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混在三国当谋士》作者:放鸽子 文案 一个不 (you) 一(ji) 样 (ji) 的貂蝉辅佐吕布一统天下的故事。 必须看一眼的防雷通告: 主受,cp吕布; 穿越带卡牌游戏三国杀中的貂蝉的技能(无系统!),辅佐吕布一统天下,很苏! OOC预警,作者文笔渣; 设定参考了 演义+三国志,遇到bug还请闭上一只眼阅读或者冷笑点×。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平步青云 励志人生 历史剧 主角:燕清 ┃ 配角:吕布 ┃ 其它:三国杀 作品简评 燕清身怀三国杀里貂蝉的技能与卡牌,一朝穿越到了战火纷飞的东汉末年,不忍叫天下无双的猛将吕布走上史被缢杀的老路,唯有硬着头皮,辅佐这头脾气阴晴不定的猛虎一统天下……这是一个从投机取巧和挖墙脚的小打小闹,后于磕绊中成熟,真正与诸位大放异彩的谋士将领进行斗智斗勇,成就霸业的故事!作者别出心裁地将三国杀与三国结合在了一起,剧情张弛有度,值得一读。 第1章 自荐 初平三年四月,距伐董联盟因内部原因分崩离析已经过去整整一年,肠满肚肥的董太师早固态重萌,将鱼肉百姓、极尽骄奢那一套原封不动地从被一把火烧成废墟的洛阳搬到了强迁的新都。 尽管一昧地倒行逆施,残害忠良,他却是极爱惜自己的小命的,也知晓想摘下他项上人头之人不计其数,但凡出行都得喊上武艺当世无双的义子吕布,又以官爵金银良驹宝器做诱,才真正放心下来。 却不曾想过,刚加官进爵的猛虎尚未来得及风光一番,就不得不终日守在他身边当个不起眼的护卫,心里是何等憋屈。 偏偏董太师学不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套,他一方面得仰仗义子的武力,一方面又难忘义子的前义父是怎么惨死的,再加上他们脾气都暴戾得很,一言不合董卓就怒掷手戟,处得是半点不和睦。 昨日董卓又因传国玉玺落入诸侯手里的消息心浮气躁,对只知道闷不吭声,摆张臭脸的义子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还拿些鸡毛蒜皮的事做由头狠狠地发作他一番。 吕布心里着实窝火,今日索性称病不去,就待在自己府中,也无心唤妻妾作陪,独自饮酒消愁。只是酒不过三盅,他气更盛,将酒樽往地上猛然一掷:“难道我吕奉先就只配喝这些寡水吗!给我速拿美酒来!” 他神勇威名在外,长得也孔武有力,声音又极度洪亮,这暴怒一喝,更令得下人战战兢兢,连酒樽和酒水的残骸也不敢收拾,忙应声就去地窖取酒了。 只是烦躁的吕布等来的不是佳酿,而是推门而入的闷葫芦部下高顺。 “将军。”高顺拱了拱手,“有一位……”他稍稍斟酌了下,不知该如何形容“来自长坂坡的文人,燕清燕重光求见。” 对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根烂舌头能引经据典,骂他个体无完肤的老匹夫,吕布毫不犹豫地回绝:“不见!” 高顺有些犹豫。 他固然不喜那些只会耍嘴皮子,以滔滔不绝地辱骂将军来展示自己贞烈卫汉的文臣,可托他的那位文人眼瞅着不过刚过得了表字的年纪,气度和容貌却极不凡,还罕见地愿意释放善意,对麾下稀缺智囊的将军而言,稍微见上一面定不是坏事。他便没有立即放弃,而是试图说服道:“他特意带来了一坛自制烈酒,说是见面礼。依末将所看,这人言辞恳切,倒不妨见见。” 文人要求见自己不是头一遭,还带上合心意的礼倒是罕有,又是对帐下忠心耿耿的副将求情,吕布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酒呢?拿来。” 高顺手里正拎着呢,当即奉上。 刚一揭开坛盖,浓郁芳醇的酒香瞬间扑鼻而来,吕布的心情登时也好转了许多——倒不全是因这一闻便是好酒的缘故,而是就算再被那些个自命清高的口诛笔伐,不也偶尔有知情识趣的么? “让他进来吧。”吕布忍不住就地倒了一杯,仔细嗅了嗅,眼中精光一闪,忽地改了主意,叫住应声要出去的高顺:“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只要身在高位,手握重权,即便臭名昭著,也永不缺或是逢迎拍马,或是虚与委蛇之辈。更何况明眼人都瞧得出董太师有多看重这天下无双的武夫,是以这位中郎将的府邸素来称得上门庭若市,只是吕布不耐烦在良莠不齐的来投者中精挑细选罢了。 这位远道而来的燕重光倒有几分本事,一下得了高顺的青眼,不必像其他人在挤挤攘攘的地方等着,而是被侍女领到了安静整洁的偏厅等待,还倒了杯佳茗容他慢悠悠地品。 当背后跟着高顺的吕布踏入门槛时,背负着双手的书生恰好也闻声转过了身来,这一眼看去,饶是吕布这种一向眼高于顶,寻常人入不得眼者也不禁眼前一亮。 端的是面如冠玉,眸似点漆,身长玉立,气度斐然。唯一能称得上美中不足的,便是这极好的面容太偏于雌雄莫辩的姝丽。 不过只有燕清本人知道,自己这副漂亮而阴柔过头的容貌完全是拜了那张穿越前玩的三国杀英雄——貂蝉所赐,若不是这身白得不像话的细皮嫩肉好歹还带了把儿,他当场死一死试试能不能穿回去的心都有了。 茶喝完了一盏,他淡定地忽略了侍女们偷偷投来的视线,琢磨着是再厚着脸皮呆一会儿,免得浪费了高顺大人的另眼相看,还是识相点暂时离去,换个时间再来尝试一下时,就听到了人群声势浩大的脚步声。 他按捺着忽涌的激动,硬是沉住气稍微等了一等才起身相迎,心中却很是意外对方这么快就会大驾光临。 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他自然知道吕布有多重勇轻才,根本不是个礼贤下士的主。自己年纪轻轻没半分名气,又是文人身份,还很悲惨地长相娘炮,怎么看都难受对方待见——完全可以参考一下足智多谋却始终不被信任和重视的陈公台的待遇。 然而,即使有再多的顾虑,燕清也实在没法抵抗这位善战无前、当之无愧的三国第一猛将的傲人风采,下定决心至少要努力一把,借着自己好歹记得一些历史的便利,想试着帮其摆脱悲剧结局。 尤其导致这位绝世骄将不得不率残兵狼狈出逃,四处流浪的一道大坎就近在眼前了:那是司徒王允联合义女貂蝉针对这俩貌离神不和的义父子所设下的,鼎鼎大名的美人连环计。 人是出乎意料地顺利见到了,要怎样才能让他听信自己的话,乃至于认同计策呢。 “在下长坂坡人士,燕清,字重光,久仰吕将军大名,谢您接见。” 燕清先是抬头,飞快地把这精悍魁梧,高大彪悍,身长足足近一丈,站在身高如今不过一米七出头的他身前,就像杵了一堵高墙,但不出意外要成为他未来主公的吕奉先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旋即不慌不忙地行了礼。 吕布微眯着精炯的眼,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才慢慢地问:“汝为何事而来?” 燕清坦然地接受了第一猛将的审视。实际上,他就喜欢这种开门见山,毕竟若往细里盘问,自己所编造的身世是经不起推敲的,当下也报以同样的爽快道:“清远道而来,只为求一明主。” 吕布懒洋洋的,并不接茬,也不表态:“哦?” 燕清看不出吕布的态度,但依他分析,历史轨迹中的首席谋士陈宫尚未与曹操翻脸,自然没转投到吕布麾下,那此时自己的出现,应该也能占点时机上的便宜,于是并不慌张——在吕布面前敢在这时候露出慌张恐怕离死也不远了——只淡淡一笑,这次换了揖礼:“这位明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若吕将军不嫌弃,某愿尊您为主,为您效犬马之劳,尽心出谋划策,在所不惜。” 他的长相本就出类拔萃,笑起来更是十足的赏心悦目。吕布却是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果断转身走了。 呼啦啦地带走了所有跟在他后面的将士随从,风风火火就如他来时一般,只留下个虎头虎脑的高顺。 燕清的浅笑僵在了脸上:“……” 等等。 所以? 哪怕最坏的情况出现,譬如吕布突然看他娘里娘气的外表不爽,非得暴起砍他几下,他也能潇洒地甩出口袋里的四张闪硬抗一波爆发,然后火速冲出门外骑上停在外头的马逃走,可这反应—— 他被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高顺却哈哈大笑,主动上前来,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为他解惑了:“燕清先生,我乃陷阵营高顺高伏义,今后我们就是同僚了。” 燕清精神一擞,感激地向这条誓死效忠吕布的忠烈将领回了个大礼:“多亏高将军为我引见主公,既有幸成为同僚,还请唤清表字就好。” 高顺见他不似平日里主公偶尔打交道的那些迂于礼法的文官,更觉得他契合武人脾气,笑着感叹:“我果然没看走眼啊!” 他们和和乐乐地感受了把什么叫一见如故,本还欲多聊几句,侍从便忽然来报:“高将军,司徒大人派人求见。”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高顺只得歉意道:“我要先失陪一下了。”不过还没过一会儿,就骂了自己一句:“是我糊涂,先生有何好回避的?这不正是需要先生的时候!” 燕清不禁笑了,也不推脱,欣然应承了和高顺一同前往。 一来是要好好表现,证明自己的能耐配得上留下,二来是……王允来得还真够快的,就不知道接下来要使出的招数究竟是演义里的那套,还是三国志里的那套了。 第2章 赴宴 司徒王允派来的侍从求见后只传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明日他将在府上设宴,盼望能请到豪勇无双的中郎将大人,这样他也将深感荣幸,面上有光。 正如演义中所说的那般,司徒大人精心策划的圈套已然展开,吕布戏貂蝉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不得不说,在残虐无道的董卓手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王允,绝对当得起能屈能伸的赞誉。他有心拍马,吕布虽嗤笑,听完转述后到底是允了:“回去吧!通知司徒大人,我将到场。” 侍从一走,燕清按捺着不可告人的小兴奋,神情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稳声道:“主公,可否听我三问?” 吕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旋即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个高顺:“问。” 燕清先道:“主公可知,司徒大人相邀的目的为何?” 吕布不假思索:“不知。” 燕清:“……” 这人似乎有点热衷于不按常理出牌,就不能让他完整地装个逼吗? 吕布哼笑道:“去便知了。” 燕清无奈,他不知道吕布是有恃无恐,真不在乎王允的图谋,还是纯粹要耍自己玩:“那主公认为,能令司徒大人呕心沥血,誓死匡扶的,是汉室天子,还是……” 他无需问完,吕布也自然会知晓他指的是哪方势力,冷哼:“自然是当今圣上。” 燕清最后道:“主公睿智。然而有您相助,本就权势滔天的太师大人更是如虎添翼,那依您所想,司徒大人会乐见您与他亲近和睦吗?” 吕布的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没有接下去。 燕清见好就收,淡笑着退回座上,抿了抿冰凉的清酒:他并不指望难听进谏言的吕奉先会完全信他,可先埋下一颗戒备的种子,本就多疑到连忠心耿耿的高顺都不全信的吕布就不会因听了王允溢美之词的蛊惑,错把对方当做可推心置腹的人了。 燕清的目的不是要让吕布死心塌地地继续护那自己作死早晚狗带的董太师,恰恰相反的是,在他的计划中,在世人眼中死不足惜的恶棍董卓必须死,而且同样是死在吕布戟下,可却不该是因为美人,甚至不能浪费掉这个大好机会,化被动为主动地当众请缨诛贼,一道捞个“大义”的名头彻底洗白,跳出这个火坑了才好接下来行事。 不过,这一切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层面,在他能真正谋划这一切之前,还得顺水推舟地借用一下王允和他养女貂蝉的计划,适当地刺激起吕布的反叛之心才行。 况且只要控制得当,美人就祸害不了昏了头脑的英雄,便只能当个花瓶般的美妾,起到养眼解闷的作用了。 燕清心不在焉地抿完第三口酒,吕布那堪称漫长的思考也结束了,他扬了扬下颌,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张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显得精致绝伦的脸,恍神片刻后道:“依你之见呢?” 燕清不卖关子:“酒过三巡,司徒大人多半会先开口试探主公的态度,主公大可以顺水推舟地卖几分对太师的不满予他。凭他心机深沉,紧接着并不会就此和盘托出,更不会浅显地挑拨几句打草惊蛇,却会因此松懈警惕,放心地以毒饵相饲。” 吕布顿了顿,重重地重复:“毒饵?” 燕清笑了,不自禁地带出几分狡黠来:“美人乡英雄冢,恭喜主公,若清所料不差,司徒大人约会将国色天香的女儿相赠,届时大可笑纳,便知他要祭出什么花招了。” 吕布唇角露出个嘲讽的弧度,倒不是冲着说出这话的燕清来的,他略一思忖,简明有力地命令道:“为证实你所言非虚,明日你与我同去赴宴。”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一想到即将见到有“闭月”之美称的貂蝉,近距离观赏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吕布的一幕,哪怕双方处于互相利用的暗敌对立场,也让燕清心里感到雀跃期待之至,幸亏他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之术,面上只宠辱不惊地拱手:“清遵命。” 吕布不耐烦地甩了下手,把他与高顺一同赶出去了。 次日赴宴时,吕布自然是不耐烦坐车舆的,骑上虎虎生威的赤兔马,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杀气腾腾的将士,正要出发,突然想起这回还带了个弱不禁风的文士。 他回过头来,见容颜姝丽得引得连军纪严明的队伍都忍不住纷纷侧目,却毫无自觉的燕清穿着一身飘逸的青衫,施施然地走到一匹雄壮非凡的高头大马面前,仰头看了一会儿。 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士兵堆里,温润雅致的他便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吕布抽了抽嘴角,准备吩咐部下准备马车给他,就见燕清笑眯眯地拍了拍那哼哧喘气儿的脑袋,原先因生人靠近而显得烦躁的马儿就安静地低了低头,乖巧地任他按着,潇洒翻身而上,倒拿出了世家弟子善骑射的本事,稳当当地骑上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见他有本事自力更生,吕布扭头不再看,拍拍马颈,喝道:“出发!” 穿越后体质被改变了许多,比如骑射就变成了一种本能,托了这个福,燕清轻松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他游刃有余地驾驭着马,兴致怏然地借着位置的便利,打量身前是连背影都像把出鞘的剑刃般锐利凶猛的奉先大人。 一身黑漆漆的盔甲光看着都沉甸甸得紧,乌发束着,鲜红的盔缨高耸一截,又因惯性垂下,随着赤兔雄赳赳的步子一颠一颠的,像是两根粗壮的蟑螂须,又如两条红色的大辫子,引得燕清情不自禁地盯着看个不停。 越是行着,就越发觉自己这一行人惹得路人小贩争相躲避、惊慌害怕地目视的架势不像是受邀赴宴,倒更像是打仗寻仇去的。 看来作为恶行昭彰董太师的头号爪牙,凶名更甚的吕奉先是樽令小儿止啼的杀神无误,名声也跟着跌进臭水沟里去了。 任重而道远啊,即便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燕清还是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过司徒王允对此已然司空见惯,为了展示郑重和诚意,他竟亲自站到门口来迎接。见嚣张跋扈的中郎将的爱马赤兔像一座小山般,挑衅地几乎是贴着自己脸刹住,累得他生生吃了不少被掀起的尘土,也处变不惊得很,仅仅是一笑而过:“吕将军的到来,让某深感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这份忍辱负重与横行霸道的中郎将正成了鲜明对比,不仅落入了敢怒不敢言的民众和王家仆从眼中,也被燕清给捕捉到了。 吕布居高临下地笑了笑才下马来,将缰绳抛到亲随手里,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司徒大人,别来无恙啊。” 其余随从都自觉地留在外头,唯有燕清跟了上去。 王允错愕地将目光转向燕清,霎时被他端丽无双的面容给晃了晃眼,话则是冲着吕布说的:“吕将军,这……” 吕布仿佛完全没听出他的婉拒和为难,大大方方地道:“哦!此乃末将幕僚燕重光,带他见见世面罢了,司徒大人不会吝啬赐座吧?” 这明显脱出了王允的计划,可吕布理所当然的语气里可没有半点容许商榷的余地,锃亮的方天画戟虽安安静静的,却无形中为主人的咄咄逼人助阵。他极迅速地收拾了下情绪,客气地笑着招呼燕清道:“原来是重光先生!里面请。” “幸会,司徒大人。”燕清微笑着还了一礼,并不和降尊纡贵地欲与自己虚情假意的司徒纠缠,径直跟上了步步生风的吕布,也把狐假虎威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尽管半路杀出来燕清这个不速之客,王允也没有放弃实施计划的意思。随着美肴佳酿似流水般摆上,数轮有意的推杯换盏,不胜酒力的文士便俯卧在了酒桌上,人事不省。 王允也喝得面红耳赤,见状知时机来了,便跟只喝闷酒,鲜少开口的吕布感叹道:“呔,吕将军近日为何闭门不出?” 吕布的动作滞了滞,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醉倒的燕清,恶狠狠道:“义父既心情不佳,我何必自取其辱?” 又在王允的循循善诱下,将自己无端收到的叱骂给和盘托出。 王允皱眉:“竟是这样!若吕将军不是愚忠愚孝之辈,可愿听允一劝?” 吕布的地略过一抹古怪,嘴上却只不耐道:“说罢!” 王允便慷慨激昂地说出了令装醉的燕清差点绷不住脸的经典台词:“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邪!” 吕布恰到好处地重砸了酒樽,阴沉着脸应和:“司徒大人所言甚是!” 那可是他最心爱的一只樽! 王允心疼得眼皮一颤。 能在董卓手下安然无恙地蛰伏多年,他可不是急功近利之辈,虽激起了猛虎的怒,却未再加一把油,而是话锋一转:“允有一小女,能歌善舞,将军可愿让我为您引见?” “好吧!”吕布仍是意兴阑珊,只是不想拂了方才开解自己的王允的好意,便勉强答应了。 王允唤貂蝉进来的当头,却没注意到,吕布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不由得又瞟了自宴开场不久就装睡偷懒的谋士燕清一眼——竟真被他屡屡说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清这时还是个妥妥的直男,只不过是吕布厨而已……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3章 吕布戏貂蝉 “唤我儿来!” 王允一声令下,史上大名鼎鼎的闭月貂蝉便随两青衣侍女的带领,款款而来。 她天生花容月貌,此时经过精心筹备,盛装下的妆容艳丽更是美得令人无法直视,身姿窈窕曼妙,腰肢不盈一握,眉眼间不似寻常女子见了骄勇的虎将时露出怯意,而是不卑不亢地悠悠下拜。 “噢。” 可有了相貌出众得叫世人惊艳的燕清所给的震撼在前,对这浓妆艳抹,又跟居心叵测的王允蛇鼠一窝的貂蝉,吕布就只是平平静静地瞥了眼她,权作欣赏了。 还立即看向了旁座的燕清。 果然不出所料,这装醉躲懒的胆大谋士眼见着好戏要上演,自然不愿错过,趁无人把他注意,那歪倾的姿势不知何时微妙地换了个方向,醉醺醺的脸好巧不巧地冲着上座。堂内光线本就黯淡,他只需悄悄抬一抬眼,就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把这主公为角儿的戏给看个分明。 吕布微眯起眼,煞气十足地磨了磨牙。 这小子,即使真有几分神机妙算的本领,特意带他来了,还当真把自个儿做了耍猴戏的给他瞧? 对此毫不知情的王允笑道:“此乃小女貂蝉,伎艺极佳。若蒙将军不弃,容她舞上一曲,为此宴助兴可好?” 吕布移回视线,对上了这妆容艳丽的姑娘羞涩好奇的视线,认真露骨地将她打量一番,诚挚称赞道:“噢?竟是司徒大人的爱女!大人倒是生了个极漂亮的女儿。” 王允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若不是知这莽夫不怎通文墨,他就要以为对方是刻意讽刺自己的尊荣了:“将军说笑了。她虽非我血脉,可我怜她容貌,又爱她才华,自收容至府中以来都是视若亲女养大的。” 吕布恍然大悟:“大人既有此美意,布就却之不恭了。” 王允暗暗擦了把汗,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了,赶紧让貂蝉领命起舞。 只是悠扬的乐声刚被奏响,池中美人的云袖尚未翻飞,吕布便无端端地突喝道:“且慢!” 这男声当得是雄浑有力,可见主人有多气血旺盛,无异于一道朗朗晴空劈下的响雷,刚巧赶在实打实的文官,司徒王允耳旁轰然炸开了。 貂蝉还好,只是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当场,而施行计划的王允本就紧张,经这一惊一乍,差点失仪到惊叫出声,险险稳住,强压着怒火问道:“请问将军,有何不妥?” 燕清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很快就得到应验了,只听吕布懊恼地拍了拍膝,道:“司徒大人有所不知,布这谋士身子羸弱,放任他酒后卧倒于席上可是万万不妥。” 王允勉强笑笑,干巴巴地道:“既然如此将军大人体恤下属,允便遣人将燕先生带下去歇息吧。” 吕布喜道:“如此再好不过!” 这与计划中的不一样哇! 眼见着就要被强行退席,燕清再装不下去了,只好在被侍女小心翼翼地试图搬动时,极巧地揉着眉心醒来了。 对上自家主公幸灾乐祸的目光后,燕清仿佛迷糊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连连执礼,愧疚万分道:“都怪清一时贪杯,竟失态至此,还请主公与司徒大人见谅。” 吕布关切道:“先生切莫勉强,还是去通风处稍作歇息吧。” 然而燕清脸皮极厚,对此非但视若罔闻,还义正辞严道:“主公尚在席上,臣下又怎能厚颜先行退下呢?清再厚颜,也不该心安理得受了这番好意,还请您莫要再在清身上耽搁功夫了。” 吕布薄唇一掀,皮笑肉不笑道:“好罢!”接着向脸色铁青的王允道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令大人久等了。” 这话还好,他神色却是充满敷衍,摆明了不将自己看在眼中。饶是王允隐忍功夫够足,也缓了片刻才笑出来:“怎会,奉先将军眼重了。” 又匆匆冲被冷落许久的貂蝉使了个眼色,总算让这一波三折的歌舞演下去了。 貂蝉微微噙首,不气不恼地应了。燕清也因祸得福,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地观赏绝色美人那似层云般翻卷的彩袖,惊鸿宛转的舞姿恰恰勾勒出腰肢的纤细袅袅,雾气氤氲的黛眉不待看清,压腰后呈于皎洁面庞的是一泓盈盈水光,羞涩地向座上英雄的暗送秋波。 这幅画面着实有趣,也正与演义的作者所描述的“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契合。 三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貂蝉腰细足纤,却是个胸有沟壑的奇女子,明明算计着脾气暴戾的吕奉先,眉目传情时却看不出半分虚假,而是让人面红心跳的脉脉含情,不怪乎让阅遍众美的董卓父子都难逃一劫。 燕清看得津津有味,不禁顺带偷瞄了被美人费心勾引的正主一眼,结果这一眼却把他给结结实实地骇了一跳——吕奉先将军不仅没有看得痴迷入神、目不转睛,还不知从何时起,就以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见燕清察觉,吕布似乎不屑地嗤笑一下,又将视线挪到貂蝉身上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他不满了,约莫是不可对他看中的妻妾有半点觊觎之意? 一想到这,燕清心下一凛,主公心眼本来就小,他还没受到重用,又怎么禁得起莫须有的猜忌?赶紧正襟危坐,看向如花似玉的舞姬时也收敛不少。 待貂蝉一曲舞罢,扶风弱柳般退至养父身边,含羞美目却依然忍不住往这威风凛凛的将军身上瞧。 吕布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也火热地追随着她,看得她含羞颔首,抿唇不语,正是郎情妾意。看到这一幕,王允喜上眉梢,更遑论猴急的吕布接下来就主动提亲了:“果真是舞美,人更美!就不知如此美人,大人可曾将许配给何人?” 王允抚掌,哈哈大笑:“正有此意!正所谓美人配英雄,我这女儿别的不论,颜色极佳,技艺堪称双绝,有幸能成为妾室,陪侍在武勇之名天下皆知的吕将军身侧,既是天作之合,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燕清恰如其分地扮演个不学无术的狗腿身份,迭声道喜:“恭贺主公喜得佳人。只是司徒大人,就不知我们将军何时能迎娶貂蝉姑娘呢?” 王允摸了把干瘦的胡子,笑呵呵道:“还请待我选个良辰吉日,再为小女备好嫁妆,自然会送到将军府上,请将军稍作等候,静候佳音。” 等出了王司徒的大门,吕布便将脸上的笑倏地一收,冷冷喝道:“回府!” 燕清本就是装出的醉态,被这夜晚冰凉的冷风一吹,即便真有醉意,也消散得差不多了,闻言精神抖擞地上了马,紧随在后。 只是走着走着,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连跋山涉水都如履平地的赤兔马居然不知不觉地落后了一个半马身,无形中与燕清的持平了。 见他脸上依旧是淡定从容,唯有见到那歌伎时才显露出几分万事足的愉悦,吕布本就阴云密布的脸色又变黑了几分。 王允那诡计多端的老儿,嘴上说着要将才色双全的女儿嫁给自己,显是有展现拉拢之意,却又在婚期上搞些名堂故意拖延,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更叫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却还是燕清。 身为谋士,难道不该为主公分忧?只知不务正业地偷乐,不知识趣点替他解惑,着实可恨。 再一细听,燕清还轻轻地哼着曲调,那调子倒有几分熟悉——再一回想,可不就是王允养女所跳的那一曲的调调。 等回到都亭侯府上,吕布身上的低气压已经明显到连还悄然回味着宴会的燕清都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他想了想,觉得再出于谨慎,也不该就此不问,况且他原本就有话要私下跟其说,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吕布身后,进了后院的小阁。 吕布也不问他干嘛跟着,直接往软塌上一坐,方天画戟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干脆利落道:“坐!” 燕清朗声谢过,毫不犹豫地寻地儿坐下了,这摆出的是要秉烛夜谈的架势,他多站一会儿,就多受一会儿累。 不过他比吕布本就矮上许多,如此就不得不抬起头来开口道:“主公今日可算尽兴?” 烛光一晃一晃的,耀得吕布面上轮廓更加深刻,他听燕清这时还要绕个弯子,刚降下的火气便又提了些许上来,不冷不热地讥道:“尚可。远不如重光先生来得逍遥自在。” 燕清不以为忤,还赞扬了他的表现一番:“多亏主公发挥精彩,配合了司徒大人,才落得皆大欢喜的散筵。只是您想娶得美人归,恐怕还得经历一番波折。” 吕布轻哼一声,被勾起几分好奇:“喔?” 燕清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时妄作猜测,未免为时过早。主公接下来只需留心司徒大人府上,又态度郑重地迎来了哪位客人便知。” 第4章 抵足而眠 再着急也需要给王允充裕的时间行动,燕清倒不至于迫不及待,更招他惦记不已的,是在史册上大放异彩的诸位谋士。 和自己这个知道点历史的投机取巧者不同,那些个有着真材实料的,无论是卧龙诸葛亮,还是颍川郭奉孝,凤雏庞士元,这时可都是没主的呀! 有谁穿到东汉末年,还没个收藏名将名士的野心?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强行压下澎湃的心潮,暗暗劝诫自己先不将目标放那么遥远。越有能耐的谋士,就越有脾性骨气,你纵使有千军万马,偏偏也不能拿他的一身硬骨头怎样。就如徐庶中计入曹营硬是不献一策也毫发无损,愣是混了个病终,一是因曹操惜才,始终怀着以诚打动他的心;二是他根本不承担不起乱杀名士、绝了天下士人来投的后果,只好一边怄气供着,一边感叹忠义。 而这些人也极会自行挑选主公,即便想方设法打听到,见上面了,凭吕布此刻的臭名声和轻才的坏脾气怎么看都不算一个有雄韬大略的英主,三言两语间,不把这俩得罪死就不错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更实际点,也是最不容错过的目标,还是那注定要在不久后叛曹投吕,将为吕布帐下第一谋士的陈宫陈公台。 演义中对陈曹反目的过程描述得很是精彩详细,可时间却只给了个模糊的概念:曹操先是在王允府上饮酒明志,旋即拔出七星刀来试图行刺董卓,遭喝破后以诡言仓促脱身,仍被通缉不得不远走,也因此遇上正做着谯郡中牟县令的陈宫。陈宫起初看穿他欲要藏匿行踪的意图,却被他“为国除害”之义举给打动,不仅放了他生路,还弃官随他而逃。 只不过刚逃到成皋一带,曹操建议去访问旧友吕伯奢,却因多心而错听,又因错听而误戮了无辜的伯奢家人,甚至在知晓错怪后,还残忍地杀死尚不知情自家死绝、想寻好酒又杀猪款待他们的伯奢以绝后患。 陈宫震惊之余,这才意识到自己跟错了老板,这口口声声忠义的,不过是个口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等狂言的利己之徒尔,遂起了反叛之心。 若不是马上就要离开长安,现在借着职权之便,去派人打探打探也不错呀。 燕清暗叹,难道非要等到两年后去兖州捞人?没把握一棒子打死曹操,就千万别把他得罪太死,省得递给他理由大肆行凶报复,让他束手束脚一点没半分坏处。 “重光先生。”吕布不满他神游天外,恶声恶气道:“请再往里去些。” “明白了,奉先大人。”燕清清醒过来,赶紧应了声,同时往里侧又挪了一挪。可剩下的空余本就少得可怜,他只是再怎么努力减少自己占据的面积,也躲不掉只穿了内衫的背脊紧贴着一具滚热的结实躯体的浓重尴尬感。 唉。大晚上来找主公仪事是失策,逗留太久是失算,陪他来一段主臣同卧的夜谈佳话更是悔事。 事实证明,君臣同榻这一事,完全不适用于一个身材过于高大雄壮,胳膊都赶得上他大腿粗的主公,尤其是床榻还不够宽敞的情况下。 吕布这铁塔般高大魁梧的汉子随意一躺,就占据了这张已是寻了木匠为他特制的巨床的大半,再加一个他,更是连手脚都无处伸展,唯有窝窝囊囊地缩着了。 结果对方得了他好不容易让出的一点空隙,非但不满足,还不适地咕哝了一声,得寸进尺地往他这边挤了一下,一条肌肉扎实的粗手臂也毫不客气地搁到他腰上了。 “……” 燕清起初还有心思在意因自己和吕布聊得太投入,以至于都忘记沐浴就直接上床这一点,这下被那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味儿混杂着汗味儿惹得浑身不自在姑且不提,连装睡来凑合一晚的少得可怜的生存空间都不断地惨遭挤压,这会儿是胳膊魄力十足地压得他当场岔气,再强行忍忍怕是腿也得横过来,就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这叫哪门子的佳话?更像是深夜怪谈。 他轻咳,清清嗓子建议道:“主公,不如清还是自行回去吧。” 紧接着便听到吕布清晰的呼吸声停了片刻,才重重地呼了出去,更像是哼笑,瓮声瓮气道:“怎么?我姑且忍得,你受不得?” 他当然知道吕布承受的糟糕体验也不亚于自己,可既然如此,何苦要互相伤害! “清不过是不忍扰主公安眠。”对他损人不利己的这份坚持,燕清着实感到无可奈何,唯有竭力忽视掉腰上极具存在感的那条胳膊,认命地闭上了眼。 结果还没熬多久,他就感到身上一凉,显是那条被二人分享的薄被遭到卷走。 “……主公?” 燕清极轻地试探了句,月色照不进来的黑暗中只闻规律的呼气声,似乎熟睡了。 他很是苦恼。 晚春的夜晚还是颇凉的,这么卧一宿,也不知会不会冻病。现在再后悔没和衣而睡也晚了,起身去取衣服,定会惊醒警惕性极高的武人主公,虽然手里攒着的几张闪一直没用掉,可因这种无谓的小事暴露出自己的异常未免不太明智。 若是乐观些,稍稍往好处想想,能在才仕官不久的吕布帐下,以文人身份脱颖而出,获了与主公兼一直以来的憧憬对象同床共枕的殊荣,遭点小罪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只是,幸亏得此待遇的不是那些个较心高气傲的主,以后得旁侧敲击地提点主公几句,这种福利还是能免则免吧。 燕清苦中作乐了一番,重新合眼,或许是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的缘故,在恶劣的睡眠环境下,不知不觉地就真睡过去了。 等他听着“嗖嗖嗖”的利物破空声醒来,那袭被霸道夺走的被子不仅完璧归赵,还完完整整地覆在了自己身上,身畔的位置则是空空如也。 看来龙精虎壮的奉先大人比他还要早起,照常练武去了。 安然地享受着青衣的服侍,漱口净面,发冠一整,新衣一换,很快就恢复了容光焕发的状态。 这时,赤着肌肉虬结的精壮上身,大汗淋漓地走进来的吕布显是练武归来,将方天画戟好生放好后,冲燕清扬了扬下巴:“急饭否?” 燕清自然不饿,平日里他也会先练练剑,强体健身再用饭的,便实话实说道:“并不。” 吕布随意地嗯了一声,他一身大汗,未着寸缕的身躯仿佛散发着惊人的热度,至少从燕清的角度来看,这具躯体热腾腾地冒着白气。他向侍女吩咐了句:“待我洗浴完,再与先生一同用饭。” 燕清不料这囧囧有神的一回抵足而眠过去,吕布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了很不一般的转变,堪称一日千里,不仅没对他起晚横加嘲讽,还客客气气地邀自己一同用膳。 虽然对食物本身毫无期待,但能和主公亲近一点的机会都送上门来了,他当然不会不识相地错过。 等换了身衣服的吕布在桌边坐下,下人也将早膳摆上了。给燕清准备的是一碗清香四溢的小米粥,搭配了几碟爽口小菜,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而吕布面前的就简单多了——肉,肉,肉。 燕清一边优雅地喝着粥,一边忍不住看向风卷残云般扫荡着各种肉类的吕布,心想以后等混熟了定要寻机会劝劝,这饮食上也该均衡些才好。 刚将筷箸放下,就有人来报,说是一直监视着王司徒那边的人发现,他将使者派去太师府上了。 吕布沉着脸听完,把旁人悉数屏退,迅速看向燕清,目露凶光地猜测:“莫不是那老儿要将我昨日的那些怨言学与义父大人听?” 燕清摇头,断然道:“非也!主公过于低估司徒大人了。” 先亲眼见他神机妙算,再同床共寝了一宿,吕布显是开始把他真正当做自己人了,不再轻易看他这副有故弄玄虚之嫌的做派不顺眼,而是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耐着性子道:“还请先生教我。” 这回倒叫燕清感到受宠若惊了。他神情一肃,回礼道:“还请主公切莫如此!为您出谋划策乃清之职,所为在其位谋其政,怎当得起您一句‘指教’。依清之见,这些个浅显的挑拨离间的伎俩,是王允大人不会采用的。” 吕布一对浓眉拧得死紧:“哦?” 燕清侃侃而谈:“恕清直言,哪怕您与太师大人相看两厌,只要太师大人有仰仗您武艺高强,好护佑他安然无恙的一日,他便不敢轻易与您反目成仇。不过是口头上的小不敬,纵使传入其耳,叫他怒不可忍,身边有几分远虑的李儒大人也将出言提点,劝他莫要因小失大。” “如此一来,非但伤不了您与太师的皮毛,还暴露了司徒大人的用心险恶,转瞬便要招来灭顶之灾。” 吕布稍作沉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思绪就又绕回了原地,再问:“那依重光之见,兀那匹夫究竟是作何图谋?” 第5章 没有什么杀招是一张闪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张。 燕清略作沉默,才道:“往微处说,是以绛唇香舌作钢剑,要将骄横恶虎双翼斩;往宏处言,是要还他眼里的天下清明,式微的汉室再起。” 吕布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如野狼一般凶狠,却只是懒洋洋地后倚了下,嗤之以鼻:“痴人说梦!” 燕清微哂,心想别瞧不起人,历史上你还真中招了。 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道:“恕清斗胆,将军豪勇善战广为人知,恰是大汉气势衰末、天子之威名存实亡之际,正是英雄逢时应运而生,只憾明珠暗投。” 他话里直指董卓非明主,吕布听得分明,只不置可否道:“继续。” 燕清敢挑明了说,自然是有把握吕布非真心效忠董卓的缘故。他纯粹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当一方权势滔天,又愿意给予他厚待时,他将毫不客气地反叛,哪怕是义父也无法幸免。 燕清大胆点题:“董仲颖无才无德,恶行罄竹难书,惹得众生怨声载道,确实当除!” 吕布目光如炬,字句诛心:“布莫非是看走了眼,先生原是王允老儿派来的说客?” 燕清波澜不惊地笑道:“若真怀疑清是细作,以主公的脾气,怕是早一戟斩了脑袋给司徒送去了吧!” 吕布不语。 燕清知他默认,从从容容地继续道:“主公果真胸怀大志,清甚喜。我原有一计,可叫主公自淤泥脱身,寻一良地自立旗帜,拥兵自重;然新计又生,定让主公名利双收,美人在怀。” 吕布给了他意味深长的一瞥:“噢?且听你道来。” 燕清微微一笑:“王允既有计,董卓乃共敌,何不将计就计,驱这头弱虎,吞那头病狼?主公大可先答应王允联合的请求,叫他安心筹备,再抢先一步与天子暗中通信,得其旨意代伐逆贼,且在斩下卓项上人头后亮出圣旨,告知天下此为大义灭亲的忠烈,也好彻底除去弑父污名。” 吕布静静听完,却有些兴趣缺缺:“王允不过是另一董卓,况且以他脾性,更不会重用于我,我助他成事又有何益处?倒不如向义父揭发他的狼子野心,还能得好些赏赐。”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劝道:“主公此言差矣。遵从的是皇命,而非区区王允一人。得此从龙之功,天子定将大肆封赏,届时主公一并拒了,只求一封地外放,既得忠义清廉的美誉,又可名正言顺地屯粮屯兵,积蓄实力,才能在乱世真正赢得一片立足之地。为虎作伥是短视者所为,牺牲名誉换来金珠,又有什么意思?追随当权的上位者,固能风光一时,却危如累卵,还处处受制于人,难以得志,似主公这等武力超群的英才,如今不也得屈尊当个小小的贴身侍卫吗?留王允在也大有含义,此人极刚愎自用,喜大好功,没了忌惮的董卓在上头压着,他定不再愿与人将权力分薄。主公辞拒一事,天子那的阻力还需他去卖力劝说,好生运作才能化解呢。” 吕布放在案桌上的手指动了几动,默然半晌。 燕清确实言之有物。可他所建议的做法,与自己从前贯彻的相去甚远,一时间下不来决心,便道:“言归正传,王允老儿先是请我,又请义父,所图为何?” 燕清:“……” 原来之前自己讲得稍微迂回了一些,他其实根本就没听明白啊,还故弄玄虚地评价一句,倒是把自己给蒙过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知自己必须拿点干货出来,才可叫对方信服,就还是冒险下了这一剂猛药,直白道:“司徒急邀太师,打的是将佳人二送的主意。” 吕布愕然:“所谓佳人是——他那养女?” 燕清:“除了心思伶俐,立志回报养恩的貂蝉姑娘,还有谁既有倾国倾城的美色,又有舍身饲虎的胆色呢?宴罢,载了美人的毡车就要去往太师府了。” 吕布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却气极反笑,携怒的一掌狠狠落下,实心的案桌顿时四分五裂,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焰,倒半点没怀疑燕清的判断与猜测,大吼道:“荒唐可笑!不过个稍有姿色的轻浮歌伎,就敢伙同那自作聪明的狗屁老头一同将我愚弄,要让一女侍二夫?不拿他们狗命,世人皆笑我吕奉先愚不可及,活该蒙受这奇耻大辱了!” 他的脾性一上来,就如狂风暴雨般,非要将那对戏弄自己的养父女给砍下项上人头不可。燕清忙起身,拦在他去取兵器的路上,丝毫不惧他的暴怒般喝道:“还请主公息怒!既已看穿了计谋,区区欺瞒便不攻而破,屈辱又从何说起?!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做鹬蚌相争中得利的渔夫,怎能随心所欲地行事?且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小不忍则乱大谋,少帝懦弱无能,姑且忍得,可在欺侮下苟且偷生多日,主公乃盖世英雄,难道胸襟狭隘至此,还不如黄口小儿的宽广吗?!清侥幸窥破司徒的连环计策,且斗胆告知,可不是要见主公先行自乱阵脚,枉顾大局地将人杀个痛快。” 吕布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警告道:“燕——重——光,不想死就滚开!” 燕清知这时千万让不得,纹丝不动,甚至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失了理智的猛虎不过是发狂的野兽,再威勇又如何?您盛怒之下,连分析利弊都无法做到,纵使拿得动斧方戟也注定丢了准头。清即便站在此处,任您全力劈砍一下,也将轻易闪开,做到毫发无损,不知您是否愿意接受清以命相押的赌局?” 吕布此刻可不欣赏这种形同挑衅的胆色,狭长的凤眼微眯,杀机似寒芒闪过,哈哈大笑道:“你既执意寻死,布又何须客气!好!” 他迅速取了通体由玄铁打造的爱戟,二话不说,向不知死活的燕清就是猛力一击。 燕清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的动作,一见他握住兵器,藏在袖中的手指就轻轻一弹,刚好方天戟的月牙刃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了过来。 “闪!” 他脆喝一声,身形便灵巧地晃了一下,往那快得肉眼本应分辨不清、即便侥幸看到、也绝对躲闪不及的凌厉攻势的另一侧闪去,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雷霆万钧的杀招,连轻逸的发丝都没被削到半根。 “主公,您看如何?” 燕清笑眯眯的,心里却重重地吁了口气。 三国杀里的那些基础卡牌,在他眼里可是穿越时附带的神器,虽然最多保存四张在手里,每用掉一张,要等约一分钟后才会从“杀”“闪”“桃”中随机刷新一张出来补充上。 尤其“闪”可立下了无数大功,他从长坂坡一路策马赶来洛阳,既托了那匹脚程快的宝马的福,更多还是闪的功劳,才让孤身上路的他屡次在横行霸道的流匪的长刀下逃生。 也是从那些本该九死一生的经历里,他大胆得出了“闪”的躲避概率是百分之一百,无视对方武力加成的结论。 毕竟这世上暂时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着“杀”的卡牌来对付他。 吕布眉头难以置信地抽动几下,深吸了口气,狐疑地看了兵戟好几眼,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正常发挥下,还能被个文士躲过。 难道真被燕清说重了,气狠下,连准头都差成这样? 他冷哼一声将它归位,重新在座上坐下,强压下冰寒杀机:“好。那先生请说,如今又当如何?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燕清见他说到做到,竟能克制住暴烈的脾气了,心定几分:“主公既能忍得一时之气,才好做长久之计。不妨冷静想想,所为主辱臣死,清又如何无能至在料敌先机时,让主公平白受辱?” 吕布冷冰冰地横他一眼:“既胸有良策,为何藏之不出,偏生触怒于我?先生如此喜拿布取乐吗?” 燕清知他差点被戴了绿帽,心气不平,况且自己还全程表现出了极大程度上的预见,还任事态如此发展,着实不太像话,不拿出个说法来定然难以善了。 他浅浅一笑,倒无意间带了几分算无遗策的高深莫测,娓娓道来:“太师素来贪婪好色,王允有心算计,又有长着颗七巧玲珑心的貂蝉全力施为,不中计反怪了。只是主公难道就不好奇,太师究竟是知晓您与王允之女有婚约在先还夺人所爱,还是对此一无所知受到蒙骗才揽美人入怀的呢?他是否会听信将军所言,还是一意孤行地相信王允的花言巧语?若他无意中横刀夺爱,可愿在得知真相后,主动将貂蝉归还?” 吕布漆黑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这有何难,一问便知。” 燕清赞同地颔首,悠悠道:“一方是立下汗马功劳,护佑自己身家性命的保命牌,也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盖世英雄;一方是温言软语,国色天香,善解人意,才色双绝的解语花,在太师大人眼中,究竟孰轻孰重?也好让主公知道是否将忠心错付。” 吕布虎着脸,蓦然觉得,这谋士慢慢悠悠的语气永远透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着实可恨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三国杀里的武将吕布出杀,得出俩闪才能躲过。但这里的吕布一来没有全力以赴,二来没有用“杀”牌去杀,所以我设定一律是用一张闪就够。并不是Bug~ 第6章 取得圣旨 在燕清的坚持下,吕布没立即杀到尚在宴请太师的王允府上,而是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发,除这说话极能唬人的谋士外连个侍卫也未带,直接进宫,悄悄面圣去了。 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中没精打采地与妃嫔作乐的天子,一听到心腹宦官附耳过来的话时,登时又惊又喜又疑又惧,险些从软塌上滚落下来。 “都退下吧!朕要独赏此景。” 他胡乱寻了个借口赶人,妃嫔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叩首退下了——皇帝的口谕再不好使,在这后宫通常还是管用的。 她们刚走,这亭子刘协哪里还呆得下去,径直跟着心腹往一隐蔽的内殿去,将信将疑道:“当真是都亭侯求见?” 谁不知晓董卓能耀武扬威的原因,除去重兵,就是他手下有一情同父子,天下无双的悍将吕布。因惜命,他从来与之形影不离,今日怎会…… 宦官连连点头,直称陛下一见便知。 等到地儿了,刘协心中再无怀疑——这凶神恶煞,头戴束发金冠,身形极长大的汉子,除了曾在太师身后见过几次的吕奉先,还有可能是谁? 他心里蓦地略过无数念头,按捺不住地狂喜了起来,连吕布眼里闪过的冰冷不屑都没留神。 与此同时,被忽略掉的白衣文士,也就是燕清,也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身为曾经的陈留王,史书上的汉献帝,当今的圣上刘协,他所经历的波折坎坷,可比大多数自家的列祖列宗还多得多。在描述他性格的时候,演义也未有个一致的定性。先说他逢大难不惊,与当时身为皇帝的兄长刘辩一起被宦官挟持着逃难遇到董卓时,他不过稚龄九岁,年长的刘辩尚且双股战战,他还能侃侃而谈。 后期约是被董卓那肆无忌惮的残忍不仁给吓破了胆,渐渐地失掉了胆色,被贴上了懦弱无能的标签。这若是真的,也不能怪他,毕竟先是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心向大汉的忠臣被砍了脑袋,或是自己磕死在金柱上,后来连贵为皇帝的兄长也难逃一劫:大概是窝囊废的模样惹了太师的烦,索性把他皇位一捋,就这还不放过,得赐毒酒一杀。 对这丧心病狂的逆臣贼子,刘协怎会不恨?若非无能为力,他早巴不得生啖其肉!这份恨意还只能藏在心里,明面上得尊贼为父,任他鱼肉子民,乖乖当个看似风光的摆设,否则兄长的下场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即使这样,他的日子也过得朝不保夕,这些被董卓送来的妃子们那些娇媚的脸,十足是催命符。他毫不怀疑,等其中一人有孕,汉室血脉有了延续,鸠酒也该送到了。 换一个口不能言,连奶都没断的婴孩做皇帝,肯定更符合董贼的心意。 有力救驾,手中握有兵权的诸侯早已各怀鬼心,即便曾经联合起来,真为匡扶社稷做打算的压根没有几个,闹得不欢而散。朝上敢违抗的则早死绝了,只剩个王司徒在卧薪尝胆,可早在他数谋失败后,刘协就对这年迈无力的老人不再报什么指望了。 等着盼着忍着,永远就是“老臣仍在筹备,陛下请静心等待”这一句话,这根自身难保的救命稻草着实堪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在权势如日中天的董太师下备受倚重,武艺无人能敌的吕布愿意雪中送炭,意义可就大大不同了。 果真是天不亡汉室,奉先乃忠臣,大忠臣啊! 换做董卓帐下的别人来暗中示好,被这些年的苦难磨出一身谨慎的刘协还会先虚与委蛇,再试探一番。然这是吕奉先! 倘若真有意杀他,对如今的董卓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又何必专程遣心腹来试探他有否反意?当初废帝引发了轩然大波,可早已声名狼藉的董贼难道在意过口诛笔伐,还好生编造过荒谬的由头吗? 这块糕点就算可能有毒,他也甘心冒险吃了,拼死一搏,总比一直承受漫无边际的煎熬来得好。 燕清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吕布不过连表情也欠奉地将自己叮嘱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学了一次,语气干巴巴得很,小皇帝竟然就感动得热泪盈眶,握着不得不蹲下来才让他够着的吕布的手连连感叹这份难能可贵的忍辱负重,忠义护主。 原先还想着,皇帝多半不会轻信董卓手下重臣的投诚,但就算他心有疑虑,有自己在旁补救,舌灿莲花地狠狠忽悠一通,不愁刘协不动心。 结果根本不需要他出场了:对吕布口中说出的计划,刘协基本都是点头如捣蒜,以示绝对配合。 圣旨自然也顺利拿到了。内室没有准备笔墨纸砚,小皇帝也怕去取时惊动别人,坏了大计,一着急,竟要咬破自己手指血书一通,被得了燕清眼神示意的吕布只好弃了看戏的念头,赶忙拦下,眼都不带眨地以小刀割了自己指头一下,让陛下眼含热泪地蘸着他血写完。 怀揣着滚热的诛贼圣旨,原路回去的吕布终究有些存疑,咽了口唾沫问:“先生有几分把握,此计能成?” 终归是赌上身家性命的计策,他对自己能轻易削掉董卓脑袋这一点毫不怀疑,可燕清所说的,明日上朝时……董卓将当着百官发狂?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对他反复确定的不安心态,燕清耐心地安抚道:“山人自有妙计,主公明日千万莫忘带上清即可。您也见着了,至今为止,事态的发展可曾脱出清预料,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吕布不吭声了。 这小子固然欠揍,可他鬼神般的算计的确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不得不叫人服气。 想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燕清心情美得很,主动提道:“何苦白费一个来回的功夫?不若直接去太师府上吧。” 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了,稍微绕道,就兜到了修缮得金碧辉煌的董卓处,差人通报后,刚下马入后堂,习惯性地看向燕清那副无比扎眼的容貌,愣了片刻,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命令道:“请先生候在此处,莫与布同去了。” 凭董卓那荤素不忌的色中饿鬼,吕布可不敢放心让他瞧见燕清的模样,万一他不忌讳偶尔好个男色,自己可不成了送羊入虎口的蠢货? 燕清尽管不解他脸色一变再变的缘由,但估摸着都到这一步,也不至于再出什么差错,自己去与不去也无关紧要,爽快应了:“便如主公所言。” “吾儿奉先啊!”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燕清还没来得及退出去,此时应候在里厅,等吕布被下人引领来的董卓,竟是亲自来迎了。 原来,董卓前日对脾气暴烈的义子口出恶言,本还气着他敢顶撞的冒犯,后来先被李儒苦口好生劝了一番,说其“倘若心变,大事去矣,”念及层出不穷的刺客,发热的头脑冷静不少,又跟喜获的貂蝉美人与床榻缠绵了一通,腰绳都才系紧没多久,此消彼长下,火气再多也散得所剩无几了,这便终于意识到速速描补关系的重要。 正愁没台阶下呢,吕布就善解人意地送上门来,他得信后,灵光一闪,决定亲来迎接,给足义子面子,就好将上回的不快从容揭过了。 吕布暗骂一声,眼眸里掠过难以言喻的烦躁,动作却分毫不慢,先是不动声色地迈了一步,再一转身,恰恰将燕清给挡了个严严实实,随意揖了一揖,口气硬梆梆道:“义父大人,近来可好?” 董卓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容不减,正要说什么,草草叙完礼的吕布就直截了当地质问了:“还请义父大人原谅布来前访的唐突,只是方闻一名为貂蝉的歌伎被毡车抬入了此处,又闻大人刚得一美妾,莫不是她?说来可巧,布正是为这曾许了自个儿的女子而来的。敢问是否真有此事?” 董卓的笑没了,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他正对貂蝉美人新鲜得紧,心疼还来不及呢,哪容得牛高马大的义子过问,李儒的告诫被他扔到了脑后,当着诸多下人的面叱喝道:“竖子休得造次!身为人子,岂可直呼你义母的闺名?!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但私下里对他如此不敬,如今自己给点好脸色,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连人前也有恃无恐到敢高声质问自己,甚至垂涎自己妻妾了! 吕布还想着来讨个公道,结果人没见着,反倒自己头上被安了个莫名其妙的义母! 他顿时火冒三丈,针锋相对地冲这矮胖玩意儿公然咆哮道:“不过一寻常歌伎,也就相貌稍微入得人眼,还是个被其父二送的腌脏妓子,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又要折几辈子的寿,才堪当我吕奉先义母?!” 燕清全程被吕布挡着,没法看到臭名昭著的董卓的模样,只得默默听着。 他早猜到会有人劝董卓快跟自己主公重修旧好。吕布这次来,他最担心,也是可能性最低的,就是父子俩心平气和地坐下交换情报,再一致对外,同去找王允对峙,那王允恐怕就难逃一死了。 这回倒好,吕布若是在四下无人时用这种语气说话,董卓或许能忍住,然他大庭广众下,狠狠伤了董卓面子,权势正盛的太师又怎会善罢甘休?直接就绝了好好对话的可能。 第7章 大打出手 自封太师、国相后,董卓过惯了极尽奢靡、独断专行的日子,哪里还拿得动当初征战沙场时的弓箭,早堕落得无比痴肥,竟连久坐都成了桩苦差。 如今,先是被这高大威武,魁梧长大的义子虎目喷火,气势逼人地在眼前一立,又遭其颇感受辱而大怒地欺近一步,劈头盖脑的一顿凶狠咆哮,他整个胖硕的身躯被彻底笼罩在了阴影里,居然本能地感到心虚气短,深生畏惧,一时间不敢与之对视。 意识到这点后,董卓恼羞成怒极了,气喘吁吁地夺了一旁侍卫的长剑,一边唤出数十甲士来壮胆助气,一边以剑尖颤颤巍巍地直指桀骜不驯的义子,厉声喝骂:“竖子尔敢!以下犯上,是为不忠!以子犯父,是为不孝!以言戏母,是为不耻!生了一肚狼心狗肺,怎配再入堂?吾今日便夺了你的爵,命你闭门思过,未经许可不得再来问安!” 对这份威胁,吕布极傲慢,又不屑地嗤了一声,道句:“如此便谢恩相”,根本无视那刺破了衣裳的剑尖,面色铁青地转身就走。 却忘了之前以身挡住的燕清,叫怒得双目赤红的董卓猝不及防地瞧个正着,霎时惊为天人,满腔怒火都不翼而飞,看直了眼。 按理说他刚得了千娇百媚的爱姫貂蝉,又正处情浓之际,以为那般的倾国之貌便是绝无仅有的了,寻常女子的模样根本再入不得他眼,可眼前这不假脂粉也姿容天挺者,真真神仙中人也,又怎怨得凡夫俗子神魂颠倒? 他消息虽灵通,知义子府上多了个相貌出色的幕僚,还稍稍细问了几句,可因燕清不过一名不经传的区区白身,便未放在心上。此时则满心认定这是吕布新纳的姫妾,因太过爱宠,才纵她女扮男装跟出门来,也好见见当朝盛德巍巍的太师。 吕布大怒着刚走出几步,就猛然想起被撇在后头的燕清,转身向后,恰好就见着董卓目光痴迷追随其的丑态。 这下非同小可。 他原先找董索要貂蝉,一是恨她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与王允沆瀣一气,意图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狂妄,纵使真要到手了,多半只会杀了那辱己的贱妾了事,不至于怜惜半分;二是要问个分明,立下赫赫战功的自己与床笫间的柔情小意相比,董卓会做何取舍。 他既得到了董卓的答案,对其可谓是失望透顶,哪会付出半分敬意,只下定决心明日早朝中要严格屡了燕清的妙策,将卓诛于戟下,才赎得清此刻被加诸于己身的屈辱。 结果见自己来时的忧心应验,他果真如色中饿鬼般死盯着自己的谋士看个不停,毫不掩饰垂涎之意,脑中那根绷得死紧的筋啪地应声而断。 待董卓听着旁人的惊呼清醒,转脸一看,只见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的吕布凶如恶煞地提着底下亡魂无数的方天画戟,当得是冲天怒气高千丈,直携万钧雷霆势飞冲过来,面孔是目呲欲裂的狰狞,那是仿佛有着血海深仇的深恶痛绝,哪有因他是义父就心慈手软的意思? “护兵,护兵何在!” 董卓惊慌失措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以为要丧命当场,欲躲不及,还狼狈地摔坐在地。这一身肥肉除了当个催命的累赘,完全派不上半分用场不说,就连那些个精贵的私兵甲士,也被吕布这敢独守虎牢关的第一猛将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敌勇武所摄,畏缩地退了半步。 燕清完全不知吕布怎突地杀个回马枪,还一副当场就要剁了董卓的恐怖架势,可董卓依着计划,可是万万不能死在这里的,情不自禁地大喝:“主公快快住手!” 结果吕布忽一收怒不可遏,只充满嘲弄地牵了牵嘴角,骤然收势,懒散地挥动一下极其锋利的画戟,将他手中的长剑不费吹灰之力地一劈两断,旋即催了燕清一句“走罢!”,潇洒地将燕清连拖带拽着扬长而去了。 董卓被吓出一身冷汗,周身瑟瑟发抖,紫绸下摆呈深色,既有难忍的尿骚气,又有澄黄的液体渗出石板,谁还看不出,这权倾朝野的董相国是被他用重金养的义子给吓得尿了裤裆? 侍卫强忍着惊惧,殷勤来扶这身扑地肥肉,董卓知自己已死里逃生,也知自己被这么戏耍一番可谓是颜面无存,一时被吓破了胆,被扶了半天仍难以站起,哆哆嗦嗦地咒骂着:“好个逆臣贼子,我如此倚重厚待于他,反要害我!此子非诛不可!” 李儒闻讯便知大事不妙,心急如焚地赶来时,连油皮都未蹭破的董卓正享受着貂蝉衣不解带的温柔服侍,嘴上还对吕布的发狂暴举骂骂咧咧。见自己麾下最亲近的谋士求见,被美色浸得昏昏沉沉的头终究还记得事分轻重缓急,艰难起身,恋恋不舍地挥退爱妾,唤他进来,和蔼道:“汝匆匆赶来,有何要事相秉?” 李儒知他极深,并不立即提及吕布,而是先交代正事:“既是要事,也是桩天大的喜事。天子有诏,明日欲行早朝于未央殿,且令司徒修筑受禅台,似有就此遁入空门,禅位于恩相之意。” 董卓喜不自胜,一咕噜地就坐了起来,哈哈大笑:“此话当真?” 他虽早已位极人臣,并无半分实权的皇位亦形同虚设,号令群臣时终归是缺了一份名正言顺,动不动就被骂乱臣贼子,天下也一直是姓刘的。现刘协如此知情识趣,自觉无德无能,要禅位于他,他德高望重,岂有不受之理? 李儒恭维地笑道:“此乃天命所归,众望所向,儒怎敢以言相戏!只是天子的心意变得太过突然,其中蹊跷不言而喻,太师还是谨慎行事,唤奉先将军来一同商议赴朝受禅才对。” 董卓喜色稍敛,不耐道:“莫再提那逆贼名讳,我正欲除之而后快!” 李儒大惊失色:“恩相何出此言?” 董卓呸了一口,将先前发生之事简单道来。 李儒听得眼前发黑:太师大人好生威武霸气,不仅将自己麾下第一猛将当着诸人面痛骂一顿,生生撵出了府去,还削其爵位,勒令在家中好好反省。 “恩相糊涂啊!”李儒跪下,痛心疾首道:“奉先将军向来不是无的放矢之徒,恩相应再清楚不过,当时为何不听其辩解,寻王允来对质澄清?” 董卓不满道:“休替那贼子说情!对他义母不仅无半分敬意,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我意已决,这回定要派兵将他府上都给一锅端了,岂能容他活路。” 李儒愁眉苦脸,人多势众又如何?就怕这些兵马有去无回,还让吕布有借口彻底反了。 他直觉不妙,可对着明显在气头上的董卓,他也只剩下拼死阻拦一途:“奉先大人有万夫不当之勇,驱使他者如获百万雄师。日行千里之赤兔马价值万金,可遇不可求哉,恩相当初且愿赠布,一弱质芊芊的美人儿,又能值得几钱?舍得一个国色天香的妇人,换来英雄死心塌地的效忠,又可全父子之份,当得是桩极美满的买卖。恩相图的是雄踞天下,怎可被妇人所惑——” 他苦口婆心,董卓听出几分道理,沉吟许久,决定稍作妥协,不情不愿道:“事急从权,便将他官复原职,撤去禁闭,再遣人择几匹西凉进来的好马,连金二十斤,锦十匹一并送去,劳你跑一趟,好言宽慰他几句罢。” “恩相之容人雅量,儒甚钦也。” 李儒刚拱手领命,董卓便郑重其事地强调道:“可将己妻赠子一事日后切莫再提。卖妾求活,卓尚未落魄至此。再言必斩!” 他想着明日自己就就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人”给去掉了,等登上大宝,区区吕布便是砧板上的鱼肉,想如何杀,就如何杀,何苦在紧要关头争一时之气?的确该慎重点,以防节外生枝。 暂且憋着,届时将吕布小儿一斩,今日见过的那着实招人惦记的容颜绝色的妻妾便自然归了自己…… 李儒哪里猜不出董卓打的是何主意,见他终究舍不得将美人拱手相让,心里泛起一丝悲哀伤愁之意,面上却勉强笑笑,下拜着再次道贺:“恭贺大人得偿夙愿,此乃万民福祉啊!” “儒可算是说了句好听话!”董卓听得浑身舒坦,亲自把他扶起,好好聊了几句。 这头,面色阴沉的吕布与燕清的前脚刚到府上,来自太师府的抚慰礼后脚便送来了。 接到他赏赐的吕布却不见露半分喜色,只随意揭开黄布看了一眼,脸色黑得和锅底无甚区别,在座椅上坐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一饮而尽。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倒是燕清高高兴兴地命人将这份精神损失费清算收好,还随身掏出一张缣帛,认真地用个形状古怪的标志记了一下。 董卓出手当真慷慨大方,发一次脾气,赏赐就有这么多,可都将成为马上要独立的主公发家的资本啊。 吕布以手懒洋洋地托着下颌,面无表情地看他忙里忙外,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第8章 董卓伏诛 明日一早,董卓便迫不及待地坐上车舆,前呼后拥地前往长安。列仪入朝前,他特意遣人打探了受禅台的事宜,听闻真有此事,心便彻底落下了,还怪起谋士李儒过于胆小怕事,非劝他讨好义子做此程的护卫来。 董卓大摇大摆地进到殿内,理所当然地站在最前,身后是同样身着朝服,敢怒不敢言的百官。 最先有奏折上递的是司徒王允。董卓精神一擞,以为要马上提及禅位之事,他却只说了堆晦涩难懂的废话。 董卓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半天等不到戏肉,便暴躁地打断了王允的话,充满威胁地提醒道:“司徒大人所言极是。只是特地召了百官来此上朝,究竟所为何事?” “为何上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皇帝刘协忽然语气不善地反问。 “是卓越俎代庖了。”董卓不慌不忙,这不过是他亲自废了少帝捧上去做样子的小皇帝,完全没被他放在眼里:“可作为天子尚父,可容不得陛下身边有这等胡言乱语的小人相伴。” 刘协突兀地骇笑一声。 他养尊处优的颊上尤带着病态的熏红,忽然自皇位上站起,含着毫不掩饰的憎恨的眼瞪向这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才痴肥傲慢至此的相国,一字一顿道:“朕有一问,倒求众卿家解答——今有一窃国贼,上害天子,下剐百姓,恶贯满盈,可谓人神共愤。此贼当不当诛?”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董卓险恶地眯了眯眼,似是在琢磨是谁给了卑怯隐忍的刘协反抗的勇气,下一刻则拔出腰间佩剑,哈哈大笑道:“陛下患了恶疾,心神恍惚,神志不清,净说荒唐谬论。还不速速请太医来?” 他自封相国、太师,也自赐了进宫可踏金履,配腰剑、带兵甲士的权力。 见那公然指向自己的寒光闪闪的剑尖,刘协心里一颤,可目光一移到董贼身后的吕布将军身上,这份恐惧就不消而散了。以稚嫩的嗓子爆喝,更显撕心裂肺的凄厉:“贼已拔剑,满朝公卿忠烈何在?!” 群臣面面相觑,眼中皆是畏惧与踌躇不决。 董卓若只是一人,他们纵使没有兵器,凭着恨意也能生啖了他的血肉,可他身后站着的,可是天下无双的悍将吕布啊! 董卓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戮了这毫无威胁力的天子,逼得苟延残喘的汉室忠臣狗急跳墙,可这回的愚弄,日后他可不会善了的,要细细清算。 本还想刘协若真那么识相禅位,待他剃度后放他一条生路也无不可,结果竟是可笑地一场闹剧,想请他入瓮。 靠临时高呼几句,就试图联合一群手无寸铁,也无缚鸡之力的老迈文官与他抗衡? 果真赔笑大方,天真无能! 刘协虽原先就不曾指望过董贼欺压下的满朝文武会有救驾之心,可事到临头竟真无一人站出,就连口口声声要匡扶社稷、维护汉室的王允也只低头假做未闻,还是叫他一颗心都寒透了。 他不知诸臣不敢护驾,一是不愿以命做以卵击石之举,二是董卓再胆大妄为,只要不想给诸侯个群起攻之的大号把柄,是不敢贸贸然真杀了刘协,叫汉室血脉彻底断绝的,可要杀他们就没这个顾忌了。 就在董卓恫吓够了自作聪明的小皇帝,满意一笑,准备还剑入鞘时,额角青筋直跳,只强压着性子等燕清所说的时机出现的吕布,却忽地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极娇媚动听的轻笑。 因极其轻柔,他身为武者耳聪目明,也只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一丝,偏那销魂蚀骨之至,竟令他神魂一恍,耳根都酥了一瞬,无暇思及这声娇笑是从何而来的。 猛一转头,只与幕僚燕清那盛满无辜的一双清澈黑眸对上。 吕布:“……” 然就这电光火石的功夫,满腹狐疑地转回头去的吕布,就眼睁睁地看着身前的董卓无端端地发了癫症,手持宝剑,口中发狂地喊着“杀——”,直直地冲向了座上天子! 当真与燕清所言的一般无二! “贼子尔敢!有吕奉先在此,岂容弑君犯上之举!” 在场人中,有听到燕清通过弃掉袖中所藏的一张“杀”牌,对刘协与董卓发动武将技能“离间”——迫两位男性将对方视为仇敌、进行决斗——时,不得不发出的那声娇笑的,也唯有吕布一人。 他心中虽极度震惊不解,反应却是极快,爆喝一句后,根本不等肥硕的董卓跑出三步,也不让他欺到天子脚边,往前猛跨一大步,一气呵成地提戟一挥,以人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劈向了董卓后心。 随着“噗呲”的入肉声,注定要载入史册遗臭万年的董卓董仲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害得控制不住行动,也不知义子吕布是怎么突然反了的,口中鲜血狂涌,就此生机断绝。 “好,好,好!” 刘协再顾不上形象,瘫坐在龙椅上,心神未定地大口喘气,眼里却闪着兴奋激动的光。 从董卓忽地发狂袭驾,到过去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吕布为救主大义灭亲,这等惊天大逆转实际上只过了短短几息,等呆若木鸡的百官后知后觉,皆都嚎哭出声,怆然泪下,方才大发神威的吕布已冷哼一声,一声不吭地拔出深陷入那摊死肉的方天画戟,利落地将血水一甩,宛若天神临世般携着一身腾腾杀气,冲出殿外了。 燕清下意识地捏了捏袖中发热,以此自行问询他是否要使用的“桃”,迫使它沉寂下来的同时,很自觉地转身跟上。 未央殿外,吕布麾下的兵士与董卓留在此处的护兵的交手也已到了尾声。后者虽然人多势众,可一来根本不知殿内情况,二来远不如前者精锐擅战,三来又是有心算无心,等吕布的人马接到信号立即动手屠杀时,他们还美滋滋地等着董太师登基称帝的消息传来,给沾光的亲卫们加官进爵呢,见旁的拔剑还一头雾水,多数都这么毫无还手之力,稀里糊涂地丢了命。 剩下还几个负隅顽抗的,被吕布眼都不眨地一击削掉了脑袋。 燕清见此地已尘埃落定,便向吕布作揖道:“虽无活口,可消息难封,在飞熊军反应过来主公已反董贼之前,还请主公立即移步去助高将军一臂之力,再派人将称病未来的李儒抓起。” 他自然不会像历史上的王允吕布一样,以为杀了宫中的董卓残党就可高枕无忧,实则留下了无穷后患。 除三千精兵外,董卓摆驾进宫前还专程留下了身为他心腹爱将的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看守在郿坞的自家老小与搜刮来的金山银山。然令燕清最为忌惮,也是特意安排最忠实可靠,亦骁勇善战的高顺留下的最大目标,既不是这三千在陷阵营的精锐前相形见绌的兵马,也不是这平日里跟着董卓横行霸道,实则无勇无谋的这几人,而是足智多谋的毒士贾诩。 正是他教了六神无主,告饶无门的他们与其散兵待宰,不如破釜沉舟翻身一战,结果硬生生钻了王允计划中的破绽,惹得朝野再度大乱。 为了避免露出蛛丝马迹惊动这位智者,之前的他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干预历史轨迹,只敢暗中做些手脚来准备,直到此刻才再无顾虑,放心下手。 “便依先生所言。” 亲眼目睹了燕清鬼神莫测的本事,吕布再桀骜不驯,此刻也已心服口服,二话不说就整顿人马,一边沿途收敛残兵,一边轰轰烈烈地杀往郿坞去。 他们整兵出发时,燕清正要翻身跃上来时骑的那匹骏马跟上,骑在高大的赤兔马上的吕布就一脸烦躁地俯了俯身,长而结实的胳膊随意一捞,就把在他眼里轻飘飘得跟纸一样的文士给捞起来,利索地放在了赤兔马背上,也是他的身前。 燕清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腰被猛力一拖,不禁懵逼了三秒,吕布一解决了最该操心的包袱,咤了声“全军跟随吾吕奉先!”就催马上路了。 燕清刚要拒绝,就被惯性带得狠狠撞在了位于身后的吕布的铠甲上,狼狈地差点咬到舌头,等这点犹豫过后就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匹他先前看中的马也被急行军给孤零零地留在老远的后头,根本不可能再折返了。 “先生坐稳。” 吕布闷闷地叮嘱了句,一手扣在他腰上帮忙稳着,就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殿门。 燕清哭笑不得道:“清谢过主公美意,然为免误了主公军机,又碍了主公杀伐征战,只消赐清一匹良驹即可跟上。” 赤兔蹄儿不停,吕布皱了皱眉道:“若高顺在此,布尚放心将先生托付于他,却决不可交由旁的兵士照顾,以他们的粗滥本事,可担不起先生有丝毫损伤的重责。” 燕清:“……” 要不是吕布武功盖世,否则燕清是宁死也不服从安排的:有谁不知这位仁兄作为主帅,最爱身先士卒地冲在大部队前头,仇恨值又拉得满满的,他还坐在对方前面——这算哪门子的安全?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硬着头皮受了主公的这份看重了:“主公爱重,清受之有愧。待到了郿坞,主公还请宽心。” 吕布轻哼:“等到了那处,布作战时自然另找妥善人护着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不玩三国杀的朋友,做个注解 关于卡牌,这篇文里只会出现三种: “杀”=打一下、对方必受伤, “闪”=躲开对方杀招一次, “桃”=救助濒死(光普通受伤不可以)的别人,也可以给受伤和濒死的自己。 燕清所穿的武将是貂蝉,文里只会出现他的一个自带技能“离间”= 舍弃任意一张牌,选定2个男性角色,让他们互相决斗(只是掉血一次,不是一下打死)。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9章 张辽张文远 且说李傕、郭汜、张济、樊稠正领命守着郿坞,忽见吕都亭侯帐下的头号亲将高顺前来,不禁奇道:“竟是高伏义来了,未随奉先将军一同伴驾,往长安去吗?” 高顺朗声笑道:“将军特命末将带来美酒数坛,慰劳功高劳苦的诸位。” 这四校尉惊奇地互看一眼,他们虽也深受太师信任,比起吕布还是远远不及的。他们有心讨好过,可吕布极心高气傲不说,还生性贪婪得很,即便送去再多金珠锦帛,被他全盘招收了不说,也不见闻面时就给半分好脸色,这心便渐渐淡了。 想想也是,太师既如此器重于他,仰仗他的绝世武艺,赐下的繁多宝物又岂是他们所拥有的能比的?况且此人张狂傲慢,好大喜功,性情说不定早被太师不喜,只为身家性命勉强忍着,待千鸟猎尽,便是好弓遭藏的时刻了。 现吕布主动派了最心腹的麾下将领来送美酒,莫不是主动要与他们结交? 日后会否卸磨杀驴姑且不论,诸侯的威胁一日不去,待太师成了九五之尊,为安抚最得力的干将,定将封吕布个掌管天下兵马的总督,能与他攀上关系,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是以四人顿时喜形于色,好声好气地接待了高中郎将,再揭了其中一坛的坛盖一嗅,满满的酒香令人心旷神怡,果然是十足好酒,心中便再无疑窦。 他们尽情在主帐内享受着美酒佳酿,正担任军师一职,负责为四人出谋划策的贾诩最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从高顺的不请自来,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长安的异动,在警惕之余,隐约有了极不妙的猜测,想召将领们合议一番,不幸遭拒。 他派出数匹探马往长安去后,于自己帐中不安地踱步许久,趋利避害的本能很快驱使他做出决定,只是等他刚拾了几件随身家当,匆匆掀开帐帘欲离,就惊见一面貌陌生的银铠小将抱臂而立,身后跟着一串气貌不凡的步卒,脚边是他亲卫失了头颅的尸身。 终于等到他出来,咧嘴一笑,客客气气地问:“先生欲往何处?” 贾诩的心蓦地沉了下来。 他往周遭飞快一看,那些个刚刚还在的飞熊军将士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未发出半点喧哗来惊动帐内的自己,要说瞬间杀尽这些董卓重金养着的精兵是不可能的,显是对方准备太过完全,要么早用己方兵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地的换了批人,要么是伪造了军令将他们悉数引走,以逐个击破。 无论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竟踏入了吕布那莽夫完完整整的算计而无半点自知,直到此时此刻被人瓮中捉鳖了,也不知是其麾下哪位高人的谋策。 他额上冷汗涔涔,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唯有苦笑着作礼道:“诩何德何能,要劳将军护送。敢问您的名号?” “先生言重了。”那小将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道:“末将乃吕将军旗下骑都尉,张辽张文远是也,此回是奉了重光先生的命,特来求先生高抬贵手,莫要令定策不易的他为难。” 贾诩总算听得不声不响就布下这天罗地网的神人名讳,下一刻当真是欲哭无泪了:“文和将沦为走投无路的阶下囚尔,又怎当得起这份看重?请文远大人莫要以言相戏了。” 领命干活的张辽其实也不清楚,这貌不惊人,只算有些眼光胆色的中年文士怎就值得智计绝世的燕清大人劳神费心,不但反复叮嘱要以礼相待,还说即便要请去一地,慎重地看押住,也得备好茶水糕点,不等未央殿事了,吕布与他亲至,万万不得放出。 可就连颇一意孤行的奉先将军都对他言听计从,他就当眼前的贾文和是藏了獠牙的猛兽,慎重地依言照办了。 贾诩向来是个极识时务的,知呼叫无门,脱身不得,对方又早早地连自己都一并算计了,无路可退之下,直接束手就擒。 有个万分配合的俘虏的张辽此间事了得极快,风风火火地回了军营要回禀高顺将军,就见有快马来报。 说是董贼伏诛,奉先大人业以火速驰援,让他们即刻动手。 恰逢带着一身浓重血气的高顺从账内出来,手各拎着两颗鲜血淋淋的人头,另有两颗别在腰侧,皆都双目圆瞪,狰狞惊惧,可不就是方才还与他把盏言欢的那四人? “文远来得正好。”高顺招呼他过来道:“贾诩先生如何了?” 张辽忙道:“重光先生料事如神,该人果然狡诈如狐,劝诫那四人不成后,末将就见其回了帐,亲去账外守着,未过一会儿便堵个正着。” 高顺这才放心地长吁了口气:“万幸未叫他逃了,否定负先生所托。” 又杀气腾腾地拎着这些头颅,领兵收拾剩下这些群龙无首的部曲了。 没过多久,吕布便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到,早看准时机的燕清不等赤兔马停稳,就灵活地侧身一跃,下了马身,才险险避免了自己与主公同乘一匹的窘态被更多人看到。 看他火急火燎地逃掉,吕布在赤兔马上居高临下地瞅着他,眸光晦暗难明。 他勒马停在原地,身后跃跃欲试的兵将也不敢妄动,哪怕前方战况正酣。 燕清极优雅地拍了拍袖上刚才沾上的灰尘,气定神闲地作揖道:“谢主公带清一程,只是前有郿坞装备精良的守军三千,后有卓婿牛辅的五千精锐,战情十万火急,切莫因清误了军机。” 吕布极慢极慢地眯起了眼,刚要说什么,就听燕清诚恳谏言:“知主公心所牵挂,只盼您能以大事为重,且安心作战,貂蝉夫人自有清去凤仪亭接。” 吕布神色古怪道:“貂蝉夫人?” 燕清听他反问,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他是想起历史上杀了董卓的吕布一到郿坞的第一件事,既不是追杀逃去凉州的董卓余党,也不是搜刮董卓盘剥来的宝物,而是去接走心心念念的貂蝉,还立即纳了她。 实在担心他重蹈了此因小失大的覆辙,非要带着大部队亲自去接个女人,耽误接应高顺的大好时机,从而加大无谓的兵耗,便坚持回道:“正是。此事交予清,主公大可放心。” 吕布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他所料:“不过一被董贼污了身的区区歌伎,差人杀了便是,谅她也无处可逃,怎劳得先生亲去动手?” 又皱眉,满是不赞许地道:“布晓先生尚未娶妻,然那诡计多端的妓子绝非良配,先生还是莫要被女色所迷,过于惦记她了。” 燕清:“……” 哈? 难道不是眼前这人对美人牵肠挂肚,先冲冠一怒为红颜,因她宰了义父,后又迷她迷得连陈宫的救命之策都不听了,导致死在曹操手上,自己才特意主动请缨替其接人? 怎遭倒打一耙,变成他对貂蝉心心念念,对方却翻脸无情,非要杀之而后快的情况了。 见他神色变幻莫测,半天呐呐不成语,吕布理所当然地认为洞察了燕清不可告人的心思,心中越发不快,偏偏不好当众训斥此回的最大功臣,便只克制着轻哼一声,神色漠然地爆喝道:“张文远何在!” 饶是四周马声嘶嘶,兵戎铿锵,这憋着怒气的一喝依旧惊天动地,叫张辽听了个分明,忙大吼一声作答道:“回将军,末将在此!” 紧接着一边麻溜地飞马过来,一边将兵器挥舞得虎虎生风,不识时务地挡在途中的数人登时身首异处。 等他靠近了,恭敬下马听命,燕清也趁此机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浑身血污的他好一会儿——这面容英俊,还带了几分青涩的年轻将领,就是吕败投曹后大放异彩,成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张辽? 吕布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仿佛在掂量他有几分本事,最后还算满意地颔首,肃容交代道:“吾将重光先生的暂交由你看护,需要的人马即刻去点了,先生若安然无恙,算你一记大功;倘若有半分闪失,过后提头来见!” 张辽一愣,忙叩首应道:“末将领命!” 他万分清楚燕重光先生的重要性,见托付给了自己,知这背后意味着亲近与信任,险些激动得难以自制。他的部下都在阵中与敌厮杀着,就直接从吕布身后的精兵里挑了数十出来,就这隆重的架势被吕布看了还不放心,嫌他挑得人少,又亲点了几个得力的。 这才纵马挺戟,领着虎狼之师直撞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开始收割本就濒临强弩之末的飞熊军。 燕清默默撤回视线,不再看那台以超大功率运转中的吕牌绞肉机,而此时尚未满二十三岁的张辽正恭敬请示:“重光先生想去何处?请容末将领人跟随。” 燕清想了想,不确定吕布说的杀是真杀还是佯怒罢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道:“现兵荒马乱,刀剑无眼,先去凤仪亭将貂蝉夫人接走,再领我去见文和先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贾诩这时45岁~ 第10章 貂蝉谢幕 燕清早就惦记着贾诩这号见机极快,特擅随机应变,在危机四伏的三国都能活到古来稀的岁数的神人了,甚至早于他所梦寐以求的陈宫、郭嘉和诸葛亮等人。可要真正登庸对方,他却无甚把握。 不因别的,只因此人太滑不溜手,老谋深算了。 纵观三国志和演义,都可看出此人为求自保可不择手段的一面:哪怕因他之策惹得面临分崩离析的董卓残党再度联合,攻入长安叫生灵涂炭,也不见他露出半分悲悯愧疚之心来,想以大义惑他,或是以德服人,无疑痴人说梦——况且吕布就算经今日之事狠狠洗白了一把,仁德也不可能比得过以这为主要卖点的刘备刘玄德的。 他又极圆滑精明,心思缜密,看穿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这四人乃投机取巧之徒,不过侥幸借了时势的东风,终难长久。即便立下大功都不肯接受封赏,以无名无望为借口,先拒了封侯的美事,又拒了尚书仆射的高职,却也不他们得罪狠了,答应做个并不挑眼的庸碌尚书,后还巧借了为母奔丧的由头,辞官脱身而去。 倘若用一时强权逼迫他,定能奏效,可仅是要保命的他献的究竟是良策,还是实则不计后路的毒策,光靠燕清一人去鉴别筛用,怕是早晚要过于劳心劳力,累得英年早逝的结局。 说白了,贾诩就是典型的软硬不吃,能说会道,颇会演戏,却极有主见。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得让他真正认为吕布大有前途,是个值得跟随的英明主公,心甘情愿地为之出谋划策,而不是别有用心地假意应允,随时准备踢人跑路才行。旁的文士若不愿为主效力,绝大多数都会耿直拒绝,哪怕被砍了脑袋,也要直言相告,维持自己的气节风度和信仰,这点在贾诩身上就完全不会奏效,实乃万花中的一朵根骨清奇的奇葩,清泉中的一股我行我素的浊流也。 不过燕清仔细一想,觉得此时此刻的吕布,与彼时被贾诩青睐的曹操来看,也未差到哪儿去,甚至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史上贾诩之所以劝张绣降曹,如此看好曹老板的最大原因,不就是他一来喜曹个人所表现出的英明决断,勇敢过人,胸有远大志向,二来是盯准了暂处势弱的曹营恰逢缺人才可用的好时机,赌他会既往不咎,不计前嫌,三来爱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名正言顺? 论个人武勇,不夸张地说,就算把三个曹操加起来,也不配成为吕布的一合之敌;论行兵打仗,吕布麾下的将士各个以一当百,行军时迅若雷霆、令行禁止,冲锋陷阵攻无不克;论正当……吕布此番是携旨诛贼不说,还当着在董贼前毫无作为、懦弱无能的百官的面救了天子一命,待此事一了,封赏大大的有。 不知有意无意,燕清选择性忽略了吕布刚愎自用,重勇轻文,暴脾气一上来别说好坏赖话,就连人话都听不进半句的坏毛病。 他一边想着一会儿在贾诩面前要如何忽悠,才能成功替吕布铺垫一个好印象;一边琢磨要怎么劝说吕布配合自己礼贤下士,得让他明白留住一个真心为他效力的贾诩的重要性,以及善计者杀人于无形的恐怖;一边带着雄赳赳的张辽等人,风风火火地杀到了貂蝉所居的后园,沿着凤仪亭的小径通往小池,又往依傍着幽静池水的卧房去。 “先生且慢。” 到了内卧门前,张辽谨慎地叫住欲推门而入的燕清,使了个眼色,后面的兵士们就一窝蜂地涌过来,粗鲁地把门给踹开了。 门应声而破,裂木兴尘生灰,却不闻半声侍女尖叫,除了放在梳妆台上的宝匣空空如也外,屋内陈设也一应完好,未见厮杀打斗的痕迹,显然不知何时起就已人去楼空。 张辽不知所措地返身看向燕清:“请问先生,末将是否要分些人马去追捕?不过几个芊芊弱女,脚程不快,跑也跑不远的。” 燕清面上却不见半分讶色,沉默半晌后,反倒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果然如此。 他自进了相府大门一路走来不见几个下人的踪影,就猜到貂蝉见势不妙先溜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印证了他的想法罢了。 倒不是她神通广大地看穿了燕清的计谋,只是这狡黠的女间谍心里清楚,无论谁胜谁负,都不会有她好果子吃就是了。 倘若老天无眼,叫董贼赢了,难道她还要继续委身贼子做那劳什子贵妃?她已尽人事,报了养父的抚育之恩,接下来也不是一弱女子能左右的了。 史上貂蝉会等在凤仪亭,一是吕布的心思被他们琢磨得透透的,二是这美人一颗芳心也为威武的英雄所动,愿与他效一出西施范鑫双宿双飞的佳话。如今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在义父设宴时的虚情假意已被看穿,对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自然不会傻傻地坐以待毙。 今晨待到董卓一走,她就从容地收拾了行囊,带上亲近的侍女造之夭夭,还好心地疏散了愿听信于她的下人们,一来尽可能保住无辜者的性命,二来也利用这些人的行踪来干扰可能的追踪。 见燕清不答反笑,张辽不解地再次请示道:“重光先生的意思是……” “走便走了吧,不必去追,主公正忙于要事,此等微末细节待有空再去请示也不迟。”燕清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慰问道:“只是累得你们陪我白跑一趟。” 张辽吓得退后一步,忙道:“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此乃末将职责所在。” 说实话,貂蝉自己逃走的结局,对燕清来说是再完美不过的了。 一开始,燕清不是没想过把赫赫有名的三国第一美人留在吕布身边,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他也有信心,只要有自己在旁警惕盯着,饶是她再多阴谋诡计,最后也只能老实做个侍妾。 可后来就发现这实现起来难度太大,性价比也太低了:莫说枕边风威力有多大,也别说要小心吕布玩物丧失的风险,单说以后随着事务增多,他只会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提防她身上? 试问哪位臣子,在明知主公得此美人后会沉迷于与其厮混缠绵,最后因此丢了身家性命的前提下,还蠢到非将他们撮合到一块的? 张辽却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燕清先生在想些什么,越发觉得他心思深不可测:人跑了,他却像早有预料;要去追,他说没这个必要;甚至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燕清这时道:“清不知文和先生身在何处,还请文远带我一程。” 张辽一凛,赶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揣测:“先生客气。请随辽而来。” 殊不知,燕清的思绪已经比他的飘得更远。 因貂蝉的缘故,燕清不可避免地想起,吕布光记入演义中的妻妾就有三人:正室严氏,侧室曹氏,妾貂蝉。既是武艺绝世的将领,又正在龙精虎壮的岁数,怎么看都不是体虚气短之辈,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活儿不好,器大也是毋庸置疑的,子嗣上却艰难得很,着实怪异。 没法和儿女成群的曹操比也就罢了,竟连只有扶不起的阿斗做继承人的刘备还不如,到死唯得一女吕玲绮,还不知是真是假。 现貂蝉没了,燕清越想越觉得只是去了个天大的隐患,是值得叫他拍手称快的喜事一桩,毕竟她说到底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独占雨露多年,最后竟差劲得连一儿半女都没怀上! 燕清越想越痛心疾首。 吕玲绮的生母严氏或许还能抢救一下,她之所以会后来一无所出,约是吕布不往她房里去,只死心塌地将一身精华给了不下蛋的貂蝉,也怪不得她一人。 但这么看来,被貂蝉养刁了眼光的吕布恐怕是看不入眼她的相貌的,最好三管齐下,一边算好排卵期,在到来时劝吕布多与严氏感情和睦些;一边派人打听神医华佗的下落,请他帮忙调养一下吕布和其妻妾的身体;一边寻史上些就有好生养之名的女子来给吕布做妾。司马懿的正妻,为其生下三子一女、自身也知书达理,颇有见识的张春华就是个极不错的人选,只可惜要是没记错的话,她现在貌似才三岁,连吕布的腿毛估计都揪不动…… 燕清深深地叹了口气,光靠他一个人哪能顾忌周全,这次必须把贾诩拿下啊。 此时已将飞熊军的残兵伤将扫荡了个彻底,意气风发地要往重光先生处赶,想邀他先行挑选战利品的吕布哪里想到,他家先生可谓是鞠躬尽瘁,竭尽劳苦,眨眼间已经把心操到他妻妾的卵子质量和排卵周期上,还理所当然地准备把一个三岁女娃之名列入到他妾室的备选清单了。 第11章 劝说贾诩 作为流毒天下的篡国贼遣无数能工巧匠精心修建的老巢,鹛坞不仅外表富丽堂皇,也是个十足的军事堡垒,光那些个巍峨的高墙,无论高厚皆有七丈。 吕布趁了先军之利,在忠心于皇帝刘协的其他将领,譬如皇甫嵩等人来抄董卓家前,麻利地将些看得上眼的自行洗劫一番。在董卓手下混久了,别的没学到,烧杀劫掠倒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他倒不担心会有人质疑宝物的去向,燕清先生之前就给他分析过了,让他尽管大胆地抢多一些,再即可转移:一来就算是董卓本人,怕也答不出自己究竟囤积了多少金银珠宝;二来他刚立下救驾诛贼大功,本就该得到重重封赏,刘协就算要卸磨杀驴,也不可能在这关头问责寒了功臣之心;三来他早准备将这推到流窜四走的那些个残兵败将身上,叫他们往天涯海角寻去吧。 只不过,饶是吕布知董卓行事是空前绝后的丧心病狂,上掠朝廷国库,中劫世家富商,下搜刮民脂民膏,定是只富庶之至的饕餮,可在粮仓内发现足够他的兵马们吃上三十年来的食物时,还是狠狠吃了一惊,更遑论库房里清点出的黄金白银合计十数万斤,及来自洛阳旧宫甚至是皇陵的无数奇珍异宝了。 吕布随手抓起几个从布袋口滚出的金锭,力都没用,就给一下捏扁了,不耐烦地扔了,侧头问旁边的传令小兵:“重光先生还未来吗?” 那小兵慌忙道:“报告将军,尚未。” 吕布不满地嘀嘀咕咕了几句,意兴阑珊地转身出了里库,又大步流星地进了董卓的书房,依照燕清之前所说的那般,亲自把那些个摆在他面前,平日里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柜中帛书简牍、墙上名家真迹什么的悉数扫荡一空,着人带走。 走到董卓常年躺着的软塌旁时,吕布往床沿扫了一眼,嫌恶地皱了皱眉,那痴肥得不耐久坐的烂肉在上头,趾高气昂地命令自己的光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往那上头狠狠地踹了一脚,忽然想到什么,问:“这里头都查仔细了?” 不待亲兵回答,他再加一脚,把那两人才能抬起来的床直接踹翻,命令道:“将这底下的每块地砖都掀了。” 他就怀疑不通文墨的董卓之所以整张这么豪华舒适的床榻在书房,不过是要掩饰底下有密室的事实,结果还真没料错。 “哼,险些叫它们眼皮底下成了漏网之鱼。” 他唇角微扬,带着两个亲卫下去,留其他的在上头看着,结果这大有乾坤的密室是琳琅满目的金银字画,各个皆非凡品,被牛嚼牡丹的董卓随意堆放在一块,端的是暴殄天物。 连跟着吕布多年,见多识广的亲卫都被晃花了眼,可吕布的全副心神,却全被摆在玉桌正中央的那副只完成了一半的仕女图给瞬间劫取了。 他先是一怔,旋即眼底略过抹难以置信,再是怒不可遏地猛冲上前,一下抓起笔墨干未久,也不知画者是谁的画轴,加上身上面上那之前于厮杀中染上的敌兵血污,面目狰狞似戮了神佛的恶鬼。 ——这——竟——是——燕——清——的——画——像! 即便在这画像中被只听着董卓口述的画者生生歪曲成了个带几分烟行媚视的女子,可光那绝美脱俗的容貌风姿,吕布就清楚自己绝没有认错人。 “好个董贼!竟有这狼子野心!” 吕布暴怒地咆哮道,几乎咬碎一口钢牙,一双虎目更是通红得快要喷出火来,手背青筋暴起,未经克制的力道叫实木制的边轴一下被按断了,整个变了形,叫画布也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他本欲将其粉身碎骨,再来个毁尸灭迹,连那早已气绝身亡的董卓,也要拖出来狠狠鞭尸一顿。 可随着他怒气冲冲地绕着桌子踱步几圈,忽然又诡异地冷静下来,不知为何改变主意,将被扯皱的画卷整好,面无表情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完毕,他冷冷地交代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亲兵道:“这里的全部取走,一个不留。” 在相府一闲置的客房里,燕清既不知董卓眼瞎到见他长得娘炮就硬当是个女人,也不知吕布因此险些发了场惊天动地的大火,正微微笑着向悠然自得地坐着的贾诩行礼道:“在下燕清,表字重光,久仰贾诩先生大名。” 贾诩起身回礼,自嘲道:“诩现不过一稀里糊涂的手下败将尔,怎当得起智珠在握的重光先生一礼?” 燕清真诚道:“清不过是投机取巧,又是一名不经传的白身尔,怎比得文和先生大才?实不相瞒,若非太忌惮先生鬼神莫测的应变本领,清才不得不出此避而不战的下策,将先生请到此地候上许久,还望他们未对先生失礼才好。” 贾诩苦笑:“重光先生太过自谦,此番大策已成,董贼伏诛,今后谁人敢不知先生之赫赫威名?而诩若真有您口中之才,又怎会落入此任人宰割境地尚不知?只是诩有一事,定要请教先生,为何如此看得起区区在下?” 燕清淡笑道:“先生心中怕是早已有了答案,缘何非得问个明白?” 贾诩便不再追问,亦不表态。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耐心也好,端起还是温温的水壶来,给两人都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道:“不知文和先生如何看待吕将军此后之事?” 贾诩漫不经心道:“位极人臣,风光无限。” 这倒极符合吕布的性子,可惜史上没当几个月,就狼狈败走了。 燕清笑了:“先生此言差矣,主公为人臣子,未能早除奸邪已是罪过,又有和颜面拿这救驾之功做挟,要求高官厚爵?” 贾诩摇了摇扇,仿佛来了点兴趣:“诩愿闻其详。” 燕清并不挑明,只道:“颍川人杰地灵,只叹是天下要冲,遭乱党流匪残害,被生生打成了筛子。主公如今兵强马壮,又用兵如神,甘愿为圣上分忧,陛下多半也将感他忠义,命他先平定颍川一带,先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再造一乐土吧。” 贾诩皱了皱眉。他倒不怀疑占了大义的吕布能否做到这一点:“攻对将军而言虽是件易事,守却难过登天。况且重光先生看中的那些个人才俊杰,怕早就看出了乱世的苗头,举家往冀州避祸,落入袁本初手中久矣。” 燕清笑了笑,丝毫不讶异贾诩看穿他将拿下颍川的意图,却不透露太多:“多的是故土难离的英才,主公现帐下将才济济,偏稀缺谋才,当得的是求才若渴。若侥幸得了几位王佐之才的鼎力相助,此行无憾也。” 令他极心水的荀彧郭嘉等人,无一不是颍川人士。荀彧多半已来不及了,可距离郭嘉遇到真命天子曹操却还早着。按照演义所说,他去年刚拒了不懂用人、缺乏要领决断的袁绍,之后就一直闲赋在家,隐居了六年。 贾诩不知眼前这副绝美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才贩子,凝眉细忖了会儿,忽地又释了气,回答得滴水不漏:“将军有神机妙算的重光先生相助,何愁不成?” 燕清眉目含笑,不慌不忙地开始胡说八道:“文和先生太高估某了。若主公谋的是一区区官职,凭清之拙才,行辅佐之职,的确足矣。然而清愿随主公身后,看重的既非其万夫不当之勇,也非其毁誉参半之名,而是其欲雄踞天下之志向高远、雄才大略,非一般目光浅短之辈堪比。” 贾诩眸光闪烁不定,半晌抚掌笑道:“诩虽不才,也愿为成就奉先将军的大业鞍前马后,效微末之力。” 开玩笑,连吕布的面都没要求去见一下就说愿意效忠,他会当真?那就叫白看了一本三国演义。 以贾诩谨慎惜命、狡猾如狐的性格来看,这多半是怕自己一开口拒绝,他就翻脸无情要夺人性命才出的权宜之策。 燕清老神在在地摆了摆手,婉拒道:“兹事体大,先生切莫轻率做决。如今鹛坞战事已了,清自不会再厚颜拘着先生来去,若一日后心意仍旧未改,再差兵士来清处告知一声,清自欢迎之至,随时愿为先生引见。”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又当着贾诩的面叮嘱了一番门口的卫兵,教他们自可撤去。 无论贾诩信还是不信,他但凡有稍微一点动心,就不会真傻到走人。 一出房门,燕清脸上的笑意就没了,找张辽问了吕布在哪后,拔腿就往那赶。 这一天一夜,倒不是纯粹的欲擒故纵,吊人胃口。既是给贾诩考察的时间,也是给自己和吕布筹备的机会。 他只是个做铺垫的说客,想真正把人请到手,还得靠主公。 ……方才将吕布吹得天花乱坠的,旁的不说,必须先去与对方通通腔,统一一番说辞才行。 第12章 吕布纳谏,主臣同浴 且说吕布将那冒犯了重光先生的画像藏在了怀里,之后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又摊开来偷摸着看了几眼,渐渐把董卓的心思给琢磨出来了。 他应不是贪恋重光好颜色,刻意将其歪曲成女子,怕是一早那双浊眼就岔了,将漂亮郎君看做了柔媚女郎。 这么一想通,吕布收敛这画卷的时候,就心安理得多了。 他这头的事务办妥,就要起身去找不知因何耽搁颇久的燕清,可还没迈入过去少说也去过百八十次的后园的拱门,见着典雅清幽的庭院,就觉与自己一身尤带着腥臭的血污格格不入,贸贸然到先生跟前,没得唬着了惯来娇气的文人。 他不是不清楚,那些表面上恭恭敬敬的文官,背后是怎么自忖高人一等的,纵使他有救驾之功,也鄙夷他充其量是个武艺高强的武夫,随意赏匹好马,赐把宝剑,就能理直气壮地差遣他继续卖命。 当然,绝不能拿燕清先生与那些假模假样、真本事却没半分的臭架子相比,吕布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还是当场折返,往被好享乐的董卓建得极尽奢靡的汤池去了。 赶到书房的燕清于是不幸扑了个空,无奈再追到浴汤处。到了门口,他见着被胡乱扔了一地,遭血水碎肉浸湿的,现已结了深褐色的块的铠甲,就确定了吕布还在里头。 燕清心想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又一时着急,就跟守在外头的亲卫打声招呼,想直接进去。 不过,这些个亲卫都是吕布从在丁原麾下就亲手调教出的子弟兵,深知他脾气暴戾,又对军纪极为看重,虽敬重燕清,也不敢越俎代庖,专程进去请示了下还在享用浴汤的吕布,得了许可,才请他进去了。 燕清急匆匆地冲进去,口中请罪道:“请恕清唐突,然实在有要事相商,还望主公见谅。” 里头白雾氤氲,水汽蒸腾,他定睛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得跟泳池似的浴池里找到了优哉游哉地背倚着池沿,胳膊随性搭在池岸上,阖目不动的吕布。 池子的深度显然是比照董卓的身高来定制的,身材当得起演义作者用“极长大”来形容的吕布纵曲着腿,水也只堪堪没到锁骨偏下的位置,将结实健硕的肩头臂膀皆都暴露出来,偏深麦色的肌肤上有晶莹水珠滚落,加上花纹般斑斓的大小旧疤,十足似一头餍足打盹的雄壮老虎。 听他开口,吕布懒洋洋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细缝,待到完全睁开,瞬间跟换了个人似的,目光精炯地凝结在他身上:“先生无忧,便是无事来扰,布又岂会心胸狭隘至此,因这等小事便轻易怪罪?更何况是为要事而来,布自当洗耳恭听。” 他如此通情达理,燕清反倒很不习惯,眼神不由自主地在那些发达的肌肉上游弋了一会儿,心里顿时涌起了浓浓的艳羡之情。 到底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能畅快地大笑着说出“哈哈哈,这就叫天下无双!谁还敢来受死!”一类台词也不让人觉得耻度爆表的豪杰。弓马戟法姑且不论,光这身材就足叫他自惭形秽了。 多半是穿越的原因,他的身体好归好在一丝赘肉都没有,坏就坏在白净匀称过头,尝试过再大的运动量,也练不出半点扎实的肌肉块来,仿佛非得维持在一个完美比例上一样,倒跟自己这娘炮的长相很是匹配,总归是没半分男子气概的。 他在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吕布的傲人身材,吕布好巧不巧,也在欣赏着他那容色姝丽的面庞。 雾里看美人往往别有一番风情,眼前这谋士的眉目便出尘似画中谪仙。 ——只可惜再美也是个男儿。 各怀鬼胎的两人都暗自好生遗憾了一会儿,燕清清咳一声,侃侃而谈前先卖了个惨:“清虽有心为主公谋划,可常感力有不逮,难免有疏漏之处。今正好有位举世难觅的智者,此人为贾诩贾文和先生……” 吕布认认真真地听完他苦口婆心的劝诫,满口答应:“依先生所言,明日布便去见他一见,收了此人罢。” 燕清还以为要多费些唇舌,吕布才会知道出了行兵打仗的将才外,发展内政、处理外务和谋略行人才也同样重要,不料竟如此顺利,倒令他有极不真实之感。 吕布慢条斯理地又补充了句:“令先生如此劳累,布之前有所不知,如今深感不忍,哪有不允之理?” 燕清听着这话像是讽刺,又像真心实意的体贴,即便是他心思玲珑,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便感激微笑,模棱两可道:“主公如此体恤于清,倒叫清羞愧。” 吕布不置可否地轻哼一下,隐约对他最信服的燕清如此夸奖一无名小卒,还为其费尽心思感到不快:“不过征辟一书生尔,倘若不愿为本将效命,推出去直接砍杀了便是。” “……” 燕清不禁面露纠结,不知该先纠正他措辞不当好,还是该旁侧敲击地劝诫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一番好,可他已爽快应承,又对此信心十足,自己再啰嗦地交代个不停,未免时机不对。 不若先行退下,等吕布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心情也好了,再委婉地提醒一下莫对大才之士表现得太过霸气,稍稍谦逊着礼贤下士也不迟。 眼角余光见重光想先行告辞,忽开口邀道:“董贼虽罪恶昭彰,此汤池却是好物。若重光不嫌,不若与布共浴一番,同享此汤?” 他这么一说,燕清当真有些怦然心动。 他极喜洁,在穿越前一日便至少要洗上三次澡才舒坦,即便到了条件如此恶劣的东汉末年,每日也要差人弄一浴桶热水来,细心擦拭刷洗,才感觉稍稍去了污秽。 近来因董卓之事忙碌,他也颇久未享用一下热水泡浴的滋味了,现就有一温暖宜人的香汤摆在眼前…… 吕布虽是个粗汉,察言观色却颇有一套,只一贯不屑去讨好罢了。他原只是随口一提,此刻哪里看不出向来无欲无求,对再多赏赐也不过笑着道谢便罢的重光的确颇感心动,便一鼓作气地再邀上几回。 燕清强撑着退拒一番后,就愉悦地接受了这份来自主公的荣宠。 只是他专心将些堪称繁缛的衣物褪去时,未曾留意他家主公不死心地一直假闭着眼,实则偷眯了条缝盯着他看,又在见着平坦的胸口非因布条缠裹所导致的后,悻悻地撤回了目光,闲聊时也变得兴趣缺缺,成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态度了。 燕清有这现代再豪华的澡堂也无法比拟的、梦寐以求的热汤相伴已是久旱逢甘霖的万事足,哪里会计较主公偶尔冒出阴晴不定、变化多端的态度,痛痛快快地泡了许久才作罢,穿上亲卫们特意送来的新裳,倒诧异吕布也有这份雅兴,愣是陪着泡了这么久。 “对了,”进了董卓现已面目全非的书房,着人点灯后,将下人屏退的燕清忽然想起史上的吕布派李肃去征讨卓婿牛辅时,因其落败而深感颜面大失,因而怒斩了这颇有几分渊源的同乡,也不知现在阻止还来得及不:“请问主公使了何人诛辅?” 吕布果然答道:“虎贲中郎将肃耳。先生可觉他有何不妥?” 燕清眨了眨眼,不知该感念吕布对他彻头彻尾的信任好,还是该因他连这称得上熟稔,又有引见之恩的故交都抱有怀疑而心生警惕好,面上却不露声色:“非是中郎将心怀二心,而是其确实不敌辅诡计多端也。” 虽官欲极重,但光凭那份眼色、决断和口才就不是一无是处之辈,尤其还在即将自立旗帜,帐下稀缺人才的吕布帐下,斩了实在太可惜了。 吕布起初是斜倚在长椅上,全然放松的姿势,闻言森然变色,恨恨骂道:“肃无能,竟不堪大任至此!幸有先生出言提点,否布悔之晚矣!” 他素来雷厉风行,对燕清又深信不疑,当场就不安地要动身:“吾当即刻驰援,还劳先生在此等候。”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劝阻道:“杀猪焉用牛刀,一区区牛辅而已,又怎劳得主公亲力亲为?善战者虽百战不殆,知人用人的才干却更难能可贵。非李肃将军无能,而是他才不在此。不若派极善突袭、又战略过人的文远将军去助,主公继续稳坐钓鱼台,任凭风浪起便是。” 吕布一脸严肃地听完,眉宇间的烦躁与急切渐渐淡去,微微颔首:“便依先生所言。” 旋即二话不说,差一传令兵向张辽下达军令了。 燕清哪里还看不出来,他神情越是肃穆,话越少,就越代表着他没听懂自己方才的话,或是没读过封神榜,不知钓鱼台的典故吧。 不由得莞尔一笑,识趣地并不揭穿他,而是假作不知,接着交代他明日该与贾诩先生说些什么了。 第13章 军师相合 燕清有时真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张嘴,才能将数之不尽的事务都一概梳理清楚,无巨细地交代给这虎头虎脑的令人不省心的主公。可这么一来,他又觉得不妥——自己就一张嘴,吕布有时还听不来,倘若再多一张,吕布岂不是得多长几个脑子才够? 将要好生礼遇、谦虚求教于贾诩这一点重复了好些次,燕清见吕布已从不以为然到如今的两眼发直,确定这番洗脑是成功了,才稍稍放心,转而与之探讨起该如何联合想独霸朝权的王允,好推却了天子的盛情赐官。 待将一切理顺,不知不觉,又是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了。 “主公如此英明睿智,清甚慰矣。”燕清可没兴趣再来一回同床共寝的佳话,赶在吕布开口邀请前,巧妙地抢着开启话头:“夜已深,还请主公好生安歇,以身体为重,容清先行告退了。” 实际上,吕布此时此刻谈兴正浓,只觉燕清乃毕生之知己也,字字句句皆都说到自己心坎里去,偏又不刻意咬文嚼字,捡的都是浅显易懂,又蕴意极深的讲,一语点清他的志向。 伟丈夫岂能一直屈居人下?正如燕清先生所吟的那句诗般深得他心: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吕布意犹未尽得很,又是龙精虎壮的武人,哪里会轻易犯困。可见燕清已面露疲态,心里既不忍又怜,想也不想地挽留道:“先生若不弃,便与布同寝吧。” 燕清已翩然退至门口,听他开口,心知不妙,忙走快几步,假装没听到地客气请一亲兵掌灯,一如踩着凌波微步般飞快回房去了。 若说吕布一开始还瞧不出来重光对与自己抵足同眠持的是避之不及的态度,到亲眼见他若无其事地宁愿装个聋子也不肯顺势留下,哪里会被继续蒙在鼓里,顿时胸中气闷,恼怒不已。 他既觉一番热枕与好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不快,面色沉沉地在床沿静坐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咧嘴笑笑,将那被遗忘在怀里的画轴取出,放到矮桌上去后,才熄了烛火,躺到床榻上去。 一夜好眠。 燕清这一觉睡得极舒服,比平日要晚起了些,等他赶到被吕布当做临时议政厅的内堂时,竟意外见到了笑眯眯的贾诩,和跟好学生似的坐在他对面,一脸谦逊的吕布! 燕清差点就没绷住自己招牌式的淡定表情,还是背对着他的贾诩听出了足音,不慌不忙地向吕布告罪,站起身来,转向他乐呵呵地行了个极正式的平礼:“重光先生,此后诩便与您是同僚了。” 燕清迅速反应过来,一边和煦地笑着回礼,一边佯嗔道:“荣幸之至!只是还请文和今后直接唤我表字重光,莫太生疏了。” 他是太低估吕布的办事效率了。一旦决定去办,就非要即刻办妥,多半日都等不得,直接杀上门去请,一举就拜为军师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打动贾诩的,有按照昨日交代的说么? 燕清心里极好奇,打定主意要之后寻个机会弄个明白。 吕布目光冷冽,看他们礼来礼去,直接将自己这主公晾在了一边,又拿着那些烦了他许久,脑壳都在隐隐作痛的简牍探讨得热火朝天,要多投机,就有多投机,也不见他们之前有多亲密,此时这架势却是满满的相见恨晚。 倘若叫别的主公知道了,定要怪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到底,能与燕清一般毫无私心,轻权薄利,全心全意为主公做打算,还权略多奇的,世上又有几个?换作旁人,只顾自己继续舒舒服服做主公帐下第一人,生怕有更有才干的旁人来分薄了主公的宠信,轻则结党营派,重则相看两厌,使计陷害排挤,怎会真心去寻觅些大才辅佐主公。 唯有燕清是日盼夜也盼,吕布有朝一日能左拥诸葛亮,右抱郭奉孝,中间搂个贾诩,这样即便他再犯蠢也有高个子帮忙顶着,他就可以安安心心退居幕后,只帮帮处理内政,在东汉末年的人才市场偶尔捡漏就好了。 贾诩心机深沉,当然能看出燕清是诚心接纳,真心欢迎,他愿意承了这份情,也投桃报李地给予好意,才有其乐融融的一幕。 可惜吕布完全不知珍惜,等了不知多久,终于憋不住地冷哼一声,道:“此间事务便有劳二位先生费神了,布且去军营一趟。” 燕清与贾诩这才如梦初醒,回头向被冷落的他告罪一番,接着就默契地忽略他,继续愉快地讨论了。 吕布把牙咬得咯咯响,临走前狠狠地瞪了燕清一一些,面无表情地走了。 燕清:“……” 他虽还维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心里却极度莫名其妙,咆哮不已——好端端的,这人没事又瞪自己作甚! 贾诩将他与吕布的互动纳入眼里,略作沉吟,忍不住劝道:“悍将便如烈马,哪有脾气温和的道理?主公向来耿直刚烈,重光对此定知得比吾更深,纵偶有失礼,也还请勿怪。” 燕清一愣,登时明了他暗劝调和之意,不禁莞尔:“多谢美意,只是请文和莫忧。主公绝非心无城府的莽夫,只不愿于可信臣下前多加掩饰罢,此乃清与文和之共幸哉,又岂会似妇人般对个眼色都斤斤计较?” 说来他心里也苦,明知曹魏胜算最大,若选了这个最后赢家,他当个打酱油的躺赢队友也好。但吕布毕竟是他多年最崇拜的偶像,纵使那崇高形象破灭了许多,再苦再累也要继续帮下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重演,一代豪杰悲惨丧命白门楼吧。 更让燕清感叹的是,眼前这人不愧是八面玲珑、心思细腻的贾诩,连细枝末节也小心照顾,些微的不满也要扼杀在摇篮之中,免得留待日后成了隐患。 如此看来,倒是真心为吕布效忠了。 看出他这份豁达是真心实意,贾诩满意地摇了摇扇子——燕清觉得若不是天气偏凉,此等低成本的装逼利器他也要来一发——不再提此事,与他相视一笑,兀自就联合王允一事接着说了。 燕清与贾诩商榷许久,定下明日主军返都,只留面相看着忠淳老实的高顺一军继续搬运赃物。一来莫要叫满怀感激的天子无处施力,二来杀杀隐有帝侧第一人自居的王允的威风,好让他在驱赶对他权柄有极大威胁的吕布时更用心卖力一些。 末了,贾诩自动请缨:“诩虽不才,对说服王司徒一事却胸有成竹,不妨容诩去做这个说客。” 燕清原先计划着要自己去的,现多了个大名鼎鼎的毒士主动帮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尤其这算是贾诩想送给吕布的军令状了,定会额外用心去办好,又怎么有不应的道理呢? 可他始终牢记着要将吕布的权威放在最高位,饶是心里打着等会去劝对方同意的主意,也没立即代其应了,而是笑吟吟地道:“清亦有此意!文和自愿前去,为主公分忧,更叫此事显得十拿九稳,成乃大功一件。待主公从军营返回,当与诩同提此议。” 贾诩矜持地笑道:“定不负重光所望!” 吕布去军营里狠狠地练了一下午的兵,见他们叫苦不敢的惨状,终于把心里闷着的邪火泄了大半。听有些迫不及待的燕清派人来请,他二话不说地就去了。 结果却是贾诩先开口说个不停,吕布到底牢记着重光先生的嘱托,也很是认真地听了进去,但凡有听不懂的地方,就有捕捉到他眸底掠过的烦躁的燕清宛若无意地及时添上几句解释,让他明白。 如此几回,吕布可谓是浑身舒坦,看与自己分享了燕清先生的麻烦贾诩时,倒顺眼了许多,尤其见他还自告奋勇要说服讨厌的王允老儿,当场就爽快同意了:“两位先生所言极是!便有劳文和先生为布辛劳奔波了。” 贾诩见他亲切关怀,心里一暖,言辞恳切地回道:“此乃诩分内之事,何来辛劳之说?便请主公与重光静候佳音罢!” 接着又是一阵相谈甚欢,到了晚膳时刻,吕布自然而然地开口邀新请的军师一同用饭,对来自主公的亲近之意,人精贾诩显然不会做什么退拒,顺势应下了。 菜肴美味,却不过于奢靡,还细心地照顾了两位先生的喜好,并非全是大鱼大肉;虽有美酒,却只够浅尝,免耽了军纪与明日的行程,是懂自制之举;举手抬足间毫无架子,却很有王者霸气;教还带了几分考教意思观察的贾诩越发满意,终于定下了心。 他哪里猜得出,无论是留饭的时机,还是这些菜色和酒品,都是燕清昨晚跟吕布交代和演练过数次的。而真要吕布摆些袁本初一流的架子,他也摆不出来,却阴错阳差地合了贾诩的喜好,不得不说是天意。 第14章 贾诩三问 晚膳是用得皆大欢喜。 因早过了不惑之年,贾诩深谙养生之道,谈公务也不谈久了,等明确了意图,他自己整理出明确思路,便早早告退安歇去。 吕布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看着他自己滚蛋,难得赞了句:“重光所荐之人果真不凡,当重用。” 燕清心想这当然啦,那可是毒士贾诩,智谋才略在史书上都赫赫有名,纵使东汉末年群星闪耀,智商情商上能与他比肩的也屈指可数。 只是贾诩一来,他似乎就降格了……以前好歹还称呼自己为‘重光先生’呢,如今就直呼重光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此更显亲昵,倒也不错,或许是吕布有意为之,无形帮显下他的资历? 霎时间转过无数念头,他面上只莞尔一笑,真心实意道:“如此甚好,清未白费口舌,也不枉主公礼贤下士。” 吕布极其吝啬,并不打算再夸贾诩几句了,而且没了需要维持形象的人在身前,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健硕的长腿原先难受地曲着,这下无需讲究坐姿仪态,便顺应心意地舒展开了,雄壮的花虎就此歪在软塌上,胳膊枕在脑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清盯着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小腿看个不停,目光都发直了。 两人静静无言地出了会儿神,燕清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燕清有一惑,不知主公愿帮解否?” 吕布闻言,立即转过头来,和颜悦色道:“重光但说无妨。”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便将困扰着他的疑问说出了口:“今晨,主公是如何说动文和的?” 吕布默了默,不答反道:“重光离得有些远了,布听不大仔细,能否靠近一些?” 燕清:“……” 虽然他严重怀疑吕布特么的在故意逗他,可见吕布表情真诚恳切,不似作伪,也毫无必要这么戏弄于他,便依言照做,且将问题重复了一次。 吕布没再捣乱,爽快说了:“布至文和先生处时,其面色不惊,似早有预料,又烹茶以待,予布三问。” 燕清心说文人擅演,直肠子的武人一忽悠一个准的,而贾诩更是其中翘楚。不过,贾诩倒不是纯演技,约是看穿了吕布的急脾气,料定自己等得,对方倘若真求才若渴,就等不得,是以也很难说,他不欲打断吕布的叙述,听到这就专心等着,谁知吕布仿佛自认说完,就阖目不言了,燕清只得厚颜继续追问:“请问主公,具体是哪三问?” 吕布这才道:“明知事不可为,却不得不为,当如何?” 燕清隐含骄傲地笑了,无需多想便知:“主公定答了‘无不可为之事,唯有无能为之者也’。” 吕布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默认了燕清的猜想,接着道:“文和先生又问,倘若布之见与诸位先生的皆都相左,又当如何?” 燕清微微蹙眉。 不得不说,贾诩的问题都很关键,句句戳穿吕布的短板:至少依照演义里的发展,吕布从来只能做到疑人不用,却做不到用人不疑,每当遇到他的想法与陈宫高顺的意见冲突的情况时,他就一意孤行,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 吕布宛若不经意地瞟他一眼,忽道:“依重光所看,布当如何作答?” 燕清心中喟叹:“清不知。” 吕布轻哼一声,似不悦得很:“还当如何?除兴兵打仗的事外,先生但凡说得出个理儿,一切皆听先生的。” 不过他心目中的先生,可只有燕清燕重光一人。 不知他这没道出口的小九九,燕清不禁眨了眨眼,险险掩去讶色,忍着没作死地问句‘此话当真?’而是轻声感叹:“怪不得。” 若是真的,那证明吕布可就是改了性了,可谓惊天动地;就算是假的,能骗过狡诈如狐、洞察人心的贾诩,这功力堪称一日千里,也大有前途。 吕布兴致缺缺地说完了最后一问:“文和先生终道,‘还请将军直言,若诩拒之,您当如何?’这还需问?不为我所用之大才,断不能容他人所用。” 说者无意,燕清却听得冷汗涔涔,暗呼侥幸。 他几乎可以想象吕布当着贾诩面说这话时,剑眉多半嘲讽地一挑,既果断,又杀气腾腾,却叫之前听了自己一番胡吹海夸后半信半疑,隐隐有些倾向的贾诩颇为满意的画面。 一问测霸勇无前;二问测虚心纳谏;三问测杀伐决断。 要是换了个人,贾诩就不可能这么问了。三问后定去从,听着草率,其实心思极细腻。 尤其第二问,他深知吕布此人不可能会缺个人主见,又不屑说谎,所以重点在于他能否听得进旁人意见。 对此,燕清倒极感同身受:不怕主公蠢钝如猪,就怕蠢还自以为是。 不过吕布运气如此之好…… 燕清心情复杂,恍然间感慨万千。 明日一早,吕布便风光班师还都,贾诩记挂着身上的重任,片刻也不多逗留地就告辞去了司徒府。吕布则听了两位军师的建议,先领着威风凛凛的人马在帝都的街道上晃了一圈,顺道帮此时看他的目光中已没了厌恶,全是敬畏的百姓斩了几个趁火打劫的萧小,等贾诩的捷报传来,再沐浴修整一番,奉旨入殿面圣。 不出意料的是,圣旨上只主点了吕布的名字。 燕清自知自己并无朝廷赋予的正式官职,是不够格陪吕布一起去觐见皇帝的,之前他还为这发了好一阵子愁,现有了好歹是个讨虏校尉的贾诩陪着,他哪里还不放心,就准备安然陪着吕布的人马在殿外等消息了。 结果吕布听完他的打算,第一个不乐意了,死犟着一动不动:“重光乃布帐下军师祭酒,此回更当居首功,如何去不得?” 燕清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军师祭酒不是曹操为了表现对郭嘉的青眼有加,极度倚重,才额外设置的官职吗,怎的这时候被吕布给随口整出来了? 况且那是因其麾下人才济济,要表现出奉孝的超脱地位,非在军师后加个祭酒,以示他乃独一无二的首席。 哪里似吕布这主公当得悲催,可用的谋士其实就贾诩一个,自己肚子里能有几滴墨水,他还能不清楚吗?别说这智囊团里就两个人,当个祭酒毫无意义,没准还得因此惹得有真才实学的贾诩心生芥蒂,可谓是得不偿失。 燕清不由得看了眼一旁的贾诩,见这狐狸笑眯眯地摇着扇子,端的是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倒不似有半点不快。 他心下稍安,哭笑不得地回这一脸气闷的主公道:“清蒙主公厚爱,甚是感慰。然清无官无职,如何能瞻仰圣颜?虽知主公之虑,可有文和相伴,大可无忧,何必为些琐事递出话柄,令圣上不快,还惹来无谓的口诛笔伐?” 吕布脸色阴沉,显然半句都没听进去。这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怕是用那铁钳般的手生拽燕清一起进宫的心都有了。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却硬梆梆的半点不容商榷:“无先生作陪,此不成行。” 燕清:“……” 关键时刻耍什么牛脾气?又不是第一次去幼儿园的小朋友。 贾诩看到这,哪里不知吕布极爱重燕清之才,是信任到片刻都离不得的,虽有些羡慕,但也多了几分心安——比起一个既仰仗幕僚出谋划策,又百般瞧不起文人的,当然是爱勇与惜才并存的主公更讨喜得多,终于老神在在地出来打圆场了:“依文和之见,重光若能同往,实乃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吕布斩钉截铁道:“文和此言深得吾心!” 燕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苦笑:“文和添乱子作甚?快劝主公打消此念吧。” 贾诩慢条斯理地晃了晃头,分析道:“重光深谋远虑,诩或远远不及,但此事上,重光的的确确谨小慎微过了。恕诩妄出直言,若汉室天威犹在,又怎容得个剑履上殿,欺主灭臣的董仲颖?且不说主公志不在朝谋官,名声有诟也非一日之果,如今携不在诏上的重光一同面圣,也不过是多添上微不足道的一小笔,何况瑕不掩瑜,圣上初脱魔掌,正是大喜之时,岂会因这些微的善做主张便寒功臣之心呢?” 燕清虽知贾诩说这一大通话,不过是要圆滑地解了僵局,既不让一心为主的自己被驳了劝诫而难堪,也不灰了吕布展现出的淳淳爱臣之心,但听着确实有些道理,只他始终觉得自己去不去,都是可有可无的,策早已定下,又有贾诩真心看着辅佐,再能出什么岔子,那就是天命了。 见吕布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燕清无奈地笑笑,实在搞不懂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态度究竟是几个意思,也懒得去追究了,揖礼应了,随口调侃道:“叫王子师见主公居功自重,跋扈至此,从而卖力促成吾等之愿,大约就是文和口中的‘百益’了?” 贾诩与他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慢悠悠地笑道:“知我者,重光也。” 吕布知俩军师又当着自己面打些哑谜,但贾诩刚促成了他的心愿,倒是顺眼了许多,便大方地没计较这点,不再耽误时间,把大批将士留在宫门,连个亲兵副将都没带,只带着燕清贾诩进去了。 第15章 豫州刺史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昏黄。 随着宫门开启,燕清与贾诩一左一右跟在新鲜出炉的豫州刺史后面,虽面带疲态,眼底却盈满喜色。 就如他们之前所想的那般,的的确确是一场硬仗:对救了自己身家性命,还斩了那恶贯满盈的逆贼的最大功臣究竟是谁,刘协看得分明,出手那叫一个慷慨大方。纵使被董卓洗劫多回,国库空虚得厉害,那张漫长的清单上所罗列的金银珠宝依旧令人眼花缭乱。 这便也罢了,他还张口欲赐吕爱卿个司空之位,惹得自董卓死后被提拔为录尚书事、掌管大部分朝政,有了旁听资格的王允脸都绿了,连劝不可,倒是更坚定了他心中‘吕奉先留不得’的念头。 在紧要关头,他颤颤巍巍地跪着,递上早准备好的奏折,其中先是说明吕布此人心性犹如豺狼虎豹,狂妄自满,曾眼都不眨地为匹赤兔马弑了义父丁原,就为能谋官取财,向声名狼藉的董卓投诚。纵使此番大义灭亲系良心醒悟,也难说这份来得蹊跷的迷途知返是否为了骗取信任,便于日后拥兵自重。 还引经据典、苦心阐理了引狼入室所致之无穷后患,头脑发热的刘协渐渐冷静下来,倒不是真信这上头所言,却看了王允这老头儿所代表的朝中顽固一派、偏偏现在是中流砥柱的态度,唯有隐忍下来,暂且作罢。 吕布悠哉地抱臂而立,端的是事不关己。 不过燕清倒很能理解刘协的心情,甚至有一丁点儿同情:他也是够倒霉的了,以九岁稚龄被迫登上大宝,却始终是董卓暴治下的屈辱傀儡,也就今日才舒畅一回。他史上不是没试过反抗,也并非不关怀受苦受难的百姓,只是自身难保,终生都逃不过被强权操控的命运,最后被迫禅位,郁郁而终。 因尝过那些个肝胆俱寒的苦难,难怪他不愿对吕布这根救命稻草放手,巴不得能赐多高位就赐多高位,只要能留这天下第一猛将在身边保驾护航。 若非贾诩巧语请来心怀鬼胎的王允在旁推波助澜,好说歹说,想从长安这摊深水脱身绝非易事。 饶是刘协再想一意孤行,也要看那些文官的意见——王允就半点不想跟吕布这莽夫共掌朝权,巴不得口头上随意赏他个州刺史做做,既可不背卸磨杀驴的恶名,又能让他远远地滚出长安,带着麾下区区几百兵马跟那些个动堪十数万大军的诸侯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这点倒跟燕清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无论如何,如今势单力薄的小皇帝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听从王允的劝诫,只是下那道封吕布为豫州刺史的旨意时,眼中的浓浓不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 吕布愣是能视而不见,欢欢喜喜地谢了恩,潇洒地盯着幽怨的目光走了。 上马之前,吕布漫不经心地攥着赤兔的缰绳,忽然征询道:“不妨先回郿坞修整几日,待文远与肃剿辅归来,再一同前往?”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与贾诩极自然地对视一眼,皆觉妥当:“可。” 燕清极不喜车舆,嫌那不仅颠簸得能叫五脏六腑纷纷移位,还行得极慢,因此当贾诩慢吞吞地上了吕布专程为其准备的车驾,欲邀他一起时,他道谢婉拒,翻身上了来时所骑的那匹白马。 这马来自西凉,还是尸体被满怀怨怼的长安百姓踩得稀烂的董卓不久前所赐给吕布的,因它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脾气也颇温顺,倒称得上稀罕漂亮,被吕布昨日在校场上无意中见着驷马的牵着它,就一下瞧上,立即送给不爱以车舆代步的燕清了。 吕布瞥了燕清一眼,若有所思。 于董卓书房里捣鼓出的那些,无论是绝迹古籍,名家字画,还是笔墨纸砚,燕清都不感兴趣,倒是检查过后,诚心推荐他该取哪几件送予贾诩,惹得想见他惊喜交加表情的吕布好不扫兴。 平日送他再多金珠玉帛,也只是感激一笑,就宠辱不惊地放到一边去了,无欲无求得如谪仙一般。 似乎就前晚的赐浴,和这匹勉强能称得上良驹的马稍微得他喜爱一点,但也仅限如此。 马还好,那浴池总不能挖了带走,赐给他吧? 吕布有些犯愁,不由得苦思冥想了一会,倒忽然记起那歌伎貂蝉来了。 于是满脑子豫州局势,脸色严峻的燕清,就毫无心理准备地听见他的硬汉主公,给冷不丁地八卦了一句:“重光既未曾婚配,可有心仪之人?” 燕清被生生震掉了思路,无奈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一本正经地回头看着他的吕布:“……自然未有。” 因这话来得太唐突,燕清险些以为吕布下一句就是想将他那个子刚到他腰部的女儿吕玲绮嫁给自己,心里还有些紧张,结果吕布沉默许久后,只面无表情地答了个:“噢。”接着就扭回头去,再没看他。 似乎真就只是心血来潮,随口问个答案,却无故害他虚惊一场。 燕清暗暗地磨了磨牙。 讲真,这人有时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吕布的部从皆是精锐骑兵,日行百来里不在话下,天刚黑透,就从未央宫回到了郿坞。吕布也不下马,急吼吼地去找高顺问进展去了,心情颇好的贾诩则邀燕清去他房里坐坐。 燕清欣然前往,跟他手谈了几局,双方却都未尽全力,因为主要还是贾诩想找他问询吕布军中的情况。燕清毫不藏私,一一奉告,至晚膳过后才离去。 他本想着回房早点安置,却鬼使神差地拐去了内堂,跟守在外头的卫兵点点头,便得了许可进去,翻出吕布的舆图来,一边仔细研究,一边与记忆里的东汉末年的地图做对比。 他脑海中还想着前几任豫州刺史的事。 