问吴三省能不能派个别人过来接替他,并以很夸张地语气说自己和张起灵在青岛怎么卖命帮他做生意,又要马不停蹄赶飞机把陈晏的骨灰送回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吴三省是谁,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展览还没结束,派不出人手。吴邪当时就给他三叔噎得差点儿归位,正要使点儿小性子发个飚什么的,吴三省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这是陈家当家的丧事,派个伙计去显得太不尊重,还是要劳驾吴家小三爷亲自去一趟。”说完又雷厉风行地给他卡里打了一万块份子钱。看在钱的份上吴邪也就不跟他计较,勉为其难走这一趟。 于是他和张起灵两人就像是孝子贤孙一样捧着遗像和骨灰盒上了飞机,一路颠簸往杭州而去。 到了萧山机场已经是傍晚时分,正赶上出租车交接班,吴邪问了能有十几个司机,愣是没有一个愿意载他们到临安。最后不得已上了一辆没有运营牌照的黑车。那车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老爷车,简直比他的小金杯还破,一路上颠来倒去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直把吴邪颠得肠子都快从嘴里吐出来了,再加上他前几天在青岛吃了不少海鲜,肠胃本就不适,还没到地方就觉得肚子里叽里咕噜像打仗似的乱响。好不容易到了休息区,他还没等车熄火就打开门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脸色蜡黄,看起来摇摇欲坠风吹就倒。 张起灵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出声问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吴邪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只是吃坏了有些闹肚子。死者为大,还是先把陈先生送回家要紧。” 看他态度坚决,张起灵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路上都按着他让他枕着自己大腿躺在后座上。开始的时候那司机还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他们,眼神又是戏谑又是暧昧,后来被张起灵拿他的必杀技死光眼扫射了一分钟,终于老实了。 天擦黑的时候车开进了临安青山湖旅游度假区,按照吴三省给的地址七拐八弯绕进一个颇有规模的社区。那社区估计刚交付没多久,光大门就富丽堂皇地令吴邪瞠目结舌,保安一看见他们的车就伸手给拦了下来,面色不善但态度彬彬有礼地问他们有何贵干。吴邪报了业主的名字他也不放行,拿着对讲机啰嗦了足有十来分钟,这才升起路障让他们进去。他还顺手指了个方向,说直行然后右转,7号别墅就是了。 这个别墅区北依青山湖,占地面积极广,一路行来只见车行道两旁古木参天灌木林立,建筑都被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园林之中,只能偶尔从繁茂的枝叶当中隐隐看到几片颇具欧陆风情的红墙绿瓦,虽没有什么围墙栅栏,私密性却也保持得相当之好。吴邪一路看一路咋舌,光看这园区绿化,容积率之低就可以想象,在房价动辄以万元为单位计算的杭州地界,这一套别墅少说也价值上千万。 在别墅区里跑了将近两圈,又给吴三省打了好几个电话,可还是没找对地方。这个社区僻静地诡异,房子似乎大多是空的,除了道路两旁幽暗的路灯之外,几乎看不到有哪间别墅里亮着灯。而且这里的人也少得可怜,除了之前看门的保安以外就没有再看到过任何一个行人。 那黑车司机都已经快哭了,瘪着嘴直向吴邪求饶:“老板行行好给我留点儿油吧,我等会儿还得回市区。” 吴邪没办法,只得再打电话给吴三省,好歹要来了陈家的电话,拨通以后是个有些年纪的女性的声音,吴邪说他们是来送陈晏骨灰的,那位女性到是相当熟门熟路地告诉他们从大门进来以后该怎么走,又转了不下三四个弯道之后,终于在一座山坡上看到了一幢庭院里亮着灯的西班牙风格别墅。顺着缓坡开上去之后,只见一排低矮的灌木围绕着一个大约400平方米左右的庭院,中央有一汪碧蓝的私家泳池,四周花木扶疏,点缀着一些休闲椅和烧烤架之类的东西。入口处是一扇小小的铁艺门,有几条人影肃立在门口,好像正在等着他们。 多付了一些钱给司机之后,吴邪和张起灵捧着遗像和骨灰盒下了车。此时他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一共有四个人,中间是一位颤巍巍的白发长者,被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搀扶着站在那儿,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是个身材高状的壮年男子,剃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另一边站着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打扮得很是干净利索,看来刚才接电话的人就是她了。 看到吴邪和张起灵手里捧着的东西之后,那白发老头嘴唇颤抖了一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骨灰盒,似乎想要向前走两步,但腿脚实在有些不利索,还没迈开步子身体就摇晃了一下,搀着他的姑娘赶紧扶住,又轻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吴邪心知这便是陈晏的父亲了,听吴三省说这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个人物,那家中草药公司就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因在家族中排行第四,在行业内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所以后辈们都尊称他一声“四阿公”。吴邪捧着骨灰盒偷偷打量,见这老爷子大概七十岁上下,干瘦干瘦,身材不高,眉宇间有一丝阴糜,架着一幅超级啤酒瓶底似的老花眼镜。 陈老头站在那里,身体不住颤抖,也不知是真的病得不轻,还是心理上对爱子横死的意外无法接受,一幅若没有旁人搀扶就要倒下的样子。然而落在吴邪眼里,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再仔细打量一番,却见老爷子盯着骨灰盒的眼神中竟不似哀伤,更像是遇到难以接受事物时的那种恐惧。可能是老人此刻之前还抱着一线希望,只当那意外是个误传,直到此时见了遗照骨灰方才如梦初醒,却不想现实竟比噩梦还要残酷。吴邪不禁心中有些愧疚,如果不是…… 这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却是那中年妇女走上前来说道:“辛苦二位小哥了,这边风大,四阿公的身体受不了,还是先进来说话吧。”一边说,一边开了铁门,嘴里还吩咐着,“华排长,麻烦您带着老板的东西去他以前的房里,阿囡,你带着这两个小哥去客房休息,顺便收拾一下,如果缺些什么也一并添置了。” 在这样沉重的气氛中,吴邪也不好说话,便跟着那个对他们点头示意的年轻姑娘走进了庭院。 还没进屋,那陈老爷子先咳嗽起来,中年妇女急忙走过去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又对吴邪说道:“四阿公身体不好,恐怕没办法陪客了,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阿囡讲,不要客气。”然后就扶着老爷子转身向房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身材高大的华排长也捧着骨灰盒和遗像跟在他们身后走了。 吴邪和张起灵跟着那年轻姑娘从正门经门廊进了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修风格极其欧化的门厅,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顶上挂着枝形吊灯,只是横梁上悬着的一块硕大的牌匾与整个装修格调大相径庭。那是一块颇具古风的牌匾,上书“无双国手陈”五个大字,在这幢古典风格的欧式建筑中显得尤为醒目。 那年轻姑娘见吴邪盯着牌匾发愣,嫣然一笑道:“别看四阿公现在这样,曾经也是名满江浙的名医国手呢。这块匾是他们家祖传的,据说是祖上在前清作御医的时候传下来的,到现在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吴邪听她口齿伶俐,声音悦耳,不由逗她道:“前清到现在也不过两百多年,哪里来的好几百年?” 那姑娘却也不恼,依旧笑道:“我是山里人,没读过多少书,到是让您笑话了。不过我可没撒谎,四阿公可是流过洋的,学问和医术都是顶好,去年我妈水土不服出疹子,看了好多医院都没办法,还是四阿公找了草药给治好的。” 吴邪又问道:“你妈也是在这儿干活儿的吗?” “刚才扶着四阿公回房的人就是我妈,我们俩和四阿公是同乡,从祖辈上算也是沾亲带故的,去年年初我和我妈到这里来,帮四阿公管管家里的事情。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大哥又常年不在家,里里外外总要有个人照应着。” 一行说,一行往二楼客房走。那姑娘估计也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没见过什么外人,难得看到吴邪和张起灵两个跟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又态度和善讨人喜欢,话一开头就有些收不住。吴邪陆陆续续从她口中得知,她叫何晓琳,和她母亲都是临安本地山里人,跟陈家祖上有些渊源,一年前陈老爷子回老家祭祖,顺便带了她们母女下山。那时陈家刚买了这间别墅,正在装修阶段,需要有人料理。后来等装修完毕,陈家搬了进来,她们就在此照顾陈老爷子的衣食起居。那名壮汉姓华,是个退伍的军官,在军队里曾是野战部队的排长,被陈家重金聘请来给陈老爷子当保镖。陈家世代行医,至今已传了好几代,虽然很多偏方异术也不可避免地失落于历史的长河,但到底根基仍在,绝非寻常中医能比。但不知为何,陈家一直人丁单薄,到了陈老爷子这一代只得兄弟四人,年幼时因逢战乱,三位族兄不幸夭折,只剩了他一根独苗。三十几岁结婚生子得了陈晏,之后不久夫人就病逝了。老爷子也没有再娶的打算,只是将陈晏爱如珍宝,悉心照料,又把自己费尽心血创立的中草药公司交他打理,日后也有意传他衣钵,却不想遭遇如此变故。偏偏陈晏生前还未曾成家,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眼看着这国手世家就要断子绝孙了。说到此处,何晓琳也不由得眼泛泪光,声音哽咽,急得吴邪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上了二楼,何晓琳将他们带进右边的一间客卧。说是客卧,看那装修的豪华程度,比起普通的五星级酒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再三询问两人同居一室是否可以,如果觉得不妥,再收拾出一间也无妨。吴邪本就心中有愧,不好再麻烦太多,急忙表示他和张起灵关系密切,住在一起没有什么不方便,忽又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太过暧昧,慌慌张张地想要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何晓琳本是神情悲戚,看他急得手足无措,“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您还真有意思,我不过是担心你们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嫌挤,您紧张什么?” 吴邪心说比这更小的床我们也不是没挤过,脸上仍是不可避免地涨红了:“没,没什么,我们俩常年在外出差,在一起睡很习惯了,真的不用再麻烦。” “您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什么需要下楼吩咐一声就行,我和我妈都住在一楼。”说完,她转身关门就走。 吴邪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想着这屋子固然奢华得缺少人气,但这姑娘到是纯真质朴得非常可爱,心里不由得感觉暖洋洋的,之前那些阴霾低落的情绪也稍有缓解。 忽然听到“咣当”一声巨响,把正陷入对少女的粉红色好感中的吴邪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路无话的张起灵将他装满行李的背包扔到了地板上,然后他看也不看吴邪,径自走到浴室里去了。 吴邪苦笑着摇摇头,心里明白这是那闷油瓶子在向他表达不满。这两个多月以来,张起灵的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不仅心绪逐渐恢复平和,就连那些往事也多多少少记起了一些,表现之一就是开始对吴邪表现出关心和照顾的举动了。他似乎也想起了过去两人曾是什么样的关系,因此只要吴邪对别人稍有亲昵的表示,他就会很明显地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来。从这一点上来说,再次失忆的张起灵到是比失忆之前那种不管发生何事都老神在在的模样要可爱多了。想到这里,吴邪也只能认命地从背包里翻出换洗衣物去敲浴室的门。 虽然在吴邪看来,这间别墅的装修风格实在太过豪华,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到像是纯展示用的样板房,但陈家毕竟也不是一夜暴富的暴发户,在生活质量上还是很讲究的。客卧的床软硬适中,就连枕头也挑选得不高不低,躺上去的感觉别提多好。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8 章 可是尽管如此,吴邪这一夜也没有睡好,光厕所就跑了能有四五趟,上吐下泻,头痛恶心。他睡不好,张起灵自然也无法安眠,又是给他盖被子又是帮他烧热水,忙碌了整整一宿。因为他们现在尚在客中,吴邪不愿去麻烦别人,只当自己年轻力壮,咬咬牙总能挺过,谁知这病来得又急又凶,到了凌晨索性发起热来,烧得满脸通红起不了床。张起灵见实在不是个办法,不顾吴邪的再三阻拦,硬是跑到楼下去把何家母女叫醒,请她们想办法送吴邪去就医。 何晓琳也被吴邪骇人的病情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她母亲何妈比较镇定,说吴邪现在身体虚弱不宜移动,幸好社区内就有个配套的小诊所,可以请医生上门来看看。等何晓琳找来医生一看,说他是因为吃了太多生冷海鲜,肠胃不适,现在这是急性胃肠炎的症状,只要多休息、多喝水,再吃些消炎药就好。于是吴邪打算和张起灵隔天就走的计划搁浅,只能继续留下来养病。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吴邪卧床不起,张起灵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陈家上下似乎都在准备陈晏的葬礼,除了何晓琳每天按三餐给他们送饭以外,其他的人一概都没有再见到。好在小姑娘聪明伶俐人又健谈,吴邪从她口中得知,陈老爷子准备在陈晏头七那天给他办个小型追悼会,地点就在自己家中,因此这两天众人都在忙碌,所以怠慢了客人。 吴邪本人到是觉得无所谓,比起和完全陌生的人寒暄,跟张起灵单独呆在一起显然要舒服自在多了,哪怕是在生病。可何晓琳显然不这么想,每顿饭都给吴邪精心准备了容易消化的流食,还给张起灵带来分量很足的各色菜肴。吴邪怕麻烦到别人不好意思,委婉告诉她不必如此费心,小姑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他说:“四阿公一直都吃得比较清淡,他的饭跟我们是分开预备的,反正厨师每天都要来,不过是再多准备两双筷子罢了,一点儿都不麻烦。”听她这样说,吴邪也就不再多言,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 到了第三天,吴邪已经好得差不多,除了身上没什么力气之外,肠胃不再闹腾,东西也能吃得下了。正好这天就是陈晏的头七,出于礼貌起见,吴邪和张起灵应陈老爷子之邀一起参加了追悼会。 原本金碧辉煌的会客厅被装扮得庄严肃穆,壁炉的位置用白布覆盖起来,搭了一张供桌,上面摆着陈晏的遗像和香烛贡品。出席的人数很少,据说都是陈晏的生前好友,至于亲戚好像就只有陈老爷子和何家母女二人。那位华排长一直搀扶着陈老爷子,一身黑色西装,看上去到颇有几分中南海保镖的架势。仪式的过程非常简单,就是上香、鞠躬、默哀,之后到餐厅去吃一顿豆腐饭。就陈晏的身家和社会地位来说,这样的规模未免太过简陋了一些,但吴邪觉得陈老爷子身为一代名医,早已看破了人间生死,逝者已登极乐,再隆重的仪式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就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悲痛心情来说,委实没有什么必要。 整个仪式当中吴邪一直在偷偷观察陈老爷子,只见他穿了套黑色中式大褂肃立于人群之后,大半张脸都被老花眼镜挡住了,仅能看见一双干枯瘦长的手在袍袖下不住地颤抖。过了这两天,想他也该接受陈晏已死的事实,但吴邪总觉得在他身上惊惧的情绪仍未消失,反倒是悲伤的感情过于内敛了一些。不过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他并不想追根究底,也没有继续再住下去的打算。把他三叔给他的一万块份子钱原封不动给了何妈之后,就提出第二天一早要和张起灵动身离开。 何妈闻言皱了皱眉,对他说这件事要告诉陈老爷子知道,毕竟他们一路将陈晏的骨灰送回,算是陈家的恩人,老爷子想必还有话要对他们说。 隔天上午,吴邪和张起灵打点好行李正要告辞,何晓琳忽然来到,说陈老爷子请他们去起居室一叙。吴邪以为是老人家还要和他们客套几句,也没有多想,便和张起灵一起去了。 别墅一楼靠近庭院这一边本是作为家庭室的位置,但陈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愿行走楼梯,就将此处改造成一个连着起居室的卧室,可享庭院的景观和充足的阳光,也算得上是一处极佳的养生之所。陈老爷子换了一套家常的衣服,看样子到和寻常老头没什么区别,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他坐在一个靠窗放置的躺椅上,夏日的艳阳从窗纱后面透过来照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形容枯槁、神情凄然。那位华排长依旧站立在他身后,腰杆儿挺得笔直,就像在站军姿一样。 吴邪和张起灵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何妈端了两杯茶过来。那茶杯是极精致的青瓷盖碗,茶叶也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吴邪一面划拉茶叶一面想,不知道这老人家多话不多话,倘若一说起来没个完,到了下午可就难打车了。 陈老爷子打量了他二人一番,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说道:“多谢二位大老远把晏儿送回来,这两天家里事多,我身体又不大好,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四阿公太客气了,”吴邪赶紧说道,“陈先生是我三叔的朋友,照理说还是我的长辈,做这些事本就应当。” 陈老爷子又笑了一笑:“听说前两天吴小哥得了急性肠胃炎,不知现在可痊愈了没有?” “已经好了,多谢您记挂着。” “晓琳大概已经和二位说了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夫,不知吴小哥是否能让我帮你把把脉,看看究竟恢复得怎样?” 吴邪心想这是老人的一片好意,不疑有他,走到老头跟前把左手腕伸过去。 陈老爷子探出右手四只手指,只在他脉门上搭了一下便笑道:“果然已经大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这位朋友看上去面色不佳,需不需要我也帮他把把脉?” 吴邪闻言转头去看张起灵,见他仍然保持着和天花板交流的姿势,茶也没有喝上一口,脸色是惯常的近乎透明的白皙,心里一时也参不透老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张起灵有病,那也只是精神层面的,这人的肉体强壮程度只怕一头牛也未必赶得上,但既然老人这样说了,莫非还真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隐疾不成? 俗话说关心则乱,吴邪此时也无暇细想,只觉得让他看上一看也没有什么,就把张起灵从沙发上拽起来推到老人身边。张起灵冷眼看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可由于吴邪比较坚持,他也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手伸了出来。 老人同样用右手四指扣住他脉门,大约停留了几秒钟之后,微微蹙起了眉:“这到是怪事……”随后他回头示意华排长,“给这位小哥搬张凳子过来。”又转向张起灵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仔细看看?” 吴邪暗道一声不妙,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反观张起灵仍是一派淡定,老实不客气地在华排长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了,也没有拒绝。 老人这次搭脉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只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他手上连青筋都浮了起来,可见精神十分集中紧张。再一盏茶的时间,方看他眉头舒展:“我以为古书上所谓的‘离魂之症’就是失忆,今天才知道原来并不一样。我看这位小哥好像是得了‘离魂之症’,你们觉得我说得是不是这么回事?” 吴邪听得半懂不懂,不由问道:“什么是‘离魂之症’?” “‘离魂之症’看似和失忆一样,总是记忆不全神魂不主,但普通的失忆一般缘于头部受创或刺激过大,而‘离魂之症’则是由于古代所谓的‘魂魄离体’造成的记忆不全。如果真要具体说起来,这恐怕已经是医术之外的范畴了,我之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实例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这话到和蜃精所说的“半身已毁”有些不谋而合之处,吴邪心中已经先信了几分,急忙又追问道:“您看这病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 老人摇头咋舌,连说了几个“难”字,又低下头摆出沉思的样子,好似在考虑什么艰深的学术问题。 吴邪对张起灵记忆缺失的症状始终一筹莫展,身边又连个靠谱点儿的商量对象都没有。黑眼镜虽然看起来是有能力帮他们的,但那人个性古怪,对这件事又讳莫如深,连多一句话都不肯透露,求助于他多半也是无望。眼前这位陈老爷子医术高明,又对这种症状有所了解,若真能找到治疗的办法,无异于解除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可听他连声说难,似乎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到是让吴邪觉得多少有些沮丧。 陈老爷子忽然抬头看了看他,将他的神情变换尽收眼底,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二位辛苦送晏儿魂归故里,这个人情我们陈家记住了。如今既然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知二位是否可以在舍下暂留几日,待我再翻一翻医书,看看能不能找出治疗的办法。” 吴邪一听有门自然是非常高兴,想想他们回去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打理,索性就多住几天,能治得好最好,就算治不好也权当是在青山湖避暑度假了。这样想着,他悄悄拉了拉张起灵的衣角,小声问道:“小哥,你看……” 张起灵头也不抬,只说了一句话:“我听你的。” 主意已定,吴邪又赔笑对陈老爷子说道:“那就麻烦四阿公了,我朋友被这个病困扰多年,如果四阿公能帮他治好,那还真是天大的喜事。” 陈老爷子摆了摆手:“先别谢得那么早,能不能治得好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只管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告诉何妈就行了。” 吴邪继续打蛇上棍:“四阿公太谦虚了,您家传无双国手的匾额可不是放在那儿摆着好看的,要是您也治不好,那我估计他就得带进棺材了。” 听他提到“匾额”二字,陈老爷子沉默片刻,缓了缓才又说道:“小哥是听晓琳那丫头胡说的吧?这匾可不是什么古物,而是80年代我从香港回内地的时候,几个要好的朋友抬爱,合伙送我的。什么无双国手,不过是谬赞罢了。” 他这样一说,吴邪才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禁有些讪讪然,但好话已经说出去又无法收回,只得随便补了句“四阿公自然是当得起”,然后找了个借口,拽着张起灵起身告辞。 在转身的一刹那,吴邪隐约看到老人嘴角边绽开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和之前勉强扯出的苦笑截然不同,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有着显而易见的喜色。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该有的表情,吴邪虽然有些疑惑,但那表情只是一闪即逝,他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走到门廊的时候,想起刚才陈老爷子说到关于那块匾额的来历,吴邪不禁抬头又看了一眼,岂料这一看之下却给他瞧出许多破绽来。 首先那上面书写的字体绝非近现代常用的行、楷、隶书,而是极为少见的小篆,其次那匾上除了“无双国手陈”这五个字以外,既没有题也没有跋,不像是友人赠送之物,反倒像是馆题或者是警句,而且那匾的材质也十分古怪。虽然挂得较高,他看不真切,但却有几分像之前装玉笥简用的沉香木。当时在冯家看到这种木头的时候,吴邪是完全认不出来,多亏冯老先生点拨才略有所知,据说这种沉香木绝种已近千年,后世极为罕见,所以当时吴邪也仔细观察把玩过,故而此时一见,印象十分深刻,即便没有十成把握,六七成也还是有的。总之这匾额绝不可能是近代的东西,就连何晓琳所说的前清也嫌太晚,至少不会晚于宋代。 吴邪正盯着那匾额看得出神,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拍他肩膀,回头一看,却是何晓琳。 小姑娘看着他面露喜色,说道:“听说你们要多住几天?是不是真的?” 吴邪点头道:“是真的,四阿公答应帮我朋友治病,所以还要多打搅几天。” “太好了,”何晓琳一脸雀跃,“我们这儿不太有外人来,平时我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你们能多住几天真是太好了。你朋友生的是什么病啊?不用担心,四阿公家看病救人从来就没有治不好的,只是他们家规矩太大。不过你尽管放心,我看那些武侠小说里,脾气越是古怪的大夫医术也就越高明。”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说错了什么,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小声道,“我说四阿公脾气古怪什么的,可千万别告诉我妈,不然她会打我的。” 吴邪见她憨态可掬,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他们家给人看病还有规矩啊?” “可不是嘛,”何晓琳看看四下无人,又走近了几步,几乎是贴着吴邪的耳边说道,“我听说他们家的医术都是父子相传,从来不传给外姓人,就算是女婿也不行。而且比起传授医术来,他们出诊更加奇怪,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天气再差、路再难走、身体再不好,都不会让儿子代劳。至于儿子,就算是嫡亲兄弟、父母儿女病危,只要父亲还活着,就绝对不治病、不开方,哪怕是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吴邪越听越是皱眉,这规矩已经超乎古怪的范畴,甚至可以说是机械到完全不近人情,不禁问道:“真是这样的吗?” 何晓琳又吐了吐舌头:“谁知道呢,我是听乡里的老人这样说,就和讲故事似的。可是四阿公一家早在民国的时候就搬到城里去了,直到他这一辈才回乡来祭祖,这才和乡里乡亲又有了联系。之前我都以为陈家村的神医只是一个传说,根本没想过还真有这么个人。小时候我也见过四阿公几次,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样,身体可好了,虽然说话不多,待人也不是特别亲切,可有人请他看病那是有求必应,医术也好,也从不多收病人钱,我们家乡的人提起他都竖大拇指。”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前年回乡祭祖的时候,我看他身体还很硬朗,亲手在陈家祖坟前种了两颗树呢。去年我和我妈下山来他家里帮忙的时候,再看到他就不行了,走路都要别人扶着,身体虚弱得厉害。今年虽然养回来了一点儿,但是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连多走两步路也不行。” “四阿公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59 章 何晓琳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每天都要喝很多补药。不过我想四阿公他医术那么高明,自己肯定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吴邪还想再问几句,却听到何妈在院子里一叠连声唤“阿囡”,何晓琳也不敢耽搁,只对吴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跑出去了。吴邪又看了看那块匾额,一时也想不出这里头究竟有什么问题,也和张起灵上楼回房。此时他已打定了主意,只要陈老爷子那边稍有头绪,立刻就带着张起灵回杭州,陈家似乎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牵扯太深恐怕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十九、无双国手陈(下) 何晓琳端了一碗黑乎乎热腾腾的汤药进来,笑眯眯地递给张起灵:“趁热喝。” 吴邪探头看了一眼,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鼻端,他立刻很没义气地捂着鼻子后退两步,问道:“这是什么药?” “是四阿公开给张小哥的。”见张起灵根本没有主动伸手接过来的意思,何晓琳索性把碗硬塞到他手里,“快喝吧,凉了更难喝。” 张起灵盯着药汤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被那可怕的味道刺激得不轻。吴邪双眼一亮,问道:“怎么?才过了一天四阿公就找到办法了?” “没有,这些药都是用来固本培元的。四阿公说张小哥的病不能急于一时,得先把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治疗的过程可能会消耗很多体力,要是体能跟不上会很伤身。”这说法也有几分道理,想来医者仁心,既然答应帮他治疗总不会害他,吴邪这样想着,转头劝张起灵道:“小哥,既然是这样你就喝了吧。” 张起灵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含着一丝水汽看着吴邪,只说了一个字:“苦。” 吴邪愣住了,这个样子的张起灵真是前所未见,过去从未见他生过病,也一直都没有打针吃药的机会,依照此人以往表现出的性格来看,吴邪只当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什么时候听过他这样说话?那语气千回百转,竟带有一些委屈撒娇的味道。 还没等吴邪有任何反应,何晓琳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张小哥居然怕苦?这没什么,以前我也不愿意吃药,我爷爷说喝了药再吃点咸菜嘴里就没味儿了,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点榨菜来。”说完”蹬磴磴”地跑下楼去了。 吴邪看了看仍皱着眉的张起灵,忍着笑意说道:“还是咬咬牙喝了吧,难道你就不想早点儿恢复记忆?” 张起灵叹了囗气,缓缓说道:”吴邪,我只是想多记起一些关于你的事。”随后捧起药碗一饮而尽,再不言语。 吴邪闻言只觉得心头一热,愣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看张起灵总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心里以为这人生性淡漠,对于失忆不失忆的根本就不在乎,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一个人失去了大部分记忆,面对着不熟悉的环境和人,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惶恐和畏惧?在这个几乎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能回到哪里去,又是怎样的寂寞和无助? 吴邪没有失忆过,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如此努力地帮张起灵恢复记忆,有一半心思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张起灵陪伴在自己身边,而不该是一个随时会离他而去的定时炸弹。 但是对于张起灵来说,吴邪的付出他看在眼里,却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回报。失去记忆已是非他所愿,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也不是他个人可以控制,于是他只能等待,等着自己想起吴邪,或者永远都活在一片混沌之中,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无力的心情? “小哥,其实……你不用勉强……”张起灵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而坚定的表情轻轻摸了摸吴邪的脸颊。 到了下午,张起灵坐在屋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吴邪有心找他聊聊天吧,这人话又少得可以,让他想找个话题都无从谈起。 最后实在闲得无聊,又不好未经主人允许就在别墅里乱晃,于是就问何晓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忙。 何晓琳歪着头想了想,对他说道:“我妈让我整理大哥留下来的东西,要不吴邪哥哥你帮我一块儿弄吧。” “哎,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何晓琳一面说,一面带着他走到二楼一间朝南的卧室,告诉他这是陈晏生前住过的地方,“不过大哥平时都住在市区,只有休息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住上几天。”房间里收拾得相当整洁,但是可以看出已经有段日子没人住了,被褥都叠得很整齐,也没有过多零零碎碎的杂物。 何晓琳不知从哪里找出几个纸板箱,打开橱柜的门把里面的东西往纸箱里塞。吴邪看了一会儿,很自然地去拿比较重的书籍和装饰品。 大约是不太在这里住的缘故,陈晏的藏书大都是些财经类的杂志和报纸,其间和夹着几本相册和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吴邪虽然感到好奇,但毕竟是别人的私物,也没好意思打开细看,只翻了一下就合了起来。 