无论是演义,还是三国志在此上的描述,都有些语焉不详:先是响应了曹操所发檄文的豫州刺史孔伷,堂堂一州刺史,竟于两年前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连死因也很是含糊,不知到底是被卓将所杀,还是突发疾病而死;接着有说是袁术的部下公孙越接任,也有说是袁术荐孙坚做的,无论如何,俩都没做多久,就因袁绍袁术这俩兄弟反目,导致公孙越被杀,以反董卓联盟盟主自居的袁绍又一厢情愿地委派了会稽的周昕来夺位;彼时正在前线奋战的孙坚万没想到这兄弟阋墙的战火还能烧到自己头上,无端端被釜底抽薪了一记,以至于断了粮草,愤而反身攻打了周昕,一下将其赶跑,这豫州刺史的头衔就回到了他的头上;然而孙坚也是个脾气刚烈的,武勇有余,然半点受不得激,得了玉玺偷偷返回的途中吃了黄祖算计,成了个英年早逝的主。 豫州的归属在多次旁落下,就是如此混乱,又被各路人马打成了筛子,是以王允想也不想,就哄天子应了吕布欲亲自带兵平复豫州,又想做那烫手山芋之地的刺史的请求。 燕清之所以劝吕布先将屯兵的根据地定在豫州,可是经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是在他看来,最适合目前的吕布的发展方式了。 一是为了颍川郡内庞大的人才资源,尤其是他心心念念的郭嘉郭奉孝,又不似扬州富庶惹眼;二是可暂避袁绍曹操锋芒,在羽翼丰满前不贸然参合进河东之争;三是万一有突发状况,便于赶去救驾,省得有诸侯玩曹操在史上那一套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是离明年袁术败在曹操手里之后所逃去的扬州也足够近,方便届时发兵,趁火打劫一锅端。 玉玺他们不适合留下,但可完璧归赵,做礼物送还小皇帝,既可全忠烈为汉之名,再找龙颜大悦的刘协换个扬州刺史的官职,定不是桩难事。 不过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如今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但最起码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把毒士贾诩骗到了帐下,离郭奉孝还远吗? ——啊哈哈哈。 一想到这点,燕清就有些兴奋难耐。 等洗浴完的吕布大步流星地走进本该空无一人的内堂,想翻出那张偷藏的画像看几眼时,就见到他似仙人般超脱出尘的燕清先生只穿着件雪白的里衣,咕噜噜地在软毯上打转,很是浑然忘我。 “……” 吕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半晌才僵硬地眨了一眨,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燕清临机应变的能力非同凡响,当下就很自然地停下了翻滚的动作,利落地翻身坐起,一手优雅地撑在毯上,头尽管还有点晕,却很从容地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微笑着道:“主公来得正好,清有话想同您说。” 吕布神色莫测,喉结滚了一滚,只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燕清若无其事地披上外衣,若不是他的发丝还有些凌乱,里衣上也残存着几道皱褶,吕布就真要以为自己方才是眼昏花了才产生了幻觉。 燕清淡定道:“还请人唤文和也来一趟。” 第16章 贾诩用计 兴许是燕清的应对太过镇定自如,也或许是吕布对他全心信任,丝毫没怀疑这不过是个强行转移话题的高级技巧,立即放弃了纠结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着人去请贾诩过来了。 一旦燕重光铁了心要唬人,凭脑子里装着的三国志和三国演义,再加一条如簧巧舌,就连忽悠一下目前对他了解不多的贾诩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智力明显更低的区区吕布。 ……也不全怪他,想多长个儿,似乎就得牺牲点心眼。 燕清如此自我安慰者,一脸正色地拉着两人,在这内厅的桌边足足分析了一夜的天下大势——实际上就是扯了整一晚上的王八犊子,到天蒙蒙亮了,才熬不住了,困倦不已地散了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极感意犹未尽的吕布姑且不提,就连一贯注重养生的贾诩顶着双熊猫眼,也是恨不能与他再来几次秉烛长谈的架势。 燕清自知做得过火了,好在搬起的石头尚未来得及砸中他另一只脚,这日正午时分,风尘仆仆的传令兵便传来了捷报——昨夜二更,李肃军中遭牛辅领人劫寨,全无防备下损失惨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兵马全无章法地乱窜,险些不得不败退弘农。 万幸张辽所率援军来得及时,当机立断地帮着收拢了似没头苍蝇般到处乱钻的人马,稳住六神无主的李肃后,李张二军顺利联合,遂回戈一击,大胜趁隙偷袭的牛辅的五千兵马,还一路乘胜追击,直杀到一河边。 让他们感到啼笑皆非的是,忙活了这一路,牛辅的人头却根本留不到他们亲自摘下,就被他自己的心腹部从胡赤儿给带头砍了,又带着剩下的随行者,将头颅和牛辅匆匆收拾的金银细软一并献上,以此求饶。 张辽与李肃都不好善做主张,便先将这几名俘虏额外寻人看押起来,一边往回赶,一边派了快马来请示吕布的意思。 知晓燕清的忧虑应验,李肃竟真大意到被本该不是他对手的牛辅打个屁滚尿流时,吕布的脸色就已阴云密布,冷笑不止,最后杀机极盛道:“若非重光睿智,肃已毁布颜面,坏布大事!” 贾诩不由得多看了燕清一眼。 燕清忙劝他息怒,可吕布的脸色始终沉着,一副恨不得立即擒了李肃来杀之而后快的架势,直到听得后来张辽力挽狂澜,面临劣势也反败为胜的那段,才稍稍和缓了些。 最后明了他们所请示的内容后,不禁嗤笑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忽地忆起身边就站着两位深谋远虑的军师,便转而看向他们,客气问道:“不知重光与文和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贾诩不慌不忙地看向燕清,淡淡一笑:“不若先听听重光之见。” 燕清清楚贾诩纵使真心效力,可过去明哲保身惯了,现在也依然谨慎小心,在摸清楚吕布脾气前是不会轻易开口的,想要通过他来增进几分了解。便不推让,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看法:“胡赤儿断不可用!” 对这素未谋面的降将,他以罕有的冰冷口吻,一字一顿地评价道:“倘若辅先败亡,其另觅明主,尚是情有可原,然此人极心术不正,犯下此等见利背主之举,还以此沾沾自喜,话语之间不见半分羞惭愧疚,着实令人发指,深恶痛绝。今日为贪几枚金珠便可砍下视其为心腹、百般信任的牛辅之项上人头,他日如若再逢性命攸关之难,见蝇头小利后,以其险恶本性,又当如何?定会为其所害!” 在演义中,就连干出类似事情的吕布都极瞧不上胡赤儿的为人,当场斩了了事——毕竟他与丁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居多,彼此也心知肚明,并无实质上的父子亲情。背弃起来虽惹人诟病不齿,却远不似谋财害命到极信任自己的上司头上的胡赤儿来得倒胃口。 虽李肃未曾落败而逃,吕布不至于迁怒到胡赤儿头上,可燕清一点不想吕布的精锐之师中混入一颗臭不可闻的老鼠屎。 这与贾诩想的一般无二,但假使是换他先开口,却绝不会如燕清这般直言不讳,而会婉转许多。见吕布对燕清直白的表态面色无异,还颇有几分赞许,他心里有了谱,不吝附和道:“重光之见,与诩不谋而合,此等背主忘恩、同袍相残的先河万不可开,也断不能容。” 吕布欣然颔首,痛快道:“既两位先生与布看法一致,便叫文远立即斩了祭旗罢。” 这事一了,贾诩忽问:“敢问主公,不知此番自郿坞搜出,又嘱托高顺将军转走的粮草,共有多少?” 吕布张了张嘴,却未立刻作答,而是征询性地瞥向燕清。 燕清心里暗叫不好,涉及军中机密的就轻易不答,还特意转眼问他意见,这不就明摆着对贾诩还不够信任吗? 生怕寒了要主动献策的贾诩的心,燕清面不改色,迅速睁眼说起了瞎话,不着痕迹地解围补救道:“清点战果一事,主公已尽数交于了清与伏义,又因详细数额太过庞大,哪怕是清,一时间恐怕也说不上来,只约莫记得有近三百万斛。若文和不弃,便等清亲去取来竹简,与你细说。” 贾诩也不知是真被他瞒住了,还是故作不知,笑眯眯地道:“只知大概足矣,不必劳烦重光多跑一趟了。诩倒是还有一问,不知这些粮食中,我军决定留几成给陛下?” 燕清淡淡一笑,丝毫不避讳他们要扣下大头的目的:“长安人员凋零,除太尉手下那些人马,几乎无兵可用。陛下与宫人外,不过剩些四体不勤的朝廷官员,三成已是绰绰有余。” 贾诩却摇摇头,道:“诩却认为,留下一成足矣。” 吕布皱起了眉,只努力不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巴不得问也不问就让贾诩全盘接管,只可惜暴露不得这份意图,便强忍着激动,淡定一笑,温声质疑道:“文和何出此言?我军兵马精而不众,哪怕只取其中七成,也够应付近三十年的损耗了。而宫中堪用者寥寥无几,征西将军皇甫义真却未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会信了丧心病狂的董贼只藏了这些个钱粮,何苦做些贪得无厌的举动,徒惹陛下生厌?” 一成的粮草,虽足够让小皇帝那帮人宽裕地过个三年五年,但这绝对不会让忠心为主的皇甫将军接受的。 贾诩晃了晃羽扇,无形中带出几分老奸巨猾来,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河北的袁本初与公孙伯圭之间战况胶着,又隔着弑弟夺弟的深仇大恨,早晚得分个胜负不可,偏偏双方都粮草不济。” 燕清对文人这种迂回玩猜谜的考验智商把戏,早渐渐习惯了,本身也没指望贾诩会直说,可听到他这么说后,还是条件反射地看了眼吕布。 ……果然。 吕布虽一如既往地绷着张脸,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盯着贾诩的眼神有多危险,简直随时随地要伸出大掌来,好把这吊起他胃口又故意卖关子的混账军师给一下拍扁。 燕清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看回若无其事的贾诩,虽公孙瓒在前期占尽优势,可他好歹是知道些东汉末年历史的人,叹道:“公孙瓒虽勇猛刚烈,却自私短视,气度狭小,骄矜自满,差袁绍多矣。” 其实两人本质上是半斤八两的,可袁绍好歹会做个样子,麾下的谋士又比公孙瓒的能耐一些,关键时刻偶尔劝得住人。公孙瓒却是一路不停作死,都没个部下拦得动。 就连忠义刚勇的赵云赵子龙,都在看穿他的本质后,失望透顶地弃他而去了。 听燕清间接夸奖了袁绍几句,原先还颇一头雾水的吕布不善的目光登时转移了对象。 燕清直接就给云淡风轻地无视了,只当他在卖萌。 贾诩颔首赞同,旋即道:“正因如此,那多出的两成粮草,应暗中卖予公孙瓒,助其解了这燃眉之急。” 燕清先是一愣,很快回过味来,见贾诩还是微微笑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有点发寒。 史上交战许久的双方都粮草异常短缺,不得不暂且停战,而修生养息的这段时间过后,就是公孙瓒狂走下坡路,一去不复返的悲剧开端。 贾诩当然看得出公孙瓒的强势不过是短短一时的,可他却不想叫袁绍轻松解决了这东北边的最大威胁,转头就有空来折腾他们。于是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势均力敌更久一些,叫家大业大的袁绍继续疲于奔命,既无暇惦记刚走马上任的豫州牧,也无法在长安宫中的皇帝身上动些歪脑筋。 否则吕布一朝空降,极易被这些动堪好几万精兵的州牧盯上,又不想与旁的拉帮结派——无论是站在蹚浑水无益的角度,还是要宽恋恋不舍地暂放走救命稻草的小皇帝的心,吕布都尽量避免结交他们为好——还想独自闷声发大财,就是件难如登天的事了。 燕清心里瞬间认可了这个主意,就剩下怎样叫皇甫嵩不对他们的趁火打劫发难了:“此计甚好。只是征西将军那处,不知文和可有对策?” 贾诩笑道:“好办。只看主公可愿舍下二成金银财宝,作为交换了。” 粮食吃不完只能堆在粮仓,那些个被董卓强行从富商大族手里搜刮来的奇珍异宝,却是王公贵族的最爱,有这些来补偿饱受创伤的国库,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牢骚了。 燕清深知不久后因突发蝗灾的缘故,绝大多数的稻苗都遭了秧,使粮食的价格飙升到个极其恐怖的高度——‘每谷一斛,直钱五十贯’,以至于食人的惨案频有发生。就算他有心要设法杜绝蝗难的发生,可对一支部队而言,有充足的粮草供应永远是最重要的,对这种取舍,哪有可能会犹豫? 吕布方才一直安安静静地作壁上观,这时接收到燕清使的眼色,迅速开口表态了:“文和先生若还记得布当初是如何答第二问的,便不会多此一问了。” 第17章 吕布掷樽 从长安到后来被曹丕改名为许昌的许县,可有段不短的距离,就算只是单独一人骑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日以继夜地赶路,也得耗上整二十日的功夫。 更何况吕布军中还带了大量既拖慢行程、又极惹眼的辎重,在路有饿死骨的官路上招摇过市,就算那些个饿绿了眼的饥民和打劫行商路人的流匪有自知之明,不敢惹这些全副武装的兵老爷,旁因连年征战而粮食短缺的诸侯也不可能看在小皇帝的几分薄面就视而不见,轻易放过。 尽管吕布向来有来一个杀一个,随时要横扫天下的超凡霸气,一点不介意被人找麻烦(平日里也的确都是他去寻人是非来得多),可无论是燕清还是贾诩,都半点不想还未到情况不明的豫州就已元气大伤,损失掉来之不易的物质基础,便好生商榷了几日。 当带着比去时还壮大了不少的部队、显然收编了不少曾为牛辅效力的兵卒俘虏为己用的张辽赶回来,不辱众望地献上丰厚战果时,两位军师也终于达成共识,定下了化整为零、改换旗帜、易装而行的策略。 董卓精心养起的那些人马虽虚浮不悍,比起黄巾起义的那些个乌合之众,还是好上何止百倍的。吕布嫌弃地精挑细选了一番,倒也勉强拾掇出五千余人,加上他原先的那批人马,加起来也有万余之多。 别看这年头就算随便拉出在一州内烧杀劫掠的黄巾军,动不动都能号称百万,可那也就数字瞧着唬人,跟经过专业训练,又有精良装备和强将指挥的正规军,是无从媲美的。 否则曹操去年又怎么带着为数不多的人马,镇压住在兖州作乱的“数十万黄巾军”,名正言顺地得了一片沃土招兵买马,又舒服地当上了一州刺史呢? 是以,吕布麾下已有的这些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力量,也是燕清和贾诩半点不想提早暴露的底牌。 既然现今是袁绍一势如日中天,常人不敢轻易招惹,就扮做他旗下的兵将好了。万余人分散成七八只队伍,单个看上去也不过一千出头,分头出发,总比浩浩汤汤地带着上万的大军横行过境要来得安全得多。 好在东汉末年在军队的分辨上还是极粗糙的,消息传递又极滞后,衣甲擦光亮点,再换上袁家旗号,会最先发觉他们的又只是斥候,只需能暂时糊弄住,就算他们回过神来想追赶,凭吕布帐下各个都是急行军的好手的能力,早带着粮草溜号,根本不见人了。 只是在这领兵的人选上,吕布与两位军师的意见则产生了巨大分歧。 依吕布的意思,重光与文远先生的安危乃重中之重,路途又很是遥远,哪怕是交由高顺和张辽,他都无法全然放心,还是跟着他最为合适。 燕清却毫不领情,坚持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想当初他单枪匹马不都从长坂坡平安无事地来到长安了么,依照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道理,倒应该给做事容易掉链子的李肃当个督军。 而贾诩虽是个货真价实的弱质文人,可他的能耐从来不在拿着兵器上阵杀敌,而是运用计谋杀人于无形上,统率力也颇高,独领一军毫无问题,只消带个武艺较高的副官,再安排些个亲卫保护,许是最稳妥无恙的了。 倘若只有燕清一人,吕布虽说不过他,可届时把脾气一横,强行镇压了非带上他不可,燕清再气急败坏,木已成舟,也是无计可施的。 然而如今还多了个军师贾诩,此计便不成行了。 贾诩虽觉吕布一片护下爱臣之心感天动地,却极认同燕清之见,帮着他来说服起主公来了,吕布心里又气又苦,着实拗不过打算豁出去,大不了原形毕露来个一意孤行了,却被贾诩及时用‘主公切莫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否辜负了重光的良苦用心’一句堵死,唯有臭着脸勉强同意了。 “如此甚好。还望主公早些安歇,以身体为重。” 刚捊完虎须,燕清当然不会傻得留下,还颇够义气地带上方才帮腔而功不可没的贾诩一同辞行,哪怕背上狠狠挨了无数眼刀也淡定自如。 在廊上刚行了几步,贾诩就似笑非笑地调侃了:“遂叫重光如了愿,诩却讨了嫌。” 燕清莞尔,知他不过说笑,也轻松回道:“若文和不嫌,临行前可否邀汝来清房中一聚,共饮几杯,以示赔醉?” 贾诩微微眯起了眼,仿佛认真考虑了一下,松口道:“非是佳茗名品,诩定不往。” 燕清哈哈一笑:“赶巧不如赶早,不妨现在就来清房中,亲自品鉴?” “正合吾意。” 贾诩眉毛一扬,大大方方地颔首作揖,欣然前往。 事后叫几乎是被胁迫着答应与燕清分开一事、颇感闷闷不乐的吕布知道了,愣是当场气得捏扁了一只厚实的铜樽,并将它奋力一掷,砸坏了厅堂那木质的窗棂——自己这俩军师狼狈为奸、联合起来对他试压不说,竟堂而皇之地滚做一堆,旁若无人地睡在了一起! 更可恨的是,连他这个做主公的,都未曾有过被重光邀入其寝室、把酒共樽的殊荣,倒让贾诩这初来乍到的给捷足先登了! 之后的燕清虽听说吕布捏扁了一只酒杯,还愤怒地把窗给砸了,只当他在宣泄心里的憋屈,并未当一回事儿,倒坚定了近日绝对不去自讨没趣的决心,抓紧时间与李肃共议正事去了。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吕布之所以大发雷霆的真相,也只会面无表情地呵呵一笑,坦言道:“文和的睡相远比主公好得多了。” 叫燕清十分欣慰的是,李肃对他这凭空而降的督军可谓是极其客气尊重,该给的便利一概给了,对他的意见也是百般听从,虚心接受。 自是因得知了他这回能死里逃生,虽明面上是张辽救援及时的功劳,归根究底,却是军师燕重光的提议。 否则真叫牛辅得逞,吕布将颜面扫地不说,自己的小命定也是保不住了。 李肃能力只是尔尔,却颇有几分眼力见的,极识时务。就算没这次的救命之恩,冲着吕布对燕清流于言表的爱重,他也只会老老实实地将这大红人捧着,拉拢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倒真怕有半点闪失。 见李肃态度如此和善配合,燕清也投桃报李,不用管的地方不多加置喙,捡了要事说完,定好明日出发的时间与方向,就要离开。 “先生且慢。”李肃却恳请他再留一会,之后唤了一人过来:“此人乃肃军中至看重之人,姓秦名谊,若先生不弃,便由他暂领了护兵队长一职,负责看护先生安全罢。” 燕清瞬间感觉这名字相当耳熟,却又记不清是个什么人物,不由得多看了稍显局促激动的他几眼,微笑着道:“可。” 秦谊兴奋地领命下拜,多了条小尾巴的燕清随意走出几步,仿佛无意地问道:“不知谊可有表字?” 秦谊怔楞了会儿,很是受宠若惊地答道:“回先生的话,末将表字宜禄。” 燕清眨了眨眼,要不是他定力足够,当下就要站住,回头好好看多几眼了。 ——竟然是秦宜禄啊! 说起来,秦宜禄本身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唯二能称得上亮点的,就是他一为吕布部将,二曾被袁术赏识,还欲以汉室宗女相许。 真正叫燕清记得他名字的原因,是他的怀璧其罪——一庸碌无闻的小卒,却有个极美艳的媳妇杜氏。在下邳城破在即时,不仅让义薄云天的关羽看上了眼,多次主动开口向曹操索要,却因太过心机迫切让曹操起了疑心,见了杜氏面后直接连爱才都顾不上了,一下将其霸占,还对这美妾带来的假子颇好。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甚至有书说吕布也曾银过部将妻女,美貌惊人的杜氏多半早就难逃毒手了,不过那记载并不可考,而燕清这些天来与吕布相处亲密,不但被邀过同床共寝多次,还都没见过他妻妾的影儿,白日更是都在军营练兵,便无比坚信那只是为夸大杜氏的美色的胡说八道了。 更何况那时的吕布虽人品不咋样,对军机还是看得颇重的,又吃惯了国色天香的貂蝉这种大鱼大肉,对杜氏这种清粥小菜,他恐怕不会乐意下嘴。 不过……如今貂蝉没了,还是小心为妙,别让吕布轻易见着她,省得没毁在史上的名声在这反倒不保了。 此时胡子拉碴的秦宜禄还不知自己日后本该有次浩劫,亦步亦趋地跟在刚才一本正经地在心中八卦了他一通的燕清身后。没走多远,燕清就意外在校场附近见到了多日来忙得脚不沾地,不见踪影的高顺。 高顺老远就看到他了,挥了挥手,疾跑过来,伸手欲拍他肩,又讪讪收回,改摸了摸自个儿后脑勺道:“重光先生,别来无恙?” 燕清对他印象向来极佳,笑着与他寒暄几句,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伏义所辖之陷阵营中,现有多少人马?” 第18章 叛心已生 高顺虽沉默寡言,不善讨好上官,却是统率军队的一把好手,作风亦清廉刚正,忠心耿耿,不似许多名将有酗酒的坏毛病。 部下士卒亦是各个极擅冲锋陷阵,英勇无畏,精锐非凡,是为大名鼎鼎的陷阵营。 只可惜,即便是在吕布势力最盛时也未得到与实力相匹配的重用与地位,他的陷阵营撑死了也就磕碜的七百余人,只对外号称一千罢了。 高顺听燕清问起,虽不知缘由,也只呵呵笑着,骄傲地将这喜事儿如实相告:“原先有近千人马,主公昨日刚拨了些来,如今有两千余人了。” 难怪见他如此意气风发,的确是桩大好事。 燕清不禁笑了,真心替他高兴:“如此便恭喜伏义了。” 高顺却敛了笑,郑重其事地向他作揖:“一切皆是托了先生的福。” 旁人听了,都以为高顺是感念燕清神机妙算,若非他奇策奏效,他们定不能胜得如此轻松顺利。 燕清却知晓,最令对方感激的是是他卖力潜移默化了一番,叫吕布偏听多疑的性子大有改善,不似过去那般总克制不住提防高顺了。 燕清狡黠地冲他飞快地眨了眨眼,还了一礼:“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伏义却忘了最初对清施予的知遇之恩了。” 高顺的唇翕动了下,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果断地再次抱拳一揖,旋即不再纠结这事了,爽朗道:“听闻先生暂成了肃的督军,顺可要好好寻他说说。” 燕清知他定是听说了李肃险些铸成的大错,因而心有余悸,肯定要狠狠痛揍李肃一通出气的,心领神会地笑道:“如此,清便不拦着伏义了。” 二日后,临正式出发时,吕布亲自点兵点将,也让燕清有幸做了一回颇壮观的历史场面见证人,津津有味地看着吕字旗下一些个史上留名的虎将挨个儿出列,大声应和。 穿过森然肃立的士兵,最先驭马而出的,自然是吕布吕奉先。 身高足有九尺多,极显高大健硕的他一顶金冠束发,骑着毛色红如烈火的爱马赤兔,身着锃亮唐猊铠甲,外披簇新百花战袍,面容冷峻刚毅,手持方天画戟,端的是器宇轩昂,眉宇间却全是腾腾杀气,似一樽刚被雕就出来的炼狱煞神。 他双眉紧锁,鹰隼般锋锐的眼神在精神抖擞的士兵上缓缓扫过,唇角仿佛不甚满意地轻蔑一扬。旋即雄浑有力地高喝道:“高伏义何在!” 果然第一个点的就是高顺。 身为军师祭酒,一开始就被安排了骑着马安安静静地立在大营前方,也就是此时吕布前左侧的燕清一边面无表情地抿唇看着,一边心里激动万分——他其实觉得,吕布方才这一丝笑嚣张无比,充满了挑衅,所表达的意思多半是‘你们这样的我一个人可以打一万个’,可他偏偏的确有这睥睨群雄的气势与实力。连心中吕战神的形象幻灭许久的他心跳都不禁随着加快了。 高顺神情肃穆,同样洪亮地回道:“末将在此!” 然后立即纵马出列,昂然停于陷阵营之前,铿锵将他副官喝出,立于身侧。 接着昂首挺胸,被吕布亲喝出列的是臧霸臧宣高,张辽张文远,再由他们引出余下的部将: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和李肃。 燕清重点关注了一下李肃,果然见他走路依然一瘸一拐的,说话的声音也有几分含混不清,吕布听着极不满意,还当众把他喝骂了几句。 ——看来牙齿也被打掉了好几颗。 燕清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找借口去围观扁人现场了。 听到郝萌这个笑点十足,在场却只有他会忍俊不禁的名字时,他忍不住转移视线,多看了这将于建安元年的下邳背叛吕布,先被高顺识破,又被曹性跳反,最后遭到擒杀的将领好几眼。 之前太忙了,倒是真忘了这茬。 李肃和张辽的位置原本得互换一下的,可这次差点把那些个精兵全军覆没的大错,吕布没直接砍了这老乡就不错了,贬位是绝对逃不了的,于是乎就便宜了张辽了,升官发财贼快。 合主帅和贾诩,一共十二名将领分率十二支队伍,携辎重分时亦分头向许县进发。 吕布凶狠地向全军强调了一次两位军师重点交代过他的事宜后,忽然侧过头来,深深地往燕清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夹马腹,恶狠狠地策马转身:“更换旗帜,全军出发!” 燕清很淡定地随他瞪,见他所率的部队都跑没影了,才慢悠悠地催马踱到李肃身旁。 吕布领的人马充当了先头部队,他们虽不是负责殿后的张辽部,也排在倒数第三才出发,是以并不是那么着急。 虽不知道这回他发脾气怎么如此持久,可等下次见面,就是全军都抵达许县的时候了,届时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该消得不能再透了。 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当他于某种程度上仗着自己是先知者,为吕布避去了许多灾厄的同时,也埋下了数不胜数的隐患,却忘了留心这一点。 当夜,李肃军就地扎营。 因吃过被敌军夜袭的亏,李肃再不在同样的问题上掉以轻心,是以亲自安排了两队人守夜,又去燕清所在的军帐中恭敬地问候几句,叮嘱秦宜禄一番,才回到自己营帐,着人唤来他一向信任的副官。 他一声不吭地屏退亲兵,只留副将一人,待在桌边坐下,面上那谄媚虚浮的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暴怒地摘了盔帽,狠狠往地上一砸,压低了声音骂道:“今日高伏义狗贼叫肃蒙受的奇耻大辱,倘若不加倍奉还,简直枉为人子!” 见到他那失了盔甲遮蔽,暴露出鼻青脸肿,又因神情狰狞而万分可怖的容貌,副将先是一惊,劝道:“将军莫怒,当心隔墙有耳也。” 李肃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口吻肯定道:“若连此帐中亦遍布奉先小儿耳目,那肃早人头落地尔!汝竟如此胆小怕事,何不索性拿了我这话头去寻那小儿,卖功请赏?” 一想到自己今日沦落到被当众辱骂的境地,他就对吕奉先那三姓家奴痛恨无比。最初他在董卓麾下久不得晋升,才自请去说丁原义子吕布来降,结果事成后,不光一步登天的吕布没半分表示,就连得了一员绝世虎将的董卓也只顾着春风得意,不记得他这说客半分功劳,一晃几年过去,他依然只是个庸庸碌碌的虎贲中郎将。 近来见吕布有时来运转,前程远大的迹象,他一咬牙,索性跟着叛了董卓,结果吕布这一手卸磨杀驴学得倒快,动堪喊打喊杀,随意辱骂,不过是个得天独厚有一身好武力、见风使舵的家奴,不记得同乡之情、提携之恩倒也罢了,还一欺再欺,真当他李肃毫无脾气尊严可言吗?! 副将也不生气,只顺着他脾气道:“将军英明。此事又如何怪得高伏义一人?他不过一恶犬爪牙尔。” 李肃呸了一口,越发怒火中烧:“可不正是布那竖子纵其辱我!” 接着骂骂咧咧。 副将又好声劝了几句,见他怒气一直不淡,反有越烧越旺之势,眼珠子一转,索性大胆问:“敢问将军,可有心生叛意?” 憋屈的又何止李肃一人。上峰不得晋升,他个做副官的也就止步于此。 李肃瞬间被噎住了,半晌才阴沉道:“纵使那家奴再可鄙可恶,一身武艺却是盖世高强,有他在侧的董贼且敢安然横行霸道,诸侯大军气势汹汹前来声讨,却都惧他威风豪猛,不得不避其锋芒。现他得了陛下钦赐的刺史之位,手头又收编了大量人马欲去述职,正是威势最盛之时。我既不是他一合之敌,又不再得其信任,更是势单力薄,如何伤得了他半根毫毛?” 副将却道:“将军此言差矣。叛当决,畏生退,况且吕布此人已将软肋送至将军面前,若要反叛,此时恰恰是大好时机。” 李肃眼前一亮,催促道:“快细细道来。” 副将笑道:“现那家奴顺风顺水,凭的可不是他那一身武勇,而是燕重光的计谋。他对其极爱重仰仗,要不是事急从权,叫他做了将军的督军,平日是片刻也离不得他的。将军若当机立断,趁这天赐良机,立马派人除了那位军师祭酒,再杀了不从的士卒,领这些兵马与粮草寻一豪族投靠,天下之大,将军又有哪儿去不得?定视将军为座上宾也!吕布再武功盖世,也如失了羽翼的猛虎,有勇无谋者不足为虑,即便再仗着身蛮力冲撞,然为时已晚,又有何惧哉? 满脸青紫的李肃闻言蹙眉,神色变化莫测。 第19章 痛思己过 李肃在用兵打仗上虽是个瘸子,积怨甚多时却难得果决了一回,与副将细细商榷了一阵,他拿定了主意,一面派副将去集结可信的分队长们先发制人,另一方面由他亲自领人去燕清帐中砍了那颗脑袋,最后将不愿跟随他的当场肃清,带上辎重,前去投奔目前急缺粮草的袁绍。 计划很美好,当他与副将真正开始分头行动,首先就遭遇了挫折——是夜二更时分,李肃亲领一队精兵两下杀了守在门口毫不知情的守卫,粗暴闯入燕清所在的帐中,正要割下他项上人头时,却见本该在榻上安睡的督军早已不翼而飞了,只一眼见到穿着身麻布单衣,被打晕丢在地上的秦谊。 “混账东西!” 李肃难以置信地大骂一句,将秦宜禄狠狠地一脚踹醒,严刑逼供下,他却也一问三不知,神情迷茫不似作伪,又将这营帐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不见所踪。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背脊阵阵发寒,气急败坏地命人在周遭搜索寻觅,唯有差人将副官喊来。 除去燕清绝对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结果竟不知去向,副官听李肃难掩心虚气短地发完脾气,心知这大事不妙,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将军可是真有把握,吾等计划不曾被布之耳目听去?” 李肃原先还能斩钉截铁地否认,可如今走漏消息的铁证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对身边这些看着可信的亲卫起了浓重的疑心,满脸凶恶地在他们身上来回审视着。 其实还有一个猜测,是他和副官隐约有所察觉,却连细想都不敢的:他虽是临时起的叛心,却难保被于运筹帷幄一道神乎其神的燕清洞察,否则又如何如此从容地做出应对? 副官身上皆是方才所杀兵卒所溅之血,听李肃一言不发,深叹口气道:“木已成舟,吾等已无退路了。依属下之见,将军当迅速撤去搜寻燕重光的人马,命士卒带好辎重,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速离开才是。” 李肃心里阵阵后怕,犹豫道:“若叫燕重光将今夜之事告知吕布——” 副将见他竟然还心存侥幸,不由得出口打断道:“将军请三思。计划败露已成定局,浪费时间与人马去寻了他出来,又还有何意义!在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后,难不成将军居然当他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亦或是吕布不从他口中得知将军背离一事,就无从知晓了?如此可谓是大错特错!若燕重光还有别的手段尚未使出,不待吕奉先亲来寻仇,吾等命定绝于此处!” 事关身家性命,李肃也无暇计较他的无礼了,事实上,经此失利,他与副将心中皆都产生了对奇变横生的燕清的深深忌惮。 “便依你所言。” 李肃匆匆点头,回去整顿人马,不再逗留地要连夜拔寨出发。因杀了不少不肯归降的兵卒,要带上辎重来急行军已成了不可能的事,许多忍痛只好就地舍了。 “全——军——跟——随——我李肃!” 撇去恐惧与忐忑,李肃高声喊出口令,喊到末了,他以被冻得僵硬的手指狠一勒马缰,马身向前行去时,又情不自禁地回头,心中百味陈杂地往身后这些没精打采的士卒身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恰恰惊见紧随身后的,往日勤勤恳恳、之前更忠心献策的副官忽然目露杀机,毫不犹豫地提刀策马,直直向他杀来,口中厉吼:“杀——” “你这是做什么!” 李肃肝胆俱裂,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反了待他不薄的自己,并未第一时间躲闪,而是选择了大声质问。 对方却置若罔闻,眨眼间大刀的森寒利刃已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直逼他面门而来。李肃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往后一避,一下失去平衡,便狼狈地从马背上滚到了地上,勉勉强强地躲过了杀招。 带着一身沉重的盔甲跌落马背,叫他当场断了几根肋骨,口中尝到熟悉的腥甜,运气其实还算好的了,没被受惊的马儿踩到,就被亲卫们争先恐后地扶着坐起身,牵住躁动不安的军马,又将这时如梦初醒,要死命辩解的副将制服。 李肃痛苦地呕出一口血来,还没来得及命人把无端端发狂要杀了他的副将处决,就恐惧万分地看着上一刻还忠厚护他的亲卫眼中杀机大盛,拔出腰刀,口中发疯般大喊“杀——”,一下就将避无可避的他的胸口要害处给砍了个结实。 李肃双目圆瞪,凄厉地惨嚎一声。 部队的几个主将突然杀成一团,底下的士兵都吓傻了,而被他们惦记了好一番人头的燕清,此时此刻其实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尾列。 他站得离漩涡中心有大老远的距离,一手掩唇,仿佛是受不了烟尘地咳嗽,其实正面无表情地一边隔一会儿就丢一张手里的牌,借士兵们嘈杂的议论纷纷来掩饰娇笑,很快就将手里头的四张牌悉数用在了发动离间这个无视距离的技能上,让帮着李肃谋反的这几个骨干力量发起决斗。 砍不死李肃就算他命大,但总得让这几个反叛核心也得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主公手里。 燕清眼中一片冰冷,除了备受打击的懊恼外,更多是悔恨莫及,又深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怪他自己太愚蠢大意,仗着知道一些历史,就自鸣得意地胡乱干预进程,结果吃了个要命的教训,差点栽在这些个本性就拿背叛当家常便饭的白眼狼手里。 不但差点丢了命,还辜负了吕布的重托,浪费了这一千余精兵和粮草,这次回去定要受到重罚。 不过也是他这个自以为是的狗屁参谋罪有应得。挨军棍都无所谓,即便当众打叫他丢了面子也是应当,只希望以吕布的暴烈脾气,不恼怒地杀了他一了百了,还愿意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就一切好说。 这回之所以能死里逃生,倒不是料敌先机,纯粹是占了身为夜猫子的便宜。 从穿越前就带来了睡得晚的坏习惯,又是正式行军第一晚,他心事重而多,原本就睡不安稳的,索性趁入睡前的功夫揣摩些事。 结果远远听到密集沉重的脚步声从主帐的方向往他这里接近,燕清判断来者不善,想也不想地就打晕了睡在他床畔的秦谊,将他的衣盔穿上,也不出门,就大胆地贴着帐门站着,待他们摸黑闯入,就从这目光死角里往外溜去了。 他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毕竟手里的牌就杀、闪、桃这三种,还是在耗完的一分钟后才刷新的,离间这技能杀伤力虽极大,却无法无隙发动,得等个一小会儿才行。 再加上兵营内剩下的全是愿表臣服的,他一个人想硬抗出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好在他是个文士中少见的高个子,虽跟吕布这种不知吃什么大的巨人没得比,却不怎么像个弱质文人。这次哗变中,李肃的副官带领着人马斩了死忠于吕布的,其中不乏将领,现这只部队便是临时收编的,连长官都死了不少,认不全底下士卒也不奇怪,他穿着戎装,又在脸上抹了点泥灰,再混入灰头土脸的士兵的其中,倒是顺利简单。 从燕清的位置,已经没办法看到被草木皆兵的亲卫给团团围住,保护起来的李肃了,而无法用视线锁定目标,就不能发动离间。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手中很快就不再空空如也,重新刷新了四张牌出来,然而始终见不到李肃的人影。 他也不纠结,先跟着那些个只是为了保命才投降、此刻见势不妙就拦都拦不住溃逃的兵卒们跑了一段,走前还趁乱在被丢弃在地的辎重上扔了几个火把以免便宜了别人,又摸了匹军马,直到离大路远远的了,便与他们分道扬镳,潜入林中。 褪去这一身笨重又拉仇恨的盔甲,以长袖擦了擦脸上的黑灰,便恢复了翩翩文士的模样。 夜空晴朗,星辰闪耀,燕清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抬头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辨别出了大熊星座,再用它的指引找到北极星,识清方向后,温柔地拍拍马颈,听它乖巧地哕哕一声,摸黑往东边继续行进。 后悔无益。如今之计,就是先到弘农,等着与后行的张辽队会合了。 燕清打好了主意,也明确了思路,等天蒙蒙亮了,折腾这一宿已饥肠辘辘的他索性排队进了弘农城,想着补充一些干粮再去那条张辽他们必经的山道上等。 结果就在一卖包子的小摊前,他琢磨着买纯猪肉馅儿的还是猪肉白菜馅儿的好时,背后忽有一人惊喜唤道:“那人莫不是燕清先生?” 燕清将钱先递给店家,着他打包,然后不慌不忙地回头,见不远处有两青年儒士并肩而立,一人身形颇为高挑,头着雪白幅巾,一身宽袍广袖,眉目清隽俊美,手持一墨尖羽扇,更衬其修晳淡雅,碰触到燕清的视线,不禁歉意一笑,气质极温文敦雅;而唤他的为其同伴,亦是英姿飒爽,看燕清回头,印证他之猜测,不禁欢喜地丢下友人冲他行来作礼:“果真是先生!竟能在此见到,实乃钧之大幸哉!” 燕清眉心一跳,实在是看他虽相貌与气质皆都不俗,却跟追星族般激动万分的人极面生,一时间不好回应,只微微一笑,也回了一礼,直言相告道:“正是在下。恕清失礼,可否将您名讳相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诸葛亮,人家才11岁。 第20章 儒生雄略 听燕清客气地致歉后,那人方觉自己唐突,羞愧万分地表明了他和友人的身份:“在下姓崔,名钧,字州平,涿郡安平人也,今拜西河太守之位。此乃钧之至交好友,徐福徐元直也。” 徐福原本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名扬天下的人物,闻言收了羽扇,也向燕清行了揖礼:“久仰重光之奇谋高义,福深敬之。” 见燕清先是困惑不解,旋即面露了悟,最后友善地微微一笑时,崔钧也松了口气,执礼道:“自长安于吕将军府上一见,钧便甚念先生风采,后又闻先生之机谋百出与忠肝义胆传遍天下、广为人知,更令钧叹为观止,心向往矣。今日有幸,竟在此再逢先生,一时喜出过望,失了礼数,还望先生莫责怪这个。”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为清所侍奉之主吕布忠心护驾,清仅仅尽了份不足挂齿的职责罢了,又怎当得起这等盛誉?”燕清言辞恳切,一点不将功劳往身上揽,撇得一干二净的同时致力洗白吕布:“清甚愧哉!还请州平与元直莫要再提,唤清表字重光即可。” 听燕清如此说,徐庶与崔钧不禁对视一眼,目中满是钦佩。 并非是真听信了他对吕布不留余地的维护,反倒对淡泊名利、为人谦逊毫不居功,对真相亦直言相告的他好感更盛了。 董卓死前,来吕布府上拜会求见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既有籍籍无名来碰运气的,也有地位显赫者请吕布这位董卓前的大红人周旋一二的,燕清是真不记得有没见过崔钧了。 可他却半点不怀疑崔钧的话,一来对方身为堂堂太守,欺他又有何意?二来对崔州平和徐庶这两个名字,他是半点不陌生,甚至称得上如雷贯耳。 单将徐福拎出来,若是放在秦朝,只会让人联想到为秦始皇出海寻觅长生不死仙丹的神医,若放在现代,则是一个知名的糖果糕点品牌徐福记,可在东汉末年,又是跟崔钧崔州平紧密相系在一起的,燕清只想得到一个人。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徐元直,颍川长社人士,原名徐福。 燕清记得,徐庶早在三年前就因替他人报仇雪恨而惹上人命官司,被缚于街头,差点遭到处决,所幸有友人相救才逃过一劫,从改名为徐庶,折节向学,虚心苦读经仪学问,痛改意气用事的前非,成了一介儒生,也结识了一些不嫌他名声有污的新友。 他应当已经更名了,不知为何,还以旧名与自己相交。 燕清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的若有所思,试探着摸索出他们皆都感兴趣的话题,又顺着侃侃而谈。 后来那身怀经天纬地之才的卧龙诸葛亮,在最初大多数人都对自比管仲的他不屑一顾时,唯有眼前这两人坚信他胸怀奇才大略,对他多有推崇,事实也证明他们慧眼独具。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单凭这份识人荐人的好眼光,燕清就自认比纯粹是投机取巧的他要强太多了。 目前的诸葛亮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燕清纵使找到诸葛一家,也寻不到好借口结交的,可通过徐庶和崔钧就不一样了。 诸葛亮那头暂且不论,来日方长,重点是徐庶本身也是不可多得的高贤,对看上眼的主公忠心耿耿,一旦对了他脾性,下了决心效忠,就是妥妥的一辈子的事情,哪怕旁人对他再好也打动不了他,十足的性情中人,连求才若渴的曹操费尽心思捉来他的母亲做要挟,落到最后也只灰头土脸得了个摆设,不得不认栽。 燕清的心思迅速活络起来,一点不着急与张辽会和了,他虽一手拿着热乎乎的包子,身上的衣袍也不甚洁净,却别有一种放荡不羁的名士风范,边走边和颜悦色地与两人攀谈,不一会儿就平辈论交起来。 穿越前的燕清于交际方面便是当之无愧的能人,深谙投其所好的诀窍,为人处世上堪称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鲜少树敌。穿越后更是多了先知的优势,轻易将善交广结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 稍微夸张点说,只要他愿意,对各位名士名将的脾性都了若指掌的他完全能做到让每个人都与他相谈甚欢,有相见恨晚之感。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且不说本就欣赏极燕清为人与才干的崔钧被他迷人谈吐所深深吸引,连起先置身度外,很是沉默寡言的徐庶也渐渐被打开了话匣子,一甩矜持,越发滔滔不绝、畅所欲言起来。 崔钧乐见欣赏的两人交好,见临近正午,干脆趁热打铁,主动提出道:“若重光不嫌,不妨与元直一同来钧宅中细叙,虽无什么美酒佳肴,也有清酒香茶几盏,不如就容吾设宴款待一回?” 徐庶也连声叫好,与他交情至厚的崔钧都不由得笑骂他一句:“往日吾邀元直十次,也不见得见一次影儿,这回却不请自来!” 徐庶但笑不语,权当默认了,崔钧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哇好,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元直兄!” 燕清笑道:“今有二位如此盛情,清便却之不恭了。” 自是求之不得,欣然前去。 崔钧于弘农的住宅虽不恢宏富丽,内里却别有洞天,边廊庭院皆都别致,一看就是经过主人极用心思去布置的。燕清于建筑一道或多或少有些心得,并不似其他被崔钧邀请来的宾客般一昧地赞不绝口,而是有意无意地就其最得意的精妙之处点评一二,倒更让崔钧觉得通体舒泰了。 说是只有清酒小菜,可崔钧一来出自博陵崔氏,是实打实的名门世家之后,二来高居西河太守之位,怎容得款待心中不可多得的贵客时露半点拙态?珍馐美酿如流水般送上桌台,燕清与徐庶也荣辱不惊,从容接纳,更让好广结英豪的崔钧看着欢喜。 他哪里知道自己其实引狼入室,请了个于坑蒙拐骗一道得心应手的挖墙脚狂魔回来。 酒过三巡,当崔钧问起燕清怎会孤身一人在此时,燕清面露难色:“不瞒二位,清此时之所以身在此处,却是意外所导致的,原有要务在身,不好停留久了,怕要辜负盛情。” “竟然如此。”崔钧深感遗憾地顿了顿,知涉及到吕布军中事宜,交浅言深乃君子之交的大忌,不好细问,只同情道:“难怪钧见重光衣裳有损,莫非是遇上境外流窜的匪徒了?” 燕清苦笑:“清不慎深入敌后,侥幸有几分自保之力,搏其轻敌之心自虎口脱险,下回就不见得有这运气了。” 徐庶不由得有又将他从头到足打量一番,更觉得他对自己胃口,不吝欣赏道:“不想重光也是个仗剑行侠的脾性。” 腰间别着吕布亲赠的宝剑,其实平日只会几下好看的招式练来强身健体顺便装逼,危急关头更多是拿来当丢“杀”牌时的掩护,燕清听徐庶这货真价实的前剑客赞扬,半点不红脸道:“雕虫小技尔,叫元直谬赞了。” 徐庶皱眉:“官军久无作为,任其在外肆虐,对来往商贾行人谋财害命,”他长叹一声,不由自主地将手搭上了久不曾用的腰间佩剑,心下怆然,唯有感叹:“此为乱世之民之共不幸哉!” 崔钧却察觉到些微端倪,试探道:“难不成重光之责,却落在了这些匪盗身上?” 燕清颔首,眼都不眨地开始了他所擅长的信口开河:“正是。我家主公恨扰民之蝗贼久矣,此去述职途中,也有一道除暴安良之心,只是清忧心此举有越俎代庖之嫌,卖力作为反糟了妒恨,便自告奋勇先来打探一番。” 崔钧微微蹙眉,无声地呷了呷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按捺住了没有开口。 作为曾经伐董未遂的联盟一员,他虽与吕布正面交锋的是一次都没有过的,但此人凭万夫不当的虓虎之勇,于虎牢关与三英一战尚且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威风已名震天下,与此同时,他见利忘义、屡次背主的反复无常也广为流传。 与他极佩服的燕清口中所言那胸有忧国忧民之心,身怀英奇之略的英伟认知相去甚远。 究竟是那些传言在刻意歪曲事实,还是有大功于陛下、惊才绝艳、风采翩翩的燕清在信口开河呢? 崔钧不自觉地隐约偏向了前者。 “将军爱民如子固然值得称道,可先生之虑亦非多余,据福所观,疑此地官匪有勾结合污之相,是当慎重行事,暂且避嫌。”连他都如此,徐庶更是听得连连点头,惋惜地提出了中肯意见。 他自然也深恨为祸朝政、叫民不聊生的恶贼董卓,年初深受其苦的他,在忍无可忍下为避祸才远离中州,随同乡前往荆州。 对吕布此人唯利是图、轻狡反复的品质,他虽有耳闻,却始终保留了看法。毕竟他不是个纯粹的文人,做剑客时行侠仗义,却也令得自己名声有污,知好事者颠倒黑白的功力有多深厚,只恨他有勇不仁,为虎作伥。结果近来又听说吕布实乃蛰伏于淫威下的忠烈,紧急关头不但当庭怒斩了丧心病狂至袭圣的董卓,又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助纣为虐的残党,对他印象便大有好转,是以燕清这通胡说八道,他不至于全然相信,倒也不怎怀疑。 燕清如玉般莹润白皙的双颊已然微醺,闻言叹道:“果真如此!看来清此行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未能亲眼目睹将军为民除害的英姿,亦为大憾也。”徐庶与崔钧同感扼腕,与燕清推杯换盏一通,徐庶忽问:“福有一问,不知重光可愿解答。” 燕清心知戏肉来了,眸底清明,哪有半点真正醉意——开玩笑,现代的白干儿都轻易放不倒他,更何况是一些个纯度颇低的酒水——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樽:“元直但问无妨。” 第21章 有心无心 徐庶果然未辜负燕清期待,开门见山曰:“重光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世间罕有人可比肩,堪为王佐之大贤,为何屈身于一声名狼藉之武夫?” 说白了,就是卿本佳人,缘何眼瞎? 崔钧身上的醉意顿时都被徐庶这话给吓没了,生怕燕清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忙出来打圆场道:“元直不胜酒力,才不慎口出狂语,还望重光莫怪。” “州平莫忧,此为友聚,又有何说不得的?” 燕清的反应却非常平静。 崔钧见他未有计较徐庶出言不逊之意,心下略安,却不知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心机表早就乐开了。 燕清读过演义中徐庶向刘备自荐时的那番话,知他那通过建议刘备赠妨主之马予仇家,好将祸事东引,来测试刘备是否真如民谣中所传唱的那般仁德的把戏。徐庶现既然愿意亲自探探虚实,就代表他有些意动,只要过了这关,回头就顺遂许多,哪里会感到不快,浅笑道:“若此言出自旁人之口,清只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惫于费些唇舌解释。然元直心直口快,清自当坦诚相告。” 徐庶不顾崔钧劝阻,接道:“福愿闻其详。” 燕清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不答反问道:“依元直所见,何为仁德?” 徐庶不慌不忙,以先秦史籍《周书》上的释义作答:“当叫生无乏用,死无传尸。” 燕清微微一笑,开始扯虎皮拉大旗,用此时尚未出现的《后汉书》里话来作回敬:“清却认为,仁德远不局限于此。仁者,亦具德也,当进柔良,退贪残,奉时令。所以助仁德,顺昊天,致和气、利黎民者也。” 见徐庶凝眉细思,燕清趁热打铁,继续胡扯八道:“董仲颖狼戾贼忍,残虐干政,死不足惜,然亦非生来如此。其曾于边远英豪义气、抗击羌骑胡兵,又自乱兵中护尚年幼的圣上与先帝,为一方人杰乘风直上,受朝廷封赏。吾主常悔恨己识人不清,错信同乡李肃之巧言令色,不慎认贼作父,后虽渐渐明了,然董贼势力如日中天,轻举妄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纵不惜躯命,然事一日不成,陛下便多沉沦于水深火热一日,只得蛰伏至今,再冒天下之大不韪之弑父之名将其血刃。却如何唯怪他一人昏庸受那老奸巨猾之恶贼蒙骗?” 这话说得大胆,甚至有非议朝政之嫌,却颇合徐庶心意。 燕清见他微有意动,稍稍酝酿了下情绪,铿锵有力地做了个总结:“今广厦将倾,山峦即覆,然有一人,凭一己之力欲剿董贼,忍辱负重;为利黎民,处身自苦;为主尽瘁,不恃丰功;气胜华岳,义出肺腑。既不辞劳苦,又不争荣辱,贫贱富贵皆能安然处之,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山流水转,唯磐石不移。如此高风亮节,清又非生了一双不知辨析的浑浊鱼目,有幸得其主,乃洪福。不过区区骂名尔,纵有千夫所指,主公尚且坦然背得,清不过侥幸得点轻才微智,一不足为道之人,又如何背不得?” 他说得慷慨激昂,徐庶与崔钧也听得心潮澎湃,恍然间心驰神往。 崔钧不禁拍案叫绝,心有戚戚道:“不料吕将军实乃叫尔等望尘莫及之伟丈夫,当世之英雄,堪为天下表率也!钧愧极,非有重光点破,方才如梦触觉,活这数十载,始终不知己身有眼如盲,错将麒麟作庸马,差豪杰多矣!” 徐庶沉吟许久,忽道:“不知吕将军现往何处?” 他问得直接,燕清也答得痛快:“不瞒元直,吾主志不在谋权索位,而在平定战乱,救助百姓,刚拒了兵马大都督的封赏,亦不享高官厚禄,只拜了豫州刺史位,正在前去述职途中。” 满目疮痍的豫州这时可算不上什么福地,肯主动接了这烫手山芋的,不是撒逼就是牛逼。况且吕布手中捏着的是堂堂天子的救命之恩,竟只用来换个一州刺史之位,这消息近来逐渐传开,于旁人看来着实傻气。 徐庶笑喝一声“好!” 他不似好友崔钧般踊跃表态,采取实质行动却半点不含糊,干脆至极。他亲自为燕清倒了杯酒以示赔罪,又给自己也倒满,对着一饮而尽,起身道:“有重光为愚兄解惑,如醍醐灌顶也。今世人有大难将至,福虽不才,妄称贤良,却也愿以己力帮扶一明主。只叹招贤纳士之人虽多,行的却尽是利己妨人的丑事,福自不欲投托。” 燕清开解道:“元直切莫妄自菲薄,有此心者,已是难能可贵,更何况元直身怀奇才,又内心清明,不惧明珠暗投。孤掌固然难鸣,然共战者速来贵精不贵多,便如声势浩大的伐董联盟,因各自心怀鬼胎,即便兵强马壮,也奈何不得董贼的嚣张跋扈,便自行分崩离析。” 徐庶摇头:“重光无需多劝,福已幡然醒转,亦非自哀自怨之人。”他果真洒脱,只纠结了片刻,话锋就骤然一转,恳切地向燕清揖了一礼:“此去许县,路途遥远,就不知重光可愿让福护送上一程,也好亲见英雄风采?” 这是题试过完,他深感满意,所以要申请面试了。 燕清暗暗大松口气,心领神会地笑道:“有志同道合之新友相伴,便如胶漆之和,清只会求之不得,又岂会不识好歹地拒绝?” 他们忽地变得如此要好,叫崔钧看得目瞪口呆,暗暗出奇,忍不住打趣道:“钧尚想将二位多留数日,好谈些风雅之事,这下怕是不成了。原本重光就归心似箭,现游手好闲的元直也要自请当个忙人,非但不帮着留客,还巴不得立即就动身。” 徐庶挥了挥手中的羽扇,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好看,朗声笑道:“州平若不想游手好闲,这还不容易?” 崔钧无奈地笑笑,拒道:“钧事务繁多,憾不能同行,还是独享这些个闲趣罢!只是相逢相识一场,且容钧为二位备些行囊,聊表心意。” 徐庶与燕清都知他苦衷,哪里会不识趣地勉强,也不假作推脱,容他欢欢喜喜着人去牵了两匹良马——原先是要准备马车,被对此敬谢不敏的燕清忙不迭地拒了,又取了些个干粮盘缠,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到了驿站。 燕清见他还欲再送,忙劝阻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缘日后自会重逢,州平情谊已领,且回吧!” 崔钧只觉这句子听着虽韵律古怪,却奇妙而朗朗上口,深得他心,不由得回味了一番,徐庶则趁此机会,偷催着燕清驭马跑了。 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在燕清有心诱导下,徐庶越发觉得与他志趣相投,直至天色渐暗,欲寻一地投宿时,突闻燕清歉意道:“清微有小恙,需先去一趟医馆,不知可否劳烦元直作陪?” 徐庶未详察,闻言大惊:“重光竟有伤在身?” 燕清颔首:“只是左臂稍有痛楚,小小损伤,应无大碍。” 只不过真正的结果却不如燕清此刻所轻描淡写的这般简单,待到去到城内医馆,寻来大夫诊治,徐庶既极感惊诧,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福亦曾闯荡江湖多年,未将些个皮肉伤看在眼里,却仍惧骨断之剧痛,不如重光多矣!”徐庶先感叹一番,又劝道:“只是重光虽勇,仍须爱惜躯体,切莫再这般莽撞了。” 臂骨折了,本应痛若钻心,可燕清举手抬足却未有半点异常,还与他们同坐饮酒,谈笑风生,之后更是若无其事地骑马赶路,途中颠簸了许久,与他交谈,眉目也全然不泄半分痛苦之色。 徐庶却不知,自己眼中冉冉升起的铁血真汉子——燕清本人,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彻底懵逼了。 自穿越后,燕清的体质就有些古怪,尤其是对痛感变得极低,有时皮肤被些利物划破,血淌下来许久,他见到衣裳上发褐的血迹后才惊觉不知何时多了道豁口。若不是痊愈得也快,危急关头还有桃牌可以用,他恐怕早就冤枉地死于失血过多了。 这回出逃时把胳膊弄骨折了,他也只感到有些麻痒的痛,查看后见未流血,不怎妨碍行动,又因拐到徐庶的机会近在眼前而兴奋不已,也未太分神去管。 谁知情况如此严重! 燕清心里暗暗发苦。可这个一不小心装出来的大逼已经装到一半,再担心也只能忍着把他装完,只得一边云淡风轻地宽慰惊叹不已的徐庶,一边心里滴血、默默后怕。 他过去受过的最厉害的伤,也是唯一用到手牌“桃”的一次,还是从长坂坡去长安的途中,他手里恰好没闪,又被追来的路匪的流矢射中小腿,自己拔了后,见那还是血流不止,只得吃了个桃——说来也有趣,在用桃牌的时候,还真会凌空冒出来一只水灵灵的蜜桃,只是吃下去无甚饱腹感,会极大程度上加快伤口愈合罢了。 可谁知道桃能不能治内伤,比如骨折一类的……话不多说,趁天没黑透,赶紧顺了徐庶的坚持与好意,去车行买一架马车吧…… 第22章 初至豫州 燕清的担心终归是多余的,那颗味美汁多、饱满胖硕的蜜桃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当晚在睡前将它掏出来啃了后,不出半盏香的时间,断骨就痊愈如初了。 只是为了不叫徐庶看出端倪来,接下来赶路的半个月中,燕清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伤臂依旧裹着固定用的缠带,膏药则偷偷扔了。 偶尔与徐庶手谈,更多时候是他闭目养神,对方自己读书,时不时交流几句,倒也有些气氛,愉快和谐似与好友春游。 这些书卷还是徐庶走前还特意回了趟住所取来的,多虽不多,却也占了他大半个包袱的空间。燕清见车上如此颠簸昏暗,他竟还能自如端坐,手不释卷,极是入迷,不禁劝道:“书虽好,在车上览阅,却于双目有损,不宜久为。” 徐庶闻言一笑,好整以暇地将书收起,顺带调侃几句:“重光己身受断骨剧痛且能面不改色,实不像注重养生之人。如今福不过随兴读几本书,反得了更多关怀,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燕清亦莞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正因伤在己身,深浅才更明白,若换做元直,清也难逃关心则乱。” 这么说来,徐庶与贾诩都还算好,早期身体未出什么毛病,尤其享年七十七岁的贾诩,实属古人中罕见的高寿。 可郭嘉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诸葛亮虽不长寿,可那多是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所致,郭嘉虽也呕心沥血,可仅在三十八岁、正值当打之年就英年早逝,与其说是天妒英才,不如说是体虚羸弱,缺乏合适的调养休憩了。 等在豫州真正安顿下来,改良造纸术,差工匠备雕版印刷设备,以及兴建书馆等设施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而派人去寻此时正四处云游行医的神医华佗一事,也要变成当务之急了。 一晃就过去大半月,等真正到了许县城门外,充斥于燕清胸中的兴奋劲儿这时也淡去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也不知吕布会如何重罚他这个失职督军……就算中途拐了徐庶这个大贤来奔,可吕布在气头上时可不会在意一个名不经传的文人所代表的巨大价值,更别想能否把这当做将功折罪的资本了。 不过他虽心里忧虑发虚,面上却半点不显,还颇悠闲地与徐庶有说有笑。 一进城便下了马车,燕清与徐庶一同在称得上井然有序的街上走了走,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卫兵去自表身份求见吕布时,就见到一个银铠小将英气勃勃地骑着高头大马,领了队人照常巡逻来了。 燕清在长安时就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尤其巡逻队算是吕布军于黎民百姓前摆着的门面,行为规范上的细节都要提前订好,也跟贾诩和吕布都好生商讨过。 徐庶则稍稍留意了下,见这些气貌抖擞的骑兵时不时俯身与周遭的行人小贩交流几句,甚至还收到一些个瓜果热包,才不慌不忙地策马前行。而前方的路人也无须他们喝骂就自觉避让,面上皆都真心带笑,可见非是虎狼、而是众望所归的仁义之师,便添了几分满意。 待那一小队靠近些,燕清将领头那人的模样看了个分明,结果竟是他的半个熟人张辽。于是摘了帏帽,扬声唤道:“可是文远在那?” 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不在焉的张辽登时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猛然扭头看去,正正对上虽风尘仆仆,容颜始终昳丽无双的燕清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这反应落在燕清眼里,他差点要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重光先生!竟当真是您!” 张辽确认自己既不是眼花,也不是在做梦后,眼中蹦出狂喜,失声大喊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挤开不知所措的人群,朝一头雾水的燕清身边飞奔而去。 本来巡察这些小事,张辽只需交给副官派人去做即可,然近来议事厅中气氛险恶,他心亦忧烦,不想成被殃及的池鱼,也有无能为力的愤恨。 一切的起因,都是随了李肃军的重光先生不知所踪。刚镇压了于豫州趁机作乱的黄巾残党和流匪、尚未来得及梳理内政的吕布势就快疯魔了,多亏有贾诩军师坐镇,好歹稳住了一会儿。 然而,紧接着又传来李肃已叛变、当夜就斩了所有不从者带着粮草军备去投了河北袁本初的噩耗。乍闻此事时,就连一直坚持阻拦吕布亲自领人去声讨叛逆李肃的贾诩都默不作声了。 因谁都认为,经此突发哗变,那位惊才绝艳的军师祭酒多半已遭不测。 吕豫州却断然不信。他先是脸色黑沉,当场暴怒地大骂了李贼一通,再顾不得什么大局为重,当场就抓了方天画戟,骑上赤兔马,点了百来号骑兵就杀往袁绍那头去,这回贾诩也不去拦了。 说来好笑,还未到江边,途中就冤家路窄,恰恰撞见了带着神色萎靡的零星人马的李肃,直接就红了眼,似炼狱里闯出来的修罗般将他那些全无斗志的人给砍瓜切菜,亲自拿了身受重伤、逃跑不及的李肃来严刑逼问。 只是他直到被折磨到死了,也只给出军师未曾遇害,却无端不见踪影,连他也不知去向的荒谬答案。 虽顺利而赶巧地剿了叛贼李肃等人大震军威,豫州大体的乱局也以雷霆之势平定,吕布却似斗志全无,将自己亲兵全派出去寻先生不说,自己则每日待在刺史府中哪儿也不去,了无生趣般借酒浇愁,诸事交由有调练本部人马之权的贾诩与其他部将们全盘代管,嫌少参与商议。 军务还好,有得力的张辽与高顺协助,可多如乱麻的内政与政务,就只有可怜的贾诩在一人苦苦独撑,他已五日未睡过一个好觉,早晚独木难支了。 燕清听欣喜若狂的张辽将他不在的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完,顿时眼前阵阵发黑,一个头两个大。 ——世界变化太快,而且还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自己不就因忽悠徐庶而耽误了一会儿,又实在不方便差人送信所以作罢,可其余事态都进行得一如所料,只是因他失误才额外损失了一些兵马和粮草外,主心骨更是毫发无损,怎么就引起这么大的骚动了? 如果不是张辽精通夸张的修辞手法,以后普及教育时,也该提倡武人也跟着多念点书,否则好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张口居然措辞不当到如此地步……就算要形容吕布间歇性地犯了好逸恶劳病,再夸张也不该用‘了无生趣’啊! “叫诸位担心,清甚愧之。实乃清未尽到督军之职,方令李肃叛出矣,吾深感无地自容,且去主公处回禀请罪。”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只想着要尽快解救贾诩,否则他迟早得甩手不干的燕清向徐庶歉意道:“在此间事了前,唯有先委屈元直去清之居所等候一二了。” 亲耳听到失了燕清的吕布的反应,徐庶自然表示理解,还笑道:“早知如此,福定不耽搁重光如此之久矣。” 张辽霎时眼色不善地剜着疑似罪魁祸首的徐庶。 燕清也没空解释太多,急着消除消息滞后导致的不良影响,问张辽要了一匹马,刚翻身上去,就想起了什么,温声问张辽道:“文远可知,自董贼府上收缴来的经史典籍,现被放置在何处?” 张辽当即回道:“刚至许县,主公便差人将其全都搬至先生府中,只除了被军师大人挑去的那几本,辽亦命人负责看守,当无闪失。” 燕清心想吕布简直神助攻,实在是干得太漂亮了,他正愁要怎样把徐庶留在自己府上久一些,却又得不让对方那么快跟吕布见面,还得足够自然、不能叫他起疑心,如此才好有充裕的时间跟吕布串好说辞,结果就有个上好的诱饵被放在了最佳的位置。 嗜书的徐庶,面对那些个被董贼搜刮来牛嚼牡丹的失传古籍,是绝无可能把持得住的。 果不其然,徐庶光听着他们的对话,就已双眼发亮,按耐不住激动地看向燕清,试探道:“恕福冒昧,然那些——” 燕清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盼可叫元直尽兴也。” 徐庶开怀大笑,击节道:“好极,好极!” 顺理成章地将徐庶安排到自己住所处,燕清再无后顾之忧,跟着领路的张辽朝吕布所在的官邸去了。 只是他上马时,因臂膀缠着厚重的绑带唯有不便,那一瞬间的迟滞就被眼尖的张辽给看出来了。 确切地说,他生怕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军师祭酒大人又不见踪影,视线半点都不敢移开,才轻易瞧出不妥来。 他眉头紧皱,催马到燕清身边,恭敬问道:“请先生恕辽无礼,不知可否容辽一观先生左臂?” “些微小伤,早已无碍。” 燕清爽快地撩起宽大的袍袖,叫他看了眼嫩生生的雪白胳膊。 张辽是何等人也,从那包扎的方法,就分辨得出是什么伤,当下怒得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当将肃那小儿碎尸万段尔!” 第23章 愤而鞭尸 燕清之所以大大方方将已安然无恙的手臂展示,就为宽一下张辽的心,不料却起了反效果。他别无他法,只得好言安抚几句,若不是张辽大惊失色地阻拦,他就要当场拆了这碍事的绑带来证明骨折早已痊愈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这一番横生波折后,他们终归是匆匆赶到了刺史府。 时隔大半个月,终于能再次见到自家主公,即便正一脸不耐烦地听一旁的贾诩说话的吕布胡子拉碴,侧脸的神情阴郁凶悍,燕清也只觉他英姿飒爽得仿佛自带滤镜,心里禁不住一阵阵欢喜。 不等张辽开口来报,吕布忽有所觉,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来,冷冷地在他们身上掠过,又面无表情地收了回去。 刚准备打招呼的燕清:“……” 这是被无视了? 结果下一刻,后知后觉的吕布就猛地以几乎能将脑袋甩掉的力度扭过头来,阴沉沉的一双虎眸眨了眨,蓦地云开雾散,又如拨云见月,一扫之前那惫懒的颓态。 “重光!” 吕布嘶声喝道,毫不犹豫地丢下刚注意到这头、见到重光后震惊得口不能语的贾诩,大步流星地向燕清走来。 没走出两步,索性改疾走为跑,转瞬就冲到了燕清面前。 燕清有点不知所措,不等他想好怎么反应,吕布就杀到跟前了,唯有微微一笑,温声道:“主公、文和,多日不见,是否无恙?” 吕布死拧着入鬓剑眉,宛若未曾听到这句不痛不痒的寒暄,兀自将如出鞘的刀刃般锋锐的视线,紧紧地钉在了燕清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似的屏息细看,似乎在研究这究竟是活生生的真人,还是栩栩如生的假货。 燕清心里微微一暖,不由得小歪了脑袋,冲他笑笑,同时任他看个不停。 吕布成功用他自己的方法确定了眼前这人真是燕清无误,一双炯炯虎眸犹有精光闪烁,毫不掩饰自己欢喜地朗声大笑道:“果真是重光!托天之幸,叫布之先生归来!” 快乐这种情绪总是极具感染力的,燕清不由自主地也笑得更灿烂了一点,眉眼弯弯地重复:“主公睿智,的确是重光没错。” 只是下一刻,燕清就笑不出来了——高兴过头的吕布忽然俯身,同时将猿臂一伸,两手分别按住他腋下,连个使劲儿的准备动作都没有,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他给高高举起来了。 也不知吕布是打小吃什么长大的,才得了这身怪力和武艺,在史上的有名“辕门射戟”中,他就轻轻松松地将纪灵那个身高八尺的精壮大汉“如拎稚童”,提着后颈就叫他双脚离地,更何况是体重要轻得多的燕清了。 “……主公?” 燕清面上淡定,实则懵逼地被吕布给兴奋地玩了把举高高,两人的身高差距加臂长,叫他足尖离地一米余,而且一时半会还没放他下来的打算。 平视过去,只见一向心思深沉的贾诩露出目瞪口呆的模样;稍微低头,眼角余光就撇见张辽呆若木鸡的表情,燕清只得力持冷静地看向吕布,却不知雪白的双颊早就火烧般红了个透顶。 结果发现这罪魁祸首不仅没半点知错就改之意,还如刚吃饱的老虎那样舒服地微眯着两眼,薄唇唇角高高翘起,亮晶晶地直盯着他看。 不知为何,见吕布的喜悦之情如此露于言表,虽然很不合时宜……燕清的心不由得就软了。 好在吕布理智尚存,多少懂得一点分寸,兴奋地将他当跑丢又找回来的兔子一样颠了颠,又盯着看过瘾后,将燕清给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还粗鲁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裳。 就当燕清感到最哭笑不得的当头,贾诩也慢吞吞地踱过来了,他假装没看到刚才主公失仪的那一幕,笑着长叹了口气,重重道:“重光可算是回来了!” 燕清知贾诩被迫牺牲大量宝贵的睡眠时间,还得硬着头皮拦着一头发狂的老虎,心里究竟有多苦,可凭着这些日子里主持大局的经历,他展现了超凡的实力与魄力,于军中的地位也随着节节攀升,从张辽口中对他的称呼和态度变化就可得知。 正所谓福祸相依,贾诩想必对此也心知肚明,绝不至于真有不满动气,但发发牢骚还是肯定的,也笑道:“近来辛苦文和了。清这不是回来了吗?定不再叫汝孤军奋战。” 贾诩认真点头:“有重光此话在前,驱使起来,诩定不客气。” 燕清抿唇直笑。只是笑着笑着,他重新想起了被重逢的欢喜冲去的阴霾——自己督军不力的过错还未追究呢,暂且谈什么计划? 吕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见他笑意淡去,凝眉欲问,就听燕清开口道:“清这一身尘垢,实在难等大雅之堂。不若先容清回府,沐浴净身一番?” 他想着等东窗事发,横竖都要死,届时身上有伤,短期内轻易沾水不得,赶紧趁现在将身上的尘土洗了才好。 吕布迅速截住:“此事甚易,何须专程回府?”说完就伸脚狠狠踹了发愣的张辽一脚,顺带吼道:“还不速唤几个下人来。” 张辽莫名其妙地就被踹了个结实,还被凶了一脸。 哦。 他闷闷地应了,如梦初醒地转身退去,不一会儿就有下人鱼贯而入,给燕清所需的都备置妥当。 贾诩瞟了眼这架势,又见吕布中气十足,精神抖擞,知他在最为爱重的军师祭酒归位后,也跟着恢复了过来,便施施然先行请辞,明摆着稍后再细细清算。 燕清与他行礼作别,进了内厅旁的隔间,也就是被临时设置起来的浴室,见到久违了的热气蒸腾的浴桶,心中的感动仅亚于方才见到吕布时的那般。 有个如此善解人意的主公,真是平生大幸,当浮一大白也。 然而这份由衷的感动注定长久不起来,只在脑海中短暂地晃了一圈,就被燕清很快摒弃了——不为别的,就因他家主公不知为何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闷不吭声地环着手,斜斜地倚在屏风侧。 燕清此时已将外袍褪了,不经意地回头一看,正要唤个侍女进来服侍,才发觉吕布悄无声息地似高塔般杵在那儿,威严肃穆似门神。 有杀气腾腾的吕豫州亲自在这守着,侍女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主动来伺候他了。 “……” 燕清不禁看了眼盛满热水的木桶,又默默回头,与他面面相觑了会,试图用眼神示意他该出去了,然而未果,又实在不知吕布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温和笑问:“主公可是有事,欲即刻吩咐于清?” 吕布眸光深沉,面上犹有几分高深莫测,随口道:“唔。” 燕清万分惦记着身旁的浴桶,可主公不肯挪窝,又明显有话要说,他固然不在意当着同是大老爷们的吕布面宽衣解带,只是如此大喇喇地入浴,未免太过无礼,只得强迫自己忽视了近在咫尺的热汤,耐心问他来意:“是为何事?” 吕布正欲乱编胡扯一个理由出来,倏忽之间,捕捉到燕清左臂那些因没了外袍遮掩,分外醒目的白色缠带上,顿时面色骤沉,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手拉着拽到身前,仔细打量,同时强忍着怒意问道:“可是肃贼之过?” 燕清任他抓着,想了想道:“并不尽然。” 吕布怒不可遏,不依不饶地追问:“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燕清无奈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清自视过高,明知肃非善类、只当他作可用之才,自请作那督军,却未能防肃行叛乱之事,有负重望,自是己误判之错。” 这是燕清慎重自省后得出的结论,既已铸成大错,他就不曾有过要逃避责任的想法,纵使面对着毫不知情的主公,也没有推卸的意思,而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然而吕布却半点不接受这个解释,表情凶恶至极,眼底略过骇人杀机,飞快地骂了句什么,燕清尚未听清,他就气冲冲地杀出去了。 留下燕清在原地纠结,不过,他只在追出去问个分明,和留下来趁这机会赶快泡澡之间犹豫了不到半秒,就从容选择了后者。 只是舒舒服服地享受这热水还没一会儿,得了新上任的豫州刺史之命的众大夫就被齐齐召来,候在了外厅,从战战兢兢的侍女口中得到通知后,燕清无可奈何地起身,穿好衣服去领了吕布这份直接的关怀好意了。 等燕清费了一番功夫,让这些个热心的大夫挨个把脉检查,最后又围在一起会诊一通,得出他的确痊愈的结论后,差人去账房取来酬金,好将被聚来的他们给打发了,才有闲暇想起吕布不在此处。 联系起他之前的反应,燕清隐约有了个猜测,便问亲兵道:“主公可是往城外去了?” 那亲兵见过吕豫州对他珍若眼珠的宝贝态度,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地去请示了再作答,又是被神人一般的军师大人亲口过问,他受宠若惊下,何止是有问必答,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下就将吕布的去向透得一干二净。 只消知道吕布是去了城外,燕清即使不动脑子都能猜出,他定是去刨那叛军之将李肃的野坟,要亲自去鞭尸出气了。 第24章 燕清受罚 当初罪大恶极的董卓伏诛,尸身遭拖至街头,脂膏点灯,过往百姓无不“手掷其头,足践其尸”作泄愤,更是无人不拍手称快。 李肃之过则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尔。 他叛主虽恶,业遭吕布亲手制裁,落入旁人眼中,终归只是吕布军内的纠纷不和。 而见他睚眦必报至要将这好歹有过举荐之情的同乡挫骨扬灰的地步,难免心有戚戚,觉他气度狭小,行事严酷,不慈不容。 固然能换来威慑和畏惧,在刚起步、根基都没来得及打下,豫州当地的各个阶层还在谨慎观望的此刻,可不是件好事。 燕清既预见了,就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流言,更不容得隐患滋生。 趁着吕布亲点几十号亲兵去践尸的事未传开,百姓虽见其浩浩汤汤地驭马出城,却不知其之去向时,燕清当机立断,并不将小事化无、粉饰太平,而是反其道而行地派出以张辽为首的三员将领,各率百来号人,大张旗鼓地出城去清扫一圈在城外游荡的贼寇,如此吕布的泄愤之举自然被误解成了体恤黎民,亲自充当剿贼先锋的义行。 等燕清将应急措施实行完毕,一转身就见到另一位军师贾诩优哉游哉地坐在案桌旁,一手持笔,在简牍偶尔勾写几划,另一手则捧着茶杯,时不时轻酌几口佳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哪怕眼睁睁地看着燕清刚刚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半点要帮把手的意思,察觉到燕清眼巴巴的目光,他才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眼,恍若不知地问道:“重光可是忙完了那头?此处公文堆积如山,不妨开始着手吧。” 燕清:“……” 他瞟了眼这那两堆摞起来足有吕布高、数量庞大得光看着就叫人头痛欲裂的竹简,再瞅了瞅贾诩那淡定从容、摆明了要袖手旁观、看他好戏的模样,哪里看不出,对方就是故意把三分清闲表现出十分来,狠狠地报复一下自己在外跟新友游山玩水,独把他留在此处,既要看顾百废待兴的内政军事,又要收拾吕布这匹脱缰野马犯下的烂摊子,此等毫无人性、令人发指,值得谴责的恶行。 秋后算账的债主就在这好整以暇地坐着,燕清两相对比后,深觉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管有用没用,先服个软讨饶再说,便端正地向他行了一礼,诚恳道:“盼文和大人大量,请恕清之过。” 贾诩皮笑肉不笑,回答得无懈可击:“哦?重光历经大难,归来已是不易,诩庆幸尚来不及,汝何错之有?” 燕清叹了口气,婉言提醒:“清督军不力,未能阻肃军叛出,已是戴罪之身,过会儿即使侥幸保住项上人头,也得挨上几十军棍,一旦伤筋动骨,少说也得在床上修养个十天半月,届时文和又得独自奋击也。” 贾诩却连眼皮都不带抬的,丝毫不受威胁,凉凉道:“重光大可宽心,以诩之见,实乃多虑矣!” 燕清这回是真有些不解了:“不知文和此话从何说起?” 贾诩懒洋洋地向他开炮了:“重光为主公成大业之砥柱,亦与主公有相识相知之恩义,曾同骑共乘,并坐幄席,亦抵足而眠,推心置腹,既是出谋划策之良臣,更为难能可贵之知主公者也。汝有所不知,初闻重光于肃军罹难,众疑性命已失时,主公悲入肺腑,痛惜至深,后更是为枭肃贼,百里奔袭,方报仇雪恨,之后一蹶不振,此有目共睹,方见汝躯体有伤,感同身受,怒出五脏,刻不容缓去鞭挞肃尸。” “于肃军中重光势单力薄,独木难支,他忽生叛心,诩亦不料,若要清算渎职失察之过,诩亦难逃也。凭汝一人之力,怎能力挽狂澜?以这罪名将重光问责,未免太蛮横无理。” 燕清干笑,正欲辩解几句,贾诩就潇洒以羽扇一拦,截住他话头,接着说完:“如今失而复得,于主公而言已是一偿朝思梦想之盛愿,怎会无端责难?怕是往后决计不容重光只身犯险。因此诩胆敢断言,这顿军棍任何人都挨得,唯重光绝对与之无缘。” 将李肃的尸身踩成烂泥,总算神清气爽而归的吕布恰好在这时掀开门帘,威风八面地走进了内厅,只捕捉到贾诩的话尾,偏偏是那最关键的“军棍”二字,当场将剑眉一聚,爆喝着一掌打在身侧那张无辜的案台上,直叫它喀嚓一下四分五裂:“何人敢打布之先生的军棍?!” 转眼就被极度护短的吕布给亲眼印证了自己所说,贾诩乐呵呵地睨了神色怔楞的燕清一眼,回道:“却是主公听岔了,只是重光深愧未能妨阻肃叛,欲自请受罚,诩正要劝阻一二。” 吕布嫌恶地皱眉道:“叛贼已肃清,还翻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作甚?况且肃那小儿狼心狗肺,又怎怪得到先生头上?” 燕清却不敢苟同,他也不认为贾诩虽帮着开脱,就代表其真心认同这个主意。 不过是聪明如狐、又圆滑狡诈的贾诩看出他的地位被吕布捧得超然,不想触主公霉头当碰那逆鳞的出头鸟罢了。 这完全不是个好兆头。虽贾诩谨小慎微、保命为主的性格极大程度上注定了他的行为模式,可一个叫幕僚不愿直言献策、给出合理谏言的主公,沦为吕布命丧白门楼、众叛亲离的前世下场也不远了。 于是,即使吕布和贾诩表现出极大的反对,燕清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仍然一意孤行地决定认罚,而且为了不浪费这以儆效尤的大好机会,还要当众挨打。 燕清坚持的主要原因有三:一是这差事是他自告奋勇领下的,又的的确确因自视过高,以至失职,于情于理,都该施以严惩,哪怕算是给他自己的警醒和教训;二是他对痛觉不敏感,挨军棍就算伤得再厉害也有包治百病的桃牌可以救命,打狠点也无所谓,不会真出毛病来;三是要清除吕布用人唯亲、无脑护短的不良印象,帮助新的兵将融入军队,增加凝聚力,他这个在众人眼中完全是被吕布当成宝的军师祭酒,正是最适合拿来开刀的人选了。 吕布千不肯万不肯,燕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勉强说服了对方,也是幸亏知他用心,又知他心意已决的贾诩到后来也帮着劝了几句。 于是吕布被迫在所有部从眼前配合他演了场大戏。因他内心着实不情不愿,面色阴沉起来倒更不似作伪了,也是柳暗花明,因此弥补了几分演技,演绎得更逼真了几分。 他先大发雷霆地清点了燕清督军失责的一干过错,接着竟毫不留情,要重罚他被打上二十军棍,那可快能要一个柔弱文士的命了。 燕清只叩首认错,漠然领罚,负责行刑的士卒刚走出来,一手提着军棍,一手粗鲁地将备受吕布爱重的军师拖到高台上,唯一能称得上是体谅他文人体面的,就是没扒了裤子打,可见到一向徇私护短的吕布是真准备就地当众行刑时,所有人这才意识到是要动真格了,都震惊至极。 与燕清平日走得最近的高顺和张辽二人并不知内情,他们对吕布的所作所为感到难以置信,到此时此刻,着实看不下去了,于心不忍地主动站出来跪地求情。 他们不惜对上暴怒的吕布,好生阐述了燕清过去立下的丰功伟绩,意指纵使这次失职,追根究底也是李肃一人主导,不该全怪罪于他,罚也只能小惩,怎能这么重,哪怕是皮糙肉厚的军汉被打这么一顿,也得躺个十天半月的,羸弱如燕清军师,那还不得给打坏了。 吕布先是一愣,不怒反乐,燕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直道坏了。 吕布本来就半点不想打他,见高顺和张辽如此通情达理地出来求情,还不随时准备顺水推舟?虽感动张辽与高顺的一番情意,可一想到他们要无心坏了自己谋划,燕清就很是哭笑不得,只得重咳一声,结果贾诩宛若未闻,继续装死,不肯出来作得罪人的黑脸,他只好自己来劝了好几句,又用眼色提醒了消极怠工的吕布一下,才总算把戏继续下去。 然而,当士卒冷酷地高高抡起了狰狞的军棍,气势汹汹地将第一下打到燕清臀部时,还好好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的燕清顿时傻眼了。 随后就恍然大悟。 难怪吕布最后忽然改口答应,这绝对是贾诩私底下给吕布出的折衷之策,两人倒是默契地耍起了心机,顺利把他给蒙混过去了——这哪里是铜心实木的军棍,明明是精心染了色,又密密扎好的布条! 打上去倒是看着势如万钧,极其唬人,把高台下看不分明的兵士们看得噤若寒蝉。 燕清别无他法,只好全程发挥演技,每挨一下布条,就装模作样地痛呼几句,倒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好不容易才把这顿‘军棍’给挨完了。 第25章 兖州来使 被公正无私、严明赏罚的吕布下令打完整二十“军棍”,“奄奄一息”地被抬进府邸的燕清,自然不可能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于心有戚戚焉的旁人看来,他定是自觉颜面大失,才近一月都闭门不出,却不专心养伤,还惦记着要将功折罪,让贾军师大人的卫兵源源不绝地护送着书简去他府上,带伤处理,不禁纷纷感他深明大义。 燕清虽知道贾诩早就等着这天到来,可以合理地将大堆事务丢给他做,却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多,哪里似他人以为的清闲,他竟是昏天黑地地过了一月的养伤期,无一日不忙得晕头转向。 等总算有机会走出大门喘上口气了,燕清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在偏院住着、泡进书山识海里无法自拔的徐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吾竟粗心至此!” 燕清懊恼地拍了拍头,赶忙骑马赶去议政厅,要寻吕布与贾诩商议一番。途中难免被人用各色目光打量,他仗着自己脸皮极厚,也不以为意,只淡然处之,结果半路就迎面撞见了往他府上去的张辽。 吕布手下的部将各个精明,知燕清虽挨了打,明面上看或多或少有些颜面受损,却半点不代表吕布就不信任爱重于他了,恰恰相反,宽抚他心的宝物书籍、绫罗金玉如流水般送入其府,一日中非亲去看望个一回两回不可,可谓将恩威并施的手段使得炉火纯青。 因而他于府内静养的这段日子里,众将都没少来带礼探望。 来得最勤的,除了知道真相的贾诩和吕布外,就非张辽与高顺二人莫属了。 燕清笑道:“当真凑巧,文远有何事寻清?” 张辽猝不及防地见他自己骑着马,被结实地吓了一跳,怔楞地问了句好后,旋即脸色一沉,竟隐有几分神似吕布的威仪,引手中乌金马鞭,怒指燕清身边的亲卫,口中叱道:“尔等竟疏忽职守、懈怠至此!明知先生伤体未愈,出行前便该备上车舆,怎叫他自己驭马?” 燕清不想这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平日对他和气热情,一发起脾气来也颇厉害,忙阻道:“文远休怒,清自忖已然无碍,方坚持为之,他们亦曾劝阻,不怪得他们。” 张辽面色稍霁,依旧狠瞪了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卫兵一眼,策马到燕清身侧,小声道:“辽此来正是奉了主公之命,要请先生来议厅一趟,据闻是兖州来了使者,主公断缺不得先生在侧。” 一听是兖州来人,燕清登时打了个激灵,霎时间又将举荐徐庶之事给抛至脑后了。 那可是他们的好邻居,在史册上赫赫有名的曹魏奠基人,被追封为魏武皇帝的曹操曹孟德所派来的手下啊! 在往议厅去的路上,燕清一边与关心他身体的张辽闲聊着,一边努力回想演义和三国志上的记载,越想越觉古怪。 初平三年四月可发生了不少事。有他们在长安密谋杀董卓;也有在青州发展得声势浩大的黄巾军杀进了兖州,一路势如破竹,竟阵斩了刺史刘岱;还有跟公孙瓒死战不休的袁绍,又有在东郡混得风生水起,虽早对袁绍离心,却依旧做唯其马首是瞻状的曹操。 而去年刚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的曹操便因此临危受命,这时应该正忙于和好友鲍信合军声讨在兖州作乱的那些个黄巾军才是,哪儿来的闲工夫跟刚走马上任的豫州刺史吕布沟通感情? 估计要么想借粮,要么欲借兵。 无论是哪个来意,任他派来的使者说得天花乱坠,燕清都绝不会叫他如愿的。 史上曹操的好友鲍信后来虽不幸战死,他依然在入冬时顺利平息了黄巾残党,也真正得了兖州这一块发展之地,之后可是一飞冲天。要不是吕布这边是初到豫州,自顾不暇,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对亲身刺董、后又招募义兵,颇有名望的曹操下手,尤其这还是对方正奋勇出兵,欲平黄巾叛军,为朝廷建功的时刻。 背后捅刀,成是能成,可如此一来,只为那么点蝇头小利,吕布阴险小人的恶名就怎么洗不脱了,注定被世人鄙弃,又如何图得了天下? 然而,深深忌惮他的燕清不去暗中给这堪称是将来最大的敌人添点麻烦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出手相助? 等将燕清送到门口,张辽便先行离去,而步入外厅的燕清也见到了坐于客席,彬彬有礼地与贾诩与吕布攀谈的曹操使者的庐山真面目——是个做武将打扮,儒雅温和的青年文士。 燕清眼毒,记性又是极佳,在对方回头来看的那一瞬,就面带微笑,不着痕迹地将他给从头到尾地扫视了一遍,飞快地从他的气质、岁数和打扮上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多半是被赞“年少而有长者之风”的李典李曼成了。 来者不是辩才最佳、又擅鬼略奇谋的荀彧荀文若,也不是按历史轨迹该后头拜入吕布帐下的陈宫陈公台,燕清不知是感到遗憾好,还是该松一口气。 想想也是,这不过是初回交涉,探探虚实为主,曹操怎么可能舍得派出他爱称子房的至心爱的智囊出来,凭儒将李典之才,也应能够胜任。 不过说起史誉“识人知掌上观文,用人若毫发不差”的荀彧,燕清始终觉得他似一株生长茁壮的土豆苗,一拔起来能带起一大堆可造之材。 他在辅佐曹操至迎天子入许昌后,确定了此人前途无量,便用心向其推荐了有大才的一干友人,其中就包括目前正担任着蜀郡太守,以便观望大局的侄子荀攸荀公达;还在颍川未就任何官职的陈群陈长文;燕清虎视眈眈已久的十胜十败论之奇佐郭嘉郭奉孝;鼎鼎大名的楷书之开创者钟繇;筹划英才戏志才等等。 哪怕只能得其中之一,也是受益无穷啊。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远在兖州的曹操帐下担任司马一职,随军出征的荀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分明连面都未露,就已经从侄子到一干好友全被一厚颜无耻之人给惦记上了。 “重光来了。” 吕布是最快发现燕清的到来的,在主座上冲他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坐到等到最紧挨着自己的空位上去,另一侧则坐着贾诩。 燕清刚一落座,吕布神色仿佛微微一变,气势猛然间就上来了,沉声发问道:“汝自兖州远道而来,是为何事?” 对方温和一笑,起身深深向主位的吕布行了揖礼,开口道:“久仰诸位大名,在下李典,表字曼成,乃山阳巨鹿人士,感谢吕豫州大人的接见,典此次前来,实乃奉吾主曹兖州大人之命,送上比邻之礼聊表庆贺,望后可多加亲善。” 言罢,李典礼数周到地躬了躬身,将一用娇贵红绸细裹着的、刀鞘精致华贵的兵器献上,由亲兵接了,送去主座的吕布处给他过目。 虽不算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尤其曹操军中这时战事告急,派了能文能武的亲信部将来,竟只是亲善使者? 燕清微微一哂,表示完全不信。 吕布本只是随意瞄了眼,结果依稀感到一些眼熟,不由得颇感兴趣地问了句:“噢?此刀莫非就是……” 知他未竟之语,李典笑赞:“大人慧眼如炬,正是当日蒙王司徒大人相赠、与干将、莫邪同出一陨铁之宝刀七星。” 这就是那日曹操孤身一人去董卓府上行刺所持的短刀,也是从那之后,他忠义英勇之名扬天下。不说这短剑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一把,意义亦可谓非凡。 燕清也不禁多看几眼,心里却是讶异。这不该在行刺失败时,就被曹操做借口送予董卓,换取逃跑时机了吗?怎会又回到了曹操手中? 无论如何,曹操传递出诚意十足的善意,吕布也不会不给面子,当下就盛情招待了李典。 待他回去驿所,吕布转身问二位军师:“还请先生们教布,此子实为何事而来?” 贾诩看了燕清一眼,见他仍在沉吟,并无先答之意,便道:“曹恐将军行事无常,趁虚攻打其后营,特来交好也。” 不得不说,贾诩这一句话,叫燕清豁然开朗,走出了其中一个思想误区。 他竟忘了,曹操这时手头捏着的实际兵马人数,还没有吕布的多。毕竟他正陷入苦战,尚没平定兖州,既未收获那些青壮,也未来得及屯田招兵;相比之下,吕布这回非是被董卓残党相逼败走,而是衣锦上任,端的是兵强马壮,又占了护天子的忠烈大义,曹操自然怕吕布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万一带着虎狼之师趁他后方空虚,把他根据地给端了,那他又得无处可去了。 “文和所言极是。”燕清想了想,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送礼来,将军还礼便是,何惧之有?” 于是吕布便听从了两位军师的意见,客客气气地备好回礼,待到数日后李典主动辞行,再交予他带去,表示愿与曹军交好之意。 燕清在这些天来,都谨慎地着人暗中观察李典的一举一动,尤其留意他是否有与旁人交头接耳,密谋不轨,然而李典始终规规矩矩的,并无可疑之举,走前也未提出任何涉及钱粮的要求,好似当真为亲善而来。 燕清心中疑惑不减反增,越发觉得曹操在酝酿什么了不得的阴谋诡计。 直到最后一日,李典在打点好行囊,预备离去之前,叫燕清万万没想到的是,竟忽地就往他府中而来了。 第26章 将计就计 在得到李典光明正大地往他这来的消息后,燕清微微凝眉,他心思活络,当即就明白过来,这分明是个欲要离间他与吕布的赤裸裸的阳谋。 顿时被气乐了。 不愧是只有一米六几的伟丈夫,曹操虽身高不显,就尽长在心眼上了,又有荀彧等能人异士给他出谋划策,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计谋,以至于一边在前线打着仗,一边分神处理后顾之忧,还顺手挑拨一下虎邻的内部团结。 时机抓得也巧,正是众所周知、作为军师祭酒的燕清因区区小过就抓上高台,当众打了二十军棍,蒙受了这份奇耻大辱,伤口初愈的当头。 就算燕清表明自己毫不计较吕布的公私分明,奖惩有序,可不清楚那‘军棍’真相的,又有几个会就此相信他未对吕布的翻脸无情寒心? 正常来说,对吕布这种疑心病极重的主公,这根本不算高明的方法固然简单,却确实会该死的有效。饶是现在,燕清也不敢轻易去冒这个险,挑战一下自己在吕布心中的分量,而信任究竟值几个铜板儿。 可最纠结的地方就在于,明知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却偏偏避无可避。 闭门谢客是肯定不行的,落入旁人眼中,只更显得心里有鬼,届时本来无事,都能被好事人搬弄出是非来。 燕清想了想,索性骑上那匹雪玉骢,出门要迎难直上。 ——论起刚正面,他还真没怕过,来吧! 背后跟了拿着曹军中的司马荀彧特意预备的特礼的小吏,李典一边慢悠悠地骑着马,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街上和乐融洽的情景,心里惦念着硝烟弥漫的兖州。 这一番左看右看,李典无意中看向前方,冷不防地就见自己要去拜访的对象意气风发地迎面来了。 不得不说,燕清相貌乃他生平罕见之秀美绝伦,气质斐然如无暇琅玉,唇角噙笑,顾盼神飞,无一处不熠熠生辉,华彩灿灿,哪怕一身寻常白袍,他穿也似画中谪仙超然脱俗。 就连曹阵中素有‘伟美’之美誉的文若在他面前,也唯有黯然失色。 燕清已全心进入作战状态,见着目标,笑意更深,似冠玉之姝美面庞愈发神采飞扬,其容光之盛,竟让李典不由得愣了一愣,尽管心知此人多智若妖,定要多加防备,此来亦多半是来意不善,见这美极清隽的容貌,他却始终生不起半点恶感来。 燕清笑着将眉梢一挑,极英姿勃发,宛若不知他的目的道:“远远看去,清便觉眼熟,果真是李将军!” 李典于马身上还了一礼,不慌不忙地承认:“多日不见,燕清大人仍是风采依旧呀。说来也巧,典正是要去您府上辞行的。” 燕清眉眼弯弯,和善可人,言辞绝极其犀利直白:“李将军太过客气,清不过一区区幕僚尔,怎担得起连主公都未得过的殊荣?” 是直接坦明了李典居心可诛。 曹操与吕布同肩负一州刺史之职,他所派来亲善的使者临行前刻意越过吕布本人,专程去他那刚挨了军棍、难保满腹怨言的军师祭酒处送礼示好,着实难让人不心生疑窦。 不论是曹阵中臣真与燕清有着私交,忘记避嫌;还是纯粹看重燕清才谋智略,欲将他拉拢;更甚者,难免叫人误会在曹操所派使者观来,燕清较吕布这主公相比,于势中更有话语权,都易叫吕布对燕清离心生疑,从而让难以自澄自处、百口莫辩的燕清深陷囹圄。 险恶用心被当街点破,李典仍旧淡定自若。他执了歉意一礼,口吻温纯道:“此事却是典太欠缺考虑了。只是吕豫州大人既威凌天下,又胸襟广阔,定不介怀您与文若大人私交甚笃,典这才在犹豫再三后,依然将文若大人所托之礼转交。” 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荀彧,他们分明连面都没见过,就连私交甚笃都出来了。 燕清听得有趣,居然并不矢口否认,而是极其自然地顺着李典的话给承认了,原先神情中还带了点气势凌人的劲头,这下悉数撤去,歉然长叹道:“竟是文若所托!昔日于冀州一别,便未有缘再见,后山高水长,世道纷乱,也不知文若辞别袁本初后往何处去,鸿雁亦无处传书,正想在此处站稳脚跟,就遣人寻访其踪,不想是到了曹兖州麾下!”燕清感叹:“文若素来胸怀大志,高瞻远瞩,只惧明珠暗投,庸碌无为。此回定是自寻了英主去投,清只憾未能亲眼见文若夙愿得偿。” 他神情如此诚恳真挚,口吻又极熟稔亲密,这下倒叫李典愣住了。 他却有所不知,论起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乱攀关系的功力,燕清倘若谦虚几分,只认第二,世上暂且恐怕也无人敢当第一。 荀彧睁眼说瞎话在先,道自己与燕清有三分熟,好来引起吕布猜忌,叫他在军中处境尴尬,燕清就拿定主意要将计就计,硬把这三分熟变做十分熟还不够,直接给他烤焦了。 在李典眼中,只见燕清在明了他是旧识荀彧所嘱托者后,瞬间换了个态度,从起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寡言冷淡,到看穿他用心叵测、当众戳穿的咄咄逼人,最后堪称热情洋溢,展颜灿笑,瑰美如冰消雪融,盛情邀请道:“清错怪李将军,甚惭矣!还望李将军莫与愚鲁不堪之某计较。倘若不嫌,可愿来清府上一坐,也好叫吾为汝践行?” 李典心中惊疑不定,还云里雾里着呢,就被燕清三言两语给晃点到了他府上。 燕清也不含糊,当真备了一桌丰盛的践行宴,以上宾之礼待他,只是并不遣退下人,对此他率先拿出了诸葛瑾避嫌诸葛亮的说辞:“望李将军莫怪清之谨慎。实乃如今各侍其主,清与文若固然情同兄弟,可哪怕兄弟相会,也当退无私交,方避通敌之嫌,好显坦荡。” 又亲自给他斟酒赔罪。 他说得有理有据,还通情达理地向他请罪,李典哪里敢接了这名扬天下的智士的这杯酒,赶忙推辞,无可奈何地表示理解道:“流言确实可畏,燕清大人言之有理,典深以为然,岂有不听之理。” 燕清赞道:“文若所托中人也!” 燕清一边笑眯眯地给李典灌酒,一边端详着鼎鼎大名的荀彧大人——虽然现在名气还没他大——所精心备的礼,倒真出手大方,是一套完整的《诗经》。竹简上字迹如走飞龙,精神气满,燕清因临摹过许多毛笔字贴做消遣,装模作样地观赏一番,品评起来也头头是道。 他连赞好字,又深表感动道:“观此字迹,不但见文若之字法精进不少,也知他得遇明主后心境开阔、欢愉畅快。如此有心,劳他于日理万机的闲暇惦念,清愧矣。” 他倒不十分笃定是荀彧亲手誊抄的,只猜测极有可能是,不料真蒙中了,让有心试探他是否真与荀彧是久别之旧识的李典更加摇摆不定了。 燕清明知李典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却毫不在意,句里行间都透出对荀彧的了解和熟悉。 他可是对荀彧觊觎已久了,只可惜穿来的时机太晚,荀彧已辞了袁绍,自己投入彼时势微的曹操帐下,从此事必躬亲,鞠躬尽瘁。 他纵使有一千种方法拐人挖墙脚,也不好冒着激怒曹老板的风险,去挑战极高难度的虎口夺食,唯有悻悻放弃。可对荀彧的了解,却是半点不少的。 上至荀彧爸爸爷爷辈,下至他族中兄弟子侄,远些说是荀彧的志向和打算,近里谈是荀彧避祸冀州前的一些个连曹老板都不一定清楚的逸闻,他都能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说得活灵活现,显是了若指掌。 趁李典被忽悠得一愣一楞的,燕清赶忙去备了一份回礼给荀彧,也托他转交,神情流露出深切的不舍来,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刀狠的,一本正经地淳淳叮咛:“近来事多,虽渴见文若久矣,无奈近期恐难成行。待此间局定,清定亲去访问,望文若切记保重身体,熏香虽好,也莫贪用,尤其一些个极浓郁的,着实于体无益,更应谨慎相待。”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荀彧酷爱为衣熏香,于曹营中也不是个广为人知的事,李典好歹是在陈留时就投了曹操的老资历,也与荀彧称得上志趣相投、颇有几分私交,曾邀他来家中做客,才得知他在闲暇时喜差侍女将衣裳熏染木香。 而荀彧那日所待的内室在他离去后也依旧香味萦绕,三日不散。 李典这下是彻底信了燕清所说的,他与荀彧非但是许久不见的老相识,还私交不浅了,否则一名动天下、声名远扬之翩翩名士,又怎会对曹营中一小小司马之癖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不知为何文若要对此遮遮掩掩,于主公面前故作与他从未谋面。 哪怕李典知荀彧对主公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在如山铁证面前,也不禁心生疑虑了起来。 等到宴毕,真正要踏上归途的李典连迈出的步子都是恍惚飘摇的,却不完全是有了醉意的缘故了。 第27章 流言蜚语 送走李典,燕清毫不迟疑地来到了刺史府的议事大厅要报备一下,结果刚一迈进门槛,坐在案桌旁处理公文的贾诩便抬了眼,笑眯眯地招呼:“重光可算是来了。” 混得熟了,燕清也不再那么端着架子,不客气地在他身旁坐下,玩笑道:“文和可是对清之大驾恭候已久?” 贾诩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乃这些个待办书文对重光想念。” 燕清随手捡了一个竹简,用边角在贾诩面前敲了敲,挑眉道:“文和休要得寸进尺,清可是随君差遣、任劳任怨、被结结实实地使唤了整整一月,叫你舒服地当了许久甩手掌柜,哪怕亏欠再多,也合该弥补完了。” 贾诩故作讶异:“莫不是诩记岔了,这些个竟非军师祭酒之职责所在?” 燕清佯怒地一拍桌案,喝道:“文和既然还记得清乃祭酒,便该听吾号令!” 贾诩慢吞吞地坐直了,不动声色地岔开话头:“不知重光与故友之使相聚,可还算融洽?” 燕清早有准备,也不计较他故意转移话题,闻言调侃:“文和如此关心于清,倒叫吾受宠若惊尔。” 贾诩潇洒地摇了摇扇:“诩虽与重光相交不久,却也知重光乃长坂坡人士,纵使战火连绵,烽烟四起,又如何自荆州长坂,千里迢迢地流落至豫州颍川,甚至乎冀州袁本初处?” 燕清笑道:“可不就是破绽百出的一套说辞,倒叫清无端端地就被赠了个至交好友。” 贾诩瞅了笑容洋溢的燕清一眼,眸中略带怜悯,却非是冲着被算计的燕清而去的:“只怕正中了重光下怀吧。” 燕清笑容一滞。 他觉得必须跟贾诩好生分说分说了,明明他是被针对着设下叫君臣离心之恶计的受害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化险为夷,现吕布那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开脱,怎到贾诩口中,反而成对方要遭殃了? 见燕清神色不虞,贾诩真心实意地劝道:“诩知重光善识人荐人,目光独道,然于虎口夺食,虽收益颇丰,损毁亦大,不妨暂且放过,待时机成熟再下手不迟。” 意思是,试图从同是一州刺史,颇有义名的曹老板手里头抢对方爱将的缺德事儿,唯有眼毒的燕清干得出来,可收益大,风险更大,还是别冒着得不偿失的险去偷曹老板一亩三分地里的菜,先放着让他养养吧。 燕清简直比窦娥还冤——虽然这时还没窦娥这号人物,他万万没想到,没在贾诩这得到点同情和安慰就罢了,还反过头来被倒打一耙,着实被气乐了:“分明是清于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凭空多了个身在敌营、未曾谋面的挚友荀文若,哪能不回敬一二?何时在文和眼中,清竟成了一雁过拔毛之人!” “雁过拔毛?”对他情真意切的喊冤,贾诩是半点不带搭理的,不仅如此,关注的重点还跑偏了,对这立意新颖的词儿听着有趣:“重光口中屡出妙语,以这词形容重光之举,可是再贴切不过了。” 燕清恍然间生出种…… 他似乎挖坑把自己埋了的错觉。 贾诩似乎还嫌打击不够,顺口夸他几句:“重光莫怪,诩非是质疑重光之才。恰恰相反,诩深信,除却重光之识人之能,无论是诡辩之才,或是蛊惑之术,皆都堪称独步天下,无人堪以比肩。” 作为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燕清卖了还帮着数了半个多月钱,呕心沥血的贾诩总算幡然醒悟,燕清这看着钟灵琉秀、实则鬼精鬼灵的俊人,只怕泡的不是妇人的羊水,而是至纯的墨汁儿长成的。 燕清一脸冷漠地拿起竹简,表示自己暂时失去了跟毒士说话的欲望,并且将摆在身前的一堆扔给了对方。 堪称大获全胜的贾诩不以为忤,对那由简牍堆砌而成的小山只随意看了一眼,就施施然地起了身,在厅内踱了几步好松松久坐的筋骨,就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道:“是了,主公方才还问起,重光可是于府内藏了个美娇娘?” 哈? 燕清冷不丁地就遭了第二记重击。 见他双目茫然不似作伪,贾诩迂回婉转地提醒了一通。 燕清将他的话剖析了一顿,大致意思,就是张辽小将作为说话最有权威的第一见证人,在诸将的追问下,承认自己的确派了人,将这半个多月来一直跟燕清朝夕相伴的友人给护送且安置在了其府中别院;而这来历神秘的住客,据闻面容清秀似好女,身量高挑似扶柳,偏巧云英未嫁;更叫人遐想翩连的是,此人一入军师府中,就深居浅出,轻易不见外人。 只于养伤期间精心照料燕清,叫貌胜天人、且智惊天下,当得是前途无量的军师祭酒动了少年慕艾之心,也让其余城中待字闺中、春心萌动的少女心碎不已。 燕清:“……” 在荀彧离间计生效前,作为在许城内风靡一时的惊天大八卦的主人翁,他可是提前一步亲身体会到什么叫流言可畏了。 竟把事情真相给歪曲了个面目全非。 见燕清矢口否认,居然连对方其实是个大老爷们,而且是他苦心请来、只是一直未寻着空与他们商议如何登庸的大贤这一类的荒唐话也说了出口。贾诩也不多说,只好心劝道:“重光早至成家立业之龄,遇着心仪女子,若真有意,当惜其清誉,大可请有成人之美之心的主公为汝主婚,也算大喜一件。” 满心以为这近一个月的任凭差使,就得到爱记仇的贾诩的原谅,不料是早有准备,在这等着他了。 无心被有心算,燕清真是百口莫辩,唯有认输一途。他似笑非笑地承认道:“文和技高一筹,清甘拜下风,这些个公务,的确在清职责之内,怎能劳动文和?然那些个只凭捕风捉影、实则离谱之至的传闻,还是莫拿来笑话吾了。清既未有心仪之人,亦未生婚娶之念,更无需劳日理万机的文和或是主公做媒。” 贾诩故作惊讶道:“竟乃空穴来风?” “自然。”燕清回答得斩钉截铁,又厚颜无耻地叹息道:“若清过早娶妻生子,误了辅佐主公成就大业尚在其次,令世间女子垂泪,却是清所身怀之怜香惜玉之心的都无法残忍为之的。” 贾诩:“……” 目的姑且达成,既发觉自己低估了燕清的脸皮厚度,贾诩明智地选择了鸣金收兵,不再纠缠于对方的风流韵事,而是正儿八经地跟燕清问起那府中大贤的庐山真面目。 燕清需他大力协助,自是了个清楚。 有机会多个帮忙干活的苦力,贾诩乐得满口答应,不过紧接着看向燕清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深长。 燕清对此视若无睹,问道:“不知主公可在内室?清也好将元直之事相告。” 问归问,他已起身,准备直接进去了。 贾诩则答:“重光来得却不太凑巧,魏将军有紧要之事寻主公相商,是以诩才避出。” 贾诩这话说得极其狡猾,明面上是什么都没透露,一些个字眼却耐人寻味,有意无意地给出无数提醒。 说起吕布帐下的魏将军,燕清可半点不陌生。可不就是吕布的妻舅魏续,此人虽文不成武不就,却因裙带关系,据演义所述,是深受吕布看重的,甚至屡次夺了高顺的兵权交予他,不可谓不信任。 最后却背叛得飞快,在吕布于白门楼真正兵败前就和宋宪一起联合侯成降了曹营,且盗马献门一气呵成,最后还亲手绑了不肯投降的陈宫和吕布送予曹操,直接导致吕布被缢死在白门楼下,不是一般的决绝果断。 燕清心里亮堂,微微抿唇,玩味地笑了笑:“可是清所办之践行宴开始不久,魏将军才多了一桩要事?” 贾诩闭上眼,晃了晃手中羽扇,轻笑道:“重光一清二楚,何须多此一问?” 燕清不光生就一副昳丽无双的容貌,性子亦是八面玲珑,未真正与人交恶,可魏续却始终忌惮厌恶于他。 他与燕清不睦,却从未在明面上爆发过任何矛盾。说白了,纯粹是利益冲突。 过去任人唯亲的吕布于军中最信任爱重者,非算他半个亲戚的魏续莫属,如今非但易主给了重光,还在其潜移默化下,连只知闷头做事的高顺也沾了十足的光,因出类拔萃的统率力得到肯定赏识,步步高升。 倍受冷落的魏续哪里还坐得住,然而他的姐姐魏氏早不受宠,想吹枕边风也无从吹起,燕清于军中之势则如日中天,明眼人皆去纷纷讨好巴结,凭他一己之力,便如蜉蝣撼树,怎动得了对方分毫? 燕清的名声随着董卓依计伏诛,越发荣盛,魏续看在眼里,苦于无处下手,心急如焚地等了许久,结果柳暗花明,李肃军叛了。 他想着身为督军的燕清多半已殒命,便春风得意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随着燕清大难不死归来,吕布对失而复得的军师祭酒简直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重,他正心生绝望,又再度迎来转机。 当吕布翻脸无情地追究了督军失职的过错,当众将燕清按在地上,命人打了几十军棍时,魏续心里那点本要停止滋生的念头,在震惊之余,也一起死灰复燃了。燕清也未辜负他的期望,在伤愈刚出、需重获吕布信任的关键时刻,居然大张旗鼓地于府上款待曹营来使,一顶通敌的帽子,是魏续绝对给他扣定了的。 是以,魏续一得了这消息,就火急火燎地求见吕布,只恨自己唇笨舌拙,不似燕清那小子巧言令色,饶是捏着老大一个把柄,也不知怎么开口。 好歹是曾看重过的妻舅,他忽然求见,吕布就同意了;他要求屏退贾诩,吕布虽感狐疑,到底想弄清楚他神秘兮兮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也答应了;结果他耐着性子听魏续说了一堆一堆的废话,半点捉不到重点,耐心正要宣布告罄,要脾气爆发赶他出去时,魏续也知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低喊一句:“主公明鉴,身为军师祭酒之燕清,却是通敌已久,与曹营中荀彧等人沆瀣一气,此番与曹使密探,定是欲害主公啊!”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28章 鸡同鸭讲 吕布听得当场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地站了起身,趋前一步,似一樽极雄伟的高塔,杀气凛凛的浓眉一聚,叱骂道:“好个挑拨离间、用心险恶的狗东西!” 只是怒火所向的,却不是大喜过望的魏续所以为的燕清,而是紧接着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吕布暴起的一记窝心脚的他自己。 见魏续痛得面无人色,在地上翻滚不已,吕布嫌恶地瞥他一眼,仍觉不够,又毫不克制力度地狠踹几下,直叫魏续哀嚎不已,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顾蜷成一团,最后才战战兢兢地呕出一口腥甜的血来。 里头闹得惊天动地,外头的燕清和贾诩自然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起初对吕布的暴喝,他们只见多不怪地互看一眼,当是魏续不慎失言触怒了对方,继续淡定地批阅手中的文书。结果声响越闹越大,魏续叫得凄厉无比,又有桌椅翻倒、器皿打碎的乱响,哪里是简单的叱骂了,燕清征询性地递给贾诩个眼色,贾诩摇了摇头,表示不欲多管,燕清唯有自己一人去瞧瞧情况了。 刚走到内厅门口,近在眼前的精致珠帘就蓦然被撞了个四散,将毫无防备的燕清小唬一跳,视线往下一移,恰恰对上了因恐惧而哭得涕泪横流、满嘴和下巴都是血的魏续的惊慌失措的目光。 一与眸底似死潭般幽深无波的燕清那居高临下的视线对上,魏续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彻底吓破胆了,当场嗷地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一骨碌从燕清脚边爬起,以跟他伤势严重不符的迅雷不及掩耳的凌厉身手冲出了门外。 燕清:“……” 他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注视着魏续仓惶逃窜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光滑的下颌。 这是怎么了,他有那么吓人吗? 要不是他与贾诩都认为魏续定是捏着他宴请李典的通敌之嫌来告黑状的,光见这可怖伤势,都会不由自主地猜他是不是不自量力地要单挑吕布,才会赏没领到半份,却被揍得跟快断气了一样。 不过,他模样再凄惨,对这种想升官发财却不知自身努力,只想通过打小报告,坑害他人好从中获利的窝囊废,作为受害方的燕清可谓是鄙视之至,绝不会浪费半分同情心的。 更别提魏续在演义里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为保命和前程而谋害对他恩义有加的吕布时,是连后路都悉数切断的心狠手辣。 越是这么想,燕清就越对他妄图损人利己、搬弄是非、结果却急吼吼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惨状深感幸灾乐祸。 再看向明察秋毫且是非分明,堪称感天动地的主公时,哪怕对方眉峰紧皱,面上乌漆墨黑的,端的是暴雨将来时的阴云密布,随时要择人而噬的猛虎般凶恶,燕清的心情依旧好极了。 听着细微的脚步声,原本闭着眼睛,竭力平复心情的吕布警觉地微掀眼帘。 他以为是不堪用还好挑拨离间的魏续厚颜归来告罪,刚要接着发作,看清来人是燕清后,他语气虽还刹不住是硬梆梆的,脸色却和缓许多,眼底的阴翳也渐渐散去:“何事?” 主公心情不佳,燕清自然不会露出不合时宜的笑意,而是假作不知,也不多嘴问询,只正色道:“听着巨响,怕有贼人行刺,特来察看。” 这理由十分正当,可安在武勇绝世无双的战神吕布身上,却显得很滑稽可笑——又有哪门子的刺客活腻了,才会单枪匹马地潜入吕布的地盘上来做行刺。 燕清也的确只当是活络气氛的玩笑来说的。 无论如何,吕布就将这视作关怀了,心里略微舒坦一些,耳朵微微动了动,却只冷哼一声:“若真有刺客,重光更不该来。” 燕清莞尔道:“蚁多尚能噬象,清亦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纵远不敌主公勇猛高强,自保也绰绰有余,主公可莫要太过小觑了。” 一直不快地绷着表情的吕布不由得脸皮一抽,轻扯了扯嘴角,听他吹得像模像样,倒真来了点兴致。 他嗤笑一声,挑着眉毛看了眉飞色舞、宛若闪闪发光的燕清好几眼,故意感叹道:“望先生恕布有眼无珠,竟不知麾下还有如此一员猛将。待日后得空,布当亲自陪重光练练。” 根本只靠“杀”和“闪”牌投机取巧,偶尔放个“离间”技能浑水摸鱼的燕清,又哪里可能是三国第一战神的对手,更不想自讨苦吃。 真练起来,可是连续出招的。他手上同时最多攒着四张牌,目前一杀两闪一桃,两“闪”顶多保他躲两下攻击,或许还能抽冷子出一次“杀”,削掉吕布一小片油皮,可紧接着就是漫长的一分钟刷新时间,他要是能熬得过去,那还当劳什子的文官,做个武将征战沙场不知几好。 听吕布有点儿较真了,燕清也不慌不忙,只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狡猾道:“如此荣宠,清怎担得!况且清乃一介文官,不敌主公武勇,也是天经地义,即便主公轻松取胜,旁人听了,也只道胜之不勇,反污了主公名声,岂不得不偿失?这等恩赏,当赐予伏义文远才是。” 燕清三言两语,顺利将不高兴的大布老虎重新给逗得开怀,才缓缓进入正题,将徐庶的事给说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吕布一听,大手一挥,爽快表示此乃小事一桩,而为了不叫二位军师如此劳累辛苦,定当全力配合计划施为。 燕清满意点头,正要退下,就被吕布给叫住了:“重光且慢。” 燕清温柔耐心地问道:“主公可有事吩咐?” 吕布开门见山道:“那姓徐名福的,便是客居于你府上之人?” 他不问还好,一问,燕清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贾诩先前揪着他一顿调侃的事来,神色顿时有些古怪。 他记得清楚,贾诩是以‘主公问起重光是否于府上藏娇’来打开话题的。 鉴于对吕布那刚烈的直脾气的了解,着实不似八卦之人,他是倾向于贾诩在胡说八道的,可到这一会儿,燕清忽然就不大肯定了。 莫非真有其事? 他心念电转,而吕布在发问时,锐利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流露出些微不自在,立即给捕捉到了,不禁哼唧一声,不悦之色更浓:“难不成还另有其人?” 燕清一边琢磨他好奇这个做甚,一边试探着道:“外客仅有元直一人,府上虽有十来个下人,据闻皆是主公亲赐,派来伺候清的,除此之外,那些个侍卫亦是主公所安排的,自伏义与文远营中派出。莫不是哪位婢女颜色姣好,有幸得了主公垂青,想她收为侍妾?” 听他欲打马虎眼,吕布登时烦躁地嘟囔了句什么,燕清没能听清,就见他主公正气凛然道:“先生乃布至看重之军师祭酒,经手之事无一非紧要机密,一些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哪怕容色再好,也不该随随便便往府上领。” 燕清这一听,哪儿还不明白,原来吕布并非关心他的私生活有多丰富多彩,亦或是单调无趣,只是不喜他被美色所惑,忧心会带个心机深沉的女间谍回来,导致机密泄露,才拐弯抹角地警告一番。 这不能及时澄清的话,可非同小可。多亏吕布心里憋不住事儿,当场就给问了出来,否则留下个他未曾意识到的隐患,日后爆发起来才叫要命。 再有,方才魏续虽挨了打,也不难猜出他对吕布说过什么样的话,可吕布究竟是恼什么,那些话又有没有在心里留下点印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吕布不过是皱了皱眉,严肃一问,燕清的脑海中转眼间已冒出数十个念头来。 一想到自己疏忽大意,差点重蹈了李肃那回的覆辙,他的心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沉,脊骨亦是阵阵发寒。 燕清很快将神容一肃,郑重行了叩首之礼,思路清晰地澄清道:“主公的担心并非多余,然凡是待清过目之公文,皆置于书房之内,为慎重起见,除自刺史府或文和大人府上遣人携令来取,是断无可能离开此地的。外安排了八位由伏义与文远将军分派之亲卫轮流看守,防守定是重中之重。除清可进出自如外,莫说是闲杂人等,即便文和亲至,未有清之手书做允,皆不得入。”燕清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若主公仍有存疑,清往后便只在议厅中处理公务罢——” 吕布斜斜地坐着,一手支在桌上,另一手粗大结实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是典型的急躁表现,他蹙着眉,强忍着出声催促的冲动,默默等着解释,却万万没想到,最后是等到燕清这么一番郑重其事的自清来。 从燕清开始滔滔不绝的自陈,他就听得莫名其妙,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急又怒地一拍桌案,一时间连尊称都忘了,喝止道:“布何时问汝这些了!” 第29章 上课一条虫 在搞清楚吕布的的确确只是想八卦一下他的私生活,而非所猜测的另有深意后,被白白惊出一身冷汗、最后落得一身尴尬的燕清饶是涵养再好,也不禁暗自磨了磨牙。 以凶巴巴的态度八卦也就罢了,还脾气急躁,立即得不到答案就拍案发火,着实可恨。 可惜对方是一手就能捏死他的老大,他唯有憋着火,以最耐心温柔的语气,微笑着将之前对贾诩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给重复了一次。 吕布听得满意了,心情愉悦地一挥手,大方地准了燕清退下。 ——却不知真把军师祭酒给惹毛了,后果略严重。 作为主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的回报,燕清满怀着感恩之心,针对即将到来的大贤徐元直临场可能出的口试题型,笔走游龙,写了数十道详细具体的问答下来,交予吕布。 又和颜悦色地叮嘱双眼发直的主公,请务必在明日到来前背诵下来。 燕清一转身,方才还满口答应的吕布,就试图将那些个象征着叫他头大如斗的麻烦的竹简统统给扔进火盆,结果还未来得及这么做,刚出去的军师祭酒就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燕清淡淡地扫了眼僵在当场,不上不下的吕布,仿佛真没看出他欲做未成的事是什么,微笑着解围:“主公可是觉得这屋内冷了些?也是。夜深露重,是该往盆里添些柴火。只是这等小事,驱使下人即可,就不劳主公亲自动手了。” “重光所言极是。” 吕布清清嗓子,他脸皮够厚,重光没有当面拆穿,他就真当自己刚才是要在这夏末秋初的夜里给火盆添柴,悻悻然地将手撤回。 与此同时,燕清也淡定地让下人安了矮桌毡毯,摆明了要在此地办公,顺带监督他是否有老实依言照做。 偏偏还将话说得客气:“清自在此听候吩咐,主公请便。”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静静一坐,半日不动都坐得,吕布这才恍惚意识到大事不妙。 烛光明亮,可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他就烦躁得有拔戟杀人的冲动,哪里可能耐得住性子背这么多,只恨自己怎就鬼迷心窍似的,被重光微微笑着用诸如“主公如此英明睿智,又深明大义,受那为戮董贼、虚与委蛇之大任时且能举重若轻,此时不过死记硬背几个区区问答,定是小事一桩吧”此类的话一捧,就晕头晕脑地把这桩苦差事答应下来了。 吕布轻咳一声,试图劝道:“重光自可去歇息,有布一人足矣,何须将先生拖累?若将先生累得病了……” 若比单打独斗的武勇,没有“杀”和“闪”牌在手作弊的燕清就是个被秒杀的渣渣;可论起辩才,那真是一百个吕布都不可能说得过燕清的。 对吕布的劝告,燕清丝毫不为所动,反轻声细语道:“主公尚未安歇,清怎能独自入眠?反正事务繁多,清亦要理事,即便陪主公挑灯夜战一回,又有何妨?若有些个写得不够清晰明了的地方,清就在身畔,也便于主公询问。” 燕清一派公事公办的姿态,吕布不自觉地就正襟危坐了起来。 只是没坚持多久,他就不着痕迹地斜了斜眼,瞄了瞄明明在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却隐约透出点不好惹的煞气的貌美军师,再一脸嫌恶地看了看手里这些面目可憎的竹简…… 吕布晃了晃神,猛咽一口唾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挣扎。 大约是野兽的直觉作祟,吕布隐约感觉触怒这样的军师会有点不妥,便始终下不来决心逼重光一起熄灯就寝,而是老实地开始读那竹简上的内容。 只是没过一会儿,吕布就双目酸痛,唉声叹气了起来。 燕清正凝神细思屯田的具体政策该如何制定,被他这一干扰,就不由自主地侧目过来,好声问道:“主公有事乎?” 吕布默了默,粗声粗气道:“无事。” 他之所以语气恶劣,几分是因心情不佳,还有几分,纯属故意。只是他以为擅察言观色的重光先生会继续追问,不料燕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无动于衷地继续写写划划了。 吕布无可奈何,竭力再看了一会,忍不住故技重施,再次叹息起来,这回声势更大,是存心想引起燕清注意。 燕清果然无法坐视不理,然而被二度打断思绪,他也不气不恼,一脸真诚地关怀满脸写着烦躁不堪的吕布道:“主公当真无事乎?” 吕布的脸皮微微一抽,瓮声瓮气道:“无事!” 燕清:呵呵。 这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之前是吕布被夸得飘飘然,轻而易举地就被燕清说服,答应了这桩差事,手中捧着的,又是对方用心分析出的提点要领,他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对日日被迫熬夜的军师祭酒,说出自己嫌烦就要撒手不管的话来。 除非燕清自己看不过眼,主动提了,他才好顺水推舟,假作不情不愿地答应。 吕布仍不死心,不厌其烦地玩了几回同样的把戏,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倘若能将燕清惹恼了拂袖离去,也勉强能算成事。 然而燕清对他心思洞若观火,哪里会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不过是应付些不够看的幼稚骚扰罢了,在适应了吕布的节奏后,就心平气和得很了。 又在黔驴技穷的吕布忍无可忍,欲要爆发前,掐着其软肋的燕清就温言软语地哄了几句,一紧一弛,一鞭一枣,顺毛摸几下,如此反复,那点迸现的火星子,就被不声不响地掐灭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吕布不知他家先生于此道已炉火纯青,在这场心理战上自是一败涂地。 他当得是“心肝如碎,引颈长叹,”折腾许久,终归是认命了。一边恨恨地背着,一边又满腹忧愁,万分不解一向善解人意的重光先生怎突然生了颗榆木作的心肠,哪里知道自己揣着的那些个不可告人的小算计,只不过是在班门弄斧,早被鬼精狡诈的军师祭酒给看得一清二楚了。 然而说实在的,燕清也知道自己这一手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吕布足足熬了一宿,才将那些个对答如流,他为了让对方没有半途而废的机会,也硬生生地陪了一夜,还帮着演练了几次。 燕清是根据演义里徐庶的性情、他对刘备设下的小圈套、及他与曹操、徐母之间的对话作了分析,知徐庶最看重的定是品德无误,能力倒还是其次了,且尤其厌恶表里不一、钓名沽誉之徒,才提笔定下这些个问答的。 除此之外,还让吕布尽量化被动为主动,向徐庶问策。 排除要故意折腾吕布的心不提,燕清的确是用心良苦,全程费心费力为他扫平障碍了——脑子不好使,只能靠贝多芬啊。 然而到了次日,同样一宿未睡的吕布在得了燕清的颔首,终于可离了书简后,一改昏昏欲睡、魂不守舍的怂样,瞬间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冲到校场中单手舞起那几十斤重的方天画戟,端的是虎虎生风,霸横无双。 对比之下,燕清头重脚轻地乍一出门,都得用手遮一遮刺眼的阳光,省得眼酸溢泪,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只想学华佗感叹一句‘不得不服老了’,再真心实意地赞吕布精气饱满、气血旺盛,胜他多矣。 贾诩按点来上班,就见到燕清衣裳未换不说,又是这副被榨干的虚脱模样,不由得微露讶色:“重光可是整夜未眠?纵有诸多要事待决,也非一日之功,需爱惜身体才是,莫太过尽心竭力了。” 燕清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清明白。” 贾诩点到为止,欲伸手扶他一把,燕清忽道:“待登庸元直之事毕,清或需出趟远门,届时若主公不允,又需托文和在旁劝解一二了。” 贾诩皱了皱眉,听他语气认真,也不像往日般说笑几句,而是正经问:“重光欲去往何处?” 燕清:“自是兖州!只是那地兵荒马乱,不至入冬时分怕难停歇,因而得请一位将军与我同去。” 贾诩:“……” 燕清悠然补充道:“于文若而言,可不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既已知至交之行踪,清怎能不前去拜访,也好代表我军诚意,向曹营表示亲善…” 鉴于燕清往日那些个斑斑劣迹的了解,贾诩瞬间就不可避免地给误解了。 其实燕清这回,还不是真闲的没事才要找荀彧这个曹操的死忠去联络感情,更不是也要以牙还牙地挑拨离间一通——虽然要是能顺便做的话,燕清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而是为了荀彧所代表的丰富人脉资源,也就是他所眼馋的那一干奇才,尤其是燕清所心心念念,惦记得要命的先知第一筹郭嘉郭奉孝,而要在外人眼中坐实了他与荀彧私交甚笃的传言。 如今守着豫州,虽有近水楼台之便,燕清能轻而易举地派人打听到郭嘉的下落,也能防着旁人挖人个一时半会儿的,可也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截至目前,他当真没有任何把握,凭现在的吕布能打动这个在传记中被人赞为“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完全是bug一样的存在的天妒鬼才。 哪怕有他和贾诩帮着出谋划策,也绝无可能糊弄过去。 倒不是说徐庶和贾诩就笨了,而是时机和性格都不同:贾诩当时已沦为俘虏,又是明哲保身、奸诈圆滑的性子,可以说,若非捏着他小命,贾诩一开始就不可能只会问那三问;徐庶愿来,则极大程度上是托了甚仰慕燕清的崔州平的福,二来也曾因舞刀弄枪之事导致名誉有疵,三来,他系爱书喜德的性情中人,与燕清投缘后,自对他百般信任。 换作素未谋面的郭嘉,他若有心要躲,怕是连面都不会叫燕清等人轻易见着。 没法指望吕布能像曹老板一样给力,可以叫郭嘉一见钟情,燕清只能苦哈哈地一面帮着吕布军在豫州站稳脚跟,大力发展外交内政及军事力量,一面给吕布谏言叫他改改性子,一面趁流言还热乎着,赶热打铁地从荀彧这个便宜好友里要一封郭嘉的介绍信,从最基本的见上面刷好感度开始,徐徐图之了。 很遗憾的是,对正暗中开启‘超大型人才登庸计划’,且处心积虑地在手里积累让郭嘉心动的筹码的燕清,他的那份高瞻远瞩,贾诩暂且还未能感受到一星半点。 听了这个打算后,他只冷漠地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袍袖,小退一步,与燕清拉开一些距离,才慢吞吞地道:“清辩才高明,可自去说服主公,诩不便奉陪,失礼了。” 说完,贾诩作为一介书生,竟显现出了罕见的敏捷身手,走得飞快,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 燕清:“……” 不怪吕布这个做主公的总是浮躁不安,就连他军师之间的友谊小船都如此脆弱,说翻就翻。 第30章 以毒攻毒 贾诩显然没能看出燕清之决策蕴意颇深,并不愿为被摆在明面上的破理由去涉险捋虎须,于是毫不留情挥一挥衣袖,丢掉了一大堆不值钱的友谊。 没能把在这方面战斗力最强的帮手拐上贼船,燕清无可奈何,唯有另觅他策。 只是,燕清综合了一下吕布近来的某些怪异表现,觉得光凭自己要说服生性顽固,且动不动就用耍牛脾气,又爱用蛮不讲理来耍赖的主公,未免也太过艰巨,唯有请多几人关说的好。 与他一贯交好,于军中又颇有威势地位,在吕布跟前也说得上话的高顺和张辽等人,便是最好人选。 燕清转眼间便打定主意,就先决定先去军营,寻正在训练士兵的高顺,结果刚走出几步,就被眼尖的吕布给看见了。 “重光欲去哪儿?” 他当即问道,同时将随手将手中画戟丢给一旁的亲兵,武也不练了,大步流星地跟了上来。 因运动量不大,吕布那身深麦色的皮肤上并没几滴汗水,他自是浑不在意,连侍女送了布巾,也被一脸不耐烦地拒了,擦都懒得擦。 然而被阳光一照,再落入燕清眼中时,那些个晶莹闪耀的水珠就分外惹眼了。 见燕清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半晌也没等到答案,吕布还以为他是介意自己仪容不整,不由得烦躁地嘟囔了一句,因语速极快,连离得最近的燕清都压根儿没听清。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结果下一刻,吕布就把薄衫的前襟随意一拽,往自个儿脸上脖子上胡乱擦了一通。 燕清原先只是本能地注意到发亮的东西,才多看几眼,其实那些汗珠并不有碍观瞻,反显得本就悍勇无双的吕布更英挺阳刚,与此时被士人欣赏的清俊秀美、丰仪伟姿不同,是纯武力强悍所附带的、极有男子气概的那种帅气。 结果下一刻就见他无端端地来了这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擦,将皮肤擦红了不说,还没抹掉几滴汗,就连被束得规矩,在练武中都没怎么乱的头发也随着遭了秧,着实是看不过眼了。 “若主公不嫌,清愿代劳。” 燕清客气地说完,动作则果断得很,不等吕布同意,就接过了侍女不知所措地捧在手里的白巾。 他先拦住一脸错愕的吕布的手,不叫对方继续胡来,旋即微踮起脚尖,以利落却轻柔的动作,轻轻以巾子尖分别在他颈上耳根点了几下。 就似提笔蘸墨,将那纤细皓腕一提,在一张雪白整洁的画布上勾勒点绘一般优雅从容,眨眼间就宣布大功告成了。 替吕布将汗水拭去后,燕清稍微犯了点强迫症,又伸手欲替吕布理了被弄乱的头发。然而两人身高差的太多,他饶是伸直了手臂,也根本够不着地方发顶,只好拍拍跟木头一样杵着不动的吕布的肩:“可否请主公稍作俯身?” 吕布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就跟硬直的树枝被折断似的,猛一下往前躬身,身高差虽下降了一大截,也险些把燕清给唬了一下。 不过燕清很好地掩饰住了轻微的受惊,反而玩笑了句:“清身为臣下,怎担得起主公突行此大礼?只需俯下一些即可。” 浑身肌肉绷得死紧的吕布根本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听着又挺直了一点儿。 燕清这才方便施为。虽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但他一向手巧,心理素质又极佳,甚至比对动不动就横眉冷汗的吕布畏惧不已的侍女要麻利得多,不一会就弄好了。 他退后一步,认真端详了下成品后,颇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吕布还傻愣愣地呆着,目光虽锁定着他,却有几分茫然,不知在究竟看些什么。燕清觉得他表情难得不那么凶悍,目光不那么锐利,不禁莞尔:“清有事寻伏义,主公莫不是也要一起?” 吕布这才回过神来,将浓眉一蹙,直截了当地就表示了不满:“重光有何要事,不可与布分说,却非找伏义不可?” 要不是刚经历过吕布一脸凶巴巴地八卦他私生活的尴尬,燕清得以摸着了一点他时而古古怪怪的性情和突然发脾气背后所蕴藏的规律,否则这会儿又该产生误会,觉吕布是心疑他要与高顺等人结党营私。 然燕清已经明白了,吕布虽贪财好色,急功近利,又好赖不分,用人唯亲(这点似乎最近改掉了)……有一箩筐缺点,可有时候就是特别原则分明,外加极其不会说话。 再配合他那凶恶表情,哪怕出自好意,也极容易让部下误解成让人心寒胆颤的恶语来。 能得一个高顺已是吕布祖上没少烧香了,绝无可能每个部下都有这样的无怨无悔、被错看慢待也不离不弃的忠诚,和一颗雷劈不碎的金刚心的。武将姑且如此,更何况是心思细腻,一句话掰碎了能分成十句话理解的文人。 燕清不由想起在《九州春秋》里,就有讲述吕布之所以被人批作“苛待下属”,导致军心涣散,人心难聚的最大原因:那是吕布势中的骑将侯成,有次为军中牧了十几匹马,谁知那属下要卷走这些马匹投奔刘备去,他亲自领人追回,事成后心里高兴,就当场要大宴一通以示庆祝,倒是不忘专程分了一半战利品给吕布以示尊敬。 结果吕布半点不领情,还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通,大意是自己身为主帅,正严令军中禁酒,侯成却带人酿酒不说,还邀请别的将领一同吃喝,难道有反他之意?侯成深感颜面大伤,自此就与吕布离心了。 然而在燕清看来,吕布坚持严明军纪的做法是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只是他完全不懂说话的技巧,才将‘瑜’生生浪费了,还给糟蹋成了‘瑕’。 一开始便是侯成监下不言,所托非人才有了部下偷马叛逃一事,他后知后觉去镇压,本就是职责之内,当做将功折罪已是开恩了,怎厚颜无耻地居起了功? 纵使要大肆宴请,以做庆祝,也该先请示主帅吕布的同意,而非先斩后奏,越俎代庖;再有,明知军中禁酒,身为将领非但不做表率,还主动酿酒,于军中邀朋唤友,其中是否有抱着‘法不责众’的刻意,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吕布喝骂连犯大忌的侯成,实乃维护军中纪律,又以身作则不受贿赂,不贪享乐,本是一则佳话。只是一来那句“可有谋反之意”的喝问着实多余,叫旁的将领难免起兔死狐悲之心;二来不知及时论功赏罚,三来……还是太过耿直,完全不知把话说得漂亮一些。 换作燕清开口,他保管能既把侯成罚得半个月走不了路,还叫对方心服口服,感激涕零。 无论如何,对吕布此刻的质问,燕清已猜得透透的了。 稍微转译一下,大约就成了——“何事寻布竟不得解决,非得舍近求远,去找什么高顺?” 既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燕清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只是这些根深蒂固的坏毛病,即便好声好气地劝太多句,也没以毒攻毒几回、叫他意识到不好好说话的弊处来的有效的。 燕清一拿定主意,立即就愤怒地一瞪吕布,轻而易举地就把备受羞辱、怒气冲冲的感觉给演了出来:“从何时起,清竟连与登门拜访友人,与之叙话也得经主公允许了?还是主公疑清不忠,欲与伏义密谋害您性命不成?” 他上一刻还笑如春风,下一刻就敛容大怒,变脸何止飞快,吕布登时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才想起怒道:“布绝无此意!不过是,不过是……” 见他急怒得快成结巴了,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燕清冷笑一声,半点不欲听他解释,径直拂袖而去。 吕布哪里受得了这种冤枉,一个大跨步就追上了燕清迈出几步的距离,情急之下,他倒是把话给理顺了,再问出口的,正与燕清之前所猜的一般无二。 不过,燕清起初只想着姑且一试,效果之好远却超出设想。他知道不能一口气做太过火,免得把吕布逼急成反作用了,便顺着这几句急吼吼的解释脸色稍霁。 可语气虽有所缓和,听着依旧是冷冰冰的:“清虽信主公确为一番好意,仍望您日后慎言,莫寒了忠良之心。” 燕清自拜入吕布麾下,无论给谁都是温言软语,微微含笑,与人和气,毋庸置疑的谦谦君子的极佳印象,从未跟任何人生过半次气,乍一看就软和得似没脾气的人。 哪怕是对他本性有所了解的贾诩,也只知这芯子是黑透了的,绝不认为他会当面与人红脸争吵。 昨日误会吕布问话,他大摆乌龙时,也是软绵绵地一心自清自证,哪里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反凶一顿回去。 初次破戒,燕清自知是在演戏、尚且不觉厉害,然而却忘了,平日里越是温柔和善的人,发起怒来就尤其吓人。 武勇盖世,以寡敌众且越战越勇,丝毫不惧的吕布竟是被唬得狠了,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来,当真没跟在他后头一起去找高顺。 倒是无心插柳,正中了燕清下怀——否则就不好找高顺谈话了。 燕清去得早,也算去得巧,高顺刚结束由他负责的部分,让张辽接替。 结果一出校场,就见到了笑眯眯的重光先生,在惊讶之余,忙来打招呼。 在寒暄几句,高高兴兴的高顺才想起要问对方来意,燕清笑道:“不知伏义可否与清借一处说话?” 高顺一听这话,不由得紧张起来,只当事关紧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就领了燕清去了内厅,又屏退所有兵卒。 燕清这才一五一十地道清了来意。 被燕清非常看好的高顺果然没辜负期望,在听完他的请求后,根本连缘由都不带过问的,就爽快答应,保证会尽力而为。 只是紧接着,这个笑呵呵的老实人就中肯地发表了下真实看法:“依顺之见,主公定不会同意。” 燕清:“……” 第31章 弄巧成拙 后来真被高顺一语成谶。 燕清充分动用了他在吕布军中的庞大人脉,叫除了魏续和宋宪的主将们都同意了关说,又特意选了个吕布心情大好的完美时机,迅速提出这个出行计划。 有高顺、张辽等人积极帮腔,贾诩虽不讲义气,却也做到了缄默不言的两不相帮,即便如此,也丝毫动摇不了吕布断然拒绝的决心。 不管燕清多舌灿莲花,也不理说得有多海阔天空,更不睬那些个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吕布直截了当地把双眼一闭,手臂一抱,长腿一伸,仿佛这样能手动开启闭耳塞听模式似的。 总归就是——反对!不允!没用!不可!没门!休想! 说一百条大道理都没用,不肯就是不肯。 也就是对燕清,吕布才以这种消极态度来应对,换做为燕清关说的旁人,吕布就没这么温柔了,直接就死皱着眉头,把眼危险一眯,以凶神恶煞的目光剜了过去,毫不掩饰他的不耐与森冷威胁。 诸将都对吕布的睚眦必报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接受到这死亡视线的扫描后,心知再帮军师说话,接着等待自己的就是惨绝人寰的秋后算账了。 吕布的举动因此颇具奇效,不出三息即可叫对方讪讪噤声。 燕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友军在布大老虎的无敌银威下渐渐悲惨沦陷,一个个冲他苦哈哈地抛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纷纷找了托词离去。 议事厅内,最后只剩下高顺张辽这俩义薄云天的铁哥们还在坚持,外带一个袖手旁观、纯看热闹的贾诩。 眼见着吕布扬眉吐气,就要大获全胜时,燕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袖中的三闪一桃,情急之下索性把心一横,道:“主公道清为一介文弱书生,恐遭不测,才不允此提案,可是如此?” 燕清气势逼人,原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装死的吕布唯有微微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眯着瞅他一眼,显然在以全副心神提防着,回答得也是万分慎重:“布确有此意。重光乃布之肱骨,哪怕一日,也不舍叫重光离了身侧,何况路途迢迢,凶险万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忽将话锋一转:“主公之骁勇虓猛,可谓冠绝于世,抗得主公骁劲之力,能于戟下撑个几回者亦是屈指可数。” 吕布非但没有往日被他赞美时那般所感浑身舒泰,心中反倒瞬间警铃大作,难得绞尽脑汁,将燕清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几回,没品位出什么不妥来,才慢吞吞地回道:“布不才,于弓马一道却有几分心得,的确鲜有敌手。目前唯那虎牢关交过手的燕人与红脸大汉有些战力,可做余兴。” 吕布对自身武艺极其自傲,蓦然谦虚一回,把高顺和张辽惊得不浅。 叫他们更为大惊失色的是燕清接下来的话:“既然如此,为证清尚有几分自保之力,主公敢与清一战否?” 吕布拧着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重光莫再出此等戏言。” 就连张辽和高顺也以为燕清是着急得糊涂了,好心地帮着递台阶,免得燕清骑虎难下。 然而燕清虽只是临时起意,却也是下定了决心才开这口的,哪里会叫吕布躲掉,三言两语地就将吕布给绕进去了。 叫吕布答应,若是他在接住自己全力斩下的三戟后仍毫发无损,就允了他去兖州做亲善的提案。 事关尊严和颜面,在隐约感到被典型的柔弱文官燕清小觑后,吕布很是不悦地盯着他那能被自己一折就断的细胳膊细腿看了一圈,不屑地嗤笑一声,傲慢道:“莫说是三记,哪怕叫先生在布一招后毫发无伤,布就信自个儿今日是看走了眼,未识出一员深藏不露的骄勇虎将。” 燕清却不想给他任何事后反悔的由头,又激他一记:“避得一记或是侥幸,称不得本事,三击便是三击,主公可愿一赌?” 吕布的个头比燕清足足高出一大截,居高临下时,气势更是凌人得很。 听燕清不单只不知悔悟,还当着自己诸多部下的接着挑衅,吕布轻哼一声,以沉沉目光漠然扫了他一眼,语气硬梆梆地道:“既重光执意如此,布唯有奉陪一途。只是刀枪无眼,倘若一个不慎伤了重光,也莫要怪布未出手留情了。” 燕清如愿得偿,心里暗松一口气,面上则微微一笑:“主公若不全力施为,怎测得出清究竟是不自量力,还是真有点本事?” 满脸不情不愿的吕布被燕清催着到了校场,漫不经心地接过了方天画戟,随手一挽一挥一劈,充满敷衍意味地向拒用任何兵器的燕清攻去。 燕清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刃到了眼前,柔韧的躯体忽然一歪,似斜风吹柳地荡了一下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 吕布霎时将双目一瞪,相当意外地“唔”了一声,只当做是自己太过轻敌大意导致的失手,也未太过纠结初战失利,而是眨眼间就收拾了下纷乱繁杂的心绪,凝神反手一挥,迅捷如风地直向燕清后心刺去。 然而招式看着凶险凌厉,吕布却始终将力气维持在能在见势不妙就随时撤回的度上,只不过见燕清嚣张,他闷不吭声地也秉着叫燕清吃点苦头的心,断不可能再叫他侥幸避过的。 结果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再次出现了——燕清就如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轻而易举地避开了画戟的锋刃,连发丝都未被削掉半根。 再次失手,吕布怎么都察觉到不对头了,立马收了势头,极其不可思议地瞟了瞟一脸淡定的燕清,又重点检查了番自己一如往常的兵器,未能察觉出任何被动过手脚的端倪来。 见吕布面色变化莫测,燕清淡淡一笑,温声提醒道:“三已出二,仍有一,主公可莫要忘数了。” 只是他虽一贯装逼成性,这次效果却尤其厉害——毕竟才刚以文弱之躯从容躲过吕布的连击,这云淡风轻的神情落入旁人眼中,就更多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了。 吕布眸光幽深地瞥他一记,对这形同挑衅的提醒,却是鲜有地沉住了气,半句话也不回。 然而当他再次出手时,则与冷静态度恰恰相反,是动了真格的了。 这回不再和先前那般,连平日里跟高顺等人比试演练都算不上,纯粹是是当玩闹般留了情面,而是使了近八分功力的,正儿八经的对敌之招—— 燕清却始终不慌不忙,哪怕戟锋转瞬即至,他也分毫不为所动,兀自不动如山,只轻飘飘地喝了一句:“闪。” 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是,戟法卓绝的吕布那势如万钧的杀招,就伴随着此句的话音,被他全然化解。 三击已毕,燕清竟真是毫发无损,还悠然笑道:“谢主公手下留情,如此,清便去着手准备前往兖州之事宜了。” 高顺与张辽起初拦燕清不住,不得不抱着忧虑焦躁之心在旁观战,不想却见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逆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重拾破碎的心情后,再看向燕清时的眼神,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不会武、因此只当吕布严重放水、故意放燕清过关的贾诩不同,凭他们称得上出类拔萃的实力,自然看得出几分门道,知在那最后一击中,主公纵使未有倾劲全力,也绝对是认真以待的了。 燕清知吕布此刻心情必定不佳,趁他还沉浸在疑惑不解之中,说完这句就立即转身欲离,免得被台风尾给扫到。 可惜燕清机关算尽,却远远低估了吕布不按理出牌的程度。 在三次出手都被燕清以诡异身法躲掉后,吕布的反应既不是小气地恼羞成怒,也不是大气地愿赌服输,更不是自行思索失误的原因,而是—— 不信邪地再劈一下试试,瞧瞧到底会如何。 刚将三闪悉数用尽、又尚未刷新的燕清此时手里空空,只剩一张轻易用不掉的桃,正是最脆弱的时刻。 然而吕布对此一无所知,因此这本该只是试探的一击,势头远不如之前的第三下来得迅猛,却结结实实地劈了个正着。 燕清倒是听着了锐气破风时特有的嗖嗖声,也本能地感到不妙,侧身欲避,只是凭他本人那真实的反应能力想躲吕布手里的方天画戟,就跟慢动作遭遇了快进三倍速,哪里可能来得及。 事实上等到他察觉到刀势,就为时已晚了。 于是乎,燕清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饮敌血无数、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方天画戟那灿若霜雪的刀锋,凶狠地陷入了自己肩头,似刀切豆腐般,一下就将雪白娇嫩的皮肉给割了个大豁口,鲜红温热的鲜血疯狂涌出。 在清晰地感觉到刀口入肉的那一瞬,吕布才意识到前几回都是最后关头才以难以言喻的诡秘身法给从容闪开的燕清,这次不知为何是真没能躲过,惊诧不解之余赶忙收手抽回,好歹没将底下的骨头给一并斩断。 要不是燕清对痛觉极不敏感,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也只感到轻微的刺痛,才撑得住仪态,没丢脸地惨叫出声。 但光看着那惊人的失血量,也够叫他眼晕的了。 燕清:“……” 生平第一次,他真的感觉自己要炸毛了。 我、靠!吕奉先你大爷! 第32章 乐不思‘蜀’ 在旁人看来,哪怕手无寸铁的燕清能轻轻松松地在吕布手下走几十招,也没有吕布如驱雷策电的狠厉一戟,麻利无比地将自个儿最为倚重的军师祭酒给削了个血流成河、奄奄一息要来得震撼惊悚,叫人大开眼界。 姑且不提那些个爱慕燕清之才已久的诸侯听闻此事,是如何拍案叫绝,对莽撞粗鲁的吕莽夫之误举深表幸灾乐祸,只说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都瞬间炸开了锅。 身为罪魁祸首的吕布像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立马丢了鲜血淋漓的方天画戟,手忙脚乱地弯下腰来亲自将身负重伤、血流如注的燕清一下抱起,又想也不想地冲进离得最近的自己的寝房内,满头大汗地做了紧急处理。 紧接着就似被火烧屁股般派了府内所有人马去寻城中的圣手良医,自个儿也拍马出府抓人去了。 这些关心过度,反倒苦了燕清。 他先是在众目睽睽下受了这一击,因伤口看着血如泉涌万分可怖,就被他做事毛毛躁躁的主公给按在床上扒了上衣做急救,这下更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伤势严重,没个十天半月是决计没法下床活动的了。 床榻边永远有十数双下人的眼睛盯着,又有如流水般来嘘寒问暖的探病者,还有大夫定时定点替他清创换药,根本不好找机会将桃牌吃了,免得一夜之间忽然痊愈,定惹来轩然大波。 跟上次演戏的打军棍戏码截然不同,燕清这回是结结实实地卧床休息了十来天,就连一向铁石心肠,能懒则懒的贾诩看着他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面庞,都破天荒地发了把为数不多的善心,不忍他遭此大难还得俯案夜战,将堆给他的公务数量锐减。 只是难得获了宝贵清闲的燕清,却半点不享受这种被当做高位截瘫和濒死病患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连呼吸声稍微重了一丝都会引来一大堆人大惊小怪的滋味。 尤其他明知这伤势看着严重可怖,其实只是一颗在他袖中静静躺着的桃牌就能轻松解决的小问题,偏偏不能这么做,得沐浴在众人担忧心疼的目光中,耐着性子等伤口慢慢愈合。 至于本该成为燕清盛怒下的头号出气筒的吕大狗逼,则是自知闯下滔天大祸,自第一天后,除了每日都雷打不动地遣人来过问伤情外,就机智地没在燕清清醒时露过一次脸。 至于为何要强调是“清醒”时没来过,那还多亏了张辽来探病时不慎说漏了嘴,他道在自己喝完药安歇后,主公在睡前也会亲来一趟,好督察下人是否有用心照料。 燕清更关心另一件事:“关于清去兖州亲善一事,主公虽输了赌约,可曾因我这伤势反悔?” 张辽惊讶道:“自是没有。先生请安心养伤吧,主公道待您决定何时去了,辽便点些人马随您一起。” 燕清这才放下心来,心情颇好地笑道:“有文远在,清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被他夸奖,张辽脸微微一红,旋即嘿嘿一笑:“主公原想亲做护卫,被伏义与贾军师给劝住了,这好差事才落到了辽的头上。” 燕清听得嘴角抽抽,还好贾诩给力,及时劝住了这荒谬的想法。 虽张辽拍胸脯下了保证,为保险起见,燕清在过会儿见着贾诩时,还是顺带问了一嘴。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风尘仆仆的贾诩这次是一点公务都彻底没给燕清带,显然是忙完事专程来看他身体恢复得怎样的,闻言将脸色一沉,慢条斯理道:“这你大可放心。主公已放了话,只要重光开口,要粮给粮,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然归期莫定太晚,于岁末前切记回来。” 见燕清缠着一身雪白得刺眼的绷带,闻言还露出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贾诩就气不打一处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重光既能见微知著,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乃世间难觅的智士,缘何连这些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豫州境内百废待兴,根基未稳,虽喜获元直之助,也不好离了你的决断定策,哪怕你是铁了心要搅兖州浑水,怎不选个更好时机,非得如此急躁地以身犯险,哪怕要触怒主公,损害己躯也在所不惜?” 燕清真是有苦说不出。 贾诩要是见识了郭嘉的算无遗策有多恐怖,他就能充分理解自己为何这么着急了。 可这话却说不得。 一来,有过上当受骗的经历,满是防备之心的贾诩听他如此夸赞一个名声不显的隐士,多半只会嗤之以鼻,当他又在花言巧语,夸大其词;二来,是燕清不敢过早赌贾诩的私心有多重。若他计成,郭嘉当真到来,燕清自是乐得退位让贤的,可同为罕见智者的贾诩就不一定会如此乐见多出个分薄他宠信与权柄的空降兵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精明如贾诩哪里看不出来,草草了了几句,就不欢而散。 燕清也别无他法,闷闷地躺在床榻上,静静感受着时间流淌,开始思考人生,忽然想起这些天里忘记查看新刷出来的三张是什么牌了,忙看了看。 “咦?” 燕清惊讶地发现,除了那张一直没机会用上的桃以外,刷出的三张新牌里,只有两张分别是他熟悉的“杀”和“闪”,最后一张竟然是……自穿越后就从未再见过的“乐不思蜀”。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因知道除了他以外的人是看不见这些闪闪发光的手牌的,燕清精神一振,忙侧过身去,将那张“乐不思蜀”取了出来,仔细查看一番。 如果效果跟在游戏里的是一样的,是“有四分之三的概率让人无法出牌一回合”的话,那他就完全想不通会有什么用处了。 毕竟在东汉末年,只有他一个可以被称作是“玩家”的人,叫别人停止出牌,也得让那人先有牌可出啊。 燕清想明白这极有可能是一张废牌后,就多少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地将牌收起,继续闭目养神,连不久后响起的沉重脚步声,也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听见吕布极罕见地放轻了语气问:“先生可是睡了?”燕清才猛然睁开眼睛,侧头往外看去。 一下就对上了精炯幽深的虎目,两人视线交锋,噼里啪啦仿佛直冒闪电火光。 吕布咧嘴,痞痞一笑,大步走来:“先生可好?” 燕清眯着眼,不疾不徐地打量着意图粉饰太平的吕布。 倒是瞬间回想起在三国演义中,那一段对吕布的外貌的极具体的描写:“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怀。” 看那蜜色的肌肤,‘面若傅粉’这点他是绝不敢苟同的,其他特征倒的确刻画得入木三分,堪称绝妙。 特别是那双神采飞扬、傲气锐利的眼睛,将它主人的刚横性情、无双霸气给彰显无遗。 吕布心里本就有些发虚,又被燕清一声不吭地凝视着,他不好发作,只得将这股邪火对无辜的侍女发了:“愣着作甚?!还不将温好的药送来!” 旋即大大方方地在床头椅上坐下,若无其事地清清嗓子,跟没事儿人似地再度问道:“多日不见,先生身体可好些了?” 他显然是从张辽处得了‘先生已听闻主公允了他出行的提案,心情极其不错’的消息,又心忖再大的火在晾了这么多天做冷却后,也该散得差不多了,才放宽了心过来。 燕清微眯着眼与他对视片刻,见他神态自若,不躲不闪的,便微扬唇角,和颜悦色地答道:“谢主公于百忙中特抽空前来,清已好上许多了,怎好劳烦惦记。” 不管对方形容气貌有多出色,燕清一想到自己是如何沦落到这吃饭喝水擦身如厕都被迫遭多人围观伺候,隐私全无的境地时,就恨得牙痒痒。 若是在那三击中,因“闪”牌失效才致他重伤,燕清是绝无半点怨言的。 可吕布干的都是什么事?! 事先谈好了只出三戟,他不声不响地决定多打一下不说,还出其不意地玩了把从背后偷袭。 见吕布浑不在意地将右腿搁在左膝上,大概是有些饿了,随手取了桌上侍女给燕清备的清爽糕点来吃,一副在自己的地盘上很是放松的悠闲模样,燕清隐忍地眨了眨眼,开始试图安慰自己:吕布如此做,不但证明他性子中迎难之上、从不退缩的可贵,也展示了他遇着反常现象时绝不轻易怀疑自己的自信,更体现了他远胜三岁小孩的好奇心和再次挑战的决断,这次不就顺利拆穿自己的西洋镜了么…… 燕清不得不违心地拼命编着,才勉强克制住自个儿一阵阵往上冒的火气。 毕竟任谁遇到这种不打声招呼就随性子乱来的主公,任谁都想另起炉灶,或直接弃他而去的。 燕清一下就将聊天的话头给堵死了,吕布着实没法接下去,碍于面子,又不愿放下身段来道歉赔罪,只好专心致志地吃着糕点,再相顾无言地干坐了会儿,就终于挖掘出新事可干了——对给燕清喂药的美貌侍女横眉冷对,虎视眈眈。 燕清起先只当没看见,要将不搭理他的政策执行到底,也是免得自己憋不住火气,发出来伤了主臣感情。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强悍的心理素质,能扛得住吕布那杀气腾腾的目光的侍女,恐怕还没出生在这世上,当下就抖得盛药的匙也随着颤颤巍巍,一勺里洒了将近大半。燕清着实看不过眼了,索性自己接过一饮而尽,努力忽视满嘴苦味,假做虚弱地咳嗽一声,无奈地开始送客:“清颇感疲惫,怕是无法招待主公了,还请恕罪。” 谁知吕布只“哦”了一声,根本没听出他赶客的话外音般道:“布怎会因此怪罪先生?快歇息吧。” 燕清探究地瞥了他一眼,凭他的本事,竟然也没能看出,吕布究竟是装没听出来,还是真没听出来。 吕布执意赖着,一时半会不肯挪窝,燕清暗叹一声,只好演戏演到底,欲闭目装睡。 然而就在这时,他猛然间想起了那张极有可能是废牌的“乐不思蜀”。 本着就当试试效用的随意心理,他以指尖在那光滑发烫的牌身上轻轻一弹,压低了声音飞快念出“乐不思蜀”这四个字,就往毫无防备的吕布身上丢去了。 第33章 出使兖州 且说吕布毫无防备地吃了个“乐不思蜀”,当场就声也不吭地俯下身来,不由分说地将俯卧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燕清往里挪了挪,又顺势往塌上合衣一躺,恰好紧挨着燕清身侧。 不等被这堪称立竿见影的效果小小惊到的燕清反应过来,他已舒舒服服地将双眼一闭,一手规矩地搭在胸前,另一手垂落床沿,实在搁不下的长腿就斜斜地往燕清那侧一放,呼吸眨眼间就变得绵长和缓起来,竟是酣然入睡了。 燕清:“……” 这一串行动被他执行起来当真是一气呵成,沉入睡梦的速度更是见鬼的快,跟上回抵足而眠时要折腾小半宿才睡着的情况比起来,无疑是不正常的,那就是“乐不思蜀”这张牌在发挥作用了。 这么说来,这张牌用在人身上的效果,就是让他立即寻个地方睡觉? 单从吕布的表现来看,的确是这样没错,燕清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为了验证这牌的效果,他耐心十足地盯着吕布睡得正熟的大脸,结果这一等,就是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待香燃尽,吕布果然准时醒转,一个机警地鲤鱼打挺,翻坐在床上,张嘴打了个哈欠,又挠了挠头。 对自己稀里糊涂地就犯起了困、厚颜无耻地霸占了重伤病号大半张床,舒舒服服地睡了趟午觉的诡异经历,他竟心大到没感到半分不妥,只当是心血来潮,连问都不带问半句的,而是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潇洒走了。 燕清啼笑皆非地目送他离去,在证明这并非废牌,而是有着奇效后,他心情也好多了,倒没打算跟他计较被占了大半张床的事。 只是他虽有心再找别人试试这牌的功效,新刷出来的却不是“乐不思蜀”,而是张再普通不过的“闪”。偏偏他这时也无法起床来找机会用掉这几张旧的,再等新的随机过来,只有先按捺住期待与激动,等受损的皮肉重新长合。 因心里存了期盼,这日子就越显得漫长难熬起来,等燕清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真正伤愈,恢复了久违的行动自如,既找到机会在贾诩和张辽、高顺几人身上验证一番“乐不思蜀”的效果,也终于可作为亲善使者踏上前往曹营的路途时,竟已是秋初。 也是这次之后,燕清确定了吕布就是一朵当之无愧的奇葩。 同是中了“乐不思蜀”的状态,被坑的诸位亲友的反应竟然各异:首先徐庶是一脸严肃地丢下手头的公文直奔书房,情不自禁地在里头泡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醒悟过来,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忙向看得目瞪口呆的其他同僚致歉;高顺则是闷头出门,脸色阴沉地拎着大刀进了兵营,把不明情况的魏续揪出来,酣畅淋漓地一顿暴揍,直打得他哭爹喊娘;张辽是脸红红地挪到燕清身边的位置,却古古怪怪地什么也不做。 贾诩的反应则算得上最让燕清意外的了——任谁都没想到,极注重养生、姿容仪态的军师贾文和,在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得出堂而皇之地推开公务,走进内厅躺上临时休憩用的软塌,又唤来四五个美貌婢女,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了美人的按摩的狂事来。 就算在事后面对众人暧昧的笑容时一再矢口否认,将这一刻的失常怪罪到忽被鬼迷了心窍的头上,贾诩这回依然暴露了他的道貌岸然,假正经的龌龊本质。 但食色性也,汉武帝尚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人”,都是有正常需求的大老爷们,燕清吃惊归吃惊,还是很能理解,就算是再爱端着架子装逼的男人,内心深处偶尔还是想去一趟大保健的。 唯有吕布的举动最叫燕清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先大喇喇地躺他床上不说,还丧心病狂地抢了伤患的被子自顾自地睡大觉,睡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人。 燕清最后得出结论,关于“乐不思蜀”这张牌,持续时间是显而易见地是一炷香,效果则大约能让对方不由自主地去做当时最渴望做的事情…… 然而再一想到张辽和吕布,燕清又不甚肯定这个猜测了。 或许张辽的情况,是刚好赶上了四分之一的失效概率? 不过燕清也无暇太纠结这些小事,等伤情稳定,不再有感染之虞了,就火速将心神投入到繁多事务中。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万幸,这些倾尽心血的付出,所换来的回报也同样丰厚。 吕布率兵到来前于各路诸侯的争夺战被打成筛子,萧条不堪的豫州也在燕清与贾诩为首的一批文官的用心治理下,宛若脱胎换骨,焕发出勃勃生机。 而给它带来最显著变化的根本原因,自然是燕清坚持大规模施行的屯田法,它已发展得有模有样。 贾诩起初还反对过这提议,依他所见,先安抚当地世家豪强,广纳贤才方是重中之重,毕竟吕布军中现粮草富余,兵强马壮,又暂无强敌敢侵,并无充实粮食产量的紧迫性。 可燕清却在这问题上,表现出了绝对的权威与不逊于吕布的固执。若他不知未来的大局走势,也多半会认同贾诩的看法,可在明知袁术将于不久的将来败走汝南、旱灾蝗灾亦会接踵而来的时候,燕清深知“寓兵于农”的重要性,当然将积蓄更强大的兵粮续航能力,和建立避免社会矛盾的保障视作必解的燃眉之急。 他并没有偷懒地将史上的曹操于四年后开始在许县一带启用的屯田法全盘照搬过来,毕竟历史已经见证了那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对军民欠缺保护,制度的施行也缺少有效监督,剥削量亦是日益严重,还易被豪阀觊觎干涉,后期已是名存实亡。 倒不是说曹操手下的谋士就无能了,而是时间太过仓促,在短期内做到安置流民、利用荒芜土地、恢复粮草生产力量,能有那样的规模和成效实属不易。 吕布军则有更充裕的时间筹备,燕清认为,就完全有条件去做得稍微完美一点。因此,虽同样分为军屯和民屯,在军屯上,更多是模仿了明朝洪武年代的做法,再按照豫州当地和吕布军内的具体情况做了些微调整。 燕清不指望最后的成效能达到朱元璋曾夸口的那般“吾京师养兵百万,要令不费百姓一粒米”,可至少要能在自给自足的前提下还有盈余,如此既可以作为抗灾扶民用的储备粮,又能当做粮饷提供给随时要开拔征战的军队。 为鼓励民众开垦耕犁,卷走董卓大部分遗产的吕布军中又正是最财大气粗的时机,燕清不可谓不大手笔,不但免费按户口发放耕牛、农具和种子,初期亦不设税赋,狠狠地败了一笔家。 并不是没有阻力,可有了渐渐回过味来的贾诩不吝给予的鼎力支持,又有吕布自始至终就不顾旁的幕僚反对、坚持把屯田的所有事宜交由他一人做主,有这两座大山替他遮风挡雨,那些个阻挠的就变得微乎其微了,容得燕清全力施为。 眼见着越临近秋收时分,许县一带就越露出欣欣向荣之态,燕清再没了起初的忐忑,而是颇有自信,这屯田法称不上是适合作为千秋万代的良策,可将现有的良好秩序保持个数十年,也绝对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被燕清领着一帮从郿坞逮来能工巧匠所改良的造纸术和印刷术,也具有了一定规模,不但大幅度提高了着墨性,还极大地降低了造纸成本。 等纸张技术渐渐趋于成熟,燕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犹豫地将从董卓书房搜刮来的珍藏古籍,经史子集统统贡献出来,皆通过活字印刷术来印成薄而精致的书册,再来才是将这些物美价廉的纸张开放了对外售,紧接着,在徐庶的大力帮助下,史上第一座向所有阶层的文人无偿开放的图书馆已崛地而起一月有余,有模有样,不光是豫州当地的读书人蜂拥而来,在得知真有此美事后,就连邻州也有络绎不绝的慕名者拖家带口而至。 只要待上一会儿,莫提纸香墨臭之美,还会意识到此处之市井繁荣,粮食充裕,军纪严明,税赋极轻,无一处不吸引人,哪里还舍得离开。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张嘴吃了燕清无声卖出的安利。 等忙得昏天黑地、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过去,燕清的身体也好得不能再好了,连那些收了吕布贿赂的庸医见着他生龙活虎、忙上忙下、不知疲倦的模样,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堂堂美丈夫的伤体未愈。 于是即使吕豫州再不情不愿,也没法当众食言,只能履行承诺,亲自带着大军浩浩汤汤地送他家军师祭酒离开豫州境内,往曹孟德势所在的地方去。 对自并州刺史丁原身陨那会儿,就开始跟着吕布四处闯荡,征战沙场的这些老兵悍将,在渝州的这段日子平静和淡,却叫他们无聊得快长毛了。 正因如此,能得到护着深得吕布爱重、军中名望极高的军师祭酒出趟远门的殊荣,张辽一跃成了吕布身前仅次于高顺的大红人,遭来无数艳羡目光。 其实当他刚得到这桩差事时,还未有人意识到这点,到现在他们终于幡然醒悟,恨得捶胸顿足,失悔了欲争,张辽是傻了才会给半点机会。 燕清心不在焉地回眼一望,恰恰见他骑着高头大马一个劲儿傻乐,不禁莞尔,难掩调侃之意地提醒道:“还不将这笑收一收?若叫底下将士见着文远如此情态,怕要有损威名。” 第34章 有恃无恐 张辽这才敛了敛快咧到耳后根去的笑,熟练地将脸一板,冲几个壮着胆子往他们这头张望的兵士厉声大吼道:“有甚么好看的!把这眼留着回家看自个儿媳妇去!” 燕清:“……” 先不说这跟吕布如出一辙的变脸速度,光这比喻就用得惨不忍睹,一听就是吕布军中之人。 好在其他人的文学素养也不甚高,在接收到平日在军中积威颇重的张辽的怒火后,无论是被喷个正着,还是没被喷的都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直视前方,再不探头探脑了。 张辽被燕清若有所思地目光盯得脸上泛红,重新清清嗓子,小心请示道:“请问重光,”这称呼还是燕清屡次喊他直换自己表字即可,他才渐渐适应不在背后加个‘先生’,“一会儿过了黎阳港,是欲行哪条路?” 燕清早在脑海中将这时的地图过了无数次,闻言道:“黎阳港?不,我们不走那个方向。” 张辽愕然。 燕清笑道:“我们人少,又都是骑兵精锐,何处走不得,哪里非得正儿八经地过河港?先沿着官道到荥阳,自汜水过河内,避太行经上党,直接去寿阳与曹兖州及鲍济北会和。” 张辽大吃一惊,下意识道:“这如何使得!” 燕清无辜地反问:“如何使不得?” 一听燕清是直奔战况正酣的寿阳而去的,张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要是叫主公知道了真正的目的地,当初是再怎么劝都不可能放他去那么危险的兵争之地的,忙道:“辽听重光先前与主公所说的,不是要去东郡而已吗——” 燕清微微一笑,渐渐露出了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真面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远极善行兵打仗,应比清更明白临机应变的重要才是。” 光向吕布申请去东郡这个安全的后方都磨了那么久嘴皮子皮,真告诉他其实要去寿阳,会答应才叫见了鬼了。 可曹操鲍信等人几乎倾巢而出,皆在寿阳与黄巾军交战,他又明知道不到十二月,这场仗是打不完的,那跑去东郡也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按照曹军从寿阳到济北的追击路线,在半路上等。 然而既然是轻骑上路,行军速度就有了保障,去寿阳说不定除了雪中送炭一波,还能顺便看有便宜占不。 如果同行的将领是高顺,燕清还稍微头疼一些,不知如何说服对吕布之命永远忠实履行的对方,结果是张辽,那就要好欺负得多了。 张辽表情无比纠结,却不敢反抗笑眯眯的军师祭酒,只好强行忽略了事后要被主公手撕的浓重预感,硬着头皮道:“……如此,辽自当听命。” 燕清会定下这条路线,其实经过了多方多面的深思熟虑,不光是距离最短的原因。 若从黎阳港过的话,与目前关系微妙的袁绍人马的碰面就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燕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去试探袁绍的胸怀和远见;若换了经河内和上党,虽崎岖山路变多,然河内太守张杨自并州与吕布共事时就已有几分相交,关系称得上和睦融洽,在史上吕布于下邳告急时他还试图出兵援助。管辖上党的则是原土匪头子、后主动向无力清剿他们的朝廷归顺的张燕,因看出近邻袁绍所象征着的巨大威胁,果断援助与之交兵的幽州刺史公孙瓒,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与给公孙瓒势暗中送去粮草的吕布势处同一战线了。 果不其然,这一路行来极为顺遂,等终于抵达位于寿阳的曹营时,总算饱尝提心吊胆、风声鹤唳之滋味的张辽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这回受到惊吓的,终于换成别人了。 燕清虽早流露出要亲自出使亲善的意图,可随着他意外重伤,转为秉力发展豫州内务,辅佐其主吕奉先,将满目疮痍的辖地打理得气象一心,井井有条。 离间的试探小计非但未成,还遭反戈一击,即使有对他深信不疑的主公在上头一力压着,他与名震天下的贤士燕清实乃至交好友、却别有用心地藏藏掖掖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军中传遍了。 清楚燕清此回若是真来,定是来意不善,荀彧着实挂心了一阵子,只是后来战事告急,他身为随军司马,也很快被诸多事务缠身,就把这视作谣传忽视过去了。 如今接到主公传唤,他也根本没往豫州来使身上想,而是忧心是否战况有变,往对方所在的大帐赶去。 荀彧掀帘而入时,就见他家主公坐在案前,凝眉沉思,见他来了,才笑了笑道:“可盼到文若来了。” “参见主公。” 荀彧不慌不忙地回礼,利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主公急召彧来,可是战况有变?” 曹操摇头否认:“无所异动,一切如常。” 荀彧蹙眉,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一番,不见急迫忧虑之色,反倒是带了点困惑和纠结,便于脑海中将近来发生的事飞速过了一次,忽然福至心灵,问道:“可是吕豫州遣使来了?” 曹操抚髯,大笑道:“文若果真神机妙算!只是这来使,却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友人。” 荀彧震惊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至失声道:“竟真是燕重光亲至?!吕豫州怎会允他此行!” 曹操自是不知。 实际上,这对主臣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同时冒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念头,就是——杀! 这个想法当得是诱人无比,只可惜闻上去再香喷喷的,于这不巧的时机,也是个轻易咬不得的毒饵。 荀彧扼腕道:“有此人在侧辅佐,吕布便如恶虎添翼,将成主公之心腹大患,只恨此时此刻,却真不得除其獠牙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他们与黄巾陷入苦战,为逐鹿天下有一席之地而斗破头的时候,有从龙之功的悍将吕布早已乘风直上,在一干谋士的协助下顺风顺水,直将豫州起死回生,到现在已具几分气候,似羽翼渐丰之雄鹰,根本得罪不得。 杀了为吕布势中慧眼的燕重光,往长远处看,刚愎自用、有勇无谋的吕布自是不足为惧,可倘若真做了,就压根儿无长远可想了——痛失臂膀爱将的猛虎定会暴怒出兵,将兵力被抽调一空的东郡撕碎,再一路北上,直与他们拼个不死不休。 燕清绝非有勇无谋的莽撞之辈,他竟敢带少许人马就奔赴此地,可不正是对此间关节了若指掌,才来的有恃无恐,叫他们光看着,却无法吃下,端的是如鲠在喉。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曹操也喟然长叹,忽然神色一动,道:“文若当真与那燕重光无故交之谊?” 荀彧哭笑不得道:“针对此事,彧已澄清过不下十次了!缘何主公也拿这笑我?重光当真害彧不浅矣!” 曹操连忙摆手,解释道:“乃操失言,文若莫恼,操之所以有此一问,绝非出自疑心,不过是惜这等良才美玉归于莽夫之手罢了。” 荀彧知他起了欲招揽燕清这种绝世奇才的惜才之心,犹豫片刻,仍是直言不讳地劝道:“恕彧直言相告,燕重光此人孓然一身,无亲无故,又无欲无求,以寻常珍宝财物相授,是绝无可能打动他的。况且吕奉先对其极为爱重,论起奇珍异宝,又有哪路诸侯的家珍敌得过恶贼董卓?于吕奉先背负三姓家奴之污名时尚择其为主,愿随其后,势微时便不离不弃,与其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更遑论是风生水起的现在?还是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荀彧凉飕飕的三言两语,很快就打消了曹操心里头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轻咳一声,不再长吁短叹,诚恳承认道:“文若所言极是。那此时依你之见,操当如何?” 见他并不执着,荀彧心里安定,闻言蹙眉一想,道:“曼成既在许县得了尽心款待,我等亦当礼尚往来,设筵席待之,以表亲善。” 曹操颔首称是。原要吩咐下去,蓦然想到什么,起身道:“重光身份非同一般,操当亲迎,方显重视。” 荀彧自是不会反对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有隐约的不安在心中油然而生,叫他心绪难宁。 唯有强行压下,将设宴一事吩咐下去,又去通知夏侯惇等将领,于晚间一并赴宴。 而此时此刻,被客客气气地暂安排在客帐内的燕清,并未专心等待曹操的传召,而是优哉游哉地在许可范围内漫步,时不时温柔和善地注视着那些个来去匆匆、器宇轩昂的将领。 身为护卫首领,张辽自要亦步亦趋地跟着,只觉他家先生一袭白衣胜雪,眉目俊美绝伦,气质丰美高贵,身姿亦翩翩出尘,如梦似幻,完全不似凡俗中人。 顿时感到与有荣焉,不禁在面上也带了点自豪出来,昂然挺胸,坦然接受那些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 他虽机敏聪慧,却道行太浅,半点没看出燕清实乃虎披羊皮,居心不良。 第35章 抛砖引玉 燕清在看什么? 他在看曹营中人才济济,猛将如云,又馋那智士多如过江之鲫。 末了不由心忖,曹操可真是得天独厚,不仅有与实现其宏图霸业相匹配的野心和优越的自身素养,还有强大的人格魅力,和极强的气运。 既有礼贤下士的大度,又不失为绝后患的杀伐果断,最难能可贵的是其眼界既宽,擅长把握时机,及利用一切可用资源。 不怪乎是被评价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人杰,亦当之无愧。 而同样是做主公的,论个人武勇,吕布是实打实地能轻松睥睨诸雄,可他麾下就磕碜得很了,叫燕清忍不住抹一把热泪。 得亏他奋力挖了两惊才绝艳的谋士回来撑撑场面,否则在陈宫叛曹迎吕前,称得上智商在线,又在吕布跟前敢于大胆谏言的,就只剩下被“知忠不用”的高顺,以及知而不语、专心伐战的张辽能勉强一看了。 燕清心中正感慨万千,忽有所察,向左侧目,便见一行人向他处急步行来,为首者眉目狭长隐有精光熠熠,身长约七尺,英武精悍,容貌不过普通,举手抬足间却别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傲人风采,分外引人注目。 燕清要是这还猜不出这人身份,那就算白了解了三国这段历史,只是平日里被吕布的磅礴气势压得多了,这时他尚能保持淡定地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主动迎出,向其躬身,广袖一扬,翩然行了一礼:“在下燕清,字重光,于军中领军师祭酒一职。此回是奉我主吕奉先之名,特此前来传达我军亲善之意,有幸得曹兖州与诸位将领接见。虽是初逢,可清实慕大名久矣,如今一看,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作为读着他们故事长大的后世人,暂时摒弃掉阵营之分,燕清说这话的语气,当真是发自内心的,不是一般的真挚恳切。 然而这些在不久的将来大放异彩,流芳百世的将领此时多是无名小卒,偶有几位是刚露头角,也就曹操因行刺董卓、招募义军和发布檄文能称得上名震天下,却初次见面就听被陛下亲口誉为‘秒策一举除奸佞,保社稷之安,乃定邦之砥柱’的奇才燕清恭维,不禁颇感受宠若惊。 更别提燕清令人眼前一亮的相貌精致、俊逸绝俗,气质斐然如玉,谈吐谦虚有礼而不虚假浮夸,行为儒雅而不失风流倜傥,态度又极和善亲近,真是见者为之叹服心折。 哪怕是对其极其戒备的荀彧几人,也当即体会到了彼时李典复杂难言的心情,着实难生起半分恶感来。 曹操早慕燕清之才久矣,也久听荀彧等人赞其高瞻远瞩、为难觅大才,如今亲眼一见,先喜他风采迷人,试着与之交谈几句后,又喜他思路清晰,不卑不亢,辞藻华丽优雅。 若非有荀彧之劝在前,怕是更按捺不住求之若渴了。 曹操一边叹吕奉先此子运气奇佳,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如此大贤忠心替其效力,一边又恨这无异于暴殄天物。 面上却分毫不露异色,只朗声笑着:“如此甚巧!操亦慕重光之雅名久矣,今日得见,君之风采神韵,胜那传言何止百倍?操甚是欢喜!只是军旅征战中财粮吃紧,只设粗宴一场迎重光到来,望莫嫌酒水寡淡,菜肴粗陋的好。” 他有所不知的是,自己对燕清感到投缘,燕清也对他是真的极有好感——天天要抬起下巴仰视吕布那禽兽的人,终于能感受一下身高一米八的好处,品尝品尝俯视历史名人的美妙滋味了。 在筵席上,曹操亲自将他安排在上宾之位。 燕清还欲推辞几句,曹操便将吕豫州之名抬了出来,因确实是代表着吕布来的,他便安然受了。 从燕清的位置,能将曹操帐下的一干水灵灵的文官武将看得一清二楚,众人目光各异,他受瞩目依然神色如常,内心却早就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仅仅是粗略一数,就有浩浩近百人! 如!此!奢!侈! 铺!张!浪!费! 兵卒奉命揭开坛盖,闻着浓醇酒香后,燕清就知道曹操之前说的‘酒水寡淡,菜肴粗陋’完全是谦虚之辞,也是托了对方本身就好酒的福,行兵打仗,也不忘携带几坛美酒。 当然,这只是他与几个曹营中的高官能享受到的豪华待遇,旁的将领能喝到的只是从周遭小镇里临时购来的酒水,还是不知掺了多少水的。不过对陷入苦战多时,近来才摆脱寡不敌众的窘境,节节取胜的将士们来说,能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就已深感满足了。 一阵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后,燕清忽笑道:“清有个请求,实在是不吐不快,盼孟德大人莫觉清过于唐突无礼才好。” 曹操将酒樽放下,双目清明,哪有半分醉意,爽快道:“重光乃操之上宾,有何说不得的?” 燕清这才俯身,嘱在旁座坐着的张辽几句,他凛然领命,差副将取来二个鎏金木盒,恭敬递予燕清。 “除我主之礼外,清亦有私下里备薄礼二份,一为赠孟德大人,二为还文若赠书之盛情,虽不甚合礼数,仍望孟德大人准许。” 说完,燕清向悚然望向他的荀彧促狭一眨,打趣道:“当日与曼成一叙,便知文若是将清错认作了旧友,才将己作做礼相赠。清本当拒之送回,却过于喜爱文若墨宝之形美清隽,便厚颜贪下,此次回礼,盼文若莫怪才是。” 在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各种门儿清的几人面前,燕清要是再把顺杆爬的戏码演下去,未免太逊人一筹了。 因此他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仅没半点含糊暧昧,反倒坦坦荡荡地当众承认了自己与荀彧并无旧谊一事,不仅无形中替荀彧洗刷了一波冤屈,以风趣之言明做调侃、暗做敲打后,还替双方都递了个完美的台阶,更显他光明磊落。 曹操颔首,派人接了匣子,感叹道:“重光深情厚意,且豁达大度,操甚钦之。可否立即一观此中内容?” “区区小事,孟德大人何须过问在下?”燕清眉眼弯弯,毫不迟疑道:“自是不胜荣幸。” 另一个匣子就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的案上,荀彧的眼皮猛然一跳。 燕清这一招礼尚往来,不可谓不毒辣,偏偏与他当初谋划的离间计同出一源。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之计策,本意是要让吕布与其离心;而燕清之谋,并非要动摇主公对他的信任,却是让他于军中地位尴尬,举步维艰。 他较燕清遇此计时的处境还更为不妙,因主公尚在座上,不遇问责,就不便起身辩白。 送予曹操的匣子与送给荀彧的,里头所装着的内容,本质上并没什么区别,皆是聚豫州目前所发展出的最上等的造纸术与印刷术的精粹为一体的几本典籍。 这时虽有了纸张,却因成本过高,着墨力太差,暂未普及使用,关于文书类的记载,更多是依赖于传统的竹简等物。 曹操一见这几本薄薄的书,就知道它所象征的远大意义,面容一肃,拿起细细翻阅一番,又稍稍捻了捻,大叹此物巧夺天工:“不知这些个宝物,重光是从何寻来的?” 燕清正要作答,曹操正巧翻开了被放在最底下的那本《诗经》,见着那熟悉的字迹,立即认出是他之子房荀文若的,不由得大吃一惊:“文若快看,这可是你所写下的?” 见主公难得失态,荀彧不明所以地凑近一看,结果对那轻薄光滑的雪白纸张,他固然陌生得很,可上头清晰印着的那字迹的的确确是属于他自己的,也惊了一跳:“竟是拓印之术?” 燕清笑道:“文若好眼力!此法名为印刷,与拓印有异曲同工之妙,倒也不算认错。此《诗经》是因清甚爱文若之优美笔法,方着人摹了竹简上的字迹,再印制成册,盼你莫怪才是。” 荀彧:“……” 怪有用吗? 你似乎印都印完了。 曹操对此爱不释手,问道:“不知此物造价几何?” 燕清却是敝帚自珍,在时机成熟前,不欲售于外人,便报了个虽较真实成本要高上十数倍,却依然比目前最好的左伯纸要低上不少的价格。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一听造价不菲,曹操唯有熄了大肆购入的心,将书册合上,命人妥善收好。 又闻燕清轻咳一声,面露羞涩道:“清此回亦带来拙作几篇,自比文若不得,实乃存了私心,盼得些点评,不知可否?” 荀彧心中警铃大作,曹操却已爽快应了,还招呼他也一起,无可奈何下,只有也起身好去一观。 却见那字体极新颖罕见,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紧密挨在一起,也显严密整齐,不禁咦了一声。 燕清就等着他这句咦,闻言好奇道:“不知文若认为如何?” 荀彧真心有些诧异,便道:“彧有一友,姓钟名繇,现任黄门侍郎。素来爱舞文弄墨,亦于此道颇有造诣,其书自成一家,若飞鸿戏海,舞鹤游天。观重光此作,点画之间,倒与其极为相似。” 当然会相似了。 荀彧只当是巧合,殊不知燕清幼时就是用楷法,称不上得了几分精髓,取巧却绰绰有余,来一发抛砖引玉,自然就顺利与楷书的开山鼻祖撞了个字体。 第36章 目标达成 砖已抛出,碧玉乍现,燕清自然而然地就通过各种暗示明示,从荀彧手中得来了一封亲笔写成的介绍书,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袖中。 荀彧见他眼角眉梢皆是喜色,显是夙愿达成的心满意足,心中不安之感更甚,直觉自己似是做了件天大的错事一般。 待到夜深宴毕,众人回帐,曹操即刻召了随军幕僚中最得他倚重的戏志才、陈宫、程昱与荀彧四人过去问策。 人一到齐,曹操并不绕弯子,直接就道:“不知诸位军师认为,重光之所以非得亲来一趟,又特送了批解我军燃眉之急的粮草,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他虽是同时问三个人,目光却一直看着与燕清打交道、或是交锋最多的荀彧,荀彧无奈地一揖,道:“此人聪明渊深,又极擅玩弄心机,文若才疏学浅,无法窥透其图谋,只隐有猜测。” 曹操抚髯,沉吟片刻后颔首道:“请文若赐教。” 荀彧斟酌了会儿,道:“素闻重光智计百出,喜谋定后动,从不在无谓之事上白费功夫,更遑论他对此行乃是筹谋已久?依彧之见,怕是因豫州之况蒸蒸日上,吕奉先手下却稀缺可用之才,他于举荐人才一道颇为精通,识人辨人入骨三分分毫不差,哪有对此无人可用的窘境坐视不理的道理?这么看来,他亲备的这两份礼,怕是极有深意。” 曹操恍然:“莫不是相中元常(钟繇表字)之才,赠墨宝、求点评不过为引,欲劳文若为其引荐,好收录对方为真?” 荀彧颔首道:“主公睿智。” 曹操蹙眉:“操曾听文若赞元常长于谋略,德高持重,为人忠义,如今亦在陛下身畔深受信任,担任重责,恐不能为我所用。那重光固然有绝世辩才,又怎说得动一心护卫汉室的此人,以至于转投吕奉先麾下,为其效力?” 荀彧苦笑道:“主公莫不是忘了,吕奉先手里尚且握着救驾之功?若是对其心怀感激的当今圣上知晓爱卿所求,怕是当即就赐下金口玉言,那元常岂有不从之理,唯有应命出任一途。” 说到这,荀彧稍作停顿,转而问自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兀自凝思的戏志才道:“不知志才是如何想的?” 戏志才因临时有事,而不得不缺席了这场晚宴,却没少从旁的将领口中听说了燕清此人之丰姿秀丽,才智谈吐仪容无一不超卓不凡。 见荀彧如临大敌,他回神一笑,道:“此人长袖善舞,心思之玲珑,不容小觑。只是不论他是所怀何等目的而来,我等却不妨多留他一些时日,以逸待劳即可。” “哦?”曹操神色一动,虚心求教道:“操不明其中奥妙,还请军师教我。” 戏志才潇洒地拍了拍手中叠扇,忽将之倏地一收,轻磕在案桌上,听得一声脆响,他方轻笑一声,不答反问道:“主公不妨试想,若有朝一日,叫您不得不离了在座的诸位,您当如何?” 曹操诧道:“操断断离不得诸位先生的助力,倘若真叫此事发生,定将寸步难走,徨如盲者独行。” 程昱已然反应过来,一扫方才的忧心忡忡,击节道:“好一招反其道而行!” 戏志才笑道:“以主公之机敏才智,尚觉独木难支,那麾下人才凋零如吕奉先,此时此刻身边又还能剩几个可用之人?要是长久地离了这位军师祭酒的辅佐,不更如失了方向的猛虎?” 当真是一语道破梦中人。 不但不该避,还要好好留,叫燕清感到宾至如归,流连忘返才是。 曹操连叫几声“好”,情不自禁地开怀赞道:“先生高识远见,真乃操之大幸也!” 戏志才笑着回道:“主公过誉。” 待到几人将具体事宜商榷完毕,已是夜入三更,荀彧却觉卸下心头大石,连望着层云闭月的黯淡,也只感神清气爽。 在其他三人离去后,荀彧正要迈出,就被曹操再度叫住了:“文若且慢。” 荀彧奇道:“主公可有事吩咐?” 曹操欲言又止:“关于元常那头……” 荀彧心领神会地一笑:“彧自当修书一封,请快马送去长安,无论成与不成,定能抢先一步。” 曹操大松口气,笑道:“文若莫笑,实乃吕奉先此人轻狡无常,却有盖世武勇,坐拥虎狼之师,今又得了大贤助力,不得不防。” 荀彧深以为然,旋即惭愧地长叹一声,道:“多亏志才明视,否彧误军多矣。” 曹操好声宽慰道:“志才有奇策,确实难得,然文若思绪缜密,避其锋芒,不过是为慎重起见,又何错之有?” 又是好一阵宽慰不提。 戏志才等人给众将通了气儿后,原本次日就来找曹操等人辞行的燕清自是难辞盛情,轻易走不掉了。 在诸将的轮番上阵下,他仿佛彻底地沦陷于糖衣炮弹的攻势,一不小心就多留了一日,一日,又一日…… 荀彧当晚回帐,就亲写了封信函,托快马送去长安的钟繇处,又留了个心眼,让人暗自监视燕清那头的动静,看他是否有遣人送信给钟繇。 结果果真不出意料。 不过燕清似是不胜酒力,当夜早早地就熄灯睡下了,第二日一早,才反应过来要让人传信去,只是一来被抢走了先机犹自不知,又有他派人在暗中阻挠,等那信使好不容易进了长安城门,已较曹营所派之人晚了足足五日之多,叫他心安不少。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先说燕清来后不久,前线就异变突发,那是曹操之知心好友、亦为此次合军的另一将领济北相鲍信因过于轻敌,中计深入敌阵,不幸遇害,最后竟沦落至尸骨无存的地步,叫他悲怮不已。 万幸是战局未因此功亏一篑,因曹操军骁勇善战,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军心渐溃,捷报频传,期间根本无暇分神顾及燕清这头的事务,便将这事托付给了在后方坐镇、打理后勤的陈宫。 荀彧作为军中司马,自是首当其冲,近来忙得焦头烂额,直到今日才稍微腾出空来,唤来派去燕清帐外守着的亲兵,问问其近来的动态。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燕清在曹营待了一个多月,就没有一顿膳饭是独自一人用的! 荀彧面上起初还只挂着不以为意的表情,结果却越听越感到不对劲,最后更是不禁扶额长叹,心道大事不妙,志才这回可真是大大失策了。 ——他们专心在前线奋勇作战,浑然不知,后方本营已被远道而来、不知是敌是友的客人给逛了个遍。 一开始燕清似乎还记着避嫌,举动也称得上收敛,只是随意挑了几人主动上门:今日去陈宫那坐坐,举杯共饮,弹琴啸歌,畅谈天下大势;明日去夏侯惇那走走,就训练兵士之法交流心得,又谈些军旅逸闻,因颇为投缘,自然而然地结识了其弟兄夏侯渊及一干友人;后日去探望因身负重伤而卧于床上的侍卫典韦,以他之博学广阅,竟于医道也略有涉猎,叫军医连连点头称是不说,还好巧不巧遇见了同去探病的子脩(曹昂表字),又通过他认识了…… 没过多久,就换成对他心怀好感者,主动邀其来帐中一同用膳了。 这还算轻的,再过去几天,已彻底融入了曹营氛围的燕清可谓入水游龙,似珠玉亮于瓦砾般讨喜而惹人注目,各处皆都来去自如,无疑成为了被争相邀请的宠儿。 眨眼间,这偌大曹营,竟无一未与这和善可亲的豫州来使勾勾搭搭……亲密交谈过的。 再这么放任下去,哪里还轮得到豫州的吕奉先方寸大乱,万一燕清真有了不轨之心,光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绝艳风姿,就能蛊惑得人心动摇,轻易将后方祸乱。 且说张辽见燕清将归期一拖再拖,着实心急如焚,又不好扰了先生的雅兴,只是冬季将至,除去在路上要耽搁的功夫,距离吕布所给的时限已不远了,他才委婉地提了一提。 燕清看他忧虑万分却不敢抱怨的模样,觉得有趣,忍不住向逗一逗他,笑道:“文远莫忧,总有人是比你还急的。” 张辽惑然道:“重光这话却从何说起?” 燕清却对此避而不答,而是踱至帐外,对着月明星稀的夜空飞快掐指一算,又阖眼一念,转而向张辽展颜一笑道:“再迟不过明日,自有人要送客,看来我等可提前一步去请离了。” 他做这些举动时,并未遮遮掩掩,因此来往的曹营士兵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却被他高深莫测的架势唬住,全都不由得面露敬畏之色。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张辽压根儿不知他家军师祭酒纯粹是要过一把孔明设七星台祭风的瘾,其实早就从说话没把门的曹昂小少年口中得知了荀彧今日回营的事,料想对方不可能在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还心宽地任自己继续在后方勾三搭四,定要尽快客客气气地将他这隐患扫地出门,才做此推断。 张辽向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顿时喜上眉梢。 豫州境内大事已初安定,小事不决自有二位军师,又正是稻谷丰收、忙于收割的秋季,诸侯也不可能挑这时候不去抢收自家地里的稻子,而是自寻死路跑来打兵强马壮的吕布势。 确信暂且无非用他不可的地方,燕清虽将拿到给荀彧亲笔所写的介绍信当做首要目的,其实也视作给自己放的长假,出来旅旅游的同时顺便松松土,而能跟未来说不定要成为同僚的陈宫沟通一下感情,就属于意外之喜了。 不过,为了不被精明敏锐的荀彧察觉到他求来介绍信的真实目标其实是郭嘉、从而先下手为强,燕清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来设计这声东击西的把戏。甚至为了做戏做全,又真让张辽派了一人去长安的钟繇府上,装模作样地递了名帖。 至于真实的介绍信,还静静地躺在他怀中,留着用在郭嘉身上呢。 第37章 主公来信 从离开豫州开始算起,到燕清完成任务,真正动身返程,满打满算也只过去了整两月。 十一月底的许县尚未迎来初平三年的初雪,燕清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忙着在曹营泛友结交的这段短短时间内,他家主公的后院也即将起火,有牛鬼蛇神在蠢蠢欲动了。 祸非墙外起,而于宅内生。 那日吕布翻脸无情地亲手将一向看重的妻舅魏续打得凄惨,血流满面地冲出议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瞒不住后院妇人的耳目。 只是燕清不知,他家主公的后宅并不似他以为的那般充盈,尤其在溜了个貂蝉后,除明媒正娶的正妻严氏外,就只得魏氏了。 至于曹豹之女,于史上也得去到小沛时才得纳。 因两人姿色皆不过尔尔,在起初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吕布就鲜少去寻她们了。若不是严氏侥幸产下一女,可偶尔沾沾女儿吕玲绮的光,得吕布来看望,否则连正妻的体面怕都难保。 严氏有女万事足,倍受冷落倒沉得住气,魏氏膝下空虚,就无法似她那般稳坐泰山了,那个在军中得势的弟弟就成了她的保命符,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这次兄弟挨打,不光是魏续本人颜面扫地,她这个做姐姐的,不也一并受辱,犹如脸面被狠掀了扔地上踩踏,以后哪里在下人面前摆得起夫人的威风? 当场就派人寻了弟弟来,非要问出他受罚的原因不可。 魏续起初还遮遮掩掩的,不肯直说,直到他姐姐发了顿大火,才支支吾吾地将这新上任的军师祭酒之跋扈惑主给道了出来。 魏氏这下既是心疼弟弟伤口狰狞,又不满吕布手狠无情,可后者积威深重,她不敢心怀怨愤,只将这份过错加倍地加诸于燕重光的头上,恨极他挑拨离间,教唆夫君毒打好人。 这卑鄙小人初初得志就如此嚣张,摆出这些威风架势,日后得势更盛,岂不是要取而代之了? 魏氏这就彻底将燕清给恨上了。 她有心要在夫君面前告他一状,才想起自己如今根本连吕布的面都见不上,又怎么吹得动这枕边风? 一计不成,魏氏唯有又生一计,这回倒稍微学聪明了一点,转找严氏诉苦。然而严氏向来不与她亲厚,亦不喜她往常仗着军中弟兄耀武扬威,听她哭哭啼啼地给风光正盛的军师祭酒上眼药,只左耳进右耳出的,随意搪塞几句,将她打发走了。 结果魏氏见她无意为自己出头,心里暗恨,竟情急下出了个昏招,买通了严氏一婢,盗了她一件信物,又让那婢女去给侍卫说说,假借了严氏的名义,求递口信请吕布来后宅一趟。 严氏就算再不受宠,也是生育了主公唯一子嗣的主母,平日里又安分守己,极少提出过分要求。因此那侍卫听了主母身边服饰的婢女的话,虽感诧异,倒也未起疑心,而是好声答应了,立即去做。 当侍卫将口信送达时,吕布破天荒地没去兵营,而正在军师贾诩的府上待着,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塌上,眯眼借着经窗进来的日光看竹简上的字迹。 听着侍卫跪下报有信来,他瞬间一扫之前那惫懒的模样,猛一下坐起来,目光炯炯地逼视那受到惊吓的士兵,急切问:“可是重光的信件?” 那兵卒结结巴巴地说是主母的口信。 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意挥了挥手,重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知道了,回去吧。” 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倒霉侍卫登时傻了眼,也不敢带着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回去复命,唯有硬着头皮问道:“请问主公,当主母问起时,卑职该如何作答?” 吕布连看都未看他一眼,随口道:“军师看着办吧。” 贾诩不料主公会不负责任地将这难题甩来,反应倒是极快:“你便去回禀夫人,待主公得空,当立即去探望她。” 侍卫如蒙大赦,赶忙应了,飞快地退了出去。 贾诩哪里看不出来,吕布根本就不想去,却不愿当着他的面去一口回绝,一来太过伤了严氏脸面,二来他也多半会出口劝说阻拦,索性就撇到他头上了。 贾诩也好办,能有机会卖自家主母一个人情,当然会替其应下。 至于何时得空……严氏但凡是个知情识趣的,就不会不识时务地前来催促。 尽管是听起来万分简单的一件事,贾诩却暗中捏了把冷汗。虽说内事不决也可问军师,但这类关乎内宅妇人阴私之事,果然还是交给对此更得心应手的燕清的好。 不过,见主公对主母如此冷淡,偏偏此时连个像样的后继之人都没有,贾诩不由得也与燕清一样,开始操这头心来了。 他稍微劝了几句,吕布虽满口答应,却迫不及待地问道:“今日重光可有送信来?” 贾诩面不改色:“未曾收到,怕要明日了。” 看吕布毫不掩饰失望之情,还泄愤般踢了他心爱的案桌一脚,贾诩不禁眼皮一跳,宛若无意地补充道:“重光长记善算,上回于信上请主公去做的事务,主公尚未完成,干等怕也是无用的。” 吕布不耐烦地呿了一声,锋眉狠狠一聚,就在贾诩以为他要愤怒地撂担子不干时,竟生生将这点火气给憋住了,压着性子继续看那公文。 贾诩看他如此情态,面上淡定自如,心里却不由对燕清花样百出的小手段,及对主公脾性的把握之准,佩服得五体投地。 燕清早料到自己一走,基本就无人劝得动吕布,要真放任自流,他多半就要终日泡在军营不理外事不挪窝了。于是特意留下了事先写好的书信十数封,悉数交于贾诩保管,称若主公流连于兵营不理政事,就祭出这些来,应有些效用。 又叮嘱得清清楚楚,一旦这些真派上用场,不等吕布完成一桩,决不能给下一封。 贾诩满口答应,内心却是不以为然的,始终觉得燕清杞人忧天,有多此一举之嫌,后来则是感叹多亏有这些信函,才叫必须有主公决断的事务一直未有积压下来。 换做他与徐庶劝的话,哪怕说上一百句,吕布听倒是愿意听,也肯虚心接受,但具体做不做,就要看心情了。 吕布固然不愉燕清所书的信怎么都送去贾诩府上,却在贾诩不来通知的情况下,也天天来一回问。后来发现自己读完信也要按照军师祭酒的嘱托去处理公文,凭他一人去做,不但效率奇低,还得头痛如裂,不如直接在贾军师这做好了,既方便问询,也能第一时间看到新的信件。 是以,吕布似乎就常驻在贾诩的府上了,每日雷打不动,下午就将议厅里办公的那些幕僚和公务都搬过来,一边处理,一边等燕清的下一封信来到。 如此重复了一个多月,他也隐隐习惯了天天读这些个竹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时,也不似往常般头痛费劲了。 而燕清的“来信”,也随着他速度的提升从五日一封,变成了三日一封,偶尔两日一封。贾诩为了不叫吕布起疑心,并不每回都将时间掐得很紧,又因那实打实的是熟悉的燕清的字迹,吕布渐渐也适应了,每回都想着快些完成好收到下一封,而无比卖力地干活。 只是时不时就要唉声叹气一番。 若是燕清,定是暗地里嗤之以鼻,对此夸张作态无动于衷,要么彻底无视,要么四两拨千斤地转了话头,贾诩却没这胆量,便关心问询一二。 吕布深叹道:“重宝岂能交托于旁人之手?重光此去路遥,布却鞭长莫及,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再兵行神速也怕难以救得,不免心神不宁,倒叫军师笑话了。所幸常有信件送来,布可自此得知先生安然无恙,才稍稍心安。” 一想到这些不定期出现的信函的真相,再见他情真意切地惦记重光安危,贾诩微感心虚,索性建议道:“主公不妨也修书一封,遣快马送去?” 吕布听着愣了愣,大喜道:“军师言之有理!” 他性子急,说写立马就要动笔,也不肯用笨重的竹简,而是用最近逐渐在军中普及起来、由燕清坚持冠上吕布之名的“温侯纸”。 握笔据案后,他稍作踌躇,恍然间才思如泉涌,万分潇洒地一挥而就,心满意足地封好交予侍卫,命人快马加鞭,尽快送到东郡太守府去。 而知道燕清真实去向的贾诩只好赶快私下派人去追上那信使,瞒着吕布,秘密将目的地改成寿阳——否则跑到前线的燕清,于一年后都不见得能收到送去兖州后方的信。 见吕布写完信后,就一副得意地哼着小曲地继续看公文,颇为愉快的模样,贾诩思忖着究竟是就此打住,还是再接再励地劝上几句,盼主公与主母感情和睦些,得了闲暇也该多多温存时,外忽有侍卫通传,道有公孙瓒的使者求见。 主臣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事物。 吕布神色一变,沉声吩咐道:“让他进来。” 却说十日后,燕清在回程途中恰好撞见送信的使者,拆函时还相当好奇极憎挥毫的吕布会专程写些什么,竟着急至不惜劳快马送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于是几行左驰右鹜、偏又诡异地透着气势如虹的字便映入了毫无防备的眼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燕清:“……” 特么的闲着没事还教了他《凤求凰》? 而且是该断章取义了然后被用在这儿的吗? 秀美俊逸的军师祭酒面上犹带着方才的温柔笑意,下手却毫不留情,直接将这单薄脆弱的雪白纸张给当场碎尸万段,倒叫一旁好奇张望的张辽给吓了一跳。 燕清不知何时已敛了笑,面无表情地将碎纸末一洒,暗暗磨牙。 曹操别的优点他不学,为贤士写情诗这点倒是自发地掌握了精髓…… 第38章 白马银枪 燕清怒撕了信,倒是真有些归心似箭了,欲在自家主公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进一步带歪之前赶回去坐镇。 只是回程注定不太顺利,距收到那信只过了二日,又迎面遇上了几匹急行白马。 这从难行的草坡上突然冒出的一行人不过四五人尔,却气势极为不俗,队列严密工整,哪怕行色匆匆也不见乱序。 见是一副有要事急禀的架势,又是从南方来的,燕清不管三七二十一,命张辽先领人将险些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这一行人拦下再说。 那为首之人却丝毫不惧张辽所带精锐数多而煞人,忽被拦下也半点不慌,从容一勒缰绳,控马如臂使指地闪身一避,再行云流水般改避为攻,挺枪出马,横眉怒对,威风凛凛地高声喝道:“是何人敢阻我等去势!” 这一下先声夺人,叫燕清下意识地多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登时眼前一亮,轻轻地“咦”了一声。 先不说身手如何,光这临机应变、遇敌半点不乱的稳重,燕清就愿意给打个高分。仔细一看,这身披银甲驾驭白马,手持一杆笔直长枪的年轻骑将生得一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器宇轩昂,正是英俊逼人的好相貌,而论起个子,竟比张辽还高上小半个头。 燕清心里微微一动,这些个特征太过明显,倒叫他脑海中条件反射般冒出了一个猜测,虽觉此人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仍存了点心思,便不试着喝破,而是静观其变。 对方以寡敌众,姑且临危不乱的风采虽得了燕清的青眼,却未能镇住张辽。 不说他亦武艺高强,傲气自恃,但凡是吕布麾下待久了的人物,首先练就的就是气势半点不让。 一旦上了战场,哪怕对面是自家主公、那声名赫赫的第一战神吕布,他也半点不虚,更遑论这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又是自家军师祭酒亲口下的令,哪怕要豁出一条小命,也绝不能在重光先生跟前跌了面子。 张辽直接大笑着祭出了月牙戟,恶狠狠地骂了句:“还能有谁?!自是你爷爷张文远!” 这就算打过招呼,飞马攻去。 那小将听见张辽名讳后,倏地脸色一变,并非流露出惧色,而是多了些诧异与哭笑不得。 然而张辽来势极凶极快,眨眼间就杀到了跟前,他无暇开口辩说,只得提枪还击。 两人交战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真交手后,张辽哪里看不出对方之实力高强完全不亚于自己,不知为何却只以格挡为主,并无主动出击的意思,半点不符先前搦战时的气势汹汹,叫他一昧强攻也半点不痛快,深觉扫兴。 又知这样下去,一时半会也打不出个输赢来,索性一个虚晃,退返几步以示暂且停手,果见对方也不追来,心里更加不满,大声质问道:“只守不攻,这是何故?” 这白马银枪的骑将可算是有了开口的机会了,他稍喘几口,滚鞍下马,一板一眼地拜伏秉道:“实乃误会一场,也怪某未及时道出身份,方平白无故与文远将军挥戈相向。” 燕清一直默不吭声地瞅着他,见他与张辽大战数十回合,竟是张辽隐约落在下风,心里几乎是十分肯定了,温柔地微笑着,语气亲昵道:“怎单怪子龙一人?清为避敌耳目,方命文远收起旗帜行军,方引起误会,而子龙行事慎重,亦英武悍勇,当赞才是。” 这回轮到赵云错愕了。 他情不自禁地将双眼睁得极大,难以置信道:“重光先生怎知云之名讳?” 因为你是能在长坂坡上单骑救主,杀了个七进七出,斩敌数十,又屡进忠言,被后人誉智勇兼全、浑身是胆的全能将军呀! 燕清眉眼弯弯,毫不委婉地将他狠狠夸奖一通:“子龙有勇有谋,目有远见,遵德爱民,轻利重义,赤胆忠肝,清慕名已久矣,怎会不知?”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朝思暮想的赵子龙忽然自己送上门来,燕清哪有不喜之理? 张辽听着却更不高兴了。 他一番卖力想要建功不成,反让这愚弄了自己一把、看着愣头愣脑、却心机深沉得很的小子给出了彩,竟得了先生大大的赏识。 便板着张凶恶的脸,表情严厉地审视着赵云,在心中将他从头到脚地挑剔了一遍。 赵云这时尚未达成单骑救主的壮绩,又出身寒微,投身公孙瓒下,饶是屡建救主之功,也因名声不显、常常刚而犯上,至今未得重用。又渐渐看清公孙瓒可谓郁郁不得志。 乍然被名扬天下的智士燕清这一通溢美之词夸下来,双颊泛红,竟是不知所措得很,连连愧声道不敢不敢,被张辽这杀气腾腾的目光一盯,才勉强回过神来。 细细一问之下,燕清这才懊恼万分地得知,他眼馋了很久,只是不好下手挖的这个大将才,在公孙瓒手下混得何止是不如意三字能形容完的……虽曾是辉煌的白马义从的一员,在鞠义的八百先登的攻势下覆灭后,就沦落到押运粮草、送信跑腿、偶尔上阵,也只叫他领后军的地步了。 这时公孙瓒已将吕布按贾诩计策送去的粮草消耗了大半,眼见着即将迎来冬季,忙于征战的绍瓒双方都未能抢收到粮草,粮草的储备就成了两君一决胜负的关键,自然急得派人四处送信求粮。 赵云作为不受重视的打酱油一员,就成了使者被分配了这个任务,离了战况正酣的前线,大老远地到豫州这跑腿求援了。 对这种得寸进尺、厚颜无耻的要求,贾诩与吕布的意思十分统一,都是不愿理会,可在燕清不在的情况下,他们不好断然回绝,就欲留赵云几日,等军师祭酒回来再做最后答复。 被燕清一瞬不瞬地盯着,赵云竟破天荒地紧张了起来,说话开始有点磕绊。 要是使者不是赵云,燕清定也要一口回绝这无理请求,不说两军之间本就不是同盟之好,他们起初给公孙瓒军送去粮草的意图,也只是要让他与袁绍死磕得久一些,平衡势力罢了,并没有要助他取胜的意思。 再来,钱粮就没有人会嫌手里攒得太多的,真正一打起仗来就是个要一直填的无底洞,资本自然是越多越好。 况且如今是左右胜机的机要时刻,真叫公孙瓒大败袁绍、势力大涨,接下来要费神对抗的,就从袁家变成公孙家了,远不如两败俱伤来得理想。 至于现在…… 燕清义正辞严地表示,豫州定然是幽州的好朋友,想买粮草,绝对好说,甚至也不趁火打劫,在价钱不挥多要,只稍微要一点添头即可。 不过赵云说到这里,话还没完。原来他至豫州后没过一日,异变又生,这回却是皇帝刘协派来的天使传来急诏,道西凉军近来在陈仓一带胡作非为,扰民伤人,王允等人以陛下之命调解不成,又惧他们趁势攻入长安,特命吕布领军去威慑一番,以振天威。 针对此事,价值观上完全不同的徐庶与贾诩差点吵翻天了。 徐庶坚持既是天子之命,当去勤王护驾,贾诩则极力反对,认为这要求着实异想天开,简直无理取闹。 吕布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一切大事都等燕清回来再说。 于是催燕清速速回许就成了当务之急,连派数人快马加鞭不说,赵云得知此事后,也不愿枯等渡日,自动请缨,将这送信一职领在身上,结果最后出发的他却成了最先碰上燕清的,不是不赞他行军之快,便如雷霆霹雳,迅捷无匹。 说实话,燕清倒是很认同贾诩的说法,莫说他们刚至豫州,一切只刚刚起步;也不提豫州与西凉离得老远,出兵不便,需得大费周章;只道“攻入长安”这说法,不过是身为惊弓之鸟的朝臣单方面猜测,真是吃干饭的没事找事,哪有凭一些个人的臆想就出兵攻打目前兵力最强、实力最盛的马腾韩遂势的道理?真当有了忠君的吕布一军在手,他们就可以横扫天下了吗。 随随便便地就出兵,本来马腾韩遂等人无意造反,遇到这送上门来的借口,哪有不乐得被彻底“逼”反的道理。 况且别人不清楚,燕清却是知道的,马腾此人在三国志里,姑且算得上是个有狼子野心的投机分子,可在三国演义之中,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忠臣。 不管是哪个,要说他忙与韩遂争权互斗,并不出奇,若说他要自持武力,出兵长安劫持天子,就有些滑天下之大稽了。 但这种大实话却绝对不能当着赵云和徐庶等人的面说。 燕清心念电转,很快就有了定夺,面色却纹丝不动,又赶紧亲自下马,扶起赵云,恳切道:“兹事体大,清不得一人做主,需尽快回程与主公商榷一番,劳烦子龙再陪清跑一趟了。” 他如此亲切和善,叫赵云心里万分感动,凛然行礼:“可护得先生一程,乃云之大幸也,怎称得上劳烦?” 张辽的眉头皱得死紧,脸色似乎变得更臭了。 第39章 暗度陈仓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对于公孙瓒明明多次亲眼见证了赵云的武勇出众,却未想过要重用一事,燕清曾百思不得其解。 他似吕布般用人唯亲,将从弟亲弟皆都封以重职也就罢了,毕竟这些亲戚们的确最后未有辜负这份信任,然宁可要不堪大用的严纲邹丹充当先锋或一城太守,也只丢给智勇双全的赵云一些鸡零狗碎的活计去做,当真是杀鸡用牛刀,暴殄天物得很。 ——不过没过多久,燕清就稍微明白了为何公孙瓒会有无福消受之感。 当他们一行日以继夜地赶路,只用了去程的一半时间就回到了许县,吕布极其高兴,不由得痛快地夸赞了他一番,受了这番褒奖,赵云只淡然自若地欠身,谦逊道:“云不敢居此功,实乃北上不过十日,不期于途中遇见先生一行。” 燕清这才想起,这几日里虽与他相谈甚欢,却忘了袒露这一点,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想制止他透露更多信息,可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的吕布,就已经将眉头给死死地皱起来了,不可思议地重复道:“北上?” 赵云不解道:“正是。” 吕布狐疑地环顾一周,见燕清面色如常,便又直勾勾地盯住了赵云,继续追问:“竟不是去东郡途中遇上的?” 贾诩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赵云正愁想不起是谁叮嘱他改了方向的,这下被提了醒,客气一笑,真挚道:“自然不是,多亏有贾军师为云指点迷津,否则云也未想到重光先生其实是往寿阳去了。” 对燕清所投来的求助目光,贾诩冷漠地错开了目光,表示大势已去,他已自身难保。 赵云浑然不觉自己已捅了个大篓子,还诚恳劝了他怀抱着极大好感的重光先生几句:“这回虽平安,然刀剑无眼,纵文远将军勇猛,于乱军中需护得柔弱先生也难确保无恙,日后还是莫再轻易犯险的好。” 燕清:“……” 赵云小朋友,太过耿直和知道太多的后果往往都一样,很容易被灭口的懂吗。 果不其然,一直被瞒在鼓里的吕布一朝得知真相,就似沉寂已久的火山彻底爆发般疯狂恐怖。 要不是还有个外人赵云在场,又有燕清,在他要克制不住地挥戟将张辽给大卸八块之前,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硬把他半劝半拽地扯进了内室,接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指天发誓保证下不为例后,才勉强安抚住了他的滔天怒火,终归是拦着了要劈向张辽的方天画戟。 燕清只恨自己太过浪费,之前为了试“乐不思蜀”这张奇妙无穷的在不同人身上的效果,白白丢了好几张出去,这下好了,真正需要吕布息怒,躺下睡觉,做救急之用时,手里却根本刷不出半张来。 等身心俱疲的燕清从房内走出,就见到贾诩一脸幸灾乐祸地在外厅等着,除他之外,不见旁人。 燕情还没来得及感动个几秒,就听贾诩一脸严肃地问:“没将信的事情说出去吧?” 燕清冷漠地呵呵一声。 贾诩的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又难得一见他没精打采的颓态,打趣道:“见惯重光于招录一道无往不利,首次见你双手空空,失策一回,倒也有趣。” 燕清眨了眨眼,稍微提了提语气与精神道:“空手而归?何以见得?” 贾诩奇道:“诩已问过文远,又未见有新面孔相随,难不成是我与文远都看错了不成?” 一想到赵云,虽然刚被他的直言不讳坑得不浅,燕清依旧心情极好,笑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门外。” 贾诩一愣:“重光莫非是瞧上了公孙伯圭的来使,将我等险些害苦了的那位义从不成?” 燕清颔首,丝毫不吝溢美之词:“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又不失观大局之远见,乃不可多得的智将。若留在公孙伯圭麾下做个区区粮草押运官,也太大材小用了。” 贾诩何等聪明,得知燕清意图后,虽不解他为何对个在公孙瓒手下默默无闻的年轻小将青眼有加,却深信他识人之准,哪怕暂看不出那赵子龙有甚出彩之处,也未表示反对,只无奈长叹道:“不怪乎此事你单单与我商量,怕是又要资助一批粮草出去了吧?” 燕清灿烂一笑,亲昵地拍拍他肩:“知我者,文和也!只是这批粮草送去后,与他说说豫州境内奇缺人手,不知他可愿割爱,将他素有贤明的兄弟刘玄德出借,助我等一臂之力。” 贾诩不用猜都知道他要玩一招暗度陈仓,先假意要刘备,公孙瓒哪里会肯放自己这有大才的昔日同窗走,而且刘备这一走,他那两结拜弟弟定也随着离去,他战线吃紧,正是需要这等将才的时候,怎么可能同意自断臂膀。 等他恨吕布等人挟恩图报,偏偏又缺不得粮草,不知如何应对这狮子开大口,百般为难时,再故意松口,勉为其难地改要些不如刘关张的旧日白马义从当个添头,公孙瓒定会觉得是占了老大的便宜,立即答应,等刘备等人从战场脱身,察觉心爱的赵子龙已被送走时,也为时已晚。 贾诩听得眼皮跳了跳,好笑道:“不过一初出茅庐的小卒尔,重光会否过于慎重?若真开口要了,承此厚情的公孙伯圭也不会小气至此,吝于将赵子龙借出。” 燕清认真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况且相中子龙之才的,绝非只有清一人尔,若不是那慧眼如炬的皇叔大人自己也正寄人篱下,空有识才爱才之心,无己身立足之处,早由不得我等下手了。” 燕清说得是大实话,却叫贾诩嘴角一抽,根本懒得问不过是一个送信的,怎就成了他口中遭万人争抢的香饽饽了,直接道:“一切听从重光吩咐便是。” 燕清笑道:“就等文和这句话了!” 贾诩没好气地抱怨:“你却狡猾,不与元直说,单来寻我。” 燕清理直气壮道:“清于元直眼中,尚是个正人君子,倘若说了,岂不是又要多一人对清之所作所为横眉冷对?” 贾诩:“……” 等他们能心平气和地坐在官邸的议厅里讨论正事,已是次日。 见吕布脸色阴沉,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作为首要从犯的张辽贾诩默默颔首、眼观鼻鼻观心,未参与进来的高顺徐庶则不明情况、一副想问又不好问的模样,身为罪魁祸首的燕清唯有深吸口气,先将事先备好的舆图挂了出来。 “诸位请看。” 这张地图远比吕布军中之前所有的那张要完善具体得多,也的的确确是得来不易。先是燕清按照记忆中的那张东汉末年地图,对旧图做了一些修整,又在过去数月里派出百来行商去实地考察印证,才绘制出的最终成品,可谓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存在,一下就劫取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但凡是个行军打仗的将领,都深知有张精准地图的珍贵,高顺等人赞不绝口不说,就连面色阴云密布的吕布都被有些着迷,不由自主地抚着它,瞧了又瞧。 燕清也不拦着他们对这初次见到的新鲜地图动手动脚,等他们过完瘾了,才清清嗓子,开始道:“依清之见,既天子有诏,主公向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未尝忘君,亦非骄矜忘本之徒,自是非奉不可。然寒天地冻,远途征战,是不恤百姓,腾与遂兵势大,贸然发兵犹如以卵击石,届时不仅不起震慑之作用,且叫朝廷与主公颜面大失,是不智之举。既不便正面与敌,何不尝试以言止戈?” 徐庶凝眉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策,只是不知重光欲从何处着手?” 燕清微微一笑,却未立即作答,而是点了若有所得的贾诩的名:“文和乃凉州姑臧人士,对当地的局势,想必要比我要清楚得多吧?” 史上这计策,可正是贾诩想出来的,他就不乱抢风头了。 贾诩挑挑眉道:“马韩面和心不合,可离间二人,使其内斗。” 燕清含笑颔首,戳了戳地图上凉州的位置,比划了下马腾与韩遂势下的地盘,思及有几位武将在场,不再咬文嚼字,尽可能说得浅显易懂一些:“正是如此。出兵勤王,顶多损其皮毛,马韩二人见势不妙,自可缩回凉州去休养生息,我等却将元气大伤,可谓得不偿失。万一关中此时有人趁我势后方空虚,率兵偷袭,不但腹背受敌,难以为继,且一个回援不及,就连后路也被断了,百姓亦将再陷涂炭绝境,又指望谁能护得天子安全?除非已兵临长安城下,绝不可出兵。” “然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地将下半句给带出来了,感觉到气氛那一瞬的凝固,燕清尴尬地轻咳一声,假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偌大凉州,唯马韩两家独大,又离得如此之近,哪有不发生摩擦的道理?他们若因利而合,亦会因利而分,即便是血亲骨肉,因权相煎者亦不计其数,更遑论是已成气候的两派人马?” 燕清信心十足地笑道:“古有二桃杀三士,清虽不才,也愿做这向圣上进言之人,定马到功成,叫一职顺离二虎。” 就在众人缄默,陷入沉思之际,一脸漠然,心里却始终警惕的吕布忽然灵光一现,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蓦然拍案而起,大怒道:“重光昨日所言岂不是又在戏布,否则怎会刚一回来,就又要为那两头公老虎的破事自请去长安面圣!” 燕清:“……” 你所关注的重点似乎才大有问题吧? 第40章 虚心好学 燕清没想到的是,对他本人亲自跑一趟的事持有反对意见的,不止是在他眼中堪称无理取闹、非常应该被直接叉出去的主公吕布,就连其他人,也是半点不赞同的。 “军中怎长久离得重光坐镇?”徐庶蹙眉道:“此计甚好,可既是通过陛下下达旨意,另择一妥当明理、能言善道之人去劝便是,若诸事都需重光亲力亲为,还要吾等何用?” 前不久分明还与徐庶吵得面红耳赤的贾诩也不计前嫌,毫不犹豫地跟他站在了同一战线上,眯眼盯着一脸坦荡的燕清,阴测测地道:“诩亦认同元直之见。重光且将章程写下,此事便可转给诩或是元直,不必亲自前往。” 一般无条件听从燕清话语的高顺也明确地表示了反对:“有强敌环伺,不可不慎,主公身边断不可缺了重光辅佐。” 死里逃生的张辽此刻还心有余悸,就更不用提了,一听燕清的提案,最如坐针毡的便是他。万幸其他三位都不赞同对方亲去,他才暗暗松了口气,有几座大山帮忙顶着,就不怕只有自己得罪先生了,也偷偷摸摸地投了反对票。 最有决定权的吕布则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会儿,又游目扫了态度坚决的众臣一圈,哪怕是燕清的冷眼也叫他根本掩饰不住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笑,愉快万分地拍了板:“便依诸位所言,交由元直去办,重光定能放心了!” 这对入吕布势不久的徐庶而言,何尝不是个刷功绩的好机会,当即欣然领命:“福定尽全力视为,不负主公与诸位所望!” 燕清:“……” 尼——玛——波! 其实劝说皇帝在计划里只是次要,他主要是想去长安探望一下钟繇,顺便调查一下有没有被遗漏掉的人才可挖。 这下可好,主公的情绪和意向大概就是最好的风向标,见他失态到咆哮出声,众人哪里还不默契会意,才导致他的提议破天荒地被全票否决,给彻底泡汤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不过燕清再一想,也有他自作自受的成分在内,要不是前几回仗着知道历史而投机取巧,并无失手,他们在印象中也不会将‘神机妙算’这一印烙得那么深,盲目坚信他镇守本营才会不乱。 这却大错特错了。 燕清在犯愁之余,倒是无比坚信,无论是交给谁都没有交给贾诩靠谱……哪怕不留下得力将领给他,一旦真有人来袭,在性命攸关、步入绝境的关键时刻,保命本事超一流的毒士才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定会竭尽全力保住后(小)方(命)不失。 得亏贾诩虽知燕清表里不一,绝非善类,也无法想象这任谁看都俊美无害,温柔和善的皮囊里藏着的是一颗如此丧尽天良、淬了剧毒的心,竟试图将自己算计得连渣都不剩,否则定会气得连形象都不顾了,狠狠啐他一脸,再在智力爆发前先体能爆发一波,拿刀将他大卸八块。 既然木已成舟,燕清唯有安慰自己留在许也颇为不错,毕竟有郭嘉这一号大金矿可供开采,聊以慰藉。 应承下明日一早便将具体章程敲定,交给负责执行的徐庶,再由他私下与贾诩润色润色后,这场漫长的会议便散了。燕清率先起身,向吕布作揖道别,欲回自己府上挑灯夜战。 他这慢条斯理的动作,加上俊秀姣好的容貌,落入众人欣赏的眼中固然是无可挑剔的优雅好看,然纯粹是跪坐太久,双腿血流不畅,才显得慢慢吞吞。 一般情况下,燕清是会避免在晚上工作的,毕竟在古代近视可是一件大事,就算他不要求自己有吕布那种轻轻松松就百步穿杨的强悍眼力,也不想因不爱惜的滥用而成个睁眼瞎,这回毕竟是皇上急诏,又因他从外赶回来耽误了好几天,才不得不熬夜解决。 就在燕清命令婢女在屋内点上十数根蜡烛,确保光线足够亮堂后,施施然地坐下,亲自研了墨,笔锋蘸足,悬于空无一字的雪白纸张上,稍作沉吟,正要写下第一行字的时候,就见偌大一个黑影笼罩在他书案前,原本良好的照明也被这骤然出现的阴影给挡了个干净。 似一副即将完成的油画,忽然被不知哪儿来的,披着漂亮皮毛的肉食动物给挠了一下。 燕清额角青筋一跳,连头都不需要抬,就知道这么大块头,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叫下人们半句声都不敢吭的是何方神圣,只好将笔暂时搁了,抬起头来,微微笑着问道:“主公不去歇息,却来清处,可是有要紧之事?” 吕布先不作答,直接坐了下来,因只有他与燕清在,就半点不讲究坐姿上的礼仪了,直接怎么舒服怎么来,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伸向前,不仅超了案桌的宽度,还如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的地盘该归燕清似的,侵略性十足地分别搁到了对方身体两侧。 燕清个人也很讨厌正式场合不得不采用的跪姿,见吕布随意箕坐,完全不会因此觉得失礼而心生反感,也不会开口劝诫,甚至就连他自己此刻盘腿办公的坐法,被旁人见了也是要皱眉头的。 可燕清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早在投身进吕布麾下,有了人伺候后,就彻底告别东汉末年,尤其在非骑马打仗的文人中所盛行的,被称为“袴”的开裆裤了。反正平日在外头会套一条长裙(虽然他表示敬谢不敏)、袍、襜褕或者襦,遇人也是跪坐,别人根本看不到他底下所穿的裤子遮没遮住臀部,自然不会弹劾他衣着怪异,有行为不检之嫌。 吕布则不属于这种情况。 而且作为武人,他气血旺盛的很,一进屋就被燃烧着的十数根蜡烛所散发出的温度给热着了,外袍早就脱了丢在地上,又将短衣的下摆随意一掀,再这么大喇喇地分腿,膝盖微抬地一坐—— 在他对面的燕清恰好在最完美的观察角度,只要向前平视时微一垂眸,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吕布两腿中间那沉睡着的庞然大物看得一清二楚。 说来也巧,平时吕布都是一身戎装,那时自然穿着便于骑射的绲裆裤(满裆),今日是只去了趟议事厅,才难得穿了身儒雅的短衣配外袍,又心血来潮来刚回到手里还没焐热的军师祭酒府上串门,少有地遛了一回大鸟,恰巧就因姿势走光,同时被看了个结实。 “……” 玛德。 燕清默默无语地搓了搓眼。 虽然他俩都是带把儿的大老爷们,共浴同床也能泰然处之,可那回到底是被池水妨碍了视线,远没有这次的直观,于是依然会觉得超级辣眼睛。 尤其基本是个男人都天生有攀比那处型号的情怀,燕清过去一直坚信自己的尺寸属中等偏上的水平,猛然间和这一比……他倒没因此质疑人生,而是怀疑吕布祖上是不是有大象血统了。 不愧是三国第一武神,就连胯下那玩意儿,也是杆威武绝伦的霸王枪。 亏貂蝉看着柔柔弱弱的,却吃得消这么硕大的棍儿,当真让他肃然起敬……等等,莫不正是吕布那一干妻妾都没能抗住这堪称恐怖的尺寸,才导致子嗣艰难? 吕布兀自坦坦荡荡,倒没留意到他家军师祭酒的视线有一瞬飘到了别的地方,心思也跑得老远了,凝声道:“听文远军师说,重光欲将那姓赵的小子留下?” 燕清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就用粮草换人的事情跟主公交代了,忙好生解释一通。吕布却听得兴趣缺缺,最后宛若无意道:“既然重光实在喜欢,费些钱粮,倒无关紧要,干脆就留他在你身边做个亲卫如何?” 燕清蓦然听得这话,心都不住地发颤,赶紧反对:“主公三思!这万万不可,实太屈子龙之才乎!” 史上刘备将赵云这个兼备单打独斗的骄勇和率领一军也绰绰有余的将才拘在自个儿身边做个保镖,久久不得升迁,直到长坂坡一战成名,才升成了杂号将军,这种彻头彻尾的大材小用,燕清光听着都心里难受,更何况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简直奢侈得要遭雷劈。 吕布不过是随口一提,却见燕清如此紧张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将其地位抬高到这个地步,顿时不悦地皱眉,沉声问道:“先生之周全何其紧要,文远且做得,他怎么做不得?” 燕清竟被他一时给堵住了。 的确,赵云这时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将领,并未创下什么傲人功绩来证明自己,在吕布眼里,当然比不得张辽等人。 燕清稍忖片刻,还是不情愿道:“公孙伯圭尚未回信,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吕布漠然道:“哦。” 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磨了又磨,在燕清满腹狐疑时,总算粗声粗气地将真实来意给抛了出来:“关于马韩二军有此异动的缘由,重光可否详细些说予布听?” 吕布极罕见地虚心好学一回,燕清真是又惊又喜,满怀欣慰,哪里还顾得上赶他走:“主公有此向学之心,清甚慰矣!马腾与韩遂二军之所以会任兵滋扰,依清所看,原因有三。一,是不甘因卓死而弃了名正言顺地起兵犯关中一带、扩张领土的良机;二,是凉州土壤贫瘠,屯兵耗费极大,劫掠百姓可缓解一二,又不便犯己治下之民;三,为试探朝廷态度,欲讨官而来。” 吕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唔……讨官?这又从何说起?” 燕清莞尔道:“分明怠工,却假作军权不足,无法管住手下人马,不是讨官,还能是什么?若朝廷短视至此,受些滋扰便轻易妥协,为驱走虎狼各封马韩一个镇西和征西将军,那才叫饮鸩止渴。” 吕布皱眉道:“可重光的计策,不正是劝陛下给他们封官?” 燕清解释:“主公误解了。重光是让陛下只封一人足矣。” 吕布继续追问:“为何有这讲究?” 燕清轻哼一声,冷笑道:“一人尚可遣返凉州,而除了天子所在的长安脚边的郿,另一人还能将兵屯到哪儿?叫贪心不足的饿虎尝到甜头,知唯胁迫一途方有利可图,下回发兵还更为便利,陛下何愁等不来下次?” 第41章 意料之外 吕布难得肯学,燕清自然是知无不言,言之不尽,直到见他自个儿陷入沉思了,才不去打扰,继续做手中的事。 吕布不一会儿就琢磨明白了,抬起头来,张嘴正欲再问,就见燕清神情专注地在纸上笔走游龙,明亮的烛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却不见那凝脂冠玉的面庞有半分瑕疵,而全神贯注的神情更是说不出的好看,他盯着看了会儿,不知不觉地再度入了神。 燕清一旦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某事之中,就不会轻易被外界干扰,只要吕布不发出大声来,单纯是目光注视,他根本就不会意识到。 等过了三更,将到三更半时,他满眼疲惫地收了笔,将拟定的实行方略的具体内容从头到尾地重审一遍,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用镇纸压好,等墨迹自干,就可以吹灯沐浴歇息了。 不过在起身之前,燕清懒洋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里打着哈欠,这一放松不打紧,一下就对上了吕布明显神游天外的视线,顿时害他那打了一半的哈欠被硬生生地吓了回去。 燕清神情自若地收回毁形象的舒展动作,问道:“主公怎么还在?” 吕布回过神来,不悦道:“布怎就连重光府上都待不得了?” 燕清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道:“清绝无此意,只是先前一昧伏案疾书,招待不周不说,还冷待了主公,不免深感愧疚。” 吕布完全没听出这是客套话,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布怎会因此怪罪先生?只是盼重光日后还当爱惜身体,莫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劳心劳力,安歇太迟。” 正担惊受怕着的刘协若听到这形容词,只怕要气死了。 燕清微微一哂,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意,道:“陛下急诏,怎称得上小事?清知事分轻重缓急,就此事而言,时机稍纵即逝,自是趁早理好为妙,然主公一番心意,清亦领了。” 吕布皱了皱眉,也未多言,径直往这卧房里唯一的那张床榻上走去,道:“安置吧。” 燕清这才意识到吕布之所以一直不走,竟是打着留在自己府上过夜的鬼主意。可他那张床虽宽敞,长度却远远不够啊…… 吕布先行躺下后,立刻意识到这点了,一双长腿搭在床沿上,小腿还伸出去老大一截,难受地悬空,可总不能叫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憋屈地蜷着睡吧? 这特么就尴尬了。 见他脸色铁青,燕清强忍着笑意,面带遗憾地道:“虽已夜深,主公怕还是得回——” 话未说完,吕布就灵机一动,稍微调整姿势,在睡成了一条标准的对角线后,这床倒是勉强装下他了。 燕清却不等他面露得意多久,只无语了一瞬,就微微笑道:“主公睿智,既然如此,便委屈您在此将就一晚,清先退下了。” 说完,燕清就施施然地丢下了呆若木鸡的吕布,着人收拾了一间没人用过的客房出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傻子才跟一翻身就能分分钟把他压扁,睡姿奇差无比,抢人被子的主公再来一次抵足同眠呢。 一觉醒来,燕清可谓是神清气爽,沐浴更衣,去到厅堂,就见着吕布面无表情地坐在胡床上,一副等他很久的架势。 燕清也不在意他大清早就臭着张脸、目光阴冷似刀,不慌不忙地问道:“主公可曾用过早膳了?” 吕布漠然道:“自是尚未。” 燕清正要着人去厨房做,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笑眯眯道:“清突发奇想,不知主公可愿屈尊配合?” 吕布这才惫懒地抬起眼来,意味深长地在他脸上淡淡地扫了一下:“说罢。” 燕清的要求很简单,请他亲自独去一趟街上,买些百姓吃的早点回来。 吕布听了将眉头紧紧皱起,却也不质疑反驳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一转身就去了。 他如此听话,燕清倒不太放心了,也不在厅里候着,而是领人去门口等。 吕布这一去,却花费了比燕清预想中还久的多的时间才回来,那造型却叫燕清差点没憋住当场笑出声来——身上挂满了热情的百姓送上的吃食,煎饼、乳饼、烧饼、髓饼、乳饼、米糕、膏环等因有尽有,可不成了一棵被挂满吊饰和礼物,雄伟高大的活圣诞树? 亏吕布能容忍摊贩路人们的胡作非为,还沐浴着众人眼光,坦坦荡荡地带着这些走到这来。 等燕清亲自将那些热乎乎的食物取下,不出意外地见到吕布的脸色较出去时的阴云密布要和缓多了、倒是多了几分困惑不解,不禁莞尔,一边领着他往屋里走,一边明知故问地怪道:“主公怎买这么多来了?可要用掉清半月的俸禄。” 吕布心不在焉道:“重光多虑了,这些并未费布一分一文。” 燕清笑道:“这是为何?” 吕布不说话了。 燕清知他是初次体会到得民心的好处,也不催他,让他慢慢消化这时的所得。 这时都是一人一案的用膳法,吕布带回来的那些吃食足够将两人的案上都摆的满满当当的,丰盛得不可思议。 一向无肉不欢的吕布信手拿起一个四米糕,就着热腾腾的小米粥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百姓在市集里见到他,知他来意后,纷纷热情洋溢地往他怀里塞吃的,真心实意地表达着感恩戴德的诸多画面,心里一阵异样。 一点不似长安时遇到的那些不识时务,只知对他又惧又厌。 吕布饭量大,心情又微妙地特别好,一桌的食物被他席卷一空,竟是半点也没剩的,接着也不赖下不走了,直接骑马回校场练武消食去。 却见校场上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大波自然是吕布军中的其他将领士卒,一小撮,则是被他家军师祭酒另眼看待的赵云和他所带的几个兵。 吕布先不过去,远远地抱臂眯眼看了一会儿,凭他那当之无愧地站在山巅的实力,当然看得出这年轻气盛的银枪小将的本事在山腰之上,只不知道为何会在公孙瓒麾下默默无闻,反让目光毒辣的重光看过几眼就惦记上了。 赵云不知自己马上就要被主公给卖到大尾巴狼手里,兀自勤勤恳恳地反复练习着几个看似枯燥乏味的戳刺动作,直到吕布面无表情地持戟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吝啬地给出两字:“练练。” 赵云一愣,旋即精神一擞,不卑不亢地朗声应道:“是!” 当初出茅庐的赵子龙,对上名满天下的吕奉先,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吕布起手只是试探,亲会他有几分本事,赵云生性谨细,却不失大胆,亦有自知之明,在明知取胜机会渺茫的情况下,还不抓紧时间倾尽全力,就太过愚蠢自持了。 于这些功夫不到家的士卒看来,却是赵云将一杆银枪舞得虎虎生风,密如急雨,迅似雷电,泼水不进,竟是气势惊人地将被笼罩其中的吕布给压制住了,只剩狼狈招架的份,登时哗然大惊。 吕布看他来势汹汹,不留半分余力,哪里猜不出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虽本意是要给挫对方锐气,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惜才和欣赏,游刃有余地接下这番狂轰滥炸的同时,耐心陪他走多了近十个回合,再寻着他力竭微露不逮的破绽,一下大发神威,扭转形势,将逞够威风的赵云一举击败。 燕清既不知道自己悲惨地错过了吕布和赵云这两明星选手临时举办的友谊赛,也不知自己头疼的子龙大材小用做保镖一事即将迎刃而解,在差人将章程送到徐庶官邸上后,就开始拆阅那些堆积如山的信件了。 自吕布军入驻,掌管豫州辖权后,留在此地未避祸远走的豪强大族皆都保持沉默的观望态度,最近才向他这方送来拜帖,不巧就混入其他文人对吕布势改良纸张,建立图书馆等举动进行歌功颂德的信堆里了。 燕清每拆一封就一目十行地阅完,重要的分到一摞,不重要的就丢进脚边的火盆里直接烧了,这份淡定只维持到他拆开某一封积灰颇厉害的信之前—— “……嘉素慕重光之才,喜将军悯黎民之心,亦感大兴书馆利士人之义……然嘉虽不才,得窥一弊,心实忧之……若蒙重光不弃,嘉欲登门,将此事相告,亦愿细细一叙。” 乍一看这洋洋洒洒的开头,就跟那些寒门士子的锦绣文章无甚区别,燕清百无聊赖地匆匆一扫到后头,脸色登时凝重起来,不禁回到开头,细细通读一番。 最后瞥到落款时,竟是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燕清似一尊泥塑木偶,呆坐在那良久,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封信,愣愣地问在旁随侍的下人:“这信都送来多久了?” 那下人不知厉害,受宠若惊地回道:“应是先生离府之后几天,距今两月有余了。” 燕清眼前一片发黑。 他千里迢迢去找荀彧,拐弯抹角地骗来一封介绍信的行为究竟有多脑残? 正主早客客气气地主动写信来求拜访了…… 第42章 燕清钓鱼 等吕布与赵云酣战数场,越看这小子越感顺眼了,又顶着身淋漓大汗欢畅地洗了个澡,再兴冲冲地去寻他家军师祭酒,欲狠狠赞美一通他的眼光独到时,就不幸被重光官邸上的仆人告知,燕清在他离后不久就已焚香沐浴,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又郑重其事地备上厚礼,骑上皮毛油光水滑的雪玉骢,欢欢喜喜地往城外去了。 燕清无意中翻到郭嘉寄来、却尘封已久的信,可谓是心中万马奔腾,旋即既喜又懊。 喜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懊的是造化弄人,自己煞费苦心却白跑一趟,还劳对方白等许久,不知会否留下一个傲慢无礼的坏印象。 ……越想越感觉错过了十个亿。 他哪里还坐得住,当场就把自己的外貌装束都收拾得无懈可击,神采飞扬地直奔郭嘉于信上所留的住址而去了。 只是好事注定多磨,等燕清赶到,就生生吃了个闭门羹:郭嘉宅中的佣人歉意道,自家主人早备上铺盖,常驻城中书馆了。 燕清顿感哭笑不得,不得不服这天妒英才之放荡不羁之处,着实异于常人。他虽不是名门望族出身,却也不可与寒门士子同日而语,竟做得出睡在书馆里头的任性事来,真够豁得出去。 无论如何,燕清只有折返,按照他们所给的行踪,立即去图书馆里找人了。 然而他这张脸辨识度还是很高的,为避免引起人群骚动,他特以斗篷遮面,又散了些随从,只带几人入内,见里头痴迷读书的学子比比皆是,穿着容貌虽各异,一眼猛然间看去却分不清谁是谁时,发热发昏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此地人员众多,他与郭嘉素未谋面,光靠历史书上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丑画像,怎找得到人? 又不是现代的商场,可以发一个寻找失散儿童的广播。 不过光这是决计难不倒燕清的,巧的是临近中午,他稍作思忖,一边命人去将徐庶和贾诩都请来,一边派人在书馆门口临时开设了免费发放的粥铺,却不是一视同仁的一锅,而是有分粳米粥,小米粥,肉粥,皆是立筷不倒的浓稠,甚至还有各式糕点。 粥虽免费,要喝到则不是那么容易的,燕清在每一种的发放类上,都亲定了考题,黍米粥最粗糙低廉,就设最简单的考题,譬如《论语》与《孙子兵法》选一,由施粥人负责抽取一页,对方能背出来就能喝满满一碗;粳米粥、肉粥的难度则稍有提高,是针对士工农商兵五方面选一进行问策,由徐庶与贾诩二人帮审,也不苛刻,但凡有些亮点,就送一大碗;最后的酥酪,问题看似简单,却很是触目惊心——“设此书馆,有何大弊可言?” 闻着诱人的粥饭之香,那些个在书山识海中浑然忘我的文人也被拉回了现实,纷纷跑出门外,听着解释,不由得喜形于色。 他们倒不是自己掏不起吃粥的钱,可这分了档次给予的粥饭,更像是一种荣誉和考校。哪怕凭绝大多数的腹中之才,就算献策入不得燕清之眼,吃个黍米粥也是绰绰有余的,却都往肉粥和米粥那里涌去。 于是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看来,就极匪夷所思了——分明是问题最简单的发放处,则最乏人问津,竟比‘商’的答策之处还更冷清,实在对问策毫无把握,又当真囊中羞涩、饥肠辘辘的寒门子弟,去领时也多是畏畏缩缩,声细若蚊蝇,甚至以手遮面,生怕叫人知道自己模样似的,接过后就做贼般赶紧躲一地儿去了。 仿佛谁去吃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只会背一点儿书、不学无术的草包。 燕清看在眼里,却是半点不着急,他守着的正是酥酪摊子,也就是引人说立这书馆的害处之地。 这些酥酪还是他派人从自己官邸里取来的,是吕布自己不舍得吃,转而赏给他的礼物,虽然在燕清看来,还没现代随便一家饭店里做的酥饼香脆可口,在这年代,却是极尽奢侈的美味了。 在史上,身为写下《四时食制》的三国著名美食家的曹操,在得了塞北送来的一盒酥酪后,都舍不得轻易吃了,最后只在杨修的巧言善辩下与众臣分食,可见有多难得可贵。 然而这年头能一边享用着好处,一边骂施善人的厚脸皮者到底还是少数,也或许是质疑此问是陷阱而非诚意,单从最后成果来说,酥酪眼馋者众多,却甚少人来问,偶尔有几个,也只是哗众取宠,以骂的辞藻用得漂亮精彩为荣的浮夸之流,内容空洞旷泛,无理无据,燕清听了几句,就摇了摇头,婉言把他们打发走了。 反而是徐庶和贾诩有所斩获,真问出几个妙策,从一些只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糟粕里翻出几个可用之才来,也算是平息了他们于百忙之中被不务正业的燕清一个心血来潮就请来做考官的牢骚。 就在燕清想着,郭嘉是不是还留在馆内,或是碰巧外出了没在这出现时,就见一个年轻文士倚着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才慢吞吞地出了大门,只往这随意一瞥,就毫不犹豫地朝燕清这走来了。 尽管面色偏于苍白,却无损天生那副清秀俊美的好相貌,正处于与燕清相仿的年纪,身形修长瘦削,虽稍显单薄,一身白衣翩翩,那宽袍广袖却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这一缺陷,反而叫他举手抬足间额外彰显几分潇洒俊逸的名士风度,令见者心折不已。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等他旁若无人地靠近了倍受冷落的此处,而在他刚出现时就眼睛发亮,之后也一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的燕清,不禁噙笑颔首。 正是,目中灿灿有华彩,眼中熠熠有睿光,心中朗朗有乾坤,话中浩浩有神气,先知纵横写恣意。 “某姓郭名嘉,字奉孝,见过重光。” 他随意向燕清执了一礼,目光淡淡地落在这丰仪玉姿犹胜天人,的确是名不虚传的浊世佳公子身上,乌眸黠光一闪,口吻里颇有几分玩味,更多的还是笃定:“嘉在家中苦候多日,始终不得回音,窃以为重光是不屑与口出狂言的妄徒结交,今日却摆出这番大阵仗,又以此问为饵,等愿者上钩……” 他稍作停顿,似讽刺,又似自嘲道:“嘉虽鲁钝,亦窃料之,重光如此大费周折,莫非是为钓嘉这条肉陈骨乏的瘦鱼而来?” 燕清无奈道:“那实乃误会一场!奉孝虽隐名匿迹,胸怀大才远志而少有人知,清却绝不在此列,渴见久矣。只叹你鲜与俗接,不好无故惊扰惹厌,怎会蠢至将珍珠当了鱼目?” 这便将自己作为亲善去寿阳,又请荀彧写介绍信一事,给说得清清楚楚。 郭嘉静静听完,又接过燕清递来的、确实为荀彧所书的介绍信随意过目,旋即不置可否地笑道:“重光思虑多端,亦至诚至礼,心胸狭隘如嘉唯有自叹弗如一途,怎会得寸进尺,再口出怨言?不知重光可愿赐嘉于府上一坐之殊荣,也好容我将这即要临头的大难细细道来。” 不论他是真不计较了,还是存了继续试探之意,对这个自请上门,燕清都是毋庸置疑的求之不得,哪里有空在乎徐庶和贾诩惊疑不定的目光,命人将摊子一撤,赶紧把他请到自己府上去了。 刚一坐下,郭嘉就慢条斯理地出了句惊人之语:“嘉知重光欲为主广收英才,传扬美名之心,然此举偏于冒失,有一扼喉大弊,倘若不除,大难近矣!” 燕清听得心头一颤:“重光思虑不周,竟险毁了主公大计,还请奉孝不吝赐教!” 他对此深信不疑,虚心求教,郭嘉微微一讶,不免颇觉有趣道:“嘉不过一寂寂无闻之辈,所言能有几分道理?重光怎不斥嘉危言耸听,将嘉扫地出门?” 燕清哭笑不得道:“奉孝莫再因遭怠慢一事以言相戏于清了,君之才干,胜清何止百倍,自知胸怀不过萤烛之火,怎敢与日月争辉?再者,那不过是些言过其实的虚名,暂盛几分又可证什么?” 郭嘉微一挑眉,越发觉得燕清的直率谦逊对他口味,也不枉他白等两月有余,嘴上也就稍微留情,不再挖苦地直言不讳道:“重光虽有声名,仍谦逊守礼,至诚待人,光凭此德便胜嘉多矣,奈何妄自菲薄?嘉只一问,现官学名存实亡,私学固良莠不齐,却盛行也,今有清将所得之书籍予寒门学子广阅,为其铺就一条通达的求学之路时,可曾考虑过门槛被毁的世家门阀的颜面?” 燕清一愣,瞬如醍醐灌顶,将之前疏漏的地方给一一串联起来了——不怪乎他们忙得热乎朝天,作为同样得利的世家大族却始终冷眼旁观,从不登门拜访,就连请帖也只充满敷衍地下到了他这暂称得上名满天下的文人府上,对吕布这豫州刺史则是彻底无视。 这真是个天大的致命疏忽。 燕清越想越不寒而栗,实话实说道:“清太贪功冒进,反累得主公入此绝境,万分多谢奉孝直言相告了。” 郭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旁案桌上安静放着的酒坛一眼,淡然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等疏漏虽关乎存亡,仍乃远忧,非燃眉之急也。而凭重光之智,一旦有了防范,毒虫固有百足,又何足虑哉?况且他们此时不得不按兵不动,非重光殚精竭力之功莫属,否则光凭将军之重勇轻谋,寻隙覆灭,绝非难事。” 燕清面上分毫不露,心里却是蓦地一沉。 他哪里听不出,郭嘉说这话,既是为了表示宽慰,也是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之所以愿意以非谋士的身份,不惜逾越也要提醒燕重光亡羊补牢,不过是出自份极深的认同和好感,才连良言被一晾两月的冒犯都能忍下。 与此同时,他则是看透了吕布的重勇轻才、难成大事的本质,对此虽不至于不屑一顾,也是不可能瞧得上的。 燕清琢磨得通透,心里反而有些纠结了。 能被算无计策、无所不晓的鬼才郭嘉划分做“值得结交的友人”行列,他应当感到荣幸万分才是……可想着自己被无形中看轻了的主公,这份喜悦就被冲淡了许多,光凭剩下的那一点,让他在生出感激之余,也不怎么舒坦得起来。 第43章 臭味相投 燕清的心情还复杂着,仍感意犹未尽的郭嘉道:“嘉有数惑,徘于心中不解,重光可愿助乎?” 燕清回神,奇道:“哦?天下竟有叫奉孝不解之问,还碰巧与清有关?” 郭嘉回以微笑:“正是,还望重光不吝赐教。” 燕清莞尔:“赐教不敢当,多半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罢了。” 郭嘉朗声笑道:“缺的可不正是一个系铃人!”他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就将一大不韪的问题说了出口:“凭重光眼力,怎会容将军于长安剿贼时,错失倚功来挟天子、令诸侯的大好时机?” 他问得直接,燕清也答得干脆:“熟的不过是外势,将军彼时筹谋不足,声誉亦是尔尔,太过贪心不足,既受朝廷牵制,又易成众所矢之,自身羽翼难成,怀揣利刃恐会自伤,反遭其害。” 说到这,考虑到对面坐着的唯一听众,是芯子里也焉坏焉坏的浪子郭嘉,燕清就不讲究谨慎言辞了,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态度,唇角充满讥嘲地一扬:“当一条日日被耳提面命的富家犬,哪有做白手起家的贫家子来得自在痛快?我主虽不如他们擅打机锋,搬弄是非,玩弄诡计,却也有悯民之心,肯自请来这兵家必争的是非之地,大力救一地百姓脱水深火热,不比光说不做,或是单给受难长安子民施回粥就要歌功颂德半天的假仁假义,要好得多?” 有曹操那受益无穷的迎天子入许昌的珠玉在前,燕清何尝没想过叫吕布也效仿一回? 可史上吕布在董卓死后,得到的封赏除了位极人臣的官爵,就是跟王允二人分一文一武共掌朝政的实权了,与这设想的区别并不大,结果只坚持几个月就不得不狼狈败走,四处流浪,却不能完全怪罪他没有政治细胞。 相反,在事后的论功行赏上,他看得比信心膨胀过度的王允还要明白几分,只是未被采纳罢了。 如今在燕清的帮助下,虽剔除干净了那些董卓残党,不会有李傕和郭汜等人大乱长安的祸事发生,可这时的朝廷百官和小皇帝也未像曹操迎其入许的那般尝遍苦头,知晓诸侯有多丧心病狂,才收敛傲气,学会谦卑小心。 他们当时屈尊对吕布百般拉拢,不过是被董卓之暴虐折腾得心有余悸罢了。 等缓过气来,定会恢复对一贯看不起的莽夫吕布颐指气使的派头,而自忖建下丰功伟绩,又被讨好惯了的吕布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等鸟气? 况且有这些怕再出一个暴徒董卓的惊弓之鸟们密密盯着,动则弹劾,吕布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发展自己的兵势,也没法建立自己的名望,就连收拢人才,也不可能敌得过近在眼前的竞争对手,一封一个汉官,全亲汉去了。 远不如天高皇帝远来得自在。 燕清对那些贪生怕死,见着猛将只想把猛虎栓成家犬困在身边保自己平安,置正受灾受难的黎民百姓于不顾的诸子百官所表达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郭嘉不由含笑,微微颔首,眼角余光宛若无意地再度从那些个酒坛身上掠过,又道:“若嘉所料不差,当时定是重光劝住了将军。” 燕清在心中仔细将吕布当初的反应过了一遍,沉吟片刻后,不由得抿唇一笑,老实相告道:“奉孝却料岔了,我主非但无丝毫眷恋之意,甚至无需清去阐明其中利害,就定下自请离去,扎根豫州的计划了。” 却不是郭嘉对诸雄性格把握出错的锅,恰恰相反,他对吕布贪恋权势、鼠目寸光的缺陷看得无比透彻,且将他在演义中的表现预测得八九不离十。 也是这般鲜明的对比,叫燕清直到此刻才有了后知后觉:他对吕布所造成的影响,竟然从那么早期就开始了。 燕清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郭嘉当然不可能分辨不出来,不禁微讶,凝眉细忖了会,忽道:“只是将军如此,长安那方却不会善罢甘休,近来可有动作?”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打了个容忍度极高的擦边球,现在这一问就的的确确有刺探吕布势动向的嫌疑了,燕清却连地回道:“诚如奉孝所想,因马韩二军于外沿扰民,官军畏缩不前,众臣忧其有反意,修急诏一封,特命豫州军千里迢迢前去勤王救驾。” 郭嘉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再问:“不知重光欲如何应对?” 燕清也据实一一相告。 郭嘉淡淡劝道:“以利驱二虎争食,自为上策,然重光却漏算一处,恐有功亏一篑之虞。” 燕清却不似先前被他点出兴建书馆的大弊时露出诧异之色,而是早有所料地笑道:“帝心?” 郭嘉眨了眨眼,极有兴趣道:“正是。” 燕清怎么可能不知道,刘协之所以会下这封无理取闹的诏书,根本不只是被董卓的暴政吓出了太大的心理阴影,而是很清楚光凭长安那些个老弱病残的官军无法抵挡马韩二人的铁骑,有这隐忧,又有王允等人见不得吕布受到莫大宠信,远离都城自己坐大不说,竟要越过他们这些日日在天子面前侍奉的肱骨老臣了,于是纷纷进言。 给刘协的说法,则美其名曰要试探吕布是否当真有忠君之心,会随时来救驾。 燕清正因看得出他们的用心歹毒,才一开始就不叫吕布松口答应,去劳民伤财,救这劳什子的驾。 哪怕这回咬咬牙,真派兵去了,开了先河,才真叫后患无穷。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对有心挑拨离间,毁损吕布实力的王允等人而言,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哪怕是货真价实的忠臣,被来回折腾,也要磨没了,而一次拒命不从,就成了他“不忠不义”的最大“证据”。 对侍奉在陛下身边的臣子而言,要危言耸听,吓唬一个胆子不大的小皇帝,有什么难度?不过是费一些唾沫,外加磨磨嘴皮子的小功夫,却能累得来回奔波的吕布实力大损。刘协也会渐渐尝到甜头,对提出这个计谋的王允等人更加倚重不说,日后更是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得劳烦他的吕爱卿来跑一趟了。 此消彼长下,资本迟早被消耗一空,连战无不殆的好名声也一并坏了,将来还怎么逐鹿中原? 燕清着实觉得王允热衷于内斗,得点颜色就开染坊的选手挺可笑的。不知善待亲皇派的诸侯不说,还一昧为私欲,高高在上地滥用职权之便进行打压,对那些快把狼子野心摆在脸上的反许以诸多好处,试图拉拢他们来对抗权势日盛的吕布等人,无耻地以达到平衡的目的。 不自量力地想坐山观虎斗,早晚神仙也难救。他何必做个恶人,去拦他们马不停蹄地作死的步伐? 郭嘉见他神色悠闲轻松,眯着眼睛笑道:“重光莫不是故意的?” 燕清睁大了眼,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奉孝何出此言?自然不是。” 郭嘉笑意更深,轻声再问:“当真不是?” 燕清也忍俊不禁,口中却是斩钉截铁道:“当真不是。” 两人面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眯眼笑,意味深长地冲彼此一望,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若刘协肯听他离间马韩二人的计策,就达成了他们与长安朝廷的双赢局面,自是皆大欢喜;若执迷不悟,非要为凉州势力壮大上添一把柴,首受其害的也不可能是远在豫州的吕布势。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郭嘉日日家中坐,天下大势却是了然于胸,唯一出的几个大变数,全是出自燕清的手笔。 凭他颇引以为傲的见微知著的本事,竟也摸不透燕清算计的规律,怎能不叫他生出浓厚的钦佩和兴趣来,试图结交一二。 今日一见,更觉得他风采迷人,谈吐风趣,谦虚有礼,坦而不伪,既有温润君子端方,又不缺刚烈不犯,只不知为何投了个如此不堪的主公吕奉先,怕是连那好歹懂得惺惺作态的袁本初都不如。 因旺盛的好奇心而出言触碰了吕布军中机密后,郭嘉也很是知情识趣,对燕清慷慨付出的大胆信任投桃报李,出于避嫌之意,主动开口道此处有美酒古籍,他甚盼多留些时日,不知燕清可愿应承。 而还有个言下之意,就是在逗留期间,燕清若有不决之策,大可去问他。 得这刷好感度的大好机会,燕清哪有不应的道理,毫不犹豫地将郭嘉安顿在紧挨着他所住院子的隔壁,也是离酒窖书房极近的地方。 郭嘉见他如此豪爽大方,更觉得对极了自己的脾胃,也半点不跟他客气,直接开口将燕清所摆在案桌上的那几坛让他眼馋许久的美酒给统统要走了。 燕清笑眯眯地一手掂着满满一坛,看着连双手怀捧一坛都显得有些吃力,实打实的一个文弱书生的郭嘉,声线温和悦耳,却暗含警告道:“烈酒虽醇美,却更为伤身,奉孝身体本就孱弱,当有克己之心,一日不宜饮超过半坛的量。” 郭嘉:“……” 看着年纪相仿,同样纤细斯文,单手拎着个沉重酒坛却不费吹灰之力的燕清,一向能言善辩的鬼才竟罕有地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还击点,啧啧称奇道:“偌大府上,竟真连半个侍妾也无?未免太过清心寡欲,委实无趣得很。” 又仿佛无心地补充道:“倘若重光还是童身,嘉怕要恶意揣测汝是否只是看着康健,实则身怀隐疾了。” 不巧在自穿越后天天忙得两点一线,根本没空去打听青楼的门朝哪儿开的燕清的确还是个初哥儿,一下就被狠狠戳到痛处。 他却不羞不恼,俨然一个高深莫测的老司机,淡淡一笑,将羸弱苍白的郭嘉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方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即苦口婆心道:“愚兄妄言,奉孝莫怪,然这世间从来只有被累坏的牛,没有被犁坏的地啊……尤其奉孝体虚,还是节制些为妙。” 