到是何晓琳看到了他的举动,很大方地又把相册塞入他手中:“想看就看吧,没关系的,大哥以前也经常拿给我看。里面的风景很漂亮呢,他说是用什么单反拍的,我也不懂。”吴邪对她笑笑,也就不再客气。 翻开看了几页,大多都是世界各地的名胜和风景,也有一些人物,就他一个外行的眼光看来,果然拍得非常漂亮。 见他捧着相册看得颇有兴致,何晓琳又说道:“要不你索性拿回去看吧。” 吴邪这才想起他是来帮小姑娘收拾东西的,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相册放在一边,又开始帮何晓琳往箱子里搬东西。 陈晏留在这里的物品本就不多,一共收拾了四个纸箱,橱柜里便不剩下什么了。 吴邪又问要把这些东西放到哪里,何晓琳说陈老爷子的意思是先搁在地下室的储藏间,等过些日子再行处理。 吴邪抱着箱子跟在她身后,刚走到一楼,就看到那位华排长从陈老爷子的卧室里走出来。见到吴邪抱着箱子,华排长连忙接过:“怎么能让客人搬东西,还是我来吧。”吴邪推拖了一番,终究没有他的力气大,箱子被接了过去。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到陈晏的卧室拿过那些相册,打算用它们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从那些照片看来,陈晏是一个相当热爱生活和摄影的人,至少在吴邪看来他的风景照拍得极好,即便是摆在一些专业的摄影论坛里也不输于人。 但人物照则极少,只有少数几张他和朋友的合影以及几张陈老爷子伏案阅读的侧影。 在为数不多的几张陈老爷子的照片边上,陈晏还特别做了注解:“某年某月某日于某地”,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照片很是珍惜。翻完了相册,吴邪脖子有些酸痛,抬头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但却还未到晚饭的钟点。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想在书架上再找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书籍,却意外地发现他竟将那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一并带了回来。 吴邪本想将笔记本送回,正在这时,何妈过来叫他们吃饭,他又不好直接对何妈说,怕她责怪何晓琳把主人的东西乱放,于是便将这事放在一边,先去吃饭了。 晚上回到房间之后,张起灵又一声不吭地望着天花板进入冥想状态,吴邪早已放弃和他聊天的打算,自己拿过那本笔记本来打发时间。不想这是一本陈晏的记事本,里面的内容不多,不过寥寥数页,但记载的事情却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吴邪粗略地翻阅了一下,由于内容写得比较凌乱,他花了点时间才把看到的内容连贯起来。 大致上是说,陈老爷子这两年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陈晏对此非常担心,由于之前他听过一些关于自己家族的奇怪传闻,于是他下了些功夫去查找相关资料,发觉他们这一支不但世代单传,而且父辈总是在某个时间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一样,安排好所有的后事,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与世长辞。 他父亲这两年身体的衰弱以及行为的异常令他非常担忧,所以他在自己祖籍买了这处房产,一来是自港澳通行之后他父亲每年都要回来祭祖,可免舟车劳顿;二来此处风景甚好,居住条件宜人,希望老人家能够安养身体。不想在搬来之后,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竟更不比从前,陈晏几次夜间觉得父亲在自己房内,到了白天询问时,老爷子却矢口否认,不知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传说中的“魂魄离体”。 总之,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令他更为焦虑。直到年初有人建议他在家里放一些辟邪驱灾的事物,他从吴三省那里买来了一尊藏有佛骨的大日如来像之后,情形才有所好转,甚至他父亲的身体情况也略有改观。 在这本笔记本里面还有一张父子二人的合影,据陈晏的记载,这是他再三央求之后,陈老爷子和他留下的唯一一张合影。陈晏甚至悲观地认为,这可能是他和他父亲今生唯一的一张合影了。大概正因为如此,这张照片才没有放进相册,而是被他夹在这本笔记本中。 吴邪看到这些,不禁为陈晏的孝心深深感动,又为他的不幸遭遇和天意弄人唏嘘不已。 他拿起那张照片来仔细端详,这是一张很普通的父子合影,老人坐在前面的太师椅上,儿子则站身后,两人皆面带微笑。 可就是这张普普通通的父子合影,吴邪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于是他拉过张起灵来让他也看看。 张起灵凝视片刻,便指着老人的部分说:“这里,他笑得相当不自然。”再仔细一看,吴邪果然也看出点儿门道来。虽然父子二人同样是微笑,而陈老爷子的笑容也如他们这两日所见的一样和蔼亲切,但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目中无人,甚至可以说是睥睨天下的姿态,这使得本来非常和气的笑容却隐约透露出一些嘲讽的味道。 吴邪虽然疑惑,但到底也是别人的家事不好多问,只觉得这家人更加神秘,再次下定决心要早点离开。 在之后的两天里,何晓琳每天两次拿药来给张起灵喝,还都不忘了捎带上一小碟咸菜。陈老爷子也找他们谈过两次话,无非就是问问他们住得是否舒适,张起灵喝了药以后感觉如何,对于治疗方法之事只字不提。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0 章 吴邪心里着急,又不好意思催他,也只能继续在这里度日如年。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忽然发现躺在身边的张起灵有些不对劲。 这人平时睡相极好,睡着了以后基本上连身都不翻,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是这天晚上却翻来覆去总睡不踏实,扰得吴邪也无法安然入睡。折腾了半宿,吴邪实在受不了了,伸手一把按住他不让他动,低声问道:“小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却觉得触手所及并不是平常微凉的体温,而是比自己身上还要暖和上一点儿的温热触感。 吴邪吓了一跳,以为他是病了,翻身坐起去摸他额头。张起灵扭着身子不让他碰,拉扯之间扯开了睡衣的扣子,只见他白皙的皮肤上有数条青黑色的纹路延展开来,组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图案。这是张起灵体温升高时的特征,吴邪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慌忙起身要去叫人,却被张起灵一把拉住。“我没事,”他说,声音里有着勉强压抑的喘息,“就是有些热,而且……心里烦躁。” 张起灵的声音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没事”,吴邪拧开了床头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昏黄的灯光下,张起灵的纹身更加的清晰,素日里偏白的皮肤也蒙上了一层异样的潮红。他摸了摸张起灵的身上,温度又高了些,还出了细密的汗。 吴邪越发不放心,凑过头去想看得更仔细些,手却被张起灵按住了,他吓了一跳,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双经常淡然的眸子现在就像泡在水里的黑色卵石一般,润泽剔透,他甚至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吴邪微微一怔,整个人就懵了。 张起灵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他根本听不清楚,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掌心很烫,烫得自己的皮肤都要发疼了。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两人的唇不知何时已经胶合在一起。张起灵的吻并不急切,只是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吴邪的上唇。 吴邪仿佛被催眠似地顺着张起灵的意愿张开嘴,对方的舌立即就钻进口中,仿佛一尾滑溜溜的鱼,不停地卷着自己的舌在嘴里兜转。 这个吻如此缠绵又如此温柔,让吴邪熏熏然有种近乎迷醉的感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在轻轻磨蹭着他的下体,一根火热而且形状分明的柱状物硬邦邦地抵在他的大腿根部,随着对方的动作不停地在他身上滑动。吴邪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脸上火烧火燎地开始发烫。 他费了一番功夫摆脱了张起灵的唇舌纠缠,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问道:“小哥,你到底……”他的话音未落,张起灵忽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伸手就去扒他的裤子。 吴邪死死地拽着裤腰不让他得手,两人在被窝里有限的空间内展开了一场小小的攻防战,但吴邪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蛮力,睡裤连带里面的内裤都被强行脱到了大腿上,一只指节分明且带着高温的手握住了他腿间的器官。吴邪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不由自主地也硬了起来。 可是张起灵却就此停住动作,一面松松地握着,一面转过头来又去吻他。吴邪心知今天如果不帮这家伙一把这事就不能算完,他一边艰难地将溢出嘴角的唾液吞进去,一边手往下摸,最后把心一横,拉开裤头,就把手探了进去。 张起灵的那里早已一柱擎天,又硬又烫地抵着他的掌心,上面还有青筋在隐隐跳动。吴邪只觉得脸上烧得不行,心跳快得要命,手几乎都要发抖了。但看这情形也容不得他再犹豫,咬了咬牙,就按照自己平时习惯的动作上下撸动起来。 而张起灵也是有样学样,在吴邪开始上下套弄的时候,他的手也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掌心的薄茧摩擦着吴邪敏感的神经,让他险些软了手脚。 张起灵放开他的嘴唇,转而开始啃咬他的耳廓和脖子,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颈侧,就像有一根羽毛在刮骚着他的心脏,颤栗的感觉从头顶直奔下体,全身宛如过电一般遍体酥麻。 吴邪急忙用空着的一只手去推他:“别……会留下痕迹……” 张起灵喘息着说道:“有衣服遮着,看不到。” 吴邪咬牙:“这是夏天,衣服遮不住。” “那就说是蚊子咬的。” 吴邪气极,一把掰过他的脑袋冲着那修长白皙的脖子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显明的牙印:“你也被咬一个试试?” 张起灵抽了一口气,一把甩开吴邪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又狠狠地吻了下去,同时手上的动作加快,刺激得吴邪又发出一连串模糊的呻吟,可是嘴被堵着又叫不出来,只觉得下面丝丝缕缕渗出许多粘糊糊的液体,弄湿了张起灵的掌心。 从本质上来说,男人都是争强好胜的动物,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内心深处也要分个高下输赢。 吴邪一面咬牙忍耐一波波涌上的快感,一面也加快动作,手指更变本加厉地翻开那一层薄薄的皮,直接抚弄顶端的小孔。张起灵的呼吸更加粗重,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下一下撩拨着吴邪的心弦。 有激情的汗水从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滑落,顺着脖子没入锁骨,划出一条长长的水痕。吴邪只觉得血往上涌,反手揽住他的脖子,腾出嘴来一口咬住他的锁骨,后又反复舔吸那个牙印,将那一块皮肤弄得直泛水光。张起灵闷哼一声,松开钳制着吴邪脸颊的手指,向下往他身后的股缝中探去。 吴邪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张起灵愣了一下,水光潋滟的黑眸中交织着浓浓的情欲和一丝迷茫,最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拨开吴邪的手,将自己的性器和他的握在一起,快速而且更加用力地撸动摩擦。 吴邪强忍住几乎冲口而出的呻吟,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稍稍推开一些,好像要借此缓解体内澎湃的情潮。 眼珠一转,却看到那人肩膀上如同青黑色火焰般蔓延直整个上半身的麒麟纹身,在骨骼均匀、肌理分明的身体上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要跳下来一般。吴邪心念一动,低下头轻轻咬住他肩膀上的麒麟,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逐渐高涨的情欲激流中。 张起灵微仰着头,从咽喉深处吐出几声压抑的低吼。他一直在近乎无意识地轻声叫着吴邪的名字,往日里清冷淡漠的声音此刻变得火热而又充满感情。又撸动了一阵,吴邪先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着射了张起灵满手。 之后那人就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牢牢箍住他的身体,过大的力量勒得吴邪全身发疼。唇舌在他口中急切地探索,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最终也在一阵颤抖之后射了出来。 吴邪还喘息未定,张起灵已经从他身上爬了下来,扯下自己的睡衣擦了擦手,随后又以极其温柔动作帮吴邪擦干净下体,又替他把睡裤拉好。然后就那样赤裸着上身躺下,轻手轻脚地将吴邪搂进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理着他后脑的头发。 和此刻的温存比起来,刚才的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若不是身体里疲惫的感觉仍在,吴邪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但是既然发生了也没办法,他对张起灵早已情根深种,会做到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再说两个大老爷们互相撸管子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正想着,张起灵忽然把他的头压在自己颈侧,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吴邪干笑了两声:“怎么?后悔了?放心,小爷会对你负责的。” “不是,”张起灵在他头发上蹭了蹭,好像一只撒娇的小动物,“我是说……好像吓着你了……” 吴邪这才想起他之前的异状,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怎么样,还热不热了?” 张起灵拉下他的手捏在自己掌心的,又在他头发上蹭了蹭:“不热了,睡吧。” 他的体温确实已经不像先前那样高,心绪似乎也恢复了平静,说话又是那种淡然清冷的调调。吴邪心中略宽的同时,疲倦的感觉一拥而上,他揉了揉眼睛,就着在张起灵怀中的姿势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才爬起来。晚上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吴邪多少有些赧然,起床的时候都不太敢去看张起灵的脸。而张起灵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淡然,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吴邪的手臂,被碰到的人还没怎样,他脸上到开始微微泛红。 这一发现让吴邪不自在的感觉骤然缓解了许多,至少这回不是他一个人在难受了。 吃完午饭,向何晓琳打听到陈老爷子在起居室里休息,吴邪打算去找他一谈。他非常迫切地想要确认张起灵昨天晚上的反常是否因为药物影响,如果这的确是治疗过程的一个阶段,那么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 陈老爷子很仔细地听完他掐头去尾的叙述,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是用药以后的正常反应,你不用担心。他的体质偏向阴寒,这对接下来的治疗不是很有利,所以我给他开了一些方子帮他阴阳平衡。” 吴邪闻言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这么说,您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法?是不是只要继续吃药就可以了?他这样子还要持续多长时间?” 陈老爷子思索片刻,答道:“上次我也告诉过你,他的症状类似于传说中的‘魂魄离体’,要治疗这种病症医学只能是辅助,主要还是得依靠古代的方术。” “方术?”吴邪不禁有些诧异“您不是医师吗?怎么也会对方术这样……的事情有所涉猎?” 他本来想说的是方术这样不靠谱的事情,好不容易生生忍住,但是对于陈老爷子医术的信心却也打了个问号,虽然吴邪也算见识过真正的术法,可那是道士之类方外之人的工作,一个世代相传的名医国手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陈老爷子呵呵一笑:“我家世代以医道相传,到我祖父这一辈西医开始流行,于是开拓了眼界,也学会了一些西医的手段,更开始反思中医的某些荒谬之处。从我父亲这一代开始,除了将一些西医手段沿用入家传医道之外,更是感慨医道之广中医已近穷途末路,着手整理中医的历史。可惜我父亲年事已高,还没完成就去世了,这个工作就由我接手。在长达数十年的整理工作中,我却产生了和我父亲不一样的想法,中医本与术法出自同源,古代的巫师萨满同时也是药师,到后来虽然两派分开,但也并不是从此各行其路毫无瓜葛。就说汉末的大贤良师张角、五斗米道的张鲁,以及在南方传道的于吉,都是十分高明的医师,他们所谓的符水其实就是重要药汤的一种。很多方士除了擅长烧丹炼汞之外,对于制作调和阴阳气理的药丸也都是一把好手。中医之于西医,其弱点就在于不能快速见效,而方术巫蛊则以生效快、副作用强而屡现于史书记载,所以我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中医一道之穷,并非力所不逮,而是走进了死胡同。如果将眼光放远,抛除偏见,引入那些可信、可用,并且有实例成功的方术,中医未必没有再度笑傲医学界的机会。” 他这观点在吴邪听来不仅新奇,而且颇有些匪夷所思,但又不无道理:“那么这样的手段真的有效吗?历史上还真的有类似的实例吗?”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1 章 陈老爷子笑道:“自然是有的,你不觉得史书上记载,如华佗扁鹊这样的神医,治病的手段很多看起来都很奇怪,而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行医用药?这里面虽然有几分夸张,但也不是完全荒诞不经。如果你将其中某些情节定义为蛊术手段的话,就合情合理了。就是写《千金方》的孙思邈,历史上也曾提到他是术法高明的道士。中医另有一大弊病就是师徒父子相传,不授于外人。所谓名医又喜欢故弄玄虚,所以即便很多已经用上方术的例子,也很难被人知晓,至少在我这几年的整理过程中看来,实验过这条道路的名医前辈可不在少数,只是不去细细考证的话难以发现罢了。再说你那朋友,恐怕你带他去看医生也并不是一次两次,直到今天还毫无头绪,就足以证明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传统的医道已经无济于事了。我就从方术着手,尽力试上一试,大胆推测小心求证的话,即使不能治好,至少也不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这……”吴邪沉吟片刻,终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便说道,“多谢四阿公费心了。” 陈老爷子点了点头,又问:“对了,你刚才说,这些日子你们俩就住在一个房间里?” “是啊,怎么了?”陈老爷子皱起眉头,面露不悦,“晓琳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怎么好这样怠慢贵客。” 吴邪连忙摆手:“不不,这不怪晓琳,我们俩住一起没什么不方便,真的不用麻烦了。” “不行,太失礼了。”陈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转头让华排长去把何晓琳叫来,让她再给张起灵另外收拾一间卧室。 吴邪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让张起灵拿着行李搬到了自己隔壁。 又过了一天,就在吴邪几乎以为治疗无望的时候,陈老爷子忽然让何妈请他们到庭院里喝茶,并告诉他们说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吴邪立刻喜出望外地拉了张起灵走到院子里,在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下坐了,等着陈老爷子来。 没过多久,华排长扶着陈老爷子出来了,老人家还穿着长袖长裤,好似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华排长扶他在休闲椅上坐好,又捧出一叠书放在桌子上。 陈老爷子从那叠书里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看起来像手抄本的册子递给张起灵。 “这里面有一些关于‘离魂之症’的记载,你看看哪一种和自己的症状比较像。” 张起灵接过册子捧在手里,很随意地翻开一页,立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书页不动了。 吴邪心里十分好奇,也不知道里面都记载了些什么,居然能够让他看得如此入神,当着老爷子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探头过去看,难受得有些坐立不安。谁知过去快十分钟了,张起灵还是呆呆地盯着那一页在看,完全没有要动手去翻下一页的打算,若不是眼睛一直睁着,吴邪都以为他是睡着了。 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吴邪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拽了拽他的衣角,又轻声叫了两声“小哥”,但是张起灵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陈老爷子似乎也觉得情况有些异常,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册,“哎呀”一声说道:“不是这一本,拿错了。”说着将那本书收了回去,又去书堆里翻找起来。 书一离手,张起灵眨了一下眼睛,宛如遭到当头棒喝一般瞬间清醒过来,带着略有些困惑的表情看了看吴邪。 此时陈老爷子已经又拿出一本封面装帧一模一样的,笑眯眯地说道:“年纪大了,眼神不行了。” 吴邪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管会不会让他不快,凑过去和张起灵一起看他新取出来的那一本。 那的确是一份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抄本,里面有一些关于魂魄离体的记录,所描述的症状和张起灵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差不多。翻了几页也没看到什么特别有效的方法,吴邪顿觉有点失望。 陈老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绪,也不分辨,只叫华排长将那些书拿走,又和他们闲聊了几句,也推说身体不好不能在阳光下久晒就回屋去了。 待陈老爷子一走,吴邪立刻面色严肃地问张起灵:“小哥,刚才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也不动?” 张起灵皱着眉头想了想:“就觉得拿到那本书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拿走书以后才回过神来。” 吴邪闻言倒抽一口冷气,瞬间觉得陈老爷子那张苍白的脸变得诡异起来:“难道真是那本书有什么问题?” “有可能。”吴邪想了一想,以痛下决心的口吻说道:“小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再在这里住两天,到时候不管他有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我们先回家再说。” “好。”张起灵想也没想就点头应允,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对他说道,“别怕。” 吴邪苦笑,心想我有什么好怕的,人家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要算计也是算计你。虽然他也想不明白张起灵究竟有什么好被惦记的。 之后的两天,陈老爷子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肯露面,一直在处理文件或者打电话。期间有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人来访,在书房里和老爷子谈了一下午,临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吴邪偷偷地向何晓琳打听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得到的答案是那人是陈家中草药公司的法律顾问,陈老爷子在陈晏的葬礼之后就打定了主意要把他的绝大部分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只保留部分中草药公司的股权。 这个消息又让吴邪有些动摇,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像这样一位热心于公益事业且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又能算计他们什么呢?想着想着,他不禁觉得自己前两天的怀疑和警惕有了那么一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味道。 好在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太多,如果能找到治疗的方法,无论如何都要谢谢陈老爷子。 吴邪心中暗自做了这样的决定,决定不再挂怀这些天遇到的那些事,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毕竟家家户户都有些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接下来张起灵又吃了一天药,虽然看起来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变坏的样子,晚上他们两人虽不再同处一室,但在白天的询问中,张起灵也告诉他,这两天都不似那天那样热得厉害,而且整个人感觉也轻松舒爽了不少,于是吴邪更加不再怀疑,一门心思等着陈老爷子找到办法。 这天下午,何妈抱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打算开车出门,吴邪好奇之下问了一句,得知这是一些中草药公司的机要文件,老爷子让她把这些东西存到银行的保险箱里去。就在何妈开车离开不久,华排长上楼来请他们过去,说陈老爷子有要紧的事情告诉他们。 吴邪和张起灵走到一楼的起居室,看到老爷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精神到像是比往日好了不少,一见他们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找到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法,成功的可能性不低,可以尝试一下。只是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而且不能受到外物的干扰。吴小哥你看……” 吴邪一听他说有办法,立刻很通情达理地点头:“那我先回避一下。” “真是不好意思,”陈老爷子有些歉然地笑笑,“华排长,你陪着吴小哥到处转转。外面的青山湖景色不错,你们来这么多天了也没顾得上招待一下,不如趁此机会让华排长代我一尽地主之谊吧。” 吴邪连说了几句“不必客气”,也不再多话,只和张起灵交待了一声就跟着华排长出了门。谁知才刚刚走到庭院里,华排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应了几句,面色凝重地对吴邪说道:“真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要马上处理,您看是不是改天再去青山湖?” 吴邪本来也没什么游兴,听他这样说正好顺水推舟:“没事,您忙您的,我随便四处走走就好。” 华排长冲他微笑了一下,转身往别墅外的坡道上跑去,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吴邪也不去管他,自己又推开门走了进去。路过厨房的时候,正巧看到何晓琳在那儿忙活,对着一个小小的煤球炉子不停地扇风点火,上面摆了一个紫砂药壶,一股浓浓的药味从壶里飘了出来,闻起来到像是张起灵这些天来喝的那种药的味道。 吴邪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给她搭把手。于是走进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晓琳,在给小哥煎药呢?” “没,这是四阿公的药,”何晓琳侧着头躲烟,扬起下巴指了指灶台的方向,“张小哥的在那边。” 吴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纯黑色大理石的台面上分开放了两堆包好的药材,纸包上还附着药方。他走过去顺手拿起药方,一看之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两份药方竟然完全一样。 “这……这都是小哥的?” “不是,有一份是四阿公的。” “可是,为什么药方都一样?” “不清楚,四阿公以前喝的和这不一样,是前几天才刚换的药。” 吴邪呆了片刻,这几日来累积在心头的种种疑点又慢慢地浮现出来,于千头万绪中渐渐整合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两份完全相同的药方、会让张起灵热到睡不着的药、那本让他暂失意识的手抄本、陈老爷子意外提起的方术、那块年代久远的匾额……难道说,真的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吗?丢下药方快速跑到庭院里,只见起居室落地窗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越来越强烈。 吴邪又想起陈老爷子关于方术的话,难道他是看穿了张起灵非人类得身份?一个生命已近终点的老人用这样大阳大燥的药物强行唤醒自己的身体机能,究竟是想做什么呢?莫非……吴邪不敢再想下去,急忙狂奔至起居室门口,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2 章 屋内的情形让他瞠目结舌,陈老爷子和张起灵相对盘膝坐在地上,中间摆放的正是那天看到的那册手抄本。老人厚厚的啤酒瓶底似的老花镜摘掉了,露出鼻梁正中一条深深的疤痕,低垂着头精神内敛,两手似乎在结着什么复杂的法印。 再转头看向张起灵,只见他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汗水甚至浸湿了整个背部,好像被魇住了一样,虽奋力挣扎却又一丝一毫都动惮不得。 吴邪记起前几天张起灵捧着那本书时魂不守舍的样子,率先反应过来是那本书在作祟,当机立断飞起一脚将它踢开。 书刚被移开,这个神秘而诡异的仪式就像被打断了似地,陈老爷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动静,张起灵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下来,呼哧呼哧气喘如牛,吴邪犹豫了一下,料想张起灵应无大碍,伸手就要去扶陈老爷子,谁知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又有个人斜刺里冲过来,猿臂一伸将老头抄了起来,却是推说有急事离开的华排长。 只见他面色凝重地探出两只手指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又在他的脖子上搭了一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气了。” 吴邪大惊失色:“怎么会?刚才他还好好的……” 华排长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死紧:“这真是我平生见过最诡异的事,说出去也没人信。我看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留下来解释不清楚反倒麻烦,不如先走吧,这里就交给我处理。” “这……”吴邪想了想,心里也清楚这事要传扬出去自己和张起灵必然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会惹上官司,能尽快离开确实再好不过。 但他又觉得丢下华排长一人似乎有些太不仗义,不由再问道,“那何妈和晓琳那里……” “我会处理,你们快走。”他再三催促,语气急切,吴邪看看再留下来也于事无补,只得扶起张起灵,快步上楼去收拾行李。 委托别墅区的物管叫了辆出租车,两人不敢再耽搁,许了那司机一笔丰厚的车资,飞速往杭州市区驶去。在车上张起灵一直默默无言,握着吴邪的手浑身打颤,像是经历了什么超越身体极限的运动。见他这个样子,吴邪虽是满心疑惑,却又不好立刻问他什么,只好回握着他的手无声地陪伴。 到了杭州市区,张起灵才停止颤抖,但却没有松开吴邪的手。 回到家里,他也只是匆匆忙忙去浴室洗了个澡,说了一句“吴邪,我困”,就走进卧室睡觉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都睡醒了以后,他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吴邪。 原来昨天陈老爷子将他请入房内,两人相对盘膝坐下,让他不要紧张,说只是使用一个小方术来测试他是否担得住以后的治疗。可是看到他再拿出那本奇怪的手抄本放在两人中间的时候,张起灵就有所提防,但这回他还没接触到这本书便已着了道。 陈老爷子将书摆在二人之间,盘膝坐下,手上结了一个法印之后,张起灵就觉得自己精神恍惚、眼皮沉重,虽然努力抵抗,也只是勉强保住自己没有丧失意识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慢慢觉得有一些奇怪的信息在他脑中一一闪现,多半是一些记忆和知识。 当时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更没有功夫仔细去辨识。 直到一晚过后精神恢复了之后,才将那些细节一一回忆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少,赫然正是这个自称是“神医国手”的陈老爷子漫长诡谲一生中最重要的部分。 