郭嘉:“……” 一晃眼,就过去了整整一月。 就在长安那优柔寡断的小皇帝焦头烂额,纠结着到底该听他吕爱卿的提议、还是采纳王允等老臣的主意时,从小雪飘飘的扬州,却送来了个不甚美妙的消息。 ——由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陈温病逝。 第44章 当机立断 陈温,字元悌,汝南人士。任扬州刺史,曾供兵于曹。 虽于群雄并起的东汉末年,奉了朝廷旨意出任一州刺史,他却未创下任何亮眼功绩,也不曾有过不切实际的野心,庸庸碌碌的一生由疾病给平淡地画上了休止符,之后也只在史册上留下如此寥寥几笔。 与那些个名传千古,被后人纷纷作书立传的英才勇将相比,就是个彻底的路人甲。 可他的死却成了根当之无愧的导火索,甚至使得同时期发生的曹操以少胜多,一举平定兖州的黄巾之乱的巨大功绩都相形见绌,没那么亮眼了。 在朝廷商榷出新的扬州刺史人选,且派来此处前,最先坐不住的,并非离得最近的几州军阀,而是在河东深陷与公孙瓒之间的苦战的袁绍。 在伐董联盟解散多时后,他当自己依然如那时一呼百应,摆着盟主的谱,一厢情愿地任命了被人誉具“冠世之懿、干时之量”的从兄袁遗来接管此位。 不得不说,也就袁绍一派的人会有如此想法,着实太甜了。 外人尚未明着反对,早对这个因被过继去而走了大运的曾经庶兄看不顺眼的袁术,见他现不但风风光光地打着袁家旗帜,在外大肆招兵买马,收录人才入自己麾下不说,还完完全全地凌驾到了他的头上,将自己更为高贵的血脉衬托得黯淡无光的举动深感不忿。 此时袁绍还自以为是到要派人来抢自个儿嘴边的猎物,可不正是新仇加上长年累月积下的旧恨,哪里会甘心放手? 可想而知,旁人还未决定究竟要不要趟这趟浑水,冒着得罪河北霸主袁绍的风险抢夺地盘时,结果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他的亲弟弟袁术,索性就乐得在旁看笑话了。 二袁竞食的好戏即将上演,却无人知晓,早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且采取行动之前,刚刚得到陈温病逝的消息就清楚接下来大致走势的燕清,就已请吕布急聚要将到议厅一叙了。 待人到齐,燕清率先语出惊人:“此为我等歼灭袁术一势,夺取扬州之天赐良机,切不可错过!” 这话的效果不亚于石破天惊,吕布尚未开口,其他武将们就震惊地炸开了锅,也就贾诩和徐庶稍微平静一点,可也一时没能跟上燕清跳跃过头的思维。 徐庶轻咳一声,他与燕清私交甚笃,因此就算觉得极为不妥,也只是非常委婉地表示了质疑:“此时出兵,会否太过仓促了些?不如待开春再决,一来便于观望,二来也好养息。” 贾诩也皱眉,不甚赞同道:“此时局势未明,怕是不宜妄动。” 燕清摇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兵贵神速,需趁的就是师出有名,抢占旁人准备不周的先机。” 他知要说服眼前这些人,定是一场硬仗,可一想到这背后所代表的机会,和他们此时此刻恰恰具备的足够战力,他就不由得心潮激荡,索性站起身来,走到舆图旁边,眸光灿灿地指着扬州辖郡,侃侃而谈:“朝廷虽已式微,诸侯欲夺受其任命之刺史陈温之位却也师出无名,然他一死,扬州辖权自然旁落,正如牵一发而动全身,定将叫大局震荡。” “纵观全盘,论兵强势大之西凉马腾、韩遂,威震边疆之幽州公孙瓒,或是四世三公之前联盟盟主袁绍,要么鞭长莫及,要么战事连绵,自身难顾。真正有一争之力者,除去我军,唯扬州周边诸侯也。” “光凭荆州刘表,徐州陶谦,南阳袁术,和虽然极具将才、却初下青州,立足未稳之曹操,皆都不足为惧。” 这正是燕清不得不急的原因,曹操这人用兵如神,又有戏志才荀彧等大智谋士为他出谋划策,让他降服了为数众多的青州兵,缓过这口气来,就不是一般的棘手了。 “然袁绍此人早有篡汉不臣之心,与其弟袁术皆有自置冀州刺史之劣迹在前,又有私定曹操为兖州刺史在后,丝毫未将天子颜面,朝廷威严放在眼里。这回虽离得更远,他定也不腻再来一次自领自封的把戏。惯来自傲的袁术岂会言听计从?他既可乘地利之便出兵东行先击,又有北盟公孙瓒相助拖住袁绍的手脚,如败可安然退走,若成可得一沃地蓄兵养锐,这等合算买卖,他定无不做的道理。” “现有鹬蚌相争,我等为何不做此渔人?急出兵,缓攻城,不妨在细阳静候佳音,等双方兵疲懈怠,两败俱伤,塑成乱局之际,再火速拔营出兵,一举拿下即可。” …… 这些长篇大论的分析,乍一听闻,只让人觉犹如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狂妄离奇。可经燕清绘声绘色,笃定万分地一说,平白就多了几分让人信服的力量,更别提话内有理有据,竟是将诸侯的反应似对手中棋子般彻底掌握,又仿佛一切早已在眼前发生过一次的栩栩如生。 贾诩与徐庶二人,越听越感心惊肉跳,若非亲耳听闻,又亲眼所见,怎会相信这世间真有如此见微知著,可窥一斑而见全豹的鬼神莫测之能? “重光所言在理,”与他相识最久的贾诩最快镇定下来,细忖片刻,凝眉道:“只是术善合纵连横,莫要掉以轻心。” “要施纵横之术,光凭一张空口白说的利嘴,却是远远不够的。”燕清傲然笑道:“无大势可借,又屡战屡败,日渐落魄的袁家嫡子,事到如今还能联合谁?荆州刘表倒称得上是近水楼台,然其一来现与绍交好,二来公路手下唯一可堪大勇之将才孙伯符与其横亘着杀父之仇,若术胆敢透露出半分欲与刘荆州联合之意,眷恋旧主的孙氏旧部怕是要最先反了他;兖州曹操虽已生自立门户之心,明面上依与袁绍亲厚;唯剩徐州伯陶谦与其后方之北海孔融,然而前者虽唯利是图,却优柔寡断,见主公势大,又与朝廷亲近,易踌躇不前;后者一向忠君护汉,自负才气,自不会无故与我等为敌。” “至于袁术本人,于行兵打仗一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名声不及其庶兄,空有嫡子血脉,然屠董董不灭,杀兄兄不死,自己倒是越打越往后缩去了。谁败了都去投他,却不是因他有仁德美名,而是知他毫不挑剔的好胃口。带着些一有不逮,就易溃思逃的败兵残将,又怎敌得过我等百战的精锐之师?必败无疑!” 贾诩一沉默,徐庶就蹙眉接上:“届时朝廷定将另派人选管辖扬州,我等何必空忙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 燕清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那元直可知,清为何不打旁人,却非要打袁术?” 徐庶不禁一愣,贾诩却是猛一击掌,较他早上一步,将燕清藏得极深的真实用意给大致明白过来,再回头去想那些关节,就易通多了,不禁大赞此计精妙毒辣,再无反对之意,只在末了摇头叹道:“重光思虑之深,诩望之莫及,真乃绝世鬼才也!” 徐庶忽有所感,不禁惊叫出声:“莫不是为那传国玉玺!” 燕清笑道:“正是!那遗落多时的国宝,也是时候完璧归赵了。” 在时机未成,大局未定的时候,贸然称帝,就跟袁术在史上的做法一般无二,纯粹找死,还当了众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燕清半点不想把这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无数倍的烫手山芋留在身边,来考验吕布的自制力有多强,而送还给刘协,无疑是最好选择。 没有人会怀疑,在吕布在救驾后再立下送还玉玺的大功,大喜过望的皇帝刘协还会抠门到连个区区扬州刺史的官职都舍不得赏赐出去。 哪怕王允等人要碰死在柱子上谏言明志,也拦不住他要慰劳功臣之心。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刘协无情无义,要来卸磨杀驴,坚持另派人选,连个虚衔都吝于赐予这一套,他们手掌扬州实权,燕清也有无数方法去架空这个空降兵。 想坐享其成,指望他们乖乖看那破皇帝的面子腾位子,无疑是在做千秋大梦。 贾诩等人没能猜到的是,燕清这狂徒也就看着斯文干净,实则野心极大,所图谋的远远不止这些——正在袁术手里被糟蹋的无价之宝,除了现还不在他本人手中的传国玉玺外,自是那鼎鼎有名的孙吴奠基人,小霸王孙策孙伯符无疑。 然而日后要平定江东,威震天下的“小霸王”这时连十八岁都没满,只能算是“小小霸王”,正茫然不得志地混着日子。 哪怕他用尽方法也无法收孙策为吕布所用,又轻易不好杀他,也能让他的迷茫期变得更漫长一些,延缓江东新兴势力的诞生。 吕布默默听着,不曾胡乱表态。见燕清连放大招,将有异议之人一一说服不提,还得了无数火热的仰慕目光,又确定三位军师都达成共识了,才清清嗓子,威风凛凛道:“诸位所言,正合我意,有妙策精兵,何愁不灭袁术小儿的土鸡瓦狗?” 当场点了军师贾诩和三位将领留下,领三千人马镇守后方,其余人则各自回营调兵,即日出发。 诚如燕清所料,袁绍百忙之中得知扬州这的刺史空缺,忙不迭地派了信任的堂兄袁遗走马上任。然袁遗到寿春还不出几日,亲自带兵上阵的从弟袁术就把他打了个猝不及防,他被撵得弃城出逃,六神无主地在亲卫誓死保护下,往小沛逃去。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跑到半途中,这一行精疲力竭的零星人马就撞到了一股看着就兵强马壮,正优哉游哉地在营里生火做饭的军队,正是打着鲜艳“吕”字旗帜的豫州刺史吕奉先。 不等逃得灰头土脸的袁遗有闲暇震惊他们怎么会在此地扎营,见着他们神态仓皇,伤痕累累,还拼死护着那弱质文人,燕清哪里猜不出他们身份,连说话机会都不给,直接命人将他们拘下,严密看管起来。 为保住高深莫测的架子,吕布当场憋住了没问,回到营帐中,就可以放心说出口了:“若是怕他走漏消息,怎不直接杀了了事?” 燕清不好告诉他,自己之所以事先选择堵在这里而不是从寿春去往下邳的路上,就是为了逮住袁遗,听了这话后,无奈地看向自家杀人不眨眼的主公,长叹道:“此人虽不能为我等所用,然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有誉在外,又是袁绍甚信赖倚重之血亲,怎能轻易杀了?” 吕布唔了一声,倒自个儿琢磨出了点名堂来:“的确,留着可与绍换些钱粮。” 燕清心头一动,有意扩宽他的眼界,提醒道:“钱粮不过是其次,袁绍忙于抵御幽州之敌,已然相持经月,错过秋收,正是粮草最为吃紧的当头,纵使有心赎回,又能从牙缝里挤出多少来?怕还要怨恨主公趁火打劫。况且纵观天下诸侯,现能有哪家比得上我等的粮仓充盈?” 吕布一听觉得极有道理,虚心问道:“那依重光所见,留着他们究竟有何妙用?” 燕清但笑不语。 他本就生得极出挑俊美,尤其是带了三份矜持地笑起来时,一双含水明眸轻轻一弯,朱唇后有点点雪白若隐若现,更显轩然霞举。 吕布这等粗人虽寻不出合适如‘齿如编贝,又若瓠犀’来形容所见的极致美景,也被晃得眼前一花,心里似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莫名痒得厉害。 第45章 另有谋划 这头的燕清却是等了许久都等不来下文,抬眼一看,恰恰对上吕布直勾勾的灼热视线,不由得猛一激灵,小心问道:“主公?” 吕布被他柔声一唤,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动就稍稍淡了一点,回神后开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以应对燕清之问。 想了一会儿,他咂了咂嘴,试着道:“莫不是为表我等虽出兵干预扬州刺史一事,却并无与袁绍势交恶之意?” 见他真有开窍的苗头,燕清既惊喜又欣慰,开怀笑道:“主公睿智!袁曹二势早已貌合神离,待他收拾了公孙瓒这个外强中干,缺乏谋略的强敌,没了后顾之忧,自当视地盘与己接壤之昔日好友曹孟德为心腹大患,反目之时指日可待。” 吕布掀了掀眉,淡定应道:“嗯。” 燕清又道:“我等届时已将豫、扬两州纳入手中,大可置身事外,伺机而动,何必平白无故地得罪死了势大的袁绍?况且到那时候,主公大可施展纵横之术,联合河内张稚叔(张杨),北海孔文举,恰成合围之势,无论是雪中送炭,或是落井下石,皆都手到擒来。” 这也算是阳谋的一种,袁绍就算知道他们坐山观虎斗的盘算,再恨得牙痒痒,也不可能为了不叫他们如意,就在平定河东后收手不动了;而他要往外扩张,进驻中原,所面临的第一道地理屏障就是曹操管辖的兖、青二州。 曹操割据了有大量农夫劳力的两州,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巨大的——要面临实力最为雄厚的袁绍军队的直接冲击,偏偏避无可避。 不过现在就谈这些,未免为时尚早,尤其格局千变万化,谁知道得了吕布粮草资助的公孙瓒军是否能一鼓作气打得袁绍元气大伤,连河东四州都难以统一,更何况指兵南下呢? 燕清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会否按照历史的轨迹发生。 曹操在兖州一站稳脚跟,明年秋天就赶忙要接他爹曹嵩来享清福,不想这个富家翁却被陶谦的手下张闿给截杀了,不论是不是出自陶谦的示意,也不论曹操不亲自派人去接是无意的心宽还是有意的心狠,总之这笔账都被算在了徐州伯的头上,从而给了欲报父仇的曹操发兵入侵徐州、大开杀戒、肆无忌惮地屠戮百姓的由头。 根本对抗不了曹操强悍铁骑的陶谦满心忧虑,四处发信求人垂救,在有刘备与田楷率兵来助后,本是无力还手、彻底一败涂地的战事终于有所转机,陷入僵局。 随着曹操粮草耗尽,只有含恨退兵,这场鸡犬不留的浩劫的最大受益人,则成了得以接管忧曹而死的陶谦所留下的偌大徐州的刘备。 不过有燕清在,这回刘皇叔恐怕是当不成这个幕后赢家了。 因方才的猜测得了夸奖,吕布不由得提升了点积极性,再问:“袁术既攻下寿春,可是战机成熟,我等也该出兵急袭了?” 燕清同样尝到甜头,不肯像往常那般直接把答案透露给他,养成惰于思考,依赖参谋的坏毛病,于是反问道:“请主公试想,若是即刻出兵伐术,有何利弊?” 吕布轻哼一声,蔑笑道:“术那小儿不堪为敌,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三日之内,定叫城破。” 燕清往日就最喜吕布这副唯我独尊,论起单挑搦战谁都瞧不上、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张狂劲儿,此刻更觉得他此刻意这嘚瑟翘尾巴的模样十分有趣。 又忍不住想那是当然,毕竟是以己之长,击人之短,又是出其不意的突袭,袁术要是有那随机应变的军事本领,就不会混成现在这样,早和他哥刚正面来大战三百回合了。 “主公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武勇盖世,人尽皆知也,麾下将士亦战力惊人,精练严纪,军锋稳健,区区袁公路尔,色厉胆薄,分列不清,将骄不驯,军心散漫,怎配做对手?”燕清笑吟吟地拍了一连串马屁,随后道:“然战机虽至,行进中仍当以隐匿为上,避术为主,袭城为辅,不妨再等上一日。” 吕布凝眉不解:“这是为何?” 燕清解释道:“主公威名在外,骑兵所到之处,敌无不闻风丧胆,却有打草惊蛇之嫌。术向来惜命,定将守城不出,倘若求援未果,定要寻机出逃。哪怕围得密不透风,凭精锐之勇要拼死护一人突围也非难事,而等他回了南阳,定会龟缩不前,想逮出来不但费时费力,怕也难以实现。” “到时虽能轻松拿下扬州,却跑了袁术这条大鱼,可不正是因小失大?” 虽燕清有把握让朝廷派来的官员名存实亡,煞费苦心也只拿到个扬州的空壳子,可到底不如名正言顺来得舒服。连袁绍、刘表、袁术等人都能光明正大地在一州刺史的位置上安插亲信,凭什么他们就得拐弯抹角,藏藏掖掖呢? 吕布恍然大悟,在行军打仗上,他远比燕清这个其实连半桶水都没有、只极会唬人的投机党要内行多了,只需稍作点拨,就能举一反三:“按重光之意,可是要缓行军,叫术掉以轻心,自寿春调兵再度出征后,趁城中兵力空虚将其攻克,旋即守株待兔,等术返城,再出其不意,一战擒王?” 燕清含笑颔首,越发觉得自己乞闲养老的好日子离得不远了:“然也。如此虽费时一些,却要稳妥得多。” 吕布的喉结骨碌一滚,正要再开口说点什么,被公孙瓒作粮草友情价的添头送给吕布军的赵云就掀帘奔走而入,欢喜报道:“重光果真所料不差,此人当真为袁伯业是也!” 在得知被旧主随意弃置时,赵云虽对燕清等人颇有好感,也难免有些受辱的恹恹,可吕布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不惜大力提拔他,让他从为公孙瓒军四处奔走的补锅匠,一跃成了主公身畔的副将,协其统驭五千兵马。 见柳暗花明,燕清也真心替他高兴——谁看不出吕布之所以专程把勇冠三军的赵子龙安放在身边做个副将,就是为了方便他刷资历升职,好早日独领一军? 为对得起这份赏识,深受感动的赵云极快地一扫颓态,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以他之能,自是游刃有余。 只不过,凡事有利皆有弊,在赵云兢兢业业的同时,习惯了被燕清柔声细语地半哄半劝的吕布,也尝到了天天被逆耳忠言打耳刮子的痛苦滋味…… 以至于一见到赵云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孔,吕布的脸色就不自觉地开始变臭。 燕清浑然不觉,看赵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禁欣喜于自己花心思挖来的人才得到重用,笑着调侃一句:“数日未见,子龙却已平步青云,清却未来得及道贺,着实可惜。” 赵云却是极感惊奇,连常山口音都不慎跑了些出来:“重光这是在说甚么话?昨日不是才见过么?” 燕清:“……” 他竟无言以对。 斜倚在软垫上的吕布,见状谑然挑眉,吭哧一笑,懒洋洋地帮解围道:“子龙一会点上八百人马,此行充当先锋,入夜随布出征,其余人马交由伏义接管,一日后再拔营跟上。” 这却与燕清之前所建议的相悖了。 燕清不由得侧眼看他,见吕布目光深邃,神情高深莫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安心沉默,没发表异议。 “遵命!”赵云也不纠结之前的问话,得了任务,铿然抱拳,应下后正欲转身离去,就猛地想起什么,赶紧退了回来,向不明情况的燕清歉然一揖,小声道:“望重光见谅,云向来不喜饮酒,宅中亦无多少私藏,唯主公赏赐居多,即便再派人来要,云也实在无酒可给了。” 燕清听得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 好——个——鬼——才——郭——奉——孝! 难怪那个兼职军中顾问的大酒鬼对一日半坛的规矩真能做到老实遵守,还一副甘之若饴,乐不思归的心满意足的模样……居然另觅蹊径,以他的名义派了侍从出去,专挑口风严实的老实人要酒来给自个儿加餐了! 亏得重情重义,记挂着燕清的知遇之恩的赵云,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竟被剥削了一月有余,直到连俸禄都宣布告罄了,才满怀愧疚地向无故背锅的燕清道歉! 吕布表面上是舒服地眯着眼假寐,实则竖着耳朵一直听着这头的动静,顿时醒神了,原本耷拉的眼皮倏地一抬,先凌厉地瞥了瞥满脸正直规劝的副将赵子龙,又凛然地瞟了瞟面无表情的祭酒燕重光,将这反应与先前的对话结合起来一想,不悦地质问道:“重光何时又在府上藏了外人?” 燕清这才想起还没把郭嘉的事跟吕布说说,可此时却万万不可叫二人见面的,绝对会起相看两厌的反效果,还不如先藏一段时间。 于是只平静回道:“以文相会之新友尔,因志趣相投,方才留他在府邸中住个几日,主公若有舞文弄墨的雅趣,清也乐于引荐。” 吕布半信半疑。 听了燕清轻描淡写的解释,他嘴上虽冷然“哦”一声作为应答,也未继续追问,目光却始终未从燕清脸上移开,瞧这虎视眈眈的架势,显然是称不上信服的。 燕清也不便多说,怕过犹不及,反显得欲盖弥彰,淡定自如地岔开了话题,三言两语,总算将这茬给带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燕清隐约觉得这看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公,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第46章 兵不血刃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3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且说袁术亲自带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跑了从兄袁遗,拿下扬州的州治寿春后,本就傲慢刚愎的他,信心不可避免地空前膨胀起来。 他一开始飘飘然,就会异想天开,竟认为此时是征讨那一昧巴结袁绍,不识时务之至的曹孟德的大好时机。 因袁曹两势关系亲密,庶兄的手脚又被来势汹汹、与其不死不休的公孙瓒给缠住了,就凭刚平定兖州黄巾的曹操,他手忙脚乱,粮草匮乏,兵乏马困的糟糕处境,怎能与他的数万精骑对抗? 不得不说,袁家的血脉中,似乎都带有一贯气冲牛斗的强势,甭管是南墙还是坦途,他打定主意,说办就办。 在袁术满怀豪情壮志向濮阳杀去前,他也是做足了准备,不仅在寿春重新编制了士兵,又从当地百姓手里夺了充裕的军粮,接着任命身为下邳人的亲信陈瑀暂领刺史一职,其他的就等胜利归来后再做具体打算。 陈瑀口中应得好好的,满脸感恩戴德,内心却对他仓促北征的决定感到很是不以为然,只是半点也没提醒的意思,甚至巴不得袁术失利,他才好真正独占此地。 袁术虽在战术上毫无造诣,也深知兵贵神速,当夜就整装出发,而目送了这支雄赳赳气昂昂,披星戴月去讨打的浩荡队伍离去后,新上任的扬州刺史陈璃就开始放心命人修葺城垣,抚谕居民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距这不过百来里的山林中,藏着比袁术视作精锐的要可怕数倍的虎狼之师,正默默向寿春的方向行进。 吕布负戟策马,昂然挺胸,端的是器宇轩昂,肃容行在最前;紧跟其后的是坐在雪花骢背上的军师祭酒燕清,面容是寒霜沁雪的玉质金相,毫无表情地随着马身的起伏一颠一颠。 既然主帅自有打算,又要急行军去发动奇袭,燕清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这种弱质文官会与高顺等人留在大部队里,随后发大军明日再开拔。 不想吕布是当真把军师祭酒的‘随军’功能给贯彻到了极致,也不愁他一人会拖累整只队伍的行进速度似的,硬要把他也一并带上。 在众人理所当然地认同吕布的决定后,才得知他也要跟着上一回货真价实、危机四伏的东汉末年的战场时,燕清虽绷住了表情,内心却茫然崩溃不解得很。 继上次的神来一戟,把他劈成重伤躺了一个多月后,吕布依然认可了他的武人潜质,要讲究一下人尽其才,逼他也披挂上阵吗? 吕布不知自家先生在心里都把他咆哮了百八十次了,对燕清看似心平气和的疑问,他理所当然地回道:“先生的安危何其重要,战况未见分晓前,布当自个儿来护重光周全,方可断了后顾之忧,绝不可轻易托付于他人之手。” 燕清都快被气笑了——无论放在队伍的哪个位置,显然都要比热衷于冲锋陷阵,傲然搦战,无时无刻不敢做拉满仇恨的第一人吕奉先身畔要安全百倍! 然而他好说歹说,也改变不了既定主意的吕布的坚持,唯有默默听从,一脸麻木地跟着先锋军跋山涉水。 等他们真正抵达寿春城外,呈现在燕清面前的,完全不是他过去所看过的电视剧里所演的那般先互相列阵遥遥对峙,接着由双方主帅骑着马,优哉游哉地隔空打一顿嘴炮,再派武力值最强的将领上前单挑,最后才敲锣打鼓开始真正对冲的情景。 “重光且候在此地,布去去就回。” 漫不经心地撂下这么句话后,身为一州刺史,一势主公,一军总帅的吕布,就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身先士卒的豪勇。 当他俯身加鞭向前冲刺,与他心有灵犀的赤兔马登时爆发出极致的速度,载着身负重铠的主人瞬间提速,彻底甩脱了跟在后面的五千骑兵,单枪匹马地杀到了紧闭的城门面前。 最叫燕清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被吓破胆的却不是欲以寡敌众的吕布,而是那些守在墙头,最先见着迎风烈烈,招展飘扬的吕字旗帜的卫兵们。 似软弱无力的羔羊听见狼嚎虎啸就魂飞魄散,光是那杆战旗就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再瞥见那匹标志性的赤兔马,和满身煞气、如有红光罩体的绝世猛将携摧枯拉朽之势冲寿春城的狂冲而来时,他们所作出的唯一应对,既不是去通报上级,也不是冷静准备弓箭铺出矢石,而是惊慌失措地滚下城墙,手忙脚乱地争关城门去。 “是吕奉先啊——” 凄厉的呐喊开始在人心惶惶的寿春城中回荡,似滚雪球般带出更大的骚动。 在议厅里发号施令的陈璃一听来者是赫赫有名的杀神吕布,就知大势去也,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还以为自己摊上的是后方坐镇、可伺机夺权的美差,怎么就倒霉成这样,还没上任几天,屁股下的软垫都还没坐热,就平白无故地迎来了这么一尊凶星? 陈璃倒是想反抗,可城中兵力刚被急于出征的袁术给抽调一空,带走打曹操去了,能带得动兵的将领则更不用说,自孙坚死后,袁术麾下本就没几个可用的将才,自然悉数带在身边。 于是,承载着陈璃自立门户的野心的寿春城,实质上只是个不堪一击的空壳罢了。所剩的兵卒连城墙上的岗哨位置都放不满,能派上的用处恐怕还没残破的土墙大,即使把城中务农的所有青壮都临时抓来充数,也不过勉强凑够二千人罢了,如何与勇冠天下的吕奉先对抗? 看那些兵卒全无斗志,丧魂落魄地将城门关上,没过一会儿索性连城墙上的人都撤下来了,也不知在里头商量着什么对策。 可光是这个毫不犹豫地退却的动作,就已经把他们虚弱的底牌给曝光殆尽了。 燕清看在眼里,不禁暗松口气,心里还有点后怕——他先开始以为,吕布之所以否定了他的方案,坚持即日出发,又神神秘秘地不肯细说,是另有妙策在胸,不曾想对方纯粹就是急性子憋不住,上赶着去蛮干一通罢了。 要不是袁术也怕耽误了攻袭濮阳的大好战机,走得匆忙,恰恰跟他们错开,燕清需要头疼的,就是怎么拦下保护袁术逃跑的突围部队了。 而眼前只剩下个陈璃守城的话,拿下寿春,就易如反掌了——不说他们无兵无将可用,燕清比陈璃的主公袁术还清楚,这人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忘恩负义、真本事则无半分的怂包。 史上他在见到袁术被曹操和刘表打得四处窜逃,狼狈欲退回之际,非但没有开城增援或是接纳,而是趁机落井下石,直接闭门拒其进入。 可这份硬气在发现恼羞成怒的袁术要正儿八经地排兵列阵打他了,就立即土崩瓦解,迫不得已地弃城出逃。 吕布微眯着眼,极度不屑地冷哼一声,胯下赤兔也默契地自鼻腔里凶狠地喷出一口气来,又往前踱了几步。 在燕清心惊肉跳、唯恐他被暗箭暗算的注视下,吕布证明了他虽热衷于只身陷阵,却并非全无头脑的蠢蛋,巧妙而狡猾地停马在弩箭的射程之外,身上所披的百花战袍,与那唐猊连环铠,更衬得他似一头斑斓巨虎,手提寒芒闪烁的方天画戟,肆无忌惮地在城外徘徊,丝毫不吝于释放挑衅之意,对内里瑟瑟发抖的猎物虎视眈眈。 忽见边门开启,跑出几匹送信快马,吕布却只随意策马追了几步,眼皮微抬,举目视遍后,疾若闪电地祭出随身弓箭,气定神闲地一搭一拉一放,几根力道惊人的森寒箭簇似坠地流星,竟是无一虚发,精准贯穿那些兵卒的头颅,致其一下落马,掀起一阵灰黄尘土后,再无动静。 他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骤然提气,额角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地爆喝道:“吾五原吕奉先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他声气洪亮饱满,连吼三声,连周遭凝冻的空气都被震荡了数下,如有天摧地塌之势,又似有岳撼山崩之威。 光听着就叫人肝寒胆颤,怎会有人胆敢出来应战? 燕清毫不怀疑,如果这是个全息游戏,能看到双方士气条的话,吕布头顶上的定已爆表,一片死寂的寿春城的,则跌落到赤红的零。 其余人马一齐拥至,在赵云面色如常的整肃下,有条不紊地停在离吕布还有十数丈距离的位置,一边把画鼓敲得咚咚作响,一边开始组装攻城器械,对吕布一人去叫阵的景象仿佛已是习以为常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外头鼓声震天,对已然六神无主的陈璃而言,这半盏茶的煎熬却是无以伦比的漫长。 他不死心地再写了告急文书,派出十数个申闻袁术的兵卒,无一不被吕布信手射于马下。 在一番苦苦思量后,陈璃狠一咬牙,彻底放弃了凭这丁点人继续顽抗、触怒吕布的愚蠢念头,命早已双股战战、面无人色的属下大开城门示投降之意,再独个儿悄悄摸摸地带上细软,趁着骚乱从边门逃了。 于是乎,吕布竟是凭一人之威吓破一城之胆,兵不血刃拿下寿春,未费一兵一卒。 时至今日,身为唯一一个大惊小怪的人,燕清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在感到不可思议之余,终于恍然意识到,自己所追随的主公吕奉先,在群雄并起的东汉末年,究竟代表着什么。 平日里光靠凝视着巢穴中悠闲打盹儿的老虎,怎能凭空想象出他驰骋原野、大杀四方的威风八面呢? 有言道,英武之名世无双,纵横睥睨谁敢挡。 温侯吕布是铁板钉钉的三国第一猛将,是在虎牢关外吓得三路诸侯肝胆俱裂,连退三十里下寨,恨叹无人可敌的绝代英雄。 所以他既不该、也不能用常理去衡量,一旦低估了吕布的实力与脾性,就注定发挥不出真正的效用来。 燕清专心致志地反省着,恰逢吕布飞马还阵,一眼就瞅见自家军师祭酒怔怔地目视着他所在的方位,一副悠然神往,眼冒星星,满是崇拜的模样。 吕布:“……” 这景致太过难得一见,竟叫他当场愣住,刹那间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不知不觉地散了威慑逼人的气势。 接着就如蘸满热油的草绳着了火,吕布只觉心里一会儿暖融融,一会儿乐滋滋的,总归是浑身舒坦安泰,吭哧半天,才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问道:“重光可有伤着?” 第47章 飞来艳福 任谁听来,吕布都纯粹是在明知故问。 作为会行走的核弹,吕布早在其他兵卒抵达战场前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投放出去了,当真是靠一身王霸之气于转瞬间结束战斗,燕清为上战场一事满心抗拒、纠结半天,最后却做了个围观群众。 看燕清默然无语,吕布也没耐心老老实实地等下去,不声不响地就催着赤兔靠了过来,微一倾身,面色如常地猛一擒住燕清随意搭在缰绳上、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手,粗鲁地又问了一次:“可伤着了?” 燕清的心神还沉浸在聒噪土鸡一秒变高冷凤凰、以及那难以言喻的威武霸气所带来的震撼余韵中——平日里见惯了吕布的各种挫样,曾经堆砌的光辉偶像形象早碎成了渣渣,经此一役,则奇迹般地有了复苏重铸的迹象。 便任吕布抓了个正着。 不过在发觉吕布的所作所为后,燕清也半点没有不悦地意思——当众作出这个亲昵动作的,可是方才大发神威吓退整一城人、一身夺目光环闪耀的战神吕布! 燕清虽神色依然宠辱不惊、淡然自若,心尖却激动得微微一颤。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还叫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在曹营中最受曹操恩宠、荣耀满身的元勋夏侯惇。他虽能力算不得阵中第一,可无论是生前死后,从曹操那所得到的恩赐荣赏,都无人可与之媲美。 为人臣子,能混到夏侯惇那个地步,可谓生而无憾。 从对安逸的养老生活的憧憬里回魂,燕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绰绰有余地包住自己手的阔掌有厚厚的茧子,既粗糙有力,又干燥温暖。 不过燕清做梦也没想到吕布纯粹是心情过于愉悦,才会如此没话找话。考虑到对方有时表现出惊人的小肚鸡肠,他就理所当然地,就将吕布此刻的表现归作得意炫耀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天大本事,又拐弯抹角地讽刺他之前拒绝跟上战场时找的一大堆借口,好嘲笑他贪生怕死一通。 于是不着痕迹地挣脱后,燕清平复下激荡的心境,微微一笑道:“主公说笑了,冲锋者唯您一人,清所在的后方有子龙亲自坐镇,除了能充分瞻仰您万夫不敌、可令惊蓬坐振,沙砾自飞之雄伟英姿外,是半根毫毛都伤不着的。” 燕清一旦恢复了正常,说话也变回了滴水不漏的模式,吕布也不知不觉地敛了笑,淡淡地瞥了不远处忙活的赵云一眼,半晌才沉声附和道:“哦。子龙确实不错,不愧为先生所荐之人。” 燕清见他态度说变就变,却是早习惯了这份阴晴不定,如今连句翻脸比翻书还快都懒得腹诽了。 吕布仿佛也丧失了谈兴,将眼一垂,冷冰冰道:“外头风大,重光身子单薄,还是莫招了风邪,进城去吧。” 燕清笑吟吟道:“清正有此意。” 自前刺史陈温病逝才过去了短短半月,作为扬州州治的寿春城就连遭了几次兵革之灾,家家户户储存来过冬的粮食被袁术劫掠了大半,又有不少年富力强的青壮被强征入伍,是以被陈璃等人抛弃的城中百姓满眼麻木,见吕布的军队入城也无动于衷,仿佛一点都不关心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燕清四处留心,自然不会错过这些生活被害得困苦不堪的城民,到了议厅便劝吕布先严明军纪,命兵卒秋毫不犯,再分些军粮出来,又敞开官府库房,将里头积压的那些布匹散发出去,赈济民众,先助他们解了这燃眉之急。 吕布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道:“全权交由重光做主。” 燕清微微一笑,却不似以往般直接应诺离去:“请主公也移步,与清一同前去。” 一来,他让吕布广施恩惠,却不是做好事不留名,自然要让被恩泽所眷的百姓们清清楚楚地记住真正关心他们死活的人的长相;二来,则要吕布在众人眼前表现出对此事的重视,底下的其他执行者才不敢敷衍应付;三来,要避免重蹈覆辙,趁早向扬州的四大族——顾、陆、朱、张家释放出友好信号。 吕布虽不知施个粥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在内,但他在除董一事后,就对燕清的谏言一向听从,这会儿更是多少有些开窍,知晓燕清煞费苦心是为入驻的他军收拢民心,自是痛快地答应了。“既是重光所求,布自当应允。” 只是起身后刚行几步,他就猛然想起什么,响亮击节,急声问道:“布竟忘了,方才清点人数时,才发现那姓陈的不知何时跑了,可要派人去追?” 燕清却问:“主公以为如何?” 吕布眸光森然:“自是——”他忽地一顿,剑眉峰聚,蓦地将要出口的肯定答案拐了个大弯,尾音充满不确定意味地扬了一扬:“不必?” 燕清眨了眨眼,含笑赞许道:“袁术绝非宽宏大度之人,陈璃又极为贪生怕死,弃城而出后,逃避罪责且来不及,岂会蠢到自己撞到刀口上?” 陈璃虽贪婪寡义,却没蠢到极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只要自己去通风报信,就能将功折罪,会叫袁术不计较他不战而逃、叫刚打下还没捂热乎的寿春丢了的重大过失了。 吕布沉默听着,末了却撇了撇嘴,似是不以为然,燕清不禁将眉一挑,好奇道:“主公又是如何做想的?” 吕布也不看他,悠然盯着人来人往的厅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瞟了燕清一眼。 燕清则难得地将茫然之色流于言表。 吕布冷哼一声,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若是重光将城丢了,只要性命无虞,布就不会怪罪半句。” 燕清:“……” 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煽情。 燕清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先一本正经地感谢了一下吕布的无条件信任与感天动地的厚爱,再强调一番袁术跟他根本不具半点可比性,最后言归正传道:“只是还需紧闭城门,这些天里莫叫他人进出了,以防走漏了消息。” 他的表情与话语内容分明十分严肃,然而因周遭流动的空气都充斥着小心翼翼的味道,无形中被冲得和缓不少。 对此,吕布也似有所察,听罢只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当场就命亲卫去跟副将赵云说了。 于是乎,寿春墙头数度变换大王旗一事,其他诸侯暂无机会知晓,印象基本都还停留在袁术大张旗鼓地出兵打自己从兄上。 说起来,燕清真正主持的施粥不过一次,也就是伴随吕布的那回,之后被其他事务缠身,基本就在自己官邸和议事厅之间两点一线地过了。 好在为了不引起袁术的怀疑,令他避不进城反倒不美,燕清目前所做的事情也极有限,因此就他一文官在此,也勉强忙得过来。 然而燕清怎么也没料到的是,除了预期中希望达成的那几个效果外,所做的这桩善事还给他个人招惹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事还得从他在吕布军入驻寿春城的二日后,送到他官邸上的一张拜帖说起。 深刻地吸取了郭嘉那回的惨痛教训,除加强对信件的初次筛选工序后,燕清哪怕再忙,也不会放它们不管超过一天。 于是当扬州的大族之一,顾家送来拜帖后,燕清很快就发现了,秉着为吕布探探口风的心,他次日便焚香沐浴,亲自上门,与又惊又喜的族长顾曦叙礼毕,得设宴待之,携领入席,满是亲近之意。 待饮过数巡,顾曦已有微醺之意,忽道:“吾等仰慕重光之智略卓绝已久,今幸得瞻拜,更观君有霞姿月韵,英英玉立,雅人深致,宛若天人,乃真名士也,心更欢喜。” 乍一听,就与燕清过去打过交道的那些人的开场白无甚区别,燕清也对此习以为常,客气地也恭维了对方几句,并未提防半分。 不想有意观察这钟灵毓秀之人的顾曦,见燕清神采英拔,谈吐优雅,却又进退有序,处之泰然,心中更觉满意,终于下定决心地抚髯一笑,话锋一转,蕴意也随着剧变:“又闻重光尚未婚娶,亦不曾过问择妇一事,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为由古至今之常理也。” “而曦家中恰有一女,乃正妻所出,往来最为钟爱,常得某精心教诲,现年方二八,年岁可不正与君相当。又幽闲有容,饱读诗书而腹有英英才气,正是秀外慧中之婉娩好女,堪为伟丈夫之良配,定不至辱没重光之天人之姿。” 提及女儿品行容貌时,顾曦口吻虽谦逊,用词却半点不卑亢,颇有几分引以为傲之意。 末了他矜贵一笑,对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实则五雷轰顶、目瞪口呆的燕清恳言道:“倘若得幸,曦欲与重光结秦晋之好,愿将小女许君做夫人,试厚颜招君为婿,不知君意下如何?” 第48章 花容月貌 燕清并不知晓的是,那日他与吕布前去施粥济民,恰恰遇上了顾家千恩万宠在一身、娇滴滴的嫡女顾诗乘舆出行。 即使人来人往,车流马行,她仍是一眼就望见了那温润如玉、眉目如画的翩翩君子,初开情窦的小姑娘怀揣乱撞小鹿,忍不住偷偷命婢女打听了那人名讳。 才有了顾曦起初不甘不愿的拜帖,再到也被其风采倾倒,真心愿将小女下嫁的举动。 见燕清并未欣喜若狂地满口应下,顾曦不由得更满意了,于是通情达理地并未当场要燕清表态,而是委婉地表示这番对话是私底下进行的,又宽宏大度地容他先回去考虑几天,再做答复。 燕清谢过回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默不吭声地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静思冥想了好一会儿。 说起来,史上鼎鼎大名的诸葛亮,在姻缘上的际遇倒跟他这回的无甚区别,是蒙沔阳名士、又与荆州刘表为连襟的黄承彦亲口招婿,从出言不知天高地厚、有心在荆谋求发展的无名村夫一跃上了登龙之路,得了坚实强大的后盾。 认真论起来,燕清此时除了因诛杀董卓时攒下的好名声名气,及在吕布势中所述要职外,实则在这东汉末年里是半点经得起推敲的家世与资历也无,当的是无根无基,比祖辈父辈都做过官的诸葛亮还差得远了。 出自扬州赫赫有名的世家之一,由顾家族长顾曦慎重地亲自开口提议,欲许的还是嫡妻与其所出的声誉良好、正处适婚之龄的爱女…… 能有幸得到这桩婚事,任谁来看,燕清都毋庸置疑是祖上烧了高香,百利而无一害,那位顾家小姐更是明晃晃的下嫁。 燕清却很是犹豫。 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如今他与主公吕布之间的关系似是亲密无间,可有古话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吕布生性多疑,谁能保证之所以此刻会这么信任于他,不是因他的单薄背景,注定要全然依附自己军势,所以定会尽心尽力地辅佐呢? 哪怕他这桩婚事也能给企图将根扎入扬州的吕布势带来不容小觑的利益,吕布却很可能只会注意到他与世族嫡女结亲、臣势壮大的弊端。 燕清并非排斥娶妻生子,只是不希望本末倒置——妻族势大,易叫最重要的主公猜忌于他。 若不是顾曦的这些话不是在大庭广众下说的,且以他老牌的豪门权贵一族之长的身份,也毫无必要拿爱女的闺誉做代价,行什么离间之计……燕清差点要习惯性地阴谋论一下了。 毕竟是人生大事,燕清足足想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暂且作出决定:先去看看顾家小娘子的模样,再去试探下吕布的态度。 ——作为一个审美和口味皆都正常到堪称庸俗的大老爷们,燕清的喜好很简单明了:丰乳翘臀的非人妻熟女。 要是身体健康,别一天到晚汤药不断病怏怏的,再有双大长腿就美妙极了。 至于相貌,倒不指望能与见过的闭月貂蝉媲美了,天姿国色的大小乔甄姬邹氏一流也不敢肖想,但就算不求绝代佳人,也得是顺眼的小清新。 虽牵扯到诸多利益关系,可这桩政治联姻对燕清本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他娶回来后要面对一辈子、互尊互爱的正妻,怎能不慎重一些,自己多相看几眼呢? 要不能两情欢欣,夫唱妇随,就还是宁缺毋滥吧。 燕清想清楚了,因此事不便声张,就先请赵云帮忙保密,再由他派人暗中搜集顾家小姐的画像。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然而名门望族出身的深闺少女的模样又怎是外人能轻易窥见的,出入又都戴帷帽,赵云倒是尽心尽力,派出士卒不少,可多是一无所获。 倒是有个机灵的在这一筹莫展的困境里另辟蹊径,煞费苦心去顾诗常光顾的一家首饰铺里临时充当了几日伙计,再将窥见的容貌描绘下来。 待燕清惊喜地拿到这得来不易的画卷一看,嘴角顿时抽搐不已。 就凭这惨不忍睹的画技…… 倘若真信了,那歪鼻子瞎眼没唇的顾家小姐,大概还不如野原新之助生得圆润喜人。 不过此人的做法倒是给了燕清灵感,他索性亲自上阵,去这首饰铺里制造了一场偶遇。 不知究里,却意外见着了近来叫她茶饭不思的心上人,被侍女们护着躲在一边的顾诗可谓是心花怒放,根本不听她们急促的低声劝解,悄悄掀了纱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往那玉石之声的源头看去。 说来也巧,正耐心和受宠若惊的掌柜说话的燕清似有所觉,将视线不着痕迹地移了过来,碰巧与她好奇的窥探对上,微讶地一挑眉,旋即眸中含笑地浅浅颔首,又体贴地在掌柜的发现端倪前,将目光移了回去。 呀! 初回做如此离经叛道的偷窥之事,偏偏被正主逮了个正着,顾诗险些失态地惊叫出声,好在理智尚存,只慌忙松了手中紧揪的纱帘,匆匆往后退了几步。 那日见着对方,虽为其姿若天人、丰神俊逸而惊艳不已,终究是离得太远了,哪似刚才,这琅琅美玉的每一丝纹络,都能看得分明。 又捂着遍布红霞的双颊,哪管侍女们担心的关怀追问,当得是心跳密密如急雨,闭眸呐呐,半日不成语。 燕清顺利达成目的,也不再刻意寻些话头叮嘱掌柜,而是很快告辞了。 一出店门,燕清倏忽之间就敛了温和的笑模样,边往自己官邸行去,边若有所思。 凭心而论,虽做父亲的看子女时往往自带美光滤镜,于是评价难以客观,可顾曦所言,倒是非虚。 燕清在略施小计,与相亲对象切切实实地打了个照面后,可谓是亲眼印证了这一说法。 虽光这一面不可能看出对方品行如何,可光从容貌上看,顾家小姐的确是个雪肤花貌……的萝莉。 模样再惹人怜爱、如花似玉,放燕清原来的时代里也是个妥妥的未成年,更何况东汉末年的营养远不如现代好,对这么一个稚气未脱且娇娇弱弱、又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身高竟还没到他胸口的所谓适婚好女,燕清光想象一下新婚之夜都觉得是种犯罪,哪里还提得起半点兴致,唯有胃口全失,怅然长叹的份了。 ——从此再不怪曹孟德关云长皆好貌美人妻。 要燕清残害家世尊贵、又爱慕自己的小萝莉,他宁愿挑战一下,向较亲曹的蔡邕试着求娶对方丧夫在家的女儿,鼎鼎有名的才女蔡琰。 赵云听燕清没精打采地交代他无需再忙活,道要自行想想该如何回绝这桩婚事才不伤双方和气,又观燕清神色恹恹,似有失落,不禁误以为他与其相看后才受的挫。 一时间极替他家军师祭酒感到愤愤不平。 赵云缓缓将目光落到燕清神情黯淡,却半分无损姝丽颜色的脸上,搜肠刮肚了会儿,才干巴巴地安慰道:“重光才华横溢,闻名于天下,何必为此伤神?不过是些个踩低捧高、有眼无珠之辈罢了。天下女子何其多也,大丈夫何患无妻!” 燕清闻言一惊,本来拒婚倒没什么,毕竟知道此事之人不多,也非多嘴之辈,他在请赵云助他一臂之力时,所给的说法也是他或有意求娶对方,而非顾家欲招他为婿。 但要是这黑锅害个无辜的小姑娘来背,那他就缺德大发儿了,忙肃容解释道:“子龙可别误会,全乃清之过也,却与顾家女无关。” 看赵云默默颔首,老老实实地应了,燕清才松了口气,开始着笔构思回绝的信函。 可他却放心太早了,哪里知道赵云宽厚诚实的神情下,心里却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只当他不忍伤其闺誉,方将错处悉数包揽在己身上,如此宽宏大度,怎能不心生钦佩? 倒是对燕清更加敬重有加了。 且说顾诗被未来夫君迷得七晕八素后,面上的欢喜怎么都盖不住,理所当然地,一回去就在母亲面前露了端倪。 她喜不自胜,又涉世未深,自看不出燕清的小伎俩,老辣如顾曦难道还隐约猜不出这巧合背后的猫腻? 看顾诗兴高采烈,显是极倾心于那相貌堂堂的年轻郎君,深爱小女的这对夫妇既心疼又不满,不禁嘀咕燕清此举离经叛道,有不检之嫌。 若说只是偷见一面,还能解释做少年慕艾之心,叫他们在不虞之余也感到理解的话,燕清数日后送来的一封字迹优美,言辞恳切,满是歉意的婉拒书,就叫他们的不满攀升到巅峰了。 假如不知之前一事,他们定会被这番切切言辞打动,可在知晓燕清曾专程见过顾诗一面,在这前提下拒婚,难免不让人觉得这是燕清瞧不上她容色的羞辱,而非深思考量后的结果了。 “好个轻狂放荡子!行的是于礼不符的妄事,现倒厚颜以礼拒之!”夫人蔡氏气得直抚起伏不断的胸口,面色通红,声音颤抖不已:“好在消息尚未走漏,否则如此奇耻大辱,诗儿何辜,才叫她受得?夫君还道他乃君子淑人,面如冠玉,才学渊博,又不失胆识过人,堪为良配,却是彻底看走眼了!” 顾曦也是脸色阴沉,垂眸将燕清所书读了又读,对夫人饱含泪水的谴责一言不发,不做任何辩驳,半晌才冷哼一声,却是直接攥着书信,命人备车,要亲自去燕清府上质问一通了。 第49章 何为信任 即使燕清对自己私下悄见顾诗已被顾曦夫妇知晓一事一无所知,他也清楚自己拒婚有不识抬举之嫌,妥妥是理亏的一方,于是想着在信送去后,寻个好时机亲自登门再致歉解释一番。 然而信刚封好送去,就有亲卫来报,道主公有急事相托,请他去一去议事厅。 事分轻重缓急,燕清生怕是出了什么差错,叫袁术这条大鱼跑了,多日心血筹谋功亏一篑,哪里有心思管儿女情事,想也不想,急匆匆地就翻身上马,往议事厅赶。 燕清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心急如焚地后脚刚走,吕布的前脚就迈进来了。 吕布无视一脸震惊的卫兵们,大步流星地朝燕清刚待过的书房里赶,进去后利索地就大肆翻找起来。 哪里是真有要事商议?不过是有着行兵打仗的天赋,又在燕清那甜蜜的督促下对兵书烂熟于心的吕布学以致用,神不知鬼不觉地使出的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近来燕清行踪诡秘,又偶有心不在焉,有着锃亮双眼的吕布怎么可能迟钝至连这看不出来? 只是他在自家军师祭酒手里吃过太多次亏,知但凡是燕清有心瞒着自己的,他凭自个儿本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诈出真实答案来的,便学精明了,哪怕疑窦深重,也不去正面质疑,而是暗藏于心,先找了与燕清言行甚密的副将赵云盘问一番。 可赵云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心眼,尤其这属于燕清私事,并未有损吕布势的利益,对主公效忠和友人之义全无冲突,他没半点心理负担,态度就更坚定了。 一张嘴就跟上过数道重锁般牢固,当得是软硬不吃,哪怕吕布折腾到最后耐心耗尽,原形毕露地大发雷霆,甚至咆哮着以死恫吓他,赵云一脸波澜不惊,老实巴交地重复同一句话:“重光有过交代,莫与旁人提起此事,望主公莫再与云难了。” 吕布一听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揪住赵云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恶狠狠道:“布做了旁人,你却是哪门子的内人?!” 赵云也不挣扎,就顺从地任吕布对他怒目相视,只是因被领子勒得气都喘不太顺了,将一句简单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先……生……与云……皆……尚未……娶……妻……并无……甚……么……内人。” 吕布:“……” 谁他娘的在关心你这个? 吕布额角青筋一跳,冷哼一声,将赵云粗暴地松开,又冷冰冰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见死活是撬不开那嘴,没办法指望从赵云口中掏出答案了,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他悻悻然地踹翻了放在一边的胡椅,烦躁地开始踱步,思索对策。 结果绞尽脑汁地一想,还真被他想出一记妙招来。 见顺利瞒天过海,初次在狡诈如狐的燕重光手里占到点便宜,吕布心里是既兴奋又得意,又因知道口舌笨拙、不擅说谎的高顺拖不住生出怀疑的燕清的脚步多久,翻箱倒柜起来极其迅捷。 好在他跟着董卓四处征战时,战后做得最多的就是搜刮财宝,打家劫舍,此时也没忘却多少,做起来无比驾轻就熟,很快就翻出了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沓雪白的薄纸。 吕布为了将它从最底下的柜子里原样取出,放到案桌上也形序不乱,可谓是小心翼翼得无以复加,接着才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 燕清有个鲜为人知的坏毛病,那就是在着急书写时,总忘记要将底下的其他纸张移开,而是直接垫在上头落笔。 墨是上好的墨,纸也是上好的纸,可再好也不能这样糟蹋,每次燕清回过神来,就发现底下好几张都被墨给深深地渗透进去,根本没法再用了,再心疼也唯有将最顶上的、也是受害最严重的几张丢进火盆里作废焚毁。 而只是落了些零星墨痕的那几张,写新的文章时稍注意点就能覆盖在上头掩饰过去,燕清就不舍得丢了——尤其他的书房乃重地,有专人日夜看守,堪称密不透风,连只野猫都不可能溜得进去,也不怕会走漏了什么机密。 不曾想今日就溜进去一头块头极大的老虎。 吕布身为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个坏习惯的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它们给找出来,果不其然,上头墨香犹在,显是刚干不久,他硬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亲自提笔将那些零七八糟的墨点黑线连起来。 尽管远谈不上完整,可也足够。至少吕布在连蒙带猜下,能叫大致意思一跃而出。 读着读着,吕布的脸色就由成就感爆炸的眉飞色舞,变成了蹙紧眉头的惊疑不定,再到彻底了解事情经过的乌漆墨黑,最后是眸底放空的怔怔出神……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倒唤起了他在此次出征前,与严氏的一段对话的记忆。 因吕布抽空去了一趟,严氏一头雾水之余多问几句,才知道魏氏竟胆大包天至此,一面满心愧疚,对满脸不悦的吕布诚恳致歉,保证日后当多加约束魏氏的言行举止,一面跟他提了提女儿吕玲绮的近况。 道她已是金钗之年,却不爱读诗书,也不爱做针线,终日逼亲卫教她舞刀弄枪,脾性还刚烈霸道得很,她个做母亲的怎么劝都劝不来。 对自己唯一的子嗣,吕布还是颇溺爱纵容的,闻言紧绷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严氏就趁热打铁,把她筹谋了很久的事与吕布说:“再过三年,绮儿也该及笄了,而她的婚事,夫君可心中有数?” 人人皆对虎子称羡,却对虎女敬而远之,要是任吕玲绮就这么发展下去,等到了适嫁之龄,怕不会有出众的青年才俊愿意求娶。 吕布迟疑片刻,却是问道:“夫人如此问,可是有心仪的婿选了?” 严氏不想吕布如此敏锐,一下就叫她的小心思无所遁形,尴尬地笑笑,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颔首承认道:“只是妾身究竟是妇道人家,见识较夫君远远不如,还请夫君也帮着留心一二。” 吕布诧异道:“竟是吾军中之人?” 严氏笑道:“夫君睿智,可不正是备受您宠信的那位军师祭酒,燕重光大人。” 这时主公会愿将女儿下嫁给极仰重信赖、又有大功的臣子,好叫双方关系更为牢不可破,并不罕见,就如牛辅与李儒之于董卓。 严氏之所以见着燕清渐渐势大,也半点不慌,不似恐自家弟兄就此被冷落的魏氏般自乱阵脚,频出昏招,理由就在于此。 只是满心以为吕布会认同这个好主意的严氏,却在下一刻就见吕布一脸惊怒莫名,斩钉截铁地吼道:“简直一派胡言!绝对不可!” 严氏毫无防备,被吼得心跳骤停了一瞬,当吕布是嫌弃燕清出身寒门,配不上吕玲绮的身份尊贵,却战战兢兢地还想争取一下:“夫君息怒,可——” 吕布不耐烦地一挥手,阴沉着脸,断然喝住她的话头:“绮儿的婚事,布日后自有打算,此事休得再提!” 严氏噤若寒蝉,连连点头,而吕布也丧失了与她再聊几句的念头,漠然拂袖而去。 她只有懊恼地看着他难得来自己院子一趟,却闹得不欢而散了。 ——攥着纸张,陷入沉思的吕布在听到亲卫汇报顾家族长顾曦求见燕清时,虽不彻底了解来龙去脉,也知燕清是拒绝了顾家欲结秦晋之好的意愿,哪里猜不出顾曦多半是要算账来了,就灵机一动,二话不说,轻手轻脚地将被翻乱的东西复原,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婚事未成,却可以暂时借来一用。 吕布站在比燕清还矮大半个头的顾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去,即使唇角微扬,也具有天然的威慑力,顾曦原本汹汹的气势就褪了大半。 吕布客客气气地代主邀他上座,顾曦纵不情愿,也只好假装欣喜地应了。 然来意他不好说,好在吕布也未提,话题从头到尾就只围绕着这官邸的主人燕清转了几圈。 但顾曦是个心思极细腻的聪明人,哪里听不出吕布对燕清极为激赏倚重,话语中还若有若无地透了几分或有意让独女与燕清订婚的意思,那股残存的火气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他始终不愿怀疑自己会看走眼,将败坏的腐木错当成高洁的青竹,现见吕布有流露出几分要嫁女的意愿,那燕清作为根基浅薄的臣子,出于各种考量,会犹豫应承就变得万分情有可原了。 甚至质疑起自己之前对燕清品行的揣测,说不定他在首饰铺里与小女的偶遇并非精心设计,而当真是一场巧合罢了。 说到底,顾曦之所以会勃然大怒,主要是怀疑燕清是故意设计着与顾诗见过一面,却因嫌她品貌不宜才拒的婚,否则就算憾他拒婚,也会很快释然,决不至于动怒。 任谁都知道,燕清投身入吕布麾下,二人成为主臣,只过去半载余罢了。 因此顾曦如何也不可能猜到,世上竟会有主公会为臣子于无意间铸下的错,尽心尽力地代说谎描补。 第50章 春风一梦 火急火燎地赶到议事厅的燕清,虽未能见到吕布的面,却的确收到了两封刚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信。 先到的那封来自许县,乃贾诩亲书。 前方打仗抢地盘,后方怎容有失?况且贾诩谨小慎微,绝不会无事相扰,燕清心里一沉,赶紧将信拆了。 草草看完,不禁松了口气。 原来是桃李满天下的蔡邕听闻燕清劝吕豫州大肆兴建书馆学院,有教化育人之心,深感欣慰,又素来嗜好藏书,深思熟虑下,竟下定决心,要携自己的上万藏书举家搬迁而来,谦虚道要与燕清共享书籍,交流心得。 若是落叶归根倒也罢了,可豫州许县离他故乡陈留与长安相比虽近一些,却到底不是一处,况且蔡邕一个当世大贤,有意去结交的对象还非亲非故,只是个顺势乍露头角的晚辈罢了,登时举座皆惊。 可已近耳顺之年的蔡邕这回却出乎意料的固执,而且当机立断,说走就走。 燕清在震惊之余,倒也能理解蔡邕为何要如此做。身为旷世逸才的贤者,先因直谏弊政而被宦官迫害,流放朔方,唯避难江南十数年,虽有忠君之心,又怎会不觉凄苦?再有,今在朝廷实际掌权的,皆唯司徒王允的马首是瞻,可在董贼势大的时候,王允不得不卑躬屈膝、忍辱负重,蔡邕因董贼有心利用,不仅被礼遇有加,还一路加官进爵,位至高阳乡侯,荣宠远超先帝所赐。 王允非宽宏大度之辈,又怎会乐见在自己苦尽甘来的今时今日,也让蔡邕跟着坐享其成呢?即使因吕布将救驾风头占尽,他不如演义中势大,不能以蔡邕叹董提携之恩为由将其害死狱中,却也没少捏着这伐子当众叱骂对方,更是借了结党营私之便,没少挤兑同在朝为官的蔡邕。 蔡邕俨然孤立无援,束手束脚,难以施为,又见即便董贼已剿,却不过换成王允当道罢了,天子始终是个傀儡,再待下去他自身俘获难料,渐失了蜉蝣撼树之心,生了远离京师纷争之地的意向。 而在烽烟四起、群雄混战的初平三年末,碰巧入得心灰意冷的蔡中郎之眼的,也就剩在吕布那看着鲁莽胆大,实则心细宽仁的吕奉先手里竟起死回生,欣欣向荣的豫州了。 等贾诩得到切实消息,一边派张辽亲自领一千人马去保护蔡邕车队,一边立即写信通知燕清,再到燕清收到此信,已是耽误了十数日的功夫,若非蔡邕人已老迈,又有上万卷爱书和独女同行,行程被大大延长,怕是已然抵达豫州境内了。 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文坛泰斗主动前来,还流露出要长期定居的想法,尽管言辞之间并无投入吕布麾下之意,燕清也是求之不得的。 ——就是时机着实不算好。 贾诩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而他之所以写信,意思也很明确:蔡邕视你为忘年小友,甚至因你都将全副身家搬到豫州来了,等他一到,难道你还能一直避而不见?能躲个几天,也躲不了半月,不仅有怠慢之嫌,还易叫他起疑心,从而得知吕布军中的核心人物都出征了去,一旦消息走漏,没准就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了。 燕清也颇觉棘手,扬州暂离不得他坐镇,毕竟是要等现正意气风发的袁术撞上曹操这块铁板,碰个头破血流才灰溜溜地败逃回来,不等三五个月,恐成不了事。 也不知道他埋下的伏笔会否生效。 就在燕清不得不开始琢磨自己与贾诩任务互换的可行性时,有第二封急报送来了。 “天助我也!” 可不正是瞌睡来了枕头,燕清读完后,登时愁眉尽散,向困惑不解的高顺大笑道:“伏义可愿替清跑上一趟,去请主公与元直过来,共商要事?” 高顺不明所以,依是拱手应了。 燕清在施计前,就担心拖久了会夜长梦多,因此在去往寿春之前就有修书一封,送去了曹营,“好心”提醒他们,袁术恐会乘胜兴兵北上,攻其后方,当防备一二。 燕清本想着有备无患,才试行借力打力,不料到此时此刻,可谓是具备奇效了——袁术得意洋洋地率领浩荡大军,去往濮阳,不料途中就遇到对燕清所劝怀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心的曹操亲派去镇守后方,严阵以待的夏侯渊等人。 自以为有心算无心,不料被识破个彻底,袁术尚未反应过来要摆好军势迎战,就挨了顿迎头痛击,带着看起来人数众多、实则混入极多从未上过战场的农夫临时充数的军队,自是被夏侯渊等人所带的百战精兵打得灰头土脸、丢盔卸甲,连退百来里才险险摆脱追兵,涣散破灭的不只是他的军势,还有他那看得和性命一样重的颜面。 征曹不胜,粮草也在逃跑途中丢的七七八八了,袁术再不甘心,也只有承认失败,铩羽而归。 不巧,徐庶一早就有事出城去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倒是吕布心情颇好地一路哼着小曲进了厅内。 燕清将这封信给吕布看了,笑道:“术即将无功而返,我等守株待兔时,伏义不妨点些人马出发,伏于道旁,免有漏网之鱼。” 吕布先满口答应,将具体安排交代给高顺后,又虚心求教道:“布尚有一事不解。按理说,曹孟德现正兵疲马倦,粮草业已濒临告罄,又于兖州立足未稳,而袁术兵卒众多,又掳了充沛粮草,差距悬殊,怎会反是袁术一败涂地?” 燕清莞尔,心忖你用兵如神,当然不可能把仗打成这个熊样,但并非每个人都有这份能耐的。口中却只温言解释道:“主公所言不假。袁公路与曹孟德皆以一郡太守之力,出兵图一州之利,然曹孟德乃不世出之英雄,手下谋才济济,将才如云;反观袁公路,唯锦绣在外,人才凋零,青黄不接,堪用者屈指可数,还不听规劝。” 吕布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忽颇感兴趣道:“不知依重光看来,布与那曹操相比,又如何?” 刚才还好声好气称呼别人表字,他不过实事求是地夸了曹操几句,吕布就眼也不眨地换上直呼其名的蔑称了。 燕清哪里注意不到吕布的小心思,倒不讨厌这点有心胸狭隘之嫌的争强斗胜之心,笑得眉眼弯弯:“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清不过略有拙才,不敢自比凤凰,主公却堪当那片梧桐林。” 凭心而论,吕布除了一身绝世无双的武力,跟身为全才的枭雄曹操还真没有什么可比性,偏偏燕清就是喜欢,在无伤大雅的此时此刻,愿意说好话捧他高兴一下。 虽未直截了当地说明,可吕布哪里听不出,燕清既然选择了毫不犹豫地直奔自己而来,哪儿还显不出在他心中孰重孰轻? 见吕布的心情瞬间好转,脸色也随着多云转晴了,燕清半开玩笑道:“术光瞅见了曹孟德的短处,浑然忘了他自己的处境也不过如此,又是仓促出兵,无需等双方短兵相接,就已定了胜负。袁公路一败涂地,根本撑不到持久战,又何谈耗双方粮草的?倒白叫对手收拢了败军降卒,还送了大批粮草军械。倘若多来几个袁公路这样一击就溃的对手,曹孟德怕是以战养战都绰绰有余了。” 吕布蹙眉一想,问:“当真无取胜之法?”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随意道:“若袁公路耐心足够,肯听部下劝导蓄精养锐,多结纳人才,拉拢人心,训练兵卒,恢复生产,最后才考虑等机候时,徐徐图之,未尝无一战之力。只是这次过后元气大伤,锐气也随着大挫,还在观望状态的孙家旧部,怕会从此离心,生出怨望,早晚要改换门庭、自寻出路了,袁术一失此臂膀,日后更难寸进。” 吕布若有所思,就冷不防听燕清道:“大贤蔡邕即至许城,清需回去一趟,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即便只留元直一人辅佐主公,也该是十拿九稳,出不了什么差错的。待清将那边事宜处理完毕,也会即刻赶回。” 不早回肯定不行,他还惦记着登庸即将跟袁术一起被俘虏的小霸王孙策呢。 “唔!” 吕布骤抽一口凉气,将眉一竖,眼见着就要拍桌抗议,按在案桌上的手背都因用力过猛而绷起了道道青筋,却在早有准备的燕清要开口规劝之前,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缓缓道:“便依先生所言。” 燕清见他竟能克制住自己脾气,不再随随便便地无理取闹了,当真又惊又喜,毫不吝溢美之词,将深明大义的吕布给狠狠地夸赞一通,直叫他那点难以掩饰的不情不愿也烟消云散了,浑身舒爽才作罢。 此事宜早不宜迟,燕清将诸事安排妥当,预定明日出发,当晚早早地就睡了。 结果,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又或许是老天见不得燕清万事顺遂,春风得意,不但让他破天荒地做了个春梦,还匪夷所思地将它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噩梦。 当燕清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竟在一个肌肉虬结、块头比自个儿要大上一倍有余的壮汉身上挥汗如雨,卖力耕耘时,就已感到毛骨悚然了。 而等他无意中看清身下人的真面目竟是该死的熟后…… 燕清再按捺不住了,万分震惊地叫着坐起身来,当发现除里衣被冷汗浸湿外,掀开厚厚的被子一看,果然长裤那难以言喻的部位也是濡湿一片,简直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既觉得万般对不起在梦境中被侮辱的吕布,又快连当场去死的心都有了,甚至都无暇细究自己怎么会梦到在跟男人行床笫之事。 燕清方才发出的叫声,不仅唤醒了睡在外间的婢女,还将守在门外的侍卫们全惊动了,偏偏就在燕清最难堪的此时,放在床榻边的胡床上有个庞大的黑影悄然一动。 紧接着惊魂未定的燕清,一抬起头来,就见到根本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吕布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翻身下床往他这走来,同时困惑不已地问一脸生不可恋的先生:“重光怎么了?” 燕清正心虚绝望得厉害,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惊弓之鸟,蓦然被主公关怀一句,竟是半点不给面子,连敬称都忘了个彻底,连向来看重的仪态也抛了个干净,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饱含悲愤地惊叫出声:“啊啊啊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布:“……???” 第51章 一波又起 吕布虽是一头雾水,在燕清惊慌失措的一叫下,倒不敢贸贸然地靠近了。 他清楚屋里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又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私心,不想让外人见着燕清异乎寻常的一面,便将闻讯欲入房内查看的近卫与婢女严声喝退,亲自寻着火折子,一声不吭地将放在案桌上的灯盏给点着了。 烛光亮起的一瞬,适应黑暗的燕清不免有些畏光,下意识地以手背遮了遮目,又不自觉地往床铺里侧缩了一缩。 吕布怀揣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轻轻声地唤道:“重光?” 有道是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 吕布虽念不出诸如此类的文绉绉的话来,可作为百步穿杨易如反掌的的神射手,他的目力可谓是一顶一的好。 温暖的烛光于那无暇美玉上优雅摇曳,一方坐在床榻上,茫然四顾,一方伫立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恰能清晰无比地看见一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谈笑间决胜负于千里之外的燕清的茫然神光尽收眼底。 似削葱的指紧攥着被角,幔帐的淡影笼于其上,面色苍白如纸,乌眸水润晶莹,放旁人身上只会是不堪入目的狼狈神色,却因他容颜姝丽无双,竟透出几分勾魂摄魄的楚楚可怜。 吕布心头微微一颤。 一时间看得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不声不响地又走近一些,咕嘟咽了口唾沫,倾身下来,试着去碰恍惚茫然,显得分外脆弱无害的燕重光。 “重光?重光?” 被梦里遭威猛无比的自己按在身下,翻来覆去地狠操了七八遍的倒霉受害者——吕奉先给锲而不舍地连唤几声,又有粗糙茧子擦得柔嫩的颊肤阵阵生疼,燕清吃痛,渐渐回过神。 比起在现代也曾交往过些身材姣好的大美女的自己或许是个隐形基佬的恐惧,他竟然会丧心病狂到幻想着压倒肌肉发达,孔武有力,武艺当世第一的主公,这份非分之想,才是最叫燕清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方。 若只是他一人被噩梦惊醒,只需坐着缓缓,不一会儿就能冷静下来了,谁料吕布好巧不巧在这时出声,才让做贼心虚,深陷入自我厌恶之中的燕清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一瞬。 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在醒来前就已在梦中完了事儿,不然肯定会被吕布的天外飞声给吓得当场萎掉。 “清无碍。” 哪怕君臣感情再笃,也绝无可能经不起臣子色胆包天到想上了主公的残酷考验,燕清半点不想被大卸八块,自是不能把梦境的内容透露一星半点的。 燕清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镇定得仿佛之前惊惧失仪的不是他一样,歉意道:“只是被梦魇着了,倒惊了主公歇息。” 说完这话,燕清又猛然间意识到有哪儿不对,满腹狐疑地抬眼看向一脸坦荡的吕布:“只是主公怎会在清的房内安歇?” “……” 吕布眼珠子一转,却对此狡猾地避而不答,反倒若无其事地在床头坐了下来,燕清不得不往里头挪了一挪,才确保发丝没被压住,还感觉到床板吱嘎吱嘎地响了一响,很明显地下陷了一些。 燕清心中疑窦更重,再次追问:“恕清冒昧一问,主公怎会在此?” 吕布惆怅地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答道:“布思及将多日不见重光,心甚忧虑,夜不能寐,寝不能眠,想寻你说说话,却见你睡了,不愿打扰,才在胡床上随意安歇。” 难不成对这份不问自入,自己还得感激他的不扰之恩不成? 燕清眉心一跳,面无表情道:“清这一来去,所费顶多就一月功夫,主公言重了。” 吕布却义正言辞道:“布身边连一日都离不得先生匡弼,何况是整整一月?” 燕清开始严重怀疑,自己之所以会做这么荒诞离奇的春梦,除了平时忙过头、无暇纾解被压制已久的欲望外,既是受到了不请自来的吕布同屋而睡所带来的磁场的奥秘影响,也是吕布动不动就学曹老板跟臣下说些暧昧肉麻,若有若无地撩来撩去的话的缘故。 吕布全然不知军师祭酒已是草木皆兵,决心要拉开距离,免得按捺不住再动邪念,他被燕清难得一见的情绪外现给勾得有些心痒痒,忍不住想动手动脚,却被防得厉害,一时间心情也有些激荡,寻不出好的由头来,便沉默着与燕清对坐着。 他赖着不走,两人相顾无言,最煎熬的无疑是心里有鬼的燕清。 一来被那似是意味深长的目光给盯得寒毛直竖,不由得怀疑吕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亦或是狗鼻子嗅到了或逸散于室的微妙气味;二来是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平静下来后,最湿的里裤最为难受且不提,半潮的里衣紧贴着背脊,更有青丝沾在露出的颈项处,这种粘腻的触感,着实叫自有了吕布所提供的优越的生活条件后、一日至少泡个三回澡的他感到难受别扭得很,如坐针毡。 吕布忽长身而起,在房内踱了几圈,眉头拧得死紧,又走回不明就里的燕清身畔,猛一击节,咬牙睁目,显是恨极,接着以不容商榷的笃定语气道:“重光岂会无端被梦魇着了,多半是此处有鬼祟妖蛊作祟,在布遣人查清前,莫在这不吉之处逗留。” 趁错愕的燕清反应不及之际,做出以上结论的吕布端的是雷厉风行,理直气壮地一俯身,随手用燕清不愿放开的被子将床上的人裹得密不透风,紧接着根本不需要刻意使劲儿,轻轻松松地就把在他眼里不比被子要重多少的军师祭酒一起抱在怀里,自己则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衫,披头散发,匆忙得连鞋都来不及穿,毫不犹豫地赤足踩着深冬那冰凉刺骨的地砖,霎时间冲出了门外,沐浴在瞠目结舌的下人的视线中,风风火火地直奔别院去了。 燕清:“……” 被吕布小心轻放在别院的床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公主抱了一路的他,已从起初的恍恍惚惚,到现在认命的处之淡然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今晚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完的。 吕布见他彻底恢复常态,在大松一口气之余,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假,当场大发雷霆,亲自带人将他所住的那间房彻底翻查一次,看是否有人埋设了偶人厌胜一流的蛊器,且以此诅咒燕清。 如此瞎折腾了一晚,自是一无所获。 燕清也不敢在主公在身畔的时候入睡了,怕自己神志不清时兽性大发,对吕布行大逆不道的侵犯之举。 又有一身粘腻潮湿,极其不适。他几乎是度秒如年地期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天初初破晓,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意志坚定地不顾吕布劝阻,直接出发了。 吕布原非要派赵云送他回许,被燕清断然拒绝。坚称袁术即将归来,两军交战,不正是武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豫扬两州紧靠,自寿春回许,路途完全称不上不遥远,他不打算走官道,派几名亲兵护一程就绰绰有余了,何须大费干戈,何况带多了反易惹起袁术军所派出的斥候骑兵的注目。 吕布虽明白道理,却仍是不情不愿,倒是一旁听着的徐庶颇认同燕清的想法,帮着说了几句,吕布不好一意孤行,才板着张脸同意了。 正如燕清所料的那般,他只带着几个随从,轻骑上马,又是日夜兼程,不过数日就回到了许县,途中顺顺畅畅,并未遇到任何波折。 又因蔡邕一行还没到此处,燕清不慌不忙,先去张辽官邸上寻他去了。 见着燕清,张辽既惊又喜,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似连珠炮般地问道:“先生不是在寿春么?是何时启程的?又是因何事回来?主公怎不提早通知辽一声?这回派了谁护送您回来?” 燕清调侃道:“文远日理万机,清不过回来一趟,岂敢劳动大驾?” 张辽却正了正色,严肃道:“这些话可折煞辽也。于公,先生功高劳苦;于私,先生有赏识提携之恩,日后无论大事小事,只需交代辽一声,无敢不从。” 燕清无奈道:“文远切莫夸大其实,凭你之骄勇智谋,要在致力举贤任能的主公麾下出人头地,定不是桩难事,清怎能妄揽此功?” 这却不是燕清胡乱谦虚,史上的吕布对张辽也是颇为欣赏的,先是提拔他做了骑都尉,后来还任命他做了鲁国国相。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见张辽还要再说,燕清忙打断道:“清此次前来,却是有一事想问文远。” 张辽爽快道:“先生请问,辽定知无不答。” 燕清轻咳一声,淡定道:“文远府上,可曾遇清所派之人索取酒酿?” “先生何做此问?”张辽诧异道:“据辽所知,并无此事。” 不等燕清稍稍放心,张辽就通过‘酒’这一字想起了另一茬,随口笑道:“倒是伏义在临行前向辽要过几回。他不是从不饮酒的么?也不知何时改了性?” “……” 燕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郭嘉那可恶的酒鬼不会只找一个人要酒喝。 有道郭嘉批命奇准,对人的性格把握一道可谓出神入化,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知张辽虽年纪轻轻,却精明老练,圆滑而有谋略,又数次随燕清出行,对燕清的喜好了解定会更深。 向张辽要酒,穿帮的可能性极高,远不如向沉默寡言,又忠厚老实的高顺赵云要来得稳妥。 只是燕清还没来得及回府找郭嘉来个秋后算账,途中就被贾诩给截住了。 “重光来得正好,”贾诩叹道:“又有天子急诏。” 第52章 天子急诏 董卓死后,因燕清处心积虑地拐了毒士贾诩,又提前安排高顺去杀了李傕四将,余党要么被一并肃清,要么罪轻蒙赦。 没了出毒计的智囊,也没了兵力强盛的李傕四人领头,单凭张济那孤立无援的一军,又怎掀得起什么风浪? 他瞧着大势已去,赶紧解散了部队,只带着最死忠于他的一小撮人,马不停蹄地逃回家乡武威,开始了低调躲藏的日子。 可叫一个当惯了横行霸道的土匪的人,学会就此洗心革面,安分守己地过日子,无疑是天方夜谭。 跟着董卓东征北讨的那些时日,一个“恶贯满盈”的评价,张济绝对当之无愧:要知道陈留、颍川等地之所以会满目疮痍,就与他前年击破朱儁后,放任部下肆意烧杀劫掠有莫大干系。 惶惶不安地过了小半年,张济先是得知了那让人闻风丧胆的第一猛将吕奉先,根本没有留在长安保护圣驾的意思,而是自请去离得老远的豫州述职了,万分滋润地当起了一州刺史。 除了日渐老迈的老将军皇甫嵩外,长安可堪大用的武将屈指可数,反观不事生产、能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唇枪舌剑的文官倒有一大堆,况且经董卓的祸乱后,他们自己也要好好恢复元气,怎么可能腾得出充足的人手来征讨躲到西凉老家的董卓旧党? 张济一想通这些关节,心思就重新活络起来了。 他一边继续静观其变,一边与侄子张绣一起收拢旧部,没等多久,就等来了似是吉兆的信号——马韩二军联合去长安近郊滋扰住民,朝廷果然软弱无力,不但没组织起兵势驱赶,反派出文官来宣布了给马韩二人的册封,譬如马腾一下就从小小的偏将军,摇身一变,成了威武响亮的征西将军了! 看马腾和韩遂二人欢欢喜喜地丰收而归,张济既是咋舌,又忍不住怦然心动。 要知道马腾之前为朝廷出生入死,奋力平息狄道人王国以及氐、羌民的叛乱,得到的封赏也不过尔尔,堪称吝啬。如今寸功未立,不过是派了一些人马去劫掠平民,借此吓唬了下朝中百官,竟获此奇效,只是张济虽有着狼子野心,也有点手段,在董卓帐下效力时,却不过是一头旁人眼中的寻常走狗罢了,既不似牛辅做了其女婿而深得信任,又不如首谋李儒深获仰仗,更没法跟凭个人天下无双的武勇后来居上,一路扶摇直上的吕布晋升神速,春风得意相比。 存在感极为有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 就他那点乏善可陈的武力和统率本领,完全没被目空一切的吕布放在眼里,即使是熟读三国这段历史的燕清,论起对张济印象最深的地方,也只有他那貌若天仙的夫人邹氏。 史上在宛城,她迷得曹操七晕八素,乐不思归,结果惹怒了她的侄子张绣,后者听了贾诩的计策,将耽于温柔乡的曹操打得落荒而逃,不仅成了鲜有的大败,连心爱的长子曹昂和贴身保镖典韦的命,都为保护他而丢这了。 且说张济审视自身,觉得虽远不如马韩二党势大,这些日子里却也聚了一千旧部,皆是游骑散勇。 不说朝廷被董卓的暴行给吓怕了,基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的做派,凭他的人马,就算没法跟皇甫嵩的四千精兵抗衡,若只是劫掠百姓,不但绰绰有余,四散逃开也极为方便。 于是刚派送了俩军事重职出去的小皇帝刘协和王允等百官,满心以为喂饱了那两头凶狠的豺狼,就能安然无恙地过完这个冬了,不想此无异于软弱妥协的举动却启发了更多蠢蠢欲动的野狗,纷涌过来,眼冒绿光地撕咬几口。 刘协一是自知年幼无知,二是长年累月的傀儡生涯,叫他缺乏只效忠于自己的势力,只好假作心甘情愿地听信王允等握权自重的老臣谏言。 然而,就算是刘协再缺乏政治经验,见王允之计虽暂驱退了虎视眈眈的马韩二势,却连张济这种贼名未洗的小角色都敢有样学样,通过威胁朝廷来讨个官做了,也知道此计存在着极大的不妥之处。 他急召王允等人进宫,将脸一板,倒颇有几分威严:“依众位卿家之见,此回又当如何?” 王允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决策有重大失误,然一时半会也给不出好的建议来,于是默契地与自己党派中人慷慨激昂地痛骂张济卑鄙无耻,趁人之危,迫害百姓,历数百来项罪状,直将张济那默默无名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得体无完肤。 刘协起初还耐心听着,后来见王允只是骂个不停,却说不出半点有用的补救措施来,也知他压根儿就不顶用,死死地攥着拳,一边暗悔昔日怎不听真正的肱骨栋梁、目光宏远的吕豫州之使所谏忠言,一边强忍着要苛骂兀自滔滔不绝的王允的欲望,和颜悦色地转问自进来后就面容肃穆,沉默不语的皇甫嵩将军:“义真如何看待此事?” 皇甫嵩也不管会否得罪王允等文官了,反正朝中武将不多,而不客气地说,论忠勇俱全的老将,也只剩他一人而已。 刘协作为皇帝虽手段还很稚嫩,心思也掩藏得不怎样,却并不傻。也不可能天真到文官谗言愚弄到把身边唯一靠得住的武官都弃而不用的地步,所以皇甫嵩倒是挺放心的,直截了当地就说了:“依末将看,子师(王允)之策确有大弊,畜牲心思歹毒,以肉相饲,欲换忠心,不过是痴心妄想。唯亡羊而补牢,还未为迟也。” 总归还有个明白人,叫刘协松了口气,也不管义愤填膺的王允等人,继续垂问道:“如此,义真可有良策?” 身为资深老将,皇甫嵩纵使将张济的用意看得一清二楚,却也无可奈何:对方阵型虽散,却意在骚扰,不在攻打,即使把京师中所有兵马派出去,也只换得一时安宁。 张济大可以不断以轻骑相衅,一缺粮就直接从百姓身上抢夺,因人数不多,既可来去自如,也能撑上好些时日,可皇甫嵩麾下的官军却消耗巨大,况且如此被拖延下去,长安如何修养民息? 对上小皇帝殷切的目光,皇甫嵩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可想而知,这由王允所闯下的篓子,最后就辗转到吕布手里了。 这封急诏同样由王允等人起草,虽还是理直气壮,却远不如上一封的来得傲气凌人,颐指气使——想来他们也意识到,想指望吕布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话,来硬的没甚益处。 燕清将这封充斥着锦绣文章的诏书细细看完,当场没忍住乐了出来,抬眼对贾诩道:“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贾诩挑眉:“重光怕是早有所料吧。” 燕清微眯了眼,哪有半点怒意,淡淡地勾唇一笑:“文和不也一样?” 于外人眼中堪为倾倒众生的绝伦美景,却叫深受其害的贾诩条件反射地眼皮狂跳,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可要派文远将此诏送往主公处,好叫他知晓?” 燕清稍作思忖,正要点头,却在贾诩正要吩咐下去之前,又改变了心意:“不,先不通知主公。” 贾诩警惕道:“这是何故?” 燕清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战机转瞬即逝,怎能叫主公为微末之事分神?况且元直犹倾于匡扶汉室,若是叫他知道吾等主张延后再理,怕会心寒……” 然而朝廷那些尤爱没事找事,挑拨离间的家伙,他们好声说话都不肯听,却为点蝇头小利自掘坟墓,事到临头就头一个想到找他们救命,如此纵容的先例可不能开。 量那群只敢欺凌手无寸铁的百姓的土鸡瓦狗不敢真攻长安,小皇帝也不是真危在旦夕了,有什么好慌的? 提及徐庶,贾诩心领神会地颔首:“那重光意下如何?” 燕清随手将这张金黄的绢布叠好,慢条斯理地收起来后,才懒洋洋地道:“西凉事当西凉了,才封了两位大将军,怎能叫他们置身事外?天子赐下的符节象征正统,可不是白拿的,食君俸禄,替君分忧,天经地义。敢抗皇令,清就叫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待蔡伯喈来了,清便往长安去一趟,愿做这个说客,替陛下排忧解烦。” 在这之前,就先晾着,让他们尝尝乱做主张带来的担惊受怕的滋味好了。 贾诩却不以为然,提醒道:“主公定不乐见重光只身犯险。” 燕清却冲他眨了眨眼,慢悠悠道:“如此,不得不请文和装作不知,容清斗胆,来个先斩后奏了。” 对上燕清无辜纯良的目光,贾诩眉心一颤——就知道每当燕重光一正经地跟他商量事情,就注定没好事找上门。 正事很快谈完,两人天高海阔地聊了一圈后,贾诩见燕清面露疲态,精神不振,不由劝道:“连日奔波,重光定累着了,快去歇息吧。” 燕清也不客气,以手中折扇掩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就要起身离去。 只是刚一起身,就忽然想起了最近老因欲求不满而在梦中肖想自家主公一事,于是重新坐了下来,口吻既谦逊又正直,认真请教一脸莫名的贾诩:“文和可知,城内离此地最近的妓子在何处?” 贾诩:“……” 第53章 燕清之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话刚出口,只见贾诩一脸便秘,眸色诡秘莫测地盯着自己,燕清就知道大概是问错人了。 半晌,贾诩幽幽地叹了口气,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城中事务繁重,诩虽不至废寝忘食,也已三日不得好眠,只念重光旅途劳困,不忍以事相烦,方劝你先去歇息……” 就差没指着燕清鼻子,呵斥他不该在大伙儿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还不务正业地惦记着嫖妓了。 即使燕清有着奇厚无比的脸皮,被贾诩充满怨念的视线看着,又拐弯抹角地抱怨半天,也有些不甚自在,讪讪一笑,麻溜地找了个借口,施施然地退了出去。 其实燕清也只是先问问地点和行情,并不打算立刻就去。不过贾诩提醒的也有道理,主公犹在前线奋战,他为人臣子,怎能在后方寻欢作乐? 届时被人参上几笔,也够他受的。 说起能一起寻花问柳的狐朋狗友,燕清凝神一想,幡然醒悟:可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在自己府上住着吗? 鼎鼎大名的郭奉孝,正是在陈群数度在廷上诉他不治行检,也依旧我行我素的浪子。 只是当躺在院子里的胡椅上,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一边悠然捧书阅读,一边捻着可口米糕品尝,远比这府邸的主人要悠闲何止百倍的郭嘉,听到燕清所问后,将眉一扬,似笑非笑道:“似重光这般品貌者,天下罕有,稍稍透露有娶妻纳妾之意,门庭当络绎不绝,哪需劳您亲自去寻些妓子?” 燕清笑容灿烂道:“正如挖空心思从别人那骗来的酒,总比自个儿花钱买来的要香甜可口得多,奉孝不也是如此认为?” 郭嘉被他揭穿讽刺,竟连半点不自在也无,慢条斯理地接过绢帕,擦了擦指尖的细末,欣然点头道:“重光所言,嘉深以为然也。” 燕清则是认真地盯着面色红润的郭嘉看了会儿,才满意颔首道:“除却这脸皮厚度一如既往外,奉孝气色大有好转,定是停散的功劳,清一会儿当去好好谢谢仲景才是。” 他兴建书馆时特以开辟了医书一栏,又将自己在现代学来的生物知识默写出来,整理成图册,悬于其上,虽惹人不解,平日更是乏人问津,却比他派人去广阔山河寻云游行医的神医要有效多了。 哪怕还不见华佗的踪影,却钓来了名气与医术不亚于他的医圣张仲景。 在这东汉末年,再没有比燕清更用心提高大夫待遇、又身处要职的地方官员了,在他的主张引导下,豫州毫不夸张地成了医者圣地,叫张仲景也怦然心动,原只想着留上几日览阅这些被董卓掳走的失传医术,结果燕清百忙中听闻城中竟来了这号人物,赶紧亲自上门拜访,又因此时的张仲景早得推举,成了孝廉,燕清迅速向吕布要来指派,把他调来此处,再赋以官职将他正式收聘。 不但开出了优渥的物质条件,还爽快应承将他整理出的资料、及他集众书所长,凝己于实践中得来的丰富知识所撰写的医术也收录出版,张仲景这下是彻底扎根不走了,蒙燕清走前所托,辅郭嘉戒去食散恶癖时,也极尽心力。 忆起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痛苦,心有余悸的郭嘉就不禁打了个寒颤,苦笑道:“那煎骨熬皮、生不如死的滋味,嘉可不忍回顾。也不知重光是哪儿找来的医家?竟是如此心狠手辣,活生生地快叫嘉脱了一层皮。” 叫他连美酒佳酿都喝不动了,只纵使骗来许多坛,也只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闻着醇香聊以解馋。 燕清一点不同情胡乱服散,把自己身体搞垮的郭嘉,听他诉苦,也只冷酷无情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倘若仲景手段绵软,怎招得住奉孝智计百出?然奉孝年纪轻轻,偶耽声好色尚可体谅,然为济色欲,乱服些剧毒丹药,真是愚蠢之至!得亏服散时日尚短,丹毒入体不深,否则定受更多苦痛,日后切莫再碰了。” 郭嘉不甚自在地咳了一声,起初被强逼着戒散时,愤怒不解,只恨燕清怕要刻意折辱于他,后品尝到断了散的益处,在感动之余,又为那些个揣测感到羞愧。 可被燕清如此不留情面地挖苦,依然忍不住狡辩道:“重光此言差矣,人道那散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效——” “哈!” 燕清毫不客气地蔑笑一声,又以充斥着奚落的刻薄目光在郭嘉身上巡视一二,薄唇一掀,讥道:“祛病强身?我观奉孝单薄孱弱,敢问是强在了何处?” 郭嘉:“……” 在燕清曾脸不红气不喘,轻松将他举起过肩,且在事后狠狠地嘲笑了他体虚柔弱后,郭嘉在备受震撼和打击之余,就机智地学会不逞无用之勇了。 说起许城有哪些妓院,燕清这回可是找对人了,作为其中常客,郭嘉熟门熟路,可谓如数家珍,只不过能入的他法眼的,也就那么两所。 有老司机慷慨赐教,燕清虚心地点头记下,仍有些意犹未尽的郭嘉往后一仰,躺回铺了软垫的胡椅上,懒洋洋道:“重光不在寿春坐镇,忽回此处做甚?” 燕清并不瞒他,笑道:“蔡中郎将大驾光临,恰有天子急诏,清这回折返,实是一举两得了。” “噢?”郭嘉来了点兴趣,猛地一坐而起,道:“莫不是西凉流骑又起,欲谋一官半职了?” 燕清调侃道:“可不正是君恩浩荡,泽被万民?连戴罪之身都敢来谋取好处了。” 郭嘉笑道:“依嘉之见,天子即便求来百万之师,也不如重光三寸不烂之舌多矣。” 燕清一本正经地谦道:“如此盛赞,清愧不敢当。” 郭嘉道:“重光欲亲去?” 燕清道:“身为汉臣,得诏怎能不去。” 郭嘉黠道:“正巧吕豫州不在城中,重光可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燕清半点不奇怪自己心思会被看穿,笑眯眯道:“不过清这回在离开前,可要寻个尽忠职守的宿卫,免得被奉孝三言两语骗过,叫你又饮酒过多了。” 郭嘉:“……” 他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趁此时局势尚好,重光还不收手么?” 这话似有些没头没脑,燕清却是一听就知他指的是什么,无奈道:“实是迫不得已,清才为之。若不剑走偏锋,吾主安得一争之力?” 三姓家奴,背义武夫——有这八个字在,即使日后冠有再多的名誉,也洗不脱这些叫世家大族嗤之以鼻的污点。 在扬州的这段时日,燕清可是彻底看清了。 对这些自视极高,心高气傲的世家大族,尽心竭力地讨好也罢,凶神恶煞地强逼也罢,皆所获甚微。 哪怕是对燕清青眼有加,有意召他为婿的顾曦,也是极瞧不上吕布这草根出身的莽夫的,从他连张敷衍做戏的拜帖都吝于奉上,就可见一斑。 将书馆拆除所需的不过是几日功夫,狠扇的却是吕布的脸面与谋图天下的雄心壮志,别的不说,单提那些慕名而来,却不得不失望而归的寒门子弟会如何作想? 倒不如一开始就别存有从世族身上得到助力的侥幸,着重拉拢寒门学子,再致力在十年内培养出一批打上吕布势烙印的可用之才来。 虽听着更像白日做梦,可燕清最初选择辅佐吕布逐鹿中原,就已是个称得上十足异想天开的决定了,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道乎。 况且吕布目前有了自己的人马,充沛的粮草,自己的地盘,身侧是文有智珠在握的贾诩徐庶,武有骁勇善战的张辽高顺……比日后开辟蜀汉的枭雄,刘玄德此时寄人篱下的处境,要好上何止百倍。 现单凭吕布军的强势,世家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轻举妄动,紧接着是袁曹相争、战火纷飞的几年,趁这段时间,燕清就一边抓紧把人才培养出来,一边搅浑这坛水就好。 从史上那倍受推崇、广结豪杰的孔融因触怒曹操被杀,却无与之结交共盏者代为出头一事来看,其能量也在连年的战乱中被削弱了许多,以明哲保身之策为上。 燕清不指望在触犯了他们利益后还能安然无恙,可在他们有能耐动被吕布严密护着的自己之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运作了。 是以燕清才对桃李满天下,极精教化育人一道的蔡邕的到来如此看重。 郭嘉忍不住提醒道:“这般铤而走险,吕豫州威声远著,尚能无碍,首当其冲的,却是重光你自己。纵吕豫州爱重于你,也难保你全身而退。” 燕清何尝不知郭嘉所劝为实? 要不是现在战乱频繁,狼烟四起,世族豪贵的势力严重受到削弱,多为躲避战祸而背井离乡,暂且自身难保,才腾不出手来找他麻烦,燕清怕早就举步维艰了。 燕清沉默半晌,终将从未向任何人倾吐过的决心,说与在史上亦曾为是知音的主公尽心竭力,死而后已的鬼才听:“慷慨酬知己,罗琴悦佳人。古有商君革新,其身虽陨,法仍安在,支持其变法之秦孝公亦安然无恙。主公识清于微末,始终待清于礼,屡次委以重任,将身家性命相托,从不生疑。” ——正是,外讬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 “重光。” 郭嘉凝眉看他,欲言又止。 燕清温然一笑,语意铿锵坚决:“商君之法,叫万民殷富,国家富强,造福社稷,尚军功以树国威,孥贪怠以绝消耗。乱世需重典,平乱当虎狼。清远不如商君,却非贪生怕死之辈,为佐我主之宏图霸业,清愿将此过一己担下,纵难逃人头落地的下场,也是舍生取义,有何不可?” 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 算上穿越前,他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要是真能帮吕布走到天下归心,五湖一统的那一步,那些只活了一世的人且能做到士为知己者死,那他为吕布奠定辉煌基业、替其平息世家贵族之怒而引颈就戮,也不费轰轰烈烈走这一遭,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即便吕布对此一无所知,他也甘之如饴。 第54章 为君分忧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按理说,身处机要职位的臣子,仗着功高绩伟,就瞒着主公擅自采取行动,无论放在哪一股势力之中,都是极招人忌讳的要命事。 燕清行起这等欺上瞒下之举,却端的是驾轻就熟。 贾诩身为同僚兼旁观者,姑且心惊肉跳,不在营中的郭嘉也替他担心不已,燕清却连自己也想不明白,潜意识里怎么就吃准了吕布不会因此砍他脑袋似的肆无忌惮。 且说在寿春城中的吕布望眼欲穿,最终也没盼来口口声声道‘顶多一月’就会回来的军师祭酒,倒是十日后在徐庶的计策辅佐下,又有赵云高顺诸将积极冲锋陷阵,不出半日就了结了袁术所领那些毫无防备的残兵败将,将传国玉玺与诸多俘虏无比顺遂地纳入囊中,正是鞭敲金蹬响,人唱凯歌还。 吕布大获全胜,该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时刻,却因久未获得燕清写来的只言片语而颇为不安,隐约有不太妙的预感,连庆功宴也只敷衍了事。 暂任命徐庶与高顺留下打理扬州事务后,吕布连满满当当的战利品都懒得带,日赶夜赶回许城去了。 且说燕清原还想着单骑上路,然贾诩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暂瞒着主公已是极限,哪里会容他这般胡来,不由分说地就通知张辽,要其领一小队陪他前去。 张辽未察燕清扯谎不打草稿的坑人本质,见他一派淡定从容,便未疑心这是他自作主张,只以为是接了主公密令,才前去长安面圣的,是以听闻此行后,不等贾诩开口吩咐,就爽快地一口包揽下来。 多了个心思细腻的管家兼护卫头领在身边,燕清的安全虽有了十足的保障,可原先那一路游山玩水慢慢浪过去的想法,也一并化作泡影了。 燕清倒不是不想试着拐钟繇这号能人,可他一来忠君侍汉,二来是荀彧好友,上回去曹营一月游时已叫荀彧心生戒备了,定有提防,三来……距钟繇老蚌生珠得来的幼子钟会呱呱落地,还有整整三十二年,万一钟繇的夫人到豫州水土不服,将那位才华横溢的英才给蝴蝶掉的话,燕清就欲哭无泪了。 等他们不急不缓地赶到长安,天色已晚。 未央殿中的少年天子端坐于案前,正心不在焉地与皇甫嵩对弈。 皇甫嵩并未看在天子的颜面上手下留情,刘协纵一败涂地,也未在意棋局上的小小输赢,倒不是他有多宽宏大度的缘故,而是受到张济麾下骑兵那愈演愈烈的滋扰后,叫他在恨己身无法应对的同时,也变得一听到相关禀报就烦不胜烦。 “绝不能纵容此贼。”刘协愤愤不平地自语道:“子师谬策,误吾多矣!” 皇甫嵩叹道:“陛下息怒。” 刘协越想越觉得王允这倚老卖老,挟恩图报的老儿可恶,既要独占高位,总揽朝权,领着满座公卿干不出什么实事来,还屡进谗言,累他寒了吕奉先等忠臣之心。 若是听了吕奉先所派使者的匡谏,他怎至此? 正所谓远香近臭,在处处受王允似有似无的制擎后,刘协早将对方于董卓手下忍辱负重,不负汉室的忠贞给忘得一干二净,只记着不贪功不图名,心系百姓,领了区区一州刺史之职就翩然远去的无双虎将吕奉先的迷人风采,喟然长叹,心境凄然:“假使卢子干尚在,吾怎会孤立无援?” 他不见得是真有多怀念卢植,只是此刻过得着实不如意,才忽有感而发。 即便不似在董卓威压下那般随时有性命之虞,刘协时至今日,也没能当成想象中一呼百应、四海归心的威风天子。 皇甫嵩却跟卢植私交甚笃,被刘协的感叹勾起几分对那学富五车,又有着匡扶社稷之志,不畏董卓强权的友人的想念,一时间也黯然神伤。 君臣二人默默无语,直到中常侍进门,道吕豫州之来使求见。 方才还满面愁容,郁郁寡欢的刘协瞬间来了精神气,一站而起,喜出望外道:“可是吕卿家来了?” 听中常侍呐呐解释,是一个年轻文士只身进的宫,于吕布军中领军师祭酒一职,此外只带了十数侍卫随从候在宫门之外,并无刘协所期盼的浩荡大军来援,替他一振君威时,小皇帝方才有多振奋,现就有多泄气。 “竟连奉先也弃吾而去乎!” 刘协一时间觉万念俱灰,悲从中来,怆然哀叹。 皇甫嵩听中常侍道出来者名讳后,所想却与刘协的截然不同。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目前的难题根本不出在兵力不足上,自个儿麾下尚有三千羽林卫可用呢。 单派强将精兵来,纵有震慑扬威之用,却也只救得一时之急。张济的人马要是见势不妙,大可退回凉州蛰伏不出,他们难道还能留的吕奉先一世? 哪怕留得住,也目前还算充裕的粮草也供不起几千兵马吃上太久。 反倒是燕重光此人,于谋诛董贼中居功至伟,他虽未有幸亲眼得见,也知对方于诡诈奇谋一道之精闻名天下,前次未被陛下采用的离间马韩二人的计策,据闻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燕重光并无良策相献,以他极受吕豫州信赖依仗的心腹要员身份愿千里迢迢为奉诏而来,也足见吕豫州之重视,他们宁可以礼待之,示其以仁厚,也莫将满腔怨怼发泄为妙。 他好声好气地向气馁的小皇帝解释了其中利害,刘协虽感失望,在惶然中也只能揪住这根救命稻草,便摒弃了要打发燕清滚回去的念头,改宣他进来。 燕清在外好整以暇地候着,得召见时,还心情颇好地向中常侍笑了一笑。 他见里头分明灯火通明,却要犹豫这么久才决定是否召见,一下就猜出刘协定是留了臣子在内。 至于这臣子究竟是谁……王允因出了馊主意,短期内定遭刘协厌弃,提重获帝心也为时尚早,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近来在流骑扰民的问题上,最有话语权的皇甫嵩了。 燕清入这帝王所在之宫室,不过一身素色布衣,头束纶巾,却是神色悠然,有如闲庭信步,再翩然下揖,齐整周全地行了一礼。 单观其神态气貌,就叫本不抱甚么期望的刘协,与隐含希冀的皇甫嵩心头一动,待他笑吟吟地抬起头来,眼前更是豁然一亮。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有谋略在胸,又有锦绣在外,是琅琅美轮,如皓皑之白雪,似星河之辉灿,翩然浊世,神采奕奕,终不可谖兮。 皇甫嵩缓过神来,暗叹这燕重光不止才智出众,容色更是惊人,刘协亦是深受震撼,浑然记不得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那回刘协心神激荡,将救驾大功全归在了大展神威的吕奉先头上,根本没关注真正的谋划者是谁。 哪怕燕清当时其实就跟在他心心念念的吕卿家背后,以刘协皇帝之尊,也不会留意为一介白身的无名小卒。 燕清笑了一笑,不卑不亢地道明来意:“承蒙陛下召见,清不胜荣幸。清此番前来,乃是奉了吾主之急命,为陛下解这流骑之扰。” 刘协恍恍回神,蹙眉道:“单凭卿一人,又能如何助朕?” 燕清笑道:“清虽手无缚鸡之力,口中却有善辩之三寸舌。区区张济尔,除他无需费陛下一兵一卒,只求诏书二封,天使二位,随清前往凉州,此扰不日将迎刃而解。” 着实是深受其苦,刘协听燕清夸下海口,尽管因其好容色而禁不住心生好感,闻言依旧是难以置信,犹豫道:“卿当真有策,可退济贼?” “张济若真有本事,早已列阵攻城,何苦只驱游骑滋扰,迂回退避?”燕清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温声解释道:“一些打家劫舍出身的流寇罢了,一旦正面交锋,绝无可能是骄勇似御林军的对手,陛下何须忧虑?他们所凭的最大依仗,不过是欺陛下居心仁爱,不忍寒冬兴兵征讨,扰民养息。” “然凉州尚有陛下新近册封之镇西将军韩文约,与征西将军马寿成,正感念陛下之恩义。而要声讨此逆贼余寇,当斩草除根,去往张济之乡武威断其作恶根源。只是武威于我等而言路途遥远,却正归二位勇猛超群之将军所辖,讨伐叛逆,可不是其分内之事?有陛下亲诏,再有清言明利害,不愁此事不成。” 见刘协听得脸色和缓,燕清又笑眯眯道:“请陛下于宫中静候佳音即可。” “卿言甚善。” 没有私心极重的王允在旁添乱般分析,刘协觉得此话有理,暗瞟了一言不发的皇甫嵩一眼,见对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里就松了口气。 可又难免心虚,毕竟是听了王允的胡乱主张,才授予说不得有不臣之心的马韩二人的官职,虽为拉拢,却不知对方究竟有几分忠心,也不知会否听从自己号令。 ——毕竟他当初派人去调停,使者也是被置之不理的,全然不将天子颜面看在眼里。 要不是燕清语气淡淡,神色如常,言辞间流露出对马韩二人武勇的推崇赞美,刘协怕又要恼羞成怒,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此,准卿之请。” 燕清笑道:“清遵旨。” 总算能见到少年版的锦马超了。 他倒要亲眼看看,那竟被人冠以“不减吕布当年之勇”之盛誉的小兔崽子,到底是名不虚传,还是言过其实。 刘协次日一早,就备好了圣旨,宣燕清再进宫,当着文武百官,正式将此事委任于他。 然他话音刚落,燕清尚未来得及揖身接旨,就听中常侍匆匆从外而入,满面红光,向正要发作的小皇帝小声附耳道:“陛下!吕豫州刚至殿外,可要即可接见?” 刘协大惊到大喜,豁地站了起来:“蠢货!还不快宣吕爱卿进殿!” 燕清:“……” 窝草? 第55章 升官没发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赞礼官得了刘协旨意,唱出豫州吕奉先之名时,原本为些琐事吵吵嚷嚷的庭上霎时变得落针可闻,就连屡次使绊子的王允都只翕动了下唇,未发表任何意见。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燕清的眉头也拧得越来越紧。 一道高大威武,雄傲睥睨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殿门,正是腰系狮蛮宝带,身裹亮银轻铠,虽未着剑履,浑身气势却不减分毫,震慑逼人,面容冷峻的豫州刺史吕奉先。 他微眯着眼,锐利似刃的视线飞快在略有躲闪之意的群臣中扫了一圈,精准地落在了一脸嫌弃的燕清身上,恶劣地扯了扯嘴角,这才俯身行礼,口气倒是难得一见的恭恭敬敬:“豫州刺史吕布,参见陛下。” 见着风采尤胜当初的吕爱卿,刘协的喜悦之盛难以言喻。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听吕布所派的军祭酒燕重光之策,让他前去一试,如今吕卿家奉诏亲至,既展现了对朝廷的忠诚,多半也是觉得只依赖部下辩才不够稳妥。 刘协将背脊挺得笔直,力图展现出最大的威严,语气却极亲切道:“爱卿平身。今日专程前来,是为何事?” 吕布闻言一顿,却未立即答话,而是先意味不明地瞥了表情紧绷的王允一眼,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将对方气得脸色发青了,才不急不忙道:“臣近觅一重宝,特来献予陛下过目。” 刘协愣了一愣,居然与他意向中的截然不同,非是为解张济之扰而来的? 想想也是,从诏书送出,到吕布赶来,还没多太长时日,不够叫带着辎重的军队行进到长安来的。 “噢,爱卿有心了。” 刘协再经失望,倒比上回要好了许多,毕竟有战无不胜的吕布在,就是一颗实打实的定心丸。 他勉强打起精神来,命近侍备金盘去接取吕布口中所言重宝。 别人不知道,燕清还能不知道那能劳动他家主公专程跑一趟,免得有所闪失的‘重宝’是什么吗? 果不其然,等近侍到了身前,吕布于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从怀中掏出个用碧色绢布敷衍一裹、只比他拳头小一圈的玩意儿,随意往盘中一放,众人皆清晰地听得闷闷的“咚”的一声。 作为唯二的知情人,燕清见他粗鲁随便,眼皮不由得颤了一颤。 就算那一大坨玉不怕被轻易摔坏,看在它伟大的象征意义上,也得小心轻放啊。 况且那么着急送还给皇帝做什么…… 燕清云淡风轻地以目光追随那不知厉害的近侍手中托盘,心里却是滴血不已,止不住扼腕叹息。 那可是后世早已遗落,地位最为尊崇,绝无仅有的珍贵文物,传国玉玺啊! 明明曾落在过吕布手里,离他不过咫尺之遥,却硬被吕布的心急还得错失良机,连亲眼目睹一次此物真容都没了机会,更别提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一番了。 刘协并不抱甚么期待,却是给极了他家吕卿家面子,拒了近侍代劳的请求,亲自拆了皱巴巴的绢布。 当里头那物的真容映入眼帘时,毫无心理准备的他浑身剧颤,旋即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圆睁,霍然从龙椅上一站而起! 众臣见他如此失态,哗然聚去,唯恐有恙,结果这一看,疯得比小皇帝本人都还要厉害了。 此蓝田玉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有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乃传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帝王符应,以和氏璧雕就之国之重器,正是于自熹平六年那次动乱后就失散的传国玉玺也! 在一片情绪激荡,痛哭流涕,反复叩拜以歌功颂德的官员当中,燕清刚要也跪着做做样子,省得显得太过另类,就被场上另一个面色毫无波澜的高头大汉给一把掐住胳膊,不由分说地连拉带拽,将燕清拖到了几人粗的柱子后面。 燕清见吕布环着双臂,半句话也不说,只面无表情地死盯着他,目光似饿狼一般,就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了。 燕清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主公怎这般心急,一得胜就送玉玺来了?” 吕布微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一句:“完璧归赵不过是顺便,布一番苦等未果,现只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何时下达了叫重光奉诏面圣的命令?” 见吕布脸色阴云密布,仿佛随时要把自己暴打一顿的虎视眈眈的架势,燕清极识时务地耷下脑袋,歉然道:“主公在前线征战,清不好以琐事相烦,就越俎代庖,擅作决定了一回,确为清之过也。” 他认错态度良好端正,吕布却得理不饶人,还捉着他话里的漏洞,冷冰冰地掠他一眼,不依不饶地讽道:“重光说笑了。若真是琐事,又怎能使动布之军祭酒?” 燕清还是第一次知道吕布也能这么伶牙俐齿,不禁愣了一愣,莞尔道:“重光凭己身之力,无需打扰主公便可解之困,自是琐事。” 吕布轻哼一声,冷然道:“先生不但辩才惊人,还兼具日行千里之能,连布之爱驹也需甘拜下风。” 燕清虽感理亏,却也听着极其不爽。 纵使他知道吕布有些不学无术,这比喻也着实恶意过头了。 赤兔再神骏非凡,也只是一匹被吕布骑来骑去的马儿,怎能将畜牲与自己麾下的首席谋士相提并论? 换做旁人,定要视作这做莫大羞辱,气而拂袖而去。 可燕清在生气之余,却忍不住替吕布找借口开脱:自个儿的确临时起意,自作主张、有戏耍主公之嫌不说,还带着能将张辽跑到长安来面圣;吕布又摆明了正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也是难免;况且对行兵打仗的武将而言,陪伴着自己征战沙场的爱马是最忠贞不渝的战友,在心中的地位往往比妻妾甚至子女都要高,鼎鼎大名的关羽被曹操俘虏时,心志坚定,不为利诱,金银珠宝罗衣美人皆都不要,不也被赤兔所打动,忍不住收下吗? 再者,大丈夫不拘小节,孰轻孰重、孰疏孰亲,他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还能分不清? 吕布平日如何待他,除众人有目共睹外,他也是心知肚明,何必计较几句盛怒下的恶语,伤了主臣间可贵的信任与和气? 只是吕布发脾气爱胡乱说话的坏习惯,以后要好好教教,免得在其他心高气傲的干将面前犯了这毛病,徒惹麻烦。 为臣者祸从口出,招致杀身之祸的,在这东汉末年可是屡见不鲜;为主为将对属下轻辱妄言,招来背叛离弃的,也是不计其数。 最典型的就是祢衡先出言不逊被黄祖所杀,后有黄祖蔑甘宁盗匪出身被叛离。 燕清自我开解了一番,然而…… 他还是挺生气的!!! 燕清正要开口,吕布却率先忽敛了阴沉的脸色,语气缓和许多道:“布虽知重光出自一片好意,然自得你离讯后,布日夜兼程,只因恐如肃小儿那回般,叫先生险遭了不测。又实是焦虑不堪,才无意出了羞辱之语,为布之过,定下不为例,望先生虚怀若谷,此次莫究布之失言。” 不但不经提醒就直截了当地承认了错误,还保证不会再犯。 燕清怔了怔,就跟见到自己一贯调皮得厉害,极不争气的孩子一夜之间变得无比懂事,知错就改的父母般欣慰,那股徘徊不离的火气,也在恍然之间就悉数散去了。 他释然一笑道:“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虽说事急从权,清此回到底是言而无信,是有错在先,现不过是挨几句训斥罢了,既无从辩驳,也不可能有什么怨言。只是主公日后切莫对他人如此。” 吕布毫不犹豫:“好。” 主臣二人刚有些摩擦,转眼就冰释前嫌,燕清还饶有兴致地想,这传出去多半又是一段佳话。 结果眼见着这茬就要彻底过去了,吕布却猛然想起了之前未得答复的疑问,宛若无意道:“可是陛下有新旨要下予重光?” 燕清颔首,随口道:“是,清需往凉州去去,总不能叫马韩二势白捡了个官职,却老厚颜无耻地在其位不谋其政吧?叫朝廷知道尚有可用之人在侧,也省得大事小事都要主公施以援手。” 吕布平平静静道:“哦。” 主臣两人说完悄悄话后,沸腾的朝臣也平息下来了。 在龙颜大悦的小皇帝兴奋地要给他屡建奇功的吕爱卿加官进爵,大加赏赐时,吕布难得好心一回,没再进一步刺激脸色泛青的王允,谦逊地以自己德才不配来推拒了刘协硬要封他的大将军一衔,只领了次一级的正二品骠骑将军,秩二千石,又得封万年侯。 还依然坚持事一了就自个儿回豫州,继续管他的豫州事务。 刘协虽不太乐意,但吕布执意如此,又不禁感其不贪功之忠烈。 燕清大约是在场唯一一个感到怪异的了:骠骑将军可是史上被封给张济的职位,而万年侯则是樊稠的。 如今双双落到吕布头上,他不但不觉得欣喜,反倒感到有些晦气。 王允则是见吕布如此上道,而夺回玉玺又着实是大功一件,便在吕布阐清袁术的狼子野心后,也附和着记下他的平叛之功,接着在吕布的请求下,知情识趣地就扬州刺史一职正式给出符节,授予燕清。 燕清原想着这扬州刺史职给贾诩或徐庶较好,但既然吕布已然做主了,他也唯有接受。 结果吕布在告退之前,又干了桩叫燕清眼前一黑,而小皇帝则心花怒放的事。 只见他抱拳一揖,铿然道:“布不才,愿代领一千御林军,亲讨卓贼余孽张济部!” 吕布明目张胆地抢自家军祭酒刚领下还没热乎的活干,刘协自是求之不得,哪有不允的道理,不等皇甫嵩表态,就欣然拍案道:“大善!此事托付给吕爱卿,何愁贼兵不退?如此,朕便静候爱卿拒敌捷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56章 庸医吕布 燕清被吕布如此积极地揽麻烦上身的举动,给气得在退朝之后,都半天不想跟他说话。 他如今算是对史上那屡次劝诫孙策别总独自打猎的吴国虞翻的蛋疼感同身受了:都有个勇烈无双,悍勇异常,身先士卒,以攻破敌阵缉拿敌手为己任,热衷于逞凶斗狠现匹夫之勇的主公。 ——还不是普通的不听劝。 分明是自己跑一趟凉州就能解决的小问题,干嘛上赶着领个苦差? 再一想想,就连刘协也怨上了:不知道一事不劳二主的道理吗? 无论如何,因吕布的乱做主张,导致他们在解决张济之扰前,不得不停驻在京师了。 因不服董卓的那些先被杀的杀,下狱的下狱,在董卓死后,亲董卓的一派又被咸鱼翻身的王允给屠了个干净,空置出的官员宅邸不计其数。 要不是吕布谢绝,刘协还想正儿八经地把那屠夫出身的大将军何进住过的大将军府赐给他。 最后选择的他之前在董卓手下效力时住过的宅邸。 作为功成名就后的故地重游,换做平时,不久前还是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身、一年不到就一跃成了一处军阀阵中要员、还得了扬州刺史的任命的燕清或许还会感叹一下。 可现在哪有半点吟诗作对的心情,只面无表情地骑着雪玉骢,默然无语地跟在同样不发一言的吕布身后。 最初张辽在殿外见着主公时,在意外之余,还忍不住感到高兴。 可在得知真相后,就彻底笑不出来了——此时则明智地只在这一小支队伍的尾巴上远远缀着,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到了官邸,燕清轻车熟路地往之前住过的房间走去,却不知吕布故意顿在原地不动,等燕清旁若无人地迈开步子,才闷不吭声地跟了过去。 燕清还惦记着要怎么帮吕布解决这个烫手山芋,难免心不在焉,吕布这次走起路又是前所未有的悄无声息,听惯对方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就浑然忘了猫科动物的爪子都有裹着漂亮皮毛的肉垫。 等他推开房门,坐到胡椅上,欲唤婢女备热汤供他净身时,只见一道万分熟悉的雄伟身影昂然而入,不禁愣了一愣,旋即将眼一眯,移开了视线。 吕布一点也不介意军师祭酒不肯搭理自己,胡椅被占了,他就理所当然地坐在燕清按照自己喜好所铺得软绵绵的厚床榻上,率先打破僵冷的气氛道:“重光可是气布擅做主张?”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燕清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就要否认,可见吕布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也没不满自己摆了一路的冷脸,心就稍稍软下来了,缓缓道:“主公若有主张,自是无需问我。” 吕布却是唇角一扬,笑哼道:“如此,重光可知布初闻汝又去长安,再说西凉时,是哪般心情。” 燕清登时一愣,忍不住反驳道:“这两桩事怎能混为一谈?” 吕布反问:“怎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燕清被这幼稚却直接有效的报复给气乐了:“清有九成把握,可说服马韩二势出兵抗济,如此既不需费我等一兵一卒,也不必累得主公仗着血气方刚,非得亲身上阵,以至于被迫逗留在此。豫州虽蒸蒸日上,局势稳定,扬州初下,仍是莫测,纵有元直伏义坐镇,也难说不出岔子,更是难以应对需主公做决之事!” 吕布冷道:“布之辩才,固差重光多矣,然涉及行兵打仗一事,却非无的放矢。布道一月之内必破济贼,必能成事。” “除非逼不得已,日后莫要再有重光孤身入敌境,替杯弓蛇影之辈做说客一事!”不等燕清开口,吕布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道:“马寿成与韩文约这二人,曾蒙卓之召进京,有意共图关中一代,虽不了了之,亦算得都卓之旧盟,并无信义!对陛下尚敢欺瞒冒犯,对素来无交的重光又能讲几分情面?倘若劫持于你,意欲加害,后果堪虞。单凭文远之能,又怎在重兵包围中护得住你?” “布可失扬、豫二州,亦可失身后这兵马八万,却万万失不得重光!” 哪怕有一颗金刚心,燕清也有点遭不住他一言不合就煽情的新鲜招数,不甚自在地偏移了视线,好声跟他分析:“清知主公爱惜回护之情,此行看着虽有几分凶险之意,实则无碍。马韩二势虽坐拥沃土精兵,却未于上回兵临城下,显是光有野心,却无董卓胆量行那大不违之事的。清此次是陪同天使前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其出兵,他们若还想保留正统的符节,在偌大凉州继续称霸,就得替朝廷出手剿了这些零散人马。” 张济带的是凉州兵,又是凉州人,刘协就算逼不得已要打发他个官职,叫他一下就做一州刺史是肯定不现实的。 连燕清这升官升职堪称坐火箭的迅猛的,也是建立在吕布将救驾奇功的赏分了部分到他头上的前提下,先从白身做了军师,军师到祭酒,用这恩典加了刺史别驾一职,再在今日被破格提为扬州刺史。 张济的话,被封作一郡太守的可能性比较大,辖地也肯定圈在长安至凉州的周边地带。 史上张济所屯兵的地方,就是弘农。 刘协是虱子多了不愁,可对马腾韩遂二人,要是封地近凉州,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要是封地在凉州,那就是抢人地盘如杀人父母,岂不是割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肉? 若要联合他,又嫌他势弱兵薄;若要攻打他,同为朝廷武官,则师出无名;若要无视他,则寝食难安,担心养虎为患。 其实单纯从吕布的势力利益来考虑,先支持张济坐大,再去寻马韩二人阐明利害,促他们三势互斗,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消耗他们实力的最好做法。 可燕清不太敢冒这个险:时间一旦拉长,变数也随着大幅增加。这是个他能看得到的机遇,却只存在于最理想的状态下,天下比他聪明得多的人不知凡几,凭什么就认为别人不会反离间呢? 况且,他们能因利益厮杀起来,就能因利益而暂时结合在一起。史上的马腾和韩遂就是一路分分合合,可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斗得最狠时差点连马超都被韩遂部下阎行杀了,大难当头时却亲密得称兄道弟。 万一弄巧成拙,真让这凉州三势联合起来,长安就岌岌可危了。真要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远在豫州扬州,也不可能来得及救驾。 倒不如一开始就解决了张济要稳妥一些。 吕布听着听着,却是将履给褪了,顺理成章地往燕清的床上一躺,漠然道:“布不允。” 燕清被他气乐了,转而又有些好奇,虚心请教道:“重光想请主公赐教一番,只用一千良莠不齐的官兵,要如何清剿张济进退自如的游骑?” 而且张济也曾在董卓麾下效力,对吕布的个人战斗力有多狂暴,定有极深刻的认知,要知道对面的主帅是天下无敌的吕奉先,怕早就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了。 他一日躲藏不出,他们逮他不住,就得一日陪他们耗着,还落个办事不力的臭名。 对这横亘在眼前的难题,吕布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半晌才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极敷衍地回了句:“重光届时便知。” 燕清听他这么含糊其辞,哪里看不出吕布纯粹是不愿自己出使凉州才抢活心切,根本就没事先想出半点方法来,全推到随机应变头上了,却装出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把所有人都给欺骗了。 自家主公如此不负责任,闯了祸还理直气壮地耍赖皮——燕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他的怒目而视,吕布还一副你奈我何的咸鱼模样。 再加上赶完路上完朝骑完马,进屋后连澡都没洗过,就一身尘土加臭汗地躺在他柔软干净的床褥上,燕清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黑着脸疾冲过去,二话不说,对着床沿就是全力一脚! 本只想着把床踹得震上几震,叫装聋作哑的吕布吃上一惊,结果盛怒下失了准头,不但没能踢中铺了数层棉垫而软和得很的床侧,还因腿稍提高了一点,恰恰踹中睡在上头的吕布的臀。 “……” 然而吕布那地方的肌肉紧实得跟石块儿般坚硬无比,燕清只听得啪咔一声脆响,只觉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蹙了蹙眉,一言不发地蹲下查看。 不是他穷紧张,而是上次左臂骨折时,也是这种程度的痛罢了。 “重光!” 屁股挨了一记猛力飞踹,吕布却仗着皮糙肉厚,跟没事儿人似的,一个翻身就利索地滚下床,无视燕清的抗议,将他抱起放到床上,硬是掰开他按着捂着的手,又亲自给他褪去履袜查看。 “竟伤得如此之重。”吕布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会儿,面色沉沉地下了结论:“定有十天半月将不利于行,重光就卧床休息,将济那事尽数交予布去处置吧。” 对上吕布那隐含期待的目光,燕清面无表情:“呵呵。” 忽然有种干掉主公,自立门户的冲动。 第57章 不得好觉 燕清见趾头肿得严重,虽折大概是没折,光放着也不是办法,就让侍女去取些冰块,用帛布包着,放在周围让它慢慢消肿。 好在正逢腊月,外头天寒地冻,想要冰块的话,就地取材即可。 解决了这一茬,燕清心下稍定,毫不客气地推了一下正侧躺在他的床上、闭眼假寐的吕布,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主公请先醒醒,战事将兴,策略未定,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吕布拖长了鼻音,不满地“嗯”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掀开左眼的眼皮子,万分疲惫地瞅着他。 燕清微微一笑,站在床头,欺身过去,难得俯视了吕布一回,极温柔地重复了一次:“主公请起。” 其实,这些天里吕布日夜兼程,连赤兔都累得吐了几口白沫,才好不容易赶在燕清再次出使凉州前赶到了长安,全凭一股要惩治这军师祭酒到处乱跑的火气方能撑到现在。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4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四天四夜没阖眼的他早疲乏得厉害了,头一沾枕,更倦得恨不能一睡不醒,哪怕军师的声音再悦耳动听,模样也赏心悦目,他此时此刻又哪来的心情去听些催人入眠的策略? 要是换成旁人,吕布怕是眼睛都懒得睁,早不耐烦地一脚将不知死活的对方踢翻,继续酣然好睡。 纵使他一贯对其言听计从的燕清的要求,吕布也困得只很想说“不”,可他家军祭酒的语气虽听着温和柔腻,目光却堪称凶巴巴地盯着他,大有他若不肯听话,就要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了。 吕布沉默片刻,好声好气地试图打个商量:“重光言之有理,然布现着实乏得厉害,纵有要事,不妨等布醒后再做决断?” “好。”不想燕清洒然答应,笑眯眯地认同道:“主公千里奔波,旅途劳顿,是该歇一歇了。” 吕布不想他眨眼间就从暗藏杀机的模样恢复了往日的善解人意,心里一阵惊喜,就听燕清眉眼一舒,露出一个叫众生目眩神迷的灿笑,温温柔柔地又问:“只是陛下旨意同样万分紧急,为免错失战机,在定策之前,主公便暂只歇一个时辰如何?” 吕布被晃得眼前一花,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燕清欣慰道:“主公果真深明大义,清便不扰主公好眠了。” 旋即把被吕布压在身下的、他委托人特意为自己临时赶制的薄羽毛被扯出,好意替吕布盖上——只是长度有所不足,不得不委屈手长腿长的吕布曲起腿来。 接着轻手轻脚地坐回胡椅上,只偶尔听得几声轻微的“唦唦”声传来。 吕布既被燕清骤然变得极好的态度给惹得云里雾里,又被这份体贴给捧得有点飘飘然,再加上着实到达了极限,很快就睡着了。 燕清果然说到做到,说让吕布睡一个时辰,就不让他多睡半盏茶的时间。 等时间一到,燕清就不慌不忙地拖着伤脚往床边走去,到了床头,弯腰将被融化的冰水打湿得厉害的布包从发麻的脚背上拿起,趁里头还有一小块没化劲的扁平的冰,迅若雷霆地掀了不知在做什么好梦,轻轻乎乎地偶打着鼾的吕布的被子。 凉风倏然灌入,吕布却因睡得太沉,只抱怨般哼了几声,呷了呷嘴,就往里侧翻了一下,侧着继续睡了。 气势汹汹的燕清却被狠狠地辣了一下眼睛——虽吕布因骑马而来,穿的是闭裆长裤,并未像上次那样彻底走光,可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又是如此困乏疲倦的情况下,他腿间那庞然大物竟还像春天的牲口般精力旺盛得很,鼓起了老大一个山包不说,顶上还被液体打湿,当真是显眼得很。 燕清默了一默,利索地将他薄衫一掀,毫不留情地将那冰袋按在了吕布毫无防备的腰眼上—— “嗷嗷嗷啊!!” 这一下非同小可,吕布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跟触电似地猛然弹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睡意,惊疑不定地瞪向罪魁祸首,正要大发雷霆时,就对上了燕清纯良无辜的清澈眼眸,还惊喜呼道:“主公可清醒了?” 吕布阴沉着脸,将那害人的湿漉漉的冰袋往外头一扔,怒发冲冠地吼道:“燕重光,你好大的胆子!” 燕清一脸歉然内疚,开始信口开河道:“之前定好的是一个时辰,又思及主公对信诺之看重,堪比性命,清唯恐主公逾期,有言而无信之嫌,只得出此下策,还望主公宽宏大度,莫怪清迫不得已之举。” 吕布:“……” 对一个饿了三天的人,最残忍的事情,不是继续一点吃喝都不给他,而是只给他几小口美味的食物,却不让更感饥肠辘辘的他继续碰触摆在眼前的盛宴。 燕清深谙这个道理,又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吕布一个叫他有苦说不出的严惩,就略施小计,果然就叫离睡饱还远得很的吕布一边困得生不如死,一边强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燕清看吕布被整治得如此难受,还能忍住不发脾气,不禁心软了一点。 他本意并不是要真去折磨自家主公,重点在于解决问题,且叫吕布真能引以为戒就好了。 于是贴心地不以冗长无趣,费脑费时的长篇大论做开头,而是直接拿出了他刚摆弄了好一会儿的东西:“主公瞧瞧这个。” 吕布没精打采地扫了那玩意儿一眼,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燕清笑道:“此物名为沙盘。” 这只是个临时做出来的粗糙产物,可只用于推演在长安及城郊周围的作战,也算绰绰有余了。 他也不多说,要勾起吕布的兴趣,“做”永远比“说”要来得有奇效。 燕清先自顾自地摆弄了一会儿,口中念念有词,见本还满心抵触的吕布果然忍不住好奇地盯着看了,再解释几句,就见吕布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接过去自个儿玩了起来。 “此物制作简单,却叫诸军军势一目了然。”身为行兵打仗的行家,吕布哪里看不出此物的巨大价值,心里一动,道:“不知重光可有方法再改进一二?譬如添些颜色代表植被,或是导入水银代表河川。” 中国最早的沙盘据说出自始皇帝的手笔,然而那“不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还用水银模拟江河、大海,用机械装置使水银流动循环,”制造极精美豪华的模型却被秦始皇带进了自己的陵墓。 等沙盘这种利器再次现世,还运用在了军事之中,则跟一百多年前的那位知名将领,叫西凉马腾颇引以为傲的自家先祖,伏波将军马援有关了。只是那“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的沙盘雏形,虽得了皇帝一句“虏在吾目中矣”的感叹,也未能在军中推广其使用。 燕清看吕布爱不释手,还自愿开动脑筋,哪有不乐见其成的道理,当下应承了,又趁吕布大悦的好时机,开始分析形势:“依清之见,这局乍看棘手,却也非无破围之策。张济所行之以劫养战一事,绝非长久之计,迟早惹火烧身。” 吕布挑了挑眉:“这是为何?” 燕清言笑晏晏道:“时隔半年,还肯听张济之命聚拢而来,追随于他的旧部,多是没了董卓这头穷凶极恶之虎的旗帜,过得极不如意者,以为跟着他有利可图,才甘愿受召。可耗了这么久,有家归不得,一交锋就跑,看着是潇洒地将义真将军的官兵耍弄于指掌之间,其实自始至终是示弱于敌,是极伤士气的。” “要是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师,听主帅号令,不得不常以溃散应退追击,倒无大碍。可对一支前途未卜,军心不稳,杂而不庞的游骑散勇而言,一昧自作聪明地通过不断劫掠百姓来补充军需,不过是自寻死路的短视之举。” “主公揽下此事,虽有莽撞之嫌,却也非百害而无一利之举。朝廷拿他们束手无策,不得不仰仗主公武勇善战,就等同于让了个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出来。百姓深受其苦,屡屡求助,却始终得不到朝廷庇佑,便意味着主公只需除了此贼,无需额外授恩,便可立德树威。” 吕布听的连连点头,问:“具体却该如何去做?” 燕清却道:“主公于出兵前,应先设法鼓励百姓打击流骑。” 吕布凝眉:“一些手无寸铁的民夫,又能有什么办法?” 燕清认真道:“主公可莫要小瞧了黎民的本事。若明言,一旦抗击有效,有所缴获,所得七成分予有功者,他们定不会再被动挨打。” 他绝非全凭臆想在胡说八道,史上在联军败退后,梁兴带着几千步骑逃到蓝田一带,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叫周围郡县战战兢兢,皆都避其锋芒,不敢为敌。 那还是一支实打实的战场上摸爬打滚下来的正规军呢,风光一时,后却被郑浑给釜底抽薪了。正是先宣布将所缴获之七成犒劳有功者,大幅度地调动了百姓积极性,哪怕斗不过贼寇,也能绑来他们的妻女迫降对方;同时对投降者则不赶尽杀绝,恩威并施,妥善安置,叫他们对此感恩戴德;如此双管齐下,无需正面交锋,梁兴就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了。 吕布仍是半信半疑:“张济的人马一穷二白,所得皆是从百姓身上掳来的,纵使擒住几个,从他们身上收缴回来的,又能有几多可赏?” 燕清莞尔道:“主公就这大错特错了。试问‘人马’中的‘人’固没几个得用的,可‘马’本身,不就象征着一笔巨大的财富吗?百姓收缴了马匹,对他们并无甚用处,但我等不正愁于欲组强骑、却面临着马匹短缺的难题吗?大可借此机会,出少量粮草收购大批现成的凉州战马,也叫百姓感念主公之恩德,正是一箭双雕。” 第58章 一意孤行 吕布点点头,却又大手一挥,一口拒绝道:“要达成重光的目的,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白等如此多的时日,还得指望那些不顶用的黎民百姓?” 燕清好奇道:“主公若有高见,清自当洗耳恭听。” “重光所言虽极有理,效果却不一定尽如人意。”吕布倒还真讲出了几分道理来:“长安一地之子民,与旁处不同。张济之恶,还能胜得过昔日恶贯满盈的董卓?在卓之暴虐无道下,他们于水深火热中尚能苟且偷生,得过且过了一年多,而血性与骨气,也早被磨得没几点剩余了。因轻功而赏,赏就不再值钱,倒不如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将人给打跑了,才知道朝廷不过是个摆设和废物,真正以恩德护佑他们的,只有我豫州吕奉先!” 燕清听他形容凛凛,语气铿锵霸道,端的是胸有成竹,所言又的确有些道理,不禁颇感惊喜,继续问道:“那主公预备如何去做?” 得了燕清不自觉的亮晶晶的目光,吕布更是神采飞扬,傲然地将眉一扬,响亮地猛一拍膝,哼笑道:“他们能如此嚣张逞凶,兴风作浪,不过就仗了个来去自如,待布见着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的马再快,可快得过赤兔?他们散得再开,可逃得过布的弓矢?”吕布昂然大笑道:“河里的鱼再多,还能斗得过岸上的狗?布即便无机会亲手擒杀了济那竖子,也要将他撵得失魂乱钻。” 这打得纯粹就是一力降十会的主意了。 然而燕清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如此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骂法。 只是再稀烂的修辞水准,也还是被吕布这魄力十足,威武霸气、高傲逼人的帅样给一力回天,甚至勾得他忆起那天对方在寿春城前三吼吼破一城之人胆、叫他们不战而降的丰功伟绩,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了起来。 理智上却并不赞同这个主意,劝道:“清并非有质疑主公武勇之意,然主公的身份今非昔比,冲锋陷阵是部属的事,怎能总是身先士卒,热衷于以身犯险?更何况,纵叫一两支队伍覆灭又如何,张济见势不妙,大可躲回凉州老家,躲个一年半载的,我等总不能陪他耗着。” 吕布懒洋洋地笑了一笑,反问:“躲?他何来的机会!” 他俯身向沙盘,以一指在长安通凉州的官道上缓缓滑了几寸,停在咸阳上:“布将那一千人马布置在此,埋下绊马索棘刺,就是无论如何都得派上伏击这些逃卒的作用,倘若这还能叫张济那小鳖孙跑了,可见皇甫将军怠于训练兵卒,当以死谢罪矣。” 一旦听清了他的打算,燕清迅速冷静下来,断然回绝道:“如此万万不可!” 吕布脸部红心不跳,瓮声瓮气地企图蒙混过去:“怎就使不得了?” 燕清见他还装傻,顿时气得拍案而起,怒道:“主公怎能弃自身性命、帐下臣子、治下百姓于不顾,仗己武勇雄壮,战无不捷,就肆意妄为至此?!独军深入已是犯了兵家大忌,如那也曾赫赫有名的江东猛虎孙文台,不就是死于武力远不如己的黄祖暗算之下?!他轻敌莽撞,主公为何忙于效仿!不说这区区小事怎值得主公以命相搏,且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势之主该置身的险境!更何况主公言下之意,竟是要以一己之力去做诱其回兵之饵!恕我直言,若出了任何差池——” “说起以身犯险,深入敌后这重光口中的坏毛病,”吕布忽然打断了燕清的愤懑之词,肃容道:“自是蒙恩师所授,布只叹自身资质有限,太过愚鲁,不仅未能学得其中精髓,怕只得了二三分的本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急怒攻心,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缓了语气,追问道:“是哪位先生?清可识得?” 吕布这勇绝天下的超级武神,史上却无他师从何人的记载,也不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彻彻底底的自学成才。 燕清虽还气怒未平,却也有点本能的好奇心,以为自己这次能借着职权之便,听点偶像亲自抖出来的私家密料。 不想吕布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恶意十足的笑弧来,慢悠悠地道:“此人姓燕,名清,字重光,乃长坂坡人士,可不正手握此等绝学?” 燕清:“……” 去你奶奶个腿儿的—— 像这种窝里横得不像话的主公,干脆让他自个儿原地爆炸得了。 吕布过了把罕有的嘴瘾,倒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浑身舒坦地打了个大哈欠,在燕清冷漠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重新躺回榻上,阖眼回道:“布未得好眠,神志或有不清,才说了些异想天开的话来。请重光谅解这个,待布睡个饱觉,再来向重光请罪。” 话音刚落,就已鼾声大作。 燕清一声不吭地盯着吕布看了半天,见他一动不动,睡得四叉八仰的,倒是沉得住气,显是要将这装睡的戏码给演到底了。 同时也证明,吕布心意已决,不愿给出任何可供他转圜的余地。 燕清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在感到淡淡的无奈之余,也渐渐升起了丝丝凉意。 难道这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也是吕布近来对他堪称言听计从,才叫他产生了对方会一直无条件听信自己的离谱错觉。 事实证明,哪怕是再不擅谋略的主公,也拥有自己的思想主张,谋士不过是臣子,是提供不同意见和思维角度的参谋罢了,最后作出决定的,还是主公本人。 除此之外,他还能提供更精良的武器,更完整的人才荐表,但并不意味着,就能厚颜无耻地将主公当傀儡,从而操控其思维了。 袁绍屡次吃亏,也照样不听沮授田丰的刚言直谏;刘璋软弱可欺,却也固执地不理黄权王累的忠义死谏;哪怕是情感深厚,羁绊强烈如曹操郭嘉,前者也未在刘备的处置上听从后者‘不杀不放’的劝诫。 但臣子也不该有怨言,毕竟最初是他们选择跟随这个主公的,不能恨对方固执己见,而是怪自己识人不清。 况且,他虽了解些历史,暂占了半个先知的便宜,也不代表他所想的都对。 他何时学得如此骄傲自满了?是忘了不久前还在李肃手里吃的大亏了吗? 或许他还是太低估吕布的能耐了。 燕清沉默地坐在床头,由一开始的伤春悲秋,到自哀自怨,最后是歉然自省,渐渐地就恢复了心平气和。 最后倦意袭来,他经这一番折腾,也失了计较被臭汗污染了的被褥的心,去洗浴后就褪了外袍,趁热腾腾的劲还没过去,往冰凉的被窝里一钻,就躺在了吕布没去占领的最里侧。 身旁就睡着个精气旺盛的大暖炉,燕清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吕布睡得天昏地暗,神清气爽地醒来,就见他家那长得既秀美出尘的军师祭酒一袭白衣胜雪,心事重重地坐在案桌前,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小米粥怔怔出神,雅致如画的眉目间被染上点点愁绪。 那翩然若仙的悠远意境,就如摆在眼前的是一盘上古失传棋谱似的。 吕布看得呆了一呆,伸展胳膊的动作顿了顿,无意中就带了几分拘谨,轻咳一声,坐到了燕清对面。 燕清被他刻意的咳嗽给唤了回神,不言不语地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半晌道:“主公睡得可好?” 吕布以拇指抹了抹油腻腻的嘴,赶紧回道:“甚好,甚好。” 睡到一半感觉身边馨香扑鼻,那般美妙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燕清矜持地颔首,又问:“那主公预备何时出发,讨伐济贼?” 吕布撕了大饼的一角,不慌不忙往嘴里塞,闻言想了一下,才道:“用过早膳即去。” 燕清以勺搅了搅粥水,颔首淡淡道:“清愿随行。” 吕布被结结实实地噎住了,艰难咽下,又接了燕清递来的茶碗狠灌几口,缓过这口气来,才厉声反对道:“不可!” 燕清平心静气地问道:“有何不可?” 吕布霍然拍案,怒道:“战场上刀枪无眼——” 燕清微微一笑:“清斗胆,问主公与清之性命相比,究竟孰重孰轻?主公单枪匹马且敢奔赴,清身为军师祭酒,自当随军伴驾,怎能躲在安逸的本营中等待消息?”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个有金手指傍身的男人。 燕清见吕布瞪大眼睛,丝毫不惧,还尾音微微上扬道:“主公大可放心,清定不添任何乱子,当初在寿春城一战,不正是您坚持要清一同赶赴?您若坚持反对,清不得不怀疑,您并非昨日所言那般胜券在握,且对其中凶险心知肚明,只刻意避而不谈罢了?可要是主公有了三长两短,为人臣子,清也无颜苟活于世兮!” 等吕布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竟被燕清那咄咄逼人的三言两语给激得答应了,登时一阵长吁短叹,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59章 东窗事发 长安城西北三十里,昨夜扎营此处的张济再派两队人马出去抢掠附近村落后,就领着自己那三十余骑亲随与至器重的侄儿,往东边急急行进。 最开始有皇甫将军领兵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时,因对面人数众多,若散得不够及时,被官军追上就定会丢了性命,也累他折损了不少部下。 然不久后就不了了之。 张济知是自个儿谋划奏效,叫朝廷一时半会耐不得他们何,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再三妥协,张济的胆子也被养得越来越肥,敢切切实实地到京师附近耀武扬威了。 和张济觉胜利在望不同,张绣在喜悦之余,也隐隐有着忧虑,这日又见叔父兴致勃勃地要亲率兵马去长安一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抱拳应承。 张济浑然不知侄子的担忧,在隔得大老远地见到生火做饭的炊烟后,他挥停了部将们,派出两位斥候去刺探一番。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这俩斥候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滚鞍下马,禀报道:“是一户三十来口人的庄子,虽有立着官军旗帜,被迎入客堂中的,远远瞧着,却只有一弱质文人和一人高马大的随从。” 张济嗤之以鼻:“官军是越发不济了,竟敷衍应对至此,妄用两人对抗我西凉铁骑?” 张绣却听着蹊跷,情急之下也来不及细想,赶忙拦住要立即出发,将那两官军一起斩于马下的叔父:“此事疑点颇多,主公且慢!” 张济一惊,勒马停下:“嗯?” 张绣急道:“我等曾遇官军不下十回,何时见他们单独出没,一队少于二十之数过?事出反常定有妖,保不准——” 听张绣所说不过这些,根本无凭无据,只纯粹是怀疑前方或有埋伏,张济就不爱理他了,还极为失望地训斥了几句:“大丈夫以武勇立世,元明何时似妇人般胆小,听得官兵二字,就望而生畏,踟蹰不前了?不过区区二人,一人还是个书生,纵有通天之能,还可在济亲率这弓马熟练之数十骑的围击下翻了天去?” 张济麾下也有看不惯这因是血亲就被分外厚待的侄儿的人,这时见他竟惹了张济不悦,不禁带头大笑起来,直叫出了馊主意的张绣面红耳赤,翻身上马,不再多话,才被张济喝止。 这一文一武,打着官军旗号的,可不正是燕清与吕布二人。 若只是自己一人,吕布哪里不敢去得,可在燕清坚持前往后,他极不乐意将自家军师祭酒的安危交予旁人之手,非要自个儿护着,于是也不奔赴险地了,而是破天荒地保守了起来,反派张辽带那十几精锐去四处梭巡。 吕布嘀嘀咕咕,烦恼于被束手束脚,却不好把火对燕清撒,只在嘱咐张辽时恶声恶气。 燕清抱臂看着这一幕,只觉有趣:张辽虽年纪轻轻,无论智商和情商,都不是吕布能比拟的,却对吕布所斥心悦诚服,连连点头。 对吕布所郁闷之事,燕清则乐见其成。 他原只想着,万一吕布逞凶斗狠未果,装逼失败被打成重伤,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能用手里的“桃”牌救回来,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吕布首先就摒弃单枪匹马去找张济那伙人的打算了。 却没想到他们没去撒网,大鱼就稀里糊涂地带着小鱼送上门来。 听得外头忽起喊打喊杀的纷乱时,燕清还没反应过来,吕布却见机极快,拽着他倏然转身,疾跑几步到了激动地踢腿蹬蹄儿的赤兔跟前,先一跃而上,再伸手将燕清拉到自己背后,提戟策马,威风凛凛地冲杀出去了。 赤兔一个冲刺,燕清被惯性带得往后猛然一倒,差点摔下马去,本能地扶着吕布裹了薄铠的健实蜂腰,却根本没搞清楚自个儿怎就没骑上雪玉骢,稀里糊涂地就被吕布理所当然地拽上了赤兔。 偶有几道射向吕布却偏了些许的箭矢冲他飞来,也被吕布不慌不忙地及时斩断。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被自家主公于百忙中屈尊分神,保护得无微不至,又见对方已如入无人之境,挥着寒光闪烁的方天画戟把这些不是他一合之敌的小卒斩于马下。 燕清再感怪异,也不会不识好歹到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瞎嚷嚷,做出拖累他为此分神,干扰作战的蠢事来。 只一边深憾这角度不便观赏吕布以寡敌众、斩兵剁将似砍瓜切菜、有如神助的绝勇英姿;一边感叹那劲瘦腰身韧劲儿十足,抓着手感极好,同时打量着战场局势。 这一眼就恰巧瞥见了因看清在场中大杀四方、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叫他那些精兵眨眼死伤过半的煞神面貌而大惊失色的张济。 燕清纵使没见过张济的模样,也从他见着吕布就跟见了恶鬼似的惊惧模样,以及被几个亲随簇拥着转身欲逃的架势看出那至少是个队长级的大鱼,本想提醒厮杀正酣的吕布,转念一想,又自个儿生出了主意来。 他的指尖于袖中轻弹微微发热的卡牌,直接对张济使出久违的离间了。 此时兵荒马乱,喊杀喧天,即便不得不发出一声娇笑,也能被压得个干净吧。 然而专心致志地砍杀敌卒,周身畅快的吕布只听耳畔忽来一声酥魂媚骨的娇吟,不禁愣了一愣。 紧接着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所发出的一声娇滴滴的央求:“夫君~你要替妾身做主呀~” 吕布:“……” 他耳根霎时一软,一双虎目圆睁,竟连手里的方天画戟都差点没握稳,至于被自己刺于马下、无力挣扎着只需最后补上一记的骑卒更是忘在了脑后,以几乎要拧断脖子的力道,僵硬万分地回过头去。 燕清简直都要气疯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从未出现过的另一种离间的台词就在最糟糕的时机无端端地冒了出来,可想而知就被紧贴着的吕布给听个一清二楚。 纵使他万念俱灰,似堕身炼狱,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也没在最关键的时刻自乱了阵脚,而是勉强稳住了,在吕布投来混在着惊诧、困惑和探究等情愫的复杂目光时,燕清也将眉适时一蹙,奇道:“主公可是亦听得似有一女子开口说话?莫不是济那小儿将自家妻眷也带了过来?” 吕布却不搭腔,只高深莫测地继续凝视着他,直叫燕清维持着逼真的疑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心里暗自发毛。 不明骑在背上的主人怎就跟泥塑木偶一样忽然没了反应,赤兔焦躁地冲上去踩踏了那哀嚎不断的敌兵几脚,哕哕叫着补了刀。 吕布依旧心神恍惚,死死地盯着自家若无其事的军师祭酒看,连那分明满面惊慌,却毫不犹豫冲他杀来的张济的违和之处也根本无心在意,万幸他习武多年,纵无意去应敌,也已形成了本能。 张济向他气势汹汹地冲来,吕布呆滞地一挥一劈,似刀切豆腐般,一下就将这在郿坞之变里侥幸逃出生天,在外多兴风作浪大半年的董卓余党给彻底一刀两断了。 “叔父——!” 张绣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叔父被那雷霆一戟斩成两半,既是不可置信,又是悲愤绝望,撕心裂肺地喊了出声,刚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吕布拼命,就被忍着悲痛的部下给强行带走了。 燕清以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情急之下,连方才的窘迫都给忘了个干净,赶紧指着那处,没大没小地指挥起了吕布来:“主公赶紧放箭,莫叫他们跑了!” 吕布:“哦。” 他嘴上应得痛快,也依言将手里的铁胎弓一下张满,连瞄准的步骤都省去,漫不经心地对张绣等人仓皇逃窜的方向射去。 燕清见被护着逃跑的那人虽中箭了,却没滚落马下,只是一个趔趄,就继续驭马逃跑,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可吕布却直挺挺地楞在原处,没半点去追捕的意思,他不由得既着急又不解,扯了扯吕布的臂膀,抬头问道:“主公怎放他们跑了?” “哦。” 吕布敷衍地应了一声,却对燕清真正所问置若罔闻,面色阴晴不定转回身去,一夹马腹,催着赤兔一路风驰电掣,沉着脸喊开长安城门,电光火石间就回到了官邸。 燕清被他生拉硬拽进了门厅,又见吕布自顾自地屏退下人,心就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却还强自镇定地问道:“主公究竟是怎么了?” “重光还问布怎么了?” 吕布轻哼一声,下一刻却似猛虎擒食般豁然转过身来,骤然一扑,只听哐地一声,结实的双臂就利落扣在墙上,轻而易举地就将燕清给严严实实地困在了墙与他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他惫懒地半耷着眼皮,一面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一面似笑非地笑地反问眸光清澈、仿佛真是纯然无辜的燕清道:“怪布愚鲁,上回在朝堂上,才不慎叫先生蒙混过去了。” 燕清凝眉,深吸一口气,似蒙受了极大的屈辱般,冷然喝道:“主公说的是哪门子胡话!” 吕布不屑地哼笑一声,眼珠子微微一转,锐利的目光便从燕清那冠玉般皎洁凝透的面庞,移到修长纤细的颈子,再到那穿得一丝不苟的长袍胸口处久久停留,微眯起的狭长眼仁里透出一丝残忍的色彩来。 他微微将唇角一扯,铿然质问:“可真是奇了怪了,重光既非美娇娘,又何时得了个能替你做主的夫君?!” 第60章 徐家公明 吕布这一问虽荒谬唐突,其实包含了双重含义:一是疑心他家军师祭酒为女扮男装,二是想弄清楚那被其在情急之下呼出救命的‘夫君’的身份。 燕清一听吕布纠结的居然是这个,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当得是既喜又悲:喜的是他那离间计能的特异之处,并未被吕布所察,不会害他被主公猜忌,惹上神棍于吉一类的杀身之祸;悲的是这主公关注的要点是如此与众不同,有重度智障之嫌。 浴池一起洗过澡,还同床共寝过……竟还能质疑他的性别! 无论如何,这事儿是死都不能承认的。 燕清嗤笑一声,这下倒是坦坦荡荡了:“主公这话却是自相矛盾了,清究竟是男儿还是女子,不是再一目了然不过的事实?既是男子,又怎来的夫君,主公何故多此一问?” 吕布懒洋洋地哼了一哼,却是不为燕清偷换概念的话所糊弄,振振有词道:“布亦想知晓,这位被重光心心念念的‘夫君’是何方神圣!” 燕清正感哭笑不得,就惊闻吕布不仅是嘴上说说,还恶意满满地开始对那些可能的奸夫如数家珍:“莫不是去哪儿都不忘带上、形影不离的张文远?亦或是在议厅琴瑟和鸣,心有灵犀的贾文和?是兴建书馆,为博君一笑的徐元直?是被另眼看待、贴身侍卫都不舍他屈尊去做的赵子龙,还是那珍藏于宅邸之中轻易不肯示人、请来名医为其诊脉的郭家奉孝?” 燕清:“……” 他一时间被吕布那理直气壮的血口喷人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再正常健康不过的同僚间的来往,符合社会和谐定义的上下级的交流,落到吕布眼里,倒是悉数变成他勾三搭四、招蜂惹蝶的铁证了! 见吕布仍是目光炯炯,直在他身上游弋不定,仿佛要找到他心虚的破绽似的,燕清满心麻木,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在袖中轻弹那张“乐不思蜀”,对着完全讲不通道理的吕布就丢了出去。 让他滚去睡觉好了,等他睡醒,脑子也差不多该清醒了。 那张金光灿灿的卡牌悄无声息地从暗自恼火的燕清袖口撞到了吕布身上,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布的脸色蓦然一变。 结果他非但没有如燕清意向中的那般转身就走,回寝房去倒头就睡,而是心中腾地冒出来一股莫名的冲动,换做平时或许还要再三考虑一下,此时此刻,却一下就将想做的做了。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吕布把本撑在燕清两侧的胳膊一收,俯身单膝跪下,蛮横地解了燕清的衣带,再猛然一拽,就万分利索地将他里头穿着的长裤给扒了下来。 下身忽然凉飕飕的燕清,整个人都懵住了。 吕布见着那但凡是爷们都有的把儿,登时如遭雷劈,比他还难以置信地嘟囔着:“怎么可能?” 燕清被活活气笑了,吼了回去:“怎么就不可能?!” 吕布却根本听不进去,光端详还不够,伸手就要去抓来一探究竟。 被主公莫名其妙就扒了裤子来验证雌雄的屈辱,倒还是其次,燕清毛骨悚然地意识到,这要是让他这没轻没重的手给抓了个实在,估计以后就没法用了,赶紧用手挡着,同时再顾不得规矩地高声喝骂了起来。 可吕布要是铁了心去做,那是一百个燕清的阻挡也拦不住的。 只是在吕布如愿之前,传令兵却在外报张辽有急事求见。 吕布在办心头大事,还是军务重事之间犹豫许久,再瞟了眼燕清,见他已是气得双目喷火,一身凝玉良脂都泛起恼怒的胭红,端的是活色生香的模样…… 吕布那粗大分明的喉结无意识地咕噜一滚,在进一步激怒他家军师祭酒前,轻咳一声,明智地撤了回来。 他也不直接叫张辽进来,以免叫他瞅见军师祭酒衣衫不整的狼狈,而是慢吞吞地走到隔厅坐下,又难得将长袍的下摆规规矩矩地拢好,右腿横在左膝上,才叫张辽进来。 张辽大步跨入堂中,背后还跟着一条精壮汉子,两人恭恭敬敬地吕布抱拳行了一礼,才听满头大汗的张辽不满道:“辽虽半途截得济之从子张绣的零散人马,却在与绣交战途中,被皇甫将军强行介入,他一问清情况,就将张绣给强行带走了。” 张辽倒不是在意会否被夺走功劳,更不在乎能否拿着张绣的人头去代主向皇帝邀功请赏,可眼瞅着马上要到手的猎物,却被只出了些人的皇甫嵩给仗着人多半途截胡,他纵使脾气再好,也恼火不已。 “明白了。”吕布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半晌才道:“皇甫将军既把人要走了,就随他去。那些马匹可有及时收缴,总不会连这也叫皇甫将军要走了吧?”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张辽应道:“皇甫将军并未过问马匹一事,而除去伤得极重的那些辽已叫兵士们宰了带走,其余都安然无恙。” 吕布一听燕清所惦记的那些凉州马都没有损伤,心里就定了几分,道:“既我等任务已是完成,明日便启程回许。” 张辽再心里忿忿,见主公如此平心静气,也只好压下气来:“谨遵吩咐。” 燕清正面色阴沉地整理着被吕布扯得乱七八糟的衣着,从他这儿,自然能将隔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听得张辽所说的这消息,不由得将眉一蹙。 原来在战场上中了他的离间,导致逃跑失败,被吕布一戟毙命的那人是张济,然虽随着张济一死,他的人马也树倒猢狲散,那较他更胜一筹的侄儿张绣却逃脱了,还被皇甫嵩给亲自带人要走,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个极糟糕的消息。 要是他所猜不差,皇甫嵩所奉的定是刘协旨意。 烫手山芋有人接走了,小皇帝闲得没事儿,也不知是从谁嘴里听说了张绣这人来头不小,虽是逆臣从子,却也为武术名家童渊的大弟子——称得上是赵云正儿八经的师兄,手里使得一手炉火纯青的百鸟朝凰枪,早年薄有义名,就这么斩了,着实太过可惜。 刘协与皇甫嵩聚在一起匆匆一合计,都见朝中武才凋零,真要调兵遣将时不免捉襟见肘,于是异想天开,生出了要拉拢失了根基的张绣为己用的意向,来个用人不计前嫌。 刘协使出这一招釜底抽薪,他自个儿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与张绣结下死仇的吕布却不得不吃个闷头亏了——在皇甫嵩日渐老迈,堪称无人可用的刘协身边,凭张绣的能耐,要平步青云并非难事。 燕清被自私自利的刘协的这一手给恶心得够呛,可他自个儿尚且心情恶劣,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妙招去对付,吕布又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惦记着使命完成早日回城,他纵不情愿,也只有把这隐患先留在此地了。 张辽并没立即退下,而是将身后那汉子让了出来:“这回险叫张绣那小儿领人突出重围,多亏公明治军严整,队形未被冲散,才将他困住擒之。” 吕布将这颇面生,但生得精神壮悍的健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点点头:“做得不错,当赏。叫什么名字?” 这人不紧不慢地抱拳行了一礼,大大方方地也观察着吕布,口中铿然道:“末将姓徐名晃,字公明,河东杨郡人,曾为杨将军旧部,今为文远将军副官,见过主公。” 他口中的杨将军,是曾为李傕麾下战将的杨奉,随着李傕兵败身死,残部被吕布帐中诸将接收了个干净,徐晃在李傕尚在的时候并未来得及创下什么亮眼功绩,就随着对方的伏诛,作为普通兵卒被收编进了张辽所带的人马当中。 不过他没沉寂太久,很快因治军颇有一套,被张辽看在了眼里,屡次提拔不说,这次更是直接将他带到了吕布跟前,哪怕得不到直接封赏,也能混个脸熟。 他心眼实,毫不避讳自己曾跟着臭名昭著的李傕混过,吕布更没在意的意思,淡淡地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后,看向张辽道:“寿春正缺公明这等可用之才,文远可愿割爱,将他分拨到扬州去辅佐伏义练兵?” 张辽不察对重光口中所唤的‘夫君’的身份耿耿于怀的吕布的不良居心,只看到了浅显意思——吕布显然有意要叫徐晃独领一军。 他赶紧答应,且感与有荣焉:吕布如此抬举他所推荐的将士,可不也显示了对他的爱重和信赖? 他正要领着谢过恩的徐晃一同出去,恰恰就与徐徐走入的燕重光先生打了个照面,不禁驻足问好。 燕清和颜悦色地与张辽聊了几句,注意力就迅速放在了沉默的徐晃身上,一想到他即将被分配到自己管辖的扬州,就越看越喜人——他怎么漏了徐晃这个被赞有“周亚夫之风”,极善审时度势,立下神话般夜渡满坂津的战绩的超级人才呢? 最叫燕清欣赏的,则是他为自己所相中之明主尽忠尽职,不重名利,不结党营私,就连遇上旧友也不因旧情而束手束脚的这点。 尽管和史上的张辽同样位列五子良将,也同是关羽的好友,徐晃却是十足的公事公办,半点不为私情所累——关羽会为旧恩所扰,在华容道放走曹操,徐晃则是那种上一刻还和称呼他为大哥的关羽缓声和气地叙旧,下一刻说翻脸就翻脸,当即对将士下令‘得关云长头,赏金千斤’,直叫关羽都为之目瞪口呆的牛人。 见燕清不止与熟识的张辽亲密无间,和这素未相识的无名小将徐公明居然也相谈甚欢,进来后却连正眼也不肯给自己一个…… 吕布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看着这一番文臣武将其乐融融的情景,不置一词,却悔极一时疏忽大意,竟将这人派去扬州了。 第61章 黄巾何仪 在被自私自利的小皇帝坑了一把后,无论是一贯懒得逢场作戏的吕布,还是长袖善舞的燕清,都对他倒尽了胃口,辞行时都未亲自进宫,只派人送信告知一声,便于次日启程回返。 这做法无疑是相当无礼的,若被言官知道了,定要狠狠参上一笔,然而燕清却是算准了刘协年岁与在位时间都不算长,脸皮也不够厚,不但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还会帮着瞒下。 也诚如燕清所料的那般,在计划顺利实施后,刘协为招安张绣,本就不得不委屈一下前线卖命的大忠臣吕布,正是愧疚为难的时候,吕布却识趣地自己走了。 刘协一来是松了口气,二来见吕布如此清楚地表达出不满,不禁有些难过,又有些后悔,还特意寻来大力支持这个提议的皇甫嵩,感叹道:“吾此举大有不妥,怕是寒了吕爱卿之心啊!” 皇甫嵩却道:“为人臣子,替君分忧,是为天经地义。奉先将军不告而别,确是对此不悦,亦证明他未暗恨于心,陛下择日去旨另加赏赐,好生宽慰一番即可。倘若他平平静静,陛下反倒需要忧心了。” 刘协仔细一想,可不正是这样,心里顿时好受多了,也盼着吕布能明白他的苦心与无奈。 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作为泱泱大国的至高天子,身边却无能臣强吏可用,可不让人唏嘘不已。 可惜他最看重的臣子是注定无法体谅圣心了。 按燕清最初的计划,在灭了张济张绣这叔侄俩后,除了能收获大量的战马外,也等于没了后顾之忧,可以顺理成章地将那貌若天仙得叫曹操都误了大事的邹氏收来给自家主公暖床,顺道兴旺一下子嗣。 不想张绣没杀成,却被半路冒出来的皇甫嵩夺走,那邹氏身为他的寡嫂,自是由他负责赡养,贸然伸手再抢,不仅易开罪朝廷与张绣,也叫吕布名声多个贪恋美色的污点,未免得不偿失。 况且吕布近来的言行举止都严重冒犯了燕清,叫他坚信让自控能力奇差无比的吕布再过一段清心寡欲、修身养性的僧侣日子,似乎也不存在任何不妥之处。 只凭张辽带来保护燕清的十数亲随,哪怕再加上一些收编的张济旧部,想将这缴获的八百来匹凉州骏马一趟带走,无疑痴人说梦。但燕清却劝张辽等人莫为此发愁,连夜往皇甫将军府上跑了一趟,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借来了五百官军,叫他们帮着送去许县。 虽将这些凉州马留在官军的马厩中也未尝不可,可燕清见小皇帝吃相如此心急难看,日后身边又多了个杀叔仇人是吕布的张绣,燕清着实不想夜长梦多,万一刘协被张绣哄得见马起意,非要昧下,他们也无处伸冤。 属于吕布势的十数个人行在队伍的最前头,后面是借来的五百官军和浩浩荡荡的八百来匹凉州良骏,这一路上的气氛却是沉默凶险,所有人都只埋头赶路。 除非必要,燕清是绝不找吕布说话的,即便实在有事去寻了他,也是公事公办,淡然客气的语气。 倒是吕布自知理亏,很快就憋不住了,几次想摸黑进燕清帐子里来个秉烛夜谈,好冰释前嫌,结果刚偷溜进去,原本漆黑一片的帐内就豁然亮起光来。 燕清好整以暇地坐在床畔,哪有半分睡眼惺忪的困顿,微笑着捧着灯盏问他:“主公深夜前来,可有要事相商?” 吕布轻咳一声,下意识道:“倒无甚么要事——” 燕清刚问完这话,就立即起身迎上,直接将吕布要踏进来的一条腿给硬生生地逼回了门口,平平静静地劝道:“既无要事,主公还是早些歇息,养精蓄锐为妙。” 吕布凝眉不满:“但——” “主公。”燕清笑眯眯地堵着他的话头,目光却是冰冷地在他腿间硕物的位置转了一转:“莫不是嫌那回光线昏暗,您虽执意扯了清的裤子,却未能看个仔细,还要着人点多些灯,好一会儿后再来一回?” 吕布的辩术再突飞猛进,也不可能敌得过身经百战的燕清,还想再辩解几句,依然惨败在自家军师祭酒那淬着毒液的明嘲暗讽下,不得不铩羽而归。 直到吕布不情不愿地领着张辽等人先进了许城,要将这批军马和上回从袁术处得来的战利品及时做出分配,燕清则由徐晃陪着继续南下扬州,去帮临阵受命的徐庶高顺坐镇一二。 张辽回归豫州本职后,尽管处理完许县事宜、也要赶往扬州的吕布终究不放心就让徐晃带着这少得可怜的十数骑兵保护自家军师祭酒,硬是财大气粗地亲自点了八百精兵。 要不是本只冷眼旁观的燕清及时制止,他怕是还嫌不足,要派个一两千人才勉强作罢。 如此被耽误了半日,等燕清等人刚行至安风津一带,就遥遥听得前方喊杀喧天,且声势浩大,动静异乎寻常。 燕清心道不好,当即下了官道,往林里茂密处钻,上到一处低崖,恰能俯瞰底下战况——猛一眼看去黑压压的,那密密麻麻,头缚黄巾的敌方步卒竟有万余之众,后方本营有旗帜飘扬,上书偌大一个“何”字。 时至此刻,燕清哪里还猜不出对方身份:是黄巾旧党,又在豫州、扬州之间活动的何姓将领,不是曾占壉颍川、汝南一带的何仪,就是他的同僚何曼! 在初下豫州时,吕布就亲率人马,清剿了一通周遭作乱的土匪流寇,其中就有极多黄巾残党遭了秧。 可黄巾军的战斗力虽乏善可陈,却强在人多势众,史上有道光是在颍川一带作乱的黄巾贼寇,由刘辟、何仪、何曼与黄邵等人所统领,每将麾下都有约两万士卒,哪怕在吕布强悍无前的残酷镇压下损失近半,也有聪明的被他军威所慑,早早避其锋芒,将活动范围往南方移动。 州边蓦然多出数万黄巾军,换做谁都要寝食难安,可原扬州刺史陈温虽看到了这一切,他却没那多余的兵力去解决这处隐患,又因他们还算老实,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后再处,不想不久后就自己先撒手人寰了。 说来滑稽。这伙黄巾军倒不是真敢惹恼了吕布,要跟这第一猛将的人马硬碰硬,可眼见着凛冬将至,粮草亦快告罄,在周边境地的小打小闹,已不可能喂得饱这五万多人马的。 原想着向看着好捏的软柿子陈温“借”粮,不料这人是个短命的,不等他们点兵出发,就已一命呜呼。他们唯有观望一阵,见那没甚本事的袁公路赶跑了自家从兄,就觉得时机已到,将剩下的军粮咬牙凑凑,也是点了整三万人马,要在他未站稳脚跟时偷袭寿春,来个趁火打劫。 哪里猜得到,这扬州之主,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人了——于是这由吕布无意中驱赶到扬州一带的黄巾军,最后还是阴错阳差地找回了吕布军的麻烦。 与这支黄巾军厮杀正酣的,则是赵云所带的八百骑兵,显是外出巡逻时恰巧撞上了要来偷袭寿春的这支黄巾前锋。 尽管是在全无防备下的仓促应战,又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劣势,赵云却半点不慌,第一时间就稳住了阵脚,不但没有撤退的打算,在立即点出三人向寿春城通风报信后,迅速调转枪头,气势汹汹地向他们直冲过来,倒反把满心以为胜券在握的黄巾军给杀了个措手不及。 赵云心知在敌众我寡时,得尽快打出己方气势,便仗着个人武力强悍,在敌阵中嚣张万分地横冲直撞不说,还士气如虹地连挑几员平日威风八面的黄巾将领于马下,那威风凛凛,浑身浴血的模样,叫一哄而上惯了的黄巾士卒心里害怕,踌躇不前了起来。 徐晃皱眉,凭他眼力,哪里看不出吕布军的那位年轻将领虽骁勇善战,目前也看似形势不错,却到底只压得住一时半会,终会不敌方人多。 军队主力皆在寿春城中,分布到安风津附近的也就千来号人,等寿春城的得信前来支援,再快也要个一天半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可这支队伍却只是黄巾军的先锋,等黄巾军大部队一到,这赵姓将军凭着几百骑兵,怎么都支撑不住,只有撤退一途了。 他领着这八百来号主公亲点的精锐,此时下场定能助上对方一臂之力。可至关紧要的却不是要打赢这场遭遇战,而是要护着燕重光先生平安去到寿春。 徐晃权衡利弊后,打定了主意,还是趁着战火尚未弥漫到此处,赶紧护着燕清离开再说,于是请示道:“重光先生,我等切不得轻出,请速随末将离开此地。” 燕清却摇了摇头。 尽管知道赵云有在曹阵中杀个七进七出的恐怖能耐,可这到底是年轻的初始版赵子龙,要是在黄巾军手里有个三长两短,他得活活痛心死。 更何况赵云所领的这一支骑兵无论是装备还是将士,单拎出来都是能以一敌十的精锐,经不起折损的。 唉…… 要是他家主公在就好了。 这憾念一晃而过,燕清即使着急万分,面上也是滴水不漏的。这高深莫测,淡定从容的姿态落到一旁心急如焚的徐晃眼中,就叫他本能地催不起来了。 没人可以依靠,燕清只有强逼着自己想。倒是很快计上心来:“清有一计,需公明出手相助,应可暂退敌兵。” 第62章 刺史之威 看着那白盔银甲的年轻将军在自己阵中来去自如,越战越勇,作为这支黄巾军的将领,何仪早已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他对进驻扬州的真正主人一无所知,遭遇这不过几百号人的轻骑队伍时,还欣喜不已,想着将它一举拿下,既可得些膘壮的良驹,也能大涨己方士气。 哪里想到,这根本是块不但硬得要命,还带了一身扎人刺儿的骨头。 他一开始想着靠碾压的人数生吃对方,根本懒得列阵,直接叫兵卒们一拥而上,结果险些被那名不经穿的赵姓将领单枪匹马地打个对穿。 他被生生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稳住,对方也不恋战,施施然地就撤身回阵,途中还把欲阻杀他的自己几员大将,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枪挑于马下。 但凡两马相交,竟无人是他一回之敌。 是谁在胡说八道,说袁公路麾下无人,软弱可欺的?! 原想着是桩美差,他才喜滋滋地领了先锋一职。 明明人多势众,何仪却被不敢跟对方硬碰硬,自己龟缩在本营的老后方,直到只勉强瞅见那白盔的红色缨带了,才略略松了口气,派出更多的步卒似潮水般堆涌去,盼着快点将那神勇无敌的小将体力耗尽。 然而黄巾军多是泥里刨食的农夫出身,完全谈不上军纪严明,见主将尚且如此贪生怕死,哪肯听话去认真卖命?又不敢明着不听,只愁眉苦脸,拖拖拉拉地上了,却哪里使得出几下像样的招式来,士气更是大跌。 就在这时,心急如焚的何仪忽听见后方喊杀震天,鼓噪声声震耳,惊得他仓皇回头,只见一望无垠的平地远处烟尘滚滚,在那黄沙飞扬,尘土翻天下,根本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却能实打实地瞧着打头的那几排精悍难惹的骑兵,所打的可是深色的“燕”字旗号! 何仪眼前一黑——他们援军还没到,对方的就先来了!光看那被掀的尘土翻天覆地的架势,就知道来数不少! 赵云离得更远,根本看不清前来弘援的是敌是友,但他对自己派出的传令兵的速度心知肚明,即便是寿春城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兵,也不可能如此神速。 然他见机极快,见周遭的包围圈都为之愣神,下意识地往后看去想找着自家主将,就赶在何仪反应过来之前高举长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当做了己方人,先发制人地爆声喝喊道:“援兵已至,众将速随我赵子龙,给我杀——!” “是——!” 赵云的部下亢声齐应。 自家主将身先士卒,又无人匹敌,他们本就士气高昂,这下听得援军已到,更是大为抖擞,收割起彷徨无措的这些士卒时愈发势如破竹。眼见着场面就要控制不住,溃兵越来越多,副将见主将何仪还在犹豫不决,不知该迎击还是撤退时,赶紧挺身而出:“请将军速速下令,快叫战士们先撤离此地,待与后行部队汇合再做打算吧!” 在何仪十分心动,却还是皱眉道:“这支援军虚实尚且不明,就这么不战而逃,传出去岂非——” 副将言之凿凿:“不过区区一支巡逻骑兵就如此棘手,谁知前方驻扎的那些将士又有多少后手等着我们?战线拉得太长,于我等本就不利,如今他们支援迟缓,累我们孤军泥足深陷,纵有誓死抗争之心,撑得一时半会,又有何意义?且看那后赶来的队伍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万一叫他们与姓赵的来个里应外合,对我等两面夹击,此时后路也被截断,退无可退,再悔也晚了!” 副将话音刚落,几簇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冰凉箭矢恰恰擦着何仪的侧颊,拉开偌大一道血口,何仪悚然而惊,这下连那仅存的踯躅也舍了,大喊:“全军撤退——”就带头往远处跑。 那支援军见他们打都不打就果断开溜,却是半点不迟疑地追上来,对着这支黄巾军穷追猛打,连跑近十里,直到最前头的何仪等人在保护下跑得没影儿了,又把狼狈逃窜的长队尾巴恶狠狠地吃掉了一大截,才折返作罢。 等席天卷地的灰尘平静,这伙追得气喘吁吁的人马摆脱一身征尘,显出真容后,却另拍马迎上的赵云微露讶色:将何仪吓得望风而逃,丢了过半手下性命的援军,不过一千不到罢了。 燕清想的还是前人用过的虚张声势的招数:隆冬已过,近来数日又无雪无风,土地干燥,正适合在马尾巴上绑些枯枝,再催马一跑,掀起来的尘土滚滚从远至近,一下就营造出有大军来袭的假象了。 也是他吃准了黄巾军的众将平均智商不高,底下没个像样的军师,还刚被赵云的顽强抵抗给磨掉了信心,太畏惧又来这么一支与其不相上下的虎狼之师,形成前后包夹之势,自是兵无斗志,逃了了事。 只是乍一看,赵云这边各个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是己的,盔甲残破,刀折剑钝;徐晃这边装备倒是近乎完好无损,可满脸土灰,再被汗水一糊,一个个彻底看不清本来面目。 唯有燕清依然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跨骑着精灵神气的雪玉骢,眸色沉静地翩翩踱来,似极了画中谪仙。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就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哪怕是稳重如徐晃,也不由得以手背抹了抹脸。 燕清径直向赵云道:“子龙伤势如何?此非久留之地。” 不论是何仪会否回过味来,还是后续黄巾军的赶到,都不是他们这加起来才一千多号人能应付得了的难题,要尽快回到营寨中做防备才是。 赵云的衣甲鞍马是他们当中最为惨烈的一个,脸上还粘了一截不知哪儿飞来的腥臭肠子,再加上他一身银铠早跟在血水里泡过般呈半褐半鲜的红,分外触目惊心。 可此时的他却将刚才在战场上忘我拼杀的绝勇凶悍褪得一干二净,只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半句多余的客套话都不说道:“一些个小伤罢了,不碍行动。诸事待赶至寿春,再容云一一细秉。” 燕清颔首:“先除了这当务之急再议。” 两队人马都是轻骑,刚过半日就赶回了寿春城下,正与整装待发的高顺诸将撞上了。 在不知其他黄巾军会何时攻来,豫州那边又多久后才会得知消息派兵来救的情况下,不得不分秒必争,燕清赶去议厅,召来诸将,直截了当地问道:“伏义,元直,关于此地的内政与军务,唯你二人了解最深,目前在不影响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我军在扬州诸郡,大概能抽调出多少人?” 高顺毫不犹豫道:“三日之内可调动的,约有两万步卒,五千骑兵。若宽限半月,总数可达五万余。” 徐庶点头,又立即补充:“但有过半是陈扬州的旧部,无论是战力,还是对调度的顺从程度,都极为有限。” 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前刺史陈温带领下的那些旧兵,恐怕连血都没见过几次,还被急吼吼去打曹操的袁术胡乱抽调,给白白浪费了一些好兵,燕清并不指望这些被剩下的被好生训练过前能发挥多大效用,听到这数字,也并不感到意外。 徐庶问:“重光与子龙所遭遇的贼寇,约有几人?” 燕清道:“那不过是先遣队伍,已有万余之众。” 徐庶却不慌不忙:“人是不少,却偏偏挑个最坏的时机。” 燕清微微一笑:“可不正是?我等虽扎根未稳,终归是经历过充分的休养生息的,谷仓充盈,兵强马壮,正是渴战的时刻。更何况之前出征扬州,所耗之财力人力马力皆都不大,收获却是颇丰。至于他们,粮草怕是即将告罄,才不得不铤而走险的罢!” 高顺问道:“那我等是先闭城坚守,等待援军,还是主动出击?” 燕清与徐庶互看一眼,旋即异口同声道:“必须主动出击!” 徐庶铿然道:“初下扬州不久,诸势正值观望,正是我等树立威信,申明正统的关键时刻,怎能光去仰仗不知何时才到来的援军?” 赵云也赞同:“他等远道而来,兵疲马累,又未摸清我等虚实,底气不足,是出击的好时刻。” 惦记着几年后那场恐怖的饥荒的燕清所想的,则稍微接地气一些:“马上初春了,若放任这帮饿鬼强盗在外作乱,民夫怎能安心耕种,秋收岂会丰盈?这才是伤及根本的大事。” 赵云干脆道:“贼势虽大,不过乌合之众尔,可分而击之,云虽不才,愿作破贼先锋。” 高顺也无异议。 燕清听徐庶叨叨了几句正统,倒猛然想起来了什么,着在吕布正式到来给他任命前、暂没资格在这发言的徐晃取出那由天子亲授的刺史印绶,笑道:“元直且看!” 徐庶定睛一看,不喜反惊。 他脸色一沉,笃定道:“难怪重光一去不返,竟是瞎跑到长安去了!” 燕清:“……” 这怎么能算瞎跑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不等燕清喊冤,徐庶一想到就是眼前这人在带坏头,才导致主公也有样学样,动不动就脚底抹油,登时气得呵呵一笑,当场将腰间那许久不用的佩剑给拔了,气势汹汹地丢在案上,瞪着这一脸无辜的新扬州刺史,放下狠话道:“出征伐贼之事就暂交由诸位将军,在主公带来援兵之前,庶愿担起看守重光一职!” 第63章 蕙质兰心 尽管那数万黄巾军来势汹汹,此时此刻在寿春城里坐镇的这些老大们,却没一个真把他们当做真正的威胁看,在商量好发兵顺序后,就和谐愉快地各回各营,各整各队了。 徐晃和赵云与何仪所带的先头部队有过直接交锋,无比清楚那不过是群徒有声势的土鸡瓦狗;高顺虽看着老实巴交,低调做人,燕清却始终觉得他纯属咬人的狗不叫,骨子里傲气的很,大概除了自家主公吕布,他就没切实地佩服过哪个武将;智珠在握的徐庶就更别提了,对手是连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的黄巾军,所制定的简单粗糙的战略方针一下就被他利眼看穿。 而燕清的信心,纯粹来自于潜意识里对吕布的盲目信任,和他一手保障的强大的粮草供应。 在东汉末年,用再多虚无缥缈的大义洗脑……对在基层的普通士兵而言,也没有能保证他们能一直吃饱穿暖来得有吸引力。 跟你混还饿着肚子,谁愿意为你拼命呢? 吃饱喝足的吕布势这边精力充沛,有了更高的追求,黄巾军的存粮却只是勉强够吃,不饿死罢了。可即使是这样,在没有固定地盘休养生息的情况下,要养活这好几万口军士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只好去到处找软柿子“借”粮。 想当初,只凭一郡之力的曹操能凭那少得可怜的兵力大胜数十万黄巾军(虽然这个数字含有极大水分),排开自身无人匹敌的武勇,吕布的统率力也极高,且只要他不被美色所迷胡乱发昏,虽比不上曹操的智谋频出,也是不可能败给这些连最基础的战术战法都用得惨不忍睹的黄巾将领的。 加上有忠皇党的一顶漂亮高帽戴着,手里捏着虽不算最为富饶、却有了脱胎换骨的巨变,欣欣向荣的豫、扬二州,身边文有贾诩徐庶,武有赵云高顺张辽徐晃……比起史上因掉以轻心被董卓残党的那四将轰轰烈烈地杀个回马枪,赶得狼狈出逃的流浪猛虎的境遇,吕布现今就算称不上一呼百应,也是春风得意得很,坐拥如此光辉璀璨的明星阵容,要是还干不掉几万黄巾贼,为这磨破了嘴皮跑断了腿的燕清也可以先找一堵墙撞一下了。 扬州境内的地势,绝大多数都是广袤平原,是最适合机动性强,冲击力大的骑兵发挥的场地,这也是所有人都一致同意主动出击的最大原因——能用百战骑兵欺负对面的步卒,以战略主动去化解对方的兵力优势,干嘛要龟缩在城内? 不过一旦涉及行兵打仗的事儿,身为头牌的吕布又不在表演,燕清参与的兴致也大不起来,只将自己负责的运筹帷幄的部分用心完成,其余就交给跃跃欲试的武将们了。 他对自己有几分能耐清楚得很,去了也只是看看热闹,偏偏他官职最高,根本做不成安静的围观党,一出现在那种场地,就自动升级成督军了。 论临场指挥的本事,他恐怕还不如徐庶的十分之一二;论起武艺,他每日晨起倒是有练练剑法,但除了强身健体外,不说在吕布那神级外挂面前献丑,就算是二流武将来看,也只是个好看的花架子罢了,根本不可能上阵杀敌。 而论起自保能力,就算他有闪牌傍身,也只救得一时的急,上回遇到吕布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不就照样身负重伤了吗? 再一想到离间那坑得他差点腿软的强制语音……燕清觉得在未来不短的时间内,除非遇上生命危险,他是绝无可能再动用那技能的了。 “是了,清竟忘了过问俘虏一事。”燕清骑马走在回自己官邸的方向,身边陪着的是徐庶:“袁公路可逮着了?” “主公亲征,怎会叫重光失望?”徐庶爽快道:“连他带出来的部下一个不拉,都关在一处旧宅里头。” 燕清倒有些意外了,话也问得直白:“也没一两个死忠要引颈就戮?” “怎会?”徐庶无奈一笑:“公路兄可是中气十足,终日对我等背后暗算的小人破口大骂呢!” 这算侧面解答燕清问题了。 燕清完全可以想象那副画面,有些忍俊不禁:“论起背后暗算,我等只能望其项背。对自家庶兄从兄都如此翻脸无情,公路怎还能理直气壮地唾弃我等呢?” 徐庶深以为然:“可不正是。庶见袁公路身为手下败将,还如此不识时务,特叫人将他饭量减半,那些个叫喊依然难听,却没那么嘹亮了。” 燕清灿笑道:“毕竟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公路何其尊贵,虽不幸中了暗算,却也不应短他吃食,元直如此做,怕会被不知情者以心胸狭隘相诟。” 徐庶睨他一眼:“若是重光遇他喋喋不休,又当如何?” 燕清理所当然道:“自是终日给他送去寡淡无味的稀汤粥水,再叫给在他隔壁的部下们餐餐美味佳肴了。”又问:“元直可有试去招降一二?” 徐庶摇了摇头,真诚道:“光处理那些庶极不擅长的内务就已焦头烂额,又哪儿来的这空闲!况且于招录人才,识人用人上,庶识见简陋,不如重光多矣,如何帮得上忙?主公也有万事待重光归来再决的意思。” 燕清:“……” 驴人也得有个限度——史上就是徐庶跟刘备举荐了卧龙先生诸葛亮,却好意思说他在识人辨才上远不如自己? 见燕清毫不掩饰目光之中的谴责之意,徐庶轻咳一声,终究没贾诩深沉老辣,心软了下来:“不过,公路麾下虽鱼龙混杂,却绝非无可用之人。” 燕清并不客气:“那依元直之见,有哪些值得招降纳顺?” 徐庶谦虚道:“重光应已有成算,庶就安心献丑了。”他略略一想,随意点出几人:“纪勇义(纪灵)勇猛,阎幼明(阎象)有谋,张子馀(勋)尚可罢。” 燕清不得不佩服徐庶眼光毒辣,他是仗着知道历史的优势,才知道袁术底下还是有几个被他忽略的人才的,徐庶却能凭自己本事看出来,叫他深深意识到双方差距。 不过他没听着那几个本该万分熟悉的名字,不由得调侃了句:“难不成以袁曜卿(涣)之才,还无法打动元直?” 徐庶却被他问得一愣,凝神回忆半晌,万般肯定道:“若重光所指的袁曜卿出自陈郡,那却不在俘虏之中,亦不曾为公路效力,重光莫不是记岔了吧?” 袁涣还在江淮一带流寓,未来得及被袁术征辟。 燕清拍了拍额,极其自然地解释道:“清闻曜卿公正无私,极体恤百姓,又有主张才气,还以为早被袁公路给收用了去,不想明珠尚在流落。” 徐庶温和一笑,却是反调侃了回去:“叫重光惦记上了,想必不久后曜卿正与家中坐,就要与风华正茂的扬州刺史来个一见如故了吧。” ——贾诩什么时候跟徐庶变得关系那么好了?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燕清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那其中可有孙文台那虎子伯符?” 徐庶颔首,旋即感叹道:“他也是运气不佳,刚出父孝前来投奔,多半是想要回父亲旧部,袁公路喜他武勇异常,风采尤胜其父,一同带去击曹,不想尚未乍露头角,就先陪着遭了秧。” 一手炮制了小霸王孙策的霉运的燕清,则是心情大好。他倒不着急立即去探望这条需要细烹的大鱼,而是主动邀徐庶这个大功臣道:“这些日子里辛苦元直了,不知可愿去清府上喝上几盏佳茗?” “重光加官进爵,确值道贺。”徐庶笑道:“怎吝啬至不取些美酒待客?” 燕清叹道:“存货本就不多,还全叫一贪杯好饮的新友喝光啦!而且明日子龙伏义公明皆要整装出征,军中禁酒,你我虽不随军,却也应做表率。以茶代酒,并不失风雅,而元直又是双手空空地来,只带走两袖清风,不染熏天酒臭,不也相得益彰?” 徐庶将手一摊,朗笑道:“分明是重光亲邀,却成庶硬赖着白吃白喝了。但你言之有理,那我自却之不恭。” 燕清与徐庶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刺史府前,还未迈入门槛,就闻得轻袅酒香,又见仆从众多,有序来往,一切井井有条,不似想象中自陈温死后就被一直封存的冷清景致。 见徐庶也是讶然不解的模样,燕清就知道不可能是出自他的手笔了。 可他受封一事目前还未被宣扬出去,连徐庶等人都是方才刚知,眼前这一切,却显是准备了有些时日了。 他刚叫住一忙碌得连他这宅邸正主都没注意到的随从,要问个仔细,就被徐庶恍然大悟地瞟了一眼,笑道:“将此件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又修缮得如此细致周到,莫不是重光得了蕙质兰心的贤内助?” 燕清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心灵手巧的“女主人”就施施然地出来了。 单瞧那端正俊秀的相貌,本该是个身长玉立的浊世佳公子,偏偏带了一身冲天酒气。 好生欣赏了一番燕清难得一见的讶色后,这不请自来的酒鬼懒洋洋地扬起唇角,慢悠悠道:“燕扬州,嘉的这份贺礼来得不算迟吧?” 第64章 扬州别驾 对郭嘉准备的这份惊喜,燕清只淡然一笑,走近几步,忽道:“起码喝了六坛吧?” 郭嘉条件反射地反驳道:“哪有那么多!不过三坛罢了。” 燕清:“哦,原来是三坛。” 郭嘉一不提防被他诈了出来,倒也不甚在意,回以洋洋得意的一笑:“好不容易摆脱那尽忠职守的宿卫,又远离了虎视眈眈的仲景,不畅饮一番,又怎对得起这份逍遥快意?” 被那终日闷不吭声,却如鬼魅般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无比迅猛地收起一切酒坛的宿卫跟了数日,滴酒都沾不上的郭嘉只有忍痛背井离乡,投奔到扬州来了。 在得知吕奉先也不在这寿春城中,匆匆回许时,郭嘉就一下猜到燕清要升官发财了,大肆差使人马修缮这自旧主病故就一直积灰的刺史府,又顺理成章地以燕清密友的身份颐指气使起来。 高顺自然知情,因听燕清提起过郭嘉的名讳,就听之任之,并不阻止。 看郭嘉模样的确是憋得狠了,燕清微微加深了笑意,调侃道:“奉孝如此薄情,就这么将那些红颜知己都抛于身后?” 郭嘉扬眉一笑:“往后偌大扬州都归于重光辖地,有你照拂,嘉何愁美人难觅?待嘉加深了对此城的了解,也好将心得与你分享。”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四下打量一番,道:“那倒是,修缮这处想必花费不少,去青楼寻些妓子,奉孝怕是不得不赊账了吧。” 郭嘉露出个狐狸般地黠笑来,亲密地将一条胳膊搭在燕清肩上,自个儿招呼都不打地凑得极近,几乎是贴着燕清的耳朵道:“重光说笑了,嘉家资微薄,岂会做自掏腰包的蠢事?” 燕清:“……” 郭嘉接下来那满怀感叹的话,就叫燕清这不详的预感应验了:“重光出仕的时日虽不长,积蓄却是极多,嘉便擅自做主,取些来用,来对付所需耗费,已是绰绰有余。” 燕清的俸禄无甚出奇的,不过是由朝廷规定的固额罢了。他固然称得上无欲无求,除了洗浴频繁,衣裳被褥也非得经常换洗外,日常花销极少,饶是这样,积累下来也远不达叫郭嘉惊叹的地步。 可拦不住他家主公财大气粗。 为表爱重,吕布三天两头地连个理由都懒得找,就源源不断地赐下奇珍异宝,早堆得库房都要装不下了。 在杀了董卓这天下第一奸贼、洗劫其老巢郿坞后,一夜盆满钵满的吕布就成了叫诸侯明里暗里的眼红对象。吕布虽见钱眼开,却不吝啬,对看重的自己人更是大方极了,有协从之功的高顺张辽等人都得了重赏,更何况是首功的燕清。 燕清喟然长叹——他府里都是吕布张辽高顺亲选的守卫,皆都高大武勇,忠诚可靠,但他一向反复叮咛不许外人进出的地方也就是自己办理公务的书房,以及不用多说都知道的寝房和内厅,却不包括那塞满宝物的库房。 没刻意去拦着防着,又叮嘱过管家势必待郭嘉为上宾,就不能奇怪他轻轻松松地就晃了个遍了。 燕清半点不心痛财物,只冷冷地侧过头来,瞟了郭嘉一眼,忽道:“想必有不少化作了奉孝的酒钱吧?” 郭嘉打了个哈哈,却不动声色地将还停留在燕清肩头上的手收回去了。 徐庶的目光略有些飘忽,忍不住在郭嘉身上再三流连,恍然间总觉得是看到了数月之前的自己。 区别似乎只在于,一个是被书所迷,一个是被酒所套罢了。 与郭嘉唇枪舌剑了几回后,燕清也没忘记自己带来的客人,笑着看向徐庶道:“清府里虽无元直所揣测的色艺绝佳、温婉贤惠的佳人,却迎来了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好友,可愿叫清为你们二人引见,再共品佳茗?” 就眼前这放浪形骸之嫌的酒鬼吗? 凭心而论,郭嘉的相貌身姿也极俊逸出众,别有种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潇洒,叫人过目难忘。 可光天白日下,众目睽睽中,他却衣冠不整,言辞轻浮,还对钟灵毓秀、温柔雅致的重光以话相戏,甚至软得跟浑身没骨头似地贴得极近,又动手动脚…… 徐庶并无以貌取人的陋习,又对燕清的话素来信服,可此时此刻,也着实难以认同此行为不检的文士是胸有大智之人。 纵心存疑窦,徐庶依然率先执了一礼,嘴上客客气气道:“重光有此美意,庶求之不得。” 郭嘉也慢慢地敛了笑,回了一礼,两人互通姓名表字,又恰到好处地恭维了对方几句,便算认识了。 燕清先入为主地以为,同为奇才,性情中人的徐庶,会对不拘小节的郭嘉一见如故,哪里想到两人在他面前虽是一团和气,话语间也是和乐融融,其实心里除认可彼此确实极有才干外,却对其品性不屑一顾得很。 一个越看越觉得对方装模作样,一个越看越坚信对方轻率不端。 燕清被这表象蒙骗,兴致颇高,竟要为二位友人亲自烹茶。 只见他星眸隐隐含笑,神情却静然恬淡,一举一动优美得皆可如画,愈显其金质玉相,叫这七分茶香,也成了满满的十成。 徐庶品着这与他认知中的浑浊浓厚口感全然不同的清香新茶,也从起初的陪燕清凑凑趣,成了实打实的感兴趣了,连喝了好几盏不说,走前还难得地向燕清主动开口讨要了几个茶饼。 徐庶刚走不久,燕清就命下人去取些好酒来,将席上的茶撤掉,笑道:“知奉孝嗜酒如命,光喝些茶水怕是难以尽兴吧?” 郭嘉深以为然道:“茶再好,又怎配代酒?” 燕清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以茶代酒”和“茶会”这两桩士人眼里的雅事,这时可还没影儿呢。 单说这“以茶代酒”,还是吴国的第四代国君,那极爱饮酒设宴的孙皓给首创的。 等婢女将几个酒坛捧来,燕清命她们悉数揭开,闻了一闻,就皱起眉头道:“只得这些?” 不说他自己酿的比这些要好何止数倍,就算是吕布曾赐下的那些佳酿,也比这些要香醇得多。 只是目前粮食虽充裕,他作为一州刺史,又是军中祭酒,担心上行下效,有人投其所好,才不好带头行这些奢靡之事,唯有停止了酿酒。 之前酿的那些,有的被吕布找机会要走,剩下的全被郭嘉给偷喝光了。 婢女听燕清不悦,战战兢兢地跪下谢罪,也不知如何回复,燕清见无意吓着她了,便恢复了和颜悦色,还安抚了她一句。 耳畔忽听得郭嘉轻咳一声:“嘉误以为重光不喜饮酒……” 燕清:“……”好吧,他知道了。 能称得上好酒的早被先到一步的郭嘉以权谋私,全喝光了,剩下的都是没被郭嘉看上的。 无论如何,这酒燕清也不好拿来待客,只好唤下人去高顺府上一趟,看一向禁酒的他有被主公赐下,却封存不饮的存货不。 高顺果真从不叫燕清失望,爽快地将自己的数十坛都拱手奉送,见燕清派去的随从太少,搬不动,还加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卒帮着搬。 酒一送到,郭嘉的目光就有些移不开了。 燕清通情达理地为郭嘉满上一杯,郭嘉端着却不急着饮,而是苦笑道:“重光无事献殷勤,叫嘉心中不安啊。” 燕清闻言屏退下人,坦坦荡荡地笑着承认道:“清的图谋,自始至终就不曾有意要瞒着奉孝。” 郭嘉摇头叹气,掩面不语。 要是郭嘉在豫州继续待着也就罢了,还得先挖空心思将人哄到扬州再徐徐图注,这会儿都自投罗网了,又正是缺能人用的当头,燕清哪有放过的道理。 然而,他又心知目前的自家主公,比起史上郭嘉理想中的英主——文韬武略的曹操,还是差得有些远,也不愿用难得收获的情谊做勉强他人的不美之事,倒是有个称得上两全的建议。 只听燕清诚恳道:“若蒙奉孝不弃,可愿做我主麾下一来去自如的客将,暂领扬州别驾一职?” 燕清肯以如此重职聘他一白身,又因洞察他不愿投效吕奉先为主的心思,特提出‘客将’一说,还许诺来去自如…… 即便是郭嘉,也极难不被燕清所付出的深厚信任和体贴动容。 燕清见他略有所动,就知这事儿多半能成,心里安定下来,也不打扰他沉吟,兀自品尝着这度数极低的酒酿来。 这样一来,既不需要叫郭嘉遮遮掩掩地通过他才能接触军中机密,能光明正大地出谋划策,充分在吕布势中诸臣面前展其惊人才华,还可以加深其归属感…… 当然,暂还不能让他与吕布见上面。 燕清慢悠悠地喝完一樽,正要再次满上,刚拿到手里的酒坛就被郭嘉给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 他也不计较,反而欣然一笑,顺势松手,口中唤道:“郭别驾?” 郭嘉唉声叹气,喝酒的架势却是恶狠狠地,似有泄愤之意:“有这么一位精于算计的上官,嘉真不知究竟是喜是忧呀!” 即使无论是这举动还是话语,都是豪放无礼,落在此时此刻的燕清眼中,却美如春花初绽,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可爱郭宝宝在嘟嘴撒娇。 他心花怒放,却只莞尔一笑,对闷头敞开肚子狂喝的郭嘉应道:“神勇深谋的人杰来再多,清也要嫌不够的。” 第65章 先知筹谋 在徐庶看来,这仗着燕重光脾气好就大胆赖吃赖喝赖住的郭奉孝,固然看着有些才干,可就这么空降为一州别驾,未免也抬举过头了。 燕清却是力排众议,一意孤行。 徐庶劝了几句,见不奏效,也就不多说了,只暗中起了要好好督促郭嘉的心。 不曾想此人领了重职,又荣获燕清青眼后,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除了接下印绶的那天,根本就没在议政厅里露过面。 徐庶难以置信,具体再一打听,愈发气不打一处来——竟悠闲至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接着就在刺史府里的书房翻阅些过往资料,不务正业地打发时间!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不知徐庶不露声色,却对郭嘉恶感更深了,他知道郭嘉的干活模式就是如此,压根不觉有半分不妥。 即便在史上作为曹操谋主时,郭嘉的任务也只是隔几天找曹操聊几句话,定下军势方略而已:当然只是表面,实际上具体功课都提前在家中做足了。 至于为何单单在郭嘉身上,一向是物尽其用的燕清讲究了一回各司其职,堪称纵容他懈怠惫懒,却要想方设法地逼迫同样不精内政,而是擅才策谋略的贾诩终日忙得脚不沾地? 却不是因着燕清就偏爱英年早逝的鬼才,多过寿终正寝的毒士,而是谁叫贾文和的行事方针就是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再加上谨小慎微的天性,贾诩从不去做出头的椽子,不到被推被问、或是涉及大势的境地,是难以撬开他嘴一丝一毫的。 却也意味着贾诩是极负责任的完美执行者,断不会叫吩咐下来事情砸在自己受伤,累得他也跟着吃个瓜落。 郭嘉与其相比,无疑要锋芒毕露得多,还尽心尽力,枉顾己躯。 是以,见郭嘉近期沉寂,外头留言满天飞,燕清没有半分动摇,只平静在眼里,欣喜在心里。 他哪里看不出来,傲气十足的郭嘉也有几分被激起火气的意思,彻底卯足了劲要搞个大新闻了。 恐怕除去名士的自尊好胜外,也为对得起深重的赏识,顺带扇那些质疑他能力不足的人一记无形的耳光。 燕清极耐心地等了十天半月,期间一力压下了所有异议不满,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日去过政厅回府后,他就见着蓬头垢面的郭嘉从书房里摇摇晃晃地出来了。 虽形容憔悴,双目却锐利如炬,燕清虽勉强能捕捉到那闪烁的睿智之光,却着实见不得一个好端端的美男子闭关出来后是这般邋遢模样,当务之急就是唤侍女来准备热汤,供他洗浴。 郭嘉则是兴致正高,碰巧就在此时撞到回府的燕清了,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地要拉着他好好谈谈,就被燕清不动声色地用久违的几坛美酒骗到了浴桶里。 等郭嘉重新从热气蒸腾的里屋出来,在外屋边读着豫州贾诩的来信边等的燕清就抬起眼来,看他总算是松松垮垮地穿上了簇新的衣袍,任那半潮的乌发凌散倾注,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变得温柔多了。 “莫要着凉了。” 欣赏完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燕清差婢女取来一条厚巾子,不由分说地往郭嘉身上扔去。 郭嘉随手接住,算给面子地往头上一搭,就不再管这茬了,而是干脆利落道:“嘉虚度半月,略有所得,重光是想先为嘉理理这头乱发,还是先听听嘉之拙见愚想?” 燕清唯有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凌乱的长发上移开,知情识趣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道:“愿闻其详。” 结果的确没叫燕清失望。 郭大母鸡在这十几天里深居浅出,连酒都不怎么喝了,只专心致志在自己的草窝里刻苦酝酿,可是结结实实地孵了三枚热乎乎的小炸弹出来。 郭嘉满意颔首,款款而谈道:“我等刚吞并扬州,当以稳固内政,收服民心,广招纳士为主,乱诸侯军势,使其互斗,浑水摸鱼为辅。” 在此顿了一顿,道:“嘉愿荐一人,姓刘名晔,字子扬,为阜陵王后人,正是此地高族名士。” 燕清怦然心动,却故作无奈道:“非是不信奉孝之话,而是我主名声毁誉参半,素来不招高门望族待见,又如何说服他来投靠?” 郭嘉唇角一扬:“刘子扬有几分过人胆识,非短视迂腐之辈,又是皇室宗族出身。奉先大人受朝廷恩宠,得陛下倚重,重光亦是得赐授印之正统刺史,嘉既出此言,就有八成把握,绝非信口开河。” “待嘉修书一封,不愁他不来见。” 好好好,有你打包票我就放心了! 燕清心里愉悦,实际上却只淡定地点了点头:“劳奉孝费心了。” “职责所在,怎叫费心?”郭嘉不悦地斜他一眼,接着道:“至于这第二桩事,则要让重光与奉先大人亲自实施才行。” 燕清眨了眨眼,心有灵犀道:“招降孙伯符?” 郭嘉也回了一眨,清声轻喝:“不错!” 燕清却道:“清怕是只说中了奉孝的一半打算吧。” 在收服目前作为俘虏,又还没来得及展现傲人实力的孙策上,燕清绝非自傲之人,却也认为有他一人就绰绰有余了:尽管要用三言两语就换得小霸王真心实意的投诚、死心塌地的卖命是痴心妄想,但无论是为了父亲遗志,胸中抱负,孙家旧部,还是被托付在江都的母亲弟弟,孙策都肯定不会选择为目前是厌多过恩的袁术引颈就戮,而是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横竖目前只是初出茅庐的一条光棍,投谁不是投? 投入财大势大名也大的吕布麾下,怎么说都不会比原计划中的跟着袁术要差。 燕清自认要完成这事儿,难度并不大,吕布就派不上什么用场,可郭嘉却不可能会无的放矢,定有图谋在后才是。 果不其然,郭嘉很快就道:“前刺史碌碌无为,懦而避战,一驱不走黄巾,二平不了贼匪。扬州多有轻侠狡桀之士,各自拥兵自重,为祸百姓,极为猖獗,以郑宝、张多、许干三人尤甚。我等粮草充沛,士气高昂,兵马精锐,何不在平息黄巾战乱后,一边鼓励农人春耕犁作,一边由主公亲自率兵,一鼓作气将这些沉珂顽垢一并讨伐,自然而然地叫百姓归服顺从?” 燕清的确漏了这些在他们眼中已经沦为肥羊的地头蛇,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赞同。 又莞尔道:“我曾观,光是寿春城郊就有大量待垦荒田,更何况是整个扬州境内?如此暴殄天物,着实叫清心痛不已。只叹稀缺民夫!这黄巾军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粮食充足,不怕要养多些俘虏,况且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燕清只要他们老实听话,肯恢复老本行,做回土里刨食的生计,就愿意分给他们土地,再免费发放农具给他们垦荒。 而并无必要把这些人收编入伍。 光是人数吓人又有何用?不照样被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打得晕头转向,落花流水。 史上的曹操得了这十来万青壮后,也是在他们回归务农这这方面取得良好效果,反观集其精锐编成的青州兵,虽被美其名曰骨干力量,其实战绩惨淡:跟吕布军交锋,就全无斗志,一触即溃;曹操稍微势弱,就目无军纪,劫掠百姓;曹操逝世,就没什么人使唤得动他们了。 郭嘉略作沉吟,也认同了燕清的打算:“要充沛兵员,当从这些颇有战力的贼匪身上下手。” 燕清深以为然,更觉事不宜迟:“清这就写信,请主公来跑这么一趟。” 郭嘉却将手随意一挥:“何须多此一举?” 燕清这就不明白了,惑道:“此话从何说起?” 郭嘉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会儿。 直到燕清约莫感到几分毛骨悚然,才慢条斯理地咬定:“依嘉所料,不出三日,奉先大人必将亲至此城。” 燕清:“……如何见得?” 郭嘉不理他的虚心求教,直接将最后一个包袱也利索地抖开了:“首位心腹大患,当数曹兖州。去岁可凭一郡之力伐一州之贼,固有帐中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之故,却也与其勇决有谋、广结豪杰有关。虽现仅乍露头角,甘为袁本初驱使,其心却图谋极大,绝非久居人下之人,断不可小觑!” 郭嘉洞若观火,将曹操所象征的巨大潜在威胁可谓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客观点评完后,郭嘉建议道:“一旦纵他安心休养生息,壮大己势,后果不堪设想!然袁本初与公孙伯圭西胜负未分,自顾不暇,自不会与这位看似安分守己的盟友翻脸;我等虽有击他之力,却师出无名,亦同在站稳脚跟的关头,不宜无故发起战事。” 在燕清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郭嘉将手中重扇潇洒地唰一声彻底展开,痛快说完:“然曹父早年举家避祸徐州,何不从徐州伯那头寻求突破,伺机买凶下手?” 第66章 风驰电掣 燕清表示,对郭嘉的每一条建议,他都会认真斟酌,悉数采纳,严格执行,再亲自保障每个细节都能得到确切落实。 尤其是最后一条绝世好计,简直不干不是人。 就算曹操郭嘉在之后再在机缘巧合下看对了眼,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哪怕曹操再见才心喜,梦寐以求,只要他不想被口诛笔伐,唾弃背离,之间横亘着杀父的血海深仇的这俩人就绝对做不成君臣。 史上张绣降曹时,曾被对方偷袭下打得丢盔卸甲,爱子曹昂与爱将典韦双双丧命的曹操尚能成大事者不计前嫌,与其一笑泯恩仇,不仅赐以重位,还让两家结了秦晋之好,得句胸怀广大的美誉。 郭嘉日后要面临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曹操将父亲曹嵩之死悉数归咎到徐州伯陶谦头上,大肆进犯徐州屠戮百姓,叫生灵涂炭,尽管惹来无数诟病愤怒,可一追究起缘由,难免也觉得为人子女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曹操要是连杀父仇人都乐意重用,重孝的世人可不会认为他这是宽宏大度,而是枉顾生恩孝道人伦,是令人心寒发指的豺狼心肠了。 燕清不料郭嘉一出手就狠厉非凡,不但火眼金睛地识破了旁人眼中尚处蜜月期的袁曹二势实乃貌合神离,还深刻地洞察了曹操是支发展前景深不可测的潜力股,又阴险地想了一招要将一直以来置身事外的徐州牧陶谦给拉下水,彻底将这口池子搅浑后,再隐匿其中,浑水摸鱼。 最重要的是,郭嘉这下算自发地,彻头彻尾地,切断了日后投曹的可能性。 燕清看向郭嘉的目光愈发柔和慈爱起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郭嘉就算再神机妙算,也无从得知燕清的险恶用心,被看得一阵恶寒:“可是重光觉得,嘉之见解有些不妥之处?” 燕清肃容道:“奉孝字字玑珠,叫清有醍醐灌顶之感,何来不妥?可得奉孝襄助,实乃我主之大幸也!” 郭嘉却愈发狐疑,微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言辞恳切的燕清。 燕清坦坦荡荡,微微笑着,任他看个不停。 郭嘉没能发现任何端倪,也不再在意这茬,倦意上涌,以扇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不顾忌自个儿仪态,在软塌上舒服地俯卧着,又唤两美貌婢女进来,一左一右,极娴熟地替他捏腿捶肩,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倒与老狐狸贾诩在“乐不思蜀”影响下的表现有异曲同工之妙,然郭嘉却是泰然自若,直接在他人府上变成了现实。 燕清听他舒服地轻轻哼哼,犹如被贴心的主人挠着下巴、开心地呼噜呼噜的猫一样,无奈道:“奉孝果真深谙享受一道。” 郭嘉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只赞道:“重光府上书美,酒美,景美,人最美,自是叫嘉流连忘返。” 燕清道:“别驾官邸不是早依着你的心意修缮好了?若惯了这些婢女的服侍,直接带去府上即可。” 郭嘉却是在他府上赖上瘾了似的,不着痕迹地将这委婉的逐客令给挡了回去:“重光府上也少不得可心人的服侍,嘉怎能得寸进尺,夺人所好?” 燕清笑道:“相识许久,清还是初次见到奉孝如此客气。” 郭嘉也笑:“彼此彼此。” 旁的不说,就看在与自己如此性情相投这一点上,燕清就完全不介意他在府上一直住下去,然而据郭嘉所说,吕布很快就要赶来扬州,届时也会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两人难免就会碰上,却还不是好时机。 郭嘉怡然自得,丝毫体谅不了燕清的为难之处,等他感觉差不多了,才挥退俩婢,再将随侍的侍从也屏退,冷不防地就抛出一个重量级话题:“重光至今尚未娶妻,可是奉先大人有意将独女下嫁之故?” 燕清淡定地咽下口中茶水,矢口否认:“绝无此事,奉孝慎言。” 郭嘉翻身坐起,淡淡地哦了一声,也不明说自己不信,只一针见血道:“那奉先大人为何不愿重光娶妇?” “这却与主公无关。”燕清见他误会,便替吕布辩解道:“主公大业未成,清如何有心专注于儿女私情?更何况未曾遇见可心之人。” 郭嘉却是轻嗤一声,意味深长地笑道:“重光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燕清微微蹙眉:“奉孝有话直说即可,却不必以这类言语相激,清何时对你有过隐瞒?” 郭嘉爽快认错,娓娓道来:“是嘉失言。然重光就真未想过,你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重职,因惊才风逸而名扬天下,又器宇不凡,有霞姿月韵,即便出身微寒,也不过是不足挂齿的轻瑕微疵罢了。怎会绝了有女在闺中,待价而沽的世家大族欲收这不可多得的良婿之心?定是主公有所授意,存心阻挠。” 燕清丝毫不觉得自己那明显娘炮过头的阴柔相貌能算出众,况且郭嘉这话,立即叫他忆起想起有意将嫡女下嫁的顾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总不好说自己已经拒绝过这么一家许出的美婚事了,索性走到一闲下来就胡乱八卦自己的郭嘉跟前,曲着指侧轻轻用力,就将那尖尖的下颌抬起。 他俯身凑近,唇角微微一翘,深感遗憾地轻叹道:“奉孝才貌双绝,又风趣活泼,若是女儿身,清定早来求娶了,何至于依旧孓然一身?” 郭嘉不愧是不治行检的浪子,猛然间被这么调戏后,不过愣了一愣,半点不气不恼。 很快反应过来后,他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极其自然地眨了眨眼,试图装出副被登徒子碰触的楚楚可怜的姿态未果,改成握住燕清的另一只手,戏谑道:“不知这位丰姿伟美的俊俏郎君,家中酒窖又有几深?” “倘若空空如也,再深又有何益?”燕清深情款款道:“清虽出身微寒,倒也习得一手酿酒的好手艺。” 郭嘉眼睛豁然一亮,迫不及待道:“若重光不嫌妾如蒲柳衰,妾愿以君为夫郎。” 燕清:“……” 要真敢讨了这个没节操的酒鬼媳妇儿回家,早晚要么倾家荡产,要么头上一顶绿帽吧。 横竖周围没人,又各自了却心中几桩大事,两人兴致极高,干脆继续一唱一和,玩得开心而投入。 浑然不知一尊穿着轻铠的黑沉铁塔此时此刻就杵在门外,远比郭嘉所料的还要神速,正面无表情地透过窗户纸被戳开的一个大窟窿眼来盯着举止暧昧的二人。 直到他们闹够了分开,才漠然移开了冰冷的视线。 却没贸然进去惊扰,而是放轻步子,转道去了书房的方向。 徐庶默不作声地跟在主公后面,因看不清吕布的表情,心里更是忐忑。 在不住替燕清打鼓的同时,对带坏重光的郭嘉的不满也到了巅峰——重光一向进退有据,优雅有仪,若非遇友不淑,遭其耳濡目染,怎会学了这些不堪入目的放浪做派? 吕布闷头大步猛走,直到进了书房,在案桌边坐下,恰见着镇纸压着的那张白纸开头就写着“主公敬启”,笔杆随意搁在一旁,显是一会儿就要回来续写的架势,满胸的风雨欲来才略略淡去一些。 半晌,他忽将头一抬,以出乎意料的平静语气问徐庶道:“黏在重光身上的,是什么玩意儿?” 徐庶从善如流地忽略了火气十足的那个代词‘玩意儿‘,面不改色地答道:“此人姓郭名嘉,颍川人士,乃重光密友,现领扬州别驾一职。” 曾对这人进行过调查,还有些印象的吕布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指节无意识地在案上轻叩一下,又问:“他便是一直客居重光府上之人?” 徐庶难免想到了自己的经历,顿了一顿,才滴水不漏地答道:“近来确是。” 吕布稍作踌躇:“可是男子无误?” 徐庶怔了怔,忆起方才一幕,就明白过来这荒谬一问是怎么回事了:“确是。” 吕布非但没有释怀,还将眉头拧得更深了。 然贪婪好色的董卓于郿坞虽也圈了些模样精致的少年,却鲜少去幸他们,更好娇媚好女,是以无法作为参考。 无法将刚刚所见的情景与自己认知对上的吕布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末了微微颔首,却是将话锋一转:“此人家眷何在?” 徐庶不明所以:“其妻早故,得一幼子奕,应仍在其乡。” 吕布冷静道:“既已是别驾,何不差人去将他家眷取了来,一并安置在其官邸中?再择几个美人赐下,也省得他孤身一人在外,无人照料,才不得不去刺史府上长居。” 徐庶心领神会地应了,一退下就立即将这命令给吩咐下去了。 留吕布在书房里一个人静静坐着,心里不断翻涌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烦躁之意,见到一旁摆了个凉透了的白瓷茶碗,想也不想地直接拿起,一仰脖子将剩下的一半给一饮而尽。 他一收到扬州急报,就火急火燎地点了几千兵马即刻启程,日以继夜地赶路还嫌太慢,自个儿带着八百轻骑直冲寿春,途中恰撞见战败窜逃的大股黄巾军,经历了一番鏖战,才最快时间浴血破围,继续奔赴。 不曾想燕清在城中安然无恙不说,还有美相伴,纵足不出府,也可打情骂俏,做这扬州刺史好不悠哉滋润,哪里需要他这做主公的千里迢迢赶回来,还白担了一路的心? 第67章 勤奋好学 能看到郭嘉全情投入的出演,燕清所付出的代价可不低:不过是占了一点口头上的便宜,他一不留神,就被鬼才狡猾地用话给套了个结实,不得不搭了个亲酿两坛酒相送的承诺。 愿望达成,上一秒还柔情似水的郭夫人就翻脸无情,心满意足地自请下堂,潇潇洒洒地撇下前夫回房去了。 看他毫不犹豫地扬长而去,燕清好笑地摇摇头,原想着回书房将给主公的信写完,刚一起身,又临时改了主意,着人准备热汤,要先净身洗尘,活泛一下精神再去。 内室热雾浓浓,水汽蒸腾,燕清唇角含笑,舒服地阖着目,将浑身都浸于热水之中,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修长脖颈来。 等泡得舒泰满足,水也变温了许多,燕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继续闭着眼,只唤候在屏风外的婢女名字:“青露?” 要将一头长发全弄干可是个繁琐的大工程,要是让用惯吹风筒的燕清自己来办,要么半天还是湿漉漉的,要么胡乱一揉,恐怕就会变成一团不堪入目的狗毛。 婢女则心灵手巧,又极富耐心,由她们代为处理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燕清还能趁机多泡一会儿。 他只唤了一句,虽未听青露应声,却隐约听见脚步声向这边靠近,燕清就安心将长发拨出,等侍女温柔的动作。 然而他虽未睁眼,也能感觉到一大块毛巾被粗鲁地丢到头上,不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旋就是粗暴生疏地一阵胡揉乱拉,即使他感觉不到痛意,头也被这过度的力道给拽得往后猛地一坠。 这粗手粗脚,要真是青露就见鬼了! 外头有侍卫看守,能悄无声息进来此处,还爱折腾这种恶作剧的人,燕清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 虽诧异他怎会来得如此之快,当务之急也是先救出自己的头发,赶紧反手按住那作乱的大掌,无奈道:“清何德何能,不过是一桩婢子做的小事,怎配劳烦主公?”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果然就听见吕布那低浑有力的嗓音道:“哦。” 总算放开了那只作恶的手,燕清松了口气,也不好叫侍女再进来了,将巾子搭在头上,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又为难起来。 直接在桶里跟主公说话,未免太过无礼失仪,可起身只会更糟:无论是干净的衣裳,还是擦身的长巾,都搭在屏风上头,通常是由婢女取来给他的。 比起跟主公坦诚相对,燕清犹豫了一瞬,就选择了继续待在水里,只转了个身来看向对方:“主公可有急事?” 吕布漠然道:“无事。” 惯了他阴晴不定,燕清也不计较他又犯病不吃药,温声道:“那可否请主公稍等一会,让婢女侍清更衣?” 吕布半耷着眼皮:“可。” 然而他应归应,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半点没避让的意思。 燕清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又能感觉到他心情极差,怕是来无事找茬,索性扬声再唤侍女,这回总算将被面色铁青的恐怖主公给吓到门外的青露给喊进来了。 能清楚地感觉到青露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燕清虽同情她,在不明缘由的情况下也不好着急开口,于是帮不上什么忙。 在吕布冷冰冰的注视中,燕清镇定自若地换好了士人长袍,走到环着双臂一声不吭的吕布跟前,和风细雨地问道:“主公——” 话才刚起了个头,吕布就倏然伸出手来,结实粗糙的指头微曲,抵着燕清的下颌稍微往上,连半分劲儿都不需要使,就将那张精致漂亮、却写满愕然的脸给强硬地托起几分,正对上幽深冰凉的视线。 恰是完美复制了燕清之前对郭嘉做的举动。 燕清反射性地往后一挣,吕布就威胁性地加了点力道,似铁钳般地一紧,虽不叫燕清吃痛,也知他莫名其妙地发恼了,还是别进一步激怒为妙。 见他温顺下来,只困惑地看向自己,吕布居高临下地盯了一会儿,不屑地扯扯嘴角,刻薄评价道:“这些小把戏虽看着简单,做起来倒的确有点意思。” 燕清:“……” 他心思本就灵活剔透,吕布的针对性又太强,一下就想明白了这无端的火气,大约是冲着自己跟郭嘉方才开的那些小玩笑来的。 也是运气不好,刚巧就被看到那一幕了。 燕清不禁懊恼,正琢磨着要怎么将这事儿揭过,吕布听他大约是因太过心虚,才半天连句声也不作,冷哼一声,却是将他放开了,大步昂然地走了出去。 燕清也不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渐渐回过味来。 吕布倒是日益狡猾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开始无缘无故就扒了他裤子、让他恼怒地单方面进行冷战,为此烦恼不已的可是吕布。 如今不分青红皂白,揪着他跟郭嘉亲近时的玩闹事来狠狠发作,让他一时惊住,也将之前尚未清算完毕的恶行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光想着要如何宽抚对方的满心不悦去了。 乍一想通其中关节,燕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半点也不着急去哄这位脾气暴躁、心眼却渐渐多起来的大老爷了,先找徐庶将正事儿一一吩咐下去,确保办好。 然而燕清没料到的是,吕布这回虽将七分火气与三分困惑合在一起,夸大成了十分怒火,却也的的确确存在着七分的,与他所想的纯粹在借题发挥截然不同。 等燕清忙完,天早已入了夜,他骑着马从议厅出来,半途拐到吕布的官邸上去了。 畅通无阻地进了里厅,只见灯火辉煌,室内通明,吕布歪在长塌上,左胳膊支起打侧的半身,竟破天荒地捧着一本薄薄的书册看得入神。 听宿卫报了燕清名字,他却连眼皮也懒得抬,目光更是未从书上移开,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何事?” 燕清微微一笑:“清不请自来,还望主公莫要赶清走才是。” 吕布极其冷淡:“哦。” 他脸色阴沉,身形又极魁梧健硕,看着分外唬人,燕清却半点没被蒙住。 只要吕布不开口赶人,他就猜出对方不过是故意端着架子,迂回地暗示自己认错了。 他知情识趣地坐到一边,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开口。 吕布不着痕迹地偷瞟他几眼,就怡然自得地继续看书了。 燕清一开始还疑心他是拿着书故意做样子罢了,可吕布认真专注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很快就打消了他最初的想法,倒更让他生出好奇来。 这是哪本千古奇书,能叫近来虽不再对念那些繁文缛章心生抵触、也远不至于勤奋好学到挑灯苦读的吕布都被深深迷住,手不释卷? 他稍稍往吕布躺的长塌凑近一些,想将书名看个仔细。 然那字却写得极小,他只好又往吕布身边靠,直到都快挨着榻沿了,才终于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弁钗逸史?” 燕清在心里念了出来,心里疑窦不减反增:他固然对东汉末年的书目了解不全,光瞧这香艳的标题,就怎么看都不像名家名作,倒更像是小黄书的画风。 再看吕布宛若心无旁骛,读得津津有味,燕清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满心无奈,只好自我安慰:为了培养小孩的阅读习惯,都得从他最感兴趣的文学作品题材类型下手。况且是古代的小黄书,要是没一定的文学素养和功底,在看得吃力之余,也多是云里雾里,充其量是凑个热闹。只要能提升吕布学习的积极性,又是作为个孩子都有了的身心发育皆都成熟的大老爷们,看个几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既然吕布还有装模作样的心情,燕清就知道事情严重不到哪儿去,自己也有被扒裤子的余怒未消,教训还没给完之前,不乐意如往常那样没底线地惯着他的臭脾气。 不知不觉就晾了燕清许久,把一整本书都看完了的吕布察觉不妥,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时,燕清早不见踪影了。 次日,燕清见到徐庶时,忽想起了叫吕布沉迷其中的《弁钗逸史》来,忍不住问在这方面是万事通的好友:“元直可曾读过《弁钗逸史》?” 徐庶登时一怔,极其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重光从何处听说此书的?” 徐庶这般反应,令燕清下意识地瞒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推到了郭嘉身上:“那日听奉孝说起此书,想借来一读……” “竖子太过荒唐!” 话音刚落,就听徐庶出离愤怒地将郭嘉怒骂了一顿,又郑重其事地劝燕清远离那人,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竟亲自要杀去燕清府上找郭嘉算账去了。 这究竟是怎样一本惨绝人寰的小黄书,才能叫为人正直的徐庶如此失态,又难以启齿? 燕清半点不愧疚叫喝他那么多酒的郭嘉偶尔背个黑锅,也不担心他会否在徐庶手里吃亏,而是被勾起了十足的求知欲,在去议厅时绕了点路,拐到书斋里找掌柜的一问,等他从里柜神神秘秘地取出来,就顺利将崭新的一本买到了手。 燕清站在大街上随意翻开一看,见里头是密密麻麻的字而非图册,还稍安心了一些,结果一目十行,只匆匆扫了几页,霎时肝胆俱裂。 在文中翻云覆雨,花样百出的俩主角胯下竟然都带把儿! 燕清心神恍惚地站在原地,良久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似烟花般在脑海中绽开——难不成史上的吕布之所以一直无后,其实是打着独宠貂蝉的噱头,实际上却暗地里跟高顺或者张辽搞基去了?! 第68章 庐江来客 一些猜测一旦开了头,就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 燕清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只淡定地将这本烫手的书收进怀里,重新往议厅走去。 走了一路,就整整想了一路,等到了目的地,燕清的眼前已是豁然开朗,想法越发接近笃定了。 明知吕布识人不清,不是英主,也忠心耿耿地等到吕布死去才投降曹操的张辽或许只是单相思,高顺却多半跟吕布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腿。 难怪他一直无法理解史上吕布与高顺之间那诡异又暧昧的关系:吕布天性多疑,用人唯亲,在遭郝萌背叛时却第一时间只想到他一直猜忌的高顺,连外衣也来不及穿就带着妻眷跳进高顺营里求助;而高顺亦是,无论被吕布如何疏离冷待,哪怕恩将仇报地收走兵权,将那份不信任溢于言表也始终无怨无悔,直到最后吕布命归黄泉,他也默然不肯投降,宁愿与主共同赴死。 按理说做到张辽那一步已是仁至义尽,何必连命也搭上呢? 不过按照这个逻辑推断的话,沮授似乎也跟袁绍有一腿了吧…… 燕清已是尽量抑制自己思维的发散了,可这个如果简直就跟生根发芽了一样,久久挥之不去。 虽不明白吕布为何要明目张胆,连遮掩一下都不屑地当着他的面看那本男男小黄书,但燕清也知道自己作为谋臣是严重越线,无意间刺探且窥破了一桩天大的秘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5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于是在见到面色不虞、明显与郭嘉恶战一场,却没能占到上风的徐庶时,燕清便立即交代他莫将自己问起这书一事说与主公听。 徐庶蹙眉坐下:“只要主公不专程问起,庶又怎会似多嘴闲妇般乱嚼舌根?” 燕清笑道:“元直乃谦谦君子,正直方刚,怎是寻常妇人比得的?” 徐庶面色稍霁,又惑道:“此事怎又与主公有关?” 燕清闻言一愣,这才懊恼地想起自己可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明明之前在向徐庶问起这本满身罪孽的同性小黄书时,没提半句是在主公那儿瞅见的,而是推到了郭嘉这浪子身上,怎这时反倒乱了阵脚,叫徐庶知道其实是跟吕布有关系? 他虽暂时愁不知怎办是好,也不能在不知这祸事能有多大的情况下乱拉徐庶下水,只为多一个人可一起分担商量:况且从他这么个现代人的角度看来,搞基着实不是什么罪不可恕的大事,纯粹是个人选择罢了,可吕布要是因沉迷男色,与部下发展些不可告人的奸情,甚至因此断了子嗣传承,就不能轻飘飘地一句带过了。 燕清于脑海中电光火石地过了一圈,面上却始终是风平浪静,只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书,往旁边一张空空如也的矮桌上一放,见徐庶的注意力转瞬就被吸引过去了,便含蓄道:“怪清一时好奇,去买了此书一读……” 向来爱书如命的徐庶一看清那书名,就闪电般伸出一脚,连书带桌地一脚踹翻,隐有薄怒地瞪了燕清一眼:“重光如今可是认清晓交友不慎的害处了!” 见徐庶这副暴躁得大有再一言不合要拔剑出来的架势,燕清明智地点了点头,就见对方脸色稍稍缓和:“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叫他今个儿就搬出你府上,回别驾府一个人住着。” 燕清怔楞道:“怎这么仓促?” 徐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别驾府早依着他心意修缮好了,怎就赶了?” 燕清依然觉得突然,虽他也有吕布一来郭嘉就最好尽快避开免得两人见面火花四溅的觉悟,可一块儿那么久,又情趣投合的友人说搬就搬,连个缓冲期也无,未免不适。 于是换了个说法道:“府上太过冷清,怕没个合乎心意的照料他起居……” 徐庶冷道:“堂堂七尺丈夫,即使不能顶天立地,随遇而安,怎就他生得特别娇气挑剔?况且主公已亲自开口,赐他四位温柔美婢,又着人去取他留在颍川的亲眷来,有此等殊荣,重光就不必担心他府上太过冷清孤寂了。” 燕清诧异道:“美婢?主公竟已问起他了?!” 徐庶被气乐了:“重光府上多了个自豫州以来就赖着不走的友人,此时更晋升为一州别驾了,主公怎会毫不知情?” 燕清却觉得此事一点也不单纯,反倒处处透着股危险的气息:“知晓归知晓,可怎会无缘无故就赐下美婢呢?” 尤其刚琢磨透了高顺与吕布的小暧昧,他对男男之间的这类异动极其敏感,直觉就不太妙了。 千万别是吕布腻了高顺这种类型的,想换换口味,恰好就看上清新俊逸的郭嘉了啊! 郭嘉定策是昨日刚发生的事,且他尚未告诉吕布,此时于不知情者眼里,郭嘉仍算无功无过,吕布怎就投其所好,无端赏他四个美婢了? 毫不客气地说,要赏也该先赏他才对:郭嘉早已娶妻生子,虽其妻亡故得早,也留下了郭奕这个独子,总比房中连个暖床的都没,真正称得上是孓然一身的燕清要强得多。 可给他的赏赐虽丰厚,却都是金珠玉石,高官厚爵,相比之下,似乎就不如郭嘉这份走心了。 要真是吕布开窍,自己发觉郭嘉的惊世之才,用心送礼拉拢也就罢了…… 不知如今已是草木皆兵的燕清那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徐庶只当是他太过不舍与郭嘉分开居住,才想方设法地找些说辞来拖延时间,心里更是不满,语重心长地劝了一通,才让燕清哭笑不得地应了。 整整一日,不光习惯在家办公,翘班不来议厅的郭嘉没有出现,就连吕布也不曾到来,实在反常得很。 等燕清心事重重地回到自个府上,才知合吕布徐庶二人的决心后,究竟有多雷厉风行:郭嘉连人带家当,都被打包送出门外,一股脑地进了别驾府了。 不过刺史官邸与别驾的离得不远,燕清也顾不上自己尚未用过晚膳,顶着皎洁月色,就往郭嘉新迁的府邸去了。 郭嘉却是事先就料到他会赶来,一早站在门口等着,皮笑肉不笑地将他带进里厅,将外人屏退,慢条斯理道:“重光这回可真是害嘉不浅啊。” 燕清知道一旦被拖入他清算大账的节奏就麻烦大了,干脆利落地道:“清亲酿的酒,五坛。” 郭嘉冷冷一笑,眼也不眨:“二十坛!” 燕清见他狮子开大口,也立即还价:“太多,顶多十坛。” 郭嘉一口咬定:“十五坛!绝不能再少了。” 见燕清又要开口还价,宛若心有余悸道:“重光有所不知,今日元直可是将剑都拔了,直指嘉的鼻尖,一条利舌一顿痛骂,直叫我体无完肤,无地自容,回头更是不由分说,直接遣人将嘉扫地出门……” 他说到动情之处,双目似有水光莹莹,还抬起右臂来,以袍袖拭了拭干燥的眼角。 燕清冷眼看他声情并茂的演出,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如此不合心意,不若将那四个美婢也一同归还回去?” 郭嘉厚颜无耻道:“上者赐,不敢辞啊!” 燕清冷酷道:“十一坛,平日里你用惯的那两侍女也给你。”不等郭嘉再开口,他就淡淡地将话堵死了:“若还不够,清唯有请示主公,请他收回成命,要是降下罪责罪责,清一人担下即可。” 郭嘉看他心意已决,口气豁然一转,感动道:“重光如此情深义重,嘉怎忍心再增烦乱?就这样吧。” 燕清:呵呵。 确定郭嘉安然无恙,得赐美婢后对被迫搬家一事也适应良好,无甚怨言后,燕清就暂时放下心头大石,虽还警惕着吕布是否对其动了歪心思,预备日后提防一二,总归是比想象的那般两头着火要好多了。 接下来一鼓作气将还在闹脾气不露脸的吕布哄好,就可以着手去做招降俘虏,尤其是被关了好些时日的孙策的活了。 当燕清披星戴月,骑马再回自己官邸时,忽见门口停着数辆颇为华贵的陌生马车,正与一脸为难的管家交谈。 虽城中兵力空虚,可自吕布领了那几百号先头人马于昨天抵达后,燕清就及时命人撤了寿春城中四处戒严的宵禁令。 然而在入夜后,想叩开关闭的寿春城门也绝非易事,再看这行外地人穿着谈吐皆都不凡,要么是有不小的官职在身,要么是颇有名望,再要么,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了。 因与黄巾交战甚激,扬州易主,刺史还得了陛下亲授符节,确定被看着不声不响,一出手就是雷霆攻势的吕豫州给纳入囊中,还拿下兴风作浪的袁术等人的事可想而知就再瞒不住了,于诸侯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导致站在风口浪尖的燕清收到的拜帖剧增。 原想着等稍稍空闲下来后再去处理,不想有人等不及至此。 燕清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不露声色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入了内厅,先喝了几口热茶,才着人去唤管家过来。 他慢悠悠地晃着清澄的茶水,看那碧青的茶梗也跟着一晃一晃,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好看:“那是何人?” 管家的回答却叫燕清的手猛然一抖,里头的茶水自然也洒了不少出来—— “回大人,是庐江舒城人士,周瑜周公瑾求见。” 第69章 言归于好 说来也巧,这扬州寿春城,正是少年得志的周瑜与孙策相知相识,成为后世赫赫有名的“总角之好”的地方。 只叹孙坚中了埋伏英年早逝,其子孙策也变得命运多舛起来。等他于江都守孝结束,怀揣着父亲遗留下的未泯的雄心壮志去寿春寻袁术后,却是就此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周瑜自得孙策托付照顾家小的扬州名士张纮处闻此噩耗,就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待后来惊知不但偌大扬州,就连袁术一干人都被一锅端了,悉数落入那凶名远扬的吕奉先手里时,他就再无法袖手旁观,心急如焚地动身往寿春,看能否通过耗些财物进行打点,将深陷牢狱之灾的好友救出生天。 昔日董贼伏诛,其旧党皆遭清剿,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纵是其罪有应得,斩草除根亦是朝廷旨意,却足以证明其绝非良善之辈。 对刚投入袁术麾下寸功未立,尚且籍籍无名的孙策而言,会否被一路破阵斩将的吕布给顺手砍了,就成个十足的未知数了。 他日夜兼程,一赶到寿春就马不停蹄地去刺史府上递了拜帖,原想着起码要候个数日才会收到回信,不想那一直以辞推脱的管家暂离了会儿,回来就换了张嘴脸,从敷衍变得客客气气,将他们领入宴厅。 主座上有一人静坐独酌,悠然出神,四周灯火通明,耀得那天人般美轮美奂的轮廓愈发细腻如璧,胜月辉皎皎,眸似点漆,涤然无尘,凝练不沉,举手抬足间不失风流潇洒,又不缺优雅端庄。 听得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那人不慌不忙地将酒盏放下,含笑看来,目光流转,似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隐有不怒而威的架势。 周瑜见其眸里掠过几缕惊艳欣赏,心里一凛,却闻对方衷心叹道:“清闻公瑾雅名久矣,今日得偿夙愿,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周瑜不卑不亢地先行一礼,才在燕清的手势授意下落座,谦虚回道:“大人过誉了。某不过蒙乡人厚爱,才堪得几分薄名,如何担得起这番盛赞?” 殊不知燕清此刻的心潮澎湃,就跟当初观赏貂蝉舞姿时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彼时的貂蝉艳光四射,正是容色最盛时期,施展浑身解数去魅惑的对象又是坐他附近的吕布,是以能大饱眼福。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此时此刻的美周郎还未及冠,虽亦是龙章凤姿,玉树临风,雄姿英发,比起后世有词所赞颂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还是稍微稚嫩了些,差了些历练带来的火候。 不叫灼热过度的目光暴露出真实情愫,反让多智敏锐的周瑜生疑,满足了好奇心的燕清淡定地收回了视线,着人启送美酒佳肴来,又趁歌姬舞姬未上场之前,对斟酌着如何开口的周瑜开门见山道:“公瑾此番前来,可是为孙文台之子伯符乎?” 周瑜并不诧异自己的来意会被看穿,只对他的直截了当有些意外,顿了一顿,笑着承认道:“大人慧眼,瑜正是为这位至交好友而来。” 燕清也回以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笑,却在周瑜谨而慎之地等待下文时,自然而然地就此刹住了话头,轻轻击节,着人献上歌舞了。 仿佛就单纯是要核实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猜测。 周瑜:“……” 他直觉不妙。 自己远在江东,对这位在洛阳与豫州翻身为云,覆手为雨,智谋近妖的大人所知甚少,还多是源于道听途说。反观对方,却对只在家乡有些名气的自己了解甚详,行事更是滴水不漏,极惹人捉摸不透。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这位心思剔透的大人洞察了自己想法,非但未翻脸无情,赶他出去,就已意味着事有转机,忧虑过多也于事无补。 不知不觉间,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的周瑜已饮三盅,犹如美玉的俊气面庞上微染醺色,别有一番倜傥风姿,就连平日见惯扬州刺史大人那天人之姿的侍女都忍不住偷瞟他几眼。 燕清见火候到了,冲那领头奏乐的乐师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弹抚瑶琴的手势刻意错漏几分,如淙淙泉水般流畅悦耳的曲调就隐有絮乱起来。 哪怕是内行人,不细听的话也难以判断出这动听的琴曲出了错处,眼睑微垂的周瑜却不在其中,早在第一个错处出现时,他的眉头就轻不可见地一凝,深感不适,只碍于在刺史宴上不好失礼,才强行忍下。 不料这错却非偶尔,周瑜所留意的这个只是刚开了个头,接着就源源不绝地来了——他听得异常难受,即便上袭的酒意令神志微微昏沉,也断没有充耳不闻的道理,直使他最后忍无可忍,扭头去看那屡屡犯错的人。 将活生生的“曲有误、周郎顾”这一幕尽收眼底,燕清在津津有味地欣赏够后,暗叹一声名不虚传,才强忍着笑,恰到好处地抚掌叫停,不用再遭此酷刑的周瑜也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燕清语带关切道:“公瑾可还好罢?” 周瑜万万没想到这俊美绝伦、宛若嫡仙的大人其实充满了恶趣味,纯粹是故意为之,得了这句关怀,他便顺水推舟地起身告辞:“瑜冒昧前来,可蒙大人接见,已是大幸,又得此宴请,更是受宠若惊。只是大人事务繁忙,瑜不好逗留过久,亦有几分不胜酒力,唯有择日再来拜见,还请大人见谅。” 燕清通情达理地应允,却在他真正离去前,微微笑着给了颗定心丸:“公瑾为友四处奔走,情深义重,清甚钦之。如若不嫌,可愿多等数日,清也好做安排,叫二位相见?”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原想着燕清会提出些条件来刁难一二,周瑜也做好了有求于对方的自己会被坐地起价的心理准备,计划过几日备好重礼再来重新拜访,不想柳暗花明,燕清虽未允诺就此放人,他却只需等上数日,就能与伯符见上一面了。 周瑜心里既感激又警惕,优雅一揖:“大人之恩,瑜没齿难忘。” 燕清笑眯眯地亲自送了他出门。 他对周瑜的态度,绝大多数都是欣赏,却不会异想天开到去示好或是招录:但凡对三国史有一点儿了解的都清楚,周瑜与孙策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他既不想,也没那能力去破坏这脍炙人口的美好情谊。 没有周瑜在旁辅佐的孙策,不过是一员勇猛霸气,智谋不足的虎将,可只要他们能留住孙策,就不怕周瑜会对经年好友弃而不管。 所以他只要与周瑜之间维持最基本的好感,再着重拉拢孙策就可以了,做得太多反显不美。 目送周瑜所乘的马车远去,燕清也打定主意了,还未来得及转身回房,就见他家主公一脸傲慢,连招呼都不打地跨着大步进来了。 看到他肩上所负之物时,燕清讶然扬眉:“主公竟打猎去了?” 吕布懒洋洋地嗯哼一声,算是应了。 他大步进了内厅,将这件最满意的战利品往毯上随意一丢,就利索地翻身上了长塌,恶声恶气道:“赏你的。” 那竟是一块只经过粗糙处理,还散发着厚重血腥味,却完整得不可思议的斑斓巨虎皮。 刚才是周瑜各种猜不透燕清的想法,心里难免忐忑,这下风水轮流转,轮到燕清满心莫名其妙,搞不懂忽冷忽热的吕布究竟想做什么了。 昨日他去拜访还爱理不理,只专心看小黄书,今日就主动送上门来,还带了一份大礼。 燕清俯身将这块虎皮仔细打量一番,才着人收起,感激道:“谢主公赏赐,只是清近来寸功未立——” 吕布翻了个身,面朝向他,不耐烦地将剑眉一皱:“不喜欢?” 燕清:“怎会?只是——” 吕布嗤了一声,倏然打断道:“那便拿着,去做件大麾。” 燕清:“……” 这想法可真有创意——春季已过去一半的时日开制虎皮大麾,没准春末夏初能穿上。 无论如何,对吕布费了一番功夫送来的礼物,燕清都没有不识好歹地拒收的道理。 尤其这还代表着是个主动求和的信号。 能得一贯心高气傲,自知有错都不愿认的吕布低头,燕清心里一片柔软,感动地命人慎重收好,就算默认二人言归于好的事实了。 燕清方才低着头,不察吕布不着痕迹地懈了懈神。 燕清正色道:“主公来得正好,清有要事相商。” 吕布的语气较方才缓和许多:“重光直说无妨。” 燕清笑道:“奉孝于昨曾劝清招降尚在狱中的孙伯符。主公意下如何?” 吕布对孙策的爹孙坚倒还有些印象,却是半点不了解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多大能耐的,听完道:“若重光觉得此人可用,布自无异议。” 燕清又道:“孙伯符今为阶下囚,要招降并非难事,可要令他忠心实意为我等效力,却要以礼以信待之。” 孙策在史上在袁术麾下效力时,屡建奇功,却换来对方的多次食言,别说要回孙家旧部,回回出生入死,连许诺给自己的太守一职也数度遭袁术出尔反尔,才叫他心灰意冷,从而决意尽快凭己力壮大兵马,自袁术处独立。 吕布心头一动,竟是一下明白了燕清的暗示:“依重光之意,可是要将孙家旧部归还于他?” 燕清不料吕布悟性如此之高,顿时惊喜不已:“正是!” 原为孙家效力的那班人马,本身就对新主忠诚度不高,尤其亲眼见到旧主之子孙策的风采不逊于其父后,硬捏在手里也不过成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罢了。 还不如大张旗鼓地将它完璧归赵,用这块鸡肋换来孙策的感激与吕布大度和敢于用人的美名,即使孙策后头真要反水,一个背信弃义的恶名就铁定扣上去了。 第70章 主臣夜谈 吕布沉吟片刻,问道:“重光就如此看好此人?” 燕清笃定道:“此子多谋而善用兵,骄勇而不失狡猾,若主公肯归还其父旧部,可谓两全其美,既可广证胸襟,亦可换其感恩戴德,拼死效力。” 吕布点了点头,再无犹豫:“便依重光所言。” 倒不纯然是因为他惯了对燕清言听计从,而是确实经过一番考量后才做出的决定。 在先破袁术,后剿黄巾后,吕布手下并不短兵缺马,精挑细选后收编的是精锐,放归务农的是民夫,倒是那些个能独当一面,擅训兵打仗的将才,是永远不嫌多的。 要是心不齐不忠,反叫军力难以凝聚,易受其害。 尽管还没见识过孙策有无能耐,但燕清目光向来毒辣,于辨析英才一道从未失手,吕布对他信心十足,顺理成章地就答应,如若孙策愿意归降,再提出把孙坚留下的人马做诚意满满的聘礼相赠。 这顺序却是燕清强调的:归还孙家旧部,只能作为吕布给看好的得力部下的慷慨馈赠,而不能是换其臣服的条件。 毕竟目前尚未证明自己实力的孙策除了父亲余威尚在外,暂配不上这份另眼相看,届时过度抬高了孙策的身价不说,还极大地堕了堂堂正二品骠骑将军吕布的威风。 燕清又问:“主公明日要是得空,可愿与清一同前去?” 原想着区区小事就不劳烦主公亲自出动,可要讨伐拥兵自重的贼匪,还得等黄巾事了,及收了孙策后带其一起去,除非豫州有要事需吕布回转,近来确是闲着的。 在孙策前刷下主公的存在感,总比任他养成没事儿上山打猎的不良爱好要强得多——燕清可没忘记,史上的孙策是怎么死的。 吕布毫不犹豫道:“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悦然道:“如此甚好。只是现天色已晚,主公不妨回府歇下,明日再做打算?” 吕布锋眉一聚,不满道:“重光刚收了布的赠礼,却连多坐会儿都不让了?” 无论是说者还是听者,都知道这句抗议是赖皮居多,可要是不慎传出去了,遭人利用的话,难免有诛心之嫌。 燕清温然笑道:“主公说笑了,别说是重光府上,这偌大扬州皆在主公治下,哪儿有呆不得的地方?自是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吕布得寸进尺,强硬要求道:“既然如此,布就在此留宿了。” 燕清淡定地将眉一扬:“得此厚爱,乃清之幸也。” 立即着人备上一间客房,燕清笑道:“得亏清已料着有此一日,特寻了木匠打了张足够宽敞长大的床,省得总累主公蜷腿而眠。” 吕布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重光有心了。” 即使吕布没提出要去洗浴,燕清在享用完热汤后,想起吕布是如何扛着那张血腥气重的虎皮进屋的,再加上一身的大汗,不禁颤了一颤,还是自作主张,命婢女再备上一桶新的,送到客房里去。 等换好里衣的燕清从隔间出来,惊讶地看到吕布没待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客房里,却悄无声息地歪在那张胡椅上,就着灯光读被随意搁在桌上的一本人物传记。 不过这本显然不如之前的那男男小黄本能勾起他的阅读兴趣来,捕捉到燕清出来的动静后,吕布第一时间就抬起头来,顺理成章地把那看得他兴味索然的书重新合上,劈头就问:“在此书上做注的是谁?” 燕清愣了一愣,那本书他虽只囫囵读过,却半点不陌生——是郭嘉偶尔有几次跟他秉烛夜谈,抵足同眠时带来的心爱睡前读本。 看来因搬迁得太过匆忙,书不小心拉这儿了,赶明儿得替他送去。 对吕布的问题,燕清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反射性地牵了牵唇角,带了点无辜又善意的味道,慎重反问道:“可是那些注解有不妥之处?” 就怕是郭嘉写了些不恰当的言论,不巧被吕布给看到了。 吕布的答复则大出燕清所料:“此人见地颇有些可取之处,布欲用之,重光可知其名姓?” 燕清先是讶然,旋即笑道:“主公与清所见略同!然您却是晚到一步,此人已得清招录,出任扬州别驾一职了。” 吕布平平静静地哦了一声:“果然是郭家奉孝?” 燕清颔首:“正是。” 燕清原以为吕布难得求才若渴一回,或许会纠缠几句试图将人要过来,不想他却在得知郭嘉已有职务后,仿佛彻底丧失了兴趣,松了松健壮的肩臂筋骨后,轰然起身问:“热汤可备好了?” 燕清含笑道:“主公可现去隔间使用。” 吕布满意地掀了掀薄唇,大步流星地去了。 燕清整理了一下放在榻边,等待紧急处理的重要文件,忽瞅见那箱被他暂置在一角的金珠玉宝,不禁蹙了蹙眉。 他如今官大势大,又是众所周知的那极少数能劝动刚愎自用的猛虎吕布的亲近谋臣,是当之无愧的炙手可热。 而有门道将这贿赂暗中送进他府里的,说到底就只有那些一早就跟随吕布的老部下了。 眼见着与燕清交好的张辽高顺步步高升,这倒罢了,贾诩徐庶郭嘉等人一步登天,毕竟所擅领域不同,也能忍了,可连半途杀出的无名补锅将赵云,张辽那籍籍无名的副将徐晃也能靠着得燕清几分看重,就一路飞黄腾达,大有将他们这一干随主公征战,出生入死的老将全甩在后头的气势,就叫他们无论如何也难以坐住了。 倒不是他们就对燕清心服口服了,只是有魏续这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着,无人敢跟吕布跟前的最大红人对着干,不服也得装服,就只剩下讨好交善一途。 为得燕清几句美言,他们可是下足血本,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四书五经文房墨宝这类死物,到温柔解意年轻貌美的少女,应有尽有,燕清却看也不看,给一概原封不动地退回,还去信一封,措辞软硬皆施,致力将他们这些投机取巧的念头打消。 他们的担心其实极为多余,哪怕是史上那识人不清的吕布,也是从未苛待过自己部下的。要是想得到升迁,就断不该走这些歪门邪道——凭旁人三言两语得来的,又怎么敌得过切切实实立下的战功呢? 如此风平浪静了好几天,曹性却以为是礼备得不够厚的缘故,暗自琢磨一阵后,狠狠心又加了几层,悄悄托人送来。 燕清对曹性这人倒没一星半点的恶感:他虽跟着上司郝萌叛过吕布,然迷途知返,与郝萌厮战再度跳忠,后来更是立下一箭射瞎了夏侯惇左眼的壮举,是个武勇值得称道的健儿。 燕清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些财物,心里刚一有了主意,只随便冲洗了下一身糙皮的吕布就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他身后:“这又是谁送来的?” 燕清回头看去,坦坦荡荡道:“曹志行。” 吕布轻哼一声,在燕清听来,却是匪夷所思的愉悦调调:“还算那小子有点眼力。” 燕清:“……” 这究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吕布懒洋洋地歪在胡椅上,闲闲道:“他既送来了,重光收下即可。布刚巧用得着志行的地方,便叫他承你这情。” 燕清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贪污受贿的先河哪能说开就开!这万万使不得!” 他方才想着的是,将一半退回,另一半索性就以曹性的名义捐赠出去,用来购置农耕用具也好,制纸成书材料也好,没准还能带动一波送钱的良性循环。 并非他们囊中羞涩了,而是断没有坐吃山空的道理,世上可不会再有董卓那样的肥羊宰了。 要是依着吕布这主意去办,唯一得利的就只有燕清一人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汉灵帝时期的收贿成风,公然卖官所招致的惨剧还历历在目。 好在吕布也只是随口一说,听燕清义正言辞的一通劝诫后,他爽快地就改了口。 看吕布云淡风轻,似是毫无心眼的模样,燕清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差点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存心在试探他了。 吕布忽道:“袁术那小儿聒噪得很,浪费了好粥好饭,可否宰了?” 燕清也不问他去牢里做什么,只答:“主公嫌他太吵,送走即可。” 吕布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不知何时就从那离得颇远的胡椅上移到燕清身边了:“送往何处?” 燕清眉眼弯弯,端的是温和无害:“公孙伯圭自得我等粮草相援,大有力克袁本初之威,然任一方肆然坐大,远不如双方继续博弈于我等有利。” “伯圭与术曾为旧盟,见他落魄,又哪有不出手接纳的道理?殊不知乱讲道义,后患无穷。清敢断言,无需费上一兵一卒,不出一月,公孙势定生自乱!” 杀了袁术,除能得一时痛快外,就只是结下一些不死不休的仇怨,还易授人心胸狭隘的把柄,着实百害而无一利。 燕清一直坚持养着袁术这柄能助他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就是等着袁绍与公孙瓒之间的战局濒临反转的关键时刻来临。 要是袁绍势顽强,在粮草贫匮的情况下也能压公孙瓒一头,燕清就要将袁术送去袁绍处,看这好颜面又优柔寡断的袁绍能否下狠心杀了他的亲弟弟;要是公孙瓒胜出一筹,那袁术来后,他是用还是不用呢? 身为世受皇恩的袁家嫡子,袁术是连他庶兄都瞧不上的心高气傲,对编草鞋的低微出身的刘备更是不屑一顾得很,史上就曾对吕布写信道‘术生平不闻天下有刘备’。 偏偏在他最不如意的此时此刻,刘关张三人却是得公孙瓒倚重的得力干将。 不得不与最瞧不上的人物成为同僚,对袁术而言,已是奇耻大辱,更别提他的处境竟连他们都不如了。 要是袁术当真一无是处,倒也罢了,可他却懂得运用几分政治官场的精髓,一旦心气不平,定要搅起风浪,公孙瓒底下也没有能控制住场面的能人异士,是以燕清才敢断言,不出一月功夫,公孙瓒就要后院起火了。 “唔。” 吕布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家军师祭酒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知不觉地就口燥唇干了起来。 第71章 口无遮拦 因这毕竟是个临时兴起的念头,又是改变历史走向后产生的结果,燕清虽说服了吕布,终究不太踏实,唯恐有疏漏未察,当即着人去信到别驾府上,约他明日趁早来此一叙。 一转身,毫无防备地见到吕布不知何时起就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他的床榻,且明摆着不准备挪窝了。 这一招倒是屡试不爽,也亏他不嫌曲着腿睡的不便。 燕清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视线了—— 因吕布是手肘支在枕上,好叫后脑枕着能舒服地往他这瞅的姿势,身躯自然也是侧躺的,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蕴含着强悍力量的肌肉隐隐若现。腰间的带子未系好,露出一截蜜色紧扎的蜂腰来,大片被帷帐营造出的阴影打在诱人的人鱼线上,只模糊看它往下延伸,被裤头截断,还顺道挡住了那窄翘的臀。宽肩阔背,正是魁梧不失颀长,威严不缺英俊,面上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狭长俊目黑白分明。 尤其是他此时此刻目含傲慢,似笑非笑地睨来,一下就叫燕清自以为早跑没影儿了的那股邪念死灰复燃,从不起眼的小火苗蹭地窜了上来,顷刻间差点成了燎原大火。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弯得挺厉害的同时,燕清也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形勾引最为致命。 要不是吕布有妻有女,史上又被貂蝉迷得晕头转向,是个经得起一切鉴定,比钢管还直的直男,燕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摆这个姿势出来诱惑自己了。 哪怕心潮澎湃,燕清面上却只是淡定地坐在被吕布坐过,还显得温温的胡椅上,巧妙地掩饰住了自己硬了的事实,着人取来被褥枕头,决心要在这临时凑合一夜了。 哪怕给燕清一百颗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今晚跟吕布同床共枕:上回还只是发乎于情止于梦,这回意银的对象就躺在身畔,万一睡得迷糊了,无论是真动手动脚,还是嘀咕几句梦话,一被一身钢筋铁骨、天生神力的猛虎吕布察觉他的胆大包天,不用想都知道要性命不保。 吕布微眯着眼,打量着燕清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却也不问询,半晌只咂了咂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那张虎皮还是留着别做衣了,制成毯垫,就铺在这胡椅上头倒也不错。” 燕清做贼心虚,唯恐被吕布发现自己罪恶的证据,也无暇细思这无端端的建议,随口答应下来:“主公的赏赐,自是由您做主。” 反正等夏天一来,吕布肯定也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了,燕清届时准备到处铺上竹编的凉席,鬼才要用热烘烘的虎皮毯。 吕布不知燕清打定主意要阳奉阴违,闻言满意地扬了扬唇角,也懒得叫下人进来了,直接爬起身来凑到桌前,一下吹灭了灯盏,叫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对他不再纠缠的爽快,燕清不由得微微讶异,却明智地不开口说话,而是闭上眼睛,一边在心中背诵清心咒,一边保持着入定般一动不动,等着不合时宜硬起的下身尽快消了。 在落针可闻的沉寂中,默然许久的吕布倏然就开口说话了,一下将燕清给吓出一身冷汗,倒是让他在惊悸之余软了下来:“再有需四下奔走之事,重光切莫先行后报。” 燕清强自镇定一会儿,才叫喉头停止了细微的发颤,淡定道:“重光记下了,定不会再自作主张。” 他以为吕布旧事重提是要敲打自己几句,不想接下来对方语出惊人:“凡事需遵循一定之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重光身为谋主,为劳心之首,留在布身边出谋划策,让下属各司其职,便可高枕无忧,何须事必躬亲?如此一来,既乱了秩序,也养成他人惰性,还叫你太过劳累。” 燕清怔了一怔,温声应道:“主公所言甚是,清记下了。” 吕布的话自是极有道理的,甚至与劝解诸葛亮别诸事劳心劳力的杨颙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且在这一点上,吕布就看得狠而准,做得也极其明智了。 黄巾军远道而来,又无法速战速决,粮草吃紧,军机懈散,挨了迎头痛击后,除了撤退休整、卷土重来外拿不出别的有效应对,最后必败无疑。 吕布看穿了黄巾的致命弱点,并不把这看着声势浩大的贼众放在心上,倒有意把他们当成一块磨刀石,拿来锻炼麾下能将,就像只差资历和战功晋升的赵云徐晃等人。 身为主公的吕布要是亲自征伐,一来不过是锦上添花,二来难逃跟部下争功之嫌,三来自己也费时费力,还不如稳坐本营,等捷报传来再进行封赏,要来得两全其美。 想通一直无意忽略掉的这点后,燕清心里是既震惊又欣慰。不亏是自小被传“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的吕布,虽长歪了一些,可光这无师自通的驭下手段,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吕布基于自己的做法给出了提议,可燕清的真实情况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最明白,与诸葛亮是因蜀国无能人可用才不得不事无巨细地自下决定还有所不同,结果倒是殊途同归:都是明知良言,无奈听不得劝。 要是燕清真有料敌先机,纵观全局,知人善用的本领,他或许就会听从吕布劝告,不去日日劳碌,专心致志地辅佐主公一人即可。 然并非是他要妄自菲薄,而的的确确是虚有其表,所拥有的一切优势看着辉煌灿烂,却都是具备时效性的,等历史走向被改变得七七八八了,他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也就不大了,充其量是管理书院,和蔡邕一起在教书育人、培养人才方面发挥一下余热。 况且他还招上了世家大族的恨,现在有多风光潇洒,日后清算起来就有多悲惨凄凉。索性趁还能一展身手的时候,东奔西跑也罢,费尽心力也罢,只要是还做得动的事,能做一些,就为这情商智商都时高时低、让人操心不已的主公吕布多做一些,好让根基打得更稳固结实一点。 他并不觉得苦累,只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遗憾可惜:时间太短,想做要做的事,却有太多太多了。 当然,燕清并非就不惜命了。 退一万步来说,他要是死太早了,吕布又该怎么办?这天底下有谁能劝得动这头刚愎自用的猛虎?又有谁愿意一直为他做谋算,而不是见势不妙就弃他而去? 燕清思虑一重,就难以入眠,等他真正睡着,已是后半夜了。 一醒来,吕布早已不见踪影。 燕清盯着那空荡荡的床榻愣愣出神,一会儿才起身更衣,习惯性地先以嫩柳条蘸着盐水漱口,等他净完面后,郭嘉也破天荒地起了个早,往他这来了。 燕清一边任侍女替他束发成冠,一边闭目养神:“奉孝可用过早膳了?” 在这宅邸里住的时间比他还长的郭嘉根本不用回答,就已轻车熟路地招呼着婢女将两人份的早膳摆来。 燕清眼皮一跳:“你来时可见到主公了?” 郭嘉不知吕布是在这过的夜,闻言奇道:“自是不曾。” 燕清便松了口气,虽不晓得吕布一大早就去别处做什么了,但只要暂没让两人撞上面,对他来说就是件好事。 两人默契地低头,双双用完了早膳,郭嘉才懒洋洋地问:“重光有何事不决?” 等听燕清了,郭嘉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恕嘉直言,此举却有不妥之处。” 燕清听他反对,不仅没有半分羞恼,还颇感兴趣道:“这是为何?” 郭嘉道:“袁术可纵,然此人不当是公孙瓒。” 燕清想了想问:“依奉孝的意思,是要送去袁绍较好?” 郭嘉颔首道:“双方都是强弩之末,然公孙瓒麾下着实没几个可用之人,反观袁绍底下的不全是瞎子。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公孙瓒纵因有人助一时占了上风,要想一口气解决了袁绍,那是白日做梦。一旦双方休战,各自稳住阵脚,叫袁绍缓过这口气来,又有曹孟德这实力不俗的盟友,公孙瓒的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燕清犹疑道:“届时曹操应忙于与陶谦交战,无暇支援他吧。” 郭嘉仍是摇头:“莫说此计不一定能成,即便成了,叫曹操于兵粮上无法提供援助,也能确保袁绍在交战期间背部无忧。公孙瓒要是内忧外患,打起来只会吃力。” “况且战事一旦拉长,公孙瓒只会更看重昔日同窗与其二位义弟,袁术想兴风作浪,怕会逼得公孙瓒耐心耗尽,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砍了。反正袁术的余部在我等手里已死的死降的降,又已与袁家有弑弟之恨,一旦被激怒,下手并无顾忌。至于优柔寡断又好颜面的袁绍,更是巴不得借仇敌之手解决这添乱的嫡弟。” 燕清被说服了:“确实有理,就依你之言。” 