从这些信息中,张起灵差不多能拼凑出这个老妖怪的身份来历。这位“四阿公”本姓陈,单名一个方字,字子正,秦末时人。他本跟随徐福学习方术,但最终两人意见并不一致。徐福认为,丹药之术是长生唯一的指望,而陈方却认为丹药之术虽总有证得大道的一天,但耗时漫长,普通人类根本等不到丹成,更别说炼药寻材所费糜巨,纵使如秦始皇那样富有四海也难求一丸,于是师徒二人便有了芥蒂。 在徐福出海寻找仙药前,陈方偷走了他师父的部分丹药及方书,躲进深山里独自修行。 那些丹药虽然还没有长生不死的功效,却也使他寿命远远超过普通人,直到他有一天听进山砍柴迷路的村民说已改朝换代才重新出山。 此时已是汉武帝天汉年间,这时的汉武年事已高,正像当年的秦始皇帝一样求仙心切。他将剩余的丹药献于汉武帝,更以自己的长寿打动了他,备受供奉。 这期间,他利用天下方士云集朝内互相交流的机会,印证了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并且顺利地攻克了自己所想到的长生之术中本无法解决的几个难关。 等到征和二年的时候,他看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而自己长生的手段业已齐备,便假作尸解成仙,再度跑到南方隐姓埋名,重新以一个中年鳏居的富豪身份在南方成家立业。 虽然丹药延长了他的寿命,但此时他的身体条件已近极限,便用虎狼之药使续娶的妻妾诞下一子。等儿子长到十岁之时,就用他早已准备好的那本手抄本状的法器行魂魄转移之术,将自己的灵魂灌入儿子体内,并成功消除了儿子本来的魂魄,夺舍重生。 由于这一法限制颇多,只能以血亲作为夺舍的对象,而此法又颇为损害身体,于是他立下家规,以行医济世为名研究药术延长躯壳的使用时间,暗地里又网罗各种方术以期更进一步完善。在漫长的千年岁月当中,他一直以这种方法苟延残喘。好在他也是利用了“国手名医”的身份以及他千百年来累积的高超医术,使得任何一方势力得势之时都不会想将他除掉。 但此法毕竟与天道相悖,其中险死还生也非一次两次。没想到这个躯壳的寿命快要用尽之时,作为备用躯壳的陈晏却意外横死,他本以为是上天震怒,这次终于走到了尽头,没想到张起灵的出现却让他收获了一份意外之喜。 陈方的修行之高就算是比之张天师、陈真人也毫不逊色,只是经过“夺舍”的躯体无法锤炼,更承担不了稍微厉害一点的术法,而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经历过天劫锤炼的完美躯壳,而其本身不知为何魂魄却异常之弱,即便非是血亲也能成功“夺舍”。 更为令他惊喜的是,经过几日试探,发现这句躯体并非是动物成精,所以在夺舍之后也不存在肉身上的抗拒反噬,只不过在占据过程中要付出的精力也非比寻常。 所以他只能通过药物来强行提升自己的精神,同时使用药物让躯壳原本的阴阳平衡失调、心神烦躁以增加成功的几率。 却不想仪式被吴邪从中打断,大概是失去了部分魂魄又受到反噬之力的影响,再加上此时的陈方已是强弩之末,竟这样死了,也算是天道善恶终有报。 吴邪目瞪口呆地听完,消化了半天才呐呐地说了一句:“小哥,你……你还历过天劫啊?” 张起灵扯动嘴角微微笑了笑:“你就关心这个?” “不是,不是……”吴邪顿时有些慌乱,心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却又乱七物,先期进入的考古队员更在内中发现数目不可估量、保存相当完好的文书。国内学者的研究和其中文物的类型都指出一个事实:传说中的酉阳书库并不在酉山,而正是这个山洞。虽然这山洞附近已被封锁,但不少文物贩子已经从乡民和挑山工手里收到了很多价值颇高的东西,据说即便是离封锁区一华里以外的地方,在那些山崩的废墟之下,还时不时地能够淘到一些珍品。于是乎全国的文物贩子蜂拥而至,将个小小的泰安挤得几近瘫痪。 就在吴邪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北京的王胖子和他三叔吴三省同时到访。两人一胖一瘦,一唱一和,就和搭档说相声似地,顿时让吴邪觉得他的小文具店蓬荜生辉。 其实胖子早几天前就到了,说是来过国庆黄金周,顺便找吴三省谈点儿生意。之前吴邪和张起灵也招待了他两天,后来他因为要约客户面谈,有好几天没有露面,这次和吴三省一块儿过来,想必也是为了那传说中的酉阳书库。 四个人也没有走远,就在吴邪家附近找了个环境比较清静的小茶馆坐下来商议。 吴三省先开口说道:“大侄子,这几天的新闻看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3 章 还没等吴邪搭茬,胖子已经裂开大嘴笑道:“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啊,小天真,看你叔和我对你多好。” 他这么一说,就好似平白比吴邪大了一辈似的,听的人自然是不乐意:“我叔对我一向都很好,你什么时候对我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胖子哈哈一乐,正要再贫上几句,却被吴三省一把拉住:“行了行了,几十岁的人了,别和小孩儿似的见面就斗嘴,咱们今天来是要说正事的。这回确实是个好机会,我跟胖子合计着要再去泰山一趟,这次最主要是去收东西,但是那里现在情况乱得很,收东西又得多带现金,所以要多些人去。但杭州这边又不能没个人守着,上面只要一有命令,那边的情况随时会变,说不准哪天东西就出不来了,所以每天的货都要想办法发出来。在杭州这边的人不光要管收货,进一步的甄别也要尽快做出来,赚多少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和胖子这回是合股收货,毕竟那么多现金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再加上两边各有各的人脉,络上,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张起灵这个人的出入及住宿信息。也就是说,除非他有本事避开遍布全市无处不在的便衣,否则只能说明,这人根本没有来过泰安。 这消息之于吴邪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本来笃定的想法现在又开始不确定了。而且他无奈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如果他不顾一切地去找张起灵,那么不仅有负吴三省和胖子对他的托付,并且找到的希望十分渺茫,但若让他留在杭州傻等,心中又着实无法放下。再三权衡之后,他决定还是以吴三省的事情为优先,毕竟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张起灵,也只能相信他所说的话,等待他自己回归的那一天。 转到十月十八号,吴邪的妈妈又送来一套崭新的僧衣,让他别忘了准时送去灵隐寺。对于张起灵出走的事情吴邪没敢和他妈说实话,只说是吴三省带他去泰安做生意了。好在吴邪妈妈也没有多问,只是嘱咐了他几句天气转凉,早晚多穿点衣服小心感冒。 到了正日子,吴邪起了个大早开车到灵隐,依照惯例把僧衣交给了相熟的知客僧,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本想就此回去,但是在路过大雄宝殿的时候思索再三,最后还是一跺脚走了进去。 大殿里烟雾缭绕,香客并不多,正好还有几个和尚在那里做午课,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对于灵隐寺吴邪是相当熟悉的,光小时候在他妈妈的陪伴下就不知道来过多少趟,成年以后也是一年两次固定要来的,那时他不过把烧香拜佛当是一个程序,走完了就完了,从来没有真正想要求些什么。但此时此刻,当他再次握着一把香跪在蒲团上凝视着上方宝相庄严的如来时,却打从心眼儿希望他真的能像传说中那样灵验。 “不管他归不归你管辖,请一定保佑他平安,”吴邪在心内默念道,“就算去了泰山也好,去寻找什么东西了也好,请保佑他能平安。” 上香、叩首,额头轻触地上青砖的同时,一种淡淡的期望从心中升起。也许诸天神佛中真的会有哪一位能帮助张起灵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但吴邪知道那绝对不是他。在身边的时候,他可以照顾张起灵的衣食住行,甚至任何枝末细节都能帮他打理妥当。他愿意付出,张起灵也乐于接受,也许就这样终老一生也是个了局。可离了他的张起灵仍旧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张起灵,他也会照顾自己,也许不那么周到,也许会在找寻的途中病了、伤了,不过那都将是他要面对的问题,既然帮不上忙,也就只能让他自行处理,况且吴邪也有他所要面对的麻烦。在不能同舟共济的时候,各自把自己当做的事情做好,如此而已。 当他站起身来掸去身上的浮土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布鞋灰衲。吴邪连忙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老年和尚站在他面前,正对他露出微笑。 “是吴小檀越吧?我刚刚听知客僧说,你又来送僧衣了,没想到正好在这里遇上,令堂一向可安好?” 吴邪看那老和尚竟也有几分眼熟,听他问候自己的母亲,想来应该是熟人,便恭恭敬敬地答道:“挺好的,就是上了年纪腿脚有点不利索。” 那老和尚点点头说道:“小檀越是认不出我来了吧?也难怪,这一晃也十多年了。我就是寺里的塔头,每年送来的僧衣都是由我收纳处理的。看你现在健康平安,想必令堂这些年也没少为你操劳。” 吴邪想起他和灵隐寺的渊源,又想到三岁时的那件异事,也赔笑道:“可不是嘛,我能全须全尾活这么大真是太不容易了。还得感谢你们寺里那位高僧,没有他可能也就没我了,说起来我妈这些年来最愧疚的也是这件事儿。” “这到真是不必,”那老和尚摇了摇头,“修行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对生死之事都看得很淡。尤其像我们修佛法的,本来就没什么执念和牵挂,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嘛。况且那位挂单的师兄是有大神通的,他早在那件事情发生前两天就知道自己阳寿将尽,特意留下两句偈子,还把自己坐化之后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那天你们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的就是。” 对于那件事情吴邪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听他妈妈总是挂在嘴边上念叨,也知道那挂单和尚圆寂之前曾念了一首偈子,但是他能预知自己死亡的事情却是闻所未闻。 “我听我妈说,那位大师也对她念了一首偈子,是不是同一首?” “哦?当时他念的是什么?” “完整的我背不出来,就记得是‘魂魄’、‘分神’什么的。” 那老和尚想了想,继续摇头:“不是这一首,那两句偈子他写在纸上。你知道,这事情在我们寺里也算是个异数,真迹早就被收藏起来了。内容我到还记得,只有两句‘因缘山中来,结果归山去’。” “‘因缘山中来,结果归山去’。”吴邪重复了一遍,一时也参不透这里面的奥妙。 老和尚又笑道:“佛门中人在圆寂前留下偈子也是古来有之的惯例,无非就是生平学经的感悟,留下来警示后人。当然也有一些有预言的含义,想要透彻明了并不容易,小檀越还年轻,今后的路途还漫长得很,不妨就把这两句偈子记在心里,用你的一生去印证它吧。” 说完,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大殿。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4 章 吴邪站在原地没有动,心中反复咀嚼那两句偈子的含义。老和尚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这两句偈子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他不明白老和尚为何如此肯定,但空穴来风其必有因,与其去想原因倒不如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又思来想去总也没个头绪,不禁有些气闷,便向殿外走去。 正当他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如醍醐灌顶。修行人往往把修行之所称之为山门,而最近两年与他羁绊最深的张起灵,无论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他是个修行人。“因缘山中来,结果归山去。”莫不是说他与张起灵的相聚之日已经结束? 自上次他的意识被那老妖怪陈老爷子入侵之后,确实和过往有些不同,当时吴邪只以为他是在慢慢恢复记忆,同时又接受了陈老爷子一千多年的意识导致的变化,根本就没有想到最大的一种可能:张起灵对于过去的一切有了突破性的认知,所以只需要发现一个明确的方向他就会出发去寻找。吴邪的内心顿时一片冰凉,果然是结果了呢,他都“归山”去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但又多少还存有一丝念想,他答应过的,找到了之后会回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就这样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躺上床,又是怎样睡着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看到天花板的时候,他才发现新的一天依旧会来。即便有人已经走出了他的生活,他自己的日子还要过下去,还有人将希望和信任寄托在他身上。 事已至此,就算吴邪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伤春悲秋,也只能接受现实。或许张起灵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只是一个寂寞而淡泊的精灵,从那遥远而不可知的领域来到这红尘俗世匆匆一瞥,随后又毫无牵挂地回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得还真是干净洒脱。 吴邪转眼四望,这个家里还有太多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他睡过的床、他看过的影碟、他用过的东西……在在提醒着吴邪,这一切并非梦幻。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都收拾了吧,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感慨而已,就算那人真会如约回来,恐怕也用不到了。想到这里便再也躺不下去,起身梳洗一番,开始收拾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张起灵最喜欢的p就摆在主卧的床头柜上,还插着充电器,好似那人随时都会像平常一样推门进来,取下充电器、划过解锁条,开始雷打不动地看电影。吴邪将那块小案板大小的电子产品捧起来,轻轻抚摸着屏幕。他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要买个二代的新品送给他,现在二代的中文版早已发布,但那人却不知所踪。他也记得那个美艳又任性的山鬼,双眼放光地盯着电影里的帅哥看得目不转睛。 往事历历,当时只道是寻常…… 等等,山鬼?那日山鬼在离开之前不是送给他一样东西吗?还告诉他说,这样东西能在一定时期内实现他一个愿望。此时此刻,他不就有一个最最强烈的愿望吗? 吴邪当机立断,扔下p开始翻箱倒柜。当日他并没有将山鬼的话放在心上,拿到那东西也只是随手一丢,早忘了放在哪里。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年,但他确定那东西仍然在,自己还没有脑残到把它当垃圾给扔了。几乎把家里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翻了一遍,终于在客厅某个抽屉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它的踪影。吴邪把那东西和他妈妈强硬塞给他的男士洗面奶、润唇膏什么的放在一块儿,这个抽屉他平常几乎不会去开。 那东西仍旧是一个蚕茧的样子,小小的白白的,摸上去也有蚕丝一般柔韧细腻的触感,因为一直放在抽屉里的缘故,所以没有落上灰。吴邪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出来,又仔细回想起山鬼说要贴身带着,于是拿了一根棉线认认真真地把它拴起来,再贴着肉挂在自己脖子上。 做完这些事,吴邪闭上眼睛耐心等待,心中不停地默念:“我要见张起灵我要见张起灵我要见张起灵我要见张起灵我要见张起灵……”如此十分钟后睁开眼睛一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正当他开始怀疑这样东西的效果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年轻人性子还真急啊,我就说山鬼胡闹,这次你万一捅了漏子,我到要看她怎么收拾。” 吴邪赶忙回头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负手站在他身后,一脸兴致勃勃的笑容:“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你……您是……黄……黄大仙?”吴邪好不容易才硬生生把那句“黄鼠狼”咽了下去,眼前之人赫然便是在海盐见到的那位专管江浙一带黄鼠狼衣食的老道士。 “可不敢这么叫,虽然是暂时的,但此时我们毕竟身为同僚,”老道摸了摸自己的头,“该从哪里说起好呢?这样,我的职责是管江浙一带黄鼠狼——现在又加上了猫和狗的生计行止。贫道法号中阳子,与小友的渊源说来还颇不简单,托山鬼的福,你现在也位列仙官了,你的职责是掌握杭州市内寻人之事。由于你的情况特殊,并非修行上来的,所以由我来负责向你讲解一应事体。” 吴邪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他的话和内中的含义联系起来,惊讶之余他反手指着自己问道:“我?现在是神仙了?” “正是。” “那我是不是想干什么都可以?” 中阳子反问道:“你以为我喜欢管这些猫猫狗狗的杂事么?”他看吴邪有些失望的样子,又说道,“你先打起精神来听我说完。” 他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和当日看到类似的卷轴:“只要这个卷轴在手,你就能知道杭州市内所有寻人之人以及如何处分,细节上可以由你来安排,但是结果不可违逆。你也不必担心有错漏,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便是,这个卷轴会随时更新。如果你想查找某人的消息,只要心中默念此人名字,就会得知他的所在位置,如有需要,可以默念此人名字观看卷轴,即可看到此人当下的影像,只限身周两米这份职责在身,你人就不得离开杭州,至于何时能解脱,全看那颗蛹何时孵化。一旦由蛹成蛾,你的职责也就结束了,当然相应的术法、器物也不会保留。小友可听明白了?” 吴邪在听他说的时候,就尝试着心中默念张起灵的名字,便得知他此刻人在泰山。偏那老道又说他不能离开杭州,虽有些失望,但心里却觉得安定了不少。又从他手中接过卷轴,准备送中阳子出门。就在此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随口问道:“那黑瞎子真是你徒弟?” 中阳子点头:“正是劣徒。” “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么个……奇特的法号?”吴邪本想说“不靠谱”,又觉得对老道不尊重,只得半途改口。 “他生性轻浮脱跳,虽然天资过人,但不经磨砺难成大器。给他起这么个法号就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同时嘛,”中阳子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没听老人说过吗?起个贱名儿好养活。” 吴邪顿时无语,看来那黑瞎子个性变成那样也不是完全没理由的。 忽然中阳子又一拍脑袋,正色对他说道:“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千万别用这东西去看喜欢的姑娘洗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喜欢的也不行。” 吴邪黑线:“看了会怎么样?” 中阳子两手一摊,笑道:“大概会长针眼吧。反正我也没试过,要不你试了告诉我?” 吴邪无言以对,挥了挥手让他慢走不送。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老道人已不在跟前,就剩他一人立于房中,若不是手中这份材质特殊的卷轴,他都快以为这又是一场奇梦。 看着那卷轴,他想起老道所说的用法,便将卷轴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所见过多次的奇异字体,但是此时他不再是似懂非懂,仅仅映入眼帘的一刹,他便把里面数以万计的人名和目标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这并不是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 吴邪定下心来,默念吴三省的名字,双眼盯视卷轴。那卷轴竟如投影仪一样浮现出他三叔的形貌以及周遭的事物,王胖子也在他身边,两人正在绑扎行李,看起来仿佛是要进山的情形。耳中听得胖子说道:“那边听说比这里时局更乱,枪要贴身放好。还有一管猎枪藏在鱼竿筒里,让潘子随身带着。短枪要放在随时能掏出来的地方,以防万一。”吴邪还想再听下去,却见声影渐渐变淡,又消失了。虽然有些担心,但想到胖子和他三叔甚至潘子都是老江湖了,这次又准备充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就不再看下去。 接下来,他又默念张起灵的名字,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可谁知无论怎么集中精神,那卷轴上都是一片空白,任凭吴邪盯得眼睛都直了,还是什么信息也没有。他合上卷轴,再存念默想张起灵,脑中只浮现一个念头:泰山。等到他回过头来想他三叔和王胖子的时候,一路都是地名不断地改变,恐怕二人正在车上,而这车还开得很快。 直到此时吴邪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是又落入某种幻境。根据他的经验,只要想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幻境往往无法正确对应。于是他做了一个实验,打开卷轴开始默想黑瞎子,于是他脑中立即就得到了一个信息:龙虎山上清宫偏殿。同时卷轴中也显现出黑瞎子的身影,他正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在两个蒲团之上相对而坐,虽然穿着一身正统道袍,但那副标志性的黑色蛤蟆镜就像长在他脸上一样,吴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正在此时,黑瞎子忽然对那老道说:“我说重师侄啊,今天好像有什么人在偷窥我,怎么觉得身上一阵一阵恶寒。你该不会是收了仰慕我的姑娘的好处费,架了什么针孔摄像机吧?如果有钱赚你也明说啊,好歹得分我一半不是?” 那老道只管咧嘴苦笑,也不搭茬。 吴邪还想再看下去,那影像却又淡出了。现在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幻境,因为黑瞎子的行为举止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再次明了这对师徒的不靠谱总能刷出新的下限。 说到黑瞎子的师父,吴邪又想去看看中阳子在做什么。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总要摆弄个够,此时他有这么件道具在手上,也总忍不住要物尽其用。不想这次就像他适才找张起灵时一样,卷轴毫无反应,就连脑中也得不出中阳子的具体位置所在,只知道他还在中国,没有跑出边境线去。 这样一来,吴邪大概知道这东西在对等级比他高的人和事时作用就会很弱,甚至完全没有作用。像中阳子这样的就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而黑瞎子虽然能够顺利找到,但对方也多少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像吴三省、王胖子这样的凡人,那就是一找一个准了。 吴邪又再试了几个亲朋好友,也都响应不爽。这使他更加肯定了张起灵这时不是已然得道成仙,就是身处某个神仙洞府之中。如果不是有特别奇遇的话,他此时身处某个神仙洞府的可能性最高。吴邪赶忙打开电脑,查询了此次前往泰安抢救性发掘酉阳书库的几个考古界泰斗的名字,再行术法查看,也和张起灵差不多情形。于是他便肯定那人十之八九是进了就酉阳书库,至于他是怎么混进去的,吴邪自然无从得知。 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个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抱怨道:“别光顾着玩儿啊,你好歹先把正事做起来。” 吴邪大吃一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没从床上滚下来,脱口而出:“我真没看姑娘洗澡啊……” 那声音又道:“中阳子那老不正经又和你说什么了?每次有这样的活计他都抢着干,忽悠新来的真那么好玩吗?” 吴邪回头一看,床边站了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姑娘,穿了条粉红色的雪纺长袖连衣裙,整个人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她看着吴邪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我姓霍,你叫我秀秀好了。老头大概没和你说吧,我就是你这段时间里的副手。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凡人,这样说好了,如果你手上这份‘仙人笏’算是电脑,那么我就是鼠标。” 吴邪傻眼,心说满世界哪有这么明艳动人的鼠标。 他正想着,霍秀秀又皱眉道:“你还当真啦?不过就是举个例子。具体来说,就是你负责决策,而操作层面我来执行,听明白了吗?”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5 章 吴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你们修真之人不都是用法号的吗?怎么你还有名有姓的?“ 霍秀秀叹了口气:”哎,你怎么还没弄明白啊?我不是修道士,你知道南极仙翁身边的仙鹤童子吗?就和他差不离了。“ 吴邪又点了点头:”哦,那你是什么鸟类?“ 霍秀秀一脸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果然愿意当仙官的脑子都不怎么正常,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你听好了,如果把仙官看成人间的官员,那我们就是他们手下负责具体操作层面的公务员,是仙童,仙童你总明白了吧?你可别以为仙童就是那种小道童,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笼统的称谓,凡是做这个工作的都称之为仙童。“ 虽然吴邪还弄不清楚眼前这漂亮姑娘是什么东西变得,但他知道如果再纠结下去的话后果一定相当不妙。马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明白了,你只要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霍秀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吗?不过正事要紧,让我来大致和你说明一下吧。首先你还记得你看得那份名单吗?” 听她这么一提,吴邪脑中霎时跳出了数万个名字以及相关的信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子的体验,登时呆住了。 好在霍秀秀的声音很快又响起,把他从出神中唤醒过来:“作为仙官你肯定会知道这些人的找寻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做出决定,他们在什么时候、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然后你就不用管了。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比较麻烦复杂的,需要较多的细节和过程,这就要你详细告知我来进行补正。” 吴邪苦笑着说:“那就试试看吧。” 二十一、因果 所谓神仙,翻开历史,寻找相关记载,从爱情到恐怖,从乡野到朝堂,从莫明其妙到预知未来,简而言之就是非人类。而现在的吴邪,也暂时成为这非人类的一员了。 这一个星期来吴邪所做的不外乎把收到的讯息记录下来,然后让霍秀秀按照他的批复去处理,不眠不休,仿佛永无止尽。刚开始他觉得挺新鲜,寻人成功之后还会和霍秀秀评头论足一番,后来就没了兴致,变成了纯机械的工作,好像高考前夕无休无止的做试卷和习题。好在他现在已是神仙之体,就算再怎么枯燥乏味也不会错看漏看,更加不会产生倦怠抵触的情绪。 这七天来,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的事情,就是他还在吃饭。早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就问过霍秀秀,自己还需不需要像常人一样吃饭睡觉?霍秀秀的回答是:随便。于是吴邪一日三餐顿顿不落,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虽然睡觉的时间是没有了,但好在也没什么疲累的感觉,他还能在半夜再添一顿宵夜。这时候再吃饭就不是为了生理需要,而纯粹是习惯使然,他还能尝得出好吃与否,吃到美味的食物也会高兴,可始终都不再有饥饿的感觉。 寻人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他只需要设定大概的路线和情节,具体的工作都是霍秀秀负责,而结果已经定好了,无法更改。所谓寻人,并不单指谁家人口失踪了要寻找回来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工作需要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算“寻人”,可谓是钜细靡遗。整个杭州少说也有600多万常住人口,加上每日的外来人口,工作量之大令吴邪没有片刻闲暇,好在当了神仙之后他的精力与判断力也不再是凡人所能比拟,一边工作一边吃饭一边在网上聊天也是常有的事。大概是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吴邪渐渐地感到原先某些让他在意的事情现在只会让他觉得厌烦。刚开始时,他虽然有所发觉,但并不十分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妈妈让他去参加亲戚的婚礼,他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妈妈在电话那头提高了嗓音说着这是礼貌是亲情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不去不行,吴邪捧着手机满脑子不在状态。他这才发觉自己对于这些纯应酬性质的事情已经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以前虽然也不大情愿,但是礼貌起见总还是会虚以为蛇,现在却连这点儿虚伪的客套也不想维持了。 在所有的寻人事件中,尽管也有许许多多催人泪下的生离死别,但是吴邪都能秉持着一个公道的原则按照预定的结局去处理,唯独有一件事令他颇为挂怀。 大约第三天的时候,杭州市妇幼保健医院收留了一个特殊的病人。那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婴,患有肠梗阻,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医院走廊。医院全力抢救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并通过媒体向社会发出寻人启事,希望能够找到她的家人。吴邪自然不忍心看着一个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小生命就此骨肉分离,也确实能够感知到这名女婴的母亲所在何处,但他接受到的指示却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不能相认。 为此吴邪特意询问霍秀秀,如果不按照已经预定好的结局去操作会有什么后果。 霍秀秀回答:“仙人一般来说不会参与凡间的事物发展,因为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改变了其间的因果关系,其后果往往会变得无法预料。除了个别强大又爱找事的仙人,平时没有人愿意做这样的改变,我奉劝你最好不好这么做。” 吴邪又问:“如果做出了改变,像我这样的,会受到怎样的反噬?” 霍秀秀笑道:“你以为仙人的力量也是和蛮夫打架一样,谁的力气大谁就赢?仙人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在精神层面。你以为所谓的‘因果’会报还在改变这一切的人身上吗?实际上当因果律真正发动的时候,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即便是洪钧老祖也参不透。当年洪钧老祖及三教道尊共同推演了数百年创下的封神榜,结果还被西方极乐的接引提准师兄弟插上一脚,可见神仙一旦干涉凡人的世界,后果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承担的。当然如果你只是想帮小孩找妈妈的话,还不会到那种程度。不过究竟是怎样,这时候谁也说不好。如果你有接受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那我也不会拦着你。” 吴邪越听越觉得稀罕:“照你这么说,《封神演义》说的都是真的?” “看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只不过小说家言说得更加神乎其神罢了,真正的事情发生得哪有那么轰轰烈烈。姜子牙当初干的事儿和你现在做的也没差多少,不过工作性质是人事经理招聘新员工而已。” 她的话里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意味,但吴邪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母亲不肯认回小孩,再一次将她遗弃在医院而已,并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在思考了一昼夜之后,他决定改变既定的结局,让女婴的母亲来认回女儿。看着卷轴中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年轻的母亲抱着小小的婴儿泣不成声,吴邪总算是从这一成不变的工作中找到了一丝难得的乐趣。 到了第七天,那枚“蚕茧”开始渐渐发生变化。起初只是一团密不透光的纯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有些透明,表面上一丝一缕的“蚕丝”也慢慢地消失不见,变得光滑而细腻,犹如一枚卵形的白玉,晶莹剔透,隐隐可见核心部位有个小小的阴影,好似母体中的胚胎一般有节奏地鼓动着。 吴邪记得中阳子说这里面其实是一颗蛹,等到蛹孵化成蛾,他的职责也就结束了。可是从那“蚕茧”的变化中又实在看不出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转换。不过好歹总算是有个动静了,当然这种非常态的东西也没法用常理来推断,若是它就保持这样三五年不变化,吴邪估计自己差不多真的就该羽化登仙了。 十天之后某个早上,吴邪正在吃早饭,一直在外奔忙几天未曾露面的霍秀秀忽然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他面前。当时吴邪正捧着一碗小馄饨吃得有滋有味,看到她还以为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正要开口询问。