正事被利索地解决了,郭嘉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情状,不动声色地往被睡得凌乱不堪的床褥上扫了一眼,笑意更深:“重光昨夜可是有美相伴,锦被翻浪,一夜笙歌?” 燕清嘴角一抽,环视一周,看随侍的下人将头埋得极低后,才饱含怜悯地回道:“昨夜是主公宿在此处。” 郭嘉:“……” 第72章 黄巾咒术 郭嘉讶异归讶异,却未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倒是言笑晏晏地跟燕清聊起了别的趣事:另燕清哭笑不得的是,向来直爽刚烈的徐庶不知怎的,就跟郭嘉卯上了似的,百忙之中也不忘抽出闲暇来痛斥他行为不检,昨晚去了一趟,今晨又去了一趟。而郭嘉也从初次的烦不胜烦,到后来的应付自如,游刃有余了。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其乐融融地聊着天,燕清习惯性地将话题拉到了吕布身上:“不知主公一早就因何而出府去了?” 郭嘉却问:“重光可曾跟他提起登庸孙伯符一事?” 燕清道:“自然,本是约好今日一同前去的。”说到这,他灵光一闪,愕然道:“莫不是……” 郭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燕清眼下的微青,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多半是省了你跑这一趟的功夫了。” 燕清不解:“主公怎忽地如此看重于他,连清起身洗漱的功夫都等不起?” 一大早就悄悄默默地去了,要不是吕布昨晚听他说起孙策时,还一副茫然不知其人,任他做主的兴趣缺缺样,燕清几乎也要相信他是看穿了小霸王的潜力,才倏然起了爱才之心。 郭嘉懒洋洋道:“或许是主公体恤重光日夜操劳,或是……” 燕清一头雾水,郭嘉则是将眉一扬,高深莫测地一笑,将茶碗放下,右手伸出,掌心朝上摊平,其中三指并拢,做了个往回勾折的索要手势。 燕清看懂了他的意思,冷冷一笑,浑不在意道:“主公心思难料,岂容得臣下轻易窥探?不知倒也无妨。” 为满足这一星半点的好奇心,就又得给这贪得无厌的酒中饕餮送去佳酿,燕清会答应才叫见了鬼了。 纵使要酒未果,以郭嘉那奇厚无比的面皮,也是半点不见害臊的痕迹的,只毫不掩饰遗憾地伸回了手,话锋一转道:“二位夫人可是还在许城?” 吕布自得信后,是马不停蹄的千里奔袭,别说他已许久不进原就只是中人之姿,又有人老珠黄之嫌的二位夫人的寝房,也不似史上那般荒唐好色,他就算突发奇想有心带来,柔弱的妻女也经不起一路急行军的奔波之苦。 但问出此话的是窥一斑而见全豹的鬼才郭嘉,燕清不免慎重了几分:“正是。可有不妥之处?” 他脑海中一下就转到了魏氏和她的兄弟魏续身上。 自那回告黑状未果,反挨了喝骂痛打后,魏续就彻底被爱憎分明的吕布厌弃了,虽未夺他职,却是再没被起用过。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心知那事虽无论怎么怪都不该怪到他头上,但定然会被迁怒一通,也是暗中做好了准备的。不料他们似乎就此偃旗息鼓,再无动作,的确反常得很。 一想到他们可能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将一本三国演义看了无数次的燕清就头一个想到举兵叛乱——莫不是要趁着吕布出行、贾诩张辽主持大局,分身乏术的这个千载难逢的当头发起叛变? 郭嘉宛若洞察了燕清的心思,笑道:“重光思虑过重了!只不过忧心主公膝下单薄,正值年富力强,却因与夫人聚少离多,唯得一女,着实难叫人心安。重光可有想过遣人去将夫人接来?” “清为臣子,怎能妄自干预主公后宅之事?实非臣下之道也。” 燕清淡定地抿了一口茶,并不打算淌这趟浑水,倒不是出自他意识到对吕布抱有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的缘故。 他固然操心吕布的子嗣,可身为谋主,他已是树大招风,又屡屡主张变革,不知断了多少人升官发财路,招了不少利益受损者的怨恨,目前仰仗的,除了他自己攒下的威名,就是吕布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了。 凡是亲密的主臣之间都有个蜜月期,后者目前看着稳固,燕清也不敢轻易去考验它,将手伸进主公后院这事可大可小,可他在这敏感的时刻,又处于机要的位置,倘若这次越界不幸触碰了吕布哪根敏感的神经,他就是实打实的得不偿失了。 郭嘉提这建议时,不过是八分试探,二分玩笑,见燕清断然回绝,他心里亮堂,一下摸清了两位夫人名存实亡的尴尬处境,又笑道:“主公常常留宿此地,可是看上了重光府上的哪位美婢,却不好开口?” 燕清下意识地就想反驳,细忖片刻,却依稀觉得有几分道理,除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外,一般无利不起早的吕布为何有事无事都要赖在他的床上? 只是他在脑海里将近身婢女的容貌统统过了一圈后,就将这猜测给否决得七七八八了:“奉孝有所不知,昔日王允有女名貂蝉,舞貌双绝,有闭月羞花之盛誉,主公尚且拒了,又怎会对与之相比不过相貌平平的区区婢女心动,还迂回矜持至此?” 吕布即便较重女色,眼光也是极高的,挑饮择食得很,非国色天香,根本不可能迷惑得动他。 “竟是如此?” 郭嘉喃喃,骤然将重扇一收,若有所思。 他并未坐多久,就有事不得不告辞了。 “对了,你且稍等一会儿,”燕清忽然想起那本被郭嘉遗落在卧房里的睡前读物,亲自去取了出来,好声好气地交到对方手上:“没忘别的吧?” 郭嘉一下就看出书页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动声色地将书拢入袖中后,才笑吟吟道:“重光可是读过了?” 燕清警惕地瞟他一眼,立即澄清:“我却未碰过它一丝一毫,只是主公翻着看了几眼。” 郭嘉眨了眨眼:“噢,主公可有说什么?” 燕清不假思索道:“他道你所做注解颇有可取之处,有意用之。” 见郭嘉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来,神情是十足的不怀好意,燕清蓦然就有了不妙的预感,迟疑道:“这究竟是……” 郭嘉并不作答,而是直截了当地将书翻到后半部分,再施施然地凑到燕清身前,将他想知道的答案爽快地平摊了开。 ——封皮上分明是那本燕清曾囫囵读过的人物传记的标题,前半部分也是正常的文字,可这后半部分,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替换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春宫图了。 燕清大开眼界,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竟是当着我的面,装作一本正经地读了好几晚这玩意儿?!” 他只在第一回见着它时,于郭嘉的注视下,草草把全书翻了一次,就没再碰过,不想隔日这后头就藏有玄机了。 顺利调戏了一把燕清,郭嘉笑眯眯地将它重新收起,继续调侃道:“什么叫‘这玩意儿’?不过是阐述男欢女爱的小小雅趣罢了,只憾重光太过正人君子,未能窥得其中奥妙。” 联想到吕布问询时的诡异目光,燕清这时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吕布定是于昨晚随兴一翻时,看到了被粗略掩藏的精髓所在,险些把他也当成睡前非得看看小黄图的浪荡子了。 一想到自己在主公跟前的人品差点被败坏,燕清就眉心一跳,横眉怒目:“奉孝此回害我不浅!” 郭嘉长吁短叹,摇头道:“嘉实乃一番盛情好意,重光毫不领情也就罢了,怎还训斥起嘉来?如此不解风情,难怪重光空有美婢陪随,也不知怜香惜玉,皆当做瓷雕摆设,却托嘉去寻甚么妓子,一来白费金钱,二来舍近求远,三来也太过暴殄天物了。”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燕清给恼羞成怒地轰出去了。 近晌午时分,披着一身寒气的吕布才神情凝重地回到议厅,开门见山道:“孙伯符已降,布着其先领文台旧部。” 燕清蹙眉道:“那主公是为何事所忧?可是前线战况有所变化?” 吕布摇头道:“方得快马急报,扬州境内黄巾贼已悉数荡平,缚尽俘虏,已在回城途中。” 燕清耐心地等着下文。 吕布自思了会儿,才接着道:“然或因黄巾中人施咒术之故,子龙军中遭瘟疫侵袭。” 听闻这惊天噩耗,燕清只觉脑海中轰地一声,整个人似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光顾着屯粮垦荒,应对数年后要到来的旱灾蝗灾去了,却浑然忘了瘟疫之害尤胜前二者! 这个对现代人来说,已是极为遥远的词语,在这东汉末年却是除连年肆虐的战乱外,最叫人闻风色变,使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夺命恶鬼,也是让东汉人口从巅峰的五千多万锐减到一千多万的罪魁祸首之一。 尤其是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带,一旦防治不够及时,扩散起来的后果无疑是灾难性的,可以说一个控制处理不当,别说是作为瘟疫源头、首当其冲的吕布军势中人,就连整个偌大扬州的黎民百姓也难以幸免。 连应在几年后撰写救无数世人性命的《伤寒杂病论》,被后人尊称为医圣的张仲景所出身的宗族,也是因这些烈性传染病的,十只存一二。 那所谓的施咒,多半是将患瘟病而死的畜牲弃在水源上头,或是骗士卒误食的后果。 燕清强自镇定下来,且迅速采取了行动:先是马上派了十匹快马递信去许城,将张仲景请来;再派人给赵云军中送信,着他们暂莫进寿春城,择一开阔平原扎营,设些单独营帐为病迁坊,且将病患和接触过病患的士兵悉数隔离开来,死者必须迅速掩埋,断不容接近;紧接着火速召集城中所有医者,扯些轻薄布绢暂做纱布口罩,除药草诊具外,带上艾蒿等熏物,由较熟悉防疫方法、又有桃在手有恃无恐的燕清亲自领去。 燕清这一系列应对快如闪电,叫吕布看得眼花缭乱之余,竟是半句话也插不上来。直到最后发觉他又要理所当然地亲自奔赴疫场了,吕布才面色铁青地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毫不客气地将他拎起咆哮道:“疫病凶险异常,重光怎能亲去?!” 第73章 街上巧遇 毕竟不是初回被不讲道理地拎起来了,燕清淡定自若地悬在空中,也不扑棱,还顺手扯过吕布的前襟,擦了擦被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对上那凶神恶煞的神情,燕清以镇定得近乎冷漠的嗓音缓缓劝道:“重光深感主公厚恩,虽万死亦不能报也,然此事干系极重,还请主公为大局作想,莫意气用事。” “瘟疫初临,正当防微杜渐,我等尚有一争之力,有清亲去督促,一可扬主公爱民如子之名,二能叫底下人不得不尽心尽力,杜绝偷工减料,三是清略懂防疫之法,需亲至疫区才好定策施行。” 哪怕是现代的灾区疫区,都得有些重量级的官员前去巡视,以精神上鼓舞、安抚民心为主,督促赈济为辅。 “主公固然拦得住清,可又有谁能拦得住扩散的病势?一旦瘟疫扩散开来,别说兵员同吃同住的子龙全军铁定葬送,整个扬州怕都难以幸免。届时我等心血付之一炬,需避退回豫不说,百姓刚得喘息,又将惨遭‘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之悲。莫说清身为一州刺史,蒙主公不弃,得此托付,自当在其位谋其政,保守此地,责无旁贷,单是同为大汉子民,又怎能对这般苦痛视而不见,对天下苍生的福祉置之不理呢?” 燕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吕布再要装聋作哑,也没法继续无动于衷了。 他是屡次见识过瘟疫夺人性命的厉害,才决然不愿燕清奔涉那生死未卜的险境。 对上燕清那殷切清澈的双眸,吕布深吸一口气,粗鲁地将燕清放下,漠然道:“若重光不幸染疫,布又待如何?” 燕清拍拍胸口,面不红气不喘道:“清行事偶显大胆无章,却何时叫主公失望过?若无法胜任,一开始便无颜开这个口。主公无须心中有所挂碍,静观其变即可。” 吕布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从牙缝里蹦出句燕清虽没听懂、却本能地感觉定不是什么好话的话来,旋即宣布道:“布亦同往。” 你可别添乱了! 燕清差点将这话脱口而出,看在吕布控制住暴脾气,分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份上,他唯有耐着性子,拍对方马匹:“清欲在前方全力施为,城内就万万缺不得主公坐镇,唯有求托您鼎力相助,才无后顾之忧。” 吕布不为所动:“城中有元直看顾,伏义等将亦渐返程,连先生这等弱质文人都去得,布身强体健,又如何去不到?” 为让他放弃这荒谬恐怖的念头,燕清舌灿莲花,直将他提供后援的重要性拔高到决定此事成败的地步,见吕布眉头微舒,复诚恳道:“元直独木难支,此事唯主公方能胜任。而自灵帝来,瘟疫频发,灾害横行,纵使地方官吏积极上报,朝廷却自顾不暇,无法施以救援,方让百姓离心丧命。此事虽凶机四伏,若处理得当,于我等亦是收拢民心的大好时机。” 吕布闷不吭声,却没调头就走,燕清便心下略安,继续道:“想除贼安良,只需有充足人马在手,又有哪方诸侯做不到?哪怕将黄巾贼寇尽数清剿,护春耕无恙,于主公名声不过锦上添花罢了,无甚出奇。可若连疫病也抗得,日后何愁百姓不来投奔?兵民为抗战之本,这显而易见地是桩一本万利的买卖。要是因后方支援不及,功亏一篑,错失如此良机,未免太过可惜。” 吕布微眯着眼:“重光究竟有何要事,非得吩咐布去办不可?” 这便是说通了。 “自是攸关性命之事,断不得半分马虎,然主公心细如发,定将手到擒来。”燕清笑得眉眼弯弯,接下来却是滔滔不绝:“还请您命民众广采青蒿焚熏,此为未雨绸缪;于城郊设防疫所,派遣医者去家家户户义诊,遇高热致喘、血斑瘀块类似症状,疑然疫者,连其家属,即刻带去隔离;命人将预防知识和简单的祛病方子刻在石板上,展于城门旁边;由官府出面购入大量灰岩,与柴火分层铺放,煅烧数日,将所生白灰撒入……” 吕布一开始还板着脸仔细听,结果燕清越说越多,一会儿他就两眼蚊香,晕乎乎地左耳进右耳出,漏了个一干二净。 燕清看吕布明明记不住还要强撑,时不时装模作样地点个头,十足色厉内茬的模样,着实觉得有趣,心里的紧张忧虑无形中就淡去许多,也不再为难他,拽了纸笔,事无巨细地写下。 他递给吕布:“若有不决之处,问元直便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重光使唤起布来倒是痛快。” 吕布不耐烦地抱怨了句,却还是低头将纸叠好,怀着老大不痛快地应了。 燕清知他即便再不情不愿,只要答应下来就肯定会做到,又说了几句好话哄他脸色好转,才带着要交给徐庶做的部分,急冲冲地往他府上去了。 且说被关押了一个多月,终于重见天日的孙策刚从兵营回来,由亲随领着往吕布所赐府邸的方向驭马而行。 那些忐忑不安的孙家旧部一直担心着他的安危,在见到他安然无恙后,多是惊喜过度,掩面泣之。 孙策在劝慰之余,心里亦是彷徨不清。 他对袁术的贪婪有所预料,知其定不会痛快将父亲的旧部归还,却是别无他选,下定决心前来投奔时,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不料才刚为对方效力不到半月,就稀里糊涂地被一锅端了,当阶下囚的时间倒比在袁术麾下的时日还长。 在暗无天日的狱中磋磨这么久,孙策一见到那神武不凡的吕将军亲自见他,坦明招揽之意时,他毫不犹豫地就降了——结果在表态后,吕将军也半点不带迟疑地释放了他,聘他作军中从事,甚至爽快将旧部悉数送还。 对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孙策既惊喜又诧异,更多还是似在云雾之间。 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忽见拥挤密集的人潮纷纷自行往路两侧靠拢,中间就让出了一条让马车通行也绰绰有余的道来,连他胯下的马也被惊得哕哕几声。 孙策安抚地拍它几下,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亲随笃定道:“定是重光先生。” “重光先生?” 孙策一愣,并不是不识得声名赫赫的这位奇士,而是对其分明初下寿春不久,却与遭百姓又怕又恨的袁术不同,竟如此受到爱戴而感到不可思议。 孙策以为对方既有急事在身,就注定要擦肩而过,不料很快就有幸见着这运筹帷幄,才识超群的谋士的真面目了:燕清本策马急急而过,直往城外去的,不经意地往孙策这头瞥了一眼后,骤然调转马头,朝他这冲来,劈头就问:“你可是孙文台之子,孙伯符?” 孙策先是被他姝丽非凡、温润如亚的气貌所震慑,闻言回神,从那熟稔的语气听来,下意识地以为是父亲故人,肃然行礼:“正是在下。” 吕布军中但凡是品级不低的将领,燕清就没几个不认识的,匆忙一瞥下,见是个相貌陌生,高大俊朗,英武超凡的小伙子,他几乎在那一瞬间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展颜笑道:“来得正好!” 他将要稍微绕道带去徐庶府上的公文取出,不由分说地交到不明所以的孙策怀里,想了一想后,将它们一分为二,好声交代道:“劳烦伯符跑上一趟,将这些交予元直手上,越快越好。” 孙策初来乍到,连燕清口中的“元直”是谁都不清楚,刚要颔首领命,就见燕清和蔼可亲地看着他,微微笑了一笑,亲切地拍拍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帅哥的肩,指着另一半,以不容商榷的口吻吩咐道:“这些便交由你去办了。” 孙策:“……” 燕清憾然一叹:“可惜事关紧要,不是个闲聊的好时机,否则清定要与伯符好生一叙才是!你那故友公瑾甚是牵挂于你,昨日不远千里来此,专程与清见了一面,那般翩然风姿,着实令人见之难忘。等你安置好了,当立即向他报个平安才对得起这番情谊。” 孙策一时间没能从在袁术麾下时见惯的闲散惫懒、傲慢作态的氛围中调整过来,就被塞了满满一怀的活计,听燕清提及至交好友的名讳,他恍然收敛心神,惊喜道:“公瑾竟就在城内?” 自前年一别,他家中遭逢剧变, 燕清莞尔一笑,昂然举鞭,回身往东南方遥遥一指,声琅琅似玉玦相击;“应该就在驿站吧。” 言罢,不等孙策道谢,燕清便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位先生平日就是如此做派?”望着那潇然洒脱的背影,孙策悠然神往,喟然感叹道:“主公有此士在侧辅佐,公路大人败得不冤。” 第一次见面,就被燕清委以重任,孙策对待起来自然也极其慎重,目送对方离去后,就从亲随口中问出了“元直”的名姓与官邸所在,将手中差使完成后,才回府细看交托给他去办的那些。 结果越看越一个头两个大,苦不堪言:让他行兵打仗,训练兵卒,巡视街道还称得上得心应手,燕重光大人是出了名的知人善用,怎就如此高估于他,尽交给他一些士人文官的事务去办? 偏偏这是他第一桩差使,断不能搞砸了。 还是这亲随见他面露郁闷,提议道:“既然公瑾大人来了,将军不妨去寻他相助,也好让他尽早心安。” 正觉困顿难行,无处下手的孙策眼前豁然开朗,忍不住大赞了他句:“此言大益!” 他利索地将这些棘手难题收拢入怀,浑然不知自己踏入了燕清所埋的陷阱,一心奔向那相识多年的挚友了。 第74章 策瑜相逢 严格说来,燕清交到孙策手中的事主要有两件:一是去取得与黄巾交兵时战死沙场的兵卒名单,将死者军功折换成银两田亩,从官仓处申领救济,亲去抚慰遗孤;二是收纳江南一带逃难至此的流民,让他们以工代赈,帮寿春城建起排泄污水的陶制管道,再种植大量绿荫。 孙策壮武,也有才略,可在燕清将大体流程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后,他还是来了个睁眼瞎般的一抹黑。 别的不说,光这些他要么需上门拜访,要么可直接去军营通知,要么正出征在外,得耐心候其归来将领的名字,孙策尚且认不周全,顿时头大如豆。 好在一想到公瑾就在城内,他心定不少,忙不迭地就去寻求这有力可靠的外援了。 孙策摸着地儿时,周瑜恰就在驿站之中。得了燕清承诺后,他原打算再等个一日两日,再备上厚礼去以酬谢之名求见。 不料燕清不但言而有信,还雷厉风行,距他提出冒昧请求只过去半日功夫,满心牵挂的挚友就生龙活虎地上门了。 “听先生道公瑾在此,策还难以相信,不想真有其事。” 二人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孙策才唏嘘着松开,任周瑜仔细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虎目湿润地感叹道:“策得君之谊,毕生足矣,死复何恨?” “既当瑜是弟兄,怎还无缘无故说些客套话?” 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周瑜佯装不悦地斥他一句,嘴角却不知不觉地带了笑。 孙策诚恳道歉,做小伏低:“是策失言,任由公瑾处置。” 周瑜莞尔道:“伯符尚有心思玩笑,瑜也可安心了。” 对自己听闻噩耗后千里奔波,又不惜家财,不顾一切要将他救出的付出只字不提。 除久未经日晒,肤色稍显苍白外,孙策的模样只比自己记忆中,那两年前的模样要成熟健实了几分,英姿勃发,酷似其父,双目精熠有神,可见这趟堪称横祸的牢狱之灾,并未叫他吃什么厉害的苦头。 总角之交历经磨难,阔别重逢,自有无数知心话要说,等孙策终于想起来意,已是晚膳时分了。 他刚要问出口,就想起了另一桩事,话分明已到嘴边,硬是被他改了去:“公瑾现可有出仕,或在某侯势中述职?” 因孙坚英年早逝,孙策的境遇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方才话题虽多有涉及近况,都不可避免地主要在孙策身上打转,而忘了问周瑜。 周瑜心思灵透,闻弦音而知雅意,光观孙策神色变化,就知这问并不简单,欣然道:“伯符怕是意不在此问。” 孙策朗笑道:“非是策有意隐瞒,而是不好贸然出口,叫公瑾为难。” 周瑜好笑地摇了摇头,据实相告:“瑜有一从夫,现于丹阳任太守一职,瑜偶有辅其行事,却无正式出任甚么官职。不知这个答案,可算勉强合乎伯符心意?” 他未说出口的是,叔父周尚曾屡次以重职聘他,皆被他以年岁尚浅,资历不足拒了,一边广结江南名士,一边耐心等待好友继承亡父遗志,好在其欲东山再起时助上一臂之力。 然而局势瞬息万变,是周瑜也万万没能预料出的。 实际上,任谁都知道前刺史陈温的这些邻居们,就没一个是不垂涎沦落为无主之物,犹如大块肥肉的扬州的。可有能力的还犹豫不决,短期内没能下定哪怕得罪死了河北袁家也要把它侵吞下来的决心,就已经被没这顾忌,自撕破脸后就跟袁绍处处作对的袁术给捷足先登了,只得暗自遗憾。 不想吕豫州却魄力十足,在妙手回春,让被连年战乱给打得千疮百孔的豫州焕发生机,一派欣欣向荣之余,并未甘心蛰伏不动,而是把握住这大好时机,不声不响地就攻了袁术一个出其不意。 之前为速攻强拿寿春,袁术倾全郡之力而出,只留下个不中用的看家,结果却便宜了等着一锅端的吕布,顺理成章地被全擒住了。被丢在后头的、他眼中的无能之辈反倒逃过一劫,见自家主公没能得意几天就倒了大霉,可谓是全军覆没,哪儿有那胆量发兵救人。 于是眨眼间,不仅偌大扬州于实质上彻底落入吕布之手,连长安朝廷的天子也不知怎的受他蛊惑,将象征正统的符节印绶也赐给了他被封为刺史的首谋燕清,成就了名正言顺。 而周尚这个丹阳太守,名义上一直以来都是受扬州辖治的,一旦涉及己身,周家就不可能似局外人般安然观望了。 毫不夸张地说,区区一个丹阳郡的太守周尚,究竟是留是辞,只在燕清的一念之间。 因此,周瑜此行的目的,若说有九成半是为了救至交好友,那也有半成是为观察燕清而来。 就是孙策着实不走运,刚守孝完就遭了这无妄之灾,成了被失火城门殃及的池鱼。但他也因祸得福,无需为反复无常的袁术出死效力,就得回心心念念的父亲旧部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跟猛然间被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对这份信任和慷慨诚惶诚恐,心怀感激的孙策不同,周瑜一听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吕布捞了份大礼,就只剩下苦笑的份了。 孙坚留下的那批人马固是精锐骄勇,始终眷恋旧主,无论是于吕布,还是袁术而言,都是个实打实的鸡肋,唯有在其子孙策手里,才能发出超乎水平的效用来。 但在外人看来,初出茅庐,只于江东一带因多结交名士而有些声誉,又是未立寸功就得此大礼的孙策,可是蒙受了极大恩惠了。 于孙策而言,拿回父亲旧部固然重要,可他投入袁术麾下,也有寻地历练,得到大势庇护,直至本身与时机皆都成熟后,再找由头脱出独立。 要是孙策所侍之主是个品行败坏,言而无信的,日后叛出才称得上师出有名,事出有因,要容易得多,吕布却一点不似传言中那般重利轻才,轻狡反复,还来这么一下以退为进——若是真不重视孙家旧部,才做的顺水人情倒也罢了,可要是吕布真看穿了孙策的潜质,有这份果然决断摆着,又有那城府深不可测的燕清在旁辅佐,难出什么大错。 那孙策日后再想在不被世人唾弃忘恩负义的情况下顺利脱身独立,就难如登天了。 但也怪不得孙策,彼时的他还是人手底的俘虏,连性命都难保,吕布倘若真有这拉拢重用的心思,他纵有所察觉,又哪儿能退拒得动? 孙策浑然不察好友沉甸甸的忧虑,兀自爽快点头:“如此一来,策就有个不情之请了。” 周瑜抽出愁绪来,凝神细听,听孙策倒完苦水后,不禁感叹燕清心思缜密,用心良苦之余,也敏锐地意识到诸多不对劲的地方。 这两桩工作量极大的任务,都叫孙策离不开与吕布军中的众多高阶将领打交道,也助他尽快熟悉,以融入军中氛围,称得上是一石二鸟。 可极精荐人用人之道,有伯乐雅名的燕清,不惜以重宝笼络时,就真看不出伯符的才干不在于此吗? 但他又何德何能,值得对方煞费苦心,有意隔着伯符来做算计? 周瑜并非太过多心,而是没法不往这方向想,愈发不寒而栗。 孙策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唤道:“公瑾?” 周瑜抬眼,正正撞上好友殷切期待的目光,半晌长叹一声,唯有无奈地做了随石落下的第三鸟。 且说燕清脑海中满是尸横遍野的恐怖画面,片刻不停地奔至临时设置的疫区,乍一看,诸事却井然有序,远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混乱严重,人人虽露郁色,军纪依旧严明,不禁松了口气,命随行的医者皆学他戴好临时赶制的口罩手套,才着人通传入营。 最叫他担心的赵云闻讯自主账赶出,亲眼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后,燕清刚要开口,同样确定这裹得怪模怪样、不伦不类的队伍头领是自家军师祭酒的赵云,就将眉头皱得死紧,毫不犹豫地跨出一步,强硬地将初迈入营内燕清给拖出外头了。 燕清猝不及防,直接就被一身怪力的赵云不由分说地单臂扣住了腰,硬生生地拖出了营外,怔楞之间只来得及问一句:“子龙这是怎么了?” 赵云沉着脸时极有唬人的气势,也不搭理这问,拖着燕清足足走了数百步,自忖该算安全了,才堪堪停下,满脸不赞许地盯着燕清看了半天。 平日闷头闷脑,心气耿直,认真低调的老实人一旦发火,跟素来浮躁暴戾,掀桌摔碗当家常便饭的吕布发脾气就不能相提并论了,连向来能说会道的燕清都被震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本能地开始自省。 赵云紧接着语出惊人,毫不避讳地非议起主公来:“简直胡闹!主公怎心宽得如此糊涂,明知先生惯来胡作非为,从不顾惜己身,仍纵先生来瘟疫横行之地?!” 燕清:“……” 听赵云气势汹汹地数落了纯属躺枪的吕布一通,被夹枪带棒的言辞给同样训了个遍的燕清才缓过神来,好说歹说,方令赵云不情不愿地放弃了立即将他遣送回去的念头。 第75章 华家元化 且说一日,吕布正为燕清走前所托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时,遥遥听张辽来报。 心情恶劣地抬眼一看,只见这小子毛毛躁躁地蹦了过来,一脸与周遭忙碌凝重气氛格格不入的喜笑颜开,顿时无名火倏然冒起,二话不说狠狠一脚把他踹翻,骂道:“一天天的,一个两个都净知道傻乐个什么劲儿?!” 张辽喜洋洋地进来,毫无防备地被踹了个结实,好在平日在兵营没少跟主公演练,被打出了一套反射动作,骤然受袭也不问缘由,直接顺势一滚,就卸掉了大半力道,利落地爬起身来道:“禀告主公,城门的榜有人揭了!” 吕布蹙眉,阴测测地催促:“那你还耽于逸乐,故意墨迹个甚?” 张辽怔然:“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您给——” 吕布作势又要踹他,凶神恶煞地喝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人带来!若是误了重光的大事,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张辽一时错愕,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踹到了硬梆梆的左腿,一阵麻一阵疼,好在吕布第二下施加的力度并不算大,并无甚大碍。 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了,皱眉问道:“先生怎么了?” 张辽后知后觉,不见燕清踪影,愣头愣脑地往四下张望,奇道:“怎不见先生?” 吕布险些被他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给气乐了,敢情是个对状况一无所知的,懒得把脾气撒他头上:“把人带过来,赶紧滚!” 张辽摸摸头道:“遵命……” 整座寿春城里,事到如今大概也就剩张辽不知道,没了燕清在身边看着管着的主公,烦躁异常,每日都跟吃了一大车炮仗似的,都不用明火去点,稍微碰一下就炸个稀里哗啦。 难怪其他同僚对这桩报信的小小差事都避之不及了。 作为回城最晚的一军统帅,张辽风尘仆仆地才领着人马入城,就被一脸正直的高顺给拦住了,语焉不详地请他跑去寻主公一趟,告知榜有人接即可。 因高顺予人的印象太正气凛然,张辽竟半分疑心也没起,被坑了个彻底后,终于有了来得太晚的悔悟。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门外,到了那年纪看着约莫与文和先生相差不多,身形瘦削,双目慧然有神,臂挽青囊,背后跟着拎了个大木箱的徒弟的青衣医者郑重抱拳行了一礼,客客气气道:“劳先生久候了,可否容辽为您引见?” 依张辽的身份,其实是毫无必要向个纯然白身,还从方技(贱业)为生的老者行礼的,但他受燕清影响极深,耳濡目染下,惯了对气质斐然,容气不俗的老者额外尊重。 况且是他们因军中有瘟疫一事,才四处发榜求圣手名医的。所许酬谢虽多,然无畏疫病,又自信医术,敢于揭榜之人始终寥寥无几,那他宁愿稍微屈尊,在礼数上做得周全,以免一个不慎开罪了对方。 “吕豫州大人为民纾难,日理万机,佗不过候了片刻,何来怨言?”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医者扶髯淡定一笑:“请。” 燕清既不知吕布俨然成了寿春城内无人胆敢招惹的活火山一座,也不知“建安三神医”的另一位悄然浮出了水面,兀自眼巴巴地守在一口巨锅面前,看一个个浑圆饱满,雪白胖鼓的饺子在里头奋力载浮载沉,心里的口水哗啦啦地直下。 周边无数人来来往往,皆被燕清全神贯注下的高深莫测给唬住了,纷纷加快脚步,不敢往这多看一眼。 宿卫亲随却是心中忐忑,暗自犯着嘀咕,也紧张地盯着这锅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去疫娇耳汤”瞧——向来睿智高明的军师祭酒无缘无故守在这边上,半天不见挪动,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且说张仲景一得了燕清的亲笔信,立即撇下手头正沉迷的研究随使者动身,而在他赶到疫区时,因有燕清和赵云协力施为,疫情被有效地控制在极有限的区域内,暂只有最早感染、病情最严重的那几位患者死去,并未造成灾厄性的后果。 燕清肚子里只揣了些医学常识,于现代人看来不足为奇,但毕竟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能在关键时刻给陷入瓶颈的张仲景大量启发,叫医圣如获至宝的同时,制定药方的进程也一日千里。 等第一个痊愈病例出现时,史上第一批饺子也提前被张仲景给捣鼓了出来,嗅着香气袅袅,蒸汽飘飘,叫清心寡欲的燕清也忍不住犯起了馋虫。 可惜这薄薄的面皮里包的,可不是鲜美可口的猪肉白菜,也不是叫燕清魂思梦萦的鸡肉虾仁,而是一些腥膻未去的羊肉沫儿,外加大量治此瘟症的药材。 但对这回从瘟疫手中逃出生天、参军前连一年到头连吃饱都是难事,更别提是能尝到肉味的普通兵卒而言,就是不可多得,叫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了。 燕清之所以没命府中厨子折腾他印象中那些美味佳肴,一来是忙晕头了,哪有一些个闲情逸致去变着花样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二来是要以身作则,摒弃骄奢银逸之风。 在各地百姓多数在忍饥挨饿的当头,即便吕布治下的两州尚称得上衣食无忧,也不是尝试细脍精点,饮食上富丽铺张的时机。 被架起的锅下烈火熊熊,映入燕清眸中明灭。 但饺子这种做起来也挺简单的食物,还是稍微奢侈一下,放进日常菜单吧…… 他刚下定决心,就听闻棚外传来一阵噪响,不禁蹙眉起身,严声喝道:“兵营之中,何人胆敢喧哗?!” 近来风大,偶有春雨,要煮这一大锅娇耳汤所耗时间又长,燕清就着人临时搭了个草棚,又亲自守了一会儿。 他喝了一声,却不见外头的动静平息,心中不好的预感渐重了起来。 此时营内应有治军严整,连瘟疫突然爆发时都纹丝不乱的子龙坐镇,怎会闹出这等骚动? 燕清刚疾步走到棚屋口,充当临时门用的草帘就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给粗鲁掀开,然棚屋却不比来者高大魁梧,凭那宽肩想直着挤进门来已是不易,高度就更爱莫能助了。 燕清手里紧捏着的拨火棍不知不觉地掉到了地上,恍然唤道:“……主公?”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双眼了——怎会在此时此地见着应在寿春城里等消息的吕布? 不得不躬身,才堪堪进来的吕布不悦地低声咒骂了句,一抬眼就见到了自己想找的人,虽这打扮就跟营内那些大夫们一样稀奇古怪得很,露出的一双明亮澄澈的漂亮眼睛却不会让他认错人,一肚子怨气登时烟消云散。 “哟。还真在这儿。”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也不废话,就着半弯腰的姿势一手揽背,一手搂腰,没迈入的另一条长腿做支撑往外一拉,行云流水地就将燕清从这药味弥漫的小屋里掏出了出去。 燕清麻木不仁地听胡子拉碴、形容邋遢的吕布愉快地哼起了小调,快被这莽莽撞撞的作死举动给气疯了。 等吕布解除这别扭至极的横抱姿势后,他一声不吭,铁青着脸将自己的口罩、头巾和手套悉数摘下,粗暴地给吕布套上,皮笑肉不笑道:“究竟是再在寿春城里呆着就要天崩地裂了,还是连疫区也成了消遣的风水宝地,叫主公不得不以千金之躯轻犯才可?还是说主公领着二品将军的俸禄,却忧国忧民,操起了连天子都不操的心,不到这九死一生之地慰劳一下受难兵民,就心如刀割,夜不能寐,自思枉为人子?” 吕布闷不吭声地任他一边极尽刻薄地讽刺着,一边顺从着被套完这身装扮,忽将背上披风一解,往前一挥动,就投桃报李地将唇枪舌剑与动手两不误的燕清给裹得密不透风了。 燕清:“……” 见燕清双目大睁,欲要喷出火来,刚得了点趣味的吕布也有些招架不住的发憷,赶紧面不改色地岔开话题道:“先生莫恼,且看布带了何人来?” 燕清根本无暇去在意大庭广众下被这么抱出来的姿势是否丢人,只要一想到吕布方才大大咧咧地闯入这空气中没准儿还充斥着大量病毒的危险区域,说不出有多凶险可怖,心头火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哪有配合他缓和气氛、巧言逗趣的兴致。 闻言眼神像刀一样冲他剜去,微微一笑,却毫不客气地继续炮轰:“噢?清亦想知,可叫主公如此急不可耐,不惜性命地亲自护送来予清一观的究竟为何方神圣,怕是只有天王老子可许驱驰。” 吕布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老实安分了大半个月,着实憋不住了,又忽有华佗这燕清曾屡次提起,憾不能得其相助的神医主动送上门来,便心怀侥幸地以此为借口亲跑一趟。 “先生说笑了。” 没想到燕清这回的火气,远比上回自己鬼迷心窍地扒了他裤子还来得势不可挡的厉害,吕布一时间也不好应对,只干巴巴地笑着,命人将华佗带来。 第76章 求医问药 因此时的华佗比在燕清认知中的要年轻许多,虽不如贾诩那天赋异禀的不老妖孽,也完全称得上保养得当,无论是一头乌发,还是面上微不可见的细纹,皆与演义里“鹤发童颜”的描述相去甚远。 是以当燕清冷眼看着吕布装模作样地让人把他请出来时,并未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苦寻难觅的医科圣手——直到他不经意地瞥见这人臂挽了个辨识度极高的青囊,再听其彬彬有礼地自报名讳:“某姓华名佗,字元化,沛国谯郡人也。” 吕布上一刻还忧心这华佗老儿的份量够不够叫燕清息怒,下一刻就开始悔不当初了。 只见燕清霎时间两眼发亮,翩然回了一礼后,一边与之亲热交谈,一边命人取来备用的口罩等物,遂领他往那用大锅煮着药汤的草棚去了。 张仲景正忙于治疫,燕清再兴奋也不好去打扰他,而在对方忙完之前,尚有其整理且带来的一些医书,再加上这回有足够多的病患样例供其研究,这些对只重视最终结果和未来预防的他而言,兴趣缺缺,却一定能让同为悬壶济世的医者,医术与其不相上下的华佗眼前一亮。 至于做事离谱的主公,就被燕清理所当然地丢在了后头。 吕布眼珠子泛绿地直瞪他们离去的背影,虽心里不满至极,还是识趣地不在燕清气头上火上浇油,恶狠狠地把气憋回去,面色如常地寻赵云问疫情防治状况了。 赵云将他迎入帐内,简单做完汇报后,吕布刚一颔首,就意外见他倏然跪下请罪道:“云有一罪,需向主公坦言。” 这一下来得毫无预兆,直叫留在帐内的那几位亲随惊诧莫名,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了起来。 “哦。” 吕布漠然应了,既未大发雷霆,也不让他起身,而是警告亲随们不许声张后,强硬地将他们悉数屏退,只留赵云一人。 这样一来,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在部将下属面前,此军主帅赵云都能保持原先的体面。 吕布丝毫无惧对方有意加害于他般,施施然地在主位上落座,才潇洒一挥手:“能有多大事儿?说吧,刚巧你最近立下的功绩还没封赏,看够不够相抵。” 赵云被他心宽意大的反应惹得愣了一愣,闻言自襟内取出几份被拆封过的信函来,恭敬奉上:“请主公先行过目。” 吕布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先翻到封皮正面一看,却是来自幽州公孙瓒军中重将,刘备刘玄德。 对这个名字,吕布好歹也亲手处理过无数公文,并不陌生:虽其家境贫寒,处境落魄,早年不得不通过编草鞋维持生计的,却又有几丝皇室血脉,师从曾官任尚书的卢植,目前正于昔日同窗公孙瓒麾下效力,颇得器重,似乎还有两个不得了的义弟。 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像刘备这样崭露头角,急速积攒名气资本的不知凡几。 目前作为多年战乱的最大赢家之一,吕布兵势雄厚,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却并未怎么重视。 如今就不同了:之前纵有再多芝兰玉树,也没有胆大包天至将手伸得老远,自幽州探入他兜里来的。 吕布嗅到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忍不住动起了向来懒得去动的脑筋来,竟觉得此事微妙,细思下颇为有趣,并无动怒之意了。 只怕不是将赵云当个普通跑腿的来使唤,最后当做粮草添头乐于奉送的公孙瓒的意思,而是刘备自个儿的吧。 寄人篱下,连真正属于自己的人马和地盘都没,却有此野心壮志,倒是让人出乎意料了。 那究竟是之前就看重赵云之才,却因人微言轻而无法出言索要,还是后来见其大放异彩,才临时起意? 赵云一派坦坦荡荡,昂然挺胸而立,背负双手,显是任凭处置,无从窥得吕布低敛的眸底神色变幻。 吕布沉吟半晌,似笑非笑道:“刘玄德写信于你,可是先述旧情,后诉欣赏,再问近况,最后再表露招揽之意?” 赵云毫不避讳地承认道:“是。云于公孙将军帐中效力时,曾有幸与玄德大人有并肩作战之谊。” 因早早地就被燕清略施小计挖了过来, 吕布抵腮沉思片刻,却是哼笑一声,连里头的具体内容都无意去拆开读上一读,长腿一伸,靴跟将那榻旁的火盆勾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就将信件掷入其中,叫它们转瞬化成了一碰即散的灰烬。 吕布再不经意地踹上一脚,这些不大不小的震荡,就叫勉强维持着纸团形态的白灰轰然四散了。 赵云万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猛然抬起头来,只听吕布重重道:“此事就止于此,莫向他人提及。” 赵云低声道:“主公这时……” “何人没个故交旧友?”吕布傲然一笑,也不知是对谁嗤之以鼻道:“布再有眼无珠,也不至于疑心赤胆忠肝的子龙会与外人串通勾结,却难保有心人不借此造谣生事。” 末了咂咂嘴,补充了句:“若重光问起,那直说无妨,只是他近来事务繁重,最好莫拿这些鸡毛蒜皮去扰。” 暗中困扰了赵云好些时日的信件,被吕布轻描淡写地一说,就成‘鸡毛蒜皮’的琐事了。 看赵云还楞在原处一动不动,吕布挑了挑眉道:“怎么,就如此想被撤职查办?只憾不能叫子龙如愿以偿了。” 赵云如梦初醒,铿然抱拳一揖,沉默退下了。 倒不是吕布就彻底没了多疑的陋习,也不是他对赵云有着纯然的信任,而是赵云若真有叛心离意,就不会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毫不迟疑地将这些轻易就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信件交出。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时间去细读这些注定无功而返的信件,去追究赵云那并不存在的异心呢? 吕布纵有再多的不虞,也是冲着刘玄德去的,况且赵云最初是由燕清大力举荐,又屡次谏他提拔重用的人选,光凭这一点,吕布在起疑心之前,就会慎重思量一番。 而赵云之重情重义,为人处世一丝不苟,亦不失公私分明,虽脾性太过耿直,说话有时令人火冒三丈,可其品行之佳,皆是有目共睹的。 自追随他以来,无论身居何职,事必躬亲,屡建战功,无时无刻不以诚相献。那他为人主公,自当以挚信相报,岂会连最起码的容人雅量都无? 倘若不依不饶,或是当其面大肆唾骂刘备之举,则完全落入下乘,既易另开诚布公的赵云心里生寒,也坠了他自个儿的威风底气。 要是叫正与华佗谈天说地的燕清得知此帐中事,知晓吕布已有了这等开阔的眼界,胸襟与气魄的话,定要甚感慰藉,没准还要激动地鼓一鼓掌。 或许是有了个与其不相伯仲的张仲景在身侧可用,燕清对华佗虽仍是渴求,也不似之前那般急迫了。 华佗极度淡泊名利,专心钻研医术,与张仲景那举过孝廉、可直接更改朝廷派下的编制把人挖来的情况有所不同,是不折不扣的隐士。 过的是自个儿上山采药,游离四处行医的生活,想许以官职拉拢,或将人留下,无疑比登天还难。 华佗性情亦是耿直刚烈,爱憎分明,能因慕关羽威名而自荐上门,为其刮骨疗伤,也能枉顾自己生死,多次拒绝权倾朝野的曹操征召——燕清自己先行想开,就专注于在良好的基础上,再博他更多好感了。 诚如燕清所料的那般,在仔细观察,还亲口品尝了那味道难以言喻的羊肉药材饺子汤后,华佗愈发觉得不虚此行,对发明此物此方的医者赞叹不已。 燕清见火候到了,故意引着他去瞧了瞧张机近期记录病症用的手札,华佗爱不释手之余,又对他如何知道春三月的茵陈蒿嫩叶于防微杜渐上具备奇效,才命全城人焚其避疫开始刨根问底。 即便燕清脸皮厚如城墙,听华佗赞他极具天赋时,也不由得羞愧地红了一张老脸:要知道,“三月茵陈四月蒿,传于后世切记牢,三月茵陈能治病,五月六月当柴烧”……其实是民间根据华佗的疗法编出的歌谣。 燕清也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被后世当做常识的知识,竹筒倒豆子般倾吐无遗。见华佗对他的好感达到最高点后,又严密地藏起自己疑似基佬、且对主公那具健美得不可思议的肉体产生了十恶不赦的觊觎,趁热打铁地请这内外兼修的圣手开方,帮调养一下子嗣艰难的吕布与其妻室的身体。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华佗本就是因欣赏燕清兼济世人,尊重医者而主动前来相助的,见他谈吐风趣,言辞优雅有礼,丝毫不吝于分享自己所知,并不似寻常医者喜敝帚自珍,更是喜他品质。 听到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请求,自是满口答应。 燕清欣然致谢,接着歉然道:“只是此事不便叫主公知晓,可否请先生帮着保密?” 对一个男人来说,不管是被怀疑‘你不行’还是‘你老婆不行’都是桩奇耻大辱,燕清并不打算不理智地挑战吕布对他的容忍度,当然要极尽隐秘地进行。 华佗慷然应诺,可他虽通情达理,也不得不道:“某医治时,需借腕一观。” 燕清微微一笑:“先生无需多虑,这是当然。” 华佗扶髯,心领神会地笑道:“待时机成熟,大人唤某来即可。” 对中医定诊需望闻问切这一点,燕清自是一清二楚的,也已经做好给吕布丢个乐不思蜀,让他乖乖睡上一会儿的准备了。 就是严氏魏氏那儿要棘手得多,毕竟是后宅妇人,他为人臣子,要是大大方方派个医者去摸其皓腕,不被参句孟浪多非,就是居心叵测。 于是燕清的最低要求,是要弄明白吕布自身的生育能力究竟有没有问题,要是不幸真有的话,能通过调养改善到什么程度。 燕清浑然不觉自己潜意识里悄然逃避了给吕布纳妾的念头,只刻意将心里头源源不断地冒出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不适感给忽略掉后,就以为能安然无事了。 他忽想起一事,恳求道:“非是清不信元化医术高明,只是药方随疗程进序而变,恕清冒昧,可否请元化多留些时日,一容清速将主母接来,二来可保主公之症得到根除。”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华佗的健忘在史上有所记载,偏偏这种忘性在关键时刻就能要人命,陈登就是被这张口头支票坑没了的:华佗曾断言他的头疼之症将在三年后复发,需再用药,接着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叫陈登安心地放他离去了。不想三年后陈登派人去请,华佗却早忘了这茬,外出采药久久不归,以至于陈登旧病复发又无人可治,年仅三十九岁就去世了。 有这血淋淋的例子摆着,燕清可不敢依赖华佗的记性。 华佗不知燕清的担心,毫不介意地笑道:“即便大人不提,佗亦不愿过早离开。” 基于对后世公认医术全面、虽最擅外科,可内科妇科也是一把好手的华佗的信任,又得了这份更实际的许诺后,燕清总算安下心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传令兵匆匆而来,掀帘下拜,肃容道:“禀祭酒大人,赵将军有急事相请。” 第77章 本末倒置 大约是三十年来无病无灾,吕布便自恃体魄强健,这回又见疫情势稳定,不似往常猖獗,未叫生民殆尽,不由得低估了其厉害。 在主营内待着时,嫌太闷热就将口罩摘了,只草草用端上来的那盆药汤净了净手,手套也没再戴上。 结果乐极生悲,当晚就立竿见影地头部沉重,旋即视线不清,神志模糊,不一会儿就光荣倒地,轰轰烈烈地发起了高烧。 赵云知事出蹊跷,又兹事体大,一听传告就迅速压下这能动摇全势军心的消息,关押且隔离开与吕布有过接触的、尤其是非亲随的所有士卒,再立即将在疫所的张仲景,与华佗久话不出的燕清一并请来商议。 眼见着上午还龙精虎壮,精力充沛的主公,晚上就奄奄一息,躺床上动弹不得了,哪怕燕清心理素质再好,也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方寸大乱。 说吕布运气差,是没说错:跟着他巡视的亲随一个个安然无恙,偏偏只有任谁看来都最健康壮实的他一下被放倒了;说他运气好,也有道理:一来截止今晚已有不止一桩痊愈病例出现,足够证明张机所研发的药方确实有效,二来有华佗张机这俩当世神医为他梦幻会诊,三来有燕清这揣着桃牌,随时提防他陷入濒死状态第一时间喂下去的外挂在,要这也能死成,就是老天诚心要收他回去了。 燕清心思稍定,跪坐在榻边,目不转睛地端详上头卧着的高烧不退,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恹恹无神的吕布,不由得叹了口气。 往日威风八面,凶猛强悍,气势凌人的斑斓猛虎,骤然被烈病打倒,只能四脚朝天地卧着,看着就跟小可怜的猫仔无异。 看他摊平了长臂长腿,占据了这张床榻的大半壁江山,被自己精心伺候着,依然难受得哼哼唧唧,食水不咽。 让好歹拿他当了大半辈子偶像,最近又起了垂涎这具健美躯体的邪念,本能地有了深深的负罪感的燕清,不由自主地动了恻隐之心,实在不忍心再苛骂他粗心大意。 否则只要略微思及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燕清内心思绪翻涌,面上却是平心静气,一丝不苟地遵从医嘱,用浸泡在难闻药水里的巾子反复擦拭他汗涔涔的颈项,又及时更换冷帕子给他散热通风。 那药汁的气味刺鼻得很,吕布即使人正处于昏迷当中,剑眉也被熏得拧得死紧,只因浑身刺痛乏力,才避无可避。 燕清面无表情地瞧他鼻翼翕动,有气无力地哼声抗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用帕子再蘸一下那盆浓稠的药汤,往人中处不轻不重地擦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在心里数了一下,便感觉手心搭着的健实肌肉倏然紧绷,让他亲眼见识了什么叫“虎躯一震”,吕布便如被臭晕过去般瘫软下来,一动不动了。 ……燕清竟颇觉痛快。 当燕清提出要坚持守在吕布病床边时,无论是两位神医还是赵云,皆都激烈地表示了反对。 燕清一昧固执己见,赵云也耿直地不再赘言,直接要动用武力了。 “清比不得元化仲景医术渊博,却也略通关窍,经验亦可称丰富,总比一无所知,又粗手粗脚的兵士要好得多。”燕清无奈劝道:“何况就主公现在的状态,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比不得,清又如何放得下心,将他的安危托付于他人之手?子龙不必再劝了,若是主公性命不保,清也无意苟活,你们自可带上手中人马,另觅明主,只照顾好主公妻眷独女便是。” 赵云并未动怒,而沉声道:“重光不必以话相激,对你欲与主公同生共死之心,云已明白,自不会妄加阻拦。” 遂说到做到,不再相劝。 燕清稍显狼狈地抹了把脸,强压下了心里难以自抑的慌乱,知赵云是真懂了他的意思,也无暇在这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致歉,而是往周围扫了一眼,有条不紊地将正事一桩桩安排下去,口吻严厉道:“主公既未去疫营,只在主帐一带徘徊,怎会不幸染上此症?定是遭了刻意暗算。还请子龙即刻领人将相关者搜出,严格依照军法收押,严刑拷问,务必问出背后主使是谁!药汤按疗程起效,亦讲究即时性,主公的状况暂不适用,祛疫娇耳汤当继续分发给士卒,无需留备几分……” 军师祭酒于帐中闲庭信步,淳淳交代时,那镇定自若的姿态是极具感染力的,一下就将在少数的知情人中蔓延开的惶惶不安的情绪被大幅淡去,让他们有了主心骨。 哪怕吕布依旧昏迷不醒,吉凶未卜,也奇妙地心定许多,认真去执行分配到自己头上的任务去了。 燕清不止是将狠话放了出去,也的确做好了守个几天几夜的准备。等让宿卫备好熬提神用的烈酒浓茶,帐内就只留他一人在,为免传染到旁人,其他的都统统赶到外头等候吩咐。 和吕布这从小到大连伤风感冒都没得过,就自以为刀枪不入的傻大胆不同,燕清可是经过切实验证的:自己这具奇妙的身体固然看着羸弱不堪,连块像样的腹肌都炼不起来,痛觉也钝惰得很,却是货真价实的百毒不侵。 经这魂不附体的一吓,燕清也认清了过去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事,有了刻骨铭心的觉悟:明知自家的主公常常不带脑袋做事,他就不该心宽地让吕布离开自己视线,而应该将其保护得密不透风,寸步都不应擅离。 否则就算他在外如何奋斗,取得多丰硕的战果,到头来本末倒置,最重要的主公一旦嗝屁,再多的宏图霸业也成了一堆空文废纸,是让人万念俱灰的满盘皆输,彻头彻尾的一场空。 即便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距白门楼遭缢杀之前,吕布也还有好几年能活,要是被燕清怀着满腔激情,自以为是地干预一通,满心觉得能保住吕布性命了,却阴错阳差地叫他交代在了这里,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讽刺得无以复加。 而对他个人而言,就更不用说了:诸葛亮在刘备逝去后,还有个刘禅需他尽心尽力地辅佐;孙策死前,给他胜似骨肉血亲的挚友周瑜留下了亲弟弟孙坚,需他出谋划策;生了一大堆钟灵毓秀的虎子的曹操最无需发愁……可吕布呢? 这个对旁人满心戒备,却对他无比信任的傻大货主公,只有个终日舞枪弄棒,连牙都没换齐,一张嘴一个大豁口的女儿吕玲绮,怕还不如一碗冰淇淋顶用,绝无可能镇得住那些只在勇武绝世的猛虎喝令下温驯听从,实则生猛凶残的部下。 费上一些时日,燕清倒是有信心也有能耐将吕布遗留下的人马归为己用,可一个活生生的吕布才是他愿以命相佐、呕心沥血的根本,而不是从未存在过的自立为王的野心壮志。 好在这时醒悟,尚算悔之不晚。 吕布浑然不知这一场因掉以轻心而启,累他吃了前所未有的大苦头的疫病,成就了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叫他无意中达成了之前无论如何也劝不成的目标,不费吹灰之力就办成了只能在梦中想想的难事。 到底生命力顽强,又有两位神医的联手施针布药,没用上燕清准备就绪的桃,吕布就退了高热。 等他迷迷糊糊地从黑沉的睡梦中醒来,已过了整整五日。 吕布睁开眼后,只觉浑身沉重笨拙得不似自己的,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不等他发通脾气,就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在了雪白的幔帐上。 难不成还在做梦? 吕布一时间弄不清楚情况,只依稀记得自己惹得重光先生发了回大火,半晌不知作何反应,而自他昏睡起就一直守着他,完美无缺地完成了看护工作的燕清也到了强弩之末,每一根神经都绷得死紧,自然不会错过被褥摩擦的沙沙声。 “主公?” 燕清轻轻地问询了声,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手底下的动作却毫不迟疑,迅速放下盛着那刚准备好的流食的瓷杯,掀起薄帐,担忧又关切地看向满眼茫然,只困难地将脑袋往他这方向侧了一侧的吕布,一下就洞察了他的困惑。 布这是…… 吕布恍恍惚惚间,光顾着受宠若惊去了,张了张口想问自个儿情况,沙哑得厉害的嗓子就不容他这般折腾,到头来只轻不可闻地嘶嘶了几声,半个词也没能说出来。 燕清看着吕布错愕不已,怎么看怎么傻乎乎的表情,终于露出了这几日里的第一个非是出自宽抚他人之心,而是真心实意的安心微笑来。 尽管疲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可自见着胜利曙光,到此时此刻吕布终于彻底脱险,哪怕只为这没有白费的辛苦,也心情极佳,便竭力向他露出个极尽温柔的微笑,缓声解释道:“还请主公稍安勿躁,毕竟刚刚退烧,是正经的大病初愈,又多日未正经进食,四肢乏力是再正常不过的症状了,等逐渐增大食量,有精神力气了再下床走动走动,不出几日,就能恢复原状。” 吕布还能有力气抬起眼皮,还多半得归功于他想方设法灌进去的那些稀汤粥水。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似乎还有些呆滞,只一个劲儿地盯着那虽添了沉沉的疲惫与苍白的憔悴,却无损昳丽无双的脸庞瞧,大概根本就没把燕清的话听进去。 燕清无可奈何地整理了下被褥和枕头,变戏法般娴熟地抬高了背倚的靠垫,让吕布能舒舒服服地半坐半躺,再亲手将香浓的米糊捧来,舀了热腾腾的一勺,晾了一晾,看向分明已浑身紧绷,面上却毫无反应的主公,温和客气地征询意见道:“主公是要自己来,还是继续让清代劳?” 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下这稀奇的病号体验,就抢先一步感受了什么残废待遇的吕布震惊地微张了嘴,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燕清地逮住了这空隙,利落地塞了一勺进去,看他条件反射地咽下了,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些天来,无论是换药喂食还是擦身把尿,皆是清一人在做,主公就不必做些无谓的矜持了。” 吕布:“……” 第78章 占个便宜 燕清见吕布傻愣愣地微张着嘴,既是大病初愈的恍惚,又似是五雷轰顶的震惊,面色淡然自若,却隐约有着心虚。 虽然他的初衷绝不是要趁机一饱眼福,可这几天里,他的确是得了职权的便利,可光明正大地对这具觊觎已久的健美结实的躯体为所欲为。 在旁人眼里,燕清着实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再见他以切实行动证明了自己愿与主公同生共死的决心,且为此动容,心生钦佩向往时,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既能一本正经地帮吕布擦身,也能轻佻地拍一拍那肌肉紧实的臀。 怀揣着一颗包天的狗胆,燕清占便宜可谓是占得心满意足。 燕清被吕布看得心里略微打鼓,却无从得知,主公此时所想的跟他所担心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因有着鹤立鸡群的个头,纵使燕清在文士里称得上颀长高挑,吕布依然是习惯了俯视他的,这会儿躺在床上,燕清站在床畔,他一抬眼,就成了前所未有的仰视。 便见燕清俯身垂眸,烛光摇曳,眸子晶莹,而那鸦羽般乌黑的睫笼下一小片动人阴影,再看那尖削的下巴,雪白修长的颈子,似嗪着淡笑,优雅抿着的唇,皆都透着说不出的好看。 不知比那些乱七八糟的绘本里所描的郎君要俏美端丽上多少分。 吕布一眨不眨地从新鲜的角度端详着寻常得见不得的景致,心里油然生出点难以言喻的肖想来,是被那不知哪儿来的猫爪又狠狠挠了一下,麻痒难捱的滋味清晰无比。 只恼他此时压根动弹不得,纵使想顺应心意做点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丝毫不知这病来如雪崩、连说句完整话都有心无力的病患,满脑子都萦绕着不可告人的危险旖思,燕清揪准机会,塞了满满一勺米糊进去。 吕布:“……” 见吕布面色难看,燕清以为他是嫌这味道太过清淡,毕竟对方平日就是个无肉不欢的,猛然间只能吃些稀汤米糊,这些天里都是如此,嘴里定已经被淡出鸟来,便解释道:“主公现只吃得这些,等过个一两日,就能用回肉食了。只是也得讲究循序渐进,不能即刻贪多,免伤肠胃。” 吕布的心思哪里在这,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燕清见他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让自己无从窥见那眼底的神色,却是顺从地张了嘴等喂,就当吕布是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说辞,欣然一笑,接着又递去一勺。 没过多久,一碗浓稠的米糊就见了底,燕清将空碗放到一边后,又把由药童熬好的药汁端来。 跟灌无意识的吕布时的费劲不同,这病患一旦清醒了,就能充分配合喂药,不知省了燕清多少功夫。 显然这铮铮的三国第一猛将不可能有那吃不得苦药的毛病,都不耐烦被一勺一勺地墨迹,烦躁地侧脸微避,将鼻尖一抬,燕清就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只帮着抬起药碗,往唇边下倾,就见吕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一饮而尽了。 许是那药汁助眠效果厉害,等燕清给他用温水漱漱口,冲散嘴里残余的那些药味后,吕布脑袋猛一沉重,转眼就已鼾声大作,重新睡着了。 要不着痕迹地将靠枕恢复原状,让吕布能舒舒服服地枕着,又是一番折腾。 燕清原想着一会儿回房,起码洗个澡,稍微消去满身疲惫再去歇息——虽每日也有将士备好热汤供他洗浴,因着吕布生死不知,燕清毫无享用热水的心情,皆是草草洗浴完了就作罢。 他固然这么打算好了,不料刚将碗勺搁在桌上,都来不及唤人来替个班,就遭遇了压倒性的睡意来袭。 他已是强弩之末,一时间竟是半点也抵抗不得,不知不觉地就这么伏在冰冷坚硬的桌上,阖眼入眠了。 燕清实在是太累了,几日几夜的无休无眠,始终不曾合眼,全凭一股精神气撑着,生怕一不小心睡着,没赶上吕布濒死时将桃喂下去,等最后一睁眼就看到他已悄然咽气的绝望。 如今没了悬在头上的这杆利剑,一睡就是轻易唤不醒的死沉。 倒是吕布最近一直卧床休息,根本不缺睡眠,等药效稍减,他一醒就睁开了眼,虽远不如平日的生龙活虎,却也比之前虚弱得除了唇和眼皮,哪儿都动弹不得的孱弱虚软要强得太多了。 作为锻炼强度极大,又正值当打之年的武将,吕布本就强壮得跟头牛似的,之前别说是生过什么大病,就连小打小闹的病恙都无。 这会儿因施药及时有效,燕清作为看护亦无微不至,赶在他一醒来就帮着进了点米糊和药汁,叫吕布顺利缓过那股虚劲儿来。 他一刻也不耐烦在床上继续躺着了,取下搭在额上的湿巾子,猛一掀被子,就要翻身下床,结果身子一正,就直直看见了上身软软地趴在桌上,侧颊枕在一臂上,眉头不适地微蹙,罕有地不讲风仪形象的军师祭酒。 吕布愣了一愣,这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之前脑子昏昏沉沉,都未想过怎会两次都是一醒来就能看到燕清,且偌大帐内除自己外,只得燕清一人在。 这时清醒得多,自是一眼看出能将燕清累成这般模样,定是守着陪着自己许久的缘故。 可他之所以会病得如此厉害,罪魁除了那肆虐军中的疫病外,完全不做他想。而负责主持抗疫事宜,对这极度重视的燕清,能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要命,又得冒多大的风险吗? 吕布闷不吭声地坐了半晌,胸膛一阵阵剧烈起伏,犹如阡陌交错间骤然拔地而起,横亘了高山深涧,说不出是悔恨还是感动,是愤怒还是愧疚,是狂喜还是惶然,最后竟是半句合适的话也择不出。 他慢慢起身,动作放得极缓,连履也无心去穿,直接赤脚踩到底下铺着的软毯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燕清抱起,放到他原先躺着的长塌上,盖好被子,又掖好被角。 这几个简单至极的动作,竟做得吕布破天荒地紧张无比,背脊出了一层冷汗。 以燕清一贯的精敏细腻,也不知是累得有多厉害,才以至于被抱着换了地方的动静也未能让他醒来。 吕布虎目灼灼,直勾勾地盯着燕清安心熟睡,俊美柔和的面庞看了许久。 有道是,意随心生,心随意动。 只见那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猛虎怀揣着一时间满溢饱合的情感,懵懵懂懂地欺身凑近,在那毫无防备的编贝皓齿,玉雅薄唇前,鬼使神差地做了回虽是浅尝即止、亦是不折不扣的偷香窃玉的卑鄙勾当。 …… 吕布草草在里衣外披了薄铠,依旧走得大步流星,面色亦是镇定如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步子跟目光一样,都略微有些飘。 他去的第一处,就是赵云所在的副帐。 赵云正面色凝重地听副官汇报,忽见吕布掀帘径直闯入,只微露讶色,就叫那人退下了,转身有力一抱拳行礼,唯有尾音微微上扬的语气透露了他的喜意:“主公已大好了?” 吕布飞快一颔首,开门见山地质问道:“重光何等重要,子龙定是心知肚明,怎能纵他立于危墙之下?他又守了几日?” “重光心意已决,云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赵云不慌不忙,据实相告:“主公昏睡了五日,重光便足足守了五日,期间寸步不离。”又把燕清当初坚持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吕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着平静,却只觉自个儿心尖都在一抽一抽的疼,半晌才稍微缓过气来,淡然问道:“审得如何了?” 作为险些丢了命的苦主,吕布的想法与燕清的显是一致。 赵云道:“那几位将士皆是随主公出生入死的旧人,来历各个清白,当日领亲随职时亦未曾擅自出营与外人接洽,暂未审出任何可疑之处。” 吕布却是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倚在主座上,断然道:“光从那几个蠢货身上下手,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赵云认真道:“还请主公教云。” 吕布冰冷地扯了扯嘴角:“这倒也怪不得子龙。先将你军中清查一遍,找出有哪些是来自豫州的,再往魏续身上查去。” 赵云并不多问,只颔首道:“重光昨日也是如此交代的,云已差人去彻查了,尚未有结果。” “此事不急。”一提到燕清,吕布便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语气,道:“重光近来操劳过度,容他好生歇息几日,诸事暂只向布汇报即可。” 赵云亦深以为然,毫不犹豫地应下后,突然想起另一桩事来,陈述道:“文和先生已遣人将二位夫人护送至寿春,再过上十日,便将抵达。” 吕布微一挑眉,忽福至心灵:“这负责护送的将领,定是魏续罢。” 赵云道:“主公睿智。” “狡猾的老东西。”吕布猛然骂了句,却不见丝毫怒色。 倒是沉吟片刻后,嘴角缓慢地上扬,露出一抹戾气十足的笑来,道:“如此倒是正中下怀,布恰有账要寻夫人清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6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79章 心慈手软 且说吕布自以为给燕清照顾得无比熨帖,却未想过那几层厚厚被褥严严实实地捂上去,又是渐近晚春、天气半凉不热的时日,一个精气饱满的健康男性会受得住才是奇了怪了。 之前吕布会享受这个待遇,不过是燕清遵照医嘱,要逼他将毒汗发出来的缘故。 燕清睡得迷迷瞪瞪,半梦半醒间被活活热醒过来,尚未睁眼,几乎以为自己置身一口热水沸腾的釜中,底下是有烈火熊熊燃烧的柴薪。 燕清下意识地以为躺在自己的房间,也未来得及细思自己本来是趴在桌上睡着的,怎被移动到了病人的床上,就率先发觉自个儿出了一身大汗,发丝都凌乱地黏在了湿腻的脖颈上,是他着实难以容忍的邋遢。 这床是……主公的? 燕清神智略略回笼,往身畔顺手一摸,不出意外地摸了个空,不禁蹙起眉来。 这病才刚好,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他欲坐起身来,先略理理仪容再唤宿卫送热汤来,结果就发觉处境并不甚妙:这被褥的盖法一看就是吕布的杰作,根本不是简单地覆在上头,而是生怕燕清乱动挣脱似的,先将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给他裹成了一长条,再用一根看着万分眼熟的细带将他捆了个结实,绝无可能通过翻身滚动就能脱身。 难怪他被热得动来动去,也始终不到缓解了。 燕清被吕布的好心办坏事给惹得哭笑不得,好在四下无人,他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唯有像毛毛虫般蠕动一下,狼狈地坐起身来,又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绳头,再艰难地将它解开。 逃出生天的同时,燕清将它拎起打量片刻,也终于将它原先的用途给记起来了: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吕布往常扎裤腰的绳带吗? 那没了它,吕布的裤子又是怎么穿牢的? 燕清怀揣着这个疑问,沉默地将它搁在一边,直到沐浴完了才自行找到答案——他用来束发的细布条不翼而飞了。 燕清:“……”这买卖做得,赔大发儿了。 当扎着吕布裤带依旧无损逸致飘然的燕清,神清气爽地出现在缠着燕清发带的吕布跟前后,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在旁座的赵云身上:“子龙审得如何了?” 赵云刚要答话,吕布就不悦地率先插话道:“怎才睡了这么一会儿?”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燕清这么想着,面上却并无愠色,只将重新变回生龙活虎的吕布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心里说不出的愉快,便回了句玩笑:“生前无需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吕布的脸瞬间就黑了:“简直一派胡言!还不快回去躺着!” 燕清莞尔:“再躺下去,清可就要被焖熟了。” 不等吕布消化完他这话的意思,燕清就侧过头来,又问了赵云一次。 吕布警告意味十足地瞪了赵云一眼,可赵云固然服从命令,却是一板一眼,因主公方才只叮咛他莫以事去扰重光安歇,却未言重光亲口问询时当何办,被重光一问,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在得知吕布居然与他不谋而合,都怀疑是魏续动的手脚时,燕清不由得有些意外,不禁看了看吕布。 毕竟吕布在史上可是糊涂得被逼得翻墙逃跑时都没弄清楚叛变者是谁,还是由高顺出马,一下就从口音判断出叛将为郝萌的。怎就忽然跟被打通了七窍似的,变得越来越精明了? 被燕清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吕布当即就敏感地察觉到了,霸气十足地将眉一扬,明知故问道:“重光怎如此看布?” 燕清微微一笑,简单道:“清甚慰。” 好在吕布昏睡的这段时间,他已将无人摸得的老虎屁股尽情摸了个够,以后恐怕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也最好不要有。 在听到赵云接着提起,贾诩要将两位夫人送来,且已在路上时,燕清心里尚且毫无波动,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也因此错过了吕布稍显紧张的眼神。 结果一听是贾诩的建议,原先慵懒地斜倚在长座上的燕清,目光瞬间就变了,紧声追问:“文和是如何说的?” 赵云道:“文和先生并未多言,只派魏将军点三百人马护送。” 燕清毫不犹豫地再发一问:“玲绮小姐可是未有随行?” 赵云道:“玲绮小姐临行前忽发热症,虽无大碍,却不耐旅途劳顿,文和先生便劝择日再去。” 燕清沉吟片刻,问:“那三百军士,出自悉数可是出自魏将军麾下?” 赵云道:“是。” 燕清闭上了眼。 若说起初他还敢怀抱着侥幸,希望是自己多心,在听完这连发数问的答案后,就再不敢这么认为了。 吕布见燕清神色不对,眼底也随着一凛,若无其事地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当然有,而且还是大大的不妥之处! 燕清只觉一阵凉气沿着脊骨蹿上,叫他睡眠不足的头都跟着痛起来了。他并未立即理睬吕布的问话,而是揉了揉眉心,问道:“子龙命人彻查那几人与魏续间有何联系一事,共有几人知晓?” 赵云稍稍一想,答道:“与此事干系者皆都知情,少说也有十四人许。” 燕清的心便又往下沉了一点。 他知道这怪不得赵云,毕竟在交代下去时,并未叮嘱要将此事严密保守。 却不想在势中战略一道,向来是不问鲜答的贾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主动就玩了票大的,才导致后知情的燕清这时异常被动。 尽管也对贾诩终于愿参与进来,真正地看好吕布势的前程感到欢喜,可这一刀来得太狠太猛,燕清不是看不到益处,却始终保留着一个来自和平国度的人,内心所孕育出的最基本的和善仁厚,难免有心慈手软之嫌,是一辈子都做不到似贾诩这般果决毒辣的。 亦或是,连他的反应,毒士也早已预算在内了,才刻意拉出了这时间差来? 这念头乍一冒出,就让燕清在感到毛骨悚然之余,断然否决了:人的智慧是有极限的,不可能真有后知五百年的人的存在,贾诩对他极了解,却不意味着他的计划就能将一切突发意外都囊括其中了。 文和啊文和,你倒是潇洒,难题却全抛到我头上了。 燕清头痛欲裂地短叹一声,再对上吕布与赵云关切的目光时,当真是为难之至。 他既不愿对吕布有所隐瞒,也不愿遭遇这近似欺瞒的、天大的自作主张的吕布严惩贾诩。 “主公,”燕清斟酌许久,最后道:“若清所料不差,二位夫人性命恐怕有失,当速派人马去接应。” 却不知还赶不赶得上。 赵云闻言一惊,吕布亦紧皱浓眉,却未立即派人去救,也不知是质疑燕清的推断为耸人听闻,还是凉薄得对严氏魏氏的死活不甚关心,要先问个分明:“何以见得?” 燕清叹了口气,道:“我等疑魏续参与进谋害主公一事,着人彻查,此事知情者众,而安知营内可仍存其耳目?不巧文和恰派魏续护送二位夫人,倘若他途中便得那探子的通风报信,届时是真有其事也罢,是清清白白也罢,魏续并非忠义坦荡之人,定心生惧意,再起歹心,叛出潜逃尚来不及,怎会再来送死?” “魏夫人为其姊,性命定然无虞,可主母就……” 燕清并未将话说死,可他已将关节点透,在场的另二人自然晓得这话的未竟之意。 逃命时还带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妇人,无疑是个天大的包袱,一无是处的累赘。魏氏素来袒护弟弟,魏续但凡没丧心病狂,就得带她一块儿亡命天涯。至于严氏就完全不同了——远不如就地杀了,一来祭军明志,彻底斩了回头路,也是对其夫及旧主吕布的报复,能出一口大大的恶气。 饶是燕清想乐观一些,也想不出严氏有一星半点保住小命的可能。 若这只是一起单纯的不幸意外,就如燕清向吕布解释时有意无意引导而去的方向那般,倒也罢了,可他却更倾向于认为贾诩是有意为之。 贾诩极擅洞察人心,在得知吕布患上疫病是遭了暗算后,就笃定是魏续所为,也料定这点也迟早要被燕清看透,才刻意点了由他送二位夫人去豫州。 却是算准了魏续会途中得讯,慌乱下杀人叛逃。 至于贾诩会眼都不眨地借用魏续这把愚不可及的刀子,送主公后院的妻妾去死的动机,燕清一下就猜了出来——于贾诩而言,出身低微,子嗣凋零,频频无事生非,又不得宠爱的二女,早是个碍事的无用之人了。 魏氏是太不安分,又野心极大,为扶持弟弟魏续多次妄图算计臣下,严重触碰了贾诩的逆鳞。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严氏则相对要无辜一些,可她却占了个太重要的位置,又无与之匹配的足够德行,多年只出一女,不足挂齿。 而严氏一旦因祸事身殒,凭吕布现今炙手可热的权势地位,要得一位出身高贵,有德有才的继室,可谓是易如反掌。 亦可凭此联姻为纽带,缓和跟世家大族的僵冷关系,易博得支持,从容跻身。 至于吕玲绮,到底是主公唯一血脉,或有大用,无任何利益上的冲突,于情于理都当留下——是以燕清毫不怀疑,她临出发前的那场突发病症,就是出自贾诩的手笔。 第80章 将计就计 在燕清意料之中的是,吕布并不打算亲自领兵去救,而是微微点头,转对赵云下令:“遣快马递信去寿春,让伏义点五百轻骑,将魏续押来,死活不论。” 赵云抱拳领命,当即退下了。 燕清静静地看着赵云离去,忽道:“魏续定非主谋,待他一死,线索亦断,那幕后指使就无法得知了,如此也不要紧吗?” 吕布沉声道:“横竖就那几个,待除了这吃里扒外的内应,再一路抽丝剥茧,他纵有百般手段,也难以施展。” 燕清默了默,微微抿唇一笑:“好。” 他并未多此一举地问起二位夫人的命运,因吕布方才交代时,并未强调要高顺顾忌二妻的性命,而是将重点放在了逮住魏续上。 况且真有心要救的话,纵使吕布自己大病初愈,无力亲去,也可叫子龙直接从这发兵,而不是着传令兵折返寿春一趟再派人,生生再折腾一个来回,叫本就紧张的时间更来不及了。 显然是见着希望渺茫,回援多半无用,就干脆利落地放弃去管她们死活了。 燕清理智上清楚,无论是贾诩毒辣的计策,还是吕布漠然的选择,都更顺应这风云变幻、命如草芥的时代。 即便是长坂坡单骑救主,浑身是胆杀个七进七出的赵云,在吕布意思无比明确、且吕玲绮于许城依旧无恙的情况下,也只是默然领命,绝不多问。 就如刘邦为了逃命,连亲生骨肉都能狠心地多次踹下车,又如刘备在寄人篱下、颠沛流离中屡丧嫡妻,因子龙而怒摔独子阿斗,且说出‘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这样叫部下感怀涕零的话来。 大丈夫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对逐鹿中原,胸怀宏图霸业的枭雄君主而言,忠心耿耿的谋臣悍将,远比随时可得的妻妾,甚至骨血延续都要重要得多。 要是拘泥于一两条人命,纵使她们身份不太一般,也只会被人讽有妇人之仁,无成大事之风。 燕清只知吕布后院妻妾的旧姓,不但从未有过直接的交流,就连模样都没见过一眼,对全然不熟之人,自谈不上悲哀或怜悯。 只一时间难免物伤其类,极其庆幸自己虽得了貂蝉的技能,到底没倒霉到连性别也一起变了,在以他攒下的信任与地位,只要一不作死犯上,无故触怒吕布,二不出昏招自取灭亡,三不在沙场马革裹尸,那不到被世家大足合围齐攻的时日,就绝无可能稀里糊涂地成为棋盘上被博弈者舍弃的废子,而是在吕布之下说一不二的手谈士。 转眼间,燕清便于心中转了无数念头,再微笑着看向吕布时,就全然不露端倪了。 他温声劝道:“主公病体初愈,还是当多歇息,当心受了风渡来的寒气。” 吕布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就被两碗准时熬好送来的药汁给打断了。 燕清不经意地瞟了那托盘一眼,顿时咦了一声,奇道:“两碗?主公不是已大有好转,怎反加重剂量了?” 这次负责送药来的,却不是燕清眼熟的张仲景那俩同是名医的徒弟杜度与卫汛,而是他于燕清开在许城的学堂中的学员里暗自筛选一通后、瞧上眼了,找燕清通融一番,才新收的几名寒门子弟的其中一人。 在饱受战乱的豫州,之所以能从全家忍饥挨饿,到现在的丰衣足食,全是得了燕重光先生恩惠的缘故,对此黎庶皆铭记在心,能拜在仲景先生门下学习的他更是分外崇拜敬慕这可谓是起死回生、仁德兴学的智士。 于是软磨硬泡,好说歹说,才从师兄杜度那讨来了这桩送药的差使,就为能凑近些看燕清一眼。 不想燕清不但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还问了句话来,让他受宠若惊地抖了一抖,赶紧将盘放在案桌上,才谨而慎之地回道:“回先生,另一碗却是元化先生与家师会诊过定下的药方,特意熬给您的。” 哈? 燕清愕然,以为是自己神思恍惚才听岔了,于是清晰地重复一次道:“给我的?” 那弟子谦然回道:“正是。” 燕清惊讶地看了那深褐色的浓稠药汁一眼,光闻着那气味就知道苦得飞起,不禁眼皮一跳,不解道:“这是为何?” 是药三分毒,哪怕是预防,也断没有在他没病没痛的情况下,就喝这么一海碗药的道理。 结果就听这涨红着脸,看着颇为腼腆的弟子口若悬河,注而不竭,在吕布与燕清面前吊了半天医书。 听得一知半解的燕清,只比一脸茫然的吕布稍微好了一点。他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请对方领自己去他师父处,找张仲景与华佗本人问个明白。 吕布亦万分担心燕清染了甚么疾,尤其还多半与日夜不休地照料他干系颇大,二话不说地跟了过去,在解释病症上,张仲景比他徒弟要拿手的多,换了浅显易懂的说辞,简单地讲与燕清一听,连吕布都立刻明白了。 帐内陷入了犹如凝固的诡异沉寂,燕清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才木愣愣地问道:“……此话当真?” 华佗一抚须髯,肯定点头,张仲景亦道:“须得精心调养,主以汤药,佐以食疗,应能改善。” 华佗在给吕布号完脉后,又顺手给熟睡的燕清也号了一个,结果就发现真正需要调养身体,需为子嗣艰难忧心的不是目前只有一女的吕布,而是从没将这事儿纳入考虑范围的燕清。 燕清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皿中被煮得咕嘟嘟的药汁,苦笑道:“清尚未娶妻纳妾,现便用药,怕是操之过急了吧?” 燕清在为吕布大松一口气之余,难免为自己感到郁闷,却远不至于难过的地步。 对无父无母,又无妻无妾,甚至连个暖床的婢女也无,还越发有要变弯的趋势,现仍称得上清心寡欲的燕清而言,只要自己还硬得起来——虽然硬的对象很荒谬离奇,完全没有攻克的可能性,以及不是秒射——暂时也无从验证的话,他自认就没有喝药治疗生育能力低下症的必要。 可惜没人会认同燕清形同狡辩的超前观念,甚至还火眼金睛地一下看穿他要逃避苦药的企图,义正辞严地连番劝他莫要讳疾忌医。 直令燕清招架不住,唯有皱着脸喝了,好险才忍住没当场吐出来,绷着脸漱了好一阵子口。 不比上回因被吕布闹乌龙砍了一记,导致卧床个把月的时候,那毕竟是外伤,进的汤药也多是补气血为主,哪里似这回的苦得毫无人性。 一是为了逃避这些携苦口良药汹涌而来的好意,二是疫病将除,危机已解,三是吕布一直赖着不走,燕清亦不放心任他轻易离开自己眼皮底下,四是作为一州刺史与一势主公,离城太久终生动乱,便在过了一两日后,将剩下的扫尾工作都交给子龙,就与吕布回寿春城去了。 而燕清进城的第一事,就是去见郭嘉。 被燕清从堆积如山的案卷中挖出,再听他将横生的那场意外,与贾诩的自作主张悉数说了后,郭嘉却是忍俊不禁,当场笑出声来。 燕清无奈道:“奉孝这便太不厚道了。” 郭嘉好一会儿才敛了笑,接着是个毫无诚意的道歉:“是嘉失礼了。只怪嘉孤陋寡闻,骤然瞧着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对着死兔悲天悯人,不免发笑,望重光莫怪才是。” 燕清倒不是真恼,扬眉问道:“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将手中重扇潇洒一扬,出口的话语却是毫不留情的讽刺:“文和此策既为主公打算,亦是正中重光下怀,他出谋划策,劳心劳力,那重光担当一些,为他美言一二,不恰是礼尚往来?” 燕清眨了眨眼,一派温和无害的模样,话音里却不由自主地带了点笑意:“怎又与我的心思有关了?” 郭嘉哼笑一声:“重光若要做戏,却是瞒不过嘉的。” 燕清笑道:“愿闻其详。” 郭嘉懒洋洋地歪倒回榻上,口吻肯定地道:“主公此病,不过是桩意外。” 燕清颔首。 郭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文和发觉魏续与魏夫人勾结外势,却苦于证据难觅?” 燕清加深了笑意,再次颔首。 “重光倒是与文和配合默契,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地演了一场无中生有的好戏。”郭嘉屡屡料中,也不得意,直接将包袱掀开:“重光真正恼的,怕是文和擅自将主母也加了进去吧。” 燕清眉眼弯弯地反问:“果真瞒不过奉孝,清连自己都险些骗过了,亦无人疑心,却不知是在哪儿露出的马脚?” 所谓骗人得先骗己,才能做到不留破绽,燕清在决定守在吕布病床边与他同生共死时,心里就生出了要将这罪安给跟陶谦派来的人暗中频频接触,叛骨渐硬的魏续头上的念头。 魏续自己贪心无能,偏偏有个能吹枕边风,手也伸得长,还没什么脑子的姐姐帮着,要动手就得将他们一同弄走才行,留下一个,都将有无穷后患,还得防着她闹个鱼死网破。 因魏续还算小心,他们一时半会逮不住能呈上的切实证据,光凭一面之词,虽能取信吕布,却到底动手无据,易动摇不知情者,误以为吕布嗜杀多疑。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而吕布这次的性命垂危,却不是假的,比起他太过倒霉才中的招,反倒是遭亲信暗算的说辞更能取信于人了。 ——若不是这脏活累活燕清分身乏术,一人短时间内做不来,又不愿留魏续这随时可能爆炸的后患太久,他倒是想着哪怕一厢情愿也好,要把吕布护得好好的,并不想利用对方生病来做这把挥向魏续的刀。 郭嘉唇角一翘:“却怪不得重光。” 燕清笑道:“噢?竟得怪文和?” 郭嘉颔首:“文和一得讯便果断反应,似演练过般流畅自如,太过不符他往常避免揽事上身的风格了。” “如此便令嘉细忖,这罪名一旦被安在了魏旭头上,无论是否他做的,这一彻查下去,他心生惧意,都将殊途同归,又不见重光如何重视清查奸细此事,就了然于胸了。” “原来如此。”燕清终于彻底露出了真面目,不悦开口抱怨道:“奉孝所言不差。清认为,凭文和之能,要将玲绮小姐与主母一同留下,虽费些功夫,也不是难事。他如此肆意施为,纵是为更大的长远利益考虑,主公与严氏也早不亲近,这等越俎代庖,却绝非臣下之道。” “主公今非昔比,愈发睿智英明,不说不该,又怎是好欺瞒的?如今是一时心乱被糊弄过去,过些时日,或许也能琢磨过来,哪怕因法不责众而不得不假作不知,久了也易主臣离心,只为除去区区魏续这一隐患,却因贪算主母之位而伤了自己根本,那便得不偿失了。” “况且距玲绮小姐定亲,不过还有三两年的光景罢了,怎等不得?何况等上一段时间,主公之势亦如龙遇水,乘风而起,一路扶摇直上,婿选更多,岂非两全其美?” 郭嘉却不认同:“重光此言差矣。严氏身殒,玲绮小姐须得守孝三年方可出嫁,又有哪家缔盟能等得如此之久?早些除她,便能早些择妇为继室,待三年一晃而过,小公子怕都有了。” 即使华佗与张仲景都断言吕布的生育能力很正常,燕清却始终对史上的吕布与貂蝉厮混多年都没下个蛋出来这一事耿耿于怀,心中早有计划,闻言理所当然地道:“主公目前只得这一女,届时即便是皇后之位也手到擒来,怎能轻易许嫁出去?若要子嗣,主公先纳妾便是。” 无论是曹丕还是刘禅,都不是正室所出——没了宛城之变,长子曹昂不死,丁夫人便稳如泰山,那卞氏就扶正无望了。 郭嘉蹙眉,意味深长地瞅了瞅燕清,忽沉声道:“难不成,重光有意……?” 毕竟是狐朋狗友,一得郭嘉那狡猾的小眼神,燕清就知道他想旧话重提了。 他脑海中猛然浮现了吕布的结实有力的蜂腰、与那手感绝佳奈何太硬的窄臀来,不由得在心里答道—— 不,我更惦记她那龙精虎壮、人高马大的亲爹。 第81章 燕清搬家 总体而言,燕清对他们着急让吕布纳高门贵女为继妻的行径,始终秉持反对意见。 倒不是出于无法宣之于口的私心,而是依他所见,此时绝称不上是个好时机。 群雄并起,吕布虽极亮眼,也只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河北有四世三公,势如中天的袁绍,有蒸蒸日上、日渐崛起的曹操,有执掌荆襄之地、有名士美誉的刘表,又到西凉兵多势重的韩遂马腾。 又到底有过‘三姓家奴’的垢名,一时半会难以被人遗忘,这时愿对这只潜力股投出橄榄枝的,不过是中等士族,且带着降尊纡贵的骄矜。 既然吕布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所掌势力又一直水涨船高,燕清就半点不着急了。 接得快了显得殷勤,平白跌了吕布身价,反倒不美,不如不急不慢,精挑细选一番——燕清也是顾着把劲儿的,今日他们看吕布不上,明日便叫他们高攀不起。 士族之女多知书达理,样貌端正,女行可圈可点,然一旦不甘心做个附庸,有意为祸,则祸害连绵。荆州刘表的后妻蔡氏不就是个中翘楚? 可当初势单力薄、不得不孤注一掷地单骑入荆、不成人便成仁的刘表的情况,与兵势强盛,勇武无敌的吕布大有不同。 妻族势大,虽可助夫一臂之力,加强巩固当地内政实权,达成两厢和睦的双赢局面,却也意味着要处处受其掣制。 对目前手持利剑,又背负皇恩,已是说一不二,暂能压得世家大族敢怒不敢言的吕布而言,这些助益堪称可有可无,与它能带来的弊处相比,还稍逊一筹。 对于开疆扩土这种风险与收益同样大的决策,主公且愿一拼,可世家大族的态度,定是以稳妥守成为主,由史上那同是大族出身的东吴名将陆逊的表现就可见一斑了。 吕布自身悍勇,带起全军都具备那敢拼敢杀的劲儿,征伐中大逞雄威,根本不适合步步为营、防守反击的保守打法,只要打得憋屈,他就沉不住气了。 再者,燕清可清楚得很,吕布在择偶的审美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看脸看胸的男人,又见过貂蝉这世间罕有的人间绝色,连她都未能迷惑住他,那寻常仕女的姿色,如何能将他打动? 怕是在最初的新鲜感一过,就如对严氏魏氏那般置之不理了,纯粹当个摆设,如此一来,他们期待的孩子又哪儿冒得出来? 在这新贵频出,旧豪岌岌可危的东汉末年,燕清并不觉得做割据一方的军侯正妻,就需要多强大的背景。如曹丕、曹彰、曹植的生母卞夫人,出身卑贱,不过是以声色谋生的歌伎罢了,却极有见识勇气,又给曹操生了好几个出色的儿子,不就随运而上,顺利成了继妻,最后被追封皇后。 吕布较曹操在行事上还更离经叛道,大胆妄为一些,何不先多逑淑媛,让子嗣旺盛,再等自身足够强盛,不惧影响了,再择优录用,找个贵党名族之女做锦上添花的正妻? 可惜众所周知的是,年纪轻轻的燕清自己嘴上没毛,后宅中尚且空空如也,再放这些个厥词,也只被人一笑置之。 燕清起初还认认真真地劝了几回,后来见他们完全不听,只一昧开始物色主母人选,也就懒得赘言了——让他们忙活去吧,反正最后得让吕布亲自过目,点头同意才作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多半不成的。 而燕清有意阻挠这桩婚事的举动落在吕布眼里,就不经意地成了一把被温水汨汨化开,甜得腻人的糖。 让他面上不显半丝风浪,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快乐开了花。 重光如此不愿他娶妇,莫不是亦心悦于他? 吕布还没自个儿偷着乐上多久,燕清接下来的举动就犹如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这还得从短缺校舍与工坊一事说起。 为确保秋收丰茂,春耕时就得将民夫悉数投入,不到迫不得己,不能轻易挪作他用。显而易见的是,此时不适合兴师动众去建造兵营校舍的,可兴学施教的甜头燕清已然尝到,又怎愿意耽误整一个季度的功夫? 燕清略作思忖,立即想到那宽敞明亮,房间又多的宅邸,可不就有个现成的摆着么? 他急需能吏来佐治内务,自不愿去挪用那些暂时空置的官员府邸,却敢把脑筋动到自己的居所身上。 偌大一个刺史府,又刚经修缮不久,只他个无妻无子的单身汉独住,未免太奢侈浪费了。 在春耕过去之前,燕清就打算将自个儿住所改成学舍,一来节省人力物力,二来也能博个尚学好教的雅名。 于是在吕布心里还美着,毫不知情的时候,燕清已将涉及政务的文件全送去了议事厅的别院里锁着,就将那当做临时办公室了,剩下那些为数不多的个人常用物品则命人收拾妥当,最后带着库房里那些被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潇潇洒洒地直奔郭嘉的别驾府上。 燕清进屋的时候,郭嘉正懒散地斜倚在长塌上,一手持书读着,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于陌生环境里还认生得很,只敢黏在父亲身边不肯撒手的独子郭奕,引着刚学会爬没多久的他到处乱爬。 听得外头嘈杂,他并未太放在心上,只在脚步声接近时抬眼一看,颇感意外地问道:“怎是重光?” 燕清调侃道:“来人不是红颜知己,叫奉孝失望,可是清的罪过了。” 郭嘉挑眉道:“这玩笑可莫叫元直听见。” 燕清听他话意,倒觉奇了怪了:“元直怎会常来你处?” 时间一长,燕清哪里看不出来徐庶跟郭嘉不对眼得很,根本不是好到会常上门拜访的关系。 “嗯。”论耍嘴皮子,郭嘉还没在徐庶手里吃过亏,就不准备不厚道地再告一状了,只随意伸了个懒腰,并未多说,燕清见状,也不多问,而是温柔笑着,将看到他就兴奋地口中“呀呀”叫着,奋力爬来的小婴孩抱起,忍不住挨着那光滑细嫩的脸蹭了一蹭,放柔了声音逗道:“小牙见到伯伯就这么高兴呀,可比你那没眼色得一早就对上官臭着脸的爹爹要强多了。” 紧紧地巴着燕清,郭奕笑得连那双找不着了,涎水也哗啦啦地往外淌,就在郭嘉等着看他笑话的时候,燕清却对此早有准备,及时结果婢女递来的巾帕来擦掉。 凭心而论,即便是以最挑剔不过的眼光去看,即使在怀里抱着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也依旧无损燕清的风度翩翩,只给那冰清玉净的缥缈谪仙气息,染上了一点平易近人的凡间烟火。 郭嘉挨了一顿指桑骂槐,不由嘴角一抽,狠狠地瞪了这自昨日初见着燕清,就比见着他这个亲爹还激动热情,端得是吃里扒外的小崽子一眼,悻悻地坐起身来:“重光一早便来,可是有要事寻嘉?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不妨去书房细叙。” 燕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尚未交代来意,便笑眯眯道:“无妨,又不是甚么要紧事,在这说就够了。” 郭嘉见他那摆明了不怀好意的笑,再听这轻描淡写的说话,心里疑窦更深:“噢?” 燕清的下一句话,就叫郭嘉险些一头栽下榻来——“清需得在奉孝府上小住些时日,想来与奉孝情谊甚笃,定当欢迎,才未提前告知,望你莫怪。” 燕清赶紧扶他一把,又恶毒地呛了一句:“声色犬马固然悦人,仍得节制,这不,年纪轻轻就下盘虚软了。” 郭嘉半晌才缓过神来,面色古怪:“重光怎不与主公同住?” 燕清心道那怎么行,假如一不小心,没能把持住这攒了多年的洪荒之力,就再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了。 面色却粲然一笑,回道:“奉孝从前没少来清府上叨扰,清向来奉做上宾,难不成这回倒过头来,要将清拒之门外?” 郭嘉忽问:“主公可知此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理所当然道:“此等小事,怎劳他挂耳?待尘埃落定,有了闲暇,再随意提上一嘴不迟。” 早些将可用之才笼络住,集中培养起来,吕布的智囊团才不会就徐庶、郭嘉、贾诩这三个光杆司令,凡事必躬亲,如此效率低下不说,早晚得被活活累死。 许城的学舍建立不久,里头的学子尚不得大用,再加上那藏了诸多典籍的书馆,却吸引了欲将孩子送来的寒门士子,郭嘉凉凉地扫他一眼,哼笑道:“重光身在局中姑且不察,然主公对你分外亲近厚待,宠信重用,不比对待寻常臣子,除却你功高劳苦,也定有他因。” 燕清眨了眨眼:“哈?” 郭嘉优哉游哉,下了断言道:“主公恐怕有意招重光做那乘龙快婿,又怎会放心声和响清的璞玉与嘉这言行不检的浪子朝夕相处?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 燕清听郭嘉老调重弹,偏偏还如此笃信,纵使心里觉得毫无可能,也禁不住有点动摇了。 然而他很快就想起了自身那个子嗣艰难的致命缺陷,一些个刚冒头的愁绪就再没了影,释然道:“奉孝这回却是想岔了。” 严氏再不得宠,所出的这一女也是吕布现唯一的血脉,吕布在史上可是因反悔嫁给袁术儿子都能干出临阵追回这种事儿的,定不会让她嫁给自己。 郭嘉观燕清坦然自若,显是信心满满,把握十足,不禁好奇起来,追问道:“想来是有嘉不知的依仗,敢问是何事?” 燕清本不欲瞒他,刚要回答,却猛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蔫坏的,假使被拿住了这对男子而言都颇要命的把柄,怕是永无宁日,便打了个哈哈,临时改口道:“奉孝着实多虑了,主公明知清的心上人是你,岂会乱点鸳鸯谱?” 郭嘉:“……” 第82章 各怀鬼胎 纵使被郭奕眼泪汪汪地巴着不肯放开,燕清最后还是没能在郭嘉的别驾府上赖下。 比起燕清那套语焉不详的说辞,和他那张连死都能说成活,坑蒙拐骗于无形的嘴,郭嘉显然更相信自己那切切实实的判断。 不论吕布是否有意招燕清为女婿,从上回被无情地扫地出门的经验来看,郭嘉都不认为再与这深受众人喜爱的损友同起同住,还能招人乐见。 况且有燕清住在府上一日,那小崽子就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粘他,久了没准就不知道亲近自己这个亲爹,那才真叫大事不妙。 燕清试着磨了一会儿,见郭嘉始终态度坚决,一副决然不愿惹祸上身的架势,虽颇感不解,也唯有作罢。 等他出了厅门,忽瞅着一处窗棂坏得不成样子,连那坚固的窗框都被带得极度扭曲,不由得吃惊地问了一嘴:“怎么坏成这样?” 再走近一些看,更觉得不可思议:这破坏度厉害得简直就跟被一头公牛用神力冲撞过一样,凄惨无比。 他们当初占下寿春,因那怂包不战而降,姑且称得上是和平夺权,吕布麾下的诸位部将亦是治军严整,士卒皆被军纪勒明秋毫无犯,是断无可能犯下这等恶行的。 那只有可能是袁术的人马占领此城时干的好事了。但燕清也不明白,世上怎会有人没事跟别驾府上一块窗户过不去? 燕清思忖片刻,往周遭看了一眼,见原本偷瞄他的那些下人纷纷噤声,各个不敢与他直视。 他何时变得如此有威严了? 燕清被稀奇得乐了,随意逮了一个来问,只听那下人战战兢兢地表示不知,他三言两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挥挥手让那不知为何已被吓得不成样子的人退下,将管家找来,肃容警告道:“奉孝为人和善,宽宏大度,不计较小小过失,却到底身份贵重,断不容这等疏忽慢待。这窗都坏得不成样子了,既极不雅观,也是个隐患,怎不及时寻了工匠来替换?倘再让我发现一次,决不轻饶。” 管家看了眼这窗户的损毁程度,也是大吃一惊,连连歉然应诺。 燕清念及这毕竟是奉孝府上,不好越俎代庖,再替他敲打几句,也就作罢了。 就在背后跟着一溜扛着家当的下人,身边围着精悍的随从的燕清站在府邸门口,准备去徐庶府上碰碰运气时,就瞥见个眼熟的身影驭马而来。 “许久不见,”高顺被晒黑了不少,眼角还多了道不深不浅的疤,给他平添几分肃穆杀气:“重光可好?” 燕清难掩艳羡地瞟了瞟他那在薄铠下依旧鼓鼓扎扎的胸膛,只觉他画风越来越向吕布靠拢了,都是极有男子气概的类型,不由在话里也带了点这意思:“多日不见,伏义这形容气貌瞧着又威武了几分,叫清好生羡慕。” 高顺哈哈一笑:“重光说笑了,后营有您运筹帷幄,军心方定,顺这等马背上混口饭吃的武夫怎能比得?” 燕清不以为然道:“文士又如何?皆是为我主鞠躬尽瘁,拼死效力,怎还分个三六九等了?若非清实在无那本事,也有上阵杀敌之心,男子汉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马革裹尸而还。” 高顺愣了一愣,情不自禁地大声道了句好,旋即羞愧抱拳道:“闻重光一言,顺胜读十书。” “此话清不敢当,”燕清笑了笑,顺水推舟道:“但伏义有此向学之心,清怎能视而不见?赶明儿就请元直帮着挑上几本兵书给你府上送去。” 高顺:“呃。” 燕清假装没注意到高顺表情瞬间凝固一事,问道:“伏义来此所为何事?是碰巧路过,还是有事寻奉孝而来?” 高顺回神:“顺是奉主公之命而来,替重光搬东西到府上,再帮着安置。” 说完一个手势,他身后跟着的那一队兵就一拥而上,面无表情地将随从手里的行囊抢了。 燕清怔道:“主公怎知清要寻地方暂住的?” 高顺老老实实道:“顺亦不知。” 时机赶得如此凑巧,燕清下意识地开始怀疑吕布是不是跟郭嘉提前商量好一起耍他了,却又忆起两人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避着谋面,毫无可能,便换了个问法道:“若清已决意留在奉孝府上了,主公可有吩咐?” 高顺坦言道:“有。” 燕清直觉不太妙,追问:“他是如何说的?” 因吕布下命时正在被气昏的劲头上,忘了叫高顺保密,他此时一听燕清问起,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只到底知道这事儿不太光彩,便刻意贴近,又压低了声音:“主公道只需在后院放一把火,困局自当不攻自破。” 竟是兵法都不惜用上了。 燕清:“……哈?” 若不是深知高顺忠厚老实、从不说谎的本性,燕清就要怀疑他在信口开河了。 主公要自家将领去烧自家谋士兼别驾的府邸的荒唐事,好在没成,否则一传出去,定要笑掉众人大牙。 好端端的伤寒刚愈,他又在发哪门子的疯? 别是被烧坏脑子了吧。 燕清带着一头雾水和满腹忧虑,暂且随着高顺的带领到了吕布给他安排的住处,不出所料,确确实实就是吕布在扬州的官邸。 燕清在宅中没找到吕布,只有折回去又问高顺:“主公可有说过,他今日要去何处?” 高顺毫不迟疑地摇头表示不知。 吕布神秘消失了几天,燕清先开始并不放心,后来听说张辽亦有带着兵马随行,就安然去忙于江南兴建水利和督管学舍的事宜了。 他虽没能见着主公,却发觉里厅的长塌上的虎皮数量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增加,似乎在不知为何沉迷打猎的吕布看来,只有老虎皮才有资格作为摆在这厅里的战利品。 每日出门都得路过那的燕清在留意到这点后,再联系其吕布极其不愿他与郭嘉住在一块儿的态度,心里依稀有了个微妙而奇异的猜想。 这虎皮之所以摆在这儿,不会又是给他的礼物吧? 这念头一出,顿时叫燕清坐立难安。 这与小男生给喜欢的妹子频频送礼、以博取欢心的做法实在是太相似了:尽管吕布一出手就不同凡响,非虎不猎,大致上仍是同个套路。 一想到吕布或许在正儿八经地拿他当个心仪的姑娘在追求,燕清非但没有两情相悦的激动,反倒不寒而栗了起来。 ……他可不会蠢到认为,平日纵使再言听计从,就意味着到床上后,吕布也会甘愿雌伏人下。 不巧的是,燕清对上下之争也是寸步不让,半点也妥协不得的——开什么玩笑,光是想象自己得容纳吕布胯下那没准混了大象血统,才如此天赋异禀的巨物,别说是冷汗,连脑浆都得被活活吓出来了。 燕清被这恐怖猜想困扰,寝食难安了一宿,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小见多怪之嫌——在这东汉末年的大环境下,主臣之间的关系原先就是如此暧昧,尤其拿他与吕布的亲近程度,跟曹操和刘备与机要重臣的推心置腹、生死不负一比,不免就相形见绌了。 燕清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暗自觉得好笑。看来他这是自个儿刚弯,才有些草木皆兵,但凡看谁谁走近点都像有奸情,就如前天无意撞见张辽与高顺在校场出来,他们因满头大汗而脱了上衣,打着赤膊亲密地勾肩搭背,他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条件反射地琢磨些有的没的。 在吕布攒足了劲儿要叫燕清对他刮目相看,比起那中看不中用瞧着一刮就倒的小白脸郭奉孝,他要中用能干得多时,不知不觉地也迎来了初平四年的三月末。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却是一反前几月的波澜不兴,大事频出,天下局势亦是剧烈震荡。 由头还得追溯到张绣身上。 大约是吕布那日当众一戟斩董卓,将自己救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小皇帝刘协看那孔武有力,手里又确实有几把刷子的张绣极顺眼,又因对方是他派皇甫嵩自张辽手里才救下的,自忖有大恩于对方,于是放心重用,甚至力排众议,叫他在寸功未立的情况下领了七品官职。 而张绣也的确没辜负这份信任,接过职位后,只带一百人马于京畿荡清流匪,叫饱受其苦的百姓总算能喘上一口气,感念皇恩浩荡了。 倒不是皇甫嵩所带的士卒们就是酒囊饭袋,无能至对此熟视无睹,而是御林军的重任是看守护佑宫殿重地,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能擅离岗位,去做甚么为黎庶除害的行侠仗义的。 刘协却浑然不知,只从战绩上看,更觉得自己慧眼独具,看中的人才确实不俗,一时间在朝中扬眉吐气,对他分外宠信,竟连功高的老臣皇甫嵩都被越过去了。 之前出了馊主意险些惹下大祸,又跟曾在董卓底下助纣为虐的张绣极其不睦的王允,更是被忽略得厉害,若非他终究手握实权,历经过董贼的忍辱负重期,在文臣一派中是颇有威望的老资历,被小皇帝这明目张胆的冷落,怕早就要坐不住了。 张绣死里逃生,很快自叔父被吕布一击夺命的切齿之恨中喘过气来,原想着奋力博取陛下信任,好借势报复吕布,却在渐渐认清局势后,不得不清醒了:长安的朝廷之所以还能保持这难能可贵的独立性,而不是被一方军阀挟持逼迫,就是多亏了吕布这头猛虎所提供的后盾。 即便他远在豫州,只要他一天名义上忠于朝廷,愿为陛下的旨意奔走,对此也看得分明的刘协和皇甫嵩就不可能听他一面之词,去生生断了自己臂膀。 张绣想通这点,就放弃一心在刘协身上使力了,却并未灰心丧气,而是将目光转向短视得未注意到这实质上危若累卵的朝廷,正半依附于吕布的威名维持尊严的文臣身上。 只是他未料到,哪怕是自己有心示好,以王允的主派也自恃文人傲骨,冷哼之余,连个正眼都懒得赐予,显是将他当做蒙蔽陛下的宠臣,注定要被清流砥柱不屑一顾了。 也不想想,连当初立下救驾大功,武勇天下无双的吕布,在王允等文臣眼中也不过是以利可驭,粗鄙鲁莽的武夫罢了,若非形势所逼,怎配跟他们为伍?又怎能看得上各处皆大有不如的张绣。 张绣想了又想,索性将笼络的目标,大胆地放在了对朝廷态度不明的,西凉的马腾韩遂二势上。 第83章 合纵连横 张绣尽管想通了这一点,以他的才智,却拿不出什么可行的计划来。 他心知谋略从不是自己的长项,便试着问询门人座客。 因他近来受皇帝看重,也招揽了不少人才,可多是酒囊饭袋,经几日的细心问询,谨慎试探,竟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未曾发现。 就在张绣束手无策的时候,忽有一气质不凡的中年文士叩门求见,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张绣的看轻之意,虚心求教起来。 得此人提点,张绣的思路也变得明确许多,半刻都等不及,当夜就进宫面圣去了。 他于殿外求见时,刘协正与伏贵人厮混。 托了张绣屡屡立功的福,他这慧眼辨英才的皇帝也跟着扬眉吐气,是以被打扰了也不着恼,叫内侍帮着理理凌乱的衣裳,又叫贵人退下,就将张绣唤了进来。 张绣耐心应付着小皇帝颇有气势的问询,半晌才导入正题:“恕臣斗胆进言,如今韩马二势自持武力,有十五万精兵留驻西凉,陛下只以官爵相抚,绝非长久之计。若真放任自流,叫他们养成气候,假以时日,随时可能东跨散关,直入京畿,届时我等皆危矣!” 刘协闻言,不由自主地就收了几分笑,非是感念张绣之忠直谏言,而是埋怨他无事揭短,平添些不痛快。 他何尝不知纵不得目无汉室,求索无度的马韩二势?可如今汉室衰微,京中真正听他号令,能动用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那三千御林军,怎能跟一方诸侯对抗? 吕卿家虽忠勇,却远在豫州,远水止不得近渴,但他之所以不愿进京述职,还不得怪到王允那倚老卖老,挟恩图报的老儿身上? 偏偏他这皇帝也就看着光鲜,根本奈何不得王允。 唯有忍气吞声,以抚为主。 可在张绣这臣子跟前,这些有损皇威的示弱话是断不能出口的,刘协眸色一沉,却和颜悦色地解释道:“爱卿多虑了。然二位将军乃国之栋梁,为大汉镇守西凉,怎赏不得?” 张绣将刘协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竟大致被那刚投入自己麾下的谋士一一料中,心里既惊又喜,立即将事先拟好的说辞说了一遍:“陛下恢宏大度,仁厚贤德,方不欲猜忌臣下,可马韩二势为贪婪饿虎,一朝不受约束,京师便一朝难安寝食。臣既识得,岂能无动于衷?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做这说客。” “噢?”刘协被张绣戴了几顶高帽,心里的不悦就淡去许多,听着他后半段话,更是不禁坐直了身子,追问道:“卿真有良策?” 张绣铿然下拜,放话道:“臣愿亲往,为其陈述利弊祸福,让其心悦诚服拜于浩荡皇恩下,将质子送入朝廷。” 质子! 刘协霎时间眼前一亮。 一听张绣是认真的,又确切拿出了方案,刘协在振奋之余,反倒有些舍不得了。 马韩二人如豺似虎,倘若未能谈拢,就翻脸无情,不顾及朝廷颜面,即便斩了做天使的张绣,作为天子他也唯有下旨谴责的份,而奈何不得。 可张绣所描绘的结果,着实令他怦然心动:要有质子在京,既表二人臣服之意,可儆无法无天的各地诸侯,又能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左右为难,到底不愿冒这风险,以免失了这趁手的猛将,便委婉劝道:“此行凶险,凶吉未卜,爱卿还是三思吧。” 张绣却是意志坚定,义正辞严地劝服了还摇摆不定的刘协,叫他感动得眼眶湿润,拉着张绣的手良久不肯放开。 却不知这赤胆忠肝的爱卿,一到马腾韩遂跟前就彻底换了一番说辞。 毕竟都是西凉人,彼此称得上知根究底,张绣又是近来炙手可热的天子使者,毫无难度就见到了恰在马腾处做客的韩遂,接待他的态度甚至还称得上客气,专程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月上枝梢,张绣得了随行谋士的一个眼神,便请求他们屏退左右,诚恳道:“绣有些话,欲对二位大人说。倘若听着冒犯,也请莫跟绣计较才好。” 马腾与韩遂已喝得面孔通红,却仍清醒,闻言对视一眼,道:“直说便是。” 张绣抱拳,毫不客气地开口了:“今上年幼,临政不久,大权已遭王允一派把持,极苦于手边无可用之人,方才退而求其次,对绣如此看重。只是绣于朝中到底独木难支,二位将军坐拥大军数十万,难道就甘心在旁守着不动,不愿来分一杯羹么?” 马腾不以为然道:“好个大言不惭的狂徒!你说得轻巧,却不知陛下听了那些个只知挥笔杆子唾沫横飞的文人谗言,根本不信我等忠心耿耿?” 张绣却道:“此困易破,就看大人们舍不舍得了。” 韩遂失了倨傲,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张绣道:“倘若二位将军愿将世子送入京中,” 一听要将自个儿的血脉送到长安去当质子,韩遂与马腾不禁扶髯,沉吟着不说话了。 张绣知此事急不得,便推说自己不胜酒力,不好误了陛下嘱托的大事,先告退了。接下来的三日里,他频频拜访二人,好言利诱,终于说动了他们,同意各将嫡次子送去为质。 马腾还不止如此,在张绣的劝说下,为充分博得陛下信任,又压面和心不合的老对手韩遂一头,不但咬牙送个儿子去,还双管齐下,将宠爱的嫡女云禄也忍痛送入掖庭。 此事办成,张绣衣锦回京,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拥兵自重,嚣张跋扈的马韩二人,向来是与其紧挨的朝中上至皇帝,下至群臣万民的心腹大患,竟能被这在臭名昭著的董卓手下效过力,且始终默默无闻的小子劝服,甘愿服软,将嫡子送入京中做质,对陛下真正俯首称臣? 对身为当事人的两方而言,能达成这项协议,完全称得上皆大欢喜:马腾韩遂不过送了个儿子出去,就博得了陛下的心安与信任,可堂而皇之地在京师重地一带屯兵;刘协什么代价也无需付出,就白得了两势的质子,后宫里新添了个碧眼褐发、有异域秀色的贵人,还获了危急时刻、能随心所欲驱使那数十万大军的口头承诺。 至于那起了关键作用的说客张绣,自未被遗忘掉,被龙颜大悦的刘协加官进爵,亲赐玉衣,更是名声大噪,一时间风头无两。 在这消息尚未传开之前,京中有一户人家的后院趁夜,陆陆续续放飞了十数只咕咕低叫的白鸽。 几日后,远在扬州的燕清竟成了最快得知此讯的人之一。 他是受够了信息传递只能靠传令兵快马加鞭来回跑的缓慢,况且一个骑着马的大活人,作为被狙击截杀的目标,远比随意翱翔,吃喝拉撒睡都能自行解决的鸽子要大得多。 一只两只不保险,就多放几只。而上头捆绑的小布条里写的信息,全是燕清搞出的以摩斯密码为蓝本的一套保密系统,需要专人解读才能看出些了什么玩意儿,无需担心鸽子被人以弓箭射杀后,会被盗取信息。 东汉末年虽有人以饲养鸽子为趣,可将有归巢天赋的鸽子真正用于通信上,还是隋唐才开始流行的事。 饲养者易寻,但既要能顺着燕清意思训练鸽子,还要懂用密码传信,又得足够忠诚机警,就需燕清花一番功夫遴选,再安排人具体训练出了。 最近才初次派上用场,效果并未叫他失望,果真绝佳。 连亲眼见他忙活片刻,就将那犹如天书的怪异符号读出的徐庶郭嘉二人,都不忙着去关注燕清所念出的内容本身,而是先为这惊叹一番了。 燕清无奈地推开为方便从背后读信,就毫不客气地枕在他肩上的,郭嘉那颗死沉的脑袋,直接将解读完的内容再抄一份,分给两人:“奉孝,元直,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郭嘉被推开也无所谓,接过那纸瞟了一眼,道:“主公于张绣有杀叔灭势之仇,岂会安心依附幼主?定是伺机借势不成,方与西凉马韩合纵连横,紧密缔盟,刀锋实指向我等。当初重光怎会粗心大意,纵虎归山?”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同是武将,又是得了张绣的指点才能行到这步,于情于理,马腾韩遂二势都能会跟张绣结交,连成一派。 徐庶也道:“张绣此人野心极大,有凭此取缔主公于陛下心中地位之意。” 燕清苦笑道:“你们当我心大至此,斩草不想除根?只是那横刀索人者,是奉了陛下之命的皇甫老将军,怕我等不肯放人,还带了一千余骑。” 郭嘉挑眉冷笑:“陛下倒是算得精妙。” 恶人叫吕布做完了,就慢悠悠地收割战果,成了辨识英杰的明主。 如此糟糕的吃相,叫素来颇忠于汉室的徐庶都不满地蹙起了眉。 燕清不欲提那膈应了他许久的旧事,转而道:“张绣这人于行兵打仗还有些门道,个人武勇也可圈可点,却无甚谋略,又声名狼藉,但凡有些名气的士人皆掩鼻而过,不屑投其帐下,怎忽出此精妙的策略?” 郭嘉颔首:“此为某人借刀杀人之计,到底是冲着主公来的。” 被人当刀使完了,张绣还毫无所觉,不过他的确也得到好处,往心心念念的复仇目标稍进一步就是了。 徐庶也道:“既给西凉猛虎套上笼头,又助主公死敌于朝中自此一步登天,用策精准毒辣,所图极大也。” 燕清忍俊不禁道:“笼头?就凭那俩质子?那可未必。” 在东汉末年,人质这套似乎就没行得通过,众人皆将‘大丈夫不拘小节’这点诠释得淋漓尽致。 哪怕在前头多个嫡,也没能多上一丝一毫的分量。 甭说只是还能再生的子女了,史上的马超在老爹马腾被曹操扣着的情况下,照样说反就反,导致父亲被杀,三族被夷。 小皇帝不会天真到认为,马腾韩遂将质子送来就代表心甘情愿的臣服,他只消捏着他们,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不过马腾也是够拼,不但将儿子给了个出去,唯一的爱女也一咬牙叫入了后宫。依燕清看来,押了那么多筹码的他是注定要血本无归了:刘协从来就是个坑老婆不眨眼,自私自利的主,枕头风倒是容易吹,可根本靠不住。 史上刘协恨曹操将他视作傀儡操控,惹出衣带诏一事,结果事情败露,董承一干人自然被杀,曹操大怒下不好动身为罪魁祸首的刘协,却能迁怒到董承之女头上,把彼时身怀龙胎的董贵人给斩了。 连怀了自己孩子的老婆要被杀,刘协也只是窝窝囊囊地求几句情,阻止不了也就无可奈何。伏皇后兔死狐悲,意欲联合父亲反抗,然而一朝事败,她所出的两位皇子被毒酒赐死,她自己也被幽闭而亡了。 刘协的宠爱有用吗? 即使目前曹操没使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套,刘协不必处处受制于人,总惧自身难保,燕清也不认为这天性凉薄的皇帝能有多情深义重。 ……远不如他家那看着小气巴拉,其实护短至极的主公来得靠谱。 第84章 先谢郭嘉 拿越发长进的吕布跟薄情寡义的刘协一比,燕清顿时觉得,自家主公简直好得天上有地上无了。 不知方才差人送信,要多久才能把似乎还在莫名其妙地闹别扭的主公找回来? 燕清回神,轻咳一声,问道:“不知奉孝与元直认为,这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 “自是——” 郭嘉与徐庶竟是异口同声地开了话头,不禁不善地瞥了对方一眼,同时停下不语。 燕清:“……” 这是闹哪样呢。 一般来说,郭嘉思维最为敏捷活跃,反应最快,徐庶偏稳重谨慎型,难得抢答一回,就跟郭嘉撞上了。 搞不清楚他俩为何势如水火,互相看不顺眼,此时调解的难题便落在了燕清。 无论先点哪个名问,都能瞬间分清了远近亲疏,况且是两个人精,难保不会放在心上。 而说实话,燕清虽认识徐庶较早,也极欣赏他为人——毕竟在三国人物里,被人抓取亲人当人质后,能被威胁到而乖乖就范的真正孝子已不多了,又不失忠义,入曹营不献一策,但跟郭嘉则是真的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跟刚直的徐庶来往,燕清还得稍微留心言行,免得暴露了不堪示人的庐山真面目,和郭嘉谈天说地时,就全然没这顾忌了。 燕清不愿做出选择,忽灵机一动,玩笑道:“既你俩都要故弄玄虚,不妨将答案写在纸上,一同亮出如何?” 郭嘉挑了挑眉:“这主意倒是不错。” 好在他们虽相看两厌,到底愿意给燕清这个面子,也知大局为重,便欣然同意了。 待三人各自写毕,齐齐亮出时,偌大三个“曹”字跃然纸上。 燕清笑道:“果真英雄所见略同!” 他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是百味陈杂。 他之所以能猜出是曹操搞得鬼,还是靠熟知这段历史而做的弊:信上一说给张绣献策之人姓娄,燕清头一个就想到曹操手下的谋士娄圭了。 再算算时间,这正是他办砸了原主公刘表给的差事,无颜回去见对方,就转投有些旧情的曹操的关头,多半就要以此为投名状吧。 最后想想有这长远的战略目光,狠辣的一石二鸟的手段,还腾得出足够的能人异士来算计这些的,目前也就剩在兖州休养生息的曹操了。 怕是在见到他们以雷霆之势拿下扬州后,对这实力日益剧增的近邻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才迫不及待地要毁了吕布的圣眷,再栽植个烦不胜烦的搅事精张绣来叫他们自顾不暇吧。 这番分析形势,不过是给燕清占了知道历史的便宜得来的答案,做了个佐证罢了,有马后炮之嫌,郭嘉与徐庶这俩不折不扣的古人,在这信息传递滞后,资料匮乏的年代,却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出了精准判断。 燕清既替自己挖四处人才所付出大量努力没有白费而感到了栽树乘荫的满足,也对这智商上的极大差距隐约感到失落。 郭嘉敏锐地察觉到燕清竟在这关键时刻走神,登时极感稀奇地哟了一声,习惯性地调侃道:“在商量正事的当头,我们这些掾属尚且尽心尽力,重光却在跑神儿?莫不是想哪家院里的妓子去了?” 燕清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辩解一二,徐庶就眉梢一颤,面若含霜地斥道:“好个竖子!重光向来洁身自好,是为君子端方,岂容得你以己度人,竟以为他会像你一般没形没状,放浪形骸,贪恋女色不成?!” 郭嘉也不回嘴,应对便是从容地展开重扇,笑眯眯地将那可能溅来的唾沫星子挡得密不透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暇,促狭地冲燕清眨了眨眼。 燕清:“……” 虽然很感激徐庶替自己强劲有力地反驳,可惜燕清的修炼还不到家,远不如郭嘉这老狐狸厚颜无耻,被这么一通狠夸,难免感到害臊。于是淡定地回归正题道:“不过是一提起曹操,清便想起奉孝之策。” 郭嘉优哉游哉地摇了摇扇子:“不知重光物色好人选了没?” 燕清迅速道:“自然,那人本就凶狠贪财,目无法纪,只需以言语撺掇,临了再稍稍煽动,定能成事。” 史上就是陶谦手下的都尉张闿见财起意,才将那腰缠万贯的富家翁谋财害命,抓紧跑路的。 而且他还真有几分本事,曹操复仇时把大半个徐州都毁得干净,陶谦被吓得一病不起,而作为罪魁祸首,却逃过一劫,顺利投奔了袁术。 尽管各史学家就张闿到底有没有得到陶谦授意有过一番争论,燕清切实来到东汉末年,又根据手头情报做过调查后,还是更倾向于陶谦并不知情的说法。 或许是年岁已高,陶谦虽不忠于朝廷,也并没有甚么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这时因双方领地接壤发生的冲突也不厉害,根本无需为了报复曹操就惹火烧身。 有现成的人选在,燕清根本不打算多此一举去夺权,直接更早地将曹嵩富得流油一事透露出去,再经其同乡之口启发对方,让他自己布下周详的计划,就能省下一大笔费用和倘若暴露的潜在风险——好钢得用在刀刃上,无论是基础建设,还是人文教育,无一不在轰轰烈烈地烧钱。 哪怕守着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无度挥霍啊。 郭嘉满意地颔首,仿佛不经意地睨了徐庶一眼,夸奖道:“这些坑蒙拐骗的事儿,果然还是重光拿手。” 在不知此事的徐庶面前,听了他们的对话,就跟在打什么不怀好意的哑谜似的,不由得凝眉,故意不看郭嘉,只问询地看向燕清。 在定策和执行时,燕清之所以刻意瞒了徐庶不说,也是有过一番考量:因徐庶在史上就是因母亲遭到劫持,才不得不自投罗网,遭曹操摆布,对这类行径怕是深恶痛绝,鄙夷之至。 现他们为煽起素来置身事外的陶谦与曹操的矛盾,就将曹操的爹给谋害了,燕清总觉得若叫徐庶知道了,他嘴上纵使碍于忠义不表异议,心里怕也难以认同。 在布局已尘埃落定后,燕清冷静下来,就不想那么小心翼翼了:要是理念不同,再通过隐瞒来勉强为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反倒将隐患埋得更深。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而且刘协刚狠坑了吕布一把,惹得徐庶都心生不满,正巧是大好时机。 听燕清直言相告后,徐庶神色却分毫不变,只细忖片刻,肃容问道:“重光可派人告知那人,事成当去投奔何人?哪怕是个见财忘义的亡命之徒,若无条妥当的退路,亦不敢轻易犯下与曹操的血海深仇的。” 他接受能力良好,燕清不免感到意外,慢了半拍才答道:“已说过了。” 史上张闿在干掉曹嵩后,是直奔寿春的袁术去的,然现袁术都沦为阶下囚许久,一个月前被护送着去了袁绍处,哪儿能接纳这烫手山芋? 而纵观徐州四周,真正可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实力不过尔尔,都绝不可能敌得过曹操铁骑。 要投奔黑山军的张燕,倒也称得上物以类聚,偏偏路途遥远,还需穿袁曹二势之辖境而过,则成了不折不扣的自寻死路。 徐庶颔首,含蓄道:“与其叫他舍近求远,不妨提点他往尚能提供些‘庇护’主公处逃。” 燕清缓缓地扬了扬唇角,无暇冠玉便渐渐染了几分邪气:“正有此意,只那些后招,当时决断且为时尚早,现也是时候做些商榷了。” 忽然发现彼此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正直后,两人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笑。 燕清心情极好,却忽然意识到郭嘉趁他俩说话的功夫,已理直气壮地命婢女端了几杯小酒来,悠然地自饮自酌起来了。 “奉孝倒是会享受。”燕清毫不客气地将酒连坛带杯地没收,“也不看看场合?” 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郭嘉本能地伸手欲夺,然而燕清比他高上不少,又手长腿长,见他还敢来抢,不由将眉戏谑一挑,把杯子高举过顶,除非郭嘉肯不顾仪态地小跳去够,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的了。 “重光未免太过严苛。”郭嘉飞快地评估了一下双方武力上的差距,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只唉声叹气道:“你与元直相谈甚欢,嘉受了冷落,喝些小酒解愁,又有何不可?” 燕清虽知他是玩笑之辞,却仍怔了一怔,旋即郑重其事地向郭嘉行了一礼。 饶是郭嘉才智绝伦,也被燕清突如其来的大礼给惹得楞在当场,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礼后,才忙不迭地想到避开,沉声道:“好端端的,重光这是怎么了?” 燕清正儿八经道:“经奉孝精心谋划,清方能得此良策,然屡屡问询后,竟忘先言谢,实在不当。” 袁绍可不就是因妄自尊大,在郭嘉献策每言辄中时,不仅不言谢语,不计功劳,全归于祖宗庇佑头上,久了才惹得郭嘉忍无可忍,弃他而去,宁可闲赋六年不出吗。 得锦囊妙计,切记先谢郭嘉。 郭嘉先是哭笑不得,听燕清这么一说,又颇觉逗趣,索性就顺水推舟地狮子开大口了:“几句轻飘飘的空口白话,有何诚意可言?不如送个几十坛重光亲酿的美酒罢。” 燕清微微一笑:“若以美酒作偿,岂不显得奉孝挟恩图报,高风亮节受损,反陷你于不义了?自是使不得。” 郭嘉半点不觉不好意思,落落大方道:“此为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怎会有无知世人,连这都诽谤?倘若非得担个不义之名,嘉亦往矣,免叫重光在操劳公务之余,还得夜夜难寐,记挂此事。” 燕清温温柔柔道:“奉孝多虑了,所谓债多了不愁,大恩不言谢,清虽远不如元直与你天性豁达,亦非自扰庸人,哪会无端烦忧?况且凡事皆讲究一来一往的话,未免太过见外,显你我生分了,反倒不美。” 两人又唇枪舌剑了几回,郭嘉见燕清态度坚决,并不退让,便知是占不到便宜了,只得一阵长吁短叹,假装勉为其难道:“好罢,即便是为了重光的这几声谢,嘉日后也当全力以赴,精心辅佐。” 徐庶冷眼旁观,看郭嘉得寸进尺,终于不由嗤笑一声,火气十足地讽道:“谢他作甚?出谋划策本是谋臣分内之事,怎独他特别娇贵,还得上官亲自拿酒去哄?” 燕清刚要头疼他俩怎又吵起来时,就不幸做了条城门失火所殃及的池鱼。 只见郭嘉微眯着眼,顺手扣他脖颈一带,身躯就娴熟地贴了上来,挑衅意味满满地瞥向徐庶道:“元直此言差矣。嘉与重光于相识前便神交已久,情谊笃重,怎是——” 话才刚起了个头,满脸无奈地任他巴着刺激徐庶的燕清,就见他眸色倏然一变,当场刹住话头,闪电般松开了自己,同时往后疾退三步,一下就拉开了距离。 接着若无其事地打着扇,正色道:“得了,不说笑了。嘉有一计,不知重光愿听不愿听?” 燕清被他这一连串匪夷所思、却端的是迅若雷霆的行动给惹得茫然不已,狐疑道:“奉孝莫不是复食散了?”才无端犯病?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那熟悉而有力的脚步声已至厅门,侧眼看去,那虎虎生风而来,颀长健壮,器宇轩昂,高大俊朗的汉子,可不就是自家主公。 第85章 时机未到 吕布穿着一身轻便的骑装,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不怒而威地扫了这厅中几人一眼,直接以精炯灼热的视线锁住燕清,直接问道:“重光有何事相唤?” 燕清先行了一礼,以眼角余光瞥到神色懒散、连方才要献的策也改缄口不言的郭嘉,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声,也不愿勉强他,面上只和若春风道:“主公是想现在听,还是等清将诸位将军们赶来后再听?” 即便身边有智商公认开挂的郭嘉和徐庶,燕清也绝不愿让制定策略变成文臣谋士的专利,叫武将只剩下闷头履行的职责。不说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能提供宝贵意见,频繁参与讨论,有助于开阔眼界,从不同的视角考虑同一件事情,且唯有在领略计划背后的用意和思路时,执行起来才会多加思考,从而更加灵活多变。 还有助于提供军队的凝聚力。 吕布在主位坐下,随意道:“有三位智谋卓绝的先生在此坐镇,又看着面色沉着,定有成竹在胸,布亦并不精谋略,能有甚么可急的?自不介意等上片刻,也省得太劳累先生的唇舌。” 燕清微讶地挑了挑眉。 不是他认准了吕布一向急躁,而是对方明明离得最远,却是第一个赶来的,急切程度可见一斑。 不料临场竟这么沉得住气,还将暗含宽抚勉励的话讲得无懈可击,着实叫他刮目相看。 一想到这,燕清就没能忍住,不着痕迹地偷瞟郭嘉一眼。 却见对方始终是安坐如山,佁然不动的微笑模样,方才行礼时就站在徐庶身旁,落座时也离他们最远,明明察觉到燕清欲言又止的目光,却依然专心致志地研究起眼前的公文来了。 果然还不是时候吗?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此时的吕布在他眼里,已称得上长进的了,可要满足眼光极高的郭嘉,大约还远远不足。 燕清闭了闭眼,明白自己终究是操之过急了,渐渐释然,决定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他不再刻意去观察默不作声的郭嘉的言行举止,而将等待时多余的精力放在动荡的大局上。 好歹同居了那么多时日,郭嘉在他眼里,早已不是故事中所读过的一个极具魅力,却仍显单薄的角色了,而是个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至交知己。 不仅目光敏锐,洞察强大,又好喝酒,没节操,一旦揣了妙计,还喜欢顺便装个小逼,却无论如何是憋不住的。 哪怕此时不愿当着吕布面说,回头再捉他问问,只要夸得他舒舒坦坦,大不了再用酒勾引一番,肯定就得吐得一干二净。 燕清打好了算盘,浑然不知吕布已将他刚刚那一套微妙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顿时微眯着眼,胸腔如有一锅被滚油翻涌不断。 要寻暂住处时,第一个考虑到郭嘉也就罢了,将他唤来后,居然还要当着他的面跟对方眉来眼去? 若不是燕清凑巧挪开了目光,思索起旁的来,他恐怕就要见着才夸没多久的吕布,那高深莫测的架势崩盘的惨剧了。 在静候他人赶来的时候,诸谋臣倒称得上各司其职,偏偏最为得空的吕布揪准了燕清看个不停。 在这杀名赫赫的第一猛将紧迫盯人的情况下,还能镇定自思的人怕是只用一只手数都绰绰有余,燕清虽在其列,也被盯得颇不自在,不由得抿唇一笑,问:“主公可有事相询?” 吕布目无波澜,懒洋洋地道:“无事便不能多看先生几眼了?” 郭嘉毫不理会,徐庶却多少捕捉到不善的气息,不禁抬头看了犹如对峙的这对主臣一眼。 