霍秀秀已然正色道:“我在你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从今天起你又是凡人了。” 吴邪“哦”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 霍秀秀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说道:“对,就是今天。趁这会儿你还是神仙的时候,有什么心愿赶紧去做,也不算是越权。不过时间有限,你要抓紧。” 吴邪花了几秒钟时间犹豫了一下,立刻放下手里的饭碗拿起卷轴,在心中默想几个他最牵挂的人名。张起灵依然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父母也好好地在家中安稳度日,吴三省他们正在泰安忙得不亦乐乎,其余亲朋好友也各自平安。这一看吴邪虽有几分安宁几分无奈,但真到了可以交接责任的时候,心里仍不免有几分空落落的。他这十来日的神仙当得又忙碌又繁琐,细细想来却是毫无建树,所为之事多半不过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与那传奇小说中的“神仙”可是相去甚远,唯一有所成就的是为那名可怜的女婴改判了寻人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霍秀秀之前的因果之说,便要再确定一下那孩子的现状。不想一眼看去,却让还是神仙的他内心再起波澜。只见画面中那名年轻的母亲满面泪痕神情麻木,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脸色青紫双目紧闭,竟像死了一般。待他想再仔细看一下前因后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了。回头去找霍秀秀,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就连脖子上挂着片刻不离身的“蚕茧”和手中握着的卷轴也不知所踪。 吴邪赶忙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果然在报纸的电子版中看到了一条新闻,那名女婴因母亲照顾不周,手术后的伤口发炎感染,已于昨日死去。吴邪顿时乱了方寸,又找不到可以为他解惑的人。他本想去找那名母亲,但脚刚刚跨出一步,种种问题又纷沓而至:他该以何种身份去质问?又要通过何种借口才能联络到她?就算找到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吴邪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长叹一声,颓然坐下。之前霍秀秀的一番说辞在他脑中响起,此时听来却像嘲讽一般。他千思万想,总没料到这最终的苦果竟是如此难咽,且不说他此刻已回归凡人,就算还是神仙,面对这样的结局恐怕也难以承受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的心情依然沉重无比。这种时候他迫切地需要家人的温暖和安慰,于是他抄起车钥匙直奔父母家而去。 这回那个总不按常理出牌的道士总算没有让他再继续听那条神奇的彩铃,没过多久就接起电话,刚听他报出名字就笑嘻嘻地问:“小吴邪,这次你们家是耗子成精了还是猫成精了?” 吴邪没心思和他闲扯,开门见山地问道:“这回不是找你,是找你师父,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玻璃器皿摔碎的脆响,然后足有十几秒钟没有反应,就在吴邪等不及想开口催他的时候,黑眼镜抖着声音说了一句:“你找那个老不修干嘛?” “有事请教,你能找到他吗?” 黑眼镜沉吟片刻,说道:“我师父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突然说要找他……这样吧,我试着帮你联系一下,他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能保证了啊。” 他难得地语气严肃没开玩笑,吴邪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挂了电话。 本以为这个等待的过程会十分漫长,吴邪甚至已经做好了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准备,可谁知那对师徒总是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在给黑眼镜打完电话的第二天早上,他刚刚睡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头站了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冲他笑得露出一脸菊花褶子。 吴邪当时就被吓得从他的单人床上滚了下去,好不容易抱着被子爬起来一看,却不是中阳子又是谁? “哎呀,免礼免礼。你我并无师徒之分,行此大礼让贫道如何敢当?” 吴邪揉着被摔疼的膝盖和手肘,硬生生把一句粗口咽了下去。好在他没有裸睡的习惯,一直都穿着背心短裤,否则在一位神仙面前赤身露体,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中阳子见他一脸阴沉地爬回床上坐好,了然地笑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想问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从哪里说起我却不知道。这样吧,你问我答,只要是你想了解的,尽管问。不过只以一件事情为限,当日我不和你交代秀秀的事情,就是留着今天让你来发问。” 吴邪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支烟点上,狠吸了两口提提醒,又仔细思索一番,问道:“为什么在我改变了预定的结局以后,那个孩子竟然死了?” 中阳子捋了捋胡子,笑容未减:“谁知道呢,也许就是那样了吧。” 吴邪气结:“亏我还一直当你是个好人,怎么能对一条生命这样冷淡?” 中阳子笑得更欢了:“好坏姑且不论,我可连人都不是呢。”他也不管吴邪错愕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做神仙的体验你也有过,而我成仙已经快有一千年了,人类的感情,你以为我还会有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你将来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至少要有这样的觉悟。什么样的感情都会渐渐变淡,最后连一点渣都不剩下。神仙之所以管理凡人,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善恶有报,而正如人类养鸡养狗一样,不过是为了完成天地间的因果循环罢了。” 即使当了十来天的神仙,这一切也打破了吴邪以往对“神仙”的认知。而中阳子这一番话似乎另有深意,正在他咀嚼其中内容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中阳子的话音:“吴道友,我师徒花费如此多的功夫尚不能了结你与劣徒之间的因果,有些事求不得,有些事拒不得,将来你可要想明白了。”然后吴邪觉得有一双手在他背后猛然一推,连忙“哎呀”一声扶住床,这才发觉自己依然躺在床上,竟然又是南柯一梦。 又过了两天,张起灵依然杳无音讯,吴邪却接到了胖子自泰安打来的电话。原来这些天来吴三省连日奔波,加上天气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竟然病倒了。那三人去泰安淘换古董本就是他牵的头,如今这一病倒到有了几分群龙无首的意味。尤其潘子对他忠心耿耿,自然是要在医院里随时伺候的,只剩下胖子一人着实忙不过来。他先是在电话里狠狠抱怨了一通,又声泪俱下地申诉自己是怎样的“少爷的身子跑腿的命”,最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吴邪是否有空能去泰安帮他的忙。 和胖子交道打得久了,就会知道这人说话总喜欢添油加醋,而且偏爱说反话。本来一分的危险他能夸大到一百分,本来十分的危险他能说得好像去玩儿一样。这回他对吴三省的病情一笔带过,到让吴邪隐隐有些担忧起来。胡乱应付了胖子之后,他又打了电话给吴三省,可是那边却是关机状态,打给潘子也是无人接听。这下吴邪有点儿着慌,正好杭州这边近期并无大事,他跟吴三省留守的几个伙计交代了一下,连夜买了火车票赶往泰安。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6 章 尽管泰山山崩的事情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泰安市内仍旧是一派混乱的景象,城市里比上次来时要脏乱差很多,就好像刚刚开完运动会还没收拾的操场一样。 吴邪从胖子那儿问来医院的地址,打了个车就直接过去。他一路上都在想着吴三省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真的十分严重,那么就算是绑架也要把他绑回杭州。毕竟他三叔已经不再年轻,没道理为了赚钱连老命都不要了。他甚至想好了一套说辞,实在不行就自己留下,让吴三省回杭州。这一决定多少存了点儿私心,他始终都没有放弃去找张起灵,如果能借着吴三省的关系进入酉阳书库,那么找到张起灵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到了医院一看,吴邪本来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吴三省正躺在病床上啃苹果看电视,除了脸色不那么红润之外一切如常,潘子坐在床边翻着一份当地的报纸,也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扭头看到吴邪站在病房门口,吴三省手里的苹果登时就落在床单上了。 “大侄子,你……你……谁让你来的?” 吴邪把手里的行李包往地上一扔,也拖了一张凳子坐到他床边:“胖子给我打电话说您病得快死了,我赶着来见您最后一面。” “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吴三省拍了一下床板,却是由于声音有些沙哑没显出多少魄力,“我没事,小病,你赶紧给我回杭州去,过两天还有批货要送到呢,你得给我看好了。” “谁让我打电话你和潘子都不接的?”吴邪也没什么好气,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来一趟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您以为我愿意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您当是使唤傻小子呢?” 他们叔侄二人兀自拌嘴,潘子早倒了一杯开水过来,看吴邪面色不善,急忙陪笑道:“小三爷您别生气,这是我的不是。三爷的手机电板坏了,还没顾得上换个新的呢。我那手机落在宾馆了,这两天都在医院也没想到去取,您看……” 吴邪顺了顺气,也不去看吴三省,抬头向潘子问道:“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就住院了?” “没大事,就是重感冒,也不知怎么的又是扁桃体发炎又是中耳炎。医生说要休息要静养,不让他再到处跑了。” 吴邪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那边厢吴三省还在不依不饶地赶他回去,他也没有搭理。正在僵持之间,又有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却是王胖子。 胖子也一眼就看到了吴邪,连招呼也顾不上打,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就嚷嚷开了:“快,你们谁赶紧和我走一趟,施家那个憨小子,好几家问他他都不开价,就等着咱们呢。” 潘子一听这话马上摇头:“这事我去恐怕不行,我不会鉴别古董啊。” 吴三省刚要掀开被子起身,胖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按住:“得了得了,您还是躺着吧。这不是小吴来了吗,让他跑一趟?” 吴邪也不言语,看了吴三省一眼,站起来就往门口走,急得吴三省在他后面直着脖子喊:“你这小子赶紧给我回杭州去,这边的事情少掺和……” 胖子又说了几句什么,吴邪也懒得去听。既然来了他就没打算回去,不管吴三省怎么说,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泰山走上一遭。一会儿功夫,胖子也走了出来,拉着吴邪出了医院的门。走在大马路上之后,他好像也不怎么着急了,双手插着口袋迈着螃蟹步走得不紧不慢,慢悠悠的也不像是要赶着进山的样子。 吴邪纳闷,不由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收东西么?怎么还在这儿闲逛?” 胖子嘿嘿一乐:“我说小天真,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我要不那么说你三叔肯让你呆着么,还不早把你打发回去了。”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好你个胖子,算计小爷我也就罢了,居然连我三叔都算计。” 胖子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这不是胖爷就和你亲么,跟你三叔一起干活可没意思了,大潘是除了你三叔谁的话也不听,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憋屈。” 吴邪推了他一把,到也没有十分计较:“算了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你说说咱们什么时候进山吧。” 胖子摆了摆手:“不急不急,你刚到,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搓一顿。有家店的鲁菜做得那叫一正宗,胖爷我请客。” “你就知道吃。刚才你说的什么施家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他如此坚持,胖子虽有些惊讶,却仍是答道:“就是那边一个村民,之前在他们村里收过几件东西都是他牵的线,这次说是又弄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这不要去看一下嘛。” 他虽然说得含糊,吴邪却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泰山周边的几个村子,立刻迫不及待地要赶去看看。胖子给他缠的没办法,只好苦着脸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面包车,司机是个脸膛黑红的汉子,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胖子颇为熟稔地和他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点了点头,一扬手招呼他们上车。 出了泰安之后,从标准的国道走到乡间的柏油公路,再到泥泞的黄土路,如是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吴邪听足了胖子的连天抱怨,直到车子开进了一个靠山的小村落。由于这一带并非已经开发的风景区,所以即使背倚泰山也没让这个村子得到多少好处,一眼望去还是土木结构的房子居多,显然不怎么富裕。 还没开进村里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青年对着车子招手,车还没停稳他就不顾身后数个正扯着他商谈的人,拉开车门跳上来,连连对司机说:“大哥,快开车快开车!”然后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胖子等人点头:“王哥,不好意思啊,我被那些人麻缠坏了,都没顾得上先和你打招呼,你要再不来,他们可要烦死我了。”他说着便要从怀里往外拿个什么物件,才注意到在胖子身边的吴邪,突然警觉起来,停下动作问胖子说:“王哥,这个人是谁?” 胖子乐了:“嘿,小子还长心眼了。这是你吴哥——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老吴他大侄子。别看他年纪轻,可是行里的好手,东西过过眼就能说个献了吗?” 吴邪嗤笑道:“那他们这一个月都忙活些什么?” 胖子难得正色道:“可能真有什么事情不能外传,我和你三叔这些日子也收到不少上头熟人的警告,说是只能看不能说。其实我们还真没看到过什么,捎回去的东西也不过是些边角料,真正的龙脊背连边都挨不上。” 他们正说着话,不知不觉车开到了某一处。施家小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说道:“再往上就没有路了,车开不过去,咱们得下车步行。” 吴邪和胖子跟着他下了车,顺着山坡一路往上,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地上的草长得能有半尺多高。两人在这种地方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得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施家小子身后。 走着走着,吴邪忽然觉得身边的景色变了,参天的大树和脚下的荒草统统消失不见,东西两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厢房,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庭院,桌椅俱全,花木扶疏。吴邪停下脚步,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呆住,这分明就是当日他们在泰山上寄宿的那个后院!而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庭院正中央摆放了一块高逾两米的巨石。这块石头他曾数次在梦境和幻境中看到过,石腹处有一块无瑕美玉,上面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龙鳞鹿角,踏火焚风。而那只麒麟的形貌特征,赫然就是张起灵左肩的纹身。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一次不期而至,吴邪犹如神差鬼使一般走近那块巨石,伸手去触碰上面的麒麟。就在手指接触到玉石的那一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看到张起灵站在这个庭院里,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神情焦虑地好像一头困兽。他似乎是想要离开这里,但周围宛如有着坚不可摧的屏障,无论朝哪个方向如何努力也不得前进半步。 吴邪心念一动,撤回手指转头去看,庭院里仍旧是风平浪尽没有半个人影。他在疑惑中再次伸手去摸那块玉,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他看到了张起灵漫长而彷徨的一生。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的心情依然沉重无比。这种时候他迫切地需要家人的温暖和安慰,于是他抄起车钥匙直奔父母家而去。 吴一穷正泡了杯茶在阳台上看书,听到门锁响走出来一看,正瞧见吴邪垂头丧气地进门。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精神萎靡好像病了一样。不禁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难得回趟家怎么还哭丧着脸?” 吴邪看家中只有父亲一人,心知他妈妈又去跳老年迪斯科了,正好这事他也不想让母亲知道,便对吴一穷说道:“爸,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他一直都是个让家长很省心的孩子,除了叛逆期刚学会抽烟那会儿被他父亲发现招致一顿痛骂之后,便很少再做出出格的事儿,像这样正儿八经地要和他爸坐下来讨论某件事更是屈指可数。吴一穷看他情绪不佳,也不多话,又泡了一杯茶递给他,领着他走到书房。 吴邪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是他爸爸最喜欢的锡兰红茶的味道。略带苦涩的暖流从舌尖滑落咽喉,他在心中迟疑良久,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情说出口。最后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爸,如果有一个人,他看到别人陷入困境想帮他一把,但是结果却把事情弄得更糟,甚至他想帮的那个人都死了。那他这件事……是不是错得离谱?” 吴一穷扶了扶眼镜,用惯常的严肃口吻说道:“好心办坏事嘛,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就有不少,关键不在于你错得有多厉害,而是出发点。这次做错了,以后还有改正的机会。”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7 章 吴邪捏紧了茶杯,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人命关头啊,要怎么改正?” 吴一穷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人命关天,如果不能吸取教训有所改进的话,之前的人就是白死了。” 吴邪垂头不语,心想这当神仙的遭遇,一生恐怕也就这十来日的光景,哪里还有机会去让他改进? 却听吴一穷又继续说道:“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生灵,就是懂得如何去把经验变成力量。做错了事不能把教训变成助益,那么之前的受害者才真正算是白遭委屈了。” 吴邪沉默地听着,他爸爸也不再说话,只是捧着茶杯管自己喝茶,老花眼镜的镜片后面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闪着睿智的光芒。 爷俩正在这厢相对无言,大门口又传来一阵钥匙钻进锁眼的声音。不一会儿,吴邪妈妈从书房门口探出头来。 “哟,我说阳台上怎么没人呢,原来你们在这儿说悄悄话呢?小邪,怎么今天想起过来了?正好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梅干菜扣肉,一会儿一块吃个饭吧。” 吴邪抬头给了他妈妈一个笑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吴一穷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说什么,背着手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中午在餐桌上,吴邪妈妈不停地给他夹菜劝他多吃点儿,忽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起灵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老三究竟带他去哪儿了啊?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的,让人好不惦记。” 吴邪含糊应了几句,只说跟着吴三省去了山东,具体去干什么自然无法说出口。 吴一穷一听说是跟吴三省出去了,立刻满脸不高兴:“你怎么能让他跟着老三瞎混?你三叔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张那么老实的孩子,也不怕给他带坏了。” 吴邪还没接茬,他妈妈已经抢白道:“瞧你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老三做的也是正经生意,怎么到你嘴里到像是违法乱纪一样。要我说起灵跟着他也挺好,到底学门手艺,将来也好有个出路,不然老跟着小邪混那个小文具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家里的实权派发了话,吴一穷立马不啃声了。吴邪一面低着头扒拉饭,一面侧耳聆听二老的高论,心里那块沉重到几乎无法负荷的大石好似轻了许多。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岁月中经常发生,如此家常又如此温暖,虽然只是普通的琐碎口角,却能够让人从内心深处微笑起来。 吃过了饭,吴邪借口说要开店早早回去。 听了他爸爸这一番开导,又加上家里气氛和丵谐,吴邪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不再怀有那么深重的罪恶感。但是正如吴一穷所说,一切因他而起,他有责任要将这事弄个清楚明白。然而此事非比寻常,问别人恐怕永远也得不到答案,思来想去只有中阳子对这些事情最为了解,可他又偏偏没有办法联系到。没奈何,只得从他徒弟黑眼镜身上着手。 这回那个总不按常理出牌的道士总算没有让他再继续听那条神奇的彩铃,没过多久就接起电话,刚听他报出名字就笑嘻嘻地问:“小吴邪,这次你们家是耗子成精了还是猫成精了?” 二十二、结果归山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广场的垃圾筒里翻翻找找,旁若无人地掏出半盒还算干净的盒饭。也不知道是谁吃剩了丢弃的,米饭还剩了小半盒,浇上了半透明的菜汁,上面铺了几根小青菜嫩绿的叶子,还有一个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流浪汉面无表情地将鸡腿骨头捡出来扔掉,直接用手将剩饭三下五除二扒拉进嘴里。然后他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抹嘴,又走到广场正中央的喷水池边,弯下腰去捧了几口水喝掉。解决掉一顿饭之后,他就在喷水池边坐了下来,目光淡然地看着从他身边默然走过的行人和不远处某个品牌举行的路演活动。很少有人愿意回头多看他一眼,更没有人上前去问一问他因何落拓至此,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不在红尘之中,不在人群之内。 坐了一会儿,他似乎是休息够了,起身走向马路对面的另一个垃圾桶。这次运气明显不太好,只找到了一个已经长出霉花的面包,好在尚算完整。他拿着那个面包仔细看了看,仿佛是在犹豫,终究还是人类饥饿的本能占了上风,他狼吞虎咽地将那个面包送进嘴里,连嚼都没有细嚼就吞了下去。恰好此时旁边的路边摊里走出几个食客,伙计顺手把他们没吃完的东西倒进一个小铁桶里。有两只流浪猫溜溜达达地走过去,扒着小桶的边缘从里面往外捞,不一会儿就捞出半个鱼头。他眨了眨眼睛,几步跑过去,不顾流浪猫充满敌意的低吼,伸手就去铁桶里捞起剩饭剩菜往嘴里塞,直到端着盘子的伙计骂骂咧咧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他不为所动地站起来,毫无情绪起伏的黑眸直视着面前之人。伙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地喝骂了一句:“随便吃,吃死你!”之后也不再管他,又忙着去收拾盘子了。他继续蹲下身从那铁桶里捞东西吃,两只流浪猫也一拥而上,不多时就将那桶里能吃的东西打扫得干干净净。 寒风凛冽的夜晚,有人仅着单薄的连帽衫蜷缩在立交桥下的绿化带里。这里位于两根高大的水泥柱之间,堪堪能遮挡掉些微刺骨的风和寒意。四季常绿的草坪上堆了一床灰扑扑的破棉絮,天知道是从哪个废品堆里扒拉出来的,不过此时此刻放在此处却有着帝王龙床一般的舒适感。那人抱着膝盖,身体团成小小的一团,连帽衫的帽子拉下来盖住大半张脸,破棉絮胡乱卷了卷,一半是褥子一半是铺盖。 两个胡子拉渣的流浪汉抖抖索索地走过来,往绿化带里看了一眼,又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阵,弯下腰去和躺着的那人谩骂拉扯起来。这是十分常见的流浪汉之间的战争,人多势众的欺负身单力薄的,抢地盘、抢食物、抢一个能一夜安眠的小窝。躺着的人身形瘦弱面貌清秀,看上去不像是很难缠的样子,那两个人也只当他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拉扯了几下见他完全没有要腾地方的打算,索性挽起袖子挥拳就打。 那人看似弱不禁风,动作却灵敏得很,流浪汉的拳头还没擦到衣角,人已经从棉絮堆里翻身跳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困倦和不耐。出手的流浪汉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地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推他。那人看似轻描淡写地侧了一下身,脚下一勾一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流浪汉竟然直挺挺地往前扑倒,狠狠地摔在绿化带中,被枝条坚硬的灌木刮破了脸皮,疼得哇哇大叫。另一名流浪汉见状,立刻从背后扑上,想要制住他的双手。那人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往旁边滑开半步躲过他的攻势,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扯一带,就让他和自己的同伙做了伴。 两名流浪汉手忙脚乱地从绿化带里爬起来,张牙舞爪地还要动手,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右手握拳闪电般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下,也没见用多大的力气,两名流浪汉却捂着肚子瘫坐在地,再也起不来了。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们片刻,也不言语,伸手从绿化带中间抱起破破烂烂的棉絮,从容不迫地往远处去了。 夜深人静的副食品供销社里,一道身手利落的黑影破窗而入,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翻翻找找,对上面的各种罐头和食品视而不见,只是专注地查看每一个空格、每一道缝隙,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社员开门走进来,见到里面有人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后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来人啊,抓贼——” 在附近巡逻的几名联防队员打着手电筒急急跑过来,那条人影却如同一只灵巧的黑猫,手撑窗框轻轻巧巧地一跳跃出屋外,飞快地跑入夜色当中,不见了踪影。 联防队员走进供销社,拉开灯查看了一番,向女社员问道:“丢了什么东西?” 女社员战战兢兢地在货架上看了一圈,摇了摇头:“没丢东西,就是被翻乱了……” 俗话说贼不走空,这人夜闯空门竟然什么也没偷?几名联防队员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狭窄阴暗的陋巷,一群身着短打的壮硕男子围着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目露凶光。那青年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看上去就和码头上搬沙包的普通劳工没什么两样。他微微低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好似还没睡醒,却是对面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畏惧。 一个黑衣黑帽的男子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说道:“听说前几天你在码头挑了我们的场子,身手不错嘛。” 青年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黑衣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青帮,那件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青年依旧沉默,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脚尖,好像那双磨得几乎要露脚趾头的布鞋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小赤佬,敬酒不吃吃罚酒。”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离得近的几个壮汉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黑衣男子抬手摆了个制止的手势,微微地笑了:“有胆色。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们,这笔帐还是要算一算,不然青帮的面子要往哪儿搁?“说罢,他把香烟往地上一扔,转身又走出人群。 那些大汉像是得了什么指示一般,渐渐地缩小包围圈,几名急性子的已经呼喝着挥拳打来,一场异常惨烈的混战就此展开—— 一望无际的荒漠里,长风猎猎,来自远处沙漠的黄沙一遍一遍抚摸着这片土地,使得那些突兀的岩石更加尖利。一排稀稀落落的沙枣树挺立在风中,一群因饥荒而流离失所的难民正从远处蹒跚着走来。走着走着就有人脚步踉跄地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荒漠仍旧一成不变,队伍中的人却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一名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破成一缕缕的布条,嘴唇因干渴而皲裂,脸色蜡黄,布满烟尘,但依然步履坚定,脊背挺得笔直。 又一片无精打采的沙枣林出现在视线当中,树叶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孤零零地站立着。青年倚着一颗较为粗壮的沙枣树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淡然,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忽然,有一只瘦巴巴的老鼠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从他地掠过。青年眼中精光一闪,出手如电,只一抄就将老鼠抓在手中。不顾它的”吱吱“惨叫,硬是掰开鼠嘴,把它的一身皮毛活生生剥下。那老鼠抽搐了几下,很快就变做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青年毫不犹豫地将血肉模糊的鼠尸送到嘴边,犹如风卷残云般将血肉模糊的鼠尸吃了个干干净净。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勉强滋润了干涸的唇齿。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泰山之巅,黑云聚集如漩于道院上空,电流不停地在漩涡中隐现,间或一道雷霆下击,总不离院中巨石前后一丈之间。而巨石连通上面的字画荧光流转,逐渐遍布全石。每一道下击的雷霆都在堪堪击中巨石之时触及这层荧光,转而如飞瀑击石一般散入四周土地。 空中的漩涡越转越快,颜色也由黑变红。突然,漩涡深处响起犹如巨兽嘶吼一般的沉闷响动。只见水桶粗细的一道红色电光直落而下,一时间竟完全遮住了巨石所在。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这道电流方才散去。巨石虽安然无恙,上面的流光宝气却不似之前那样周覆其上,而似夜空中的点点星光,遍布巨石全身。 天上的漩涡经过方才一击似乎也有些缩小,不再有雷电隐现,更无半点声息,只是颜色却由红转紫,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一柱香时间不到,那漩涡只缩到先前一半大小,颜色已完全转为深紫色,不时有些紫色云气犹如水滴一样滴到院中,所到之处无声无息便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漩涡的正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惊人,不时听到闪电的响声桀桀如妖魔嗤笑。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刻并未维持多久,才片刻光景,又见一道比刚才更粗的紫色电流箭射而至,同时巨石身上所有流星宝华也霎那间聚集于闪电落处。只听一连串噼啪作响之后便归于沉寂,电闪星光全部消失。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前面一击才过,空中漩涡再次转黑,并且急速缩小,最后形成一束黑箭,才如手指粗细,向巨石飞来,天空中再无半点阴霾。这束黑电划过,竟似将天地划出一道裂痕,仿佛聚集着吞噬一切的力量。说时迟那时快,巨石那边也发生了一场丕变,只见一个浑身赤裸,左肩刻有麒麟纹身的男子图样逐渐浮现于巨石之上,纹理越来越深,最后化为实体一跃而下,挡在巨石之前,看神情分明是要与那巨石同生共死。就在此刻,巨石之上又冲出两股清气,在上空纠合缠绕,不一会儿又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超越之前的男子头也不回地直向黑色闪电飞去。黑电与人形撞在一起,便如天下间从无此二物一般凭空消失,了无声息。再回看那带着麒麟纹身的男子,两眼失神倚着巨石瘫坐在那里,若是不看五窍缓缓流下的血迹和尚在起伏的胸口,便说是个死人也不过份。 吴邪只觉得掌下所触一片光洁冰凉,现在连这股子凉意也变得分外熟悉。这块巨石就像一台电影放映机,它的“胶片”里储存的是被某个人遗忘的记忆。吴邪虽然没有直接经历,但那些孤独、寂寞、彷徨无助的情绪却能够感同身受。 他失魂落魄地把手掌从那巨石上移开,回过头来一看,赫然看到一个身着道袍须发花白的老道士坐在桌旁,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竟然也是熟脸。 那老道见他回头,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茶:“这位小友,可愿意再尝一杯‘苦尽甘来’?”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8 章 吴邪愣了片刻,依言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那茶的滋味仍如记忆中一般先苦后甘。老道看着他笑得颇有深意,吴邪心知他不是凡人,与其掖着藏着还不如索性坦白,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道长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老道很随意地伸手指了一下东边的厢房,言笑晏晏地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你要是再晚来几天,他能把这儿给拆了。” 吴邪微微点头:“多谢,请问我可以带他走了么?” 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仍是笑得慈祥:“你们要走便走,我又如何拦得住?” 听他这么说,吴邪也不多言,将茶杯放回桌上,又道了声谢,举步走进东边上首第一间的厢房。 那里的布置还是如同上次来时一样,半新不旧的陈设,有一张占了房间大半面积的通铺土炕。张起灵横躺在土炕上双眼紧闭,乍一看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吴邪心里一紧,赶紧快步走过去往他鼻子下面一探,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应该是睡着了。 吴邪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情绪一拥而上,一时间喉头竟然有些发堵。照理说他此时完全可以一耳光把这个心无旁骛睡得正香的家伙扇醒,再拎着他的领子好好质问一番他不告而别的理由,但是想起刚刚看过的那一连串画面,却又于心不忍。纠结了半天,他长叹一声在炕沿坐下,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轻轻叫了两声“小哥”。 睡梦中的张起灵皱了皱眉,睫毛煽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吴邪的时候,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很快柔和下来,就像一张白纸染上了许许多多绚丽的色彩,渐渐变成一副生动的图画。 “吴邪。”他轻声说道,依旧是平淡无波的语气,却隐隐透着几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吴邪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再不来你就该跟这儿成仙了。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人影不见,还说要回来给我个交待呢,要不是误打误撞到了这儿,我看我能等到下辈子去。” 张起灵一骨碌翻身坐起,眼神闪烁了几下,神情有些茫然:“半个月?” 吴邪不说话,掏出手机举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的日期。 张起灵脸色倏然一变:“不好,这地方古怪得很,你可能也出不去了。” 吴邪闻言一愣:“不会吧?外面那位道长说我们想走就能走的啊。” “道长?” “就是上次来泰山的时候,请咱们喝茶的那位……” 他话音未落,张起灵已经飞快地翻身下床,推门就往外走,吴邪赶紧跟上。 外面依然是装扮得十分雅致的庭院,慈眉善目的老道长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在他之前坐过的桌子上,却分明摆着吴邪饮过茶的那个茶杯,底下还压着一张书笺。张起灵走过去拿起书笺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来既随缘,去亦自由。余守此洞府八百余载,灵智已开,仙魄成就。前日汝回,今日得见无恙,予事已了。此去蓬山,再会无期,珍重珍重。留茶一瓮于茶树下,权作别仪。 读了这书笺,吴邪虽仍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起灵却露出深思的神色来。他默默走到院中茶树边上,抄起一旁摆放的小铲子挖了几下,当真掘出一个土陶小瓮,封得严严实实。张起灵拿了那瓮坐回桌前,盯着上面的纹理就开始发呆,吴邪却是忍不住了。 “张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就开开恩告诉小的吧。再稀奇古怪的事儿我也见了,你不用担心吓着我。” 张起灵抬头看他,竟出人意料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走吧。” “啊?”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张起灵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前跨了一步,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庭院桌椅、花草茶树就统统不见,他们又回到了先前施家小子带着他的胖子走的那片草木葱茏的山坡。 再次亲历这一堪比电影特效的奇景,吴邪已经连吐槽都懒得说了,一把抓住张起灵就想继续问个明白,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胖子的大嗓门。 “我说小天真,你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啊,怎么撒个尿都这么半天?” 吴邪立刻将要问张起灵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条件反射地回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是正宗爷们,纯的。” 不一会儿,胖子和施家小子笑嘻嘻地从前方的树林里转出来,指着他笑道:“我就说他是去撒尿了吧,这懒驴上磨啊,他就是屎尿多。”一转眼看到张起灵,胖子一愣,“哟,张小哥,怎么小天真撒个尿的功夫就把你给找回来了呢?” 吴邪正要回话,张起灵拉了他一把,对胖子点了点头:“路过。” 此言一出,不仅胖子和施家小子一脸愕然,就连吴邪也在心里直咬牙。这借口实在找得忒没诚意了,在杭州大街上巧遇说是路过没问题,可谁没事能跟一深山老林里面打酱油啊? 好在胖子一心惦记着那酉阳架,并没打算十分追究:“好好好,你来了更好。我跟你说啊,咱们这回可是要发大财了,你来搭把手,哥们肯定亏待不了你。”又转向施家小子道,“这位是你吴哥的朋友,本事大着呢,有他在咱们就十拿九稳了。” 听他这么说,施家小子自然没有二话,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给胖子这么一搅合,吴邪又不好再开口,只得把一肚子问题都忍下来,只是在赶路的时候暗暗抓住了张起灵的手,好像生怕他再不告而别似的。张起灵到也表现得相当配合,反手握着吴邪的手掌,伸出手指和他十指相扣,脸上还是惯常平静无波的样子。胖子和施家小子在前面走得兴致高昂,全然没注意他们俩在后面的这番不经意的小动作。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估摸着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四周的景色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感觉脚下的草丛更深了。走在前面的施家小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招呼:“到了。” 吴邪定睛一看,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正散弃着一些材质和他们之前所见一样的黑色零件,即便是其中最小的那一块也有小腿粗细、一米来长,若是没有惊人的力气,确实一个人很难拿出来。 胖子一见到那堆东西立刻张开双臂拦住身后的吴邪和张起灵:“大家都别动,先到周围找找有没有可比这玩意儿精贵多了。” 吴邪故意夸张地咋舌:“平时看你也就是个吃货,这时候到是精明得很。” 钱财当前,胖子竟也不跟他计较,龇牙笑道:“胖爷这碗饭可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大伙儿都给我仔细着点儿,地毯式搜索,连一个耗子洞都不能落下。”说完,他已经一马当先,撅着屁股在四周的草地上认认真真地摸索起来。 吴邪看到施家小子也有模有样地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搜索,转头刚想问问张起灵的意思,却见那人摘下他肩膀上的背包把那个装茶叶的陶瓮塞了进去,顺手搭在自己背上,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之后就矮下身在草地上翻找。吴邪看得傻眼,心想这人失踪半个月到是转了性了,也愿意把别人的事情当回事儿努力去做。四下环顾,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闲闲站着也不太好,只得蹲下来扒拉着草丛一寸一寸查看。 四人就像四条猎犬一样把方圆十几米内的草丛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吴邪又仔细检查了那些应该是书架的零部件,根据常理判断,也不觉得这上面有摆放过书籍的痕迹。正好其他几人也结束了在自己范围内的搜索,四人一合计,既然这样不如先把书架的零部件找齐,看看是否能够拼合成完整的形状,以便卖个更好的价钱。 如果说找不到书是个坏消息的话,接下来到是有个好消息。在经过对方圆半里地的搜索之后,他们终于找齐了所有的零部件,并大致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书架形态。与其说这是个书架,到不如说是一个书橱,如果整件运输将会非常困难。于是他们分配好两两一组,分别将这些部件抬运出去。吴邪自然和张起灵一组,因此他基本没怎么出力,张起灵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拎起一扇上百斤重的门板,即使行走山道也如履平地,看得施家小子双眼发直。 等所有的部件都被搬上货车,一路运回胖子他们租用的车库,几人才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卸下,等吴三省从医院赶来,一起重新把这书橱拼装起来。说也奇怪,这堆本来看似支离破碎的零件,一旦找到了正确的位置用榫头拼接起来之后,竟似一个完美的整体,无需再外加任何固定工具就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便是他们这些亲手拼装的人也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搞明白怎样将之再次分解。 有了这书橱,此次泰安之行才算有了个比较完满的结果。吴三省轻抚着传说中的“浮槎木”不住口地叹息:“龙脊背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脊背……”看那神态和那动作,若是再配上个老泪纵横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和从小失散的儿子父子相认。另外他还特意嘱咐胖子,这东西非比寻常,千万不能再找货运公司托运,必须得雇辆车由自己人送回杭州,否则不管是磕着碰着或者丢了,都将是一笔无可估量的损失。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吴三省到也不急着催吴邪先回去了,还和颜悦色地让他再等几天,等车子和各种手续都到位之后,再跟他们一起回杭州。吴邪自然是求之不得,张起灵也没有表示反对。对于凭空冒出的这么个大活人,吴邪的解释是“偶遇”,吴三省虽然对这一说法颇为不屑,但是根据吴邪对他三叔一贯的了解,只要不给他的生意带来麻烦,他也不会刨根问底。 好在现在已经过了最紧张的时期,胖子很容易就在他们住的宾馆里又添了一个标间。由于得到了这么件好东西,吃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兴致都很高,不仅胖子在那儿一直胡说八道,就连吴三省也破例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便是平常跟在他身后如同忠犬一般的潘子,也在吴三省的授意下多喝了几杯。 回到宾馆已是午夜时分,安顿好几个醉醺醺的家伙之后,吴邪和张起灵也回到他们房中。 吴邪虽有些困倦,但是心中却有千头万绪想向张起灵询问一个明白。他坐在床上等张起灵洗完澡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今天白天的时候人多不说,这会儿你总该和我说个明白了吧?起码也该告诉我个来龙去脉。” 张起灵眉眼舒展似乎心情颇好,却仍不改惜字如金的秉性,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困了,明天再说。”说罢就在另一张床上躺下,等到吴邪从他今天频繁露出的笑容中回过神来,那人似乎已经睡熟了。一想到触摸石头时看到张起灵在院中徘徊焦急的模样,怕是这半个月来他都没好好休息过,吴邪不忍打扰他,也只得先去睡了。 大概是心事已了,这一夜吴邪睡得格外香甜,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看到张起灵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对面的床边正看着他。晨曦的薄光透过宾馆洗得发白的窗帘照射进来,衬得那人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就连眼神中仿佛也有了几分柔情似水的味道。 见他醒来,张起灵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豆浆和油条:“早饭。” 吴邪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连滚带爬地起来去梳洗,坐在床沿埋头吃起来,心里想着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张起灵又说:“等会儿能陪我去泰山吗?” 吴邪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一口油条没咽下去,噎得捶胸顿足。张起灵赶紧到了杯水给他,帮他拍着后背顺了一会儿气,这才又能说出话来:“去做什么?”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69 章 “找石头。”张起灵见吴邪茫然的样子,又补充道,“老道士院里的那块石头。” 吴邪这才回忆起昨天在那个奇怪庭院里摸过的奇石:“你知道那老道士在什么地方?” 张起灵摇摇头:“泰山上有一块真的。” 吴邪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又不知哪里不对,思考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你是说我们昨天看到的都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张起灵似乎想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破例说了一个长句子:“是,也不是。但我知道泰山上真有这么一块石头,等找到的时候你就都明白了。” 吴邪想想自己这段时间所遇所见,用语言也很难使人相信,想来张起灵也另有难以言述的奇遇,恐怕他是想带自己去找某个能够解释他经历的佐证。吴邪一来十分好奇,二来也出于关心,便向他三叔和胖子询问了安排,得知有空,就决定和张起灵再去泰山走一趟。 虽然有过一次大型泥石流,但对于泰山的主要景区并无太大影响,这时候无论是人力还是机械都已恢复正常运作,只是游客比上次来时稀少。吴邪问张起灵是否知道那块石头究竟在何处,张起灵表示他也不知道,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从第一次遇到那名老道士的玉皇庙开始找起。由于这次时间紧张,他们乘搭缆车直接上山,中午时分便抵达玉皇顶。 果然这次他们还是找不到那个神秘的后院,但是从几个年纪颇大的道士口中却也得知真有过这么一块奇石,是宋徽宗时就已供奉在此处的,几经兵燹劫火、改朝换代都安然无恙,谁成想到了文革时期,竟被一帮红卫兵小将以破四旧的名字给弄走了,有说是把中间的玉石剖出来卖了的,也有说是发现那物件其实不值钱给扔了的,只是这奇石最终的下落众说纷纭,无人讲得确切。 吴邪听几个道士和常年在此劳作的老年挑山工一番讲古,大致理出个头绪,便对张起灵说:“无论这东西最终是如何处置了,至少红卫兵小将们一定把它弄下了山,在这里恐怕问不出更多消息了。但是这么大个物件要运走也肯定会有人知道,不管是要鉴定还是剖玉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咱们到山下的村子里再去打听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靠着鼻子下的一张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二人打听到这块奇石现在泰山山麓某个偏僻村子后的一个村庙中供奉着。他们也不多耽搁,花了点钱雇了当地一辆小面包车,一路向那村子进发。虽说是在山麓一带,但毕竟泰山区域广泛,再加之村庄偏僻,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找到了这间小庙。 那庙宇尽管说不上有多破败,却也显得十分陈旧,看守是一个老头,据他自己介绍是这村里的一个孤老,平常就靠一点香火钱再加上村里人的接济过活。在吴邪给了他一百块钱之后,便眉开眼笑地让他们进去,看样子就算他们要把这石头搬走也不会加以阻拦。 两人才进院子,就看到一个陈旧的石质香炉,后面搭了一个凉亭,里面摆放的正是吴邪几度在似真非真的情况下看到的那块巨石。实物与他先前所见无论大小形态均一般无二,只是石腹处那块无瑕美玉早已失了光泽,看上去就像个死物一样,全无半点灵气,其上的麒麟纹也有部分湮灭难辨,只余轮廓还能仿佛辨别。吴邪绕着巨石走了一圈,在石头背面看到一篇《道德经》的注文,落款乃是长春子,其内容与他初上泰山那日在禅房中看到的手抄本小册子里所记录的一模一样。 自从看到这块石头开始,吴邪心中又升起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似乎有某种回忆在想起与不曾想起之间,却又始终点拨不透,就像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最后又咽回肚里。几番努力之后,这种感觉渐渐淡去,吴邪也不是那种执念深刻的人,既然如此便也作罢了。如果真的事关紧要,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吧,他如此自我安慰。再看张起灵,却好像还沉醉在漫长的记忆中一样,用他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抚摩着石头上的纹理,仿佛每一道纹理中都藏着和他有关的点点滴滴。 “小哥,你带我来看这个,是想让我知道什么?” 张起灵像从梦境中被惊醒一般,猛然抬头看向吴邪,眼中闪过的情绪似失望又像释然,只是这就变成了全心全意的关注,目光灼灼地盯着吴邪,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并没有多久,他便听到张起灵说话的声音:“这石头,就是我。” 对于这个答案吴邪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张起灵稍停了一下,看吴邪这样的反应,又点点头说:“看来你是知道了。咸丰二年的时候我终于接近天道,本以为能够一举成仙脱离这石牢禁锢,远离这尘世苦海,不想却因渡劫失败失去了善恶二魂,只留下一魂七魄支持着已经化形的躯体,在人间凭着本能寻找丢失的两魂。” 虽然已经是知道的事实,但是听到当事人亲口说来,吴邪还是觉得颇多感慨,但又觉得言之未尽,于是问道:“就这样?” “这就是全部了。” “那你找到了吗?” 张起灵再次微微一笑:“不用找了。” 吴邪愣了一下,心想这算个什么意思?不用找了到底是找不到了还是已经找到了呢?他刚想再问下去,张起灵已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揽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去。路上吴邪又问了几个问题,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只是有关失落的两魂,不管怎么问他都微笑着闭口不言。最后吴邪自己也有些懊恼,干脆不再和他说话,张起灵到是浑不在意,索性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神情怡然自得就像过去坐在他的小金杯上一样。 回到泰安时天色已晚,吴三省早已办好出院手续回到宾馆,潘子也租好了一辆面包车,众人决定好好休整一夜,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就启程。吴三省提议说由潘子和张起灵开车把货物运回杭州,他和吴邪、胖子三人坐火车回去。可胖子死活不答应,非要守着那堆龙脊背寸步不离不可,还嚷嚷着说,如果实在坐不下,他愿意到后面和他的宝贝作伴。见他如此坚持,而且毕竟他有驾照,能和潘子换着开,吴三省也没有反对,只是再三叮咛他们万事小心,千万别闯祸。胖子把胸脯拍得山响,说老吴你还不了解我吗,胖爷对待龙脊背一向是如同春天般地温暖,保证把它当二大爷伺候着。 吴邪见商议已定,也不愿听胖子再扯皮,再加上跑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就拉了张起灵回房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吃过了饭,他们先帮胖子和潘子把东西放进车里,目送着他们安全开出宾馆停车场,这才晃晃悠悠地打车赶往泰安火车站。 也不知是胖子买票的方式不对还是时间不对,他们三个人统共只买到了两张软卧和一张站票,还都不在同一个车厢。上了火车之后,吴邪本想和张起灵在一个床位上挤挤将就一下,可谁知列车员的严厉程度堪比城管,好说歹说一定要拿站票的人在熄灯之前回去硬卧车厢,怎样也不肯通融。吴邪见商议无效,又不能让他大病初愈的三叔站一宿,只得自己拿了车票要走。 他的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张起灵一把拉住了。那人从他手里抽出车票,将他推坐到卧铺上,只说了一句:“我去。”就头也不回地拉上门走了。 吴邪躺在床上计划着先睡一会儿再去把张起灵换回来,但一想到那人在硬座车厢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下半夜,他实在忍不住,跳下床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车厢外是一片阴沉的黑暗,从飞驰的车窗里间或闪过几盏灯光,忽明忽暗。正对着吴邪所在软卧包厢门口的过道上,一张凳子被翻了下来,一个人影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明灭的灯光,却不是张起灵又是谁?吴邪也不知他是怎么从硬座车厢摸过来的,更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小哥,你去睡会儿吧。” 张起灵抬头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不用,你睡就好。” 吴邪此时也没有什么睡意,干脆在他身旁坐下:“明天晚上就到杭州了……” “嗯。”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张起灵没有说话,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黑曜石般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吴邪被他看得不自在,假意咳嗽了两声,又提出了那个让他无法释怀的问题:“失落的两魂,你还会继续去找吗?” 张起灵直勾勾地盯着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已经找到了。” 吴邪心头猛地一跳,有一个惊人的念头从他心中隐隐浮现出来,但是他不敢问,生怕自己会意错了。 张起灵慢慢地把视线转回窗外,轻声但却坚定地又说了一句话:“吴邪,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难以言喻的喜悦突如其来,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瞬间盈满了吴邪的胸膛,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也没有的承诺,但吴邪却仿佛已经等待了千百年。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张起灵,不用再忧心忡忡,不用再患得患失,在火车隆隆的背景音里,属于他们的生活正在向前方延伸。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光阴冉冉等闲过。 在日常的琐碎里,言语晏晏,瞌瞌碰碰,发生许许多多的小事,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这样便是今后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二十三、天劫·诡道 有些事情的发生需要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吴邪一直以来都对未来抱着得过且过的随性态度,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过一天算一天,没准儿一不小心就能成就一段天荒地老。 但是不管怎么说,意外或者是惊喜总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降临,尤其是在他遇到张起灵之后。 从泰安回到杭州,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舟车劳顿,加上他们俩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告别吴三省回到家以后,吴邪本打算直接洗洗睡了。可张起灵却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疲惫似的,洗完澡以后就钻进他的房间霸占了他的床用影碟机看电影,无论怎么明示暗示就是不肯腾地方。 吴邪没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自己去睡小房间。 张起灵一把拉住他:“那屋都大半个月没人住了。”听这意思似乎是他嫌那边脏才不肯回去,吴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打扫过的啊。” “什么时候?” “每天。” 张起灵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吴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0 章 在那人失踪的大半个月里,他确实每天都很仔细地打扫客卧,就算是当神仙的那十几天也没有例外,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这件事的吴邪已经回忆不起来,大概仅仅觉得,只要他这样做了,就表示张起灵并没有真的离开,总还会在某一个清晨带着一脸没睡醒的表情推开门。 他正懊恼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张起灵已经手脚并用地把他往床上拽。吴邪更加无奈:“你就不嫌挤得慌吗?”张起灵眨了眨眼睛,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又不是没睡过。”吴邪不说话了,思绪不知怎么就飘到了在临安陈老头家的那一晚。 算算时间他已经有一个多月被各种事情困扰,没心情也没心思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此时此刻此地,又面对着已经和他互相坦白过内心的张起灵,这要睡到一块儿,会发生点儿什么还真不好说。 但是转念又想,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大不了再互撸一回管子,反正自己也不会吃亏。这样想着反而踏实了,他把张起灵往床里侧推了推,一翻身躺了上去,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好在他躺下没多久张起灵就关了电视,钻进被窝紧挨着他躺下,一只手臂老实不客气地横在他腰上,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牢牢圈进自己怀抱里一样。吴邪实在是困得狠了,也没多想这个姿势有多么诡异,只是将他的胳膊往下挪了点儿,不要压迫到自己的胃,然后再也抵挡不住浓浓睡意,很快就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睡到半夜,吴邪忽然觉得背后有些痒,又懒懒地不肯醒来,只是象征性地挠了两下,却意外地碰到了一只体温微凉骨节纤长的手。张起灵横在他腰上的手臂没有动,另一只手从他睡衣的下摆伸了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脊背。他没有用手掌,只是拿指尖轻轻地沿着吴邪的脊柱上下移动,那动作又挑逗又色情,和他素日里活动冰山一样的形象大相径庭。 吴邪总觉得自己犹在梦中,有一只通体乌黑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小猫用它软软的肉垫在自己背上踩来踩去,甚是扰人清梦。他老大不情愿地嘀咕了一声“乖猫咪,别闹”,一面躺平了身子轻轻拍了拍梦中小猫圆滚滚的脑袋瓜,再次侧过头去睡得不省人事。 张起灵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掌仔细看了看,十指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平整,到底有哪一个地方像猫呢?而且自己的脑袋也比猫脑袋要大多了吧,看样子吴邪是真的睡迷糊了,不然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半撑起身子,一面低下头去轻轻啄吻吴邪的额头,一面用搭在他身上的手指去解他的睡衣纽扣。睡梦中的吴邪不胜其烦,嘴里兀自嘟囔着什么,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边上蹭,张起灵的手指每碰触他一下就往床沿蹭一点儿,等到解开了第三粒纽扣,吴邪已经蹭到了边缘,再一个翻身,眼看着就要摔下床去。张起灵赶紧伸手一抄,拦腰将人揽住,一把拽回自己怀里。 经此一折腾,吴邪彻底醒了,拍亮了床头灯,低头看着自己半敞的衣襟怒上眉山:“你不好好睡觉摸我干嘛?” 张起灵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那意思是大家都是男人,你说我要干嘛? 被他略带无辜又清清冷冷的眸子看着,吴邪只觉得一股燥热从小腹开始蔓延至全身,不一会儿就感到口干舌燥、精虫上脑。偏偏此时张起灵还变本加厉地把手伸进他的睡衣里,缓缓地揉搓他胸膛上的那两点。这一下无疑是火上浇油,吴邪登时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从刚才开始就紧绷着的理智之线“嘣”地断了,在思维系统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凭着反射神经直接把张起灵按倒,一翻身就跨坐到了他腰上。 “看来小爷今天还非把你办了不可。”吴邪喘着粗气说得咬牙切齿,一抬手就把自己的睡衣从头上脱了下去,力气用得大了点儿,蹦掉了两颗还没解开的扣子。 张起灵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狭长的凤目沾着点儿水汽显得雾蒙蒙的,就说是勾魂摄魄也不为过。吴邪低低地骂了一句,扳住他的肩膀,对着半张的薄唇就狠狠地亲了下去。要说吴邪一点儿都不想那肯定是骗人的,别的不说,这大半个月来的担惊受怕患得患失折磨得他几近崩溃,现在好容易有个机会能让他讨回点儿好处,哪有不尽情利用的道理。这么一想,唇齿之间的厮磨就更用了几分力,舌头硬是抵开张起灵的牙关,在他口中游走了一圈又一圈,就跟巡回演出似的。 可是亲着亲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张起灵嘴上保持着和他接吻的姿势,手上却也没闲着,吴邪的裤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扒拉到了臀部,一根凉凉的手指宛如灵巧的小蛇钻进股缝,正在他身后的入口处轻轻按压着。 吴邪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危机感窜起的同时,他当机立断地将身后的爪子一把拽了过来,利用自己上位的优势将之压在张起灵身侧:“给小爷老实点儿!” 张起灵的嘴巴被他堵着,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类似闷笑的声音,也不挣扎,任凭他不甚熟练地按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没被按住的手再接再厉,又绕到他身后去了。这一次却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对他弹性十足的屁股又捏又摸,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吴邪给他摸得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嘴上占的这点便宜就显得远远不够了。