燕清微微一笑,从容应对道:“主公愿无事看清一眼,恰证明清姿容尚能入眼,只有求之不得的份,如何会不情愿?” 吕布不屑地嗤笑一声,却是默默地将逼人灼热的视线移开了。 只要他还端得住这身宵小不欺的气场,燕清就不担心他会在郭嘉跟前落下甚么坏印象,安然翻阅手中案卷来。 之前交到孙策手里的任务,已被完成得一丝不苟,以他最刁钻的目光来看,也是漂亮得无可挑剔的。 燕清不由莞尔一笑,知道周瑜定看不过眼,在孙策求援时悄悄出手相助了,便道:“关于周公瑾此人,不知诸位如何看待?” 徐庶接触相似事务最多,是以对周瑜的能耐看得分明,毫不吝啬溢美之词道:“庶正有意向重光提及此人!公瑾学通六艺,有君子仪范,又极具才略,不失耐心稳重,实乃良臣之姿,如有可能,重光定要将其心收归。若可辟为掾属,堪当重职,定为奇佐。” 燕清又看向郭嘉。 郭嘉默了一默,才惜字如金地丢了俩字:“可用。” 燕清最后看向吕布:“主公认为如何?”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薄唇一掀,心道又一个难缠的小白脸,嘴上却说:“此子不凡。” 燕清不知他真实所想,闻言笑道:“清有意请公瑾出任庐江太守,诸君认为可行不?” 史上周瑜看出袁术不是明主,不愿投他,在受招录时,自求做个小小的居巢县长后,就以此为契机回去江东了。 这时孙策还稚嫩了些,没有被袁术回回相欺后,被绝境逼出来展现的独当一面的霸勇,又蒙受了吕布的恩德,短期内是无法自立门户的了。 周瑜与孙策情同手足,交情深厚,却不意味着他的雄怀抱负就只死系在孙策一人身上。 凭吕布势近来表现,日后前程成就不缺,又不因他年岁资历尚浅就不愿重用于他…… 燕清虽无可能劝服周瑜为吕布肝脑涂地,却有信心叫他心动地接下这更便于日后试探的饵。 庐江郡领十一县,又身为要地,以此职为聘个尚未及冠的白衣,可谓是丰厚到了极点,连极欣赏周瑜的徐庶都犹豫了。 就连周瑜从父周尚,也就是丹阳太守,怎好叫其一步登天,与之平级? 依他所想,只需封周瑜个县长,费上几年磨磨性子和资历,才称得上依序渐进的妥当,便委婉劝道:“重光会否太大胆急进了一些?” “庐江是公瑾的故乡,一来便他施展,二来定尽心力。而身居要职,岂不是更能磨砺他的本事?”燕清却很坚决,笑道:“况且识英雄于微末,方能得其死心塌地,待其大放异彩,这点筹码便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被看入眼里了。” 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江东双璧的能力,与其年龄根本不曾挂钩,他既有幸知道这点,何必去浪费几年时间? 假使蝴蝶效应真那么大,竟连英以异隽才的周公瑾都变得汲汲路人,燕清也不觉得这就不值一赌了。 成功所能得到的收益,远比失败要承担的风险要大上不知几倍。 吕布默然看着,见燕清坚持如此,想也不想地就帮腔道:“识人不用之害,仅次于用人不明。既诸君皆视公瑾为良才美玉,就不当待之如庸才。重光放手去办即可。” 燕清:“……” 他一时间竟忍不住猜测,自家主公是不是被哪路神仙上了身,才忽变得如此一点就透,将偏帮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徐庶道:“那陆季宁该作何安排?” 陆季宁即陆康,为现任的庐江太守。 燕清知陆康有义烈之名,曾官至九卿,因为平贼乱而出任庐江太守,战果丰硕,不曾犯下大过。 无端卸他官职,定会遭人不满。 要不是庐江这位置在燕清未来的大局规划中颇为重要,他也不愿担扬州刺史一职还不算久,就贸然去动这良肱。可陆康身上,却有个绝不能叫燕清付予重信的要素:非是他也与周瑜一般出身江东大族,而是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朝廷死忠。 吕布现是天下皆知的大忠臣,深得陛下倚重,可以后就说不定了。 刘协本就有着上位者的通病,极寡恩薄义,只因那救命之恩,才对吕布产生些许心理上的盲目依赖。 然而有势头正盛的张绣在朝中锲而不舍地搅局,再加上皇帝掌权渐稳,心智成熟,过个一年两年,怕就只会将吕布的救驾之举视作臣子的分内之事了。 再不趁着借皇帝的名义说话好使的当头,多对麾下的保皇党进行位置上的调整,以后定会吃到势内不稳的大亏。 燕清先假作有恃无恐道:“陛下曾下明旨,扬州之事,皆交由清作裁决,怎动不得他?”看徐庶皱眉,才笑道:“清不过是要见季宁年事已高,有意平调,并非无故贬之。” 陆康治理内政是个好手,行兵打仗也有一套,可惜这种史上被他眼中的逆贼袁术围城也毫不动摇、据力死战,足足撑了两年的气节之士,燕清在钦佩之余,也只有敬而远之的份了。 既然不能真正为己用,索性就调到让陆康届时纵使见况不妙,不肯听号令甚至闹出叛乱时,也造不成什么影响的安稳而遥远的后方,美其名曰叫他颐养天年,稳固内政。 反正陆康今年都六十七岁了,属于古人中罕有的高寿,顶多再熬个几年,就得撒手归西。 一想到陆康的死因,燕清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就彻底僵住了。 说起陆康,就不得不想到陆纡;说到陆纡,就不得不想到他早死的儿子陆骏;说到陆骏……就不得不想起他那纵火有道的儿子陆逊了。 年少丧父的陆逊,这时候可不正跟着他的从祖父陆康在庐江进学,直到袁术强攻庐江,陆康定了死守之心后,才把连从孙在内的家人送回吴郡的吗?! 只是燕清才激动了不到半秒,就自己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 在史上惊才绝艳的陆逊,分明比诸葛亮还小两岁——这时还只是扎着总角的小屁孩。 一直盯着燕清看,没错漏过半点细节的吕布就见自家先生忽地眼睛发亮,又莫名其妙地立即黯淡下来:“??” 第86章 刮目相看 燕清之所以甘冒泰阿倒持的风险,也要叫周瑜初来乍到就领庐江太守一职,除了他说出口的那些个摆在明面上的理由外,还有两点原因。 一是周瑜与陆康皆出身江东大族,皆颇有名望,平调换转时,哪怕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的防备之意,因利益受损者和受益者都为世家大族中人,尚在容忍范围内,不至于被触碰到不得不反抗的底线。 史上孙策奉袁术之意征讨只听皇令的陆康,耗时两年将他围困至死后,就吃足了这点的亏,唯有委任李术来进行妥协。以至于他弟弟孙权在掌权后,也多年都拿庐江这块三不管地带没什么办法,寻由攻下后,宁可屠城掳兵,也不似对待旁的城镇般安抚民众,派兵镇守。 二是在这东汉末年,那些不拘小节的大丈夫眼里,即便掳了家人上官为质也不好使,可孙周自总角时期就酝酿起情谊可比金坚,是罕有的例外。眼见战事将至,不说吕布原就看重孙策,有带他随军出征、顺道领其父旧部磨合一番的意思,哪怕没有,燕清也会劝吕布将他带上。 周瑜留在庐江镇守,依上意兴修水利,开垦荒土,开建学舍,屯兵于民,光这些事务就能叫他忙得团团转了,哪怕还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叛变一事,也得先劝服孙策,再找充裕的借口,免做了世人眼中的背信寡恩之徒。 连这些胆略都拿不出,单纯为稳妥起见,就将才干绝伦的奇才束之高台,不仅暴殄天物,还愚不可及。 徐庶不再反对,这事儿便成了定论。燕清满意地在纸上标注后,道:“清闻季宁有一从孙,名议,因父早逝,随其去往任上,于任所进学。” 徐庶骤然听他提起这不管怎么看都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尽管心中不解,仍是认真回想片刻:“确有此事。” 一直置身事外的郭嘉则眼皮一跳。 燕清一脸正经道:“季宁于任上业绩颇丰,功勋累累,倏然调动,或另他生出不满之意,如此便不美了。清有意作出补偿,不若就亲自修书一封予蔡中郎,为其美言几句,也好促成一对师徒?”接着叹息:“不知如此可否叫季宁平息怒火,稍微满意了。” 徐庶愣了一愣,死活没想起燕清与蔡邕究竟见过一面没,怎就关系好成这样了? 半晌才道:“此法甚好。” 得以拜入似蔡邕这般德高望重的名师门下,是天下多少士人梦寐以求的事,只苦于无人引荐,连试试能否得其眼缘也没有途径。 纵使陆康有再多的不满,得了这份丰厚至极的补偿,也得偃旗息鼓了。 郭嘉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来,幽幽看向燕清,意味深长道:“哦?不知重光可有意荐一明师,为犬子开蒙?” 发展到这一步,他要是还没看出燕清这般大费周章的‘好心’,定是丧心病狂地冲着那十岁的稚子去的,而非真正为补偿陆康所做,就白跟燕清相识相交一场。 燕清并不意外目光毒辣的郭嘉会看穿他的挖人套路,被不着痕迹地讽刺一句,也毫不在意地展颜一笑:“清观牙儿天资聪颖,又与他极为投缘,着实不舍拱手让人。若奉孝不嫌,届时不妨由清行教导一职?” 居然是厚颜无耻地毛遂自荐了。 似是震惊于他的脸皮厚度,郭嘉一时无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吕布锐利的眼刀也悄然划了过来,才淡然移开。 却是极出乎燕清意料地,轻快回道:“重光既有此意,嘉自是求之不得,如此,犬子便托付给重光了。” 燕清:“……” 他简直后悔得想把方才说的话吃回去——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个外表看着还能称句锦绣,内在其实充斥着投机取巧的草包的人,哪儿拿得出什么去教郭嘉独子? 至于说起他拿手的……那是要教郭奕吹牛逼,还是搞搞基? 好在郭奕现在还小得很,即使郭嘉应承了,等到真正启蒙的时候,多半也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实在不行,他也能以事务缠身的理由将这活推辞。 燕清蛋疼了一会儿,很快冷静下来,开口再询:“现粮草充沛,春耕顺利,依清之见,自下月起军屯一事当先缓缓,叫兵士们速速弃农回营,多训练备战。省得他们拿惯了锄头见多了庄稼,连最根本的抗战杀敌之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军屯跟民屯不同,少了大量在闲置期间就成不劳而获的嘴巴,叫他们投入到农耕当中后,固然能极大程度地缓解军粮的压力,可长时间脱离作战体系,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战斗力下降的巨大弊端,史上的曹魏军团就不得不在后期咽下了这枚苦果。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尽管粮食的积蓄上,在战乱连绵,瘟疫频发,灾害横行的东汉末年,永远是扼住胜利咽喉的关键,可对现状态的吕布势而言,只要豫扬二州在秋收时无人赶来滋扰,那即使打仗打个一年半载的,都不可能叫兵士们忍饥挨饿。 粮已足,就差兵精了。 吕布轻轻颔首:“可。” 这时受召的武将已陆陆续续到来了,燕清便抓紧时间,将该过的事情跟最近几天一直逮不住人的吕布飞快地过一遍,后者虽全部都点头同意,也偶有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竟非信口开河,或是不解问询,而是颇有见地。 这要是宣扬出去,那成语怕就不是吴下阿蒙,而是汉下阿布了吧。 燕清起初还既惊又喜,到后来就见多不怪了,不禁加快了速度,吕布却也跟得上。 等来得最迟的赵云踏入门槛,他们已是极效率地将这批需吕布亲自作出裁决的要事处理完了。 诸将齐聚,依序落座,下一刻,却是包括主公吕布在内,都习惯性地将目光给齐刷刷地投向了燕清,皆是洗耳恭听的架势。 初次在这种场合列席的郭嘉见此景象,不禁扬了扬眉,也配合着收了坐没坐相的闲散姿态,规矩地正襟危坐,一双狡黠灵动,末角微翘的凤眼则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燕清。 重光在军中威信竟是如此之高? 燕清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淡定地自座上起身,扫在座之人一眼,开门见山地笑道:“今夏乃起兵之时,诸君可准备好了?” 武将闻言面面相觑了一阵,很快就由职位最高的高顺做了代表。 高顺向来言简意赅,这时的问题也极其爽快,直截了当地问道:“打哪儿?” 燕清见他们如此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才溃俘黄巾贼众不久,就要再度带兵出征一事,不得不赞吕布治军有道,严整听命至极。 倒是谋士之间分歧大一些,所以燕清才选择先与徐庶郭嘉二人商量,待统一了战略方针,再找武将来做最后的明确和任务分配。 至于领着别驾的俸禄,却焦头烂额地操着刺史心,又远在豫州许县的贾诩,无法赶来此处参与商议,就只能得到最终结果的通知了。 燕清将飞鸽传书的内容读了一遍,慢慢分析道:“贼患心野目异,不可不平,然要将其根除,却急进无用,只可徐徐图之。不妨先从扬州边境一带活跃的贼众着手清扫。” 袁术在占下扬州后,派孙策四处征战,足足折腾了几年才大致荡平,更别提孙权接位后跟山越民族的对抗,那是直到吴国末代皇帝孙皓登基都没完的。 凭吴国整国之力,且轻易奈何不得,需派重兵应对,而此时此刻的吕布不过占了两州之地,倘若小觑了它,不消多久就得被活活拖垮了。 哪怕粮草充足,兵力强盛,也得想想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说,深思慎行。 吕布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清,见需要自己表态了,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掀了眼帘,视线落在孙策徐晃身上:“公明、伯符可愿担此先锋?” 两将铿然领命。 燕清却道:“清斗胆,恳请主公同意,您与清一同前去。” 一是为了更好地执行障眼法,叫外人认为陶曹恩怨与吕布毫无干系,二是这样一来,才能保证身边跟着孙策这个极能牵制周瑜的重要筹码。 吕布一听燕清也陪着他去,而不是准备一个人瞎跑,一颗悬了一会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爽快答应了:“便依重光所言。” 燕清点了点头,走到舆图了跟前,指着处于徐州与扬州交界处的彭泽湖道:“我等便于此地剿匪,半月之后,子龙再领兵来此会合,镇守寿春之事,万万不得有失,便交给伏义了。” 高顺毫不犹豫地抱拳应诺。 赵云愣了愣,试着道:“我军莫非意在徐州?” 燕清含笑点头:“正是。” 赵云凝眉,婉言劝道:“徐州伯并无功过,又未有朝廷旨意,无端声讨,会否……” 燕清摇头道:“到时要大肆入侵徐州的,可不是我们,而是父亲遇害的兖州曹孟德。” 他毫不贪功,将这功劳立即还给了郭嘉,也是为了以后要是有了必要,也好叫人知道,运筹帷幄,间接取了曹嵩性命的究竟是谁:“亏得奉孝献策提醒,陶谦治下不严,曹嵩却家财万贯,便如稚子抱足金行于闹市,保得住一时,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一世的。” 众将便将目光投向燕清口中所指的那人,郭嘉丝毫不知燕清的险恶用心,眉宇间的惫懒神色有说不出的风流味道,展扇道:“此乃嘉分内之事,重光盛赞了。” 待事议毕,众人散去,燕清亦欲回府一趟,备上几坛好酒,再找郭嘉从他嘴里问出那一直没说的计策来,就被吕布给一把攥住了手。 吕布习武之人,手劲极大,接触最多的又都是大老粗的彪形军汉,这会儿抓燕清的腕子时也很是没轻没重,燕清即使痛感极低,也觉得就跟被老虎钳钳住了似的半点动弹不得,赶紧站住了:“主公是有何事?” 燕清明明没继续走了,吕布不知为何依然没有放手,只好声好气道:“布尚有惑,需先生——” 话未说完,就有一传令兵在外叩首求见,道有一姓许名邵的文人求见,曾为汝南郡功曹,盼在此避难,望能得庇护。 许劭许子将? 燕清对这名字还真不陌生,不就是给了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为评语的著名人物点评家,还弄了个影响深远的叫月旦评的活动出来的,极有声誉的那个名士吗? 史上的确有提起他避祸扬州,但那不是对陶谦的表里不一感到不安,匆忙间从徐州逃走,为投靠当时的扬州刺史刘繇才去的吗? 燕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隐约有游离世外之感,一腔热血全奉先给了吕布,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前程的燕清丝毫不晓得,在文人名士眼里,先以奇策立下除董贼大功,又淡泊名利劝得猛虎离京,既叫曹孟德念念不忘、求而不得,又是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的蔡中郎的忘年好友,大兴学馆书院,造良纸,供印刷,重视有教无类,内政清减,轻徭降税…… 这一系列燕清自知不过是在拾前人牙慧、从不引以为傲的举动,早叫他不知不觉地跻身屈指可数的名士行列,不但叫天下寒门士子极为推崇,一些叫离经叛道的高族士人也对他青眼有加,能让许劭慕名前来投靠,是半点也不稀奇的。 燕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吕布,忽觉得这纯粹是个送上门来的、给自家主公提高身价和洗刷洗刷名誉的大好机会。 第87章 子将点评 “许劭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闻所未闻。” 吕布见自家先生先是面露惑色,旋即眼睛一亮,瞬间就将他撇在了一边,温文尔雅地笑着让下人将人领进此处时,刚刚还稍微好了一点的心情就急转直下了。 燕清莞尔,温声纠正道:“许子将可是汝南名士,不是玩意儿。主公此话难免有轻乎怠慢之嫌,在清跟前说说倒也罢了,绝对别叫旁人听去。” 吕布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追问道:“他与重光是旧识?” 燕清将眉一扬:“怎会?清与许子将素未谋面。只是这等被天下周知,有知人之名,为众折服之名人异士,愿千里迢迢来投,于情于理,都实在是桩求之不得的美事。我等当盛情迎之,许以庇护,做出表率,才好叫天下士人知主公名望志向,已今非昔比。” 对急求个安全靠谱的政治避难地的许劭而言,也称得上各取所需。 出身宦官家庭的曹操,年少轻狂时,也过了段声色犬马的日子,能最终跻身于士人阶层,除他自身的天资与努力外,跟恩师蔡邕等儒学名士的教诲和名誉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他后来通过威逼利诱,也要从彼时名盛一时的许劭口中得到个评价,多是为了获得一个受到士林承认的标志,最看重的是其中的象征意义,而不在于这毁誉参半的奸雄批语本身,也叫年满二十被举孝廉显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燕清虽不知一向敏锐谨慎的许劭为何会觉得,往常凶名赫赫、近来才称得上改邪归正的吕布会比看着和善的陶谦要安全,人既然都来了,他就绝对要对方留下,还要帮着将月旦评重新弄起来。 这跟那些神神叨叨,模棱两可的神棍不同,哪怕评语难逃偏颇,许劭身为曾经的士人领袖之一,又是品学专家里的佼佼者,识人鉴人的本事非同凡响。 相识不久,就能精准狠辣地看穿曹操的枭雄本质,又看透对他以礼相待,热情好名的陶谦的潜藏杀意。 让许劭重开月旦评,继续公开相人,既可叫他自己扬名天下,而对品评趋之若鹜者中不乏有才之士,也当蜂拥而来,在展现吕布海纳百川、明贤迎士的胸襟之余,也承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便。 最重要的是,吕布也急需洗涮掉“莽夫”和“三姓家奴”的污名,许劭的到来就显得是场及时雨了。 从当初无论是出身还是个性,都百般被瞧不起的曹操对他‘卑辞厚礼’,都不如捏着把柄后威胁一句来的好使的旧闻来看,许劭固然顽固,骨头却不称得上有多硬,而是颇识时务的。 这样一来,燕清多的是办法让他同意给吕布一个至少不难听的评语。 见燕清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愈发衬得晶莹如玉的面庞雅致绝伦,吕布的心神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荡,也配合着收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正儿八经地点头道:“那的确值得一见。” 燕清果然就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欣慰又欢喜道:“主公如此深明大义,清慰极。” 吕布得意洋洋地挑眉,嘴上却还假惺惺地谦虚一下:“布若始终没点长进,岂不得事事劳重光费心,怎堪为人主?” 燕清忍俊不禁:“那清需请主公配合一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相比之下,更有求于人的是许劭而不是他们,就得将主动权牢牢地捏在手里,由他去接待,谈好条件,再让吕布出来,才不会跌了份儿。 他不失礼数,恭恭敬敬地将吕布请回了内厅,屏风一摆,就在外厅里着人备上客人的茶具,一边等着许劭被领来,一边淡然自若地品起了佳茗。 结果先来的却不是许劭,而是去而复返的郭嘉。 他一身宽袍广袖,犹如闲庭信步地进了厅中,一眼瞧见在主座端坐着的身具出尘脱俗、凛凛不可侵的谪仙凤仪的燕清,登时笑了出来,调侃道:“是哪位贵客要来,值得重光这般严阵以待?” 燕清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瞬间就如一樽精雕细琢的玉像被人以妙笔点活了一般,变得灵气洋溢。 他施施然地问道:“许子将即至,奉孝可有兴趣留下,也好得个品评?” 郭嘉对被人评头论足毫无兴趣,哪怕得对方一个好评,就意味着踩了块得名显志的登天石也全不动心,半点也不委婉地拒绝了:“此等殊荣,嘉无福消受,大可不必了。” 燕清本就是随口一说,也猜到他会拒绝,并不意外,于是问道:“那奉孝是为何事而来?” 郭嘉笑眯眯道:“不是甚么大事,比不得重光一会儿蒙骗许子将留下要来得要紧,待你这事毕再提,也不算迟。只是嘉又想起另一桩来,依我看来,你多半是对此毫不知晓的,有意提醒,不知你愿听不。” “噢?”燕清饶有兴味地问:“请问何事?” 郭嘉唇角一扬,绘声绘色道:“许子将来此前,曾为陶恭祖之座上宾。一日宴上,得其垂询‘素闻子将有鉴人之能,谦有一事相求。’许子将问道‘恭祖大人但问无妨,劭当倾力解惑。’” “只听陶恭祖道,今天下大乱,谦有勤王辅政之心,奈何无能人相助。世人赞子将为‘拨士者,’可愿为谦拨开遮眼云雾,说清道明,有哪位良才美玉,堪为定世奇佐?’” 燕清一头雾水地听到这,不经意地看到郭嘉嗪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再联系起许劭无端来奔的事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许子将不会是将清的名讳脱口而出了吧?” 郭嘉笑嘻嘻地承认了:“果然瞒不住你!” 这都算什么事儿! 尽管月旦评已停止举办了,可许劭作为名噪一时的其首脑人物,余威不减,能得他一句赞誉,恐怕就连四世三公的袁绍都得惊喜得笑逐颜开,飘飘然也。 燕清却是对这些分分钟惹祸上身的虚名半点不感冒,要是安在他家主公身上,还能叫他开心一会儿,可落在他自己身上,就真的敬谢不敏了:“有哪些人知晓此事?” 郭嘉却是幸灾乐祸,亦步亦趋地接着逗他玩:“重光好生自信,怎不先问问,子将兄是如何点评于你的?” 正如他所愿,燕清将装出来的好脾气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对他恶声恶气道:“他要是瞧我不起,怎会特来投奔?明摆着的答案,奉孝还居心不良地问个什么!” 亏他白高兴了,满心猜测是冲着吕布治理有方,名誉渐好而来的。 见燕清真有些恼羞成怒了,又真是不好奇那几句评语的内容,郭嘉便明智地选择见好就收,潇然洒脱地撇下他,不负责任地开溜了去。 他后脚一出,没过多久,风尘仆仆,形容憔悴的许劭便被领着来了。 哪怕并不需要那些好评,也到底被眼前这人狠狠夸过一通,又有意拉拢这眼光犀利的名士,燕清就不摆一州刺史的官威了,而是亲自起身相迎,亲切地请他坐下:“久仰子将大名,今日幸而得见,果真风采照人,名不虚传也。” 燕清生就一副昳丽无双的姿容,气质亦斐然出尘,当他真心实意地露出笑来时,即便是深知他阴险狡诈本性的贾诩郭嘉,也不可避免地被视觉所带来的那如沐春风的感官给蒙蔽。 更遑论连日驱车才带着弟子家人们顺利逃出后知后觉的陶谦追兵,当得是身心俱疲,又对燕清先入为主地有着极佳印象的许劭了。 耐心十足地与他互相恭维一番,寒暄片刻,见许劭难掩疲态,燕清贴心且歉然道:“因事前并不知晓子将会来,即便有心设宴,恐怕也会因筹备不足显得仓促。又见子将如此疲累,谈兴再浓,也不好再不识趣地出言挽留了。不若先至邸中安歇数日,再容清好生款待,为你接风洗尘可好?” 想到陶谦得知他出逃后,暴怒地将那些寄居的客人也一并收捕,许劭就还心有余悸,也不想再东逃西窜了。 虽知燕清说的多半是客套话,依然心生感动,倒也明智地推拒道:“劭不请自来,已是唐突失礼,怎好意思如此劳烦事务缠身的重光?只是不瞒你说,如今现在汉王年幼,外有群虎环伺,天下注定将乱,我为保全家中老幼、门下弟子,想要在你治下的扬州避难,不知你可愿收容?” 燕清莞尔道:“天下之大,莫非国土,别说是子将这等叫宅邸蓬荜生辉的高贤大才,哪怕是一介目不识丁的村夫,肯不远千里地专程来清辖下,也是清之大幸,哪有不扫榻相迎的道理?” 当下就唤人进来,安排好住所和伺候的下人。 燕清热情客气,又坚守谦退之节,承诺掷地有声,与陶谦的口蜜腹剑截然不同,一下就叫许劭安心下来,动容谢道:“社稷今危,多亏有重光这等以护国爱民为己任,慷然不辞的义烈之士,才叫黎庶得些慰藉呀!劭现蒙受大恩,尽管不才,今后只消重光开口,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清只恨人微力薄,怎担得起一个谢字?”燕清摇头,轻叹一声,旋即悠然神往道:“此话叫清愧不敢当。论起恩化大行,义胆忠肝,清不及主公奉先远矣!” 在他原先的计划里,是要安排主公去唱红脸,他就夹枪带棒地唱这个黑脸,好在许劭刚被陶谦吓得厉害的这当头趁虚而入。 不料许劭对他印象如此之佳,又极信任他的为人,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怕是连吕布亲自出面都不需要,就能制造出完美的第一印象。 燕清知道,许劭定不会当场作出评价,哪怕受了大恩,极其看重真实德行的他也不会纯然听信片面之词,之后也会亲自考察检验一番,才做定论。可在这偌大扬州,在经历过袁术蛮不讲理的劫掠和陈温的碌碌无为后,子民分外珍惜富足安逸的现在,皆都感念燕清与吕布的恩惠,哪怕在街上抓一百个人,也只会对他们赞不绝口的。 就算是普通士人,看在书馆、学堂和造纸术的份上,也会自觉积点口德。 在久不出江湖的燕清使出吹牛逼的看家本事,三分之一是真情流露,另三分之一是阐述事实,最后三分之一是夸张修饰,浑然忘我地将自家主公夸得天花乱坠,叫许劭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根本不记得吕布就在小厅。 这会儿能听得一清二楚,连深蜜的肤色都挡不住脸上的赧然。 原来在重光心中,布竟是如此正直高尚、辉煌宏博之人? 第88章 鲁姓富豪 等燕清侃得差不多了,命人将晕晕乎乎的许劭送去方才安排的府邸上后,才猛然想起自家主公还被他晾在里厅,老老实实地等着。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没让吕布派上用场,燕清暗骂自己一声,赶紧掀帘入内,准备请罪。 然后就见着吕布不急不恼地歪在长塌上,后脑勺枕在胳膊上,一副神游天外、恍惚飘然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燕清万分不解,轻唤一声:“主公?” 吕布神不守舍,只木愣愣地坐起身来:“噢?该我了?” 燕清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拦着他解释道:“事已决,劳主公白等一趟,乃清之过,请您责罚。” 吕布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半晌才真正反应过来,既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又含着几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道:“已经完事儿了?” 燕清满腹狐疑地打量着明显不对劲,跟刚磕了五石散导致整个人都飘在云端似的不在状态的郭嘉有说不出的相似的主公,直到听见他渐渐回过神来,却仍是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他心思灵透,又知其颇深,姑且看不出来,那世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窥破吕布此时此刻心境的人了。 吕布尚且沉浸在被心爱的先生以溢美之词给来来回回镀了几层熠熠夺目的金子,成了一尊金碧辉煌、闪闪发亮的神像的美好幻境之中,乐得一时半会不愿意醒来。 别的不管,燕清见他即使白等一场,也半点没要惩罚自己的打算,自然不会闲得没事儿去讨一顿打,而是顺水推舟地将此页翻过了。 他想了想,语重心长道:“距子将重开月旦评尚有一月之久,主公当稍安勿躁,一面照旧出军讨伐贼寇,一面静候佳音。” “无论子将所给的品评是什么,都盼您能平常待之,切记大喜大怒。” 吕布嗤之以鼻道:“只要能得重光肯定,那些个秋后的蚱蜢究竟如何看布,又与布何干?至于那甚么蛋蛋评,”他顿了一顿,面露嫌恶地发着牢骚:“也不过是一些个闲得没事只会成天摆弄笔杆子,瞅谁谁不顺眼,就弹劾这个唾骂那个,平日装得忧国忧民,事到临头就只敢带着家眷抱头鼠窜的狗屁文人,特意折腾出来提高自己身价,再提拔同阶同僚的名堂,哪怕得句唾骂,于布也不痛不痒,而得他肯定,也没甚么值得欢欣的。” 燕清哭笑不得地纠正道:“明明是月旦评,由月初出评之意,怎在主公口中,稀里糊涂就成了蛋蛋评了?”他还担担面呢。 他虽然爱极了吕布这副唯我独尊、霸道无双,丝毫不被流言蜚语侵扰的自傲模样,又被这表示不屑的一掀薄唇、似笑非笑、端的是睥睨众生的英俊面庞给惹得怦然心动,依旧稳住了阵脚。 他虽板着张俊美端丽的脸,却是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好好劝道:“主公万万不可如此作想!子将身怀识人举士之能,又素有贤名在外,为众目所睹之余,极受追捧。公开评人之举,纵有钓名沽誉之嫌,哗众取宠之意,然世上并无完人,他不过爱些虚荣盛名,也是情有可原,不应把可取之处也一概否决。清绝非圣贤,不过因运而起,有幸占了个智者的虚名罢了,着实愧不敢当。” “更何况人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纵前头百言百中,您身为一势骄杰人主,也不当以一家之言为行事基准,而应开贤纳谏,集思广益,求同存异,有容纳忠言逆耳的胸襟。再观您麾下谋士,无论是远在许县的文和,还是近在身边的元直,都……” 吕布耐心十足地听着,最后点了点头,诚恳道:“重光所言有理,布亦晓得了,方才只因与重光难得独处,心中欢喜,才不免忘形,表露了真意。日后定当慎言慎行,不在外人跟前说些妄语。” 燕清见吕布一脸乖乖受教,虚心承认错误的模样,本就毫无怒意的心就不禁软了几分,即便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太对劲,也不想现在追究了。 他便收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放松下来,笑眯眯地明着调侃,实则善解人意地递上台阶道:“怎就是难得独处了?分明是主公近来早出晚归,不肯与清见面,现在看来,还得多谢张绣那小儿在长安兴风作浪,才好叫清有由头将您喊来一叙。” 不管吕布之前避而不见是在闹些什么脾气,也该顺着台阶下来了。 不仅于此,吕布闻弦音而知雅意,提前一步把燕清想听的话给说了出来:“上山打猎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兵器锐利,去寻些赤手空拳的畜牲的晦气,有胜之不武之嫌,又易给魑魅魍魉可乘之机,不去也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7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老怀欣慰,忍不住在他那宽阔厚实的手背上拍了一拍,夸赞一句:“孺子可教也!” 吕布这回却是反应贼快,在燕清拍完就想抽手时,利索地一下反转掌心,擒了个结结实实,理所当然地攥着,叫对方轻易挣脱不开。 感受着那柔弱无骨的冰凉细腻,他就漾了心猿意马的辣,又拌了几味心满意足的甜,面上却分毫不露端倪,一本正经地连眼皮也不抬:“重光休要欺布不擅文墨,就乱占便宜,这孺子指的都是些稚子孩童,布却是清楚得很。” “区区玩笑尔,主公大人大量,莫与清计较这些。” 燕清一不提防就因太过顺口而说溜了嘴,还被吕布逮了个现行,一时间说不出的尴尬,只打了个哈哈,三言两语给蒙混过去,总算解救了因轻举妄动而惨遭扣押的爪子。 也是吕布抓他手的动作太过自然坦荡,以至于没能冒出几个暧昧的气泡来,就不戳自散了。 就在燕清告退前,吕布忽想起一茬,便道:“话说回来,布近日四处游猎,南行至居巢一带,听乡间百姓提起一人名讳,多是称颂赞扬,便忍不住留了些神,往细里打探了些。” 燕清不料向来双耳不闻窗外事、事到临头提戟砍的吕布的进步堪称一日千里,哪怕外出游玩,也还有心留意这些,当即就被调起了兴趣来:“具体是如何说的?” 吕布摸了摸下巴,享受了会儿燕清期待满满的视线,才慢条斯理地道:“此人姓鲁名肃,表字子敬,乃士族出身,及冠不久,却因仗义疏财,周济穷困极有侠名。虽未得空拜访,布却觉此子定有不凡之处,不知重光认为如何?” 哎!鲁肃啊! 燕清楞在当场,然后懊恼不已:他竟然把这个后来成为周瑜的至交好友、深谋远虑的战略兼外交家给忘了个彻底! 比起日后名扬天下,目前还是个顶着包包头的豆丁的陆逊诸葛亮,鲁肃无疑要当用多了。 尤其他正奇缺佐治官吏,断不容错过。 吕布起初看着燕清面上神情变化莫测,将他撇在一边,认认真真地思忖了片刻。 旋即眼前一花,竟是一贯讲究凤仪姿范的军师祭酒忽地一个鲤鱼打挺,一声不吭地从榻沿跃起,接着箭步直冲搁在外厅墙上的舆图跟前。 虽然燕清与吕布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可哪怕不提鲁肃自身的过人才干,单凭他是为士族出身,家财豪富,于在乡间深受爱戴,手底下粮广人多这几点,就值得任何一方势主客气对待了。 不慎漏掉个近在咫尺的鲁肃,却提醒了燕清,他最初坚持要吕布占下豫扬两州的用意之一,可不正是为了方便收获当地的人杰英才么? 光从人口数目上看,约有四百零四万人口的兖州,跟四百三十三万的扬州只在伯仲之间,可要比较人口密度的话,这时完全称得上地广人稀、土瘠耕差的扬州就比兖州要差得远了。土地利用率仅有十分之三,开发程度少得可怜,森林地区还多山越民族在中活跃。 但对燕清而言,土地不利于耕种这点,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通过施行屯田策略,发放、普及和改进农具,及兴建水利灌溉设施来解决的。至于要征讨山越,他们精力有限,目前也没太好应对方法,唯有清扫中间区域为主,较偏远的暂且放置一边不理。 最为重要的财富,还是只要守着这偌大一个未来的东吴奠基地,就能搜刮到堪当大用的大量人才。 在‘先知’能力失去效用,他再也帮不上吕布忙之前,抓紧每分每秒,尽力助吕布看准时机扩大地盘,招兵买马,招贤纳士,建立起成熟可用的良才体系,才是他目前最为看重的。 燕清很快就制定好了新的路线,转身恰恰对上一脸茫然地跟过来的吕布,兴致勃勃地建议道:“主公,您看这样如何?先锋已定下是由公明与伯符二军担任,您不便与部下争功,不妨绕个远路,亲往临淮郡东城县一趟。” 吕布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清因兴奋而闪闪发光的眼,一颗方才还炙烫火热的心渐渐就凉了下来,隐约生出了几分悔意。 闻言,也只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漠然道:“便依重光做主。” 燕清固然察觉得到吕布的兴致不知为何忽高忽低,可他一想到除了鲁肃,还有待业的二张等人,就心笙激荡不已,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与吕布定下明日一早便出发的约定后,燕清爽快告退,先回府取了几坛美酒,直接折去郭嘉府上,准备好生盘问盘问,他那在议厅时闪烁其词,没说出口的计谋到底是什么。 第89章 锦囊妙计 燕清提着礼物一脚踏进郭嘉府上,在跟下人问起他在何处时,不想竟被告知,不久前还生龙活虎地来嘲笑他的郭嘉已就寝了。 开什么玩笑? 平时在这个钟点,郭嘉这个嗜甜的酒鬼,怕是还在苦恼晚膳后的甜点选哪个样式的吧。 尽管对这个答案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燕清也不欲为难一个不得不按照郭嘉的意思扯谎的下人,只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地请他领自己到寝室里去。 他倒是更好奇了,郭嘉闹得这么神神秘秘,宁愿装睡都要躲他不见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被当真被领着去了寝房,看到眼前的景象,燕清就知道是他方才想太多了。 郭嘉难得心血来潮一番,亲自哄哭得眼泪汪汪的儿子入睡,被这桩自揽上身的麻烦差事给累得一头大汗,恰听得燕清那熟悉的脚步声,赶忙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抓着燕清一条胳膊,将他拉出去了。 燕清跟着他到了书房,又笑眯眯地看他命人点亮灯盏,才慢悠悠地调侃道:“奉孝竟如此具备贤妻慈母之风范,实在叫清刮目相看,心中甚慰也。莫不是想着清将为牙儿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才如此修身养性,要在清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郭嘉凉凉地扫他一眼,刚要还击,一阵来得不是时候的凉风就从开着的窗外吹了进来,直叫他小小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草草披着的单薄外衣。 虽早早戒了那将来要害他短寿的散,要调养好身体,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于是郭嘉的体质固然称不上羸弱不堪,也很是单薄纤细。 是以燕清乍然一看,竟难以自抑地觉得只穿着单衣,凌乱地披着外袍,长发披散的郭嘉很是楚楚可怜,情不自禁地生了点怜爱之心,体贴地将窗关好,才转身冲随口欲道谢的郭嘉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能见着这副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图,清已是不枉此行了。” 郭嘉毫不犹豫地将临到嘴边的客套话给收了回去,只冲一脸怜香惜玉的燕清翻了个白眼:“大晚上的都该安置了罢,你无端又来作甚?也不知避嫌的人情世故。” 燕清理所当然道:“有事如何,无事又如何?昔日奉孝尚且风情万种地唤清为夫主郎君,要自荐枕席,怎还没过去几个月,就翻脸无情了?” 郭嘉抱臂,斜倚在榻上,闻言睨他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重光来这的事,可跟主公提起了?” 燕清正研究哪儿适合放自己手中这两坛酒,听了心不在焉地答道:“并未,无缘无故拿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烦他作甚?” 郭嘉紧紧地皱起了眉,欲言又止了半晌,忽释去眉间紧锁,轻轻笑着撇了句:“且让你再得意几天。” 燕清背对着他,没窥得他的神情变化,只一边将酒坛拜到桌上,一边揭起一坛的盖子,任那四溢的浓醇酒香驱走他不请自来给郭嘉带去的满腹牢骚,随口敷衍道:“如此甚好,那奉孝恐怕还得看我再得意好一阵子了。别的不说,这是清刚来扬州时埋下的酒酿,才取出来不到一盏茶功夫,不趁早喝几口,最醇的酒香就得散了。” 下一刻就见到被捏到软肋的酒鬼服服帖帖地走了过来,视线再也没法在那两坛一闻就是极品的酒酿身上移开了。 “尝尝?”燕清微微笑着,邀请般将手中酒杯一伸,郭嘉也不客气,就着这只杯子,凑过去一饮而尽。 燕清含笑问道:“如何?” 郭嘉舔了舔唇角残余的酒液,一脸回味无穷地感叹:“果真好酒!重光这一手酿酒绝活,可谓独步天下了!就可惜份量少了一些……” 燕清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可知光酿这两坛就费了多少粮食?比那些个市面上卖的要耗得多得多。届时被人口诛笔伐,参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等就得扬名天下了。” 郭嘉头也不抬,火速又倒了满满一杯。 燕清好脾气地支着腮,看郭嘉极享受的模样,忽听他宛若无意地来了句:“待开辟出个太平盛世,众有所养,民不患饥,届时嘉再想饮此酒,想必是要多少有多少吧?” 燕清哪里听不出郭嘉的言下之意? 要是真正按历史进程,这愿望实在是再奢侈不过了:从兵荒马乱的东汉末年到三国鼎立,再去到魏晋风流,还有一段很长的满目疮痍的路要走,又有无数叫天下黎庶痛不欲生的浩劫要熬。 那他之所以会无缘无故穿到这东汉末年,是不是除了能按私心护着最崇拜喜爱的吕布、叫他偏安一偶、拥兵自重也罢,侥得天助、一统江山也罢,总之不至于兵败身死外,也在冥冥之中背负了叫历史避开险道的命运呢? 燕清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倏然接触到从未想过的方向,心中不禁剧震,最后只是叹道:“家国兴旺,匹夫有责。只凭主公一人,也只是难鸣孤掌,遂需我等倾力相助。清虽不才,唯愿尽绵薄之力,保社稷之安,让众生远离疾苦,不知奉孝又是如何作想的?” 郭嘉侧过脸来看向燕清,眸中流光溢彩,深邃莫名,纵他面容清瘦,也难掩那驰名千古的智士独有的绝代风华。 “要问嘉如何作想?”郭嘉唇角渐渐漾开一抹笑,长叹道:“既上了重光的大当,哪儿还有甚么悔路可退?” “嘉或不伟,却愿以意酬知己,死亡不相负。” 燕清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眼眶微微一热,一时间竟是呐呐不成语。 结果下一刻,方才还微笑着,将他狠狠感动了一通的郭嘉就跟失了重心的不倒翁一样,面上醺红,毫无预兆地猛然一歪,犹如一滩烂泥般彻底倒进了燕清怀里。 广袖一掀,带起的可不是荀彧那种旖旎的淡淡熏香,而是一阵冲天酒气。 燕清:“……” 他仓促之下将醉晕过去的郭嘉搂个满怀,这才发现那一坛开了的酒已不知不觉地见了底,顿时哭笑不得,满怀惆怅与感动也被郭嘉这一下整得荡然无存了。 也是郭嘉仗着自己平日喝惯那些个纯度极低的酒酿,以为千杯不醉,贪这酒佳味美,猛然间来这么满满一坛,当然被凶猛的后劲给带晕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这下如何是好? 燕清一个头两个大,将烂醉后身体重的跟灌了铅一样的郭嘉搬到榻上,才着下人进来照看,又盯着神志不清的他看了会儿,满眼为难。 如今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脚了,酒送出去了,他却连真正的来意都没来得及道明,明日又是一早出发,哪儿腾得出闲暇来追问郭嘉的计策? 不过既然郭嘉并不着急说,应该也不是那么紧要吧。 燕清长叹一声,只得叮嘱下人明日郭嘉一醒便通知他,便准备自行回府去了。 “重光大人,”就在燕清行至门口,一曾因忠实可靠由吕布安排在他身边任职、后被他派去随侍郭嘉的宿卫忽地前来,恭敬奉上两个一大一小、却都花里花哨、颇有郭嘉那风流多情的风格的锦囊:“为保此行无失,郭别驾曾道,在您离去之前将这交给您,其中藏有先前定下的妙计两条,盼能成个助益。” 燕清自穿越来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见到史上被人津津乐道的‘锦囊妙计’,甚至还是出自鬼才郭嘉的手笔,在惊讶之余,不可谓不惊喜期待。 不亏是流芳百世的顶尖谋士,成就这成语典故的诸葛亮尚没成年,郭嘉就先折腾出来了。 面上却只淡定一笑,颔首接过,仿佛完全不好奇似的,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纳入怀中,温言问道:“叫奉孝费心了。他可还有别的交代?” 那人道:“郭别驾道,不到遇大事不决的时刻,莫轻易打开。拆时亦需依照顺序,先大再小。” 燕清云淡风轻地应了,改将那两只锦囊贴肉收着,以示慎重其事。 结果一回到府上,就迫不及待地直奔寝房,匆匆忙忙关上房门,只留自己一人在屋里后,毫不犹豫地将外裳胡乱一脱,就将被体温熨得暖暖的俩锦囊给掏出来了。 开郭嘉亲手准备的妙计锦囊,可远比小时候在过年时拆红包要叫他激动多了,哪儿能真老老实实地听话一直忍着,事到临头才打开? 况且“遇事不决”这拆包基准,未免也太缥缈笼统了。他就连决定晚膳的菜色都得犹豫一二,倘若因太过束手束脚,导致弄巧成拙地错过战机,岂不是悔之晚矣? 要成全郭嘉故弄玄虚、神秘兮兮的行径,他更应先看一遍,再依原样封上,心里有数的他,不是容易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当着众人的面拆开,替他大大扬名? 为自己阳奉阴违的行径找到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后,燕清拆那绳结时就多了几份理直气壮。 眨眼间,扁扁的大锦囊就静静地躺在了床褥上,里头藏着的那张叠得精细的纸条已到了燕清手里。 他满怀期待地展开一看,结果映入眼帘的是洋洋洒洒,笔力遒劲的几个大字—— “时机未到,瞎拆甚么?” 燕清:“……” 冲着人贱自有天收这句话,他此时此刻,可谓是彻底明白为何郭嘉会如此短命。 第90章 不可告人 即便猝不及防下,燕清被郭嘉这毫不留情的嘲讽给气得七窍生烟,也被激起逆反心理,原先想着拆一个看看,满足一番好奇心就罢了,这下是非连另一个也一同拆掉不可了。 他这下是纯粹的临时起意,哪怕郭嘉再神机妙算,还能算到这步? 燕清是真不信这个邪了,利索地将第二个锦囊给开膛破肚,取出里头叠着的小纸条。 轻薄的纸张一展,又是郭嘉亲手所写,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还拆?” 燕清:“……” 连着被耍两次,他不得不对心机深沉、不按任何道理把牌乱出一气的郭小贱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吕布差人唤燕清来共用晚膳时,见神情一向和风细雨的军师祭酒难得带了几份阴沉,默不作声地落座,夹菜也隐约有几份恶狠狠的味道,不禁微微一讶。 吕布倒沉得住气,燕清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只偶尔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几眼,思绪绕着迂回婉转的肠子过了几圈。 燕清用完了热腾腾的清汤水饺面,心情略有好转,吕布就逮着了他面色稍霁的这一刻,宛若无意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惹重光不快?” 燕清轻哼一声,被郭嘉那厮恶耍一通后,他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气多一点,还是好笑多一点,被吕布这若有若无地勾着一问,登时就将满腹牢骚给发出来了:“还不是诡计多端的郭家奉孝?清一时不慎,竟叫他戏耍了一通,他却一醉了之,叫清想报复回去也暂无从下手。” 周瑜在演义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是赔了美酒又被耍。 吕布作恍然大悟状地哦了一声,似真非假、轻描淡写地提议道:“他竟敢如此欺瞒奚弄上官,不若先革了他的职,再拿他下狱,好好关上几天,才好叫他领个教训?” 燕清刚要顺着这话赞同,结果一抬起眼来,就看吕布虽语气轻快,眼底却极度认真,半点不似说说而已。 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替郭嘉嗅到几丝危险的气息,赶紧打了个哈哈,半是提醒半是轻松道:“主公说笑了,奇人异士往往脾气古怪,奉孝虽向来随兴,行事别具一格,却从来不怀恶意,此回也是因平日与清私交甚笃,才引出区区玩笑尔,怎值得主公挂耳?” 吕布不置可否地掀了掀眉,慢条斯理地给燕清夹了一筷掺了葱丝的雪白鱼肚,才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口吻坦荡道:“布亦是随口说笑,岂会真与他计较什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孱弱文人,倘若真遭了牢狱之灾,怕得一命呜呼。只是重光纵心疼挚友,也当予布多些信任罢。” 燕清即使不怎么爱吃鱼腹这部位,单冲着这亲昵的举动,眉眼间也还是染上了几分欣喜的色彩,微微一笑,娴熟地送上一记马屁:“主公胸襟开阔,心性豁达,清深知之,怎会乱生误会?谢主公赏赐。” 然而吕布把他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套当了真,再接再励,殷勤地给他多夹了几块油光发亮、晶莹细腻的鱼肚。 叫燕清原本真心实意的微笑,也不禁添了几分勉强,推拒道:“清近来寸功未立,怎当得起如此频繁的赏赐?何况鱼腹鲜甜味美,清不该独享,主公亦请多食。” 然吕布非但没有消停,还理所当然道:“重光一旦不在身畔,布纵掌千军万马,仍心藏惶惶,眠卧不安,终觉不妥;而有重光在旁坐镇,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布亦能心安,有如胜券在握。如此大功,怎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燕清一不小心就被从小崇拜到大,现在还生出一点暗恋旖思的偶像给煽了一脸情。半晌默默无语,只得喟然长叹:“主公深情厚意,清唯有肝脑涂地,方能回报一二。” 吕布皱起眉来,显然很不满意他这句表忠心的话,忍了又忍,终归没忍住斥道:“净胡说八道些什么?又有哪儿的地,能值得重光用肝脑去涂?当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主公说的是,一切皆是清失言之过。”燕清顺从地应了,埋头将夹到碗里的鱼肉囫囵吃掉,起身道:“明日一早便要整军出发,主公不妨早些安歇。” 吕布点了点头:“重光可多睡一会儿,布明早有事,得先去兵营一趟,回头再接你一起。” “清有手有脚,亦擅骑术,怎需劳主公亲自来接?”燕清不以为然,笑道:“清亦非贪睡之人,何况再是心宽,也做不出在主公忙碌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狂妄事儿。无需顾我,可自忙去,这番好意清已心领,却更当谢绝。” 吕布顿了顿,也不坚持:“好吧。” 他通情达理地爽快应承了,燕清更觉他日益成熟稳重,暗自欣慰不已。 在散了会步消食后,燕清并未直接回房,而是拐到后院,去督查随身行囊的打包情况。并不是他信不过宿卫亲随,只是一些必备物品的准备上,他们还是不够细心。 燕清命他们将要收拢的物品摊开,只随意一扫,就点出了缺少的那几样物品:吕布好肉食,为去腥味,从西域商人处购来的小瓶胡椒沫就显得必不可少了;南方瘴气厉害,由华佗张机调配的防疫良方、驱虫药草也当带上一些…… 在燕清的眼里,哪怕是在鸡毛蒜皮的琐事,放在他最重要的主公身上,就变得至关紧要了起来。 将亲兵们使唤得脚不沾地后,燕清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一个孤零零地躺在一边,与一旁的跌打伤药、缠带护臂一比,显得格格不入的香木画轴上,不由将它拿了起来,奇道:“这是何物?” 亲卫们哪儿有胆量去偷看画轴里的内容,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每回主公出征,都惯了将它带上,却未当着旁人打开过。 燕清:“……” 要说他原先只有一两分想打开看看的念头,被吕布那连遛鸟都狂放得大大咧咧的人所难得表现出的遮遮掩掩的态度一渲染,眨眼间就变成了九分。 只是燕清所拥有的自制力非同一般,那强烈而旺盛的求知欲,硬是被理智给控制得半点风浪都翻不起。 既然主公不肯示人,那自己为人臣子,自当秉忠贞之志,不该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而妄自窥探秘密,免惹猜忌。 “既是主公心爱之物,便妥善收好,绝不容有所闪失。” 话是这么说的,可燕清心里到底被种下了一枚好奇的种子,加上此行牵扯众多,导致他被折腾了半宿,睡得不太安稳,一早就醒来了。 刚梳理洗漱完,走出房门,一看着极其眼熟的兵卒便跪在门口。 他手心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绣花锦囊,显是奉了郭别驾之命而来的。 经昨夜之事,燕清已对它鼓鼓囊囊的肚子里所包藏的祸心与恶意一清二楚,哪怕知晓郭嘉精于拿捏分寸,不可能叫戏举误了正事,这次的定是真货,也暂失了一探究竟的兴致。 应该说,光是看着它,就叫够他眉心直跳不已。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面无表情地接过,随手揣进襟内,淡淡的语气里混了几分只有他自己清楚的咬牙切齿:“回禀你家大人,这番用心良苦,清自当铭记在心。” 宿卫不知内情,立即应了退下。 燕清长吁一声,揉揉太阳穴,起身往厅里去了。 早膳摆上时,他不出意外地没见到自家主公的身影,想来是天还没亮就往兵营去了。 燕清在叮嘱下人做几份吕布喜爱的糕点,放在灶上热好后,就心安理得地开始享用这大概是未来几月中,最后一顿能称得上可口的早饭了。 毕竟身在军旅,吕布虽是无肉不欢,却不讲究吃食精细,大体上是个能做到与普通兵卒们同甘共苦的典范,他为军师祭酒,自当也做表率,哪儿能有那么多讲究? 寻常伙食的话,那便是干饼配稀粥,顶多加点肉末,管饱足矣。 不过有弓马过人的吕布在,行军途中定会顺手猎上一些野味,改善一下伙食,倒不必太过担忧。 好在燕清已提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消吃饱就能出发,又因起得比平日要早得多,细嚼慢咽也不会耽误事。 然而刚出厅门,就远远瞥见府邸门口杵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奉孝?” 燕清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在确定那懒洋洋地斜倚着门边,朝着自己潇洒随意地挥了挥手的人的确是郭嘉后,整个人都瞬间愣住了。 郭嘉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一边叹气,一边埋怨道:“为何要挑这么早出发?嘉此时头还痛得厉害,起身时不知有多艰难。” 燕清麻木不仁地掏出还没焐热的锦囊,毫不留情地拍到眼前这张恬不知耻的俊脸上:“你来做甚?” 郭嘉嘴上说自己头痛欲裂,闪避的动作却灵敏无比,如此近的距离,又是事发突然,硬是没被砸中。 只听他笑眯眯地将扇一横,让它挡在自己与燕清之间,振振有词道:“古有羊左之交,今便有嘉舍命陪君子。嘉昨夜左思右想,自忖既为别驾,自当随行,任重光驱使,为您分忧解难,怎能一昧在后方安坐渡日?” 要是没有那几枚锦囊的戏耍在前头摆着,燕清只会被带着忆起昨夜的推心置腹,定要被这番堪称感人肺腑的话打动。 这时再听,就只漠然一笑,旋即毫不迟疑地挽起袖子,不顾下人劝阻,也哪里管得上这是名垂千古的鬼才,非得揍个屁股开花不可。 作为先驱的孙策与徐晃二将已连夜拔营出兵,吕布意气风发地整顿好了军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提戟上了爱马赤兔后,听得人报燕祭酒已到,不自觉地嘴角一弯,催马去迎。 第91章 郭嘉随行 郭嘉哪怕看着浪里浪荡,没个正形,偏偏执意在这条不正经的小路上马不停蹄直奔到底,又是寒门出身,却也薄有家产,到底是接受过正统的官学教育,而不是老天放养出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郭嘉作为个根子歪得有点的君子,毫无意义是该精通“礼、乐、射、御、书、数”这自周朝起,就被定为君子六艺的几项技能的。 哪怕他跟贾诩一般体质孱弱,或要端端文士高人的架子,那也该乘车坐舆。 然而郭嘉却坐实了不走寻常路这点,且以“被心狠手辣的重光打得不良于行”为借口,哪怕燕清愿将吕布赐下的那匹温驯平稳的雪玉璁借出骑一会儿也不妥协,非跟他同乘一骑。 燕清不愿耽误时间,唯有妥协了,仍抱着一会儿劝他改变心意的念头,命人备好代步用的车驾在旁边跟着。 等郭嘉像滩水一样软乎乎地靠在他背上,双臂松松地环着他的腰肢,细长的腿垂于马身两侧,随着雪玉璁不紧不慢的步子轻微的颠簸…… 不过片刻功夫,燕清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呼吸的韵律从快到慢,再到规律的和缓的变化了。 燕清:“……” 感情这是心安理得地要拿他做个舒服减震的靠垫,兼安全稳妥的司机,利于补眠,才非赖着跟他同骑一匹啊? 郭嘉入睡功夫了得,眨眼就安逸地进了香甜梦想,却苦了驭马的燕清。 他一边得控制速度减少颠簸,一边得留心免撞着路上行人,一边还得腾出一手来拽着郭嘉换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免得他一个重心不稳栽下去,闹出个宿醉落马、享年二十三岁,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然而这对燕清所真正纠结忧心的事而言,还只称得上是不足挂齿的小小麻烦。 有被誉为‘才策谋略,世之奇士’的郭嘉主动要求同行,哪怕就跟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那几个锦囊秒策一样,到最后什么实质上的事也未曾做过,在燕清心里,他都是根再强大不过的定海神针,再有效不过的定心丸。 尤其此行的真正目的,是通过激发陶谦与曹操之间的矛盾,来提前营造死仇,主要图谋的地方虽是徐州,间接算计的对手却是曹操。 曹操手下谋士如云,人才济济,吕布身边却只留了个半桶水的自己在出谋划策,无论是数量质量,看着都比前者要差得多了。 哪怕这计策是郭嘉最先提出,他再与徐庶和郭嘉明确过细节,一步步实施过来的,这回亦称不上正面交锋,燕清依然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发憷。 毕竟计划归计划,临机应变不是更重要? 可考虑到郭嘉此刻的身体状况,燕清就从求之不得,变得摇摆不定了。 他才戒散半年不到,哪怕有下人精心伺候,又被燕清强迫着修身养性、不近女色了颇长一段时间——只能偶尔调戏一下婢女,却也没动过真格。可常常管不住嘴巴海喝一顿,这几个月下来,也不过养起来几斤肉。 这一随军,哪怕坐车比骑马要好过一些,不也迟早掉个干净,没准还得倒搭上几斤? 对燕清的满腹愁绪,郭嘉自是一无所觉。说来神奇,燕清刚到军营,得人去跟吕布通报一声时,郭嘉就鬼精地醒来了。 “你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看郭嘉刚醒,就慢吞吞地翻身下马,燕清无可奈何地回头问他。 郭嘉就跟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似的,眨眼功夫就顺利下到地上,低头理了理微乱的衣衫,敷衍道:“无事。” 燕清还想追问几句,眼角余光便瞥见容光焕发、英俊逼人的吕布骑着火红的高头大马,威风八面地行来,瞬间就被撷取了全部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来,朗声唤道:“主公!” “嚯。” 吕布恍然间只觉耳根一麻,下意识地就夹了下马腹,叫赤兔不解而毛躁地哕了一声,从原来的闲散漫步到疾走了起来,很快就到了燕清跟前。 “早膳。”燕清将揣了一路的糕点递了过去,用纸包了几层,又一直放在身上,是以剥掉最外头的那张,就还是温暖的:“未用过吧?” 幸亏他一向看重未雨绸缪,准备得多,否则腹里空空、来不及用早饭的郭嘉就得挨饿,或是吕布就得吃不饱了。 吕布露出个因狠狠克制过、才没一路咧到耳后根的笑,堪称矜持地点了点头,接过纸包,全然不知这叫他心花怒放的早膳已被郭嘉染指过:“重光有心了。” 燕清又道:“趁热用了好。” 吕布:“唔。” “咳。” 一阵凉飕飕的春末晨风刮过,配合眼前一幕,都叫郭嘉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痒,不禁咳了几声。 燕清立即将目光从一身重铠、英气勃勃的眉宇间带着不怒而威、举手态度亦是凛凛杀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皆是闪闪发光的战神吕布身上移开,皱眉看向郭嘉:“我早说你穿得太单薄了,你偏不听。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吕布正耷拉着眼皮,闷不吭声地评估着这让燕清频频挂在嘴边,极为上心,此时还嘘寒问暖不断的挚友,眼尖地捕捉到燕清要将自己披在外头保暖的那件脱了给郭嘉披上,便冲亲兵扬了扬下颌,不耐烦道:“没点去?” 亲兵愣了一愣,立即回过神来,驱马返身而去。 燕清从忽然起意,到真正翻身下马还没一会儿,都未来得及给郭嘉系好带子,那人便效率奇高地回来了,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件簇新的外袍,口中请罪后,就将燕清帮穿到一半那件给褪了归还,再利索地给郭嘉套上自己寻来的这件。 郭嘉一脸淡定地任他们折腾,完了才彬彬有礼地向吕布行了一礼:“谢主公赏赐。” 吕布居高临下,深深地瞥他一眼,目光苛刻而雪亮,最后傲然一扬嘴角,默默做出总结:这弱质文士也就能剩张称得上俊俏的脸可看,却是万万配不上与自己一较高下的。 男子汉大丈夫,当善弓骑战,沙场冲杀,方称得上顶天立地,尤其在动荡不安的乱世之中,更需身强力壮,身手过人才值得倚靠。 哪怕郭嘉的脑筋塞满阴谋诡计,比他的要灵活那么一星半点,却总惹得重光不快,那再擅以花言巧语惑人又如何? 吕布这些念头于脑海中转得飞快,面上却半点不露端倪,惜字如金道:“不必。” 郭嘉薄唇微抿,坦然回视他,良久方回以轻轻一笑。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感觉到气氛诡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燕清懵然地站了一会儿,只好淡定地将外袍再穿了回去,不经意间碰触到吕布锁定在自己身上的那有如实质的眼神,竟无法自抑地有些发毛。 好在吕布一被他察觉到自己正在看他,就神态自然地移开了眼,也不问郭嘉这计划外的扬州别驾怎会忽然决定随行,而是语气客气地问道:“可需替奉孝备车?” 郭嘉也一反在燕清跟前轻狂不羁的常态,恭恭敬敬道:“岂能因嘉一人拖累大军行程?请赐一匹脾性温驯的马儿即可。” 吕布闻言挑了挑眉,并未表态,而是一脸玩味地看向燕清,后者见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诚惶诚恐地对待的豌豆公主竟然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立刻坚决地表示反对:“行军本就艰苦,以奉孝现今的身体,要受车马劳顿已是勉强,怎能经得住被风吹上一路?我军非是先驱,慢些行也无妨,你要么坐车,要么干脆就此打道回府吧。” 吕布慢悠悠地附和:“重光所言极是。” 郭嘉不料燕清态度如此强硬,还欲辩解几句,就被燕清给恶狠狠地瞪回来了,唯有将肩一耸,叹道:“便有劳诸位大人费心了。” 燕清受史上郭嘉因常常随军,殚精竭虑而加剧损害了健康,以至于英年早逝的阴影影响,始终当他娇弱,经受不得长时间的厉害颠簸,便请吕布吩咐人准备车驾时,不光备上厚厚的被褥垫着,还准备了暖手的手炉,再在抽屉里塞上几样点心,还给他安排了个细心的侍卫在里头陪护,甚至提了些有减震作用的小改意见,虽不知成效如何,到底聊胜于无。 吕布悉数应了,一边冷眼看着燕清忙前忙后,一边啃着热乎乎的米糕,犹如嚼蜡。 后渐渐想通,比起郭嘉真骑着马跟燕清并肩有说有笑,将他置之脑后比起来,显然是一劳永逸地丢进车里更来得顺遂心意。 届时便可与重光策马扬鞭,并辔同行,岂不美哉? 总算将郭嘉送上了马车,这下既有点担心会叫吕布小觑了对方、把他当个麻烦的包袱,又隐约觉得耽误吕布许久功夫令人不安,便将他请到一边,温声解释了几句。 吕布耐心听完了,大大方方地将手随意一摆:“莫说这算不上甚么大事,就算是,只要是重光之请,布岂有不听之理?” 他如此宽宏大度,纵心放权,皆是出自‘因为老子信任你,所以一切放手去办即可’的心态,反倒让原本自持有理的燕清在感动之余,也平添几分愧疚,决心以后再遇他无理取闹,乱发脾气,也该多忍让几分。 因吕布带的兵马并不算多,不过三千余轻骑,所携的粮草辎重也极其有限。他又治军有道,安排效率,哪怕临时带上了郭嘉,也未在需时时刻刻顾及这弱鸡身体的情况下被拖累多少行程,不日便抵达临淮郡,直入东川县。 然而首先“热情”迎接他们的,却不是乐善好施的鲁大富豪,而是一些个人数众多,兵械充足,且比起之前轰轰烈烈来犯的黄巾军还要训练有素的山贼匪寇。 第92章 离间再出 因燕清深知把握民心的重要,每番攻下城池,都劝吕布严明军纪,秋毫无犯,久而久之,就叫这群跟着董卓时就当惯了横行霸道的土匪的兵卒养成了两军交锋、不伤百姓的习惯。 这回在与这些战甲兵械精良的山贼交战时,也第一时间将他们往城外引。 等吕布带着燕清闻讯,急匆匆地策马赶来时,行在最前头的五百骑已与那些来路不明的贼匪战得不可开交。 燕清猛然一看,不禁觉得怪异又稀奇。 却不是因这人数,区区八百来号步兵,还比不上黄巾军的零头,而是细观其气貌,见肤色红润,面颊饱满,各个生得高大有力,穿着之体面、怕是并不逊于吕布亲掌的这支正规军太多。 燕清毕竟才担任扬州刺史不久,又因麾下奇缺内政人才,不得不四处挖人,要等种下的那批寒门学子真正收获,也得有个三年五载。 他不是不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原先那些碌碌无为,只会逢迎拍马的家伙撤掉换上能人,无奈没那么多资源,多是在物色到更好的人选之前,暂继续沿用原来的官吏了。 这东川县的县长就是个典型的酒囊饭袋,自己治内进了如此声势浩大的一群贼寇,见他们未大肆行恶,索性任他们招摇过市,不闻不问,连上报都没,只闷声作个缩头乌龟。 因世道纷乱,贪吏横行,诸侯霸道,官府不为,黎庶要么忍饥挨饿,任人鱼肉,要么被逼落草,自立门户。 然打家劫舍的勾当,不仅是讲究拼命,还得动点脑子,不是所有人都干得来的。 一些寻常的毛贼,也就能逮着落单的路人欺负一下,抢得一些财物粮食,也就囫囵饱肚个一小阵子,根本长远不了。聚集起来虽能抢更厉害的肥羊,却也多了那么多张嘴要养,还容易引来当地统治势力的注意,受到镇压围剿。 哪怕是前扬州刺史陈温那种见到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轻易动作的小软柿子,若对手只是千来号人,他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眼前这股瞧着吃好穿好的人马,要说真已成气候,人数又偏少了些,反倒更像是哪家富豪所养的部曲。 这个猜测刚冒出头,就被燕清自己推翻了:不是常战之兵,就没这身悍匪锐气。 纵使他们人数要多出一半有余,身为统帅兼总指挥的吕布亦未到场,可敢在平地跟身经百战的骑兵硬刚正面,还不显多大劣势的步卒,怎么说也当得起一个凶悍罕有了。 也从侧面证明他们非是当地山匪。否则占山为王,又瞧他们衣食饱足,自有逍遥快意,无事集结大部队下山,还挑个如此差劲的场合作战,而不趁快逃回山上? 那这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燕清一时间琢磨不透,吕布却不想这么多,只见自己的部下跟一伙无名之辈竟打了个旗鼓相当,心里气往两头生,一是不悦他手下的兵如此无能,二是恼自个儿部下被外人给欺了。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倒有几分本事。” 乍一听是夸奖的话,被吕布那饱含不屑的笑一带,就成了满满的嘲讽。 他提戟勒缰,将马身半侧,面冲燕清,傲然仰首,叫燕清抬起头来都只瞅得到他颀长健实的脖颈,傲然道:“劳重光先在此候着,布去会会就回。” 燕清心不在焉:“好——” 一个被稍稍拖长的好还没完,吕布刚叫赤兔跑出几步,就猛然想起什么,调头回来,对燕清神容严肃地加了一句:“布不在此,重光切莫乱呼甚么乱七八糟的旁人为夫君。” 燕清:“……” 吕布意犹未尽地补充道:“重光貌美,此话浪荡,有伤风化,易乱军心。” 那黑历史还得被记多久? 燕清面上淡定,耳尖却臊红了一点儿,有气无力地催道:“主公说笑了,快去罢!” 吕布挑了挑眉,隐约感觉得出军师祭酒的羞恼恰恰证明他把这话听了进去,遂不再赘言,而是嘚瑟地先甩了记头,再意气风发地背转身去。 有爱驹赤兔身随意动,身穿重铠、手持重兵,高大健壮的主人将狭长凤目微微一眯,凛冽的杀气就从眸底渗透,迅速自浑身透了出来。 他先厉啸一声,旋即任着嗜血和痛快而咆哮一句,此声浑厚如地滚,又洪亮胜钟鸣,竟是凭一人之力,就压过了震耳欲聋的战鼓擂擂,与兵马嘶啸,枪械相击。 “吾大汉骠骑将军,五原吕奉先在此——哈!何方宵小,也敢如此放肆?!” 腾腾杀意在猿臂高起,寒光雪亮的方天画戟高高上挥的那一瞬抵达了巅峰,那赤红的缨盔与马身一起,就如熊熊飞蔓的烈焰般直冲阵内,几个挡在他冲杀路径中的倒霉蛋一时反应不及,就被闪电般迅猛的戟锋给削得身首分离。 燕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火红的身影骄骄杀入,如战神附体,随心所欲地挥动着沉重的锐器,疯狂而无情地收割敌兵性命。 时而雷霆万钧,时而轻若游鸿,一身银盔转瞬就叫敌血染得通红,宛若炼狱修罗临世,让己方士气大增,敌方晕头晕脑,亦叫燕清难以自抑地生出深深的迷恋来,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还妄想上他。 三国第一武将的绝代风采,岂是史书那寥寥几行就能描绘得出的? ——简直帅惨了。 本还僵持的战局被吕布狂烈地嘶出一条豁口,燕清微敛心神,转问亲随道:“去请郭别驾来。” 他一人想不清楚,要换作郭嘉在的话,大约能看出些什么来。 结果这话已出口,就见那亲随愕然看他。 燕清不解:“怎么了?还不快去?” 亲随赶紧抱拳,低头歉然道:“先生恕罪,只是您怕是忘了,郭别驾已奉您之秘命,领三十人先离队去了?” 燕清:“……” 哈? 他何时何地给郭嘉下了这鬼命令?郭嘉梦里吗? 他强忍着怒气,重新将目光放回战场上,淡然道:“也是,清竟忘了。” 既怒郭嘉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又怒他罔顾军纪,拿不存在的私命做借口,闹出自作主张于军中先跑的一出闹剧来。 要不是已与郭嘉交心,又得了那承诺,燕清怕是下意识要以为他不愿在吕布麾下效力,特瞄着这借口逃跑的。 他想干点什么,在施行计划前,难道就不能先与自己商量一番,通个气儿,而不是先斩后奏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也就是笃信自己会帮他遮掩,才这般有恃无恐吧。 燕清很生气……因为他的确被郭嘉料中,不得不捏着鼻子,替胡来的损友所丢下的烂摊子擦屁股。 没人可以陪他一块儿讨论,他只得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战场上。 他并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吕布砍瓜切菜了,虽然这回纯粹是虐菜,却对心爱的偶像绽放光彩,威仪四射的表演秀百看不腻,也正是因有了对比,才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伙人的确不凡。 吕布单枪匹马,以寡敌众,且能杀得张济那几十号人毫无还手之力;又有于寿春喝破城门,让袁术部下肝胆俱裂,不战而降;更早一些,在郿坞清扫董卓余党的战斗中,皆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但这八百来号人,除了最初被吕布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下折损了十数号人后,非但没有一击而溃,而是愈战愈勇,且迅速听令变阵,从起初以血还血的拼杀,变成边打边有条不紊地撤退,这伤亡率一会儿就下来了,渐渐往……河边的方向去了? 因吕布带头的兵势锐不可挡,他们退缩是再正常不过的是,且在战阵冲杀之人很难察觉这微妙的方向变动,燕清身在局外,则立即意识到了这点。 莫不是河边有事先设下的伏兵? 他愈发感到蹊跷,虽不觉得在随后还有千余骑兵即将抵达的情况下,还能阴沟翻船,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史上孙坚不就是吃了这的大亏? 燕清宁愿保守一点,也要防这万一,便让亲随去提醒吕布这点,让他先派一小列人马去前头查看清楚,排查险情再追,免得贸入凶境。 就在这时,军阵再变,显出一衣铠颇为华丽的将领。 因对方身形很快就被其他兵卒阻挡,燕清未留意到他的具体样貌,却及时投去了从上到下地飞快一扫,捕捉到不少其他细节。 此人携弓带箭,不但穿得比其他兵卒要漂亮得多,脑袋上还骚包地插了根绚丽的鸟羽,衬得光彩斐然,更是于腰间配了个黄澄澄的、巴掌大小、圆溜溜的玩意儿,刚刚跟着他的动作厉害地晃了一下。 燕清不禁愣了一愣。 把这些特征和这八百来个分外难啃的土匪放在一起,他只能想到一个此时此刻应远在荆州刘表手下效力,被安排镇守南阳的人。 不会吧…… 电光火石间,燕清脑海中已涌出无数猜测,看吕布杀得凶性兴起,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干脆勒马返身,去到城墙之上。 这下隔得老远,总算能看清那被兵卒挡得一干二净,一直发号施令,打扮骚气十足的匪首了。 事不宜迟,燕清不想吕布被诱入陷阱之中,只得丢出一张“闪”牌,旋即祭出那他不久前还发誓轻易不去动用的杀手锏,技能离间来。 为免出现之前那让他窘迫欲死的台词时有旁人在侧,燕清在发动这技能之前,先让亲随退出好几步远,又假意咳嗽,以袖掩唇,万幸只是他遇得最多的娇笑一声。 只见那翎羽定盔的将领霍然一定,却非是燕清所想象的跟董卓、李肃、张济等人一样,毫不犹豫地向吕布冲去,一脸找死地求单挑,而是跑也不跑,直接原地弯弓搭箭。 轮似满月,他仿佛听见倏地一声,一支劲道十足的箭矢就离弦而出,直射向在最前头肆意狂杀的吕布面门。 吕布虽在大杀特杀,却并未浑然忘我,当得是眼观四处,耳听八方,尽管未看到射箭者是何人,可光听这声响势头,就知这下非同小觑。 他冲在阵前,根本腾不出手来,将眉一皱,干脆将身往后一倒,避开锋芒,却依然被那劲道凶猛的箭簇给擦破了右臂。 燕清的眼神顿时飘了一飘。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坑吕布的,只是之前被坑的都是刚正面的近战武将,这次的换了个远程射手,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竟叫决斗的方式也连带着变得不一样了啊…… 第93章 打个照面 在英雄辈出的东汉末年,善于弯弓射箭的武将并不在少数,燕清都无需过脑,就能说出好些人的名号来:百发百中的黄忠,弦不虚发的太史慈,屡狙名将的马忠,百步穿杨的徐晃,射断蓬锁的赵云……吕布本人,也是个极长于骑射一道,史上曾有辕门射戟的著名事迹的神射手,其帐中八健将之一的曹性亦是一箭射穿过夏侯惇的眼睛。 只是这些射箭好手中,能同时吻合贼匪出身,行事高调,衣着华丽,头戴翎羽,腰配铃铛这些特征的人,据燕清所知,怕就只有甘宁甘兴霸了。 可按照历史的进程,他纵使改邪归正,起了建功立业之心,也该是先投刘表,再改去黄祖底下虚度些光阴,最后才顺利与相中的明主孙权会面,岂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燕清凝眉沉吟许久,只能归到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头上了。 而此时他派去的传令兵终于排除万阻,去到被那箭伤激起狂性、下手愈发狠绝暴戾,满眼通红的吕布身边,大声汇报了几句,就见吕布毫不犹豫地勒马转身,打出手势,命同样杀红了眼的部下穷寇不追,立即回去。 他如此痛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请求,说退就退,不光叫那些土匪愣了一愣,连燕清也不免感到万分意外。 驭着举蹄如风的赤兔,吕布眨眼间就回到了燕清身边,他自己一身分不清是敌还是友的猩红鲜血,盔甲亦有多个破损之处,却是先将燕清从头到尾来回打量了几遍,才笃定地下了结论:“重光无碍。” 燕清哪里顾得上配合他谈笑风生,尤其吕布身上还插着几支叫人触目惊心的箭羽,哪怕他自己宛若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行动半点不受阻碍,依旧活蹦乱跳得很,燕清也面色难看得厉害。 片刻都不肯耽误,直将自己亲随派出去,赶紧接了姗姗来迟的随军大夫,好帮着处理了伤口再说。 关羽刮骨疗伤,就是因中了毒箭的缘故。即便那疑似甘宁的土匪头子不耍手段,箭上并未涂毒,可万一就是看着没射到要害,其实伤了大血管、主神经、脏器等等,那能怎么办? 吕布享受着久违的军师祭酒为他忙得团团转,满怀关切的模样,再不惦记那放出手掌心的几百走匪了。 且说甘宁遭了这场无妄之灾,心里可谓是憋屈到了极点。 虽不知为何那穷凶极恶的红马大将怎追了没几步就猛然间调头回去了,他也来不及去思考这么多,抓紧时间逃出生天才是紧要。 等到了河川边上,纵使目前手中无船可用,他们经年累月在江上横行,各个是泅水的好手,脱身堪称易如反掌,定不会再沦落到任人宰割,被打得无力还手的悲惨境地。 “这究竟是他娘的咋回事儿?” 甘宁郁闷地开始回想了起来。 起初他们不过是途径此地,进城后仗着人多和天高路远,并未因自己是别处遭当地官府通缉的水匪而避讳什么,大摇大摆地在集市上采买了些干粮衣物,银钱上亦不少给。 似乎就是一个嘴花花的弟兄瞅着个卖饼的姑娘貌美,忍不住握着她手,调戏几句,不巧就被另一伙儿看着凶恶的异地兵卒给发现了,对他进行了言辞激烈的教训。 干这营生的,除自个儿老大外,能有几个脾气好肯听外人话的?况且如今干戈纷扰,四处战乱,哪儿有因调戏个出来抛头露面的姑娘就大发雷霆的军汉,他们理所当然地就把这义正辞严的家伙当做刻意来找茬的混球。 而与双方同行的几言不合便推搡起来,不一会儿就拔刀相向,二话不说打成一团。 等嘴里还叼着个香饼的甘宁踩着铃铛的声音闻讯赶到,那伙缺心眼的傻子已忘了这既不是熟悉的江河,自己还是身下无舟的步卒,愣是凭着一股血气,不管不顾地跟那些马匹健而高硕,盔甲齐整的骑兵打起来了! 手下惹事,老大背锅。甘宁认命地将香饼揣进怀里,目光毒辣地扫了一眼场上局势。 因对方的头头不在,又也是气血上涌才爆发的冲突,他估摸着有自己在,还是颇有胜算的,但不宜拖延,谁知道背后有多少援兵呢? 便决定先速战速决,打退一波对方锐气,再赶紧撤退才是正道。 不想锐气还没打退,就来了一樽天大的杀神。 带出来的八百来号血性好汉,一晃神就剩五百多了,这还是对方无端放弃追击的缘故,否则全军覆没非是说笑,最后他能带着一小队人逃掉就不错了。 别说这些都是相识已久,用起来也得心应手的弟兄,不久后他就能抵达寿春,去投那骠骑将军吕奉先,手头上有五百残兵伤将的底气,跟有八百来健儿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 完美计划被破坏了个彻底,甘宁一想到就心痛得很,将只啃了一口的饼取下,狠狠地砸到惹出这事的罪魁祸首脸上,对方被那力道打得鼻血都涌了出来,却是继续一动不动地低头认错,半点也不敢避的。 “那帮凶人定是黄祖那奸诈老儿派来的追兵。”甘宁气得牙痒痒,咬定:“否则怎会无端出现在此地,又莫名其妙地吐了到嘴边的肉?” 不就是在吕布的地盘里,不好做得太过吗? 他们千里迢迢从益州赶来扬州,就是甘宁在读书后知道这明面上看着呼风唤雨,进出威风炫赫的水匪活计,随时危如累卵,不是个长久营生,身为有悍勇在身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建功立业的雄心? 他踌躇满志,便极用心地在诸侯中物色起合适的主公人选来。 离得最近的刘景升是最初考虑的人选,然细细打听后,甘宁便觉得此人不过是个瞧着光鲜,其实空有声望,喜好座谈高论,夸夸其谈的文人头子,说白了就是头并无进取之心的守成之犬罢了,根本不是个有金戈铁马志向的武将的好去处。 最后定下去投那据说自身勇猛无双,战功累累,又唯贤纳用,不但将豫治理得有声有色,后又兵不血刃拿下扬州,既重修养民生,又重训练军队的骠骑将军吕奉先。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得太远了些,他要带着那么多愿意跟自己同进退的弟兄,就是个极惹人注目的目标,途中易遭地方驻军拦截。 但多数人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轻易不去招惹没在自己治下犯下烧杀劫掠的悍匪,他们又机灵狡猾,要用心躲,也定是成的,就是有的地方得多绕些路。 被吕奉先奉座上宾的,可是形形色色:既有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蔡邕蔡中郎,亦有智计百出,内外政兼通的名士燕重光,还有在公孙瓒麾下碌碌无为,后备受器重,大放异彩的赵子龙,才谋出众的贾文和,谋划战略的徐元直等等。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有这录用能人上不拘一格的铁证,甘宁是彻底安心了,同时信心十足——凭他自身的傲人才干,和诚意十足地带去的众多人马,显是个十足的助益,只要卖力表现,奉先忠诚,何愁没有一席之地。 他虽是土匪出身,干过不少世人眼中的恶事,可那被尊作军师与从事的徐元直亦不是什么好鸟,曾因犯事儿被官府逮住,只差没剁了脑袋不是吗? 甘宁这么一比较,无形中就平添了几分傲气——他带着一大帮弟兄干了那么多年,也没被官府逮住过哩! 光从这点来看,那徐庶显然就不如他! 就是一路行来艰难了些,途中使计摆脱了黄祖的追捕,好一通夺命狂奔,不曾想眼见着目标在望,却狠狠栽了个大跟头,碰个头破血流。 不对。 甘宁从气头上下来一些,脑子就变得冷静了,又觉得这伙人出自黄祖手下的可能性变得微小了起来——黄祖要能养得动那个以一当百都绰绰有余,威风霸气的红马大将,其主刘表还能是这熊样吗? 他若有所思,那等了半天没等来狂风骤雨的惹事儿者就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谨慎地阻止了一波言辞,好生恭维道:“多亏老大您箭法高超,一下就射穿了那樽煞神的硬铠,定是他伤了胳膊使不上劲儿,才不得不放弃追来——” 甘宁懒得理他,都是粗野惯的性情中人,直接踹他一脚,骂道:“去你奶奶个腿儿!就算少个主帅冲锋陷阵,那些个兵马也够把咱全吞了,还不带吐骨头的!你当你刀枪不入,还是你爹我能万箭齐发?” 那人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再不敢胡乱做声了。 甘宁被打断了思路,本有了点苗头的猜测就化作了泡影,心里愈发不痛快,还回想起自己跟未来的主公连个照面都没打,就被伙来路不明的人打得丢盔卸甲,就觉得肉痛得厉害,脸皮也疼得狠。 甘宁浑然不知,自己不但已经跟未来主公打了一个足以叫双方印象深刻的照面,还往对方胳膊上射中了一箭。 而在东城县中,燕清亲眼督促着军医将吕布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就根本不放在心上,林林总总的伤口悉数做了处理,才继续被打断的思路。 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计较郭嘉神秘兮兮地跑到哪儿去了,就地摘了根嫩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旁人皆被燕清不言不语间散发出的高深莫测的气息给镇住,不敢走进过问,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连吕布走来,都未能打扰到专心致志的他:“重光这是在作甚?” 燕清并非是在地上写什么字,而是画了个奇怪的弧,又在周边各点上分别备注了个古怪的符号。 燕清摇头:“没什么,只是那人要真是甘兴霸的话,清大约明白他这番辛苦折腾,是要做些甚么了。” 吕布皱眉,咀嚼着这从军师祭酒口中无端跑出的陌生名字:“甘兴霸是甚么人?” 燕清微微一笑:“若不出意外,将为主公的得力臂助之一。” 吕布恰到好处地扬了扬眉,做出一副十足感兴趣的样子:“噢?” 就在燕清准备解释上几句的时候,消失颇久的郭嘉施施然地进了院子,笑眯眯地冲燕清与吕布行了一礼,语出惊人道:“嘉幸不辱命!” 燕清不着痕迹地瞪了这在肆意妄为前,也不晓得跟自己这个上官通通气的可恶部下一眼,才作出一脸欣慰地将他扶起:“多亏有奉孝相助啊!” 第94章 郭嘉定策 人来人往,四面透风的院子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燕清气归气,还是将明显有长话要叙的郭嘉请到内厅,因夏初的午后颇有几分炎热,又命人取了些地窖里的冰块——县长虽不作为,在享受上倒半点不亏待自己——放进盆里。 最后屏退左右,只留自己和吕布,总算叫在炙日下奔波的郭嘉能置身于阴凉之中,舒坦地半躺着,手里捧着冰镇酸梅汤,开始了慢条斯理的讲述。 “得重光之令,嘉先至子敬家中求见,道明来意,几番交谈后,方知他亦慕主公风采已久,早生率部属投奔之意,只叹无甚门路,这会儿便是正中下怀。” 郭嘉说得轻而易举,并无借此居功之意,燕清却不会就因此认为说服虽心怀大志、但尚在观望的鲁肃就是小事一桩了。 见吕布老神在在地听着,就跟听人讲什么稀奇故事似的,燕清不禁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吕布登时回神,忆起燕清曾言语‘先谢郭嘉’一说,铿然道:“如此,当谢奉孝费心了。” 郭嘉摇摇头,继续道:“哪怕无嘉做这说客,鲁子敬亦已有此意,怎称得上是嘉的功劳?与他一拍即合后,嘉便请他筛选三千经过训练、善于骑射一道的乡中青壮,他业爽快应承。” “届时骑上战马,披好战甲,要瞒过探子的耳目,应是绰绰有余。最后待文和所择之许仲康秘抵此地,由他担当主公替身,我等便可金蝉脱壳,回许静待时机。” 郭嘉说得轻描淡写,庞大的信息量却猛然涌来。 燕清越听越不对劲,他已经来不及去想郭嘉是何时跟贾诩搭上的线,虎痴许褚又是何时入的己方阵营了,只来得及问起最关键的一点:“且慢,我们怎就要回许去了?” 不是说好了先在周边装模作样打打山贼,等曹嵩丧命,曹操为报私仇入徐烧杀劫掠时再助陶谦一臂之力,趁机占下徐州吗? 郭嘉讶然,理所当然道:“自是待曹操为攻陶公祖入徐后,趁机发兵直入兖州,夺其据地,断其后源!” 燕清做梦也没想到郭嘉的胃口大得惊人,竟是把主意打到要将曹操一锅端头上,听得心惊肉跳,想也不行地就反对:“这也太操之过急了!” 郭嘉:“……” 燕清与郭嘉一向默契非凡,还是首次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不由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双方的思路并不在同一根线上。 郭嘉猛一拍桌,难以置信道:“莫非重光那日在议事厅中所言非是为了放消息出去麻痹探子耳目,是当真只为徐州一地而大费周折?” 燕清也满心冤枉,难道他看起来就像是跟自己人还无聊到去打什么哑谜的人吗? 他凝眉道:“清认为当先下徐州,再谈其他。” 郭嘉急躁得起身踱来踱去,不可思议道:“那最终不还是冲着曹操去的?他正值年富力强,麾下智者与勇士极多,不趁他羽翼未丰,直接一拿,待他气候成了,就更成卧榻边的猛虎了!至于陶恭祖,他年事已高,根本不足为惧,顶多再过个一年半载,徐州的归属还需再问?定是我等囊中之物,不然个区区徐州罢了,哪里值得劳师动众,专程算计?” 燕清仍是摇头:“曹操的确是个心腹大患,可我等根基亦不算稳,内忧未平,贸然将曹操结下死仇,倏然吃下这么多州,只会叫腹胀难行。目前连佐治扬州的官吏都只称得上刚刚够用而已,再忽然多出两州甚至三州来,岂是捉襟见肘四字便能形容来的窘迫?” 郭嘉微眯着眼,敏锐地看穿了他这冠冕堂皇的借口背后,所藏着的真实心思,哪怕与燕清交情极深,说话也是毫不留情的尖锐:“重光既有助主谋取大事之心,便应知时不待人的道理,今有良机,怎忽地如此缩手缩脚?观你定下诛董大策,夺扬之疾,向来不是走的甚么稳打稳扎的路子,为何唯独对上曹操就如此保守,深为忌惮?” “况且重光莫说笑了,此计一出,曹操安能不知坐收渔翁之利的我等为主谋也?不过要借题发挥,入侵徐州,才来了个将计就计罢了。” 燕清不说话了。 他何尝不知郭嘉所说的句句在理?可他总不能说,真趁曹操报复徐州时,奇袭背后空虚的根据地兖州的话,不就跟史上吕布的做法没什么两样吗? 结果吕布可没讨到什么好,不但把曹操这个最恐怖的敌人得罪死了,最后也没能守住战果,只春风得意了一段时间,就硬是被一度腹背受敌、落魄得只剩下三县的曹操给重振旗鼓,狠狠夺回了失地。 他虽有信心不叫吕布重复史上那滑稽可笑的错误,可遇上这些个跟历史的轨迹重合度太高的重大事件,依然极其担忧,总觉得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得不说曹操气运奇佳,犹如天助,虽屡次深陷绝境,却总有一大帮忠心耿耿的臣子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的卖命不说,就连原先胜券在握的敌营里也能神乎其神地冒出个卧底般的坑队友,让他在生死存亡之际顺利脱身。 这类例子可谓是数不胜数:当日他刺杀董卓失败,遭通缉抓捕,途中就有任县令的陈宫被他说动,愿舍了官位陪他出逃;追袭董卓时被徐荣所败,曹洪将马让于他,自己殿后;在宛城因贪恋邹氏美色被张绣复反,长子曹昂与护卫典韦奋死血战只为给他留下生路;濮阳城混战,曹操被吕布麾下骑兵逮着,却因未能认出他而听信胡言,放他跑了;哪怕是赤壁后败走华容道,也恰恰是有旧恩许出、又为人重义的关羽负责截杀,得获义释,再次让他逃出生天。 简直跟那些励志人生的小说里开了外挂的主角似的,总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不过史上的吕布只有陈宫,如今则文有郭嘉贾诩徐庶,武有赵云徐晃孙策等人啊。 “的确是个大好机会。”可经郭嘉一说,那是石头也得动心,燕清也有了赌上现有的所有筹码拼上一把,直接干一票大的的念头,转头问一直一声不吭的吕布:“主公认为如何?” 问归问,燕清却是连听都不用听,就知道向来好战的吕布肯定会同意了。 吕布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只低声问了一句:“可有胜算?” 郭嘉信心十足道:“若无我们三人前去,单靠文远文和于后发起奇袭,前全交公明伯符牵制,胜负只在三七之分,否则当有八成之数!” 吕布将眉一扬,豪爽道:“莫说有八成之高,哪怕只有五成,布亦愿一战!” 干就干吧。 一想到要搞曹操,燕清的心里是既怕又激昂,却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始考虑起具体施行时会出现的问题了:“倘若只是受陶公祖所托,自曹操侵略下护徐州子民也就罢了,可同时发兵袭其后方,用意昭然若揭,落入旁人眼中,难免有趁火打劫之嫌,会否太过名不正言不顺?” 郭嘉不以为然道:“这又称得上是甚么问题?曹操是因剿匪有功,为袁本初所表的兖州刺史,陶谦却是受朝廷推任,符节授印一应俱全。他以私怨发怒,兴兵犯境,不顾百姓疾苦,主公与重光同为受陛下委任之臣,自当为同僚主持公道,平此叛逆,怎就是授人把柄了?” “何况有张绣在长安兴风作浪,陛下又素来寡恩自利,听其谗言,与主公疏远离心不过是早是晚的区别,何不物尽其用,趁早多用陛下名义行事,好予我等便利?” “南边空旷,唯有山越滋扰,顶多能伤些皮毛,至于士燮,更是惯于自守罢了。西边荆州刘表亦是光说不做之客,东边孔融清谈之客尔,并无进取之心,陶谦元气大伤,余日不多,亦注定碌碌无为。待我等拿下青、兖两州,便可暂无后顾之忧,安心北上。” “袁绍与公孙瓒如今两败俱伤,又有死仇横亘,无联合击敌之望,而主公兵强马壮,粮食充裕,合四州之力,假以时日,便可一举平定河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届时我等气候已成,进可逐鹿中原,退可修养生息,雄踞一方,何须再管朝廷的百官在琢磨些什么阴谋诡计?单凭张绣在那挑拨离间,也是惘然。他纵有三寸不烂之舌,小皇帝懦弱而自保,定也不敢轻易将势大的我等得罪,而是要加官进爵安抚。” 郭嘉笑眯眯地分析完,冲一脸呆然的燕清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最后道:“要是张绣实在碍眼,不妨将陛下迎入许县,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自然是我为刀俎,绣为鱼肉。莫指望诸侯能有甚么作为,当日董卓暴虐广为人知,联盟来势汹汹,也不过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张绣或能劝动西凉马韩前来救驾,可只消拖些时日,光粮草短缺一弊,就足令他们不攻自破。” 郭嘉平日爱摆些高人风范,讲究言简意赅,点到为止,今日万万不料燕清竟不认同他精心筹谋的计划,不免有些着急,方来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论。 却是阴错阳差,叫面上不显风不露水的吕布,深深地见识到了除自家神机妙算的军师祭酒之外,这看着弱不禁风的文人也有运筹帷幄,杀人不见血的厉害来。 第95章 陈家公台 初平四年六月。 曹操在兖州权势渐稳,又在忍无可忍之下,假意听信他人诬陷,真杀了恃才骄横,对他屡加讥嘲讽刺的陈留名士边让。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曹操这日得了谏言,思及自己势头渐盛,亦招人恨怨,于情于理,都不该继续让老父在是敌非友的陶谦治下避难。 不如将在徐州的曹嵩接来安享晚年,一来不怕徐兖二州起兵时,父亲被人劫持为质,二来也应好生奉养,免于在孝道上落人口实。 曹操一打定主意,就不愿慢吞吞地等书信来往了,索性派了近来在阵中不发一言,终日闷闷不乐的陈宫带上一千人马去向前太尉说明情况,劝他迁居。 他虽是曹嵩子嗣里最出息的一位,却非是最受宠的,在他决意在家乡发起义兵时,倾向于自保为重的曹嵩便颇不赞同此举,认为他年轻气盛,做事轻狂,怕是不成。 纵家财万贯,也无伸出援手、以钱财资助之意,而是大老早就带着金银细软,和更心爱的另一子曹德去不被战乱波及的徐州琅琊避难去了。 孰料等身负重任的陈宫赶到琅琊的曹嵩居所,那已成蚊蝇漫天,恶臭逼人的尸山血海了,瞧这架势,显距灭门之日都已过去小半月有余,哪儿能见到半个活人? 陈宫强忍着惊惧,带着随从进入这犹如人间炼狱的庄子里,通过尸身上所穿着的服饰和辨认那变形,试图找出曹嵩或逃出生天的蛛丝马迹,可天不从人愿,后垣被一剁成肉泥的锦袍肥妾堵得严实,再去臭气熏天的茅房一找,就是曾位列九卿、显赫一时的曹太尉的陈尸之地。 他大半个身子已栽入粪坑之中,死前除了惊吓,倒未受太多折磨,而是颈部挨了锐器一击,有偌大一个豁口,才以致于毙命。 将曹嵩与其妾那腐烂厉害的尸身就近寻地埋葬后,陈宫特意去看了眼囤放钱财的库房,见它门扉大开,里头的金珠玉帛亦不翼而飞,显是一帮穷凶极恶,谋财害命的匪徒所为。 久经沙场的随从们皆被吓得面无人色,陈宫深深地叹了口气,踏上回城的路,看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可想而知,当表面上看着宽宏豁达,礼贤下士,实则残虐凶戾,自私自利的曹操听闻此讯,会如何暴怒,定要倾尽一切地对陶谦进行报复,哪管受到牵连的生灵惨遭涂炭。 不过他也是自身难保,哪儿有余力操到即将遭殃的黎庶头上? 他虽是旧臣,可自曹操为绝后患,连被错杀家人的故友伯奢也要先下手为强地解决掉,岂是真正顾念旧情,肯讲道理的性子?而论起重才,博学善辩,颇具盛名的友人边让不也因出言不逊被寻由头给杀了了事? 这忧虑一旦有了苗头,心思本就极重的陈宫更是辗转反侧,日夜难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一条复命路,而是一条早被策划好的送死路啊! 以曹操的多疑重虑,岂会看不出自己是以于帐中缄默不言来对边让被害一事表示不满?那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后,又怎能安心将老父的性命托付到自己手中? 莫非早知此事,却刻意瞒下,只为借此事除了他…… 陈宫在不寒而栗之余,犹如醍醐灌顶,心中阵阵剧震。 实际上,曹操之所以将意义重要,做起来却很是轻松的差使委派给陈宫,一是不愿这极具才华的谋士一直默默无言,当是踏青散心,也应不错;二是以示看重,叫陈宫安心。 然而曹操漏算的是,他与陈宫的关系已跌破冰点,经边让之死后,陈宫更是兔死狐悲,彻底看透主公的凉薄天性,是半点信任也没剩下了。 这些畏惧的猜忌,平日就在心里扎了深深的根,这回得曹嵩遇害一事催化,叫陈宫下意识地就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曹操的动机,狠狠地阴谋论了一把。 陈宫思来想去,到底不肯为最初的识人不明而坐以待毙,索性钻了随从一无所知,也不曾防备的空,带上一些盘缠,果断往豫州许县去了。 而一路乔装打扮,依计秘密回到许县的燕清等人,正一面密切关注两处消息,一面暗中准备军势。 唯有燕清在听说被派去的是陈宫而不是应劭时,还忍不住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可惜了一阵,觉得这回怕是不可能像史上那般好运,能平白捡到个自身足智多谋,还了解曹操战略颇深,甚至附带大笔嫁妆的厉害谋士了。 没想到历史的惯性如此强大,陈宫虽未来得及联合旁人反叛,却是凭一介弱质文士之躯,用了半月时间,历经艰辛从徐州琅琊一路到了许县。 “竟是公台来了!大喜也!” 这些天闷在议事厅中寸步不出,以防被别人看到走漏军情,只能被公报私仇的贾诩逼着天天处理公文、忙于部署设局的燕清都快被沉闷凝重的紧迫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忽听闻身为曹操帐中谋士之一的陈宫在外求见豫州别驾贾诩时,他面上不禁多了些喜色。 “喜个甚么?”贾诩阴测测地扫了疑似想借机偷懒的燕清一眼:“没你的事,接着干活。” 说完唤来婢女梳理一番仪容,施施然地去外堂接见对方了。 郭嘉的眼睛半睁半闭,这时斜斜地瞟了瞟依然乐滋滋的燕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光怎知,陈公台非是受曹操密令,为试探我军虚实而来?” 燕清摇头:“若来的是狡诈的陈元龙,那且另当别论,公台兄却是爱憎分明,刚直烈气,这些伎俩,他是不屑运用的。” 郭嘉酸溜溜道:“重光是博爱无私,还是薄情泛滥?怎跟谁都一见如故?往哪儿去都能撞着一两个你的老相好。” 燕清与他开玩笑开惯了,倒知他就是随口嘴贱一句,可一想到有个开不起玩笑的吕布就坐在身边,极易将话当真,心里就咯噔一下,斥道:“瞎说甚么!” 吕布正亲自以香油保养爱弓,略略抬眼,不经意道:“这陈家公台,便是那回重光去曹营游玩时,相谈甚欢的那人?” “主公好记性。”燕清先是赞了一句,旋即不得不纠正道:“怎能说是游玩?礼尚往来,是为正事尔。” 吕布淡定道:“噢~他无端来许作甚?” 郭嘉也来了兴趣:“观重光模样,可是对陈公台的来意已了然于胸?” 燕清淡然横他一眼:“奉孝可是有意请教?” 郭嘉假惺惺地揖了一礼:“愿闻其详。” “你总这般没个正形,不怪乎元直总看你不惯。”燕清挖苦他一句,旋即道:“他虽与曹操识于寒微,可碍于秉性不和,只能同贫贱,共不得富贵。那回在营中见他,就知他颇不得志,近来又闻边让被曹操寻由头斩了,他与其交往甚密,定然感同身受,怎会对曹操如常?” 郭嘉沉吟片刻:“可曹操愿令他送家诣兖州,足见信任,不似你说那般不和。” 燕清笑道:“奉孝身在局外,自是一清二楚,而公台身在局中,胸里郁郁,有如惊弓之鸟,惶惶难以终日,外加曹嵩惨死之状唬他一顿,乱了方寸,又怎能静心思考?是了,莫忘他初弃曹而去后,曾任东郡从事,与陶谦颇为交厚,连着两位友人遭殃,他要能淡然处之,那便不是公台了。” “也不怪他思虑过重,过于敏感,因见多了曹操狠辣果决的手段,坐立不安,起了叛离之心的,可不只是公台一人。” 郭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噢?” 燕清下意识瞄了吕布一眼,见他虽装得一副高冷傲然、对这些八卦半点不感兴趣的架势,手里捏着的纸卷却是半天没翻动过了,显是屏息贯神地听着这头的动静。 他不由微哂,只体贴地不去拆穿,接着道:“还有陈留太守张邈、其弟张超、从事中郎许汜,王楷——主公,能否别将腿搁清身上?怪沉的。” 他客客气气地请求,吕布就淡淡定定地将腿收了回去。 郭嘉摇了摇头:“重光于相人这点眼光独到,说的这些人里,嘉大多都深信不疑,可唯独这陈留太守张邈,嘉是断断不信的。” 燕清眨了眨眼,嘿嘿笑道:“要赌吗?” 张邈的背叛在任何一个明眼人看来,都称得上是傻得离谱。 他就算有眼无珠,看不出曹操早跟袁绍貌合神离,根本不存在听对方命令取他性命的可能性,也应从曹操暴怒发兵,去徐州找陶谦寻仇前对身后事的安排上看出,曹操对他这多年来的至交好友可谓是信任到了极点,到敢将家中老小托付给他照顾的地步。 这世上除了知道历史的燕清外,怕是也就境遇相似的陈宫,能看出他深藏的几分惧意,加以挑拨了。 吕布忽也要参上一脚:“要赌甚么?” “主公也有意么?”燕清莞尔道:“主公与张邈是旧识,想来更了解他一些,那您以为如何?” 吕布顿了顿,客观评价道:“虽胆小怕死了些,有侠义之名,终究有点本事。” 燕清加深了笑意:“赌吗?” 吕布毫不犹豫:“赌!” 郭嘉将信将疑地扫了燕清一眼,还是不信这世上真有这么蠢且瞎的人,最后定了决心:“嘉也跟注。”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微微颔首,旋即以看似和蔼可亲,实则叫郭嘉毛骨悚然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他们,仿佛在看待两头待宰的笨蛋肥羊:“就以张邈会否叛曹为此赌之约,倘若真叛了,奉孝便一年不许饮酒,主公的话……” 一年不让一个酒鬼饮酒,虽会叫他痛不欲生一段时间,却没准能以此为契机叫郭嘉戒掉。 可吕布的话,燕清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毕竟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偶像兼掌管生死的顶头上司,说重了吕布届时做不到就下不来台,没准会迁怒于提出这馊主意的他;说轻了,又显得放水严重,郭嘉哪怕识趣地不开口抗议,吕布也不见得会愉快地接受这份差别对待。 宛如看出了燕清的为难,吕布倏然开口,似要帮他一把,却更像平地扔下一个炸雷,当得是语惊四座。 连郭嘉那双因燕清的险恶用心而愠怒地眯起来的眼,都被这句掷地有声的话给震得睁大了,吕布却是淡定无比:“倘若布输了,便十年内不得娶妇。”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2章顺便小发展一下感情线,就正式开打啦,正式开打后再开大感情线。 昨晚做了个想跟你们分享的好有趣的梦呀。 主角是个漂亮妹子,单身,一个人住在公寓。一天吸尘机坏了,去百货公司买吸尘机,挑了个特别贵但非常好看的。回家一试,发现果然超级好使,高兴地亲了它的金属棍一下,结果当晚做梦,就发现这吸尘机变成了个很温柔的帅哥。 一醒来,发现早餐都被做好了,吸尘机还真是变成帅哥了!主角一开始吓了一跳,但不久后就接受了这件事,因为吸尘机帅哥对她太好了,又把她当上帝一样捧着,不知不觉,两人就谈起了恋爱。 恋爱了就自然要啪啪啪,结果在吸尘机进来的时候,她本能地意识到避孕的问题,但想着物种不同,又到了情不自禁的关头,索性就半推半就,让他上了。 然后他给自己的插头通上电后,超级持久,做了整整一晚上,才射了出来。可是射的时候妹子却被吓晕了——没错,射进身体里的全是她第一天买回来时吸进去的灰尘,竟然还包括一只短丝袜…… 第96章 小算孔融 燕清楞在当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道:“主公说笑了,这如何使得?” 得亏厅内没有别人,除那没长嘴的天花板和地毯外,就只得吊儿郎当的郭嘉一个,否则要是传出去了,甭管吕布能不能做到,挨批挨打的都肯定是他。 吕布毫不领情,当场不悦地沉下了脸,甩了句重话:“重光是认为布必输无疑,还是当布是那等重女色的孟浪之徒?” 燕清无奈道:“清何曾出过此言?” 他看向郭嘉,指望他分说几句,结果这货远不如贾诩来得有节操,竟唯恐天下不乱般嬉皮笑脸,一边响亮击节,一边火上浇油道:“主公真真的好气魄!” 郭嘉诚恳道:“与十载不近女色相比,嘉这禁酒一年的痛苦,着实微不足道得很。既然如此,那重光倘若输了与嘉之约,应一年除鱼腹外不得沾任何荤腥。” 这只会添乱的家伙是如何得知他不爱食鱼肚的? 燕清心里暗骂他一句,偷瞄了兀自陷入沉吟的吕布一眼,轻轻揭过道:“主公之戏言不可当真,至于奉孝,若觉得一年无酒太过难捱,便换做一季也可。” “主公且另当别论,嘉的就依方才所说的定了。”郭嘉见燕清认怂,当他不似做出的那般胸有成竹,得意洋洋道:“岂能由你说不作数便不作数,随意出尔反尔?你不是瞧着极有把握么?” 只要他不纠缠吕布的口出惊人,燕清就半点不虚。 吕布踯躅不决地哼了几声,咂了咂嘴道:“布尚未想好当如何处置重光。” 燕清:“……” 不知怎的,在这日头高上的大热天里,光盯着吕布那轮廓深刻、分明英俊逼人的侧脸,他竟能无端端地打了个寒噤。 恰在这时,贾诩与陈宫密会完回来了,一进门便道:“刚才听公台所说,曹营中有多人不满曹操跋扈,已心存反意。不日曹操将因父仇发兵讨徐,当倾尽全力,以致后方空虚,又因以为主公正带兵马活跃于洪泽湖一带,并不设防备,若我等有意,可趁其离去,无暇后顾时速击之。他愿随军担个说客,劝降张邈带那数城之人,投奔主公,共谋大事。” 燕清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此举断不可为。” 贾诩问道:“重光可是疑他做戏,居心叵测?听他言辞切切,诸证确凿,诩不觉是另有图谋,而是当真对曹操心灰意冷。” 燕清解释道:“非也。主不可怒而兴兵,将不可愠而致战,曹操犯此兵家大忌,于筹备充足的我等已是足够,无需锦上添花。既有异心,抵御时便不肯尽力而为,若前去劝说,反易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何况本是十拿九稳之物,怎故多个人来分一杯羹?公台可予以重用,却是用于对付回防的曹操,而不是劝说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曹操走前留下荀彧、程昱领军三万,镇守鄄城、范县、东阿三县,皆是才谋出众,目光卓绝,心细如发,忠心耿耿的智士,切不容得小觑,但凡叫他们窥得蛛丝马迹,都可叫我等陷入被动处境。” 史上当弹尽粮绝,地盘丢尽的曹操陷入进退维谷的凄凉境地时,就多亏这两人鼎力守住了这三县,给他保留了翻本的资本,才有望在休养生息后卷土重来。 贾诩奇道:“重光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那负责留守的是为何人,消息且未探听清楚,诩亦不知晓,怎你近来足不出户,却似亲眼所见般笃定?” 燕清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轻咳一声,一脸淡淡地胡诌道:“此乃清之推算尔。” 贾诩点了点头,因见过他数次鬼神般准确的估量推测,这会儿也不起疑心,只暗自钦佩不已。郭嘉则饶有兴味道:“敢问文和,那些个起叛心者,名姓为何?” 贾诩不疑有他,结果头一个道出的名姓就是张邈的:“据公台所言,就有那曹操挚友,陈留太守张孟卓——奉孝这是怎么了?!” 他这话音刚落,郭嘉就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般将双眼一闭,浑身剧震,颤颤巍巍地往后一倒,一下就栽进了燕清的怀里。 哪怕郭嘉身形清瘦,也是个成年男性的份量,蓦然砸下来,燕清猝不及防下被压岔了气,还是他身边坐着的吕布,一下就将那重物大力推开,不动声色地将咳嗽不已的自家军师祭酒揽入怀中。 郭嘉不管不顾,咕噜咕噜地滚到瞠目结舌的贾诩脚边,眼中泪光闪烁,面色惨然,细声哀叹:“哀哉美酒!惜哉美酒!痛哉美酒!” 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当得是闻者心疼,见者心碎。 贾诩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谨慎地退了一步:“戒酒戒躁,方为养生之道,这便是酗酒惹出的失心疯吧?” 郭嘉:“……” 总算把气喘顺了的燕清从吕布怀里坐起,幸灾乐祸道:“打滚耍赖向来是稚子所为,奉孝可是不肯愿赌服输,才向牙儿手中学了这一手?” 然而此时此刻郭嘉的情绪显是低落到了极点,刚才的表现非纯粹是浮夸演技,也有几分真情流露,这下连燕清夹枪带棒的话都懒得理会,只顾着伤心去了。 贾诩稳住之后,就恢复了淡定非常的姿态,继续跟燕清与主公讲述道:“据人来报,曹操获悉父亲遇害之事,当场哭倒于地,疑为陶谦授意,对其破口大骂后,已集合兵力,即日杀奔徐州,报仇雪恨去了。” 吕布以指节清脆地敲了敲案桌,只关心一点:“我等早已准备就绪,只是何时才是出征的大好时机?” 贾诩看了燕清一眼:“依诩看,且观望一阵,待他深入徐州境内,兵马疲困,无法轻易自战局抽身回撤为宜。” 郭嘉慢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也看了燕清一眼:“依嘉之见,这火候还是待陶谦发信了更佳。” 吕布听了两人的建议,稍稍颔首,并不表态,也看向了燕清。 燕清无形中倍感压力:吕布也就罢了,这两位的智商比他高上不知多少,还都看他作甚? 这点嘀咕只能在心里,现实是他得硬着头皮上,思忖片刻后,燕清慢慢道:“现他乘怒而去,兵势强盛,陶谦铁定不敌,则破敌如竹,有凌人锐气,我等虽无惧忌,也应避其锋芒,暂不与他正面作敌为上。” “陶谦亦非蠢钝之人,知我等与曹操相比,不过是虎狼之间罢了,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的境地,是绝无可能向豫、扬两州求援的。” 贾诩若有所思,抚须道:“若他能求得公孙瓒与孔文举出兵相助,倒能抗得曹兵一时。” 郭嘉晃了晃扇子,凝眉道:“秋收将至,曹军入徐,大可趁此良机收割熟麦充当军粮。” 吕布歪着脑袋,似是出神地眯眼看燕清,闻言道:“如此,双方当呈拉锯之势。” 燕清抿唇一笑:“尔等所言非虚,可却得两军齐到。” 贾诩:“听重光之言,竟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 燕清含笑颔首:“不错。公孙瓒兵大势大,近来又因粮草告罄,不得不与袁绍战火暂歇,忙于春耕夏种,派上些人马去救,也可给跟曹操结盟的袁绍添堵。可孔融的话,却难叫他如愿了。” 郭嘉惑道:“脾气相仿,从未交恶过的陶孔二人怎会对一方遭难而坐视不理?” “此事却怪不到孔融头上。”燕清笑道:“世人皆知北海太守孔融手里有着余粮,却不都是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呀!有那黄巾寇暴,将名管亥,对他虎视眈眈久矣,不巧就挑了金秋欲去要粮。孔融虽能诗善文,可连他自己在内,部下中就没个顶用的领兵打仗之将,等黄巾贼寇汹汹来犯,他只怕是自身难保,哪儿腾得出手来救陶谦?” 还有一桩,却是只有燕清才知道的事。 在吕布得封豫州刺史时,虽远在北海为相,却一心忠于朝廷的孔融还因同为天子忠臣,派人来送上贺礼,两方来往了一些时日。 后却因知道吕布拒了天子所下达的要他起兵拒马韩二势于外的诏书,而满心失望,认定这不过是继袁绍曹操外,又一个迟早篡夺汉室的奸子贼狼罢了。 他连势力强大的袁绍且不屑相交,又怎会因忌惮吕布日渐强盛而闭上利嘴?再及他既恨自己空有赤胆忠肝,却无力与任何一心怀歹心的恶徒对抗,又完全无法忍受自己曾看走了眼,于清谈政会上常有发表侮慢吕布之言,诋毁吕布心中藏奸,也就是曾与他交厚的蔡邕迁家于豫,他才讪讪住嘴。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听闻此事后,心里极其窝火,哪怕吕布向来视文人间的口诛笔伐为野狗放屁,哪怕孔融一向就是这刚直偏激,眼里容不得沙的毒舌性格,哪怕在狼子野心这点,往长远的打算去看,孔融说得也的确没错……但就事论事,此前所发生的一切里,根本是自私短视的刘协对不起吕布,也值当不起忠臣的忠心,何况在他心中,吕布是最为闪耀完美的存在,哪能忍得这份针对? 他当场就被孔融给得罪狠了。 哪怕孔融于北海颇有声誉,他明面上动不得,燕清却是非常清楚他不久后要遭管亥强袭一劫,想要解围,就缺不得那早前逃亡到辽东一带的名将太史慈。 于是暗搓搓地来了一记釜底抽薪,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手脚,赶在孔融知道太史慈事迹,对其母遗以粟帛之前,就以闻其义举为由头,将太史慈之母请到豫州一带,不但以钱粮奉养,还时常派人问候。 如此,孔融便少了个能帮他暂吓退贼众、又替请来刘备的三千精兵做救兵的关键角色,要解决管亥所率黄巾军带来的威胁,就得再费好些功夫,焦头烂额间,自然管不上徐州这边的十万火急了。 燕清笑眯眯道:“如此一来,陶谦唯得碰壁,而光靠公孙瓒所派之兵,亦是独木难支,唯有转而向我等求助。奉孝与文和所谏实质上并不冲突,何不双管齐下,待陶谦递信求援,再命公明伯符率军前去与其交战,好绊他脚步?” 郭嘉点头:“亦当先礼后兵,先遣人送劝解书去曹营,以好言相劝,缓其戒备,再领兵奔袭,一举夺兖。” 燕清想了想,补充道:“今兖州后方空虚,主公可放心交由子龙一军前去,定能从容取下。唯那由荀文若、程仲德所守之三县,有那两人设计死守,三县相连,同心协力,强攻绝非易事,既需主公之骄勇,亦需二位先生之睿智,再由文远对付那回援的曹仁军马,将它困作孤城,才称得上稳妥。” 史上吕布加陈宫始终没能啃下的,由荀彧程昱两人严防死守,内部堪称无懈可击的硬骨头,这回他带着梦幻阵容前来,就非要拿下不可。 他不指望能真逮住曹操,可让对方无家可归,不得不带着残兵败将仓促间依附如袁绍的旁势,还是有那么一些把握的。 虽不知燕清为何如此忌惮那两人,可燕清再三强调之事,永远都有他的道理,郭嘉与贾诩知他颇深,对此自是无甚异议,再议几句,敲定细节,便大体定下了。 吕布郑重其事地向他们行了一礼,谦逊道:“能有三位先生鼎力相助,呕心沥血,为布出谋划策,布何其幸哉!定倾力奋战,依计而行,待取得胜果,才可回报一二。” 贾诩受宠若惊地连连推辞,立即回礼不说,就连郭嘉也有些意外,难得正经地回礼了一回。 燕清的心思却还在方才议论的将起战事上,忽琢磨出了个小小把戏,狡黠一笑,向吕布建议道:“待我等以重军围那三县时,主公不妨当中将被困中人之家眷,尤其是那范县县令靳允的母弟妻子,在正式开战前归还。” 吕布连眼都不眨,一口应下:“好。” 郭嘉若有所思,贾诩虽不反对,也忍不住问了一声:“何故如此?既执其家人,其当归顺我等,方符道义。” 就像曹操逮了徐母,就能让明知是陷阱,也因孝道不得不来的徐庶一样,虽万般无奈,可为依循孝道,也只得抛下主臣之义。 燕清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其中奥妙,届时文和便知。” 捉人家眷来做胁迫,对旁人或许有效,可荀彧却能一下看穿这点,及时让有‘吏名之望’的美誉的程昱去做个说客。 程昱也没辜负荀彧的嘱托,既将吕布贬为‘粗暴少亲信,刚直而又无礼,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又说出那句于后世赫赫有名的‘曹公智略不世出,乃上天所授’,让起初内心动摇的靳允狠心弃私孝,从大义,纵舍了家人性命,也不轻易屈从庸主吕布。 这回他劝吕布索性直接将那县令家人归还,虽少走了捷径,可他们已准备多日,接下来只要不粗心大意,就称得上有胜券在握,也不急那一时半会,不占这点便宜,没准能用来博取降将好感。 对燕清而言,光想象程昱引经据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劝半天,结果转眼间就被他贬得“残暴无谋”的吕布以实际行动无形打脸的有趣情景,就能叫他身心舒泰,乐上许久,怕是连肥腻的鱼肚都能变得香甜可口起来。 没法子,他就是如此忍不得别人说吕布坏话。 第97章 两兵对垒 等那封由燕清起草,郭嘉润色,贾诩修饰,书吏誊抄,吕布盖印,张辽遣人送去的劝和书到曹操手里时,扛着一杆招舞的“报仇雪恨”雪白旗帜,煞气腾腾的曹军已以雷霆之势攻入徐州一月有余。 他挟怒而来,场场皆是以血还血的强攻,虎狼之师的暴怒,光陶谦手下那些安逸惯了的官军哪儿能有本事抵御? 转眼间就让曹操连下四五城池,他也是恨红了眼,无论是抵是降,直将城中百姓悉数屠尽,坟墓也一概掘起,方能稍稍纾解心头大恨。 曹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曹兵将至之地,闻风丧胆,恨惧交织。 以戏志才为首的谋士当然知晓此举大大不妙,可在委婉劝上几句时,也非是劝他偃旗息鼓,收兵返兖,而是让他莫要迁怒到无辜的州县之民头上,只杀陶谦兵马即可。 毕竟被赶尽杀绝可是主公的父亲,纵使称不上有多亲近,到底是骨血相连。倘若连这也忍得,世人便要斥他枉为人子,竟连男儿血性都无,堪称无能不孝到了极点,怎配为一势之主? 曹操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这话,依然是下了死命,每到一处便将熟麦抢收殆尽,充当军粮,再任部下放肆杀戮黎民,带不走的皆都付之一炬。 “是吕豫州的来信?” 一身缟素已大半被鲜血染红,曹操凝眉入帐,于主座落座,鼻间长呼一口气出来:“念罢。” 戏志才颔首,展开方才自来使手中取来的纸张,粗略一扫,就心里一叹,稳声念道:“今闻孟德兵犯徐州,是为报尊父之仇,此在情理之中,布亦深憾。然有言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害尊父之人,非是陶恭祖也,而是其部下张闿见财起意,方犯此滔天大罪。张闿之恶,为见利忘义,谋财害命,论必当诛;恭祖之过,为督下不严,错用奸犬,却不至死。” “恭祖自受朝廷推任,力克黄巾,恢复生产,镇守徐州,得民感恩,不尝有过。同为汉臣,孟德为雪父仇,不寻张闿,却一昧怪罪恭祖,累百姓蒙无辜之冤,鱼肉乡里,是为同室操戈,属枉顾天威之妄,有伤天和,定为陛下不喜。今日布特书此信,唯望您三思,斟酌一二,早日迷途知返,撤兵回营,申奏朝廷,自领其罪,圣心仁厚,自不追究。” 若前头还是正儿八经的论述责任归属,劝令解和,后头就成明晃晃的威胁和嘲讽了。 依照燕清最初的想法,这封信的措辞应当更谦虚客气,不温不火——也就是和稀泥——一些,才能麻痹曹营的警惕,叫他们不会有吕布势也有出兵助徐的考虑。 却被郭嘉和贾诩说服,给改成了最终这样。 他们道以吕布过去常予人的印象,贪小便宜,趁乱搅事才是常态,恰当地激怒曹操,不但不会让他们感到反常有妖,也能乱其判断。 吕布听着谋士们对他过去那些个坏毛病一针见血、毫不客气的批判,虽脸色铁青,到底是不悦地默认了。 曹操在亲自手刃陶谦之前,心里就一直憋着火没撒出去,这时听到这里,果然勃然大怒:“吕布不过一曾为虎作伥,妄自尊大,后凭投机取巧的手段,窃取扬州的三姓莽夫,竟也假惺惺地咬文嚼字,信口雌黄,装模作样地评说起什么正理来了?!何时轮得上他拿陛下名义压操?” 骂完还不够,要将那来使也一并斩了。 戏志才及时劝住了他:“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况且吕布现只是隔岸观火,伺机而动,写此信来亦是探我军虚实为主,主公何必为平一时之气,就授人心胸狭隘的口柄?陶谦不敌主公威勇,慌乱之下,定要书信求援,那吕布离得最近,自在此列,会写书来劝,也在意料之中。现他先礼后兵,主公亦当以礼相应。” 曹操对足智多谋、助他良多的戏志才一向倚重,常对外人道自己时刻离不得他的智谋辅佐,这回出征,他固然倾尽兵力,却是将帐中的心腹谋士一分为二,荀彧、程昱守甄诚,自己就只带戏志才、和刚从长安张绣身边寻隙脱身、功成返回的娄圭二人了。 除坚持屠戮百姓外,戏志才所谏言的旁的,曹操还是极为信服的,闻言便压下脾气,虚心求教道:“这是为何?他要是真有意救陶谦那老匹夫,哪怕好言相与,也是于事无用。” 戏志才先道句失礼,咳嗽几声,接着道:“主公亲征,初衷是为讨伐陶谦,报仇雪恨。吕布此人,反复无常,目无恩义,心无礼法,然兵精粮足,又有能人异士相佐,势强小胜我等,不容小觑,要对付之,也当从长计议,断不能似对付陶谦这般,仓促兴兵。何况他目前就在洪泽湖一带剿匪,要来救援徐州,全速奔赴下,不过数日功夫便可赶到,如此将大不利于我军。” “不如以好言敷衍拖延,缓其出兵,同时全力攻城,等吕布带人杀来相救,我等业拿下大半徐州,可上切断北海郡与徐州的联系,叫孔融不敢轻举妄动,又背靠盟友而无后顾之忧。再修整半年,集青、兖两州之力,往下攻克,届时吕布即便跟陶谦正式联合,主公也可一并迎击。” 曹操抚髯片刻,颔首道:“先生所言不差,当以克徐为首。” 接着又商榷一会儿,依言留款来使,好声好气相待,数日后,才将回信交托于他。 曹军铁血无情,插进徐州境内,陶谦慌慌乱乱,连战连败,那派去求援的使者却始终连影子也没。 他实在撑不下去,也顾不得驱虎来狼了,连发十来封言辞切切的书信,向扬州豫州请求援军。 却无人知晓,众人皆以为在徐扬两州边境处大张旗鼓、颇为高调地为民除害,着力清荡那些拥兵自重,为恶多年的郑宝、张多、许乾几股匪势,且收效颇丰的吕布,其实亲自领了三万兵马,沿着山林小道出了豫州,穿过颍水,避谯郡不入,经商邱、归德,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鄄城去了。 虽兵力被抽调一空,城中备守空虚,起初难免令人不安,但有荀彧、程昱二人做通工作,又随着曹军势如破竹,捷报频传,那些个忧虑很快便荡然无存了。 哪怕荀彧一直有提防近邻吕布势的动向,也是近来主公家逢剧变,当场出兵报复后才变得分外严密,不可能将全副精力都放在盯梢上。 也根本不可能料到,吕布所率领的核心部队,早在数月前就来了招瞒天过海的掉包,安安静静地回到许县待命,且毫不贪恋旁的郡县,直奔身为兖州州治的鄄城而来。 毕竟有三万号大活人,还多配有精良马匹,光天白日下,想不引起注意,怕得指望旁人都是瞎子。于是为掩人耳目,吕布听从劝告,宁可大幅度放慢行军速度,也只择小道、黑夜不点火把前行。 偶实在有倒霉路人撞见,为防消息走漏,自是得将对方杀了了事。 于是当身着漆黑重铠的骑兵盖地而来,齐刷刷地展开“吕”字旗帜,犹如遮天蔽日时,在城墙上巡视的士卒们全部楞在当场,怀疑是这秋老虎的日头太烈,才将他们的眼睛给炙烤出了毛病。 同样是攻个出其不意,打个措手不及,珠联璧合的荀彧程昱,就比袁术派了守寿春的窝囊废要强上不知几倍。 敞开的城门倏然跑出几匹快马,往徐州方向而去,吕布知那是通风报信去的,心里牢记着重光吩咐,如饿虎擒羊般催了赤兔追上,弯弓搭箭,转眼间就叫他们全做了箭下亡魂。 信递不出去,荀彧也不慌乱,只一边着城墙守兵持弓警戒,一边让于民众间声望极高的程昱去安抚惊慌的城民,一边立即命令关闭城墙,再在城中焚起数处篝火,乌黑翻滚的浓烟直冲云霄,以作警示。 吕布慢吞吞地收起弓箭,转马回阵,着人将其余几处城门围住后,问燕清:“那烟咋整?” 燕清笑道:“这可防不住。文若现摸不清我军虚实,也不知周边县状况如何,这烟,是他放给东郡太守夏侯惇看的。叫他们送了信出去也无妨,我军就在这先围着。后方兵力空虚,夏侯惇纵武勇过人,也有心来救,难道还能敌得过主公不成?不过以卵击石,自投罗网尔。而前头则有伯符公明将曹操纠缠住,曹操想要回返,哪儿可能说抽身就抽身得出?我已命他们一旦曹操有不顾一切撤退之迹,可放心全力追击。” 自家最重要的根据地战况告急,曹操定将归心似箭,全速回防,转派别人断后。而心越急,就越容易出岔子,以小霸王的勇猛智谋,配合徐晃的治军严整缜密,他若是敢这么做,就肯定会被撕咬下一大块连血带骨头的肉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也琢磨过曹操知大势已去,索性选择不回防的可能性:要么继续攻徐,占为己用;要么转攻扬州,围魏救赵;要么投奔袁绍,伺机鸠占鹊巢。 虽可行,却各有各的弊端就是了:单说第一条,那陶谦再废,兵马也不是纸糊的,再说他在徐州也有了十数年的根基,颇得民心,声誉和在境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曹兵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在之前把仇人的地盘毁起来是何其痛快,之后要修复重建起来就是难如上青天。 想得入神,就被身边的赤兔用脑袋亲昵地拱了一拱,燕清骤然回神,赶紧将心思重新放在了眼前的鄄城身上。 此城易守难攻,哪怕其中守军不过数千,较他们少上数倍,燕清也绝不会就此掉以轻心,误觉得攻城会是桩轻松活:旁的不说,连那神谋天赐的诸葛亮都在类似的情况下载过跟头。 那是在围陈仓的一战中,双方兵力悬殊,敌方又一时半会等不来援军,诸葛亮以为胜券在握,却是相持二十多日都拿不下由郝昭带一千多人防守的城池,唯有退兵作罢。 有这前车之鉴,燕清不但对攻城器械极为看重,也断不跳入轮番组建、再被敌军轮番摧毁的大坑。 既然这些器械笨重,其搬运比制作要难上许多,防御也十分脆弱,他事先就预料到这点,索性力排众议,从许城临时征入数十名工匠,只带上机要材料,旁的就地取材,于大军一在鄄城城外扎营,他们便开始按燕清事先改良过的图纸,同时组建井阑、霹雳车和冲车。 仗着人多,他们完全可以三样齐上,再加弓兵箭雨掩护云梯——为避免遭到火害,这云梯都是挑了不招燃的特殊材料做的,造价不菲。而就凭里头那几千人,纵有视死如归,严防死守之心,也没三头六臂,怎么可能抵御得住从四面八方来的攻击? 燕清仰头看向墙头,心里洋溢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感慨,而凭他过人就捕捉到了荀彧的身影。 史书在描述荀彧程昱于敌军叛军的合围中,始终叫这三县巍然不动的表现时,并无太多笔墨,只以“设计”二字概括之。 未知的事物永远是最着人忌惮的,燕清宁愿闷头打墙最后强撸,也不想跟荀彧程昱这俩心眼贼多的鬼精在战场上打什么照面。 在他自个儿看来,已是无懈可击,没准在荀彧眼里,就破绽百出呢? 然而当对方着人射出一箭,箭上捆有布帛,上书荀彧求与旧友燕清遥遥一叙时,这点儿逃避的妄想一下就被粉碎了。 上策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因而两军交锋之前,派与对方有故的臣属去会面,打打感情牌,好为劝降之说,也称得上是一种惯例,更何况吕布这边的是以辩才闻名于世的燕清,由他去干这活计,任谁都不觉得存在不妥之处。 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吕布,偏偏就是连这都搅点事来的人才。 他先不动声色地瞥了神情淡定的燕清一眼,敏锐地看出了那里头蕴含的不乐意似的,遂面无表情地将那箭折了,缣帛也揉巴揉巴丢地上,被赤兔好奇地衔起又吐掉。 他不屑地冷笑一声,沉声道:“布之先生何其贵重,岂能容那敌将想见就见?” 第98章 历史拐弯 有吕布这句话摆着,燕清本就没那意向,现在更能顺理成章地不去赴约了。 在虎牢关大战三英且全身而退,令天下方知何其勇的吕布究竟有多悍猛,荀彧心知肚明。 以前还能因他着实有勇无谋,贪图小利,偏偏刚愎自用的很,可不屑地道句不足为虑,现却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从起初收人钱财替人卖命的一介莽夫,只不过两年不到的功夫,就摇身一变,不但官位上水涨船高,实权也没少掌——名正言顺地坐拥了豫、扬两州,且大肆发展内政,开垦荒地,兴建官学,唯贤取士,叫境内呈欣欣向荣之势。 哪怕吕布单枪匹马,也可敌千军,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那些个杀气腾腾、又有数万之众的兵卒,想硬抗硬,除留下以卵击石的笑话外,堪称毫无意义可言。 荀彧自不会做出前去叫阵斗将,不仅白送将领性命,还挫己方士气的蠢事来,而是明智地紧闭城门,内肃军心,外求援军。只碍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久久无法定策。 将各处城门围住后,吕布军是半点也不着急进攻,而是让工匠们开始着手组建攻城器械,旁的该巡逻的巡逻,该煮饭的煮饭,临时驻扎的营地里炊烟袅袅。 虎体狼腰的吕布意气风发地骑着赤兔,昂首阔步地在城郊晃了一圈,甚至在瞅着一些田地里的熟麦尚未收割完毕时,还兴致颇好地让兵士去帮了一把。 一是因兵粮充足,二是已把兖州视作半个囊中之物,三是吕布今非昔比,大有长进,早不至于将这点蝇头小利也放在眼里了——于是没将收完的粮食笑纳,倒是连付出的劳务都毫不计较,把麦子堆进那户农人的仓房里去了。 这副毫无紧迫感的场景,就似尚餍足的猛兽悠哉地守着块嘴边的肥肉,一面耀武扬威,一面不慌不忙地等待时机来临。 反让清楚看到这一切的鄄城民众压力剧增,愈发不安了。 郭嘉受不得风,并未骑马,而是乘的车舆,是以晚到一些。在听闻此事后,他倒很是赞同燕清的做法:“文若忠贞善谋,与曹操极为亲厚,定不会降,此番求见,定是不怀好意,有所图谋,而重光拒之,反能叫他一时摸不清我军虚实,无机可乘。” 有郭嘉这几句话,燕清心里就定了一些,思忖片刻道:“清只忧这恐有露怯之嫌。” 要是只关乎个人,就如之前那几次被荀彧使的离间计差点阴到,燕清自认是个光脚司令,纵使对上这名扬百世的智士,也是半点不虚的。 可一旦涉及到吕布军势的成败,他就变得思虑重重,唯恐有失了。 