他抬起头来长长出了一口气,连拉带扯地扒开张起灵的睡衣,在那光洁如玉的白皙胸膛上就是一阵乱摸。张起灵蜷缩起身体颤抖了几下,发出一阵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喘息的奇怪声响。 “嘿,我说你也太不济了吧,这才摸了几下就这样,等会儿怎么办?”吴邪被他反常的反应弄得有些郁闷。 “……痒……”张起灵转过脸来,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吴邪气结,俯下身去在他的乳头上轻轻咬了一口:“这下不痒了吧?” 张起灵小声抽了一口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幽暗,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吴邪满心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身下这个朝思暮想的家伙吃干抹净的念头,判断力早已大打折扣,全然没顾得上关注那人神情的变化,否则他一定会知道,那是饥饿得野兽即将扑向猎物的眼神。 细瘦的腰身柔软而富有韧性,手指按压上去有着非常良好的触感。吴邪的手指和唇舌沉醉地在他的腰和胸膛上流连忘返,一时也没注意其他。忽然一只强韧有力的手臂扣住他的腰,随后就是一个技巧性的翻转,情势在刹那间逆转,吴邪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自己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下面那一个,张起灵微微泛红的面孔出现在他头顶上方,眯起的双眼中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 “喂,你犯……”一个“规”字还没说出口,处于上位的人就压了下来,薄薄的嘴唇带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飞快地堵住了他的嘴。 张起灵的吻又急切又霸道,像是要掏空他肺里所有的氧气,吴邪按着他的肩膀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哼声,身子像条活鱼似地不住挣扎,但是张起灵完全没给他机会,双手双脚就像铁箍一样牢牢扣住他,只一会儿就将他吻得全身无力,双目失神。 结束了这个漫长而缠绵的亲吻之后,张起灵动作利落地扯掉了吴邪的裤子,一把握住他腿间早已滚烫硬挺的器官。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吴邪还是在被握住的瞬间轻轻地叫了一声,但他很快就再也叫不出来,因为张起灵立刻就上上下下地撸动起来,还极有技巧地翻开外面的包皮,直接刺激粉嫩的前端。吴邪提着不稳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呻吟,手指颤巍巍地就要往张起灵的裤子里探去。 “别动。”张起灵握住他的手腕,拉到嘴边在他掌心印下一吻,“等会儿。” 尽管还不太明白他的具体打算,吴邪此时也委实没有什么余裕去关心张起灵,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脐下三寸的地方。不得不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上一回张起灵还是个只会直上直下的青瓜蛋子,这一次却已经像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几根形状漂亮地无可挑剔的手指好像弹琴一样忽快忽慢忽轻忽重,间或捧住下面的囊袋轻轻一揉,直舒服得吴邪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就这样弄了不知多久,吴邪的那里变得又烫又硬,前端渗出的液体将整根柱体染得闪闪发亮。他捏紧了床单感受着一波强似一波的冲击,眼看着就要达到高潮。可张起灵偏偏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手,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你……”吴邪连眼角都红了,嘶哑的声音隐隐拖着哭腔,“你他妈的管杀不管埋啊?” 张起灵没搭茬,打开他意图自己解决的右手,掰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身,摆弄成双膝跪床、两腿张开的姿势,沾满吴邪自己体液的手指势如破竹地往他后庭探去。 吴邪疼得惨叫一声,手舞足蹈地一阵乱踢乱蹬,张起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又把他按住。 “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自己的男性尊严被人践踏,始作俑者还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甘愿屈服,饶是吴邪脾气再好也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爷的,那你为什么不能当下面那个让小爷上啊?” 张起灵叹了口气,捏住他的下巴转过头,在他嘴唇上轻轻蹭了蹭:“忍一下,嗯?” 他的声音魅惑而又温柔,听在吴邪耳中那效果就和麻药一样。他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好歹……也要润滑一下吧?” 张起灵把手指举到他面前,上面亮晶晶的液体让吴邪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润滑过了。” “……那玩意儿哪够?你有没有常识,当老子的括约肌是死的啊?” “不然你说怎么办?” 吴邪咬着牙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在他不似以往般清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放弃似地扭过头,扬了扬下巴指着床头柜咬牙道:“里面有橄榄油……” 张起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暂时放开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一通,找到了一个装着柠檬黄色液体的透明小瓶子。那是一瓶精纯橄榄油,吴邪的皮肤比较干,一到秋天洗完澡就浑身痒痒,他妈妈曾经给他买了很多润肤乳液,他嫌味道太香死活不肯用,只有橄榄油没什么味儿,他勉强可以接受。然而此时张起灵无暇去思考这东西本来的用途,一心只想着能把眼前之人抽筋扒皮赶紧拆吃入腹。尽管表面上还是一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棺材板脸,但其实他的情况也没比吴邪好到哪儿去,下面早已胀痛得难受,没有直接提枪就上完全就是不想让吴邪受伤。 用一只手拧开瓶盖,另一手提起吴邪的腰,把瓶口对准吴邪身后的入口倒了足有三分之一,随后他把瓶子往旁边一放,两只手指抹了点儿橄榄油“扑哧”一声就捅了进去。 有了润滑以后虽说没那么疼,但是感觉仍然算不上有多舒服。张起灵的手指在火热的内壁里左右旋转,像是要摸索什么宝藏似的,吴邪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只从喉咙深处滚出几声小动物般的呜咽。张起灵现在到是不急了,一面手上持续着扩张的动作,一面俯下身来在他背上、肩膀、脖子和耳畔落下轻吻,轻柔温软地好似微风吹拂杨柳。 吴邪觉得自己真的要哭出来了,前面的小兄弟涨得快要爆炸,后面被两根手指插入,同样饱胀得难受,可偏偏背后的亲吻像是春风化雨,温柔得让他不忍拒绝。 又过了一会儿,张起灵的手指越探越深,不知是碰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吴邪忽然挣扎着挺起上半身,一声几乎不成调的呻吟冲破牙关,未被碰触的前端竟然就这么颤抖着射了出来。 张起灵的双眼亮得吓人,趁着吴邪高潮过后精神恍惚的当儿,脱下裤子又倒了许多橄榄油在自己的下体上,然后抽出手指扶着吴邪的腰从那个狭小的入口挤了进去,火热坚硬的器官缓慢又坚定地顶了进去,直至整根深埋入其中。 虽说男人要会忍耐,但这种裂开的疼痛还真不是人能忍的。吴邪惨叫了一声,眼泪都要出来了,双手握拳不断捶打着床板,好一会儿工夫才把直达脑髓的疼痛压了下去。在他身后的张起灵也不好受,但是看他疼成那样,也不敢立刻就动,只得咬紧牙关让他适应,一向淡然的双眸浮现出条条血丝,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一颗一颗砸在吴邪背上。 吴邪好不容易缓过气,知道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微微侧身,手朝后伸去捏了捏张起灵的大腿:“动吧……” “你……”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1 章 “你这样我更难受。”吴邪咬着牙道,心想,都让你动了,你还矜持什么,难道还要求你吗。 “吴邪,抱歉,我忍不住了。” 随着这一句几乎是哀求的话语,张起灵双手从吴邪的臂下绕到他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开始强悍地摆动起腰身。火热的凶器蛮横地抽出然后用力地撞入吴邪体内,每一次都是尽根没入再狠狠抽出,动作又快又急。 身后的穴口被撑至最大,那根灼热的器物跟肠壁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人有点发懵,所有的感觉似乎都集中到了那处,只感觉到烫得人发疼的热度不断出去又进来。吴邪双手撑着床,几乎有点抵不住那撞击的力道,每次都朝前倾又被人揽回去。深入浅出的很快就耗尽了吴邪所剩无几的力气,在丧失意识之前,他看到张起灵胸前渐渐蔓延开来的麒麟纹身,威风凛凛的神兽在他精瘦结实的臂膀上宛如活了一般。但是这一景象很快也在剧烈的摇晃中变成残像,吴邪的心中充盈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终究却只有一句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你终于是我的了……” “笨蛋,”张起灵俯下身与他十指相扣,“我一直都是你的。” 吴邪慢慢地微笑起来,不知是生理性还是心理性的眼泪滑过脸颊,渗入棉质的枕套中,瞬间消失不见。 第二天吴邪是被楼下老大妈扭秧歌的音乐声吵醒的,身边空空如也,张起灵早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确定实在睡不着之后,吴邪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可动作稍微一大就扯动了腰和后庭,疼得他呲牙咧嘴。昨天晚上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好在张起灵还算有良心,知道给他做个清理,也知道要把床单换掉让他睡得踏实,否则拉上几天肚子肯定是跑不掉的。 尽管如此,在艰难地换衣服的途中,吴邪仍是翻来覆去把那小子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个长相比他秀气身高没他高体重没他重的闷油瓶,怎么就能那么顺手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干净净,还连骨头都不带吐的。一想到昨天自己还信誓旦旦要把人家给“办了”,吴邪顿时困窘地连卧室的门都没勇气去开。 可偏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吴邪努力做着心理建设想着怎么面对张起灵的时候,那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拎着一袋小笼包子推门走了进来。 吴邪飞快地把牛仔裤的拉链拉好,双眼看着自己的鞋,说话却是对着张起灵:“一大早你干嘛去了?”说完以后他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这感觉怎么就那么像刚刚经历完初夜的小媳妇在抱怨自家相公。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顺手在他腰上摸了一下。 吴邪捧着包子一蹦三尺远:“你你你……还想干嘛?” 张起灵摊开双手,脸上有着明显憋笑的表情。 吴邪老脸一红,也忘记了自己起床到现在还没刷牙,坐在床沿拿起包子往嘴里塞。 张起灵看着他吃了几个包子,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吴邪,咱们换张大床吧。” 吴邪好不容易才没把嘴里的包子馅儿喷出去,转过头来瞪着他:“为什么?” “现在这张太小了,”张起灵拍了拍床板,“晚上睡着容易掉下去,而且书架那事情胖子不是答应要分给我一笔钱么,就用那钱买张新床吧。” 吴邪本想着换了新床是不是方便你折腾我啊,后又想到反正事情发生都发生了,也不能选择性失忆当它不存在,再说张起灵肯主动提出换床也是积极的表现,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不反对,张起灵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又走到客厅里去了。 等吴邪吃完了包子走出来一看,张起灵坐在沙发上捧了份当天的报纸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不由奇道:“小哥,怎么今天不玩p看上报纸了?” 张起灵头也不抬:“我想找份工作。” 对于这个答案吴邪到也不觉得有多意外,他那个文具店本来有他一人也就足够了,之前留下张起灵帮忙是因为没办法,但现在人家该记得都已经记起,也是应该正经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再说了,是个男人就不愿意被别人养着吧,哪怕他是妖精呢,这点儿尊严也还是要坚持的。不过在现代社会行走,就算他学问再好没有文凭也是寸步难行。 想到这里,吴邪也坐下来认真和他商量:“要不……你先去报个夜校混个文凭出来怎么样?不然工作不好找啊。” 张起灵放下报纸摇了摇头,吴邪心想也是,读夜校颇花时间,没个三年五载恐怕也出不来,他未必愿意再等上那么长一段时间。 “那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擅长的技术?” 张起灵抬头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仍是摇头。 吴邪苦笑道:“敢情你这八百多年光顾着修真了,其他一样也没学会啊。”眼看着张起灵破天荒地露出一丝沮丧的神情,他又急忙改口,“没事没事,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事儿也不用急于一时,你先自己慢慢找,我这边也帮你打听着,总会有合适的。” “嗯。”张起灵点了点头,又捧起报纸翻到招聘版仔细研究起来。 又过了十来天,张起灵找工作的事还是没有什么着落,吴邪这边到是又接到了来自他三叔的委托。 酉阳书库的事情至此已经告一段落,那地方好像确实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先前派出的考古队都已一一召回,相关人员均已被下达了封口令,对外不得再提此事。新闻媒体上的报道也逐渐偃旗息鼓,后来竟连网络搜索都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了。而那个被泥石流冲刷出的洞口也已经被填埋回去,据施家兄弟传来的消息,回填工程似乎有军方介入,进行得雷厉风行又悄无声息,那洞口被封堵得天衣无缝,就连他们这些当地人都找不出丝毫破绽。 吴三省见在酉阳书库再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便也不再关注,将精力又转回到自己的生意上。正巧此时杭州周边有一座重新翻修的庙宇,其中的比丘尼向他求购几件惠而不费的古物充充门面,他就委托吴邪前去商谈。 于是吴邪便带了几样他亲自挑选出的物件,和张起灵一同前往。 那庙宇坐落在临安市的乐平乡云雾山的半山腰,本是清代中期的建筑,后毁于战乱,近两年在临安市政府的组织下重新修缮,已经差不多接近完工。不过此处地处偏僻,除了在寺中修行的比丘尼之外,平常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吴邪和张起灵到了临安市内,由当地的政府工作人员陪同来到山脚下当夜住宿的地方,然后再步行上山。 寺中住持是位三十岁上下的比丘尼,长相居然还颇清秀。吴邪看着她直愣神,一时也摸不准究竟该称呼“师太”还是“小姐”。 那比丘尼却是落落大方,微笑着走上前来,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贫尼法号灭绝……” 就在吴邪震惊的当儿,陪同他们一起来的公务员嘴角抽搐了一下,介绍道:“这位是妙善法师。” 吴邪这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赶忙点头微笑:“您好,我是吴三省的侄子吴邪,这位是张起灵,我三叔杂事多一时走不开,请您多包涵。” 寒暄了几句之后,宾主落座,那位公务员只喝了两口茶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吴邪将带来的几件古董一一拿出来请这位妙善法师过目,并让张起灵对她大致说明了这些古董的来历和价值,然后又询问了一番当地政府的预算以及寺中的想法。如此一来,直到傍晚时分,方选定一幅八大山人颇为罕见的观音大士像,双方议定了价格、付款方式,并签了一份简单的协议之后,妙善又留二人在寺中用了一顿简单的素斋,这才把他们送出山门,指明了下山的路径,二人便顺着妙善所指的下山小径向山脚村中的招待所进发。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吴邪一路走着一路和张起灵说这地方不错,又清静风景又好,可以介绍他妈妈过来看看。 正说得起劲,忽然张起灵停下脚步,面色一沉。 吴邪见状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由问道:“怎么了?” 张起灵微微皱起眉:“有些不对劲,你仔细听。” 吴邪静下心来侧耳细听,顿时也感到有些异状。此处地处深山,平时鲜有行人,自然生态保护得相当好,来时他们一路都听到各种鸟类婉转悦耳的啼叫,还有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远处甚至还隐隐可见溪流潺潺流动的声响,组成一首令人心旷神怡的大自然交响乐。然而此时此刻只觉得四下静谧,万籁俱寂,安静得有些异乎寻常。吴邪正想着该不会是天要黑了鸟儿们都钻回巢里去了吧,可猛然间又觉得鼓膜传来一阵压迫感,就像是头一回坐飞机的时候,骤然升空时气压突降的那种难受。 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有些疑惑地去看张起灵,却见那人脸色更加阴沉,目光森然地看向山顶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往上一看,吴邪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一条白色的云柱连接在山顶与天穹之间,形似蛟龙、状如轻烟,在他们所处的方位只能隐隐看出一个轮廓,竟看不出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那,那是什么啊?” 吴邪刚问了一句,还未等张起灵回答,那条长长的云柱骤然弯曲,犹如一条巨型游龙从天际弯下身子,化作一片浓浓白雾顺着山坡俯冲而下。瞬间山间的所有声音全部回归,在一片哗啦啦的振翅声之后,一大群各色飞鸟自草木葱茏的山坡上腾空而起,快速飞离白雾的范围,之后但凡那片白雾所到之处,皆惊起倦鸟无数、百兽走避,更有一阵阵树木被摧折的噼啪脆响从白雾中传来,在这黄昏时的深山中显得分外惊心动魄。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2 章 吴邪被惊得呆立当场动惮不得,耳中又听见张起灵大喝了一声“快跑”,然后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张起灵几乎是半拖着他在狭窄的山道上疾奔。 刚跑出没几步,那白雾竟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追了上来,身后草木被断折的声音更加明显。吴邪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但见那白雾飘得无声无息,所过之处无论是细弱的枝条还是粗如碗口的树干均被一一拦腰折断,那片深不见底的纯白之中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吸力,就连旁边一些大树的枝桠也未能幸免,而所有被卷入其中的东西,无论是树干还是树枝,无论是花草还是鸟兽,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眨眼之间撕得粉碎。 张起灵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拉着吴邪改变方向,跳下山道向着山中没有路的地方继续狂奔,试图尽快脱离白雾的威力范围。 那里本没有经过大规模砍伐,除了林立的树木之外更有许多低矮的灌木枝叶横生,脚下是经年的落叶和湿润的泥土,稍不留神就会滑到,或者是被尖利的树枝划破衣裤。张起灵依然速度不减,吴邪却深一脚浅一脚跑得分外辛苦,渐渐有些跟不上。 身后的白雾却好似有智慧一般,并未因为他们改变方向而有丝毫停顿,反而扭转了路线紧跟着他们飘了过来,似乎是一心一意要致他们于死地。 又跑了一阵,距离非但没有拉开,“噼噼啪啪”的声音却好像越来越近了,几乎就是贴着吴邪的耳朵发出的。他早已紧张得心跳如擂鼓,手脚冒虚汗,可是奈何脚下道路难行,硬是没有办法再快一些。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吴邪的脚步一个趔趄,纵身就要向前扑倒。张起灵反应极快,回身扶住他的身体,顺势将他往身后一带。 “跑!”说完这一句,他自己却挡在吴邪身前,面沉如水,一动不动。 “那你呢?” “我想办法先挡一阵。” 吴邪立刻急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张起灵又推了他一把,却再没有说话。 此时那白雾已然近在眼前,沉重的压迫感逼得人透不过气来,巨大的“噼啪”声宛如野兽的怒吼,伴随着巨大的吸力拖得二人脚步不稳,雾中虽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好似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吞没。 就在这危机关头,忽然有一道身影极快地从山道上飞奔而来,也不知他使了个什么身法,转眼之间已来到他们面前。 来人一袭黑衣黑裤,背对着他们站定,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印。随后又见一阵大风逆冲而上,与那白雾撞在一起,激起一片飞沙走石。 吴邪被四下乱窜的气流和飞扬的落叶尘土冲击得脚步不稳睁不开眼睛,正想摸索着找一颗大树稳住身形,忽然双手又被人握住,之后就陷入一个体温微凉的胸膛。张起灵将他紧紧护在怀中,以自己的肩背挡住大部分袭来的沙石和树枝。 不知过了多久,待身周一切恢复平静,吴邪从张起灵怀里挣扎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扳过他的身体看他背后的伤。张起灵左躲右闪地不让他如愿,吴邪正要发作,却见那位救了他们性命的人阴沉着一张脸慢慢走过来,面孔上架着一幅硕大的蛤蟆镜,正是黑眼镜。 他全然没有了往日嬉皮笑脸的二百五神情,脸色黑得犹如锅底一般:“还有空在这儿卿卿我我呢?赶紧跑啊。” 吴邪这才注意到那片白雾并未远去,而是由于大风的阻拦停在了前方数十米远的地方,而之前被它飘过的树林里,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横扫过一般,开出一条宽逾数丈的“道路”来。 张起灵马上拉着吴邪回到山道上,又是一番不要命地夺路狂奔,黑眼镜紧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跑到山脚下的村子里,那片白雾还是停留在半山腰没有追过来。又过了一阵,它就好像放弃了一般慢慢往四周围散去,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环境造成任何损坏,而是像普通的雾气一样渐渐变得稀薄,最终完全消融在空气里。 黑眼镜擦了一把头上豆大的汗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对着他们咬着牙说了一句:“你们这是要死啊!” 二十四、不知何处再逢君 吴邪开着车,感觉踩油门的腿肚子还有些转筋。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那片诡异的白雾来无影去无踪,威力强大又毫不留情,摆明了就是冲着他和张起灵来的。 回到村子里以后,吴邪先带着张起灵去卫生所看伤,幸好只是背部有些刮伤和淤青,并没有伤筋动骨,而他自己在奔跑的过程中也被灌木树枝刮伤多处,医生给两人大概包扎了一下,又开了点儿消炎药,嘱咐他们好好休息注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之后就关门下班了。 吴邪本想问问黑眼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人摆着一张一反常态的严肃面孔就是不肯多吐露一句,只是反复对他们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越早离开越好。吴邪和张起灵商量了一下,将手头剩下的文物收拾打理一番,当即就带着黑眼镜一起连夜开车回去。 回到杭州市区时正是晚上八九点钟光景,吴邪先给吴三省打了电话,告诉他交易的成果。吴三省让他把剩下的东西送回铺子,至于提成日后再说。吴邪此时一心只想弄明白那白雾到底是什么来历,基本没心思去考虑生意上的事情,也就随口应了。 于是他们三人直接开车去了西湖景区,把那些文物和签好的协议原封不动地交还给吴三省。 看见吴邪身上挂彩,吴三省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吴邪和他说是在爬山的过程中不小心摔的,对自己途中遇险的事情只字未提。好在吴三省正在招待客人,并没有余裕刨根问底,只是让他赶紧去医院看看,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吴三省的铺子里出来之后,吴邪就近找了家上岛咖啡,看看里面没几桌客人还算清静,就和张起灵黑眼镜一起坐进去,一人叫了一壶茶边喝边聊。 黑眼镜始终保持着一脸肃然的神情,也不多说话,只是捧着他的那杯俄罗斯红茶出神,好像在冥思苦想。张起灵平时就是个闷油瓶,此时依然是一张平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似乎只有吴邪一人满面焦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个子丑寅卯。 眼看着一杯俄罗斯红茶要从冰的放成温的,黑眼镜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吴邪终于等不下去了。 “黑瞎子道长,你到是说话啊,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黑眼镜幽幽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呡了一口茶,轻声吐出两个字:“天劫。” 此言一出,张起灵丕然色变,吴邪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 “这是天劫,”黑眼镜重重放下茶杯,“你们上次所遇的是雷劫,虽然威力惊人,但准备齐全的话也不是无法取巧。只是每次渡劫失败,下次天劫来临就会力量倍增,何况比起两百年前你们只弱不强,看样子你们这次到不会遇上最考验定力的天魔劫,只是五行之气变化,下次会是什么样的劫数谁也不知道,更别提怎样取巧。” 吴邪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急忙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黑眼镜想了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办法到也不是没有,天劫本身并非是为了消灭修道之人,只是一种考验。如果离通过考验的条件尚远,或者已然超凡入圣成就神仙躯体不需考验的话,天劫就不会到来。你是他的善恶两魂转世,以前他遭遇天劫神气不全,直到与你一起再度故地重游找回记忆,虽然你现在仍然只是个肉体凡胎,但是只要你们两个在一起,上天自然将你们看做一个完整的修道人,所以只要你们分开……” “不行,”张起灵忽然插话,态度坚决,“我绝不离开吴邪。” 黑眼镜愣了一下,神色在一瞬间变得相当微妙,但又很快恢复如常:“那就只有走邪道,斩三尸成圣。天劫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不过是考验修道人的道心是否坚定,斩三尸之后无欲无求,便不存在道心不坚这样的事情,所以很多修道人在开始修道时就想尽办法寄魂斩尸,省去不少麻烦。当然也有很多坏处,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只要斩去最后留在体内的我魂,那么善恶我三魂就和你不再有半点关系,吴邪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以你的修行在斩却三尸之后也算得上是地仙了,自然不用再引动天劫,只是这凡尘俗世和你就不能再有半点瓜葛,否则因果报应之猛烈,即便是我师父那样的也承受不起。” 开始吴邪还听得半懂不懂,直到黑眼镜把话说完并透彻了解了其中含义,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对中阳子淡漠生死的态度记忆犹新,也还记得在自己当神仙的那几天里,对身边俗世渐渐失去兴趣的感觉。所谓神仙其实并不是神话小说里所描述的或强大或慈悲或多情的“超人”,而是一种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有着对世界完全不同的看法和思维方式。他们恪守着“因果”这一天地间唯一亘古不变的规律,对一切与之相悖的事物都避之唯恐不及,这样的生活态度即便是已经尝试过他也无法接受。而张起灵一旦正式进入这一族群,他也就不再是吴邪熟悉的张起灵了。 想到这里,吴邪转头去看,发现张起灵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显然也是在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黑眼镜仰头把杯子里的红茶一饮而尽,又对张起灵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现在你虽然魂魄不全法力全失,但修为仍在,尤其又历过天劫,在一些心术不正的妖魔鬼怪看来,基本上就和一顿十全大补的大餐没什么区别。如果他们找上门来,就凭你们两人现在这点儿实力恐怕很难应付。你当然是不怕的,可是吴邪就难说了,那些歪门邪道往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到时候万一他们用吴邪来要挟,你又要怎么办呢?” 张起灵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垂着头仍是一言不发。 吴邪正想要说些什么,黑眼镜忽然站了起来:“我言尽于此,今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你们自己看着办,再见。”说完,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 他这一走,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吴邪被他的话弄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对于自己体内有张起灵失落的两魂这件事他早已隐隐知情,眼下被黑眼镜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到也不觉得十分惊讶,但是因此而引发的后果却是他想不到的。听黑眼镜那意思,如果他们硬是要在一起不分开的话,不仅天劫会再度临身,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之前临安陈四阿公的那件事让他每每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若是今后都要这样担惊受怕地过日子,那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当然张起灵也可以像他说的那样,斩却三尸脱离现在的一切彻底超凡入圣,毕竟他苦修数百年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得道成仙,现在有这样的捷径,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思来想去总没个结果,一直坐到店里仅剩的几桌客人都走完了,张起灵还是未置一词。 吴邪长叹一声,轻轻叫了一声:“小哥……”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3 章 张起灵猛然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我们回家。” 吴邪点了点头,招手叫了服务员买单。 在回去的路上,吴邪心神不宁地险些闯了红灯。南山路上临检的交警把他们拦下来,硬是让吴邪对着酒精检测仪吹气,然后看着停留在未饮酒区的发光管将信将疑,再三确认之后才放他们离开。 回到家以后时间已经接近午夜,经过这一天马不停蹄地折腾吴邪早就累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张起灵一直靠坐在床头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眨一下眼睛,看上去简直就跟一座精美的雕像没什么两样。吴邪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波澜壮阔天人交战,但是奈何面部神经坏死愣是看不什么情绪出来。 又翻来覆去地辗转了大概半个小时,吴邪索性也翻身坐起,拍亮了夜灯,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包烟。 “小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聊聊呗。”点上一支烟,吴邪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他不想给张起灵再增加任何心理负担,虽然他们的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是你情我愿的成年人的选择,但是吴邪并不打算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让他负责到底,再说了,现在就是个姑娘也不屑问“掉到水里是先救我还是先救你妈”这样的选择题。 张起灵盯着他手里明灭的烟头看了一会儿,眉头又微微皱起:“以后……不要再抽烟了……” “啊?” “吸烟有害健康。” 吴邪囧了一下,心想这还用你说啊,烟盒上就写着呢。可他没敢说出来,这句话太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交待临终遗言了,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起灵靠在床头,双手抱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 “你和我真正的来历。当时叫你一起去泰山找那块石头,我以为你看到了也会像我一样想起来。” “哈哈,”吴邪顺手拿了一个空烟盒当烟灰缸,抖了抖烟灰,“那真是太抱歉了,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嗯,我知道。”张起灵睁开眼睛看着他,琉璃珠一样的眸子在夜灯幽暗的光芒里又黑又亮,“当时我就想,没想起来也好,就算你一辈子只是一个凡人也好,只要我能陪在你身边,看你每一天都生活得平安快乐,这样就足够了。” 他的语气依旧是平板而缺少起伏,吴邪却听得有些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为了不让自己在下一秒就落下泪来,他掩饰般地狠狠吸了一口香烟。 当烟草的苦涩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的时候,张起灵继续说道:“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黑瞎子说得没错,让你不受到伤害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 “那么你是打算要走?” 张起灵低垂眼帘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吴邪,你信不信我?” 他的目光坚定而且温柔,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一个“信”字仿佛有几千斤重似的,在吴邪喉头翻滚了很久,终究也没有说出来。他转身把烟蒂掐灭在空烟盒里,视线游移就是不敢去看面前之人。信或者不信,又能怎么样呢?事已至此,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得面对现实。而现实就是造化弄人,要么抱着一起死,要么分开各自活,至于第三种选择,此时的吴邪根本想不出来。 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这个人了…… 夜灯的光芒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刺眼,吴邪用手掌盖住了眼睛。身边的张起灵发出一声轻叹,随后有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清淡而平稳的气息扑面而来。张起灵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额头上,又沿着眉骨轻轻滑落,经过脸颊,最后在他的嘴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睡吧,吴邪,”他说,“总会有办法……” 后面的话吴邪没有听见,巨大的倦意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吞没,连丝毫挣扎的机会也没有。迷迷糊糊之间,他只感觉到有人放平了他的身体,并且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响起清脆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而鲜明,荡气回肠。 第二天早上吴邪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地没有人在。他愣了片刻,待昏昏欲睡的大脑从一片朦胧中回过神来,立即像只兔子一样一跃而起,冲出卧室在房间四处查看一番。张起灵果然已经离开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他们从泰山上那个奇怪的庭院带回的一瓮茶叶摆在茶几上。 吴邪颓然瘫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心中五味陈杂。这便是张起灵的选择,也是他们两人的终局,将近两年的温暖岁月像是从指缝间溜走的,除了给他留下了一堆或愉快或疑惑或惊险或诡异的回忆之外,就只剩下这一翁茶叶。 那个人在找回所有的记忆之后,仍然选择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那是一个吴邪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所在,游离于俗世之间,飘渺在红尘之外,从此以后岁月无声,天地苍茫——也许那才是正儿版之后第一时间买了一个最高配置的,把周星驰全集花了一晚上拷进去然后翻来覆去地看;他仍会在夜市上买最新上市的盗版电影碟片,拿回家以后躺在卧室里一看就是一宿;他开始迷恋山外山的具店。 新年还没有过完,学生们还在享受寒假,大街上行人稀少,此时开店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生意,但是吴邪仍坚持守在店里,哪怕无聊到把为数不多的货物和账目盘了一遍又一遍。这样好歹有些事做,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被日益强烈的思念的吞没。 有一个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从巷子里路过,走到学校紧锁的铁门前张望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踱回文具店门口,用手指轻轻叩响玻璃柜台。 “老板,大过年的也不休息啊?” 吴邪疑惑地看了看她,一头染成深亚麻色的微卷短发,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到是有几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看着他困惑的神情,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不记得啦?也对,那时候来围观的人太多,你哪能每一个都记得呢?” “你,你是……” 女孩抬手指了指边上的学校:“我是从这里毕业的,高二暑假补课的时候经常过来你这边买文具,现在毕业啦。” “哦,哦,”吴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住啊,这边的学生太多了,我记不过来。” “没事儿,”女孩很随意地趴在柜台上,探头往店里看了一眼,“文具潘安呢?他不在你这儿干啦?”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4 章 Curl errr: Ukw SSL prtbsp;&;/<B>.<B>/<B>:443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5 章 回到床边拿起那卷“脉望”,掀开窗帘看着外面天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斗,吴邪的手都有点儿发抖。如果《酉阳杂俎》中记载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么他现在只要举起发卷对着天空,就能够再获得一次飞升成仙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他将有希望再次见到张起灵。而且,当他们二人都已经超凡入圣成就神仙躯体之后,也不会再次引动天劫,他们就能够长长久久地厮守在一起。 但是……吴邪回头环顾自己小小的卧室,不禁苦笑起来。但是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他们就都不再是具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这些世俗的情感、凡间的幸福,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放下窗帘,将那些闪烁的星芒都掩盖起来,吴邪坐回到床沿继续抽烟。 一夜无眠,抽屉里的两盒半存货都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当朝阳初升窗外开始泛起青白色的时候,吴邪才发现自己的卧室里烟雾缭绕,床边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烟灰烟头。肺里好像沉了一块石头,闷闷地生痛,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起来。 叹了口气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双腿,从厨房里拿了扫帚和簸箕把床边的一地狼籍打扫干净,再推开窗户散烟味,吴邪开始在心里鄙视自己。不想当神仙,到是不介意当鬼啊,照这么个抽法,估计很快就能死于肺气肿。 经过了一夜的思索,吴邪到底也没有下定决心,他把“脉望”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来锁进抽屉,洗了把脸出门去吃早餐。 上午胖子过来找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指着他的脸大呼小叫了半天。 吴邪苦笑着摸摸下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眼珠里都是血丝不说,就连声音也被香烟呛得有些沙哑,喉咙里一直发干,时不时能感到火辣辣地痛。 胖子砸吧着嘴摇头道:“我就觉得这次来你很不对头,跟胖爷说说,是不是被小娘们甩了?” “你他娘的才被小娘们甩了。” 胖子露出一脸“我了解”的神情,拍着他的肩膀又说:“没事没事,哥们知道你好面子,这事说出去是不好听,不过你也别灰心,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杭州找。下次来北京,哥哥负责给你介绍一盘儿靓条儿顺的小妞,包你满意。” 听他嘴上没边越扯越远,吴邪赶紧转移话题:“得了得了,别吹了。你还是先告诉我,那书到底是从哪儿收来的?” 提起那本书,胖子又恢复了贱兮兮的样子,拍着他日渐肥硕的将军肚嘿嘿直笑:“不是从哪儿收的,是人家慕名上门来指名卖给我的。” 吴邪知道胖子的铺子在北京潘家园也算小有名气,平时就不乏有人把收来的东西卖到他那儿去,但是这本书的来历太过不寻常,以胖子的个性不可能不打听个清楚就随随便便收了来。 “卖给你的人就没说是怎么来的?” 胖子摊了摊手:“他出价不高,这东西看起来又这么稀罕,我还打听那么多干嘛?” 吴邪险些晕倒:“你怎么就能那么淡定,也不怕是个骗子?” 胖子搓了搓下巴翻了翻白眼:“不能够,那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虽然说话有点儿油腔滑调,但也还算懂规矩,肯定不是骗子。” 听到他说那人说话有点儿油腔滑调,吴邪心中突地一动,连忙追问:“那人长什么样儿?” “是个小伙子,看年纪和你差不多,应该长得还不错,不过看不太清楚。大冷的天儿他还一直戴着一副黑眼镜,进了店里也没摘下来。” 吴邪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一把攥住胖子的胳膊问他详细情形。胖子给他捏得咧了咧嘴,但看他神色焦急也就没有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把他收这本书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半个月前,有个黑衣黑裤还戴副黑墨镜的年轻人找到了胖子的店,指名要和他谈笔生意。胖子看他神情坦然,又摆了一幅财大气粗的大款派头,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人让进里间奉茶。那黑眼镜喝着茶跟他东拉西扯一通,就在胖子本来少得可怜的耐性快被消磨光的时候,他像变戏法一般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本书,并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从酉阳书库带出来的。 起初胖子也是不信,虽说那书从材质到装帧都诡异得一塌糊涂,但他也知道自己文化不高,保不齐这就是某种高科技手段,万一让人当冤大头给骗了,这笑话就闹大了。偏那黑眼镜又是死没正行,顾左右而言他,无论胖子怎么问就是不肯说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最后胖子给他气得火冒三丈,小爪一挥就想叫伙计送客,可谁知那黑眼镜又像变戏法一样把手掌一翻,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那根“浮槎木”的是不是真品无法鉴定,但这“浮槎木”胖子却是见过的,当时就捧在手里舍不得放下。 这回那黑眼镜到也没有再和他耍花枪。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如果买签就算是赠品,分文不取。他本来开的价就不高,胖子心里一合计,就算那书是假的,光凭这书签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当时也就不再犹豫,立刻拍板买了下来。 吴邪只听得瞠目结舌,按照胖子的描述,那副样貌那副德行,不是龙虎山上的黑瞎子道长还能是谁?或许他真有本事从酉阳书库带出一本两本书来,也必然知道关于“脉望”的传说,如此大费周章地将这些东西送到吴邪手中,要表达的涵义不言自明。吴邪又恍然间记起张起灵离开前夜说的话,他问:“吴邪,你信不信我?”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吴邪当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第三种选择。但是,他究竟应不应该接受这个选择呢? 于是这一整天吴邪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不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胖子哪里会明白内中的曲折,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他真的失恋,胳膊一伸揽过他的肩膀,淫笑着问道:“别老哭丧着脸嘛,这黑了,要不咱哥儿俩找个演艺吧,叫几个妹子助助兴如何?我请客。” 吴邪知道胖子好这一口儿,但他现在确实没那个心思,开车把胖子带到南山路上让他自己疯去,找了个借口推说家里还有点儿事,忙不迭地逃了回去。 回到家中,吴邪又拿出那卷“脉望”仔细端详,脑子里又不自主地想起中阳子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求不得,有些事拒不得。此时他方才顿悟,那名老道语焉不详的寥寥数语背后,似乎早已料到他今后将要面对同样两难的处境。原来命运并不是一条漫长的单行道,其中尚有无数歧路岔口,每一种选择都将通向一个截然不同的终点。张起灵并没有强迫吴邪做出选择,他只是指出了一个方向,然后站在那个终点默默等待,淡定从容地一如既往。 这实在是……太狡猾了…… 吴邪在内心深处笑了笑,重新将“脉望”锁进了抽屉。早在张起灵毅然离开的那天,他就和过去那些颇具灵异色彩的经历彻底地告别。他曾经不遗余力地争取过、找寻过,一次又一次,可是到底没能挣得过天命。没有人规定他吴邪就不能选择放弃,即使他们过去曾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但是那不代表吴邪就必须永远追随着张起灵。这一世他只是凡人一个,有父母、有亲友,有无法推卸的社会责任,他不可能像那个无牵无挂的人一样说走就走,更何况这一去必然是山高路远,归期渺茫。 “抱歉,”吴邪轻声自语,“现在我还不能来找你,这一次恐怕要让你等我了。” 这就是他的决定,山中不知岁月,对于张起灵这样的修行者来说,数十年光阴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待他了结了尘世的羁绊,伺候父母长辈百年之后,如果这份感情依然不曾熄灭,他一定会去找他。到那时,但愿这无言的约定仍旧有效吧! 又过了几天,吴三省终于忙完了,吴邪和胖子把那本《周穆王传》和书签一起拿给他看。吴三省将信将疑之余,也找了几位与他私交甚好,并且在修复文物方面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师傅,请他们帮忙修补书中的破损之处。但那几位师傅看过之后都大摇其头,表示这书的材质前所未见,根本无从下手。 之后的日子就在一些平静的琐事中悄然流逝,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芸芸众生一样。 起初的那几年,吴邪拗不过他妈妈的执念,在她的安排下相了几次亲,也确实遇到过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但是约会几次之后,提出分手的却是女方。吴邪虽然多少有些失落,可究竟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到是那姑娘分外不好意思,连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在你身边没有归属感,再拖下去浪费双方的时间,不如好聚好散。”吴邪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什么叫“没有归属感”,这个词儿太文艺太浪漫,硬要解释的话,就是人家姑娘感觉他太不安定,不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吴邪每每想到这句话就不由得感慨,女性的直觉还真是准得惊人。 就这样见一个黄一个,几年之内和他相亲的姑娘都快凑足了一打,可每一个的交往时间都持续不到三个月。最后吴邪也皮实了,他妈妈也死心了,唉声叹气地说自己这辈子就没有抱孙子的命,让吴邪好自为之安稳度日。 又过了几年,吴邪的一众同学好友,包括跟他关系最铁的老痒都已经结婚生子,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过去呼朋唤友纵酒狂歌的日子彻底地一去不复返。有时候吴邪一个人闲得慌,想招呼几个哥们儿出去聚聚,人家不是要陪老婆就是要带孩子,十次里面有具店搬去和他爸妈一起住。正好此时吴三省也有了想要退居幕后的打算,把他铺子里的部分生意交给吴邪打理。就这样,吴邪索性换了一辆新车,有事的时候去铺子里上班,没事的时候在家里陪老人,过起了闲散的中年人生活。 有个词儿叫做“风烛残年”,形容老年人的生命就好像脆弱的烛火一样,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它熄灭。有许多老人家在中风之后经过精心调养,也能够恢复得不错。吴邪遵照医嘱,每天坚持帮他父亲用温水洗澡,按摩手脚关节,并且经常带着他到楼下散步、锻炼,给他吃低脂、低糖、低胆固醇的食物,照顾得无微不至。头一两年确实康复得还可以,脑子也比刚中风那段日子要清楚许多,偶尔还能继续看点儿他喜欢的学术文章。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五年之后老人再次中风,之后便一病不起,终于在他八十大寿来临前夕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已近知天命之年的吴邪强忍悲痛为父亲举办了葬礼,并遵照老人生前的嘱托,将他的骨灰撒入钱塘江。 吴邪的妈妈本就体弱多病,经此丧夫之痛后更显得精神萎靡。吴邪抛下了铺子里的生意终日与她作伴,想尽一切办法帮她纾解情绪。妈妈感念他的一片孝心,从不在他面前露出伤心的表情,可吴邪知道她总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捧着父亲的照片黯然落泪。纵使儿子再亲再贴心,有些感情终究是无法替代的。如此又过了一年,他妈妈也在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季因突发性脑溢血盍然长逝。她好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一般,早在数天之前就对吴邪说过,要把骨灰也撒在钱塘江,与他的父亲作伴。两位老人相濡以沫地携手走过了将近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直至生命的终结也不离不弃。 此后,吴邪在这世上的牵挂就只剩下了他的三叔。吴三省此时早已是个古稀老人了,只是身体依然健康,历年的体检报告都显示一切正常。 在吴邪的母亲去世之后,有一次他找吴邪一块儿喝酒,言谈之间问起今后的打算,吴邪半开玩笑地说:“总还要给您养老送终。” 吴三省当时就笑了:“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份孝心,也算是三叔没白疼你。不过小邪,你也该为自己想一想,该不会就这么着孤独终老?” 吴邪仰头喝了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流转的岁月和丧亲的悲痛早已蹉跎了他的热情,过去的事情恍如隔世,就连张起灵的面孔也在记忆中渐渐模糊,遥远地仿佛梦境。他已经多年不再把玩那卷“脉望”,甚至自己的决定也即将淡忘了。 见他闷头喝酒不说话,吴三省带着点儿微醺的醉意又说道:“自从那小哥走了以后,我看你这些年没事就发呆,自己的事情也不上心,别是真和他有点什么吧?”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突然,吴邪半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不是……没……您想到哪儿去了……” “呵呵,”吴三省拿着酒杯,沟壑纵横的脸上笑得十分狡黠,“真当你三叔我是瞎的看不出来?当初你们俩形影不离,好的就差穿同一条裤子,可是他一走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真能没问题?”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6 章 吴邪低垂着头左右为难,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吴三省咳嗽了一声,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继续说道:“小邪,活到我这把岁数该看开的已经看开了。这人生在世吧,还是要有个念想,不然日子过得多没意思?实话跟你说,想当年我也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虽然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但以后都没再动过那个心思。我看哪,你这点到是随我。” 这件事情吴邪也曾听他父亲无意间提起过,吴三省青年时代认识了一个叫陈文锦的女孩儿,俩人热恋过一段时间,可后来那女孩儿跟着一支考古队去西沙执行任务,这一走便杳无音讯。吴三省大半生都在经营古董生意,很难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点儿想要再觅佳人芳踪的心思,但他终身未娶却是不争的事实。吴邪忽然有些明白了,人的感情都是有限的,有些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之消耗殆尽,然后在漫长的人生中不断思念缅怀。外人看着兴许觉得他是钻牛角尖想不开,其实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吴三省转身又取出一瓶绍兴黄酒,一面开瓶盖一面说:“你还真不用担心我,三叔还硬朗着呢,再活个十年完—— 番外1 酉阳书库 头天夜里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初雪,宝鸡太白山上犹如被盖了一层银纱,漫山遍野都是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这里有着全中国最丰饶美丽的森林景观,由于海拔不同植被也不尽相同,3400米以上便是一片又一片遮天蔽日的红杉林,层层叠叠的枝桠上落了一层砂糖似的白雪,稍有风吹草动就扑簌簌落下好些。此时却有两个黑色人影,不顾严寒冬雪,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是这里吗?” “是。你真的要去?” 被询问的人没有答话,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面前一个黑乎乎的洞穴。 “谢谢你,黑瞎子……” 留下的那人无奈地摇摇头,望着前者背影低声道:“此去再见无期,张道友,你我之间的因果也就此结束了。”说完转过脸来,只见鼻梁上一副黑色眼镜格外醒目。 厚厚的山壁挡住了呼啸的寒风,可那刺骨的寒意却没有减少半分。张起灵提起矿灯四下打量一番,山壁都是太白山上常见的黑色花岗岩,地面也被冻了个结实,还覆着薄薄一层霜,稍有不慎便会滑到。他眨了眨眼睛,没有片刻犹豫,直直向着深不见底的山洞深处走去。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登山鞋踏在地面的“咯吱”声,再没有其他声响。那个喧嚣繁华的世界被完全摒弃在外,行走在此处此地,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7 章 6个小时过去了,四周的景物不曾有丝毫变化,只是地面不再有冰霜,浓重的寒冷也缓和了些许。张起灵只管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矿灯的光源很快便被吞没在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前方只见弯弯曲曲的山洞无限绵延,不知通向何方。 黑瞎子说,这是通往酉阳书库的密道之一,自古除了被神仙认定的纱笼中人以外,只有心志异常坚定之辈才可能忍受漫长的孤寂和黑暗,走完这条漫漫黑廊。而这些人也被神仙所欣赏,即便资质机缘都不够成为仙家子弟,也能进入酉阳书库一游,甚至能够得到神仙的指点,实现寻常人不敢企望的梦想。 两天过去了,周围除了一成不变的花岗岩和无边无际的黑暗仍是空无一物,若不是自己的呼吸时不时能带起一团白雾,简直有一种误闯森罗阎王殿的错觉。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体力的消耗到在其次,心理受到的折磨才是真正巨大的考验。饶是张起灵心无旁骛,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走入了一个莫比乌斯环,只能不停地在一片相同的区域内打转。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想法,忆起黑瞎子先前所说,想必这就是进入酉阳书库的试炼。 走到第十天,矿灯的能源早已耗尽,张起灵已能凭着自己的目力在黑暗中辨识出洞中细小的变化。不知何时,山壁上已不再是坚硬粗糙的花岗岩,而变成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材质,手摸上去触感非金非玉,光润凉滑。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柔软起来,定睛看时只觉得好像青灰色的泥土,用手指轻轻一抹就能抓下一把,放在鼻端还能闻到一股近似稻米的清香。 张起灵带来的干粮早在第七天就吃完了,便是玉精之体,饿了这些日子也觉得腹内空空很是难受。如今闻着这青泥的味道,忍不住伸舌一舔,却是和粳米的味道口感差不多。于是他抓了几把青泥胡乱吃了,继续向前走去。 如此又走了大约十天,忽见前方通道豁然开朗,竟是又到了一处更大的洞穴。 但见此洞约摸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虽不见灯烛火把等照明之物,却也十分明亮。洞穴尽头还有一条黑洞洞的走廊,远远看去也不知深浅。正中则放置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依稀可见三个清晰的人影。 张起灵眯了会儿眼睛,让自己能够适应这光亮,然后默默地走入洞中。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石桌旁围着三个人,两人坐着一人站着。坐着的两人中,一人头戴纯阳巾,脚蹬十方鞋,却是个道士,只是他整个人干瘦干瘦的,连脸颊都深深凹了下去,简直和一具干尸没什么两样;另一人蓬头垢面,乌糟糟的头发胡乱扎起个发髻,也没有簪,看样子是个儒生,但见他一身衣服到也还算华贵,只是不知多久没洗了,脏得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胸口更有一大块油渍,乌黑发亮,直可用来当护心镜使;站着的那人头顶无毛,烫着深深六个戒疤,身上穿的虽是正经佛门装束,仔细一看却是宝光耀眼,里面一件丝绸直裰衫,外披一件金丝银线的袈裟,如此犹显不足,更在上面镶了鸽眼大小的宝石许多个,其人也是又白又胖,一动起来身上就叮咚作响,好似开了个水陆道场。 张起灵只撇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只管自己赶路,那三人却也好像没看到他,只管盯着石桌上的一个棋盘。耳中只听到那道士与儒生每思索片刻便说出一个字来,到像是在对诗的样子。 二人对了几句之后,那道士忽然高声问道:“有二十手了吧?” 边上和尚点头:“已是二十三手,该当分出胜负了。” 三人静默片刻,又是和尚先抚掌笑道:“酸儒你输了两目半。” 儒生点头道:“噫,呜呼,果不其然也,劣生竟负两目半矣,汝之奈何,汝之奈何哉?”说罢竟还呜呜哭了起来。 对面那道士身材虽然干瘦,声音却犹如洪钟一般:“酸儒,你到是认不认输?” 和尚捋起袖子,便要收那棋子:“认输,认输,换我。” 那儒生却拦住了和尚的胖手:“夫其金鼓既鸣,车马成行,岂有不战而降之理,毋宁搏之,吾必搏之。” 道士皱眉:“哪有下必输之局的道理?” 那儒生摇头道:“世间既有非昏瞽而障于壁者,非聋盲而爽于谏者,更有明知无用而行之者,吾之执可效耶?吾之执可笑也。”说完便拿起黑子落于盘中。 张起灵脚步一滞,方才想起古法中有种以诗词记棋谱的四景盘,想来这三人便是用那法对弈。听他们口中所言明显是在暗示什么,张起灵心中明了,却只犹疑了片刻,又继续向那条不知通往哪里的黑色走廊走去,身形很快便隐入一片漆黑之中。 这条走廊比之先前的山洞更加诡异,四周黑得连一丝儿光都透不出来,手臂往两旁摸去没有任何凭依,脚步踏在地上如踩虚空,竟觉不出任何实感。整个人彷如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包裹,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脚踩何物,也不知前方究竟有些什么。 走在这终极的黑暗之中,便是连分辨方向也成了奢望。张起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走直线,也不知道自己在朝着哪里前进,有心要停下来分个东南西北,却连半点可参照的对象也寻不到,只得凭着过人的意志力继续走下去。 在这无声无色无嗅无感的世界里,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张起灵只觉得一双脚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意识也仿佛脱离了身体,单靠着一点执念和直觉不停步地走、走、走……恍恍惚惚之中,竟似已经走了千年,而今后的无尽岁月也将要这样一刻不得歇地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张起灵就像溺水的旅人见到一块浮木,立刻加速奔跑过去。只见那点光源渐渐扩大,直至变成一个门形的洞口。 外面仍是一个山洞,看规模竟比之前有人下棋的那个还要稍小些,一眼望去只见呈环形排列着许多书架,看那颜色材质,和他们当日从泰山上带下来的“扶槎木”颇有类似,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好些书册。有几个峨冠博带的人站在书架前方,不停地抽出书册翻看整理,似乎他们永远拿放的都是同一本架上的书无穷无尽一般。 在靠近山洞内侧的地方有个缺口,放着一张书桌,后面坐了个身穿旗袍的老太太,满头银发衬着洁白如玉的肌肤,整个人好似美玉雕琢出来的一般。此时那老太太正捧了个盖碗喝茶,嘴里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点事儿都干不好,黑瞎子,你的能力修为比之尊师当年,可要差上许多了。”她声音不大,可是听到耳中却无比清晰。 张起灵闻言一愣,再去看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人,有个正好面对着他的脸上架着一副标志性的蛤蟆镜,却不是为他指路的黑瞎子道长又是谁? 黑瞎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抬起头来正要分辨几句,不想却看到了愣在洞口的张起灵,脸上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你……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张起灵没做声,心里不由得也有些疑惑。 黑瞎子鬼鬼祟祟地回头张望了一眼,见那老太太还在喝茶,马上一溜小跑窜到张起灵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看到那三个下棋的怪人吗?” “看到了。” “难道你没问他们?” “没有。” “你……你……”黑瞎子像是被气着了,抖着一根手指指了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后来索性叹了口气,摇头道,“也罢,看来你是没这段机缘。” 张起灵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妙,不禁急道:“现在怎么办?” 黑瞎子又摇摇头,随手一指这个山洞:“这里是不管人间事的,前面的大好机会你都错过了,到了这里也只有一条路可走……”说着又把大拇指往后比了一下,“就是去求她。” 张起灵往前张望了一下,看那老太太仍旧管自己低头喝茶,其余的人也在各忙各的,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在这里窃窃私语。 黑瞎子就像个做了坏事怕被大人抓包的孩子,一脸紧张地拉了张起灵一把,不让他再看,又低声说道:“酉阳书库历来设一名柱史掌管,这‘霍仙姑’就是柱史的仙童,自书库设立以来,柱史换过几任,而她这仙童却一直做得八风不动,所以辈分极高。在这里除了柱史之外,就数她说话最管用,只要她肯点头就一定有门路。” 张起灵闻言点了点头,当下穿过洞内的书架,径直走到那霍仙姑面前。 老太太根本没搭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手捧碗一手拿盖,只管细细地拨开茶叶,吹凉茶水。 张起灵站了片刻,忽然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对着那霍仙姑磕了三个响头。 霍仙姑手里的盖碗终于放下了,她抬眼看了张起灵一眼,伸出一只手往上抬了抬,示意他先起来,然后说道:“凡是能走到这酉阳书库的都是些心志坚定之人,照我们的规矩,定是要给些好处的。你想求什么?” 张起灵站了起来,垂手肃立,只说了三个字:“避天劫。” 霍仙姑不假思索地摇头:“此事我帮不了,你走吧。” 张起灵愣住了,想了想又说道:“让我在这里查阅书册。” 霍仙姑继续摇头:“不行。” 张起灵不依不饶:“让我和他们一样在这里工作。” 许是有些不耐烦,霍仙姑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些工作是谁想做就可以做的么?你的事情我都清楚,实在无能无力。”说罢又扬声叫道,“黑瞎子,把这位道友好生送出去吧。” 黑瞎子应了一声,走上前就要来拉他。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8 章 张起灵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线条都绷紧了,握紧了拳头立定了双足就是不动。 黑瞎子叹道:“走吧,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正在僵持之间,霍仙姑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侧过头闭上眼睛,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霎时间整个山洞里鸦雀无声,只听霍仙姑冷笑道:“你到是大方。”看那情景,到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也不知对方到底说了什么,霍仙姑又道:“既是你的延泽,柱史大人只管放手去做,何必来问我这个仙童?”说完她就睁开双眼,朗声道:“黑瞎子,柱史大人说此事交你处理”。然后她也不再说话,捧了桌上的盖碗,转身向前,走入面前一片山壁之中,消失了踪影。 那黑瞎子正和张起灵一起等候发落,猛然听到这一句,竟是呆在了当场,好似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事绕来绕去却又绕回自己身上。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抬手扶了扶脸上的蛤蟆镜,又煞有介事地掐指算了一通,最后握住张起灵的手臂:“你跟我来。” 张起灵被他拽着径直往西面的山壁走去,也不知道那山壁究竟是什么材质,两人竟能毫无阻碍地穿墙而过。内里又是一个较小的山洞,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摊开的书册,看样子像是在晾晒,另有一些堆放在墙角一个箩筐里,不知是要派什么用场。 黑瞎子放开张起灵,跑到那箩筐边翻找起来,只一会儿功夫就从里面拈出一本。 “有了,”他将那书递给张起灵,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脉望’?”不等张起灵回答,又说,“不知道也没关系,自己回去查资料吧,总之这东西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张起灵道了声谢,将那书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待他都收拾妥帖了,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看。” 张起灵抬头一看,却是一怔。只见身之所处早已不再是酉阳书库的山洞,而是一处颇为眼熟的山坡,四周是一片迎风傲立的松柏,天空中有鹅毛大雪飘落,地上的积雪没人脚踝。 “眼熟吧?这是特别优惠,直接把你送回家了。” “家……”张起灵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恍然发觉自己此刻站立的位置正在泰山。 见他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黑瞎子踌躇片刻,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看向他:“还有一件事最好提前告诉你,照规矩酉阳书库的东西是不能带到人间去的,以前进来看书的那些学生也都是自行抄录或者记诵。凡事都有个因果,今天你将这书拿出去,日后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这事不提也罢,反正你都已经见识过了。”之后他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抱拳道,“张道友,你我之间夙缘已了,今后山高水长,有缘再见吧。” 说完他再不多言,转身要走,却被张起灵一把拉住。 “等一下。” 黑瞎子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再转过头来脸都快黑了。 “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黑瞎子怪叫一声,一蹦三尺高,“我说你有完没完?吴邪也好,你也罢,都是一个德行,拿我当你们家长工使唤。道爷现在可是正经公务员,很忙的,哪有功夫管你们这些闲事。” 张起灵伸手从怀里将那本书又拿了出来:“帮我把这本书送到吴邪可以拿到的地方。” 黑瞎子怒意更盛:“你这不都已经出来了吗?干嘛不自己送去?”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张起灵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就像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琐事。 “你……”黑瞎子语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见他确实没有任何反应,又开始叹气,“哎,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我当年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好好的为什么要上泰山,上就上了吧,为什么要去看那块‘温凉奇玉’,又为什么要去看上面的《道德经》。其实看了也无妨,可为什么又一时想不开出家了呢?还好死不死拜在一个老不休门下,那老头正经本事不教,只会说什么‘因缘天注定’,硬是让我到那块破石头上取下一块做法器。现在可好,变成给别人跑腿的了……” 他嘟嘟囔囔说了一堆,没好气地从张起灵手中抽走那本书,又把一样东西重重拍在他怀里,转身飞快地走了。 张起灵顺手接住他拍过来的东西,只觉得触手凉润,似是一块玉片,只是现在目不能视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将那件东西收好,抬脚只迈出一步,便消失在一片茫茫大雪中。 这一步踏出,耳边呼啸的风雪骤然停了。 张起灵心中疑惑,伸手向两旁摸去,却是摸到了一堵厚厚的砖墙。他沿着墙走了一段,又伸手向前一探,这次摸到的是一块巨石,高逾两米,石腹处更有一块无暇美玉,触之上部暖滞、下段凉滑,另有刀刻线条无数。他心念一动,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此刻正在泰山上那个神秘的庭院,曾经他在这里遇到过一个老道士,赠给他和吴邪一瓮茶叶,名为“苦尽甘来”。 据当日那老道的留书以及后来他上泰山恢复的记忆看来,这老道应是当年徽宗封石泰山之后,天道降下护卫“灵石”的丁甲力士之流,后来随着灵石一同心智渐开。或许因为他本就来自于神仙道,竟比张起灵更早修成正果,逍遥三山五岳去了。 想到此处,张起灵又在庭院里摸索了一阵,果然摸到一颗茶树,高约一丈,有两人合抱粗细,看样子早已过了百年之龄。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张起灵心想,在接下来不知还有多久的等待岁月里,便与这株茶树为伴吧。 离开了滚滚红尘,时间的流逝就变得模糊起来。 张起灵在庭院里种了一些土豆,平日里就以此充饥。闲暇时分不是打坐就是在厢房的墙壁上默写《道德经》五千文,一遍又一遍。 他强迫自己不去思念,他知道吴邪和自己不一样。他可以了无牵挂回归山林,悠然享受无尽的时光,而那人还有他的父母、他的亲友、他的责任。也许当吴邪终于能够来与自己相见之时已是鸡皮鹤发青春不再,也许他会忘了自己娶妻生子。那也没什么关系,无论是在尘世还是在世外,只要吴邪能够过得平安喜乐也就足够了。一段平凡而幸福的人生,未必不是属于吴邪的最好归宿。 庭院里的鲜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莹莹绿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山中不知岁月,张起灵早已不记得自己已是第几遍默写《道德经》,只觉得厢房内厚厚的砖墙上已经被他划出道道凹痕,字迹肉眼可见。 有一天他正坐在庭院里喝茶,忽然有个峨冠博带的年轻人翩然而降,将一个托盘放入他手中。 张起灵不解其意,伸手摸去,只见托盘内仅盛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 那人开口道:“上仙示下,此汝之事,不假他人之手。”言毕,又挥了挥袍袖翩然而去。 张起灵握着那枚丹丸,淡淡的喜悦盈满了胸膛。 他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 明月之夜,泰山之巅,玉皇顶上。 有一个中年人正站在护栏边上,手中举着一卷貌似头发的线圈规映当天中星,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不灵呢?难道这玩意儿也有保质期?”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深埋已久的情感再也无法掩藏,好像破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张起灵努力握紧拳头不让自己颤抖,轻声唤道:“吴邪?” 那人迅速回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张起灵目不能视,但他确定自己看到他笑了,那笑容就如多年前一般天真无邪,神清气爽春风不及。 “小哥……” 仍是旧日里熟悉的称呼,带着被强烈的感情激荡过后的哽咽。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个完满的整体,春花秋月,夏萤冬雪,只管一起携手走过吧。 作者: 此文赠亲爱的三三,多谢《1990》将我拉回瓶邪。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79 章 阔别一年半之后再写关于《石头记》的故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本来计划是要写四篇,我将其中三篇的内容都浓缩到这篇里,希望能够解答一些正文中遗留的问题。 重回瓶邪之后,打算开始写《石头记》第二部,暂命名为《天书奇谭》。这篇既是《石头记》的番外,也是《天书奇谭》的开篇,耽美大神保佑我能够灵感如尿崩,不要半途坑了吧。 石头记第一部已更新番外1,番外2作为第二部开篇更于此处。 番外2酒乃穿肠毒药 起初那几个月,吴邪在午夜梦回时总是有些茫然,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让他分不清楚眼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那人微凉的手指摸索过来,轻轻曱握住他的手掌,他才会恍然大悟,原来张起灵真的已经回来了,而且以后再不会离开。于是莫名的安定感袭上心头,让他能够再次沉沉睡去。 早晨的时候吴邪会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准备早饭,摆放好碗筷之后,揉着眼睛的张起灵就会从卧室里慢慢地走出来。开始吴邪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索性拉下老脸喂他,但是张起灵却拒绝了,他似乎已经在二曱十曱年的时间里习惯了如何曱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生活,虽然动作慢了一点儿,可是拿起筷子夹菜还是非常准确的。有时候吴邪不禁会想,这大约也是此人对食物格外有执念的缘故。 尽管如此,只有光感没有视觉毕竟还是很不方便的。比方说,他没有办法再看喜欢的电影,只能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听,吴邪也就没有机会让他体验新鲜出炉的裸眼3D技术了。 心情好而且天气不错的时候,吴邪会搬把躺椅让张起灵坐到阳台上,自己坐在他身边给他念书或者读报纸,可惜那人对这些俗世的事情兴趣不大,总是听不了多久就睡过去。后来吴邪也不白费力气了,就把过去二曱十曱年中自己的经历巨细靡遗说给他听,张起灵到是能听得津津有味,听到他父母过世的消息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经过很多次的尝试之后,吴邪终于找到了一种他们可以共同进行的游戏,就是下棋。无论是围棋、象棋还是军棋,张起灵似乎都很精通,并且他记性极好,就算是下盲棋都能杀得吴邪片甲不留。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怎么才能够在棋盘上打败张起灵就成了吴邪的一大挑战。可惜梦想是丰曱满的,现实总是骨曱感的,无论吴邪怎么努力都是负多胜少,最后他连小时候玩的飞行棋都祭出来了,结果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也不知那人的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不管哪里买的骰子,只要在他手里转上几圈,往桌上一掷就是个六点,百试百灵。 最近两年他们都落脚在一个江南水乡古镇,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清澈的河水和青石铺的石拱桥,景色十分秀丽。在上泰山之前,吴邪将他自己的半生积蓄委托银行做了一笔信托投资,每年的红利很是可观,足够保证他们两人衣食无忧。即便是有了仙骨,说到底吴邪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实在住不惯泰山上那处神仙洞府。他说想要四处去走走张起灵也没反对,于是两人就大江南北地玩了一圈,最后选择在这里暂住几年。 世上有多少愚人终其一生奔波忙碌,最终也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对于吴邪和张起灵来说,这样怡然自得的岁月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那天吴邪正在陪张起灵看电影,看的是《星际迷航》,70年代的老科幻片了,开头几部还有中文配音,后面就全是英文原文。那些复杂的专用名词和稀奇古怪的外星语言吴邪看着字幕都觉得费劲,也不知道张起灵怎么就能够听得明白。 正看到克林贡人抓了人质威胁柯克船长,吴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不想打搅张起灵,跑到阳台上接起来一听,却是银行客服打来的,说是这两天要举办一个品酒会,邀请他们这些VIP客户参加,地点恰好就是他们住的这个小镇。吴邪条件反射地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他们离群索居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期间除了必要的购物都没正经和人交流过,心理上到底还是有些寂寞。因此他犹豫了一阵,说是考虑看看,结果挂上电话就收到了客服发来的短信邀请函。 回到书房一看,张起灵还端坐在电视机前“看”得入神,一直等到电影放完了,字幕出现,吴邪才调小了音量问他。 “小哥,后天银行邀请咱们去参加一个品酒会,你想去么?” 张起灵缓缓摇了摇头,摸索着遥控器就打算看下一部。 吴邪暗道一声“果然如此”,想来以此人一杯就倒的酒量,叫他去品酒那不是要命?正想着不如自己也打消这个念头算了,张起灵却说话了。 “你想去就去吧。” “哎?” “你去吧,”张起灵说得十分平静,“也闷得够久了。” 吴邪脸上一红:“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张起灵说,然后淡淡地笑了笑,就继续去看他的电影。 吴邪不由得有些发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泰山重逢之后,这人变得比以前更敏感了。有时候他话刚说了一半,张起灵就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就像刚才这样。往好处想,大概是因为他们几百年前就是一个人,所以心灵相通那也是可能的。可是吴邪总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怎么说呢,过去不知道自己和他的渊源的时候,那人对他粘得那叫一个紧,到哪儿都要跟着,简直恨不得把他栓在裤腰带上。现在这情形,难道是煮熟的鸭子已经吃到嘴里,再也不怕跑了的意思? 有一瞬间吴邪只觉得哭笑不得,脑子里不知怎么忽然想起电视剧那些小姑娘的抱怨来:结婚以后和谈恋爱的时候,男人的表现是不一样的。可是转念想想也对,自己好歹是个180公分的大老爷们,有了仙骨以后还算半个神仙,哪里还需要他处处照顾呢?而且现在他的眼睛…… 想到这里,吴邪又问:“那,那你自己……” “我能照顾自己。”张起灵答得非常干脆。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啰嗦就显得自己不爷们了。 到了日子,吴邪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坐落在河边的会所。 说是品酒会,其实就是几家比较高档的酒庄和银行大客户俱曱乐曱部联合举办的一个葡萄酒展销会。展出的酒品质都不错,价格也不便宜,少则几千,贵则数万。 吴邪对于葡萄酒没有什么研究,就挑着价格比较贵的品尝了几种,没想到口感居然还真不错。几个销曱售经理都当他有意向购曱买,挨个拉住他一通神侃,什么“波尔多梅多克地区原产地直销”啊,“罗斯柴尔德酒庄完美酒窖珍藏”啊,“杏仁与紫罗兰的芳醇”啊,忽悠得吴邪差点找不着北。 就这样一边听着耳朵边上小姑娘声音清脆的推销辞令,一边换着品种地喝,等到品酒会快结束的时候,吴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不仅留了联系方式,还抱走了一瓶正品拉菲。 待出了会所在街上走了几步,被傍晚的冷风一吹,酒劲稍微退下去一些,吴邪看着怀里装有红宝石色液体的玻璃瓶,却无论如何记不得自己究竟冲动之下花了多少钱。然而毕竟钱已经花出去了,酒也不可能拿回去退掉,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只有认命。 回去的路上,吴邪绕道买了两只烤鸡。这镇上有家烧烤店的烤鸡是一绝,皮酥肉嫩,味道鲜美,张起灵一个人一顿饭就能干掉一只半。 到家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张起灵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金灿灿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安宁,不知是在发呆还是睡着了。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走到身边,吴邪的手都还没伸出去,张起灵忽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的黑眼珠转向吴邪的方向,很明显就是清醒的。 吴邪笑了笑,把装着烤鸡的塑料袋拿到他面前:“小哥,起来吃饭,买了你喜欢的烤鸡。” 张起灵有些茫然地点点头,撑着躺椅的扶手就想站起来,却被吴邪一把按住。 “别,你坐着吧,我来。”说完他很自然地走到厨房去切鸡肉。 自从知道张起灵的眼睛看不见以后,两人再住到一起,吴邪就主动包揽了绝大部分的家务。虽然张起灵也还没到了一定要人寸步不离陪伴的地步,但是看着他到处摸索的样子吴邪心里就说不出地难受。要说愧疚感那肯定是有的,但却不是最重要的,主要还是心疼他这个人。 吴邪也曾问过张起灵,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恢复,哪怕是要自己也付出相等的代价他也愿意,可是张起灵却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吴邪明白,他们两人其实是一般心思,张起灵又何尝愿意让他为了自己有丝毫损伤?于是内心的酸楚更甚,只有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很快鸡肉就切好了,装了满满两大盘。吴邪又拿了两个水晶杯子,将刚买了红酒各倒了一些,把少的那杯推给张起灵。 “尝尝,这是正品拉菲,平常喝不到,这么一点儿应该不会醉。” 张起灵拿起杯子闻了闻,皱起眉头放到一边,专心致志去对付盘子里的烤鸡。 吴邪暗道一声真是没口福,自己配着鸡肉喝得不亦乐乎。 这款不知名的拉菲红酒由赤霞珠葡萄搭配梅洛和品丽珠葡萄酿造,是一种绝佳的佐餐酒,适合搭配比较油腻的菜肴。吴邪以前应酬的时候也喝过类似的品种,那时上的菜色是烤兔肉卷和金枪鱼排,可当时他只顾着谈生意了,没有心思好好品尝,如今这中西一合璧,到是喝出了不同的滋味。浓郁强烈的单宁气息在口腔中回味悠长,便是吴邪这样不懂红酒的人也觉得口感丰富,极有层次感。 不知不觉间,一整瓶红酒给他喝掉了大半,再站起来的时候,吴邪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往上涌,胸口发闷,看东西都快有重影了。 张起灵大约是觉出了他有些不对劲,伸手扶了他一把。 吴邪大着舌头对他说:“没事,我还得去洗碗。” 张起灵“啧”了一声,眉头又皱了起来:“明天再说。”说着就把他往卧室里带。 吴邪权衡了一下,自己确实是喝得有些过量了,要是强撑着去洗碗估计打碎的更多,干脆也从善如流地和他一起进了卧室。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80 章 草草洗漱一番,胸闷晕眩的醉酒感稍微缓和了一点,看看时间还早,吴邪正想问问张起灵要不要继续看会儿《星际迷航》,可是回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只见张起灵呆呆地屈膝坐在床上,在夜灯暖色的灯光下更显得眉目如画。本来是很熟悉的景象,这段日子里他看了不下数百次,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他那毫无防备貌似无辜的样子吴邪就觉得刚刚压下去的燥热又起来了,并且立刻蔓延成了燎原之势,在他全身上下熊熊燃烧起来。 张起灵好像压根儿没发现吴邪的变化,坐了一会儿就摸索着去扯被子,蜷缩起身体打算往被窝里钻。就是这么个单纯得没有一丝暗示意味的行动,却不知撩曱拨到了吴邪的哪根神经。他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按住了张起灵揪着被子的手指,眼看着那人抬起头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他,微微俯下曱身,覆住了他半开的微凉嘴唇。 事后吴邪痛定思痛,觉得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当时的行为十分贴切,那就是“酒壮怂人胆”。天地良心他吴邪在过去的半辈子里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几回,更遑论这么堂而皇之地非礼人了,而且对象还是这个有实力把他折腾得苦不堪言的半仙。如果不是被酒精迷晕了头,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实在憋太久了。而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让他在清醒之后悔不当初。 张起灵非常冷静地任凭他有些急切地亲吻着,就连呼吸也是如平时一般匀净平稳,纹丝不乱。吴邪不由得有些挫败,抬手就想把他按倒在床上,谁知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下面的那一个。火热的舌头顶开牙关闯了进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吴邪本就喝酒喝得有些胸闷气短,被他这样仿佛攻城略地一般封住了呼吸,只一会儿就觉得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几乎无法思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推开,却意外地看到那人白曱皙的脸颊染上了一丝嫣红,色泽鲜艳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唾液的痕迹。吴邪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了面前这个人,手指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轻轻抚摸过柔软湿曱润的唇曱瓣。张起灵嘴角微弯,似是笑了一下,然后他很自然地伸出舌头,卷上吴邪的手指。 从指尖上传来麻酥曱酥的感觉,敏感的末梢神经能清晰地触摸曱到舌面上略微有些粗糙的味蕾。都说十指连心,吴邪分明感受到有一股电流从指尖沿着手腕迅速奔流,片刻之后到达心脏,让他压抑已久的欲曱望一发而不可收拾。 细细地舔曱了一会儿,张起灵又含曱住吴邪的指尖开始吮曱吸,一只手摸索着探入睡衣的下摆,在他腰侧反复摩挲。吴邪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奔下曱半曱身而去,那里迅速进入了作战状态,硬曱邦曱邦地抵在张起灵的大曱腿上。这只闷油瓶子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诱人,半阖的黑眸,纤长的睫毛,红曱润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平时看来有些冷淡的表情,现在也变成了一种蛊惑人心的冷艳魅力,真是好端端一床美色,就差在脑门上再贴上一张“任君品尝”的标签了。 那只手在吴邪的腰侧摸了一会儿,又以十分灵活的动作从裤腰伸了进去,无比精准地握住了吴邪已经一柱擎天的小兄弟。 “唔……”吴邪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把正在被舔曱吸的手指抽曱出来,掐住了张起灵的肩膀,“你……你……” 张起灵无视他的窘态,一言不发,只管手上动作不停,握着那根东西开始上上下下地撸动。 吴邪只舒服得连身体都蜷了起来,他就想不明白了,平平都是用手,怎么自己的手和别人的手就差别那么大呢?张起灵并没有用什么花俏的技巧,只是直上直下地抚曱弄,动作还多少有些粗曱鲁,似乎也有些急不可耐。这样的认知让吴邪心理上觉得多少好受了一些,伸手也往张起灵裤子里探去,立刻就摸曱到一根火热的棍状物,就连上面的青筋都冒了出来,随着他逐渐沉重的呼吸突突直跳。 在被吴邪碰触到的那一瞬间,张起灵浑身一颤,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最后索性翻开了上面的包曱皮,直接用指尖去刺曱激前端的小孔。吴邪给他弄得手脚发软、呼吸紊乱,一时间竟忘了手上的动作,只顾死死咬住嘴唇,把已经冲到喉咙口的呻曱吟硬生生压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只是这样就缴械投降,岂不是大大削了身为男人的眉角。这样想着,吴邪屏气凝神,手上用力,也动了起来。 耳中只听得张起灵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右手就被人扯着手腕揪了出来,牢牢按曱压在身侧。 “这种事情也要和我分个胜负么?”一面说,一面放柔了力气,只是轻轻地用手指上下抚曱弄,似是搔曱痒一般。 吴邪咬牙,腰部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将自己的下曱体往他手里又送了几分。 张起灵对他的暗示不闻不问,仍旧慢条斯理地轻抚着,刚才表现出的那点儿急切仿佛是吴邪的错觉,时轻时重的手法很快又让吴邪喘成一团。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吴邪连眼角都湿曱润起来,张起灵才又大发慈悲地揉搓起来。吴邪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烧起来了,潮水般的快曱感遍布全身四肢百骸,那里舒服得简直快要麻痹,射曱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在对方重重地几下套曱弄之下射了出来。 高曱潮的伴随着酒醉的眩晕感汹涌而来,一时间让他有些动弹不得。张起灵俯身又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扯过睡衣下摆擦了擦手,一侧身滚了开去,又开始拉扯被子。 “这下睡得着了吧?” 吴邪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敢情这位大曱爷以为他是因为欲求不满才睡不着的?还是说自己这是占他便宜了?好你个不解风情的闷油瓶子! 又喘息了一会儿,待身上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吴邪一把掀开被子,翻身跨曱坐在张起灵腰上,抬手就去解他睡衣的扣子。 张起灵一脸疑惑的神色,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单薄的睡衣很快就像花瓣一样散落开来,灯光下越发白曱皙的胸膛上,淡青色的线条已经隐隐勾勒出一幅踏火麒麟的轮廓。 都这样了这家伙还在矜持什么?难道当真铁了心要当个无欲无求的仙人不成? 懊恼的感觉在他已经混沌的脑子里越发鲜明,吴邪稍稍挪动臀曱部,改为跪坐在他腿上,利落地一把扯掉张起灵的睡裤,一手扶起已经半抬头的器官,头一低口一张,没有片刻犹豫地含了进去。 “吴邪!”张起灵的声音里难得有了一丝手足无措的情绪,伸手就要去推他的头。 “别动。”吴邪含糊地说道,努力张大嘴吞得更深了一些。微醺的酒意不断刺曱激着他的神经,连那里的气味都变得性曱感起来。 张起灵的手指摸索着落到他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拨曱弄着他的头发:“……你……不用这样……”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回想多年前看过的**,学着АV女曱优的动作含曱着那里又舔又吸。另一只手悄悄向后探去,拉下睡裤开始尝试性地扩张自己身后的入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又或许是太过于渴望眼前这个人,尽管今天所做的一切明天回忆起来都会让他羞愤至死,但是此时此刻,就是停不下来。 张起灵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呼吸却明显变急促,身侧也手掌也握成了拳头,全身紧绷地就像一张拉满的弓。 受到刺曱激的器官很快就膨曱胀起来,吴邪的吞咽变得更加困难,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将张起灵的下曱体弄得一片湿曱滑。持续在身后探索的手指微微地出了些汗,但是作为润曱滑来说还是太少了,干涩的感觉让他寸步难行,试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挤入一个指节。 吴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口中的东西徐徐吐了出来,侧身去床头柜里翻找了半天,最后取出一盒强力润曱滑型的保险套。这是他们刚搬进来采购日用品时顺便买的,已经不知道在那里摆了多久,本以为早就可以派上用场,谁知时至今日才让它重见天日。吴邪有些急躁地拆开外盒,抽曱出一个铝箔纸袋,用牙齿撕开一角,从里面挤出一团半透明的液体沾到手指上,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后门捅了进去。 异物入侵的感觉还是令他十分难受,只能通过不断调整呼吸的节奏来缓解。吴邪咬紧牙关慢慢深入,弄了半天才让那里变得柔软了一点。 像是感知到他的心意,张起灵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我来。” “闭嘴。”吴邪气息不稳地怒吼,“老实点给小爷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确实是催曱情的良药,又捣弄了片刻,羞涩的褶皱就完全打开了。吴邪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沾了点儿润曱滑剂,增加了两根手指,直把那里弄出一片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张起灵紧抿着嘴唇,脸颊上绯红一片,一看模样就知道忍耐得十分辛苦。他忽然深深痛恨起自己失去视觉的双眼,否则眼前这幅光景将是多么地绮丽香曱艳。但是转念又一想,若是他还能看见,吴邪也断不能这样奔放主动。 直到三根手指都能够畅行无阻,吴邪把自己的指头抽了出来,又酝酿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将张起灵已经完全胀曱大的前端往自己身后的穴曱口送去。 许是之前的扩张做得足够充分,进入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但是这样的体曱位终究还是第一次。他艰难地跪在床上,微微弓起身体,等到完全把那根形状狰狞的器官吞没,吴邪觉得自己腰都软了。只能伏在张起灵身上大口喘着粗气,再没有力气移动一丝一毫。 光是想象着吴邪坐在自己身上,含曱着自己的下曱体喘息的样子,张起灵就觉得忍耐得已经快要爆炸了。他从大曱腿一路摸索到腰间,双手宛如铁箍一般扣紧吴邪的腰,自己也开始摆动腰部,一下一下往那潮曱湿温暖的所在顶撞起来。 吴邪手忙脚乱地撑起身体,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张起灵的脸。那张惯常保持着淡漠神情的脸上此时难得染上了欲曱望的神采,长长的刘海已经有些汗湿了,津贴在白曱皙的额头上。但是他的眼睛,那双空茫而没有内容的眼睛……吴邪只觉得心中一痛,近乎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双眼。 “小哥……”他轻唤,声音甜腻得自己都觉得牙酸。 张起灵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腰杆摆动得更加卖力,双手渐渐滑到弹曱性十足的屁曱股上掐得死紧,十指都陷入了结实的臀曱肉中。他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吴邪脖子上,瘙曱痒的感觉在耳鬓厮曱磨间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吴邪觉得自己好像骑在飞奔的马背上,被摇晃得几乎都要散架了。下曱身结合的部分被磨得又软又热,那根硕大的器官在敏感的肠道里变换着角度连连顶撞,酸酸麻麻的感觉很快就代替了些微的刺痛,让他直起脖子不住呻曱吟。 手下的胸膛上有着触感良好的肌肉,在那白曱皙光洁的皮肤上,威风凛凛的神曱兽已经露出了全貌,精美的线条好像燃烧的青色火焰。吴邪默默地闭上眼睛,全身的感官立刻变得更加敏感,他能够感觉到手掌下心脏剧烈跳动的节奏,随着那人激烈地进出,结实地肌肉不断鼓起又放松。 这样活生生的张起灵,有着正常男人全部欲曱望和情绪的张起灵,他没有成仙,没有抛弃这个纷纷扰扰的红尘,还是他的张起灵。 想到此处,吴邪只觉得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就着捂住他眼睛的姿势俯身去亲吻他的嘴唇,舌尖刚一舔上唇曱瓣就被卷入炙热的口腔,好像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迫不及待地唇曱舌纠缠。就在此时,一直在他体内做活曱塞运动的器官顶到了某一点,尖锐的快曱感立刻像烟花一样爆开了。 吴邪从鼻子里哼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音节,只觉得下腹已经摩擦得有些硬度的小兄弟立刻变得精神十足,头部甚至有丝丝缕缕的液体渗了出来。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瓶邪同人)石头记 作者: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 81 章 张起灵从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找到了窍门,立刻专心致志地在那里反复研磨起来。 吴邪颤巍巍地与他的嘴唇分开,半支起身体,一只手依旧捂着他的双眼,另一只手摸曱到自己腿曱间,配合着他的节奏快速套曱弄。 只是片刻光景,浊白的液体就喷溅到张起灵胸腹之间,有几滴甚至洒到他的唇边。张起灵愣了一下,伸出舌头舔曱了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特殊的味道刺曱激到了某根神经,他立刻抱住吴邪调转身体,再次将他压在身下,一手捞起他的一条腿放在肘间,就是一阵大开大合地冲撞。 吴邪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大张着嘴不住喘息,眼前是那人精致的锁骨,像是诱曱惑般地起伏摇晃。他费了一番力气喘匀了气,抬头一口咬住那块骨头。 张起灵浑身一震,终于有一声含糊的呻曱吟冲破牙关。随后他像是要把吴邪嵌入身体一般死死地箍曱住,顶着吴邪体内最深处射了出来。 两人又拥抱着喘息了一会儿,等张起灵翻身从他身上爬下来的时候,吴邪已经连动都懒得动了,大曱腿曱根部酸得难受,前后都是一片粘腻。幸好那人还算有良心,懂得拿睡衣给他草草擦拭一番,不然这觉还不知道能不能睡成。 做好了简单的清理,张起灵把两套皱巴巴的睡衣一起扔到地上,同样浑身赤曱裸地钻进被窝,摸索着握住吴邪的一只手。 “睡吧。”他说,声音又恢复了无波无澜地平静,若不是隐隐还能听出几分沙哑,吴邪都要觉得刚才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春梦。 深沉的倦意很快袭来,在进入黑甜的梦乡之前,吴邪忽然想起一句老话:酒乃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古人诚不欺我! 】整理 第 81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