郭嘉好笑道:“重光这是甚么奇思妙想?有这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城中那区区千人又非是神兵天将,何惧之有?文若固然多谋擅略,蓦然遭困这弹丸之地,也无处发挥这身本事。” 见燕清神色松懈下来,郭嘉难得好心地加了一句,以示宽慰:“重光若仍有顾虑,等他再递信来,嘉愿代去一会。” 不料却让燕清瞬间坚定了态度,火速道:“绝无那必要。” 凭荀彧的灵机巧辩,再加上跟郭嘉的交情……他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吕布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这时面无表情地附和了句:“闲杂人等,是当少见。若真有值得一听的紧要话,待他成阶下囚,再慢慢道来不迟。” 被燕清莫名其妙的态度转换惹得一头雾水,郭嘉摇了摇扇子,也懒得细究了,随意道:“便依二位之言。只是重光,那些个器械需得多久才可就绪?” 这事从头到尾就是燕清一人主张跟进的,自然了解得最为清楚,毫不犹豫地回道:“最迟五日,最快三日。” 郭嘉点了点头,又不解道:“让兵将强攻,定是十拿九稳,且不必耽搁上这些时日,重光怎非得借以外物?完事还得着人重修颓墙坏壁,岂不费事。” 燕清无法将史上诸葛亮遭遇过的惨烈失败摆出,只好从其他方面来解释自己的做法:“留在鄄城之中的,皆是曹操死忠心腹,愿效死节者尔,定将拼死顽抗。有文若之谋,又占有地利,届时既不见得能省下时间,还多丢了兵将性命,损耗过大了。” 这回跟着吕布出来征战的,都是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平日一直接受严格军事训练的精锐,是连军屯时都没让他们握过农具的核心力量啊。丢一个,就得花上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数年的功夫才能培养出一个能力可与其比肩的,自是能将伤亡降得多低,就降多低。 燕清想避免的伤亡,却不只是他们自己这方的,也包括了现在的敌人。 从东汉末年到三国鼎立,百姓流离失所,民生艰苦,战乱频繁,瘟疫横行,自然灾害数不胜数,以至于死伤严重。 史上有名的那些战役所涉及的兵士数字也一再缩水,从一开始的动堪几十万大军,到后期能提出几万人就已算了不得的程度,便是这些损失的人命最直观,亦是最委婉的体现。 是整个华夏所承受的苦难和悲怆啊。 有云梯上冲锋陷阵的士卒掩护一段时间,底下的人就能远远地操控着这些笨重的器械,让坚固高大的城墙渐渐灰飞烟灭。 而这三种器械同时上阵,一起拆城墙的动静定然声势浩大,如天滚地动,震撼非凡。瞧着这些天来保护他们的高墙于尘屑飞溅中分崩离析,却丝毫反抗不得,对里头的人而言,不也是天大的煎熬? 动摇不了荀彧这些官员的意志,却能瓦解普通百姓的抵抗勇气。等战后重建此城,接收心存畏惧的他们时,所遇到的障碍也没那么大了。 还有一点就是,作为来自一个宣扬‘科技兴国’口号的年代的穿越人士,燕清想叫吕布和郭嘉亲眼见识下经过他亲手改良的投石车、冲车和井阑在对城墙守备的伤害上那得天独厚的优势,从而意识到掌握先进科技的厉害,和对兵械研究的重视。 燕清妄图动摇‘市农工商’这一秩序的险恶用意并不被他人察觉。倒是他一直以来所暗暗忧心的另一件事,的确发生了:历史开始严重偏离了轨迹。 且说东郡太守夏侯惇一收到鄄城危在旦夕的消息,二话不说就要发兵去救,只被属官赶紧拦下了。 “将军切莫莽撞!现倾东郡全力,不过六千余人,而吕布一向以勇猛善战闻名,此回又是图谋已久,有备而来,以孤军一支,怕难是他对手。” 夏侯惇沉脸看他,拔剑喝骂道:“休得胡言!明知主公临行前将兖州安危交托于我等,莫说兖州有失,即使只是对鄄城之难坐视不理,也是辜负主公所托,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兵家险事,凶吉莫测,岂有因爱惜自家性命,就只打有把握的胜仗的道理!纵使不敌,也可与城中文若呼应,亦暂有一拼之力,可拖延至主公回兵救援!” 被剑锋抵在喉间,属官却毫不心虚,凛然再劝:“将军此言差矣。鄄城之失几成定局,然可失亦可回,怎能以一城得失定大局输赢,因急进而枉丢性命?主公兴兵,是乘怒而去,现仓促而回,莫说耗时颇多,单是兵疲马累,如此交兵,并不明智。近闻公孙瓒有派兵相助陶谦一事,将军何不往冀州一趟,与袁冀州阐明情况,好商议进兵之策,以助主公夺回失地,不至于叫主公单兵作战,落得孤立无援?” 乍闻此言,夏侯惇不禁一愣,稍稍一想,此话竟颇有可取之处。 袁绍与曹操两势的蜜月期实质上虽已过去,因一方仍有大敌临前,明面上也依然称得上是如胶似漆,唇齿相护。 当袁绍与公孙瓒恶战不休时,曹操尽管并未鼎力相助,为保自己后背无失,可专心修养民息,到底也数次帮着击退敌众。 袁绍却是记仇不记恩,理所当然的高傲性子。认为这因得自己提拔才有一席之地,现羽翼渐丰的友人忘恩负义,不如以往那般尽心尽力以作回报,心存不满已久。 要是听闻此难,怕是只会隔岸观火,等着捞便宜。可要是夏侯惇这备受曹操重用的爱将亲跑一趟去求的话,袁绍再不情愿,哪怕只是碍于颜面,也得做出合适的表态,免得一个疏忽,寒了其他依附于他的官吏之心。 否则世人又不是瞎子,怎看不出连公孙瓒都能为给他添堵,派裨千里迢迢将带兵助陶谦守徐,他却对屡次给他披甲挂帅,出生入死的盟友遇难束手旁观,就等着捡漏? 哪怕这样的缺德事袁绍真干得出来,他那些目光锃亮,头脑清醒的谋士也断容不得自家主公发昏乱来。 因夏侯惇听从属官谏言,火急火燎地带一小队人马,就轻骑上路,直往袁绍处去了,鄄城便再无人来救。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8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眼见着器械都将组装好了,燕清猛然间想起不但史上有回援的夏侯惇迟迟未来,连曹仁也不见踪影,大有随他们打这至关紧要的州治鄄城的架势,不免嗅到点令他不安的气息,赶紧撇下手头的督工活计,乘马去寻郭嘉吕布去了。 郭嘉倒是淡定得很,闻讯不慌不忙道:“那便是往袁本初处去了,倒也无妨,等他同意出兵,再切实赶到此地,兖州应已尽数落入主公手中。” 吕布声音含混不清,口吻倒是霸气十足:“就凭绍那小儿,不是布的对手。” 饶是此时忧心忡忡,燕清也忍不住侧过头来,好好看了他一眼。 这才发现自家主公不知在哪儿寻来了一些甘蔗,一截拿在手里心不在焉地啃着,口中呸呸吐渣,另一截则大方地赏了赤兔,容它咬着这新鲜玩意儿,欢喜地晃着长尾巴,吮得津津有味。 燕清眼皮一跳,立马想起非常喜欢吃葡萄和甘蔗的曹丕来了。 吕布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利索地从自己啃了没几口的这一截上掰了一半下来,堪称殷勤地递到燕清嘴边:“重光不妨尝尝此物,其名为竿蔗,味甘多汁,倒有点意思,只是嚼嚼就好,莫将那余渣咽了。” 郭嘉也颇为推崇:“此物极解酒。” 主公盛情难却,燕清下意识地接过,却不忙下嘴,而是盯着这根粗壮甘蔗上头的粗犷牙印,感叹了下吕布的牙口齐整漂亮(不知为何吕布选择将自己咬过的那一半递了来),半晌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瞪向郭嘉道:“军中忌酒,你怎又饮了?!” “重光说笑尔。”郭嘉整个人登时就低落了,满怀惆怅地叹了一声:“离嘉解禁,尚有十月之久哇……” 燕清这才想起他还得履行一年戒酒的约定。 既然郭嘉只是过过嘴瘾,燕清就不再多此一举地纠结于他了,凝眉回到正题,自言自语道:“袁绍怎会愿救?又怎会敢救?” 史上袁绍就没参合进吕布跟曹操的混战之中,只在曹操战败,落得只剩三县之力,粮食尽绝的落魄境地时,才不怀好意地抛出橄榄枝,要聘他做自己部下。 而袁绍真要出兵的话,出多少又是个天大的难题:出少了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是给吕布送肉的;送多了自身难保,一直虎视眈眈的死敌公孙瓒定会趁他兵力空虚的当头攻打后方。 郭嘉笑道:“谁会想要主公这般强势威勇的邻居?” 跟吕布相比,时不时还帮上一把,曾是相熟友人的曹操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或是因这日头毒辣,有中暑迹象;又或是近来殚精极虑,睡眠不足,燕清本还想说些什么,忽觉胸闷气短,头重脚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想勉力支撑,便倏然一黑,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自雪玉骢身上歪倒,直栽了下去。 第99章 燕清醒来 直到无端晕倒的那一瞬,燕清都还是稀里糊涂的,半点搞不清楚缘由,却在陷入昏睡的这些时日里,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之中。 因为他看见了荀彧在跟曹操说话。 他最近将全副心神都搁在眼前的战事上,对荀彧这时被困在鄄城之中、与外隔绝的认知可谓是刻入骨子里般深刻,怎么相信荀彧还能跟远在徐州的曹操碰上面呢? 就是不知为何,他分明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了,却硬是醒不过来,唯有耐着性子,仔细将他们的对话听完。 “兖州既只余三县,”曹操脸色阴郁:“操不若先将徐州悉数夺取,再回军与布那阴险小儿清算。” 荀彧并不赞同,劝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陶谦盘踞徐州多年,纵兵势颓弱,却颇得民心,主公以严酷征伐,徐州百姓则誓死奋战,想稳住脚跟,寻求发展,绝非一时之功也。不宜行此孤注一掷之举。且观汉高祖,再看光武帝,无一不是先巩固基地,再向外图谋,方可稳操胜券,徐徐求胜。兖州是为天下要冲,又是您亲自率领兵卒,奔涉险地,自黄巾军手里寸寸夺回,个中艰辛不足与外人道焉,受此恩惠的百姓也因此对您爱戴有加,对您所发布的决策也无不拥护。岂能轻易拱手让人?吕布此人,有勇无谋,缺仁寡义……” 燕清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是史上曹操在面临腹背受敌、根据地几近丢光的凄凉境地的那段场景,怀疑是自己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好端端地就在梦里重温书上内容了。 见荀彧开始说吕布坏话,他不禁心生不悦,神魂不自觉地就跑远了。 等等。 史上制止了曹操铤而走险,以转踞徐州为资本,再向吕布发起复仇的人是荀彧,而劝动曹操坐稳手里剩下的这三县,储存粮秣,积蓄实力,尽快夺回兖州的人也是荀彧,可荀彧却马上要落入他们手里,再没法担任起阻止曹操冲动,取眼前小利而收获日后大患的重任了…… 那岂不就意味着,曹操极有可能去做成这桩他在史上并没去做、能置他于绝地的莽撞赌约? 史上的吕布充其量是头落魄猛虎,连半点计划性也无,就带着手下的兵到处溜达,得过且过。 倒不能全怪他乱无章法:因得三姓家奴的恶名遭文人惧且唾弃,既不能收买人心,也无法发展内政,哪怕偶尔抢到时机,也始终打不下根基去,保不住这一席之地。 而现在的话,燕清却能毫不犹豫地打包票:曹操要是逃去投奔袁绍倒也罢了,可要还敢打攻占徐州,以那为新据点,重新编制,发兵夺回兖州的话,他们只会叫他成那一头瓮中被捉的鳖,是妥妥的找死之举。 想拿被曹兵铁骑残害,以至于生灵涂炭的徐州做翻身资本? 真是异想天开。 不说徐州子弟遭了无妄之灾,多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绝无可能轻易听他这可憎仇人的号令,单是徐州境内如今那被糟蹋得遍体鳞伤,满目疮痍的模样,想恢复元气,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成事。 再看与徐州接壤的都是什么?右侧临海,西北接兖州,西接豫州,南接扬州,东临大海,也就北还沾了些青州的地界。 等兖州落入掌中后,就意味着大半个徐州都将被吕布的地盘紧密包围,完全不会愚蠢到叫曹操发挥那身厉害本事,去将徐州发展成第二个兖州,而是一开始就把这点危险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等到那时,曹操就算想跑,也不可能跑得掉了。 不过燕清刚激动了不到半秒,就猛然想起来,或是因他的蝴蝶效应作祟,本该早逝的那位奇谋戏志才还活蹦乱跳着,定会权衡局势,不叫曹操犯下蠢事吧…… 沉浸在大起大落的情绪当中,燕清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也导致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真的醒来了。 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燕清呆呆地盯了帐顶一小会儿,万千念头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再没法这么优哉游哉地躺下去思考甚么哲学问题了,立即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他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仗打得怎样了?荀彧程昱有耍什么花招吗?攻城器械有起到想想中的作用吗?袁绍派兵来救了吗?曹操那边的动向又如何了?……最重要的是,主公这喜欢身先士卒,横冲直撞,在敌阵耀武扬威的性子,没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受什么无可挽回的致命伤吧? 不知是饿得浑身发虚,还是卧床不动太久导致关节生锈,哪怕是被牵挂着的万千事情赋予了不可思议的意志力的燕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直叫额前也沁了一层薄汗,才艰难地坐起身来,眼前昏花。 大概是这连骨折都只会传递微痛的特殊体质的缘故,他并未感到有何真正的不适之处,只怪异地提不起什么力气来,竟比上回为照顾吕布不眠不休数日的轰然垮下还要糟糕,就跟猛然间大病了一场似的。 关键时刻掉链子,得亏吕布现大有长进,又有郭嘉这鬼才在,否则这耽搁的功夫和可能导致的差错,他就真万死难辞了。 燕清一动不动地坐着缓了缓,这帐中无人,外头也静悄悄的,透出十足的诡异,要不是他笃定吕布绝无可能丢下他,光看这情景,简直像被抛下的孤营一样…… 不过只要稍稍将视线一移,看到矮桌上放着的茶壶嘴还在往外冒着腾腾水雾,就知道这猜测离谱得可笑了。 再将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燕清又发现不知谁替他换了身宽松柔软的布袍,身上也清爽得很,显然被精心照料过,心里就定了大半——要是真阴沟翻船,不慎吃了败仗,他恐怕早被吕布绑在赤兔马背上带着夺命狂奔了,哪儿可能有这样的养病条件? 无论如何,先吃个桃补补气血再说吧。 燕清不假思索,正要以指尖于袖中轻轻一弹,却在下一刻就忍不住“咦”了一声,赶紧住手。 在出征之前,燕清为备不时之需,专程避了旁人,独自对着那院中木桩拿“杀”牌乱用一气,才刷出两张桃,一张闪和一张乐不思蜀来,一路上也有意不动用手牌,将它维持成这状态。 等它们在这时该派上用场了,却不知何时给悄悄摸地刷新了一遍。 桃只剩下了一张,乐不思蜀倒是完好如初,可另一张桃和唯一那张用不出去的闪,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之前从未刷出来过的“顺手牵羊”和…… “赤兔”? 顺手牵羊倒好理解,从其他那些锦囊牌的尿性来判断,多半就是离得近时能用出的一个一次性扒手技能。 可对这张名为“赤兔”的装备牌,燕清就只能猜测了。 难不成将它用出后,就会凭空出现一匹跟吕布爱驹长得一模一样的马儿来吗? 就在燕清胡思乱想,只恨不好验证的当头,忽闻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下一刻果然就是他家主公掀帘而入。 吕布大步流星地跨入,面无表情地抬眼一看,登时浑身剧震,彻底呆在了原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燕清看来,自家主公着实清减了几分。 按理说他是该心疼愧疚一番的,然而吕布这虎目圆睁,傻愣愣的模样着实有趣,他竟是不合时宜地被逗乐了,瞬间将卡牌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强忍着笑意,温声道:“劳主公挂心,清甚愧之。” 吕布却跟泥塑木偶似的,依然一动不动。 “主公?”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敛了笑,再唤一声。 郭嘉显是之前在跟吕布商议着什么,就跟随在后头,只步子迈得不如人高马大的吕布开,才落后了不少,这时掀帘进来,意外地见到燕清坐在床上,也惊了一惊,旋即大笑着迎了过来:“你可算是舍得醒了!” 燕清长叹一声,满怀歉意道:“叫你们受累了。” 吕布猛然回过神来,却只虎着张脸,在床畔的胡椅上坐下,郭嘉则毫不客气地坐到他枕头边上,啧啧有声地打量着他苍白的脸颊:“你才是得着紧看好自个儿身子,莫只将旁人的当回事儿。仲景道你是亏损过度,才导致昏厥不醒,想必上回开的那些药后来也未曾吃过吧?” 燕清:“……” 那些为治疗不孕不育,却碗碗苦得离奇的药,他个连老婆影子都没有的半基佬吃个什么劲儿? 观他神色发生的微妙变化,郭嘉就将答案猜了个准,不由得幸灾乐祸地摇了摇扇子,又合在一起,口中哎呀呀地感叹着,轻佻地挑起燕清那精致漂亮的下颌:“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不还是重光教会嘉的,怎自个儿却说一套做一套?多亏有主公分神照顾于你,才将那些个药汤灌下,又知你恨苦,特意差人买了蜜饯浸水润之。这般恩泽,你怕得以身相许,才可回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燕清又正是防守薄弱的时刻,冷不丁地就被郭嘉毫无遮拦的玩笑话给戳中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顿时极不自在地瞟了面容漠然的吕布一眼,才肃容拨开那扇柄,斥道:“净说些胡言乱语!清这是睡了几日,那战事进展又如何了?” 郭嘉笑了出声:“就知你只对此牵肠挂肚。那你不妨猜猜看,自己现正在哪儿?” 燕清心里一动,眨了眨眼:“这难道不是帐中?” 郭嘉耸了耸肩:“你率人做的那些器械将城墙都打垮了大半,不少居民的房屋也遭了害,连这城内也一时半会腾不出我军住的地,唯有委屈你再住住军帐了。” “好极!好极!” 燕清激动难耐地击了击节,虽可惜自己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可只要战事顺遂,没因他无端倒下就出甚么岔子,他就心满意足了:“文若与仲德可逮着了?” 郭嘉刚要回答,一直黑着脸闷不吭声的吕布就倏然站起身来,迈近一步,跟一樽铁塔似的,凉凉地睥睨谈兴正浓的俩先生。 他只碍于礼数没开口赶人,郭嘉怀揣一颗七巧玲珑心,岂会领略不到这眼神里的含义? 便施施然地起身,不顾燕清恋恋不舍的目光挽留,笑眯眯道:“等重光用完这几剂药,恢复些了,再寻嘉问个究竟罢。” 第100章 顺手牵羊 郭嘉潇潇洒洒地一走,吕布周身挂着的那股心烦意乱,逮谁喷谁的戾气就淡了许多,回答燕清问题时也积极多了。 城墙被那些器械轰掉近半,里头的荀彧程昱一个没跑掉,因燕清和郭嘉都强调过这两人的才干有多难得,吕布就没将这俩看着很是单薄弱质的文人跟其他普通俘虏一起关进鄄城大牢,免得硬骨头没磨掉,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而是在城中特意寻了处宅邸,说是关押,其实也就是派了几名心腹亲侍去日夜看管,以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不许他们与外界沟通为主,衣食住上倒半点没亏待,更没去折辱刑求。连荀彧用惯的熏香,和两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婢女,也给专程去他府邸跑了一趟,取了过来。 曹操将兖州治理得有理有条,颇为富庶,哪怕这回将士兵粮草皆抽调一空,底子仍旧是比当初的扬州要厚多了。而吕布直到现在还没挥霍完宰董卓得来的那大笔财富,不久前白捡了个扬州,现在又得了兖州,手头宽裕,出手自也阔绰。 也就史上那段颠沛流离的时候,手头紧的吕布才会特别小气吧啦,贪图一些蝇头小利不说,还到处跑去占人便宜。 现他眼界宽了,口袋也饱满得很,自是大方得没话说。曹操的人不肯投降,他满脑子都是昏迷不醒的燕清,既不介意,也没心思去计较,索性先将俘虏一概关着,曹操家眷的待遇则稍好一些,准备回头再跟军师们商榷接下来该如何去办。 当然不会吝啬至好吃好喝地供着俩军师都极为看重的文人。 而夏侯惇奔波百里,直冲去了冀州找袁绍搬救兵,然而听完他言辞切切的请求的袁绍,却终没能让他如愿。 袁绍虽是四世三公的高贵出身,可他那图利寡义的性子,自伐董联盟时,就已暴露无遗了。身为盟主,他却根本没想过要为那年幼的皇帝赴汤蹈火,反将满腹心机都放在了如何算计盟友身上。 在上有董卓荼毒百姓的危难时机,他都能做出为一己私欲而坑害盟友的事来,更何况是曹操已跟他渐渐离心,他却能坐山观虎斗的此时此刻了。 当初因不满足于区区一个渤海郡,袁绍采取了逢记之计,从韩馥手里夺走了有天下重资美称的沃土冀州,战术上无疑是称得上完美无缺的,可战略上却是极大的失败,他又哪里在意过了? 这羊质虎皮的主公,关键时刻总能被近在咫尺的利益惹得昏了头,而看不到不远处埋藏的危险。既枉顾麾下谋士田丰沮授的苦口劝解,也不承认唇亡齿寒的那套说法,倒是一厢情愿地听信郭图逢纪的谗言,不但不肯出兵,还以虚言相委,以要考虑一些时日为由,态度半软半硬地将夏侯惇给扣下了。 后转念一想,竟觉得田丰其心可诛起来:要是他真出兵去救曹操去了,出少了是自寻死路,出多了是割肉之痛,而且待他后方空虚,不正让公孙瓒有机可乘? 哪怕公孙瓒蛰伏不动,他帮曹操赶跑了来势汹汹的吕布,到头来也不可能捞得到半点好处,反而因此元气大伤,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点实力就丢个干净,此消彼长下,他岂应付得来公孙瓒的卷土重来? 袁绍越想越愤怒,于是乎,这糊涂主公就自作聪明了一回,将刚而犯上的田丰直接下了狱。 田丰暴跳如雷,沮授叹息连连,郭图逢纪不费吹拂之力除掉个劲敌,自是弹冠相庆。 旁人或许不知田丰沮授的厉害能耐,燕清却是一清二楚的,见袁绍这么自断臂膀,他虽可惜田丰沮授倒霉,也差点乐出声来。 而因事发太过突然,尚在徐州打仗、被孙策和徐晃联手缠住,脱不得身的曹操本人,直到兖州全境沦陷后,才由夏侯惇派出的信使口中得知这一噩耗,当场恨得呕出一口血来,险些昏厥过去。 他不知夏侯惇去了冀州求援,只以为留在兖州的所有部下都已全军覆没。 就不知道他现今的去向了,只知他不顾一切地摆脱了孙策徐晃的追击,往北撤离。 不是戏志才劝住了他,就是遭到孙策徐晃这两军的阻挠,让曹操知晓自己一时半会不可能拿下徐州,才明智地另谋他路的吧。 可没了荀彧程昱,也没了这最后的三县,曹操这时的处境比史上的要糟糕多了,除了依附袁绍,他还能有别的去处吗? 理智上,燕清明白不可能有,但又依稀感觉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细节…… 他深谙说话的小技巧,不一会儿就将自己急需了解的情况从吕布嘴里套得一干二净,当然,这也有对方无比配合的功劳。 等问完正式,燕清心满意足了,才有心思问一嘴自己的情况,紧接着才明白过来,自家主公刚刚见到他醒来时,为何会如此震惊了。 他这一躺,竟是足足昏迷不醒了近一个月! 可想而知的是,要不是他体质特殊,这回又有张仲景这神医随军,还得吕布无微不至的照料,于昏睡期间被强迫着进了无数汤药和米糊,及时擦洗身子,在这没有营养点滴可打的东汉末年,偏偏是个大热天,他不活活饿死,也得生一身褥疮,瘦骨嶙峋。 因心怀庆幸,燕清在看着被端到跟前的三大碗黑黝黝的药汁时,抵触心理也没那么强了,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他一脸麻木地将眼一闭,仰头连干三大碗,才苦着脸抢了事先备好的白水喝。 吕布掂了掂已是空空如也的药碗,一对浓眉不知不觉就拧了起来。 燕清等那股叫他痛不欲生的苦味自口腔里渐渐淡去后,才有心神关注主公的神情,见似有不虞之色,不禁问道:“主公,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 吕布不欲阐明,只将碗放下,把他按倒回床,不由分说地命令道:“好了,睡罢。” 燕清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摁着躺下,根本起不来,只觉才喝完的那些苦药在胃中翻涌,恐怖的苦味又开始往上蔓延,登时哭笑不得:“清才刚醒,又能困到哪儿去?” 吕布眉头皱得更紧,理所当然地又握着他的肩,将他掰回了坐起的姿势:“那你待如何?” 比起慢慢吞吞地喝药调养,燕清更想找个机会将桃吃了,可吕布这大有一直守着他的架势,叫他在感动之余,也清楚装睡也不是个好主意,脑子飞快一转,不由道:“不知清可否先洗浴一番?” 洗澡的时候,吕布肯定就不会在旁边不合时宜地看着了。 让燕清出乎意料的是,吕布先是慢吞吞地瞟他一眼,仿佛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他想把自己支开的小心思似的,轻哼一声,惜字如金道:“可。” 却依然在床沿坐着,只语气如常地冲外吩咐了一句:“备水来。” 在门口等候的亲随立即应声,没过多久,就有两人哼哧哼哧地抬着个足有大半人高,盛满热腾腾的清水,够两人合抱的大木桶进来了。 这浴桶怎制得这么大? 它刚一露相,燕清就起了疑心,吕布已经走上前去,一手探探水温,才随意嗯了一声,令那两人退下了。 “正合适。”撂下这句话后,转身重新向燕清走来。 燕清即刻回神,仰头歉然一笑:“实在是劳烦主公——” “也称不上甚么劳烦的。” 吕布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清,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话,同时泰然自若地伸出手来,将薄被一掀,腰带一扯,搭上双臂的手往下一滑,那松松垮垮的寝服就彻底脱离了燕清。 不过眨眼功夫,就叫燕清变成了赤条条的状态。 燕清上一刻还是笑眼温柔,下一刻就整个人都木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缓慢地眨了眨眼,尾巴上的毛宛若也随着一根一根地炸了起来,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主公?!” 吕布不动声色地以眼神在被剥得一干二净的他身上溜了一圈,完全不等燕清反应过来,结实有力的双掌往他腋下一坨,轻轻松松地就将燕清以一个不会叫他难受的姿势给举了起来。 就跟被难得发次善心的大老虎叼着后颈那点皮毛的猫崽似的,燕清眼前一晃,被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体魄悬殊,被他家主公给放进了热水之中。 水的温度对燕清而言,确是当得起恰到好处的评价,是比“温”要热上一些,却离“烫”还远的程度。 燕清身上本来就没半点多余的肉,忽然间躺了近一个月,如今更显得单薄清瘦了几分。 吕布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局促不安,神色间既带了点茫然困惑,又有着说不出的脆弱可怜的燕清,根本没将他一张一合的唇间所说出的话听进去,在胸中翻搅不休的,满满是辛辣的怒火。 哪怕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也还是称不上稳妥——这人殚精竭虑,不知疲惫,然后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 对吕布那乱窜的火苗,燕清自是无从得知,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之中,他还没来得及缓过方才那口气,真正享受一番,就眼睁睁地看着吕布闷不吭声地宽衣解带,将自己也脱了个精光,接着带着一身理所当然的气势,毫不犹豫地跨进了浴桶之中。 木桶是特制的大,承载着两个成年男性的分量,也是淡定如初,里头的水则被这突然加进来的大块头给挤得溢出许多。 吕布淡定地捞了块长巾,以堪称娴熟的动作,降尊纡贵地给燕清搓起了身子。 “这如何使得!” 一块儿泡澡已是主公赐予臣下的荣宠,这就过犹不及了。 燕清赶紧一避,可这木桶虽大,能除他之外,还装下一个吕布就已是不错了,里头终究是逼仄的,剩下的空档,根本不够他动来动去。 他不过是稍微侧了侧身,以示避让,手肘就撞着了吕布的胸膛,腿也碰到了吕布那结实的肌肉,考虑到再挨挨蹭蹭下去,没准就擦枪走火,不小心将自己折腾硬了,燕清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燕清避无可避,吕布就不以为意地继续擦着,嘴上不忘嘚啵一下:“这有甚么好羞的?重光有所不知,这些天来,布皆是如此替你洗浴的,自也未漏了把尿。” 燕清眼皮一跳,这要不要这么记仇? 不过说过一回的玩笑话,就被结结实实地惦记上了,偏偏他也倒霉,愣是被找回了场子。 不过只要看吕布此时的动作有多流畅自然,就知此话非虚。 又观吕布态度执拗,不管不顾地就往自己身上一再招呼,要是再开口退拒,脾气急躁的吕布没准就要晴转多云,怒他不识好歹了。 只得一边捂脸谢罪,一边心惊胆战,享这世间怕是独一份的福都享得不知滋味,唯恐被看出些不可言说的邪念来。 浑然不知那玉白的修长颈项已一路红到了耳根,被吕布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知是不是颇感难捱才触发了错觉,纵使燕清从头到尾都低头忍耐,眼也闭着,迫使自己清心寡欲,屏蔽感官,却仍旧能隐约感觉得出,吕布的动作好像越来越慢,越来越轻,还……反复搓了他最为敏感的几处。 仿佛光是观察他本能瑟缩的反应,就很有趣似的。 说来不可思议,他给自己擦身时从未觉得敏感的地方,被别人擦时,就成了轻碰一下都不对劲儿的死穴。 他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温声细气道:“请问主公,可是好了?” 吕布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未加速手里的动作:“快了。” 好在这漫长的煎熬终归是有尽头的,等吕布感到满意,大发慈悲地将燕清以干爽的巾子裹了放回床上,让他枕着自己腿,好方便接下来替他绞干头发时,经此一惊一乍,之后又一直保持精神紧绷状态的燕清已是真正意义上的虚脱。 他只觉得自己被这冰火两重天逼得老了十岁,也顾不得在意这明显过了头的殷勤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燕清重新醒来时,头发已是干透了,后脑勺也被挪回了该沾的枕头上。 他心想该赶紧把桃给吃了,就随便翻了翻身,然后残存的那点睡意瞬间就被吓跑了个干净——跟自己亲密地睡在同一个枕头上,鼾声轻作的这颗脑袋的主人,可不就是五原吕奉先? 吕布一向睡得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叫他警惕地清醒过来,可这回,哪怕是燕清翻身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唤醒他,可见的确是累得厉害了。 有过类似经验的燕清能对此感同身受,虽他对吕布的情感更要复杂沉重,除却对偶像的崇拜,情人的爱慕,还包括了理想上的寄托,不是主臣间这份无与伦比的器重就能比拟的,却依旧知晓这唯恐对方不醒的忧愁不安。 他当日以真心待吕布,吕布这回也加倍还了回来。 燕清脑子还不甚清醒,加上饱暖思银欲,乍然对上这毫无防备、美体横陈的心上人,顿时被多愁善感给俘获了一瞬,脑海中千转百回,心肠霎时间软得一塌糊涂,被感动得彻底忘了刚刚的窘迫。 然而感动归感动,他没忘记趁现在赶紧将桃给囫囵吃了。 桃的效果果真立竿见影,刚一吃完,力气就回来了。 燕清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看吕布也只是咂了咂嘴,依然睡梦正酣,心就安定下来了。 只是他原想着出门看看,在袖中的指尖一颤,就想起那两张用途不明的牌来。 “赤兔”这张从字面意义上难以理解的牌,燕清是不敢在帐内贸然使用的,可另一张“顺手牵羊”,他就没这些顾忌了——帐内除睡着的吕布外没别人在,不正是试试牌效的大好时机吗? 这一查看,他又吃了一惊:方才将“桃”给吃了,居然又刷了张“顺手牵羊”出来! 虽具有极大的随机性,但从前世玩的那游戏来判断,也颇为符合那规则,一套牌里,“杀”出现的频率的确最高的,“闪”其次,接着才是“桃”。 “乐不思蜀”则少得可怜,基本需要燕清用掉十来张别的牌才会刷新出一张。 这回那稀有程度跟“乐不思蜀”有得一拼的“顺手牵羊”却是连着给了两回,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之前莫名其妙昏倒的功劳? 燕清这么想着,指尖一弹,就用了这张金光闪闪的“顺手牵羊”,至于目标……就对准桌子好了。 牌消失的那一刻,燕清被那四散的绚丽金米分给耀得花了一下,紧接着手里一沉。 是原先摆在桌上的茶壶被牵过来了! 作用竟跟他之前想象的一模一样,燕清不由得极感振奋,开始盘算它用在什么场合上,收益才会最大了。 因手里还有一张,燕清平静下来之后,就决定这次同时做两个测试。 一是测试可以发动的距离,二是看能不能指定具体物品。 按理说,顺手牵羊这张牌只能对身边的人物使用,而燕清在用第一张时,是坐在床畔的小椅子上,对着一臂之遥的桌子使用的。 那他如果再离远一些呢? 燕清轻轻摸地起身,连履也不敢着,就怕惹出来的声响太大,扰了近来累过头的吕布的好眠,一步一回头地走着,费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接近门口的位置。 他重新对准桌子,试图发动顺手牵羊,然而卡牌一动不动,看来隔得果真太远了。 燕清将距离分别缩短了三分之一和二分之一后再来了一次,仍然不成。 发动的限制越多,可以派上用处的地方就越少。燕清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试着,可惜一直不成。 不禁心想不会吧,难道最开始的那一臂的距离就是极限了? 等距离缩短至距桌子只有八尺时,燕清已因试得太多,都没了起初的激动了,一直机械性地重复同一个动作,也没注意自己在瞄准桌子时稍微歪了一歪,不慎对上了熟睡的吕布…… 桌子上除了茶壶外,还有空的药碗,茶盏,擦拭用的巾子和水盆。 床上除了躺着一动不动的吕布外,还有竹垫,被褥,枕头,挂帐。 可皮厚怕热,在这大夏天里睡觉,连被子都不愿盖的吕布身上,除了一身薄薄的衣物,就再没别的了。 “顺手牵羊”忠实地证明了它的威力:虽没那本事将那睡得正香的花皮老虎给“偷”过来,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身衣服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利索地转移到了燕清手上。 燕清:“……” 他一脸绝望地看了眼手中还带着余温的熟悉衣物,再看了眼骤然变得寸缕不挂的吕布,只觉自己脑门上就差贴那么四个字了——罪证确凿。 放下心头大石的吕布这会儿虽难得睡得极沉,又一贯不拘小节,远不似燕清郭嘉贾诩等人讲究,带着武人皆有的粗犷通病,也不可能心宽到忽然变得光溜溜的了,还察觉不到半点异样。 隔着层布衣躺在竹席上的触感,和直接躺上去的触感,可有着极大的区别。 如燕清最担心的那般,就在他还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吕布很快就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喉间含混地嘟囔了句什么。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是不是快醒来了! 吕布这小小的动作,险些让燕清魂飞魄散,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偏偏捧着能让他百口莫辩、还热乎着的罪证,他即便再感欲哭无泪,也不能就丢下逃跑。 穿回去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只有将这袍子摊开吕布身边,假装他睡姿太差,都将身上的衣服都给睡脱了。 再配合他淡定的表现,定能顺利蒙混过去。 燕清打定主意后,就战战兢兢地靠了过去,因吕布睡得太靠外沿,他不可能再将衣服铺散在这边,只得小心翼翼地俯身上床,想越过他去,好铺到自己之前睡过的里侧…… 燕清紧张得别说大气、连气都不敢轻易出,就一直憋着,将犯罪现场进行了一番伪装后,总算舒心不少,火急火燎地就要撤身回去。 然而撑在席上的手还没拿开,就被一只老虎钳一般的手给擒住了。 吕布不知已醒了多久,嗓音尤带着刚睡醒的人特有的暗沉沙哑,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往上掀起一丁点儿,眯着问道:“重光这是在做甚么?” 燕清明明都快被吓停了心脏,面色却还是淡定非常,甚至逼真地夹杂了几分无奈与宠溺:“恕清冒昧,只是见主公将这衣袍给睡乱了,实在惧您受了这席子的寒气,才想着将它披回您身上。” 听了燕清的解释,吕布却是毫不留情地嗤笑了出声,既没搭理这破绽百出的说辞,也半点不被那滴水不漏的神情给蒙骗,攥着燕清的那手微一使劲,就叫他吃痛地闷哼一声。 “哈。”吕布语气漠然平静,未经掩饰的眼底则危险地透出了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意味:“还挺能扯谎。” “请主公明辨——” 燕清错过了他侵略意味浓烈的目光,却也直觉大事不妙,赶紧抛出一记万金油般的缓着,就要挣开往后退去,至少得有一段安全点的对话距离—— “跑甚么跑?” 察觉到燕清意图的下一瞬,吕布就跟势若雷霆地反身一扑,叫两人上下颠倒,从从容容地将燕清压在了身下。 “平时不是挺能对布眉来眼去,暗送甚么秋波的么?” 第101章 懒得起名 因家世不凡,容貌英俊,又能言善道,风趣幽默,燕清在穿越前也是极受欢迎的,曾遇过几个身材火辣、性情有趣的美女,也断断续续地谈过几段感情,只到底因太过年轻心不定,一直没步入婚姻殿堂。 等到了东汉末年,他整天忙得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个人使,好不容易将内政送上正轨了,又起了战事,竟是连跟郭嘉这个风流不羁的老司机逛妓院的时间都没,又怎么好意思祸害个稚气未脱的萝莉? 人道日久生情,怕就是由于他对着吕布的时间最多,才不知不觉地就由直变弯的。 不说燕清极擅察言观色,单凭一颗七窍玲珑心,哪怕逃不出当局者迷,也隐约意识到吕布对他多半也有些暧昧心思。 就不知是纯粹钟爱自己这副娘炮长相,产生了身体上的欲望,还是正儿八经地想跟他谈一场恋爱了。 ……不过东汉末年有谈恋爱这一说吗? 别说是男男之间,哪怕是男婚女嫁,也多是听信父母之意,媒妁之言,似才女卓文君那般离经叛道、敢为爱情私奔的终是少数,最后不也险些落得个被辜负的悲剧结局。 燕清并未被个人情愫冲昏头脑,始终是理智占的上风,清醒地进行应对。 不然要他真有意勾引的话,只消使出些手段来,想让吕布对他生出这方面的好感,非是甚么难事。 然而他是不愿主动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尽管垂涎吕布那健美颀长的肉体,又常常被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英姿迷得七晕八素,也有充分的理由保持远观。 倒不是纯粹忧心这上下体位,而是既不想叫来得轰轰烈烈,去则灰飞烟灭,朝不保夕的爱情破坏了稳定的主臣信任,也不乐意见吕布跟他春风数度后照样娶妻纳妾。 尽管像是孙策与周瑜之间那样有妹一起泡有女一起娶,生死相许肝胆相照的主臣关系可遇不可求,燕清也是很乐意求个其次的。 可惜之前趁吕布重病昏迷时狂吃豆腐也没穿帮,这次却一个不慎阴沟翻船,竟叫吕布逮着现行,没了狡辩的余地。 而日益精明的吕布再联系上之前的蛛丝马迹,燕清毫不怀疑,再想像上次被扒了裤子那般勉强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是断断行不通的,没准还会激怒对方。 燕清跑神得彻底,还居高临下地钳制着他的双腕,好整以暇地等着个答复的吕布自然不会将他放空的目光给错漏了去,倒未动怒,而是轻蔑地掀了掀唇,似笑非笑道:“重光又想了什么由头,这回也想糊弄过去?” 燕清的确在思考着对策,但他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主公误矣——” “休得狡辩。” 只是燕清镇定自若地刚一开口,一直看似懒洋洋的吕布便倏然俯身,抛下这么一句话后,面上掠过一丝凶戾的狰狞,不等他做出反应,就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体格与力气差距有多大,由此就可见一斑,当吕布压在上头时,不费吹拂之力地就能将他完全覆住,再从容不迫地为所欲为。 纵使燕清心知不妙,开始剧烈挣扎,试图踢蹬,推搡,甚至啃咬……都半分撼动不了一指之遥的这具钢筋铁铸般的熊躯,像是被野兽牢牢扼在爪下的羚羊般羸弱无助,遭粗糙的舌凶狠地撬开编贝般的细齿,不得不接受这个凶暴而强硬,具备浓烈侵略性的吻。 哪怕狐狸再巧舌如簧,狡猾奸诈,当老虎丢了耐性,铁了心要将它吃掉的时候,它是连半分逃掉的机会也没有的。 燕清在意识到这点后,即使仍旧紧紧地皱着眉,还是渐渐泄了抵抗的力道,不仅变得顺从了一些,还索性反过头来配合了起来——跟只知道横冲直撞,以蛮力吸吮,啃得他唇上发麻的吕布相比,他的吻技可要高超得多了,也好能减缓对方乱来带来的影响。 殊不知这个举动,足够叫从刚才到目前为止,都不过是色厉内茬地诈他的吕布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重光果真也心悦于他! 燕清终究跟不上吕布神速的发展节奏,他刚被带入情迷意乱的漩涡之中,后者已经得寸进尺了:他以一手去制住燕清的腕子,就已绰绰有余,于是顺理成章地腾出一只手来,轻车熟路地解了薄袍的腰带,将才穿上不久的衣裳褪了个彻底,爱不释手地抚揉着这身心心念念的冰肌玉骨来。 “发甚么呆?” 见燕清目光怔楞,吕布心情极好地扬了扬嘴角,轻佻地拍了拍那玉白莹润的臀肉,将两条修长漂亮的腿给分了开去,又随手将多出的软枕摸来,体贴地垫在燕清纤瘦而柔韧的腰身,最后再牢牢握住:“再唤布几声夫君听听?” 燕清哪里还有心思还击他的调戏,光是看那昂然挺立,蠢蠢欲动,随时要强捣进来的庞然大物,他的魂都要被吓飞了——吕布这狗逼所打的,根本不是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主意,竟然直接就要一步登天! 哪里还不知道,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结果,百分百就是他屁股开花。 这可绝对不行! 就在燕清顾不上外头还站着卫兵,要大声制止他的行动之前,吕布毫不迟疑地一手掐着漂亮的腰窝,固定住他的位置后,劲实有力的腰杆急不可耐地往前一送,整个就气势如虹地冲了进去。 “你个王八蛋!” 吕布在狂乱的快活和激动之下,虽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力道,燕清仍然被顶得往床头的方向蹭了老大一截,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胡来,哪里顾得上风仪气质,上下尊卑,只来得及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就被吕布兴奋地掀起的狂澜巨浪给带翻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并没尝到想象中的剧痛,也奇迹般地没见着血,却感觉到了那难以启齿处被胀开被盈满的饱胀,还有那五脏六腑都被冲击到的恐怖。 “你、他、妈、轻、一……” 一句话被顶成了无数碎片,燕清一口气都喘不匀,只竭力抓着底下的床褥。 不知吃了多少记后,燕清终于腾出缝隙来,想也不想地就对着闷头苦干的耕牛吕布,使出了那张在此时此刻的他看来与救命稻草无异的“乐不思蜀”。 燕清反对的意见刚到了喉头,就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吕布一把摁倒,他恰是俯卧的姿势,被这么一推,原只勉强靠肘部撑起来的上身,就随着手肘在光滑的被褥上往前滑开,而整个人彻底伏倒在了上头。 一口气被打断,他脸埋入柔软的枕内,乌发如云如瀑,自中间被吕布目不转睛地拨了开去,恰似拨云见月,下一刻那一身裹着温热骨肉的细腻白皙的肌肤,就映入了眼帘。 一身匀亭骨肉,似上好美玉所雕就的那般,仿佛无一寸不透着不可亵玩的凉冽之美,偏偏被他的动作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红,落在淫者见淫的吕布眼里,就是结结实实的淫靡。 中间有漂亮的脊骨凹陷进去,浑圆挺翘的臀上是一对若隐若现的腰窝。 吕布气血一阵阵的上涌,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完全什么都听不进去,被这生香活色吸引,呼吸又粗重了几分。他一手不轻不重地按在燕清的肩胛上,让他一时间难以从软枕的困境里挣脱出来,又不至于叫他太过难受,而另一手,则掐住那着人眼热的腰窝,一下就控制住了纤细柔韧的腰身。 挤入修长笔直的腿间,彻底亢奋起来的粗硕巨物慢吞吞地抵着那粉嫩入口,先在外蹭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粗壮火热的硬物顶端,所渗出的滑腻液体就抹在了最敏感的地方,刚还带着人体内的温热,过了一会儿,就只给有严重洁癖的燕清剩下不自然的粘腻。 同是每天晨起都有正常需求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像无知少女一般,背对着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体液了,等被闷得耳根通红的燕清,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勉强抬起头来:“主——” 话刚启了个头,他便觉扼住腰身的力道倏然一紧,不等他惊抽一口凉气,属于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动物的那微尖的犬齿就微微陷入了他的颈窝。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并不觉得痛,却感到由衷的被猛兽彻底压制,肆意撕咬的战栗,为此感到头皮发麻。 最叫他恐惧的是,方才一直在狡猾试探,蠢蠢欲动的硬硕,就趁他那一晃神的放松,毫不客气地冲了进来,且毫无分寸地来了个直捣黄龙! “啪。” 这清脆响亮,让人脸红心跳之至的一声,可不就是全部夯入后,卵带重重拍到臀部上所特有的,叫人难以启齿的淫靡动静。 说不出是震惊还是羞耻,或是生平第一次被外物入侵到如此私密之处的违和异样,燕清倏然睁大了眼,如贝的细齿上下一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被那严重超出常人尺寸的凶器,以如此莽撞粗暴的方式侵入,也就是不知自己在痛觉颇低外,还天赋异禀,体内自动分泌了保护性润滑用体液的燕清,才没等来撕裂般的剧痛了。 即便这样,也根本一丝一毫没有可供他放松的余地——勃大粗挺的性器在长驱直入,野蛮地填满那根本不具备交媾功能的窄道后,让燕清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顶得彻底移了位,胃里仿佛排江倒海,若不是他再恍惚也还有点常识,知道不可能被真的捣穿,也还是眼皮狂跳,无意识地蜷起了足尖。 要不是吕布早有准备,牢牢地握着腰,他被那恐怖的冲劲带得撞到床头都不是怪事,可这样一来,他就完完全全地承受了那股强悍得吓人的冲击力,差点咬到齿列间的那一点舌尖。 对吕布而言,自己身体最敏感的那部分,被心爱的祭酒那紧致滚热的甬道给亲热缠着,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显然都爽到了极点。 燕清觉之前被不轻不重地咬住的那处皮肉一紧,清晰地传来一声舒畅的低吼,那硕柄就以被死死箍住的腰做唯一受力支点,健实的蜂腰往后一退,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抽插。 吕布当初骑着赤兔,从扬州一路疾驰到长安,只为逮着要溜去西凉办事的燕清,这会儿就让他家军师祭酒,给彻底感受了那强悍到恐怖的腰力一朝爆发的威力,和足够顶弄得胯下‘爱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持久力。 燕清在起初的惊愕与本能排斥过后,也被插出了乐趣,渐渐不再那么反感抵抗,可饶是他有意配合,好结束这场似乎不好划上句点的欢爱,得他回应的吕布只会更加激动。 几百插后刚刚泄出,燕清甚至还没来得及挪挪胳膊,就被双眼通红的吕布掀回了正面,一边不知轻重地搓揉着他的胯下,一边放任那不知何时又恢复勃起的庞然大物冲将进来,尽情攻城略地,把早已举械投降的他杀得片甲不留。 不知几百几千抽过去,外头从明到暗,又从暗到明,满身不是汗水,就是他或吕布所分泌出的体液。 在不知第几次被直接插送着攀上顶点后,燕清无意识地低声呻吟着,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跨骑在吕布腰上,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大手狠狠地握着他的腰肢,犹如被钉在木桩上了一般,却还得起起伏伏。 难以启齿的柔软之地被迫反复吞吃那不知疲倦的雄硕之器,到最后身子抽搐,精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 却说三日后,郭嘉正在帐中解读信鸽传来的布条,帐帘忽被一掀,他抬眼一看,原来是燕清面色冷漠地缓步走了进来,不禁搁下手中物事,关心道:“重光可是修养好了?那日见你醒后,本想再去探望几番,不料主公所派军士道你仍在养病,不宜惊扰。” 为免眼尖的郭嘉瞧出什么端倪来,燕清轻描淡写道:“劳奉孝挂心,已然好了。” 多亏他的体质称得上天赋异禀,又有桃能救命,否则被那坑死人不偿命的乐不思蜀来了个火上浇油后,让那根叫人不忍回想的恐怖巨物翻来覆去捅了无数下,恍恍惚惚地看着帐外的天色从暗转明,又从明转暗,他没准已成为史上横尸于主公长兵之下的第一位军师祭酒了。 少做怡情,大做伤身:偶尔来几发爽是爽,但过量就变成折磨了。 郭嘉只看出他心情恶劣,但大病这么一场,清醒后又被主公看管着,数日不得下榻,也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来,便未起疑心,而是将手中布条递了过去:“你来得正巧,念来听听?” 他刚刚翻那解读簿翻得不耐烦,有燕清这么个现成的翻译在,自然就乐得轻松了。 重新接触到熟悉的公事,燕清的漫天乌云才稍微散去一些,接过仔细看完后,不禁蹙眉道:“怎会如此?” 郭嘉一凛,追问:“上书何事?” 燕清却未立即回答,而是凝神细忖了片刻,方轻抽了口凉气,疾步行至舆图之前:“曹操遭伯符与公明合军迎击前,已兵临下邳,攻下大半徐州。闻后方兖州已失后,其兵势不颓,虽即刻撤兵,因负责断后将领颇有本事,纵使伯符公明一路追击,其折损之兵将也不过近万,又因粮草辎重不便携带,就地散了十万青州兵,壮士断腕后,尚余五万兵卒,对罢?” 不等郭嘉回答,燕清就以食指点在了图中下邳的位置,缓缓往东北方向移动,口中继续道:“公明于此信中道,曹操带着剩下的五万精锐,既未转袭扬州,也未继续攻徐,更是擦北海边境而过……” 随着他手指的动向,徐晃所写的曹军的撤离路线也一点点地展现在了郭嘉面前。 在去到琅琊与下密之间时,燕清指尖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侧头看向郭嘉:“奉孝认为如何?” “再往东北去,可就只剩海水了。”郭嘉飞快道:“莫不是假作背水一战,回身杀退伯符所率追兵数波后,再直入北海郡内,往沿青州往冀州逃去?” “青州?公孙瓒派去据有齐地的田楷虽没甚么本事,落井下石却是懂的,有他出兵滋扰,也够士卒疲顿的曹军喝一壶狠的,要不伤筋断骨地通过,绝无可能。” 燕清摇了摇头,紧接着豁然跨了个大度,直点那之前根本没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的一块土地:“莫忘了下密是什么地——若清所料不差,曹操并不打算灰溜溜地投奔袁绍,寄人篱下,做那区区附庸,而是打了劫掠下密港那些个渔民船只,以此渡海的主意,冲着那公孙度的平州(辽东)去的!” 这一招飞棋,虽看着很是异想天开,又凶险异常,可在下密再往右上去一些的蓬莱,就有太史慈因犯事不得不北渡去辽东避祸的先例在,近来又风平浪静,是适合海船航线的时节,不正提供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捷径? 在一刀裁掉战斗力不过尔尔,忠诚度也只是普通,在攻下兖州后收编进来的那些前黄巾军士卒后,曹操现手里握着的兵马固然大有缩减,个体战斗力和总体凝聚力却大幅度地提升了,机动性也大有增强,尽管这决心做得痛苦,却称得上是极为明智的决定。 人少了,吃粮食的嘴也少了,需要带的粮食自然也跟着少了,再有那些旧兵绊在追击他们的徐晃孙策军的途中,给曹军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要能攻下毫无防备、正常来说也不可能是他对手的公孙度的平州,曹操就重新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位置也是说不出的妙,莫说唯一与他接壤的邻居公孙瓒短期内根本无暇东顾,能给他充裕的稳住脚步的时间,要真有了,也能与袁绍一同,对公孙瓒形成夹击之势。 第102章 应当避嫌 郭嘉凝眉,细思半晌,摇了摇扇:“以嘉之见,此却为曹操之计也。” “噢?奉孝可愿细说一二?” 即使被郭嘉直白地指出自己是被曹操骗了,燕清也全无不悦之色,而是微微含笑地看向郭嘉,鼓励他提出为反驳而列举出证据一二三四来。 郭嘉微哂,眸光闪烁。 他虽只在袁绍帐下为其短暂地效过力,然在谋士们聚集起来,为主公出谋划策时,皆逃不出个‘针锋相对’来。 他方才的话既不委婉,也未拿出依据,直接就否定了燕清的猜测,若换作旁人,不当场反唇相讥,愿真心听咛也是少数,又有多少结党营私,勾心斗角? 重光偏生是个十足的异类。凭他建过的功绩,和吕布愿分予的信任与权柄,大可高枕无忧,若只辅佐主公做一地诸侯,他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谋主。 却是公正无私得着人发指,四处奔赴登用人才,丝毫不惧新人乍露头角,反将他给顶了下去,是彻头彻尾地忠心事主,只为吕布势的总体利益考虑。 亏得吕布对燕清也是从头到尾,一如既往的信任,让他可放心施为,而其他谋士也都是精明的,哪里瞧不出这点,怕是往后都无可动摇? 是以吕布帐中,永远是一团和气。 郭嘉无奈地笑了笑:“看重光这模样,怎跟颇感期待似的?” 燕清心想那是当然,只要保住你身体健康,那你表现得越厉害,不越是我日后安心退休的保障? 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将手一摊,坦诚相告道:“清亦觉这一招险得离谱。曹操难道就如此避袁绍似洪水猛兽,宁可将希望投在置之死地而后生上,也不肯卧薪尝胆?” 郭嘉点了点头,道:“公孙度此人镇守辽东,时日已久,与曹操、主公等人相比,虽是一介庸才,却有手段狠辣,昔日斩尽与其毫无仇怨的当地世家豪族,独权特令,百姓不见得对他有多拥戴信服,却深惧他暴戾久矣。” 燕清同意,又中肯地加了句评价:“他固残暴不节,领兵打仗上却有些本事,曾东征高句骊,西征乌丸,是有开疆扩土之志;又曾励精图治,开辟学舍,招贤纳士,收拢流民,有以并州为基,逐鹿中原之念。” 公孙度要真是个废物,那中原诸侯再相互制衡,也不可能放这偌大的辽东不管。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要是落到旁人手中,也能成个香饽饽。 郭嘉挑眉,戏谑一笑:“那重光认为,他如此辛劳,为何收效甚微?” 燕清毫不犹豫道:“他麾下无甚能人……” 郭嘉飞快地将扇一展,虚虚一掩燕清的唇,笑道:“重光错矣。” 燕清顿了顿,也笑道:“清虽不知究竟是为何故,但这定是奉孝料重光险些中计的理由罢。” “然也!”郭嘉慢悠悠道:“并州固远离中原纷争,可保一时之安,却终是苦凉荒芜之地。兵民乃抗战之本,无兵无民,粮草亦是贫匮,左有公孙瓒虎视眈眈,右有不轨异族伺机而动,纵有能人胸怀锐意,苦心经营,在这内忧外患下,又能如何?别说三年五载,将时限宽至二三十年,这气候也不定能成,而彼时大局怕都已定了!” “曹操治理兖、青两州,短短时日内能有这般政绩,除他自身擅政明鉴,人才济济外,也与此地是他散尽家财,兴起义兵之根基有关!凭渔船渡海,士卒又多不习水性,又以乏兵疲将远征,同时犯二大忌,再者背井离乡时日越久,军心越散,于曹操何等不利?他岂会当真贪图那片刻安宁,去犯这如此不智之大险?” 燕清一开始就觉得这事有说不出的蹊跷,只是在被曹操撤军的路线蒙蔽时,他考虑的更多的是并州的益处,却忘了它致命的缺陷,经郭嘉轻描淡写地这么一揭穿,他也瞬间明白过来了。 并州人口稀少,土壤贫瘠,再发展也极有限,而那不怀好意的邻居公孙瓒,既堵在了他往中原发展的路上,也是个极其危险的不稳定因素:若真打起来了,袁绍又卑鄙地打着坐山观虎斗、等消耗完二势实力后,再发兵一网打尽的主意,那曹操被封堵在孤立无援的并州一地,是连后路也没有了,只得正面迎战。 而就凭曹操一军,想对抗公孙瓒,哪怕他再用兵如神,也是一半胜算都不见得有。 即使乘时运打败了,公孙瓒的幽州会落入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当初连盟友的冀州都能厚颜无耻地出手暗算的袁绍,在这巨大的利益诱惑前,能对曹操讲究几分旧情?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怕是到头来只给袁绍作了嫁衣。 对怀有鸿鹄之志的曹操,退据并州的思路,根本连缓兵之计都称不上,而是条不折不扣的死路。 只是他在这困境下还大费周章来迷惑外人,引诱他们往这处想,是不慎忽略了并州不具备能成为根据地条件的燕清所没能料到的,且因曹操常出惊人之举,之前有过身携七星宝刀,在武艺天下无双的吕布眼皮底下,单枪匹马去行刺权倾朝野的董卓的光荣记录,有这胆量十足的赌徒表现,再带着几万人马杀去并州跟公孙度抢地盘,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多亏奉孝机警,是清方才想岔了,”郭嘉愿意不故作神秘,遮遮掩掩,而是有理有据地分析一通,证据对他进行说服,燕清就很满足了,也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疏漏之处,又谨而慎之地行礼一谢:“谢过奉孝。” 郭嘉眉心一跳,当燕清还在拿这调侃于他,叹道:“重光这把戏还没玩够?” 燕清笑道:“凡得奇策,当先谢奉孝,怎就是把戏了?” 燕清之所以在与郭嘉探讨此事时,不将吕布喊来,是存在一些重要原因的。 倒不是因他恼吕布在明确双方心思后直接就近霸王硬上弓地来了个一步到位,莽莽撞撞地由着性子将他按在身下捅了好几天的缘故。 ……虽然他的确快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一旦涉及势中大事,燕清绝对称得上公私分明,也因而万分清楚,当他和郭嘉的意见相佐,存在争议的分歧时,之前对他几乎就称得上言听计从的吕布,至少在近期,就成了个必须避嫌,绝无可能公正地进行评判,中肯地进行采纳的麻烦存在。 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出吕布会无条件支持他的意见,坚决选择反对郭嘉的一切异议。 ……那样迟早玩完。 至于燕清自己,倒是更倾向于相信郭嘉。只是郭嘉被称作‘才策谋略,世之奇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完人,在史上就没算到陈宫叛变迎吕布入城,导致后方根据地尽失这一事。那出于谨慎,还是得交流探讨,集思广益才是。 现郭嘉已将他说服,一会儿再将所达成的共识说予吕布听,比让吕布在旁边听着,再堂而皇之地表现出偏心要合适地多。 想到被他沉下的脸色唬到,食髓知味后,终于懂得伏低做小的吕布,燕清的嘴角就不禁微抽,接着奔向重点:“那奉孝认为,曹操以此为障眼法,真正意在何处?” 郭嘉偏偏在这时卖起了关子,笑眯眯道:“待嘉去取了沙盘来,为重光推演一番,即可一目了然。” “沙盘?”燕清下意识地俯身,伸手拉开那桌旁紧闭的木柜,往里探去:“不就在这儿——嗯?” 这一够就摸了个空,殊不知本该在里头的沙盘已不翼而飞了。 郭嘉打了个哈哈:“主公近来顾着看护重光,无事不亲力亲为,怎有空来主帐中?偏嘉近来频需推演,每日不得不往返数次,索性使人搬去了嘉的帐中。” 沙盘虽是军事机密,可郭嘉要借去一用,燕清哪儿有不允的道理,只笑道:“奉孝也觉那物有用的话,不妨命工匠多制几副,好送予你,也省得常需费事,老搬来搬去。” 郭嘉对这倒是求之不得,全无半分推辞的意思:“也好。这回便先请重光候上片刻,嘉亲去取来。” 燕清颔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目送郭嘉起身翩翩而去。 然而郭嘉刚一掀开帐帘,往前一迈,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肌肉虬结,端的是坚硬无比的高墙,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狠的,一边疼得揉着鼻子,一边倒抽一口凉气道:“主公怎在此处!” 吕布自身姑且不论,身边往往跟着十数个亲随,当沉甸甸的步伐地齐齐迈开,走路时的动静可不算小,往往在他离得还远时。就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燕清对他的脚步声可谓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断无人都走到帐前了,还察觉不到的道理——除非吕布有意藏起那些个声响。 于是吕布还未开口,燕清锐利的眼刀就悄无声息地扫了过来,刮在那奇厚无比的脸皮上。 吕布却是面色如常,还通情达理地侧身让了一让,恰到好处地扬了扬眉,奇道:“布刚忙完,便顺道来看看,不想惊着奉孝了。难道先生们赶巧也完事儿了?” 饶是燕清将他底细猜得八九不离十,也不得不佩服一下他这炉火纯青的演技。 郭嘉微蹙着眉,不着痕迹地瞥了面无异色的吕布一眼,又以眼角余光瞟了瞟淡定漠然的燕清,不显山不露水地一笑:“尚未。” “噢。”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刻意移开的目光忍不住又黏到了自正常的问候后,就漠然捧茶不语的燕清身上,嘴上随意催道:“不是要去取沙盘么,去吧。” 郭嘉:“……” 见郭嘉应诺而去,燕清头疼扶额。 他却是高看吕布了——这蠢货刚刚还装成才到不久,假作不知道他们探讨内容的缘故,下一句就暴露出他偷听许久了。 见郭嘉走了,吕布还老老实实地呆在门口,面上虽没露什么表情来,那偶尔搓动的手掌,和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欲言又止。 燕清眼皮一跳,不好就这么僵着,不然被鬼精的郭嘉一看,铁定就得露出马脚来,唯有面无表情地开口邀请:“主公请进。” 第103章 波折再起 只要有旁人在场,无论远近亲疏,燕清都铁定给吕布十足的颜面,断不会容一星半点‘主臣不和’的苗头现出,惹来宵小的蠢蠢欲动。 而吕布身为行军打仗的老将,最讲究的就是临机应变,因此在自己琢磨清楚这一点后,他便迅速改变了策略:在燕清气消之前,少做些直来直往的放纵事来。 听得燕清邀请后,吕布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这递过来的台阶,轻描淡写道:“布尚有事,过会儿再来寻二位先生叙话。” 接着昂首阔步地走了。 燕清见他不是作伪,而是真的走了,顿时极感不可思议。 ……该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否则难不成吕布专程跑来一趟,就是为偷偷摸摸地听个明明随时可以光明正大参与进来的壁角? 不是燕清自恋,而是他深知吕布那无利不起早、且死爱面子的性格特点,忽然变得如此矜持,不是有更深的图谋,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燕清很快就没工夫去研究吕布那神秘莫测的心思了:先回来的既不是假装有正事要办的吕布,也不是去取个沙盘也慢慢吞吞的郭嘉,而是许城贾诩数日前发出的几封飞鸽急信,和来自邺城的袁绍使者。 “袁本初那来的?”燕清在拆信时,头也不抬地问起此时正候在外头的袁军来使:“可知使者名讳?” 亲随答道:“是袁家二公子,袁显奕也。” 居然是袁熙。 一提起这名字,燕清头一个想到的既不是他只是个不上不下,尴尴尬尬,并不得宠的老二;不是他称得上是三兄弟里唯一一个明白人,在内忧外患时,不去参与兄长和弟弟之间的斗争,而是竭力保住袁家团结,一致对外;也不是他兵败逃亡辽东,跟弟弟袁尚一起被公孙康砍了脑袋向曹操示好的悲剧结局,而是他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迷倒曹操两个厉害儿子、风华绝代的美人的甄宓的第一任丈夫这一茬。 果然倒霉得很,这种福祸未知的差事,就被他那偏心幼子的老爹给派来办了。 燕清对他无甚恶感,自然不会去为难他,只挑了挑眉:“他既远道而来,岂有不见之理?只是清现急事缠身,唯有请他候上片刻,到夜晚由清设宴款待,务必筹备得周到体面。” 亲随应声而去。 等郭嘉掀帘入帐,燕清刚将布条上的讯息解读完毕,不等郭嘉发问,便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叹道:“奉孝,遣人去请主公也过来一趟罢。” 能让镇守豫州的贾诩连发好几封急信,就为一边阐明自己看法,一边请示他们意思,这份殊荣,也就长安那片刻都不带消停,还自作聪明得很的小皇帝刘协了。 等吕布也到了之后,燕清冷笑着开始了:“当初自郿坞收缴的粮食足有三百万斛之巨,虽叫我军扣下九成,可除多增的两成金珠等死物外,留予皇甫将军也有三十万斛。而在如今的京师重地,说白了就那么三千来需朝廷养活的御林军,再加上文武百官的家中仆役,后妃宫侍那么多张不劳而获的嘴,也绝无可能破得了五千,有那三十万斛,哪怕京郊耕地皆颗粒无收,也够吃个三年五载的了。”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结果这才两年不到,陛下也好意思称粮草告急,还狮子开大口,喊主公给他‘先’送去一百万斛。待明年大旱,民不聊生,粮食有价无市,他又当如何?” 史上袁术为求得吕布相助,让他陪自己夹击刘备时,所许诺的粮食也不过就五万斛而已。 将贾诩所誊抄的诏书内容看了一次后,无论是那恬不知耻的要求,还是颐指气使的语气,夹枪带棒的措辞……都叫燕清不可避免地想起上回那记卑鄙的过河拆桥,难得地动了真怒,不留神就将一直心存忧虑、明年要闹旱灾的事给说了出来。 吕布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淡定如初,郭嘉则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燕清还余怒未消:尽管知道刘协寡恩薄义,又没在董卓手里吃够苦头,不可能像史上那般为苟且偷生,懂得虚与委蛇,低调慎行,乖乖听话,也没想到他被历史带着拐了个弯后,倒更叫人生厌了。 可别说他资质平庸,哪怕是天纵奇才,在诸侯反叛不臣,大势已去时,也不存在翻转局面的可能性了。 刘协既没有夫差的命,又做不到勾践的卧薪尝胆,却将中二少年的唯我独尊发挥到了极致,离救驾才过去整一年半的功夫,就已彻底当吕布救驾是分内之事,听张绣劝后,便认为吕布身居高位,应感悟圣恩,自觉纳贡才是。 他微微笑着,眸底却是沉沉的乌,忍了又忍,想着这帐内没有外人,终究没忍住将布条往桌上一摔,恶语痛快地喷薄而出:“放他娘的屁!想学他先祖一呼百应,说一不二,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过养一群五体不勤,好逸恶劳的东西,一人竟能一天吃上几十斛?怕是听张绣几句别有用心的虚溜拍马,就不知现在是谁说了算了!” 吕布二话不说,板着脸飞快靠近,伸手拍抚燕清起伏不断的身子:“莫气,莫气。”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郭嘉也被勾起玩性,动作夸张地端茶送水:“息怒,息怒。” 燕清:“……” 在另两人都淡定地劝他平息怒火,同时跟看好戏般津津有味地观赏他发脾气的情态时,燕清的心理素质即使再强大,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独自怒得下去——更别提吕布还趁着拍他肩背的时候,宛若无意地滑到下边,借着矮桌的掩护,趁机摸了他腰臀一带几把。 燕清没想到这人色胆包天,之前装得一派正经,让他放松警惕后,就不顾场合地搞出点花样来,碍于郭嘉在场,只好不动声色地反拧了那作恶的手背一下。 只憾吕布生得皮糙肉厚,被紧揪了下那一小块皮肉,也不痛不痒。 燕清没能惩治得动他,只有没好气地将破译完的内容飞快地抄了两份,用力掷笔:“你们且拿去自行一观。” 吕布与郭嘉皆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阅毕。末了吕布嘴角一抽:“不过小事一桩,怎配叫重光动怒至此?” 郭嘉也呼了口气,笑道:“重光有所不知,有关这三百万斛的去向,嘉倒有些眉目。” 燕清凝眉:“噢?” 郭嘉摇了摇扇道:“年初长安雪重风寒,张绣便向陛下谏言,因当日解百姓之困者,是那骠骑将军吕奉先,叫他占尽先机,抢尽风头,世人皆颂其威名,殊知怜悯众生疾苦,真正心系黎庶之人实乃陛下?不妨……” 燕清漠然道:“原来如此。但即便是赈灾去了,加上京中百姓,想在那三月回春前将三百万斛吃个精光,怕是撑破肚皮都难以做到,那剩余的莫不是陛下为彰仁德,听了张绣所言,怕还加上马腾之女的枕边风,需给尚在忍饥挨饿的西凉士卒也送些温暖?” 郭嘉好整以暇地摇了摇扇:“叫重光言中了。” 燕清呵呵一笑:“陛下如此天真可爱,实乃臣子之福。” 慷慨大方是慷慨大方,可惜是慷他人之慨,被夸得飘飘然,就将家底都败个干净,果然不是自己挣来的不知道省着用,还被教唆到自我膨胀,当吕布是个无限提粮机了。 燕清对他施粥赈灾,博取民心没有半点意见,可送给除送质子入京后,根本是毫无贡献,就给张绣提供了兴风作浪的后盾的马腾韩遂二人,他宁愿多喂几条好狗。 吕布看向燕清:“给多少?” 燕清嗤笑一声,凉凉道:“要粮不给,要骂倒有一堆。” 郭嘉轻咳一声,劝道:“现在却未到翻脸的时候。” 燕清懒洋洋道:“翻脸什么?哭穷罢了,谁还不会?放心吧,观那诏书语气,这时粮库尚未见底,不饿着他,就恨不起来。再过个一月两月,真正告急了,再送去一些不迟。” “我等身为汉臣,得陛下垂茵,侥幸身居高位,战战兢兢,终日苦思报国安民,盼感悟圣心。现有兖州曹操,为一己私欲妄动干戈,残害黎民,无人可阻其铁骑锋芒,唯我等自愿起兵声讨,是为振汉室雄风。如此兴师动众,主公却未向陛下表功过一丝一毫,无非是忠心事主,视斩奸除邪为臣子分内之事罢了。只是兵士死战,是为国祚,需得妥帖抚恤,才不堕陛下颜面。” 他好歹是陛下金口玉言,亲封赐授的扬州刺史,不是曾经那连殿门都没资格进的无名小卒了,递一些装可怜的折子,再好好修饰一番,哪怕众人皆知吕布的家底雄厚,绝不止这么点存货,也能让爱面子的小皇帝找不到由头开口,只得悻悻然地停下作这肉包子打狗般的可笑慈善。 他们暂时还需要刘协,不能跟那名存实亡的朝廷撕破脸面,身为利益共同体的刘协,也同样得老实拽着那根线不放手,而不是贪得无厌地进行索取。 因畏惧会招来兵强将悍的吕布出兵报复,诸侯才不敢对孤军一支的小皇帝下手。 “只是兵有利钝,战无必胜,就似力有穷时,尽管不忍为琐事劳烦陛下,求支援粮草,然要负荷这数万将士,我等已在咬牙苦撑,是暂无余力供给陛下粮草了。” 郭嘉点了点头,又指出道:“只是重光如此作为,陛下虽或生出些许体谅,张绣却断不会就此放过的。” 无论是一开始千疮百孔的豫州,还是地广人稀的扬州,单从地理位置和人口优势来看,都无法跟这回所夺得的兖州相比的。倒不光是曹操治理有度的功劳,此地本就人口稠密,又是兵家必争,自是找人垂涎。 等吕布顺利手掌三州后,当得是进退自如,游刃有余:既可北觊袁绍,又可东望公孙瓒,南挟陶谦,麾下还有雄兵十数万之巨,倘若稳固发展个三年五载,想问鼎中原,不过指日可待。 缺点就是,宝物已出世,吕布从这一刻起,就不可能再走之前那闷声发大财的低调路线了,注定成为跟袁绍差不多的靶子,成为众所矢之的共敌。 第104章 兵来将挡 燕清自然清楚,小皇帝他们吃了这哑巴亏后,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是更感激愤,要明目张胆地给他们添堵。 可天高皇帝远,就有这么个好处:等燕清诉苦哭穷的奏折将让使者送去,到刘协那群磨磨唧唧的文官讨论完接下来的惩治举措,又让刘协最终决定旨意内容,接着等他们新的圣旨随天使送到……这一来一位往的折腾,在通信手段无比落后的东汉末年,足够叫黄花菜都凉了。 张绣这人,根本不在意这个名存实亡的小朝廷的死活,只担心他的仇恨难报。在联合了马腾韩遂后,他自认时机已经成熟,只恨不知为何失了那出谋划策的厉害谋士,但箭在弦上,他也是不得不发了。 刘协虽被张绣所刻意展现出的能耐迷住,对他极其宠信,意见也常常听到了心里去,可到底是个天子,尽管年幼,也不至于不辩是非到要拿吕布开刀的地步。 只是张绣的撺掇,并非没有效果:不但将吕布曾在京中留下的影响力一点一点地磨掉,也使得刘协愈发深刻地认识到吕布在外混得风生水起,不念皇恩的危险,开始担心自己养虎为患了。 只碍于无借口(也可能是怕彻底激怒了吕卿家)来个明升暗降,要剥了吕布的兵权,让他进京后封个高官坐着,如此不但少了任其坐大的恐惧,也多了个武勇无双的保镖。 好在他到底知道这类大事,不能光听张绣这一员武将就做决断,哪怕再感动心,也还是召来久未亲近的皇甫嵩和王允二人,叫他们难得统一意见,摇头不停,才不得不遗憾地打消了着吕布升官进京的主意。 吕布的确是头猛虎,却生性贪婪,可以利驭之。况且当这头勇猛的凶兽在噬咬敌人,对自己恭恭敬敬时,为何要在群敌环伺的关键时刻,捅他一刀? 诸侯因惧吕布之威,才不敢对朝廷轻易进犯,可要是吕布被惹恼了,不管不顾倾尽全军杀来长安,又有谁人愿救? 刘协被他们劝动,知晓了其中厉害,再听张绣提出类似话语时,就明智地保持沉默不语了。 只不过太过出格的干不出,要来膈应一下还是很简单的。但除非有了吕布之外的可靠仰仗,否则刘协就算无畏作死,他那些还没活够的官员也断不可能容他跟吕布真正撕开脸的。 再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 燕清捏着这一关键,因此除了一开始的愤怒外,是半点不慌的。 谁有钱粮地盘,谁就是老大。 旁的不说,就凭他深谙“拖”字诀的精髓,足够拖到明年大旱来临。当现在挥霍无度的朝廷注定要倒个大霉,届时连饭食都朝不保夕的时候,他们就懂得什么叫好声好气了。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吕布所掌握的逐鹿天下的条件多半也已经成熟,朝廷的态度是好是歹,都将变得无关紧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燕清微微一笑,让人半点瞧不出他方才还大发雷霆过:“陛下还能如何?他现能使出来的手段,约是派多几个使者来索贡要财,或是顺水推舟地钦定一名兖州刺史,送来走马上任,好叫我等必须班师回城。” 郭嘉笑笑:“怕是两者都得试试。” 燕清点了点头,心平气和道:“待真发生了,便交由清去处置吧。” 之前是事务缠身,又根基不稳,‘忠臣’这顶高帽对彼时臭名昭著的吕布而言,便显得不可或缺,也叫他受其一举一动牵扯制擎。 现随着豫、扬两州依他所主制的政策稳步发展,一派欣欣向荣,还多取了个称得上是咽喉之地的兖州,有了更强大的底气,他日后多的是方法去治治对方,保管叫他们感到刻骨铭心。 想坐享其成,来个空手套白狼? 开玩笑,史上他们也是见不得袁术夺走扬州,在那作威作福,于是封了刘繇作扬州牧。可又怎奈何的聊谁?掌握实权的另有他人,刘繇空有任命,也只得避居淮浦。 对燕清这方面的本事还是极有信心的,郭嘉眨了眨眼,笑道:“有重光此言,再无所虑。只是莫要操之过急才是。” 燕清知道郭嘉提醒的是什么:史上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每占下一处,都得花许多时间梳理内政,巩固统治,安抚大族,博取民心,尤其在安抚各级人士上,是从来没有任何捷径可走的。 就像修建房子时,想要它稳固,就需要耐心打下结实的地基,要是匆匆忙忙,敷衍了事,平日看不出厉害,一遇着些狂风骤雨,就像张邈等人煽动各郡县人士背叛曹操,和刘备中了荀彧的驱虎吞狼之计,被吕布夺走徐州一样,都是吃了治理的时日太短的亏。 “不急。”燕清沉吟片刻,盘算好了动手的步骤和时机,便道:“我自有分寸。对付他们,顺应时势,恰当施为即可,不必费太多精力在这上头,以免本末倒置,因小失大。” “下一步当安心稳固内政,北伐之计可先缓上几年。”郭嘉对这表示认可,话锋一转,道:“既然重光道来年将有大旱,那现在起,便应多作准备,将此事好好利用起来才是。” 老天降下来的灾厄,跟人祸不同,是那么点蝴蝶效应改变不了的。哪怕不是明年,也会在后年发生,鉴于历史强大的惯性,燕清对它会否按时出现,还是颇有把握的。 他虽非悲天悯人的性格,对频发灾害下度日艰难的百姓也难免痛惜,只是在无可避免,却又事先得知的情况下,不但能对此作以预防,还能转劣为优。 古代当然不可能拥有南水北调一类的先进技术,就燕清所了解的,不外乎是充实粮食储备,兴修水利,改善灌溉和农耕技术,灾后减少税赋,移民就食的一些常规手段。 在技术改良上,掌握先进知识的燕清倒是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优势,只是他精力有限,之前虽也有意去做,多是为扬州南方地带那落后得太过可怜的灌溉系统所作出的设计改良,农具上倒暂时无暇去做任何改动,只一昧将从府库里收缴来的农具免费发放给流民,又将税赋放轻,让他们满怀感激,鼓励他们留住此地耕种。 经郭嘉这一提醒强调,燕清对它更加重视起来,倒是很快就想到两种耐旱耐瘠的植物了:一种是只能做马食的苜蓿,另一种则是自唐朝起,才因这些特性得到重视,被广泛种植的荞麦。 是了,荞麦! 说实话,荞麦自几百年前就位列八谷之一,不似苜蓿,起初还是个张骞跑了趟西域带回来种子的稀罕物。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只是荞麦直到唐朝才得以普及,种植手法一直不得提升。 燕清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吕布,这一下就对上了一道深沉的目光,不禁猛一激灵,倒是想起了另一茬来,惊讶道:“且慢,清何时说过这话?” 郭嘉白他一眼:“就在刚刚。” 燕清稍稍回想片刻,才忆起自己在暴怒时,确实曾说溜嘴,却仍是难以置信:“你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信了?” 郭嘉默然无语地跟满眼震惊的燕清对视一眼,摊了摊手,反问道:“不然?” 吕布左看右看,飞快送上一记发自肺腑的马屁:“重光有仙人姿貌,得上天教授,会些仙人手段,偶能窥破天机,不正是理所当然的?可得重光辅佐,实乃布之至福啊!” 郭嘉:“……” 燕清被这一串拍得哭笑不得,倒顾不得跟他置气了,借着矮桌的遮掩,他左腿往身旁一身,暗中踹了吕布那肌肉硬梆梆的大腿一下,口中道:“还请主公莫取笑于清了。” 结果吕布面不改色地挨了这一踹,身子纹丝不动,却飞快地伸手,擒住了燕清来不及撤回的脚踝。 燕清下意识地挣了一挣,碍于郭嘉就坐他右边不远,动作不敢太大,靠这一丁点的反抗,是毫无可能从吕布的掌控力逃掉的。 他刚要道句不妙,才开始谈办公室恋情的吕布就已无师自通了性骚扰一道,麻溜地顺杆爬上,带了点情色意味地从‘仙人’那纤细的脚踝处开始,一路往上揉捏着笔直漂亮的小腿…… 被这似曾相识、暗示性十足的举动勾起了那荒唐三日里的旖旎记忆,燕清眼睫不由自主地一颤,虽不至那些个歪门邪道写的小黄书里般‘浑身酥软’,也是麻软别扭了好一会儿,连袜中趾头都不知不觉地蜷了起来。 “无论中与不中,”因燕清缓缓地绷紧了背脊上的肌肉,除耳根微微泛红外,表面上是看不出半点破绽的,又凑巧挡住了吕布的近半个身躯,从郭嘉的角度,自看不到吕布的小动作,浑然不知身边这对狗男男在暗中调情,慢悠悠道:“能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认识许久,郭嘉没少见燕清的神机妙算,对他的预言虽不至于深信不疑,也是信多过疑。 中是最好,不中的话,作这些举措也是利大于弊的,只是没那么紧急罢了。 燕清则是从左慈、于吉和张角等人的经历,看出统治者对声称能兼通星纬,学道术,明六甲,甚至役使鬼神、坐致行厨、极具神通的人士既是不屑一顾,又深深忌惮的。多是恨其蛊惑人心,挑战自己威信,欲捉了杀之而后快。 也就是本事最高的左慈能安然无恙,从从容容地逃过擒杀,翩然远去,另两人都一命呜呼了。 因此燕清不想暴露出自己的一些特殊之处,哪怕吕布不舍得杀他,也没得落个蛊惑人心的恶名。 不过他再仔细一想,就发觉是刚刚纯粹是自己吓自己了——玩弄妖术,收服人心,威胁到政权的稳固,才是触了统治者的大忌,而史上诸葛亮在赤壁之战时,不但能夜观星象,还设七星台借东风,闹得沸沸扬扬、轰轰烈烈也不见有事。 那如此看来,只要他那招‘离间’不曝光,光是偶然的‘先知’,就不会被当做不详的妖物。 燕清心里一松,转而道: “主公认为如何?” 冷不丁地被点了名,吕布的手劲下意识地松了一松,就被燕清揪准时机,火速将一直被他握着搓弄的腿给收了回来。 吕布一不注意就被他逃了,懊恼地蹙了蹙眉,半晌才颔首道:“重光所言甚好,便依此法办吧。” 听到这答案,别说是燕清了,连郭嘉都感到毫不意外——要是吕布提出反对意见,才能叫他们大吃一惊。 将小皇帝制造出的麻烦丢到一边后,另一桩迫在眉睫的事,便是那等待接见的使者袁熙了。 第105章 脍炙人口 等到了晚上,燕清置宴款待袁熙时,难免因少时背诵曹植名篇《洛神赋》,知他的妻子甄宓姿貌绝伦,而忍不住暗中多打量他几眼。 众所周知,三子袁尚之所以最为得宠,就是因他相貌俊秀,颇肖其父(史上皆称袁绍有姿貌威容)。那袁熙相貌平平,不被自负容美的袁绍所喜,就不是件多出人意料的事了。 但凭心而论,他眉宇间既有文人的羸弱,又不失武人的英气,此时置身敌营,福祸未料,心里应是局促不安的,亦维持住面无郁色,实属难得。 袁家显赫名门,子息间却极其不睦,却是从先一辈就遗留下来的毛病。袁熙虽称得上是袁绍三个儿子里唯一一个明白人,也只有凡人的智干与才略,在私心满满的兄长和弟弟锲而不舍地作死下,根本逃不过兄弟阋墙的牵连,恰如蜉蝣撼树,落得死于非命。 而让燕清有些欣赏的,是在他带着弟弟仓皇逃到并州公孙康处,却又了解到公孙康要利用他们的人头向曹操示好的意图,于是在弟弟袁尚还不知自己死期将至,大大咧咧地索要坐席时,叹了一句“头颅都要被送到千里外的曹操手里了,哪儿还需要坐席?” 燕清想到这点,不免有些唏嘘。只是他以为这番额外投去的注目不着痕迹,却不曾自己想与吕布的关系今非昔比。若说吕布以前是一双眼时刻黏在燕清身上,现在便是一颗心都毫不客气地贴了上来,哪儿会错漏掉他对袁熙的特别关注? 吕布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地瞥了袁熙一眼,缓缓举起酒樽,唇抵着杯沿轻嗤一声,倏然仰首,将那澄清酒液一饮而尽。 而见吕布势的接待态度虽不友好亲热,也并不冷漠慢待,始终保持腰杆挺直的袁熙,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松得到底太早了:一阵推杯换盏后,燕清淡淡一笑,不急不慢地开了口,问是问了许多问题,口吻亦是温柔亲切的,却半天不曾碰到要点上,只宛若无意地兜着圈子。 袁熙在史上是个只有垂死挣扎时才显得一点出彩、大体上仍是一闪而过的小角色,若摆在游戏里头,各项数据顶多就是中下水准,哪里是这连郭嘉贾诩都能偶尔被坑、直斥是只万年成精的狐狸的燕清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以燕清对他的知根究底,只怕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与袁家为敌的对手都来得更甚。 当精神一直需保持高度紧张时,对心理素质的考验便也随着节节攀升。袁熙随时随地要预备应对燕清的问题,哪怕这菜肴丰盛,他也只是食不知味,宴中表现得中规中矩。 他有所不知的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踩了好些个燕清布下的语言陷阱,被套走了少说几篓的袁绍势中的信息。 然而袁熙并不受宠,本身知道的也是相当有限,燕清将他脑海里有价值的东西掏得差不多后,就不可避免地丧失了兴趣,由春风般的温暖宜人,变成秋风般的敷衍冷淡了。 袁熙只当自己不慎答错了什么,才惹得得人交口称誉的名士燕清的态度发生变化,应对时愈发战战兢兢,三思而言。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终了,他如释重负地将父亲写下的书信亲自奉上,看着吕布接过了,他才完成了此行使命的一半。 失魂落魄的袁熙被领着去了客帐休憩,就等吕布思量后作何回复了。 吕布用多了经燕清改良的轻薄纸张,再掂着竹简时,难免有些不惯,摇了摇头,也不拆开,而是直接递给了身旁坐着的军师祭酒,淡淡地抱怨了句:“袁本初怎如此吝啬,连重光纸都舍不得用?” 燕清信手接过,刚解开细索,尚未展开,就捕捉到个怪词,不由得凝眉,抬眸看向吕布,难以置信地重复道:“重光纸?” 该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吕布怔了一怔,还未开口,郭嘉就忍不住朗笑出声,风度翩翩地摇了摇扇子,十足幸灾乐祸地开始如数家珍道:“重光竟还不知?不光有重光纸,还有重光酒,重光犁,重光坝,重光舍,重光馆,重光饺……” 就连分明是张仲景所发明的娇耳都难逃一劫:因它里头最初包裹的是羊肉沫儿和药材,作治病用,却是燕清将‘另辟蹊径’,把馅儿换成猪肉白菜,加上美味的汤汁,实在是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风靡一时。 这下连这点侥幸也破灭了。 天啊! 尽管用蔡侯纸、佐伯纸,念起来时从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可一旦这新东西的冠名权,不经同意地就被安在自己头上,让他的名字也跟东西一起变得家喻户晓时,燕清就着实无法忍受了。 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就跟那些名副其实的科学家并肩,尽管除非这世上冒出第二个穿越人士来、就绝不会有人知晓那不堪入目的真相,可燕清始终觉得,这就像是他偷偷摸摸盗用先人智慧的事儿被公之于众了一样,令人羞耻。 忍受着良心上的拷问,燕清忍不住绝望地扶额哀叹一声,干脆迁怒到一脸无辜的吕布身上:“主公既早知此事,怎对此坐视不理,任他们胡乱搅和?” 郭嘉摇头,替自家主公说起了好话,端的是抑扬顿挫:“这分明是百姓爱戴重光,方自发所为,怎赖得到主公头上,成他堵不住众生之口的错了?况且旁人求之不得、可流芳百世的美事,重光立此功绩,何故对些称颂避若蛇蝎?” 吕布并不吱声。 木已成舟,燕清想做些什么,也为时已晚。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传到大江南北去,变得广为人知了。 是亲民品牌的强大效应啊! 享受了这些带来的好处,燕清再头疼,也唯有将这茬忽略过去,一边下定决心,日后再折腾出什么新东西前,先让吕布冠名,再允许推广,一边无奈叹道:“罢了罢了,正事要紧。” 将袁绍所书一目十行地看完后,为防有甚么遗漏的,燕清放慢速度,又从头看了一次,不由得皱了皱眉,递给郭嘉,让他自己去看。 稍一侧身,就对上了吕布探寻的视线,沉浸在思绪中的燕清愣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是第一个过目的,撇开私情不论,他可谓是得了吕布毫无保留的敬重与信任,却接着就将信给了郭嘉,着实不是臣子该为之事。 他心念一动,不欲扰了全神贯注读信的郭嘉的思路,索性往边上依靠,凑到吕布耳边,压低声音解释道:“袁绍这信,主公不读也罢。主要是些刻意激怒主公的狂妄之语,明劝暗命我等止戈休战,速将兖州归还曹操。说是劝和,实为引战,似我等之前对曹操先礼后兵,他也就是想找个由头出征讨伐我等,瓜分兖州罢了。只是袁绍固然偏心幼子,也远不至于对袁熙如此狠毒舍弃,定是他未想清此事厉害,又被起草此信的谋士联合欺蒙,才……” 随燕清启唇轻语,细心劝慰,吕布只觉原先冰凉的耳廓也被温热的气息吹拂得渐渐发烫,被带着暧昧不明的旖旎透入髓中,直叫他销魂难耐,哪里还分析得动。 半晌才缓过神来,将燕清方才说的话好好过了一圈,飞快地想了一想,旋即自然而然地握着燕清的手,恳切万分道:“幸得重光,否则布今日定中计乎。” 燕清并不作答,只微眯着眼,充满警告地盯着他趁机乱来的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愣是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恰逢此时,郭嘉也将信看完了,抬头感叹道:“一别多日,本初兄仍无半分用人上的长进!” 燕清对郭嘉的履历一清二楚,知道他曾在袁绍麾下效力,因无法忍受对方光会装模作样地礼贤下士,其实思虑多端,又无决断之力的缺点而离。听到这话,就知他跟自己想法一样,不由笑道:“雕虫小技,怎配在智通天地的奉孝面前卖弄?” 郭嘉不理燕清的调侃,直白道:“此乃借刀杀人,欲借主公之手杀袁熙也。足证绍营中暗潮汹涌,心散不弃,兄弟不和,是可乘之机,堪经利用。” 在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刻,来这么一封美其名曰劝和,实际上挑衅意味十足的信,可不真是打着要激起一向轻躁易怒的吕布的火气,杀死使者袁熙泄愤的主意,从而让双方彻底撕破脸来决一死战吗? 袁绍怕是轻信了各怀鬼胎的谋士的话,否则以他护短而优柔寡断的性子,再偏心,也是虎毒不食子的。 燕清颔首,语气笃定道:“定是辛评、郭图所为。” 这事儿虽在史上不曾发生过,燕清却能按照三兄弟的关系来进行判断:在袁绍死后,支持长子袁谭继位的是辛评和郭图,而不惜篡改遗命,也要让幼子袁尚继承的则是逢记和审配。袁熙自身势微,无意也无力争抢嗣位,却是一股可以拉拢的莫大助力。 只是袁熙一向唯他父亲马首是瞻,连这回被派来凶险之地,也只心里悲然地认了。那袁绍屡次流露出欲立袁尚为嗣的意思,袁熙自也会自愿奉弟弟为主,且不认同袁谭为争权夺势而内讧的作为。 见到他对袁绍的忠心后,袁谭那派人自然就把他当成了袁尚的臂助,除之为后快还来不及,哪儿会讲究兄友弟恭? 要是吕布一怒之下斩了使者袁熙,等同于断了袁尚争位的臂膀,又让双方开战、激起袁绍的不死不休的悲怒报仇之志,还能完美推卸掉责任,摆脱嫌疑。 郭嘉好歹在袁绍帐中呆过一段时日,对那些明争暗斗心里隐约有谱,不免厌恶,也是导致他速离的原因之一。 不料燕清从未踏入过冀州境内一步,连袁绍的面都不曾见过,却对此知之甚详,且顺手拈来,毫不费力,着实不可思议。 郭嘉顿了一顿,再看向燕清的目光,就不禁多了几分奇异之色。 比起来年将有大旱这种虚无缥缈的预知,他更看重这份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切切实实地表示了佩服:“重光所知,广而无涯,无分巨细,嘉甚钦之。” 燕清自觉不过是占了知道历史的便宜,半点不觉得这些推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料被真正的牛逼谋士给夸得上天,偏偏他家主公还一副深以为然、与有荣焉的表情。 ……简直羞耻到爆。 第106章 找准定位 尽管知道被郭嘉误会,产生了错误的高看,可燕清也着实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这般清楚袁绍帐中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事的,唯有心塞地默认了下来。 这两桩事来得匆忙,解决得倒也快。燕清与郭嘉分工合作,由他去应付皇帝带来的小麻烦,再让郭嘉去写好给袁绍的回信。 倒是在究竟怎么应对上,他们出现过一些分歧。 吕布信心满满,兴致勃勃地道袁绍若真敢领兵来犯,只消带上三万士卒,就能将他打个落花流水,铩羽而归。 燕清与郭嘉则都觉得,兖州初定,诸将意异,见殊心疑,不定服从,内部动荡,极不稳固。就如张邈贪生怕死,连挚友曹操都信不过,这回轻易投降了,可要如何处置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也是个不小的难题。 何况他们趁虚而入、攻占曹操据地时,所打的旗号是以顺讨逆,除暴安良,在现今人手短缺,兵马疲困的情况下,没必要跟刚蓄精养锐了一段时日的袁绍对上。 暂避锋芒,方得步步为营,急攻猛进往往只是战术上的成功,却会带来战略上的不利。 省得鹬蚌相争,反平白叫西北方的黑山军和东边的公孙瓒占了便宜。 袁绍既然假惺惺地劝和,他们索性反其道而行,直接卖他一个人情,表示不再追杀曹操余部,甚至还愿意将曹操的家眷原封不动地归还。 除非袁绍不惜撕破脸了也要把这一仗打起来,不然足够堵住他意欲发难的话头了。 只不过袁绍想出兵的目的,根本不是给故友曹操讨回地盘,而是分一杯羹罢了,被吕布这么一退,他是进也不好,退也不好,唯有将这个亏默默咽下去的份。 燕清目光切切地看向吕布,温声征询道:“主公认为如何?” 吕布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燕清尽管不感到意外,也还是感到松了口气。 在东汉末年,战事频繁,诸侯相争,可对俘虏来的敌首家眷,除非两势之间有着深仇大恨,都是以送回或扣押为主,以此示仁善,极少会祸及家人,将其无端杀害。 史上的吕布在灰溜溜地逃出长安时,乱军也没杀死他的家眷,只是没放还罢了;曹操在将桃园三兄弟打散时,也没加害刘备的夫人儿女;燕清向来非常赞同这种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做法:谁知道今天还你死我活的敌人,会不会成为明天一起勾肩搭背的队友呢? 既可结个善缘,还能得个好名声的无本买卖,他是有多少就想做多少的。 尤其那回去曹营亲善,在那些时日里,就跟曹操的家属处得十分融洽,尤其是虎头虎脑,豁达爱笑的半大小子曹昂,和小胳膊短腿、拿着弓箭追在后头,奶声奶气地认真请教哥哥箭法的曹丕…… 当他们统统落到自己手里后,无论是出自道义上的考虑,还是身为穿越者的情怀,燕清都一点也不想为难他们。 只是已经吃下来的兖州,以及程昱和荀彧那几个多智近妖的精英谋士,就是断无可能让出的了。 “为免袁熙于归途中不巧遇上什么意外,”燕清着重咬了‘不巧’这两字,旋即笑道:“不妨由我们点上一千兵马,亲送他一程?” 谁知道袁谭一计不成,会不会还留有什么后手,非得致袁熙于死地,好将污水泼到他们头上,逼得袁绍不得不战? “此举可行。”郭嘉扇了扇风,也笑说:“袁绍此人,虽有进取之心,却喜好颜面,毫无决断,偏听偏信,要事上则优柔寡断得很,现又经营着丰沃富饶的冀州,很是景气,定也对自己倾巢而出时,会否遭张燕与公孙瓒联手袭击感到忌惮。而一旦错过这大好时机,他再想有动作,也只剩下干瞪眼的功夫了。” 这都秋末冬初了,又是北方的夜间,着实称不上热。可燕清观郭嘉摇扇,虽心里明白这是刻意装逼,还是觉得这举动是说不出的潇洒好看,不禁伸手一抽,一下就将他手里的重扇夺了过来,自己也有学模学样地扇了几扇,立即就丧失了兴趣,将扇重新合上,搁回桌上道:“话说回来,曹操带着那几万部曲兵,究竟去哪儿了?” 郭嘉不甚关心道:“怕是正在徐州境内等着,想待袁绍发兵,再借其掩护,强攻青州罢。” “青州?” 燕清喃喃地重复了一次。 作为跟兖州、徐州与冀州接壤,东侧临海的青州如今混乱不堪,诡异地呈现出被同时被多方割据的局势。而曹操之前奇兵突入,跟田楷拉锯了好一段时间,因主要致力于发展兖州,始终腾不出精力来赶跑对方。 截至目前,一为颇有政声、当初遭董卓下放至北海郡的太守孔融;二为屯兵附近,以管亥为首,伺机而动的黄巾贼匪;三为公孙瓒私表的青州刺史田楷。 正所谓贪多嚼不烂,燕清倾向于踏踏实实地发展,并不想着急地参合进多方混战里头,便暂未想着要打青州的主意。 只是他光顾着想孔融在北海遭的匪患,怎么就疏忽了整个青州的情况? 收编那流窜到兖州作恶的数十万青州兵后,曹操在青州还有些残余势力,之前没能将它掌握,是将重心放在兖州身上、稍显力有不逮的缘故。 现倾尽全力的话,就凭这三股形如散沙的势力,是绝无可能抵挡得住曹操的精兵的攻势的,的确称得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曹操非常清楚,吕布能雷厉风行地直扼他要害,也不惦记近在眼前的偌大青州,就断无可能会心大地放他一条活路,给他机会卷土重来的。 而一旦吕布从兖州出兵,曹操就真的去无可去了:要么认命降了吕布,要么转头投奔袁绍。 现故弄玄虚,想迷惑他们以为他带兵往并州去了,实则蛰伏在青州边境,等他们的注意力和火力被袁绍的兵马吸引过去,就肯定顾不上妨碍他打下青州了。 “确实很有可能。” 燕清一想通这点,对郭嘉的话就信了九成,不由面色凝重,仔细思忖了起来,结果刚一起头,就被吕布的小动作给打断了思路,满脸无语道:“……主公。” 只见吕布不知何时拿起了被燕清刚刚夺来、又兴趣缺缺地放在案桌上的扇子,讨好地给燕清扇起风来,狗腿得不忍直视。 成何体统? 他手劲大,倒让这把华而不实的扇子生平第一回派上了实际用场,让郭嘉心疼得有些眼抽抽,倒不是在意做事一向别具一格的吕布给自家首谋扇扇风这一茬了。 “噢。”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扇子收了,往后一仰,总算老实了下来。 燕清刚要继续打断的思路,心里就依稀觉得刚才对那份殷勤的断然拒绝,或许会伤到吕布的面子,不免有些内疚,又不想他得寸进尺,索性安抚性地自袖底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吕布撑在竹席上的手背。 等吕布麻溜儿地顺杆爬,暗中将一条腿伸过来,牢牢地勾住了燕清的,燕清不免觉得好笑,倒是无形中安下心来,接着想正事去了。 他并不庆幸于提前发现了疏漏,倒并不是因着这毕竟这只是他们的猜测罢了,更多是懊恼,只觉费尽心思布下的天罗地网,在曹操眼里简直疏漏百出。 他曾经想着,史上的吕布若是不贪恋濮阳城,而是听陈宫的话及时杀出去截断曹操后路,或者那逮住了曹操的兵卒认出眼前人是谁,没将他放跑而是绑了送到吕布跟前,就能斩除这个心头大患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然而历史的进程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能操控得了开头,而发展和结果就得靠后续的机变和不断的描补了。 失去了往常被他赖以为生的料敌先机的底气,燕清一开始还难免惶惶不安,那对手可是老奸巨猾、常得天助的枭雄曹操啊!即便看着是已经被撵得到处乱跑,很是狼狈了,只要一天不知道他的死讯,或是一天不把他捉到手,就永远不可能放心得下。 后来渐渐适应了这些压力,燕清不仅变得淡定许多,也慢慢地走出误区,琢磨明白了过来。 在才智上,他固然远不如郭嘉徐庶贾诩等人,可世上并无完人,他根本没必要,也不可能,去不自量力地将所有事情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啊! 有这群火眼金睛的智士识破对手阴谋,为吕布出谋划策,保驾护航,他只需要适当地以自己对东汉末年到三国这段历史的熟悉,对这些计略核查推敲一番,好好讨论后再共同判断;还能做一根牢牢拉住吕布,对他进行引导劝诫,好不一头脑发热、就胡乱作死的缰绳;偶尔再在内政和拉拢人才上发挥一些作用,就已足够。 从迷茫、纠结、煎熬、到调整状态,最终找准自己定位,真正踏实下来,燕清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他掩饰自己情绪的功夫极其深厚,无论是目光锐利如郭嘉,还是对他心思敏感如吕布,都对此一无所觉,从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来看,皆都惯了信他一直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呢。 谈完了正事,已是三更半夜了,郭嘉以扇一掩,打了个哈欠,便要告退回帐。 “竟这么晚了,”听得他这一声哈欠,燕清方才如梦初醒,问得现在时间后,登时脸色一变,赶紧催道:“快去歇息吧。” 虽说郭嘉的体质大有增强,肤色红润,身形也较之前被风一刮就倒的单薄,变得健实了一些,可燕清总还惦记着他英年早逝一事,不留神就让他熬了夜,心头紧了一紧,絮絮叨叨道:“这秋去冬来的关头,最易着凉,切莫贪凉,多加保暖……” 郭嘉翻翻白眼,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倒能操心,只是那大病初愈的并非嘉也,而是另有其人吧!” 燕清看出他的敷衍和得意,危险地微眯着眼,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噢?不过刚养了那么一两肉,奉孝就已忘形至此?” 原先慵懒地躺在一边,声也不吭的吕布倏然坐了起来,将脸一板:“奉孝向来羸弱,确实当听此劝,以身体为重。” 同时被主公和燕清以严厉的目光看着,饶是郭嘉也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老实应了。 第107章 递信回邺 郭嘉走后,燕清也不再继续了。他一边在心里将接下来要做的事规划一番,一边将那些重要的信件仔细整理好,妥帖地收进柜中后,就欲起身回帐。 这一迈,手腕骤然一紧,就能没迈动。 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后,燕清一旦松懈下来,着实有些疲惫,思维也变得迟钝许多。即便发觉自己的腕子被吕布抓着,衣袂也被他踩住时,也只是无奈地挣了一挣,好声劝道:“主公还不想回去?” 吕布直勾勾地盯着他在辉光明灭下,愈显温润雅致,如琢如磨的面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只眯了眯眼,平平淡淡地说了七个字:“不必留人,退远些。” 燕清愣了一愣,听得外头兵士全无二话,立即应诺声后,才知道这话不是跟自己说的,还来不及感觉奇怪,就已生出了极不详的预感:“还请主公放开清……” 吕布对此置若罔闻。待脚步声齐整地远去一些后,他就跟一只假装在打瞌睡的大老虎、终于瞅见猎物毫无防备地踱了出来似的,倏然将手边的披风一掀,干净利落地将周遭燃着的灯盏给悉数扫灭了。 这一套动作虽不算华丽,可无论从效果还是效率上来看,都不得不说强大得很,只一挥臂的功夫,就快狠准地把灯火全部刮熄,让方才还通明亮堂的帐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适应了光亮的眼睛猛然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一时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燕清就像不慎踩入陷阱的小兽,心尖倏然一跳,凭他对吕布的了解,立即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二话不说地拔腿就跑。 然而他虽能轻松举起岁数相近的郭嘉,力量是却远不是吕布的对手,更别说对方早有堤防,燕清刚一迈步,他便地俯身向前,以另一臂灵活地往前一捞,就将燕清给控制在了自己怀里,不费吹灰之力,便原路拖回了榻上。 再一回身,不轻不重地一推,再往前一覆,整个人就凌驾于燕清之上了,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燕清被压在了下面,被困在结实有力的双臂,和修长健硕的长腿之间。 又是这该死的熟悉的套路。 吕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扯起嘴角,愉悦地笑了一笑:“不是要安置么?先生莫累着,赶紧歇息吧。” “等——” 燕清的话刚到唇边,吕布的脸已压了下来。 粗糙的舌头就趁上下唇分开的空隙狡猾地挤了进来,下颌被指侧抵着上抬,纵有千万条道理劝说,也全被铺天盖地的亲吻给堵了回去。 被这具钢浇铁铸的健实躯体给制得动弹不得,又被那毫无章法的乱亲乱啃给惹得气都喘不匀,燕清有再多的疲惫,也被这来得猝不及防的袭击给击沉了。 “重光,重光……” 鼻息滚烫,耳畔听到他一声声撒娇般地唤着,燕清根本哭笑不得。 光看他这迫不及待、就地捕食的急色表现,活像着了火的老草屋,哪里像个连女儿都快能嫁人、后院还有过一妻一妾的大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又忆起吕布貌似也因事务缠身,也快两年没开荤了……以他的精力旺盛,真真不可思议。 莫非是憋疯了所导致的厉害反弹? 燕清着实不想承认自己很可能是自作自受这点,况且要不是吕布持久度强得不像人,那件物什本身又大得离谱,劲还跟使不完似的一回比一回大……这些给他提高了不少分数,而光评价吕布这包括亲吻在内的缠绵技巧的话,燕清简直要对他表示嗤之以鼻了:根本比自己还是愣头小子时期的表现还不如! 不过最妙最巧的地方,还是他自己的神奇体质,连这都吃得消。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被这毛毛糙糙的愣头青摁着施为半天,燕清虽不觉痛,也跟被慢刀子磨似的别扭。 凝眉忍了又忍,着实受不住了,好在吕布已知他推不开自己,并不担心他会就此逃掉,于是不似上次般钳制着他的手腕。燕清便主动搂着吕布的脖子,以示温顺配合。 等吕布心花怒放地继续乱来一阵,才开始粗暴地解他衣袍,唇一分,让他有机会喘息时,燕清就抓紧时间,对上那双在黑暗里也隐有精光闪烁的虎目,以最温柔、最不会伤到对方自尊心的口吻,循循善诱道:“主公何须急躁至此?且容清……” 得心爱的祭酒柔言软语,吕布胸中纵有百炼钢,霎时也成绕指柔。 …… 同是一宿荒唐,但将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后,远比任毫无分寸的对方为所欲为要强得多。 定点醒来后,燕清不出意外地发觉卧榻之侧已是空空如也:吕布尽管精力旺盛,也不敢纠缠太过,担心当真惹恼了他,怕是一早就去练习武艺,训练士兵,发泄没处烧的火气去了。 燕清坐起身来,稍微发了会儿呆,不可避免地就回想起昨夜种种。 坦白地说,排开最初的一些个不适应的怪异感,以及被那惊人的硕长给吓了一跳,真做起来,与娇媚柔软的女子相比,跟刚猛性烈的男儿于床笫间颠鸾倒凤的乐趣,称得上是各有不同,实在不足为外人道焉。 心忖果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真真的虎体猿臂,彪腹狼腰。 这回起来,就比上回要好得多,起码他只觉得晨起时四肢有些脱力——尤其腿有点抖外,并无真正意义上的不适,更不至于要赶紧取桃来救命了。 顿时暗自庆幸不已,将这法子定做长久的应对良方。 然而燕清所展示出的那些远超小话本范畴的新鲜名堂,不仅叫吕布食髓知味,异常愉悦,也同时唤起了对方的好奇与向学之心…… 对此暂无所觉的燕清还在收拾残局:他半点不想被亲随看到这榻上的狼藉一片,从而无需动脑都能猜出他们一主一臣俩大老爷们,昨晚黑灯瞎火的,非是纯洁地盖被子抵足而眠,而是干了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好在吕布一向大大咧咧,倒也考虑到了这点,默契地选择了瞒着旁人,将最难棘手的单褥带走处理了。 燕清只需留意一下有无疏漏,稍稍打理一下自己仪容,唤人送水进来供他洗浴,再自行更换里衣便是。 只是燕清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头,终于有功夫整理思绪时,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大大失策了。 昨天不还想着要想方设法约束吕布,哪怕精力旺盛,也得懂得节制么? 怎就被他带跑了节奏,满心只求温存的手段别那么激烈,心里的抵触就给跑得一干二净了? 燕清这一番后知后觉,顿感惊疑不定,待他仔细回想一通,不得不承认吕布这厮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特别是涉及到下半身的福利时,着实当得起奸诈狡猾的评价。 竟深谙先以小打小闹扰他心绪,再趁他疲惫之机,一举发起强猛进攻的战法,叫他抵抗不得,慌忙之下,光顾着服软示弱,迂回自救去了,哪儿还记得之前下的决心? 主公将兵法烂熟于心,还灵活运用后,就远不似起初那般好糊弄了,他也当提高警惕,留神应付才是。 等燕清好好地自醒了一通,恢复神清气爽,大大方方地走出帐外,正巧就撞见了来寻他的郭嘉。 毕竟没了干活细腻的婢女伺候,又被吕布狠狠地折腾了一通,燕清纵使将自己拾掇干净了,看着无懈可击,这一打照面,还是叫身经百战的过来人郭嘉给窥得蛛丝马迹,不禁谑然扬眉。 往常燕清对衣着样式并无讲究,也不爱熏香擦粉,只要求干干净净,工整不乱即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9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而郭嘉也见惯他浑身一丝不苟,纤尘不染,凛然不可侵,翩然似仙羽的完美模样,蓦然间看他只着身松垮随意的青衣薄衫,从领口里隐约露出一些形状漂亮的锁骨,如云乌发被随意束起,肌理白皙细腻,脖颈修长优雅,精致的唇角微弯,赋予观者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 无论是慵懒的眼角眉梢,还是水润盈透的眼眸中,总无形中透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香色。 燕清被郭嘉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给打量得毛骨悚然,偏偏着实不觉得自己这身穿着打扮有甚么不妥之处,唯有无奈一笑:“奉孝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郭嘉耸了耸肩,移开视线,却是语出惊人,开了个让燕清笑不出来的玩笑:“若非知晓重光是个男儿身,在军营中又无处鬼混,否则单观你这身风流情态,倒像是纯洁可人的闺中少女刚成妇人的妩媚多情。” 燕清眉心一跳,却是微微一笑,懒洋洋道:“噢?夫人此言倒是有趣得很。” 郭嘉往左右一瞥,笑意更深,更叫燕清暗自汗毛直竖了:“不过区区戏言尔。重光雅人雅量,莫与嘉计较。” 燕清不知道郭嘉是开惯了玩笑,还是真看出了什么,面上轻飘飘地一笑置之,到底心里有鬼,乐得顺着郭嘉的意思,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燕清与郭嘉处理事务的速度不相上下,然而一是由他们专程派了慢马去送,一则是由袁熙负责带走回信,即便后者耽搁在路上的时间较长,可长安离鄄城,究竟比邺城离鄄城要远得多,于是理所当然地,是袁绍先接到回信。 燕清的担心并非多余,一路上果真就遭到几波冲着要袁熙命去的死士截杀,好在有吕布亲点的一千兵马护着,始终有惊无险,半点差池也没让出,客客气气地将袁熙送进冀州不说,又往里稍微进了一程。 当千来号令行禁止的轻铠骑士,昂首阔步的高头大马,整齐划一地行军时,肃杀的气息盛得都快溢了出来,袁谭派去的刺客在死了几波后,唯得作罢,回去复命了。 直到亲眼看到有人接应他了,领兵的小将才颔首离去。 而袁绍军中,看到袁熙毫发无损、容光焕发地回来后,还不感到诧异的,也就是直谏不讳,被袁绍大骂‘净知灭我军锐气’而关进牢狱的田丰,和屡劝无用、一脸闷闷不乐,近来愈发缄口不言的沮授了。 第108章 绑架沮授 沮授虽对郭图与辛评定下的借刀杀人之计一无所知,却很清楚吕布不可能贸贸然地就被激怒中计,仓促下跟袁绍势开战。 他不似田丰般性情刚烈,但在这点上的意见却是一致的:主公听信郭图逢纪之言,做了一桩不折不扣的蠢事。 作为盟军的曹操被袭,因无暇回救,才不得不派出重将夏侯惇来求助,结果袁绍却只想着坐收渔翁之利,一直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盟友丢了根据地,才假惺惺地要去讨伐已全下兖州的吕布。 完全是挑了最烂的时机行事,无论成与不成,里子面子,袁绍都注定不可能捞到。 他的心思自以为隐秘,其实昭然若揭:旁人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他袖手旁观半天、等到曹操根据地都丢光了、无处可回时才慢吞吞地去信劝和,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自作聪明!以为是条高招,其实是损人不利己的拙计罢了。 只叫友方寒心,敌方称快——连跟袁绍交情深厚,为他出生入死,鞍前马后的曹操都落得被见死不救的下场,那其他非亲非故的其他盟友又会如何作想呢? 怕是面上恭顺听从,内心厌恶忌惮了。 依沮授之见,如今之计,应是先与吕布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再跟如今战得旗鼓相当的公孙瓒化干戈为玉帛,好在被持久的战争拖垮之前,能腾出手来全力征讨西侧作乱的黑山军张燕。 结果袁绍还当自己是一呼百应的联盟盟主,一番指手画脚,就想让吕布吐出费尽心思弄到手的兖州,这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么? 不说兖州,就连青州,吕布都不可能放任曹操顺利收降的。 要是让沮授知道了这外事未决,里头的兄弟三人间就已开始了明争暗斗,他呕在胸口的气只怕会更加厉害。 袁谭早从派去刺杀袁熙的部下处得到了消息,知道吕布多管闲事,不惜派大军来送他回邺,自个儿的计谋便无法得逞了。 虽然颇感遗憾,但他见到安然无恙的袁熙后,依然装得若无其事,随父亲一同出门相迎接,目露关切,又不过分殷勤,把面子功夫做了个十成十。 但袁熙又不是无可救药的蠢人,初时震惊不解,还险些以为是吕布自导自演的好戏,看到后来,哪里猜不出归途中遭遇的凶险全是自家大哥的手笔? 可惜他即使心里有数,说出去父亲也不会相信,只有勉强笑着,假装不知此事,只心里到底生了嫌隙,不似先前的坦然无私了。 袁绍不知这暗潮汹涌,平日再不看重袁熙,也始终是自己的子嗣,见他这回跑上一趟却犯了不小的险,难得嘘寒问暖了几句,才接过信来。 待他带着众多谋士回到厅内,展信一观,面上的期待渐渐淡去,而是多了几分难色。 他没想到吕布非但没大发雷霆,措辞还很是文雅客气,除兖州寸步不让外,不仅愿意撤回追兵,连家眷也肯尽数归还。 吕布如此卖他面子,让已整军备战的袁绍成了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尴尬之势,一时间为难得不知如何去做了。 “诸君可有良策?” 袁绍一犯难,就轮到谋士们热烈讨论,七嘴八舌了。 沮授冷眼旁观,等郭图逢记审配等人纷纷发表完高见,吹捧得主公颇为心动时,才忍无可忍道:“吕布此人,当世猛虎也。其有举世无双之用,若因此硬说他无谋,未免太过自欺欺人。论起前尘往事,固然不甚光彩,可恰巧赶上大义灭卓的大好时机,立下匡扶社稷的五霸之功,连陛下都已忘却,对他极其宠信,我等何必反复再提?” “他如今势盛兵强,自踞三州,内得百姓稽首归顺,外受四海推重,智者更应避其锋芒,怎能在其风头正盛的时刻去自找麻烦,与他争决胜负?兖州一地,孟德已失,与猛虎争食,凶险异常,最终能抢来的,怕不过只有几个郡县,于我等不过锦上添花的益处,何故为它跟坐拥数十万兵马的吕布对上,多惹个不死不休的大敌?倘若主公声明此举是为曹兖州而出,怎不在夏侯将军来求时发兵,却按捺不动,直至今日才去?” “刘表守成无为,陶谦余惊未消,河内张杨,更是一向与布交好。与其毫无后顾之忧不同,我军左右尚有同样蓄精养锐的公孙瓒与黑山张燕虎视眈眈,要是后方有失,主公四处作敌,退无可退,届时如何自处?因小利而兴重兵,实在得不偿失!” “依授之见,如今之计,当趁他示我方以善意,先稳固内政,积蓄实力,调转兵力向西,平定周边宵小,再伺机联合外势合力攻之,方为上策!” 只可惜就如燕清所料的那般,沮授这一通可谓呕心沥血、公正客观、有理有据的劝诫,远不如郭图所描绘的来得动听。 吕布刚打下兖州,不趁他兵马疲乏,政权尚未稳固、又有曹操在外牵制的大好良机发兵,难道等个一年半载,待他弄得固若金汤了,才去攻打不成? 况且就如郭图所说,一向脾气暴戾的吕布,遭此挑衅后仍作示好之举,不正意味着他苦于应对内忧,无暇兼顾外患吗? 心中已然有了偏向的袁绍,乍听沮授一开口就是夸赞吕布,接着阐述一大堆此仗断打不得的理由,已面露不悦之色,只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抚了抚须髯,故作深沉道:“兹事体大,容绍斟酌一二。” 沮授揖了一礼,心里失望地长叹一声:只听主公这难掩敷衍、拖延时间语气,就知他根本没将话听进去,满心思都在郭图勾勒出的那美好而不切实际的前景上了。 一时间心灰意冷,在议会散去后,沮授既未去找袁绍接着劝说,也未回府推演筹划,而是在官邸门口徘徊,大叹三声。 旋即一个下人也不愿带,直接御马拐去了一间近来在城中颇有名气、他却只听同僚称赞过,而未曾光顾的酒馆。 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也没人注意到新的客人是冀州从事,沮授直接要了一个雅间,开始独个儿借酒浇愁。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家酒馆底下十分喧闹,楼上雅间的隔音却做得极好,屏风与盆栽相隔,分出个清幽的环境,让他渐渐静下心来,安心饮酒。 最值得称道的,还是这酒。 果真名不虚传,较过去曾饮过的都要来得醇香清冽,竟让不是好酒之徒,从来只是浅尝即止的沮授也忍不住贪杯,多饮了几盏,再然后……就是酒的那极度强猛的后劲一下袭来。 沮授不知不觉地就歪倒在了桌上,人事不省。 趁他还醉醺醺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面上带笑的青年伙计就悄然溜上了楼来,麻利地将他换了身衣服,四肢一捆,嘴一封,放进备好的竹篓里,就稍微绕了一绕,走了进货的道。 而还在热情招呼客人的掌柜只不动声色地投去一瞥,见他一切顺遂,就不再瞩目了。 这人直截了当地将沮授给劫裹上了一架不起眼的商户马车,里头早候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打扮的男子,两人飞快地低声交谈几句,就默契地互换了衣服。 他把人藏在事先准备好的货物堆中后,轻吁了口气,稳稳扬鞭,驱马前行,轻而易举地就赶在夜晚来临前通过了全无戒心的守卒检查,直出城门,才放心往兖州鄄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等一大清早,掌柜的叫人穿上从沮授身上得来的那身长袍,戴上斗篷,单骑回乡去了。 到底是曾被重用的谋主,哪怕最近越发不得志,沮授没来议厅的事当天就没能瞒过袁绍。 这怎么像话! 在听说当初好言相辟、平时也待他不薄的一州从事,竟因政见不合,就不声不响地下野返乡去后,袁绍只当他是刻意给自己甩脸色,当场气得脸色铁青,不禁想起了田丰那被关押在牢里还没半句服软的臭脾气。 郭图假惺惺地问:“主公,可要派人去追上沮从事,好言相劝,请他回来?” 袁绍厌烦地摆了摆手:“罢了,人各有志,他愿往别处去,强行留他作甚?” 审配则意有所指道:“只是沮从事知我军战略计谋颇深,又是因怨而离……若只是归隐还乡还好,倘若任他投身别地,另侍他主,怕会成为祸胎,于主公不利。” 袁绍也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只是他虽听出审配暗谏的杀人灭口,却惯了以宽厚待下,到底狠不下心这么做。 蹙眉不语了半晌,便只吩咐下去:“派人跟上一程,要有异动,将他先看守住。待此间事了,再由他去从。”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袁绍之所以会半点疑心都未曾起过,就认定沮授是自行离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在这东汉末年,那些颇有名望的谋士因一言不合,志气相背而一怒之下另仕他主的做法比比皆是,且沮授近来郁郁寡欢,参政议事时也神魂不守,谏言时尽触霉头的表现,他也全都看在眼里,早有不满。 况且谁能想象得出,堂堂冀州从事、袁绍帐中监军、奋威将军,连在自己城内喝个小酒,也能被早有预谋者绑架到兖州去? 偏偏在众人眼里风光霁月的名士燕清,就能干出这种让人发指的缺德事儿。 且说燕清在险些错漏了鲁肃这个大才后,就积极派人于江东一带网罗人才,除了鼎鼎有名的二张,一些个后期在东吴大放异彩的高士精英,良才美玉,统统被他征辟了个遍。 这下就不得不感叹,有地利之便,又具名声实权后,再行起事来,比需他坑蒙拐骗,绞尽脑汁才哄来贾诩徐庶的艰难起家日子不知容易多少。 在无意间听赵云某回递信,对一名曰马忠的壮士多有赞誉,道其箭法高强,连他都甘拜下风时,凡事都讲究‘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燕清惊喜之余,也得到启发,于是发此奇想。 袁绍等人好养死士,平时看着不显眼,关键时刻,难保不能派上用场:再英雄好汉,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武功盖世,一辈子不中暗算,不在阴沟翻船呢? 吕布从来不在意这些,底下的都是直来直往、勤练武艺、与敌光明正大刚正面的强兵悍将。过去燕清一是信他武艺足以应付,二是也未那般扎眼,现在则局势大有不同,需培养一下这方面的势力了。 对东汉末年崛起的那些在被后人津津乐道的特殊兵种,燕清可谓是如数家珍:藤甲兵,虎豹骑,青州兵,白马义从,西凉铁骑,并州狼骑,象兵,锦帆军等。何不以马忠为中心,建起支可将他能力发挥到极致的狙击小分队什么的? 一提起马忠这人,燕清头一个就想到他在刺杀上所展现的极高天赋,不知多少风光得意的名将都是遭他狙击,英节不保,将名单仔细罗列出来,当得是触目惊心:魏国的乐进乐文谦,张辽张文远,曹仁曹子孝,许褚许仲康,谋士毛阶,武勇惊世的七进七出之文鸯,五虎上将黄忠……皆是栽倒在他暗箭之下。 要是黄祖那种先打埋伏,又仗人多势众,咋咋呼呼地一顿乱箭招呼,才把孙坚射死也就罢了,顶多被人叹他捉住了孙坚在性情上暴躁易怒,受不得激将的缺陷,而当不起胜过孙坚的武勇美誉。 而上述那些名将,虽非是正面交锋,却几乎全是他单枪匹马,一人一弓给收拾掉的。当得是箭无虚发,一出毙命。 不说这奇厉无比的准头,单是那份静候时机的耐心,和毫无破绽的潜伏手段,就足以证明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狙击手。 可惜不知为何,他纵使屡立奇功,也始终未被孙权重用,以至于名声不显。 既然落在燕清手里,还偏偏让他知晓了,就绝无再让他埋没的道理。只是马忠这时年纪尚轻,只是个不曾仕官的毛头小子,从军时无甚名气,只是箭法高强,碰巧入了赵云这么个唯能是举、无甚私心的主将的眼,才破格提拔他做了个队长罢了。 第109章 月旦评语 毕竟缺少足够的锻炼,也无拿得出手的资历,要是一下就让马忠独领一军,哪怕对他百依百顺的吕布肯定不会反对,也会扰乱军中秩序,叫不知情者心生嫉妒,并不服气,那随时乱套,反倒不美。 燕清明白不能揠苗助长,便忍下心急,干脆将马忠派去邺城,命他设法将沮授或是田丰抓来。 然而哪怕是深知马忠能耐超群的他,也没想到对方如此高效,这才去了两个多月,就顺顺利利地从那滩浊水里,逮来了沮授这条晕乎乎而不自知的大鱼。 燕清愿意费这么一番功夫,将沮授逮来,非是想劝降于对方;与这恰恰相反的是,他既然采取了这种手段,一开始就不能指望对方能为自己所用了。 充其量是想着保住这因明珠暗投,而最后令人惋惜的不降受死的智士,且大幅度削弱袁绍的实力。 具体怎么安置他,就跟荀彧程昱等人的待遇差不多:好吃好喝有书看,养而不用,直到大局落定。 沮授这人颇有文人气节,也有不爱变通的迂腐。只侍奉过两个主人,一为前冀州刺史韩馥,二便是绣花枕头袁绍了。明知道袁绍志大智小,色厉胆薄,忌克少威的缺点,在他不肯听自己劝告,执意去涉险地时,预料到此行凶多吉少,也只是黯然散尽家财,然后陪其孤注一掷。 等袁绍于官渡惨败,面对好声好气劝他投降的曹操,沮授却是心灰意懒,宁可选择领死不降。对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们的曹军姑且如此,现燕清所用的手段可谓卑鄙,袁绍又看着暂还有救,沮授又怎么可能愿改投吕布,另择主公? 这些大才,是注定暂时只能砸在自己手里头了——既不能,也不敢去用。 尽管难免感到惋惜,可一想到失去他们的曹操和袁绍所蒙受的损失才叫巨大,燕清的心里就平静多了。何况就目前看来,万分值得庆幸的是,吕布营中谋士称得上够用:就跟拔萝卜似的,名士为友人举荐的益处逐渐体现出来了。 原先稀缺的治理内政的人才不知不觉就网罗了一大堆,那些个空缺总算是安插完了,拿下兖州后,换掉那班人马的动作也当小心缓慢,断急不得,省得触碰各阶级人士的敏感神经,是以不算着急。 就是在多线作战后,才暴露出了一直存在的问题:能独自领兵打仗,智勇双全的将才还是太少。真打起仗后,身为两州州治的许县与寿春就各需一名堪独当一面,又足够忠诚稳重的大将看着,披荆斩棘的头阵倒可以交到新人手里,起到磨炼的效果。 帐中如今阵容异常华丽,猛一眼看去,就有诸多在后世广为人知、金灿灿的名将,譬如刚完成充当吕布替身使命不久的虎痴许褚、有周亚夫之风军纪严明的徐晃、匪气未脱得连自家主公都给乌龙射伤的甘宁、从母之令投来的神射手太史慈、出神入化的狙击手马忠,被誉为江东双璧的孙策周瑜…… 哪怕因目前可被放心委以固守后方的极大重任的,只得高顺、张辽和赵云三人,多少有些烦恼,可跟无人可用相比,着实是幸福无比的了。 好在战事频频,升迁得也快,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赵云,不过一年功夫,就从公孙瓒麾下默默无闻的跑腿小将,经吕布副将的位置后备受重用,一跃成掌控三万骑兵的大将之一,可谓平步青云,不知得多少人钦羡。 在拿下之前在扬州作乱的那一干黄巾后,吕布就立即上折,请小皇帝同意他给诸将所表的官职。等燕清最近问起,才知道赵云已经超过了他在史上的长坂坡、七进七出救下刘禅后才得到的牙门将军,这一杂号将军的官衔,直接跟高顺、张辽等追随吕布已久的旧人一起,正式位列重号将军之一,是为镇南将军。 燕清虽知吕布在他的频频劝说下,变得愈发重视论功行赏,赏罚分明,也没想到赵云如此卖力,以至于立下的战功异常之多,着实称得上飞黄腾达了。 也是吕布狡猾,趁着君臣关系最密切的时刻,从刘协那捞多了好处:皇帝受张绣谗言影响越深,就越不可能答应他们的请求,更不可能像之前那般有求必应,把朝廷一堆空缺的官职大方地派给吕布的部下了。 尤其还不是光口头委任的空衔,而是切切实实将任命写在圣旨上,外加印绶符节一个不拉地赐下的正式。 倒不是不能学袁绍等人那般,因不满意御授的官职,认为太低,索性给自立个看着够威风的来充充场面(袁绍的车骑将军就是自表来的,非是皇帝所封的正统)。但他们一番出粮出力的,既然能混个名正言顺,为何能拿的不拿,白给的不要? 燕清也多少有过顾虑:这样一来,不就等同于自认作汉臣,日后也潜意识里将刘协的号令凌驾于吕布之上了? 贾诩听他此言,则付之一笑道‘莫说大家连小皇帝的面都不曾见过,就单指诸将所带的兵马,还是所得的田地俸禄,皆是主公所出,再有眼无珠,也不可能去追随一个任人摆布的稚子,为他赴汤蹈火……’ “重光在这发什么怔?” 燕清正回想着贾诩当时跟自己说了什么,冷不防地就被郭嘉的话给打断了,搭在雪玉骢鞍上的手下意识地一紧,若无其事地回头应道:“难得休沐,想骑马出去溜溜。怎么,奉孝要一起么?” 其实是他想找个没人的地儿,测试一下那张名为赤兔的卡牌到底有什么效果,不料吕布被他之前的说倒就倒、毫无预兆地一躺一个月的经历给吓着了,一时间草木皆兵,操心过度,哪怕自己没法随时随地陪着,也派了五个人高马大的亲随紧跟,就怕出了半点差池,赶都赶不走。 转眼间已是雪花飘飘的腊月,郭嘉裹得严严实实,一身虎皮大氅,却还是燕清扛着小心眼的恋人所迸发出的滔天醋意,特意分给他的一张。 郭嘉听得答案,慢吞吞地走近一步,以在燕清看来,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面庞与脖颈一带凝固了片刻,才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笑道:“重光倒是好兴致,刚一得空,就急着去城中寻些美妓了。怎不唤嘉一起?” 燕清的眼皮登时紧张地一跳。 若是两人私底下说说,燕清自然分得清这非是邀约,而是寻常的玩笑话,可现在他身边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五个绝对会给吕布传话的侍从时,这话题就显得万分危险了。 一旦叫吕布知晓,哪管是真是假,这小心眼的情人立即就能打翻一大缸醋,再恶狠狠地借题发挥一番,这休沐日就又得被荒废在床榻上。 燕清呵呵一笑,纠正道:“清可不曾有过这些念想,不似奉孝风流多情。” 若说他之前还有些惦记,怕憋太久会出些什么毛病来,在一个不慎跟吕布发展得一步到位后,他就再没一丝一毫的精力多出了。 哪怕勇驭十女,夜夜笙歌,也赶不上被吕布尽兴地骑上一宿累。 郭嘉懒洋洋地耸了耸肩,倒不纠缠这茬,忽道:“嘉闻重光马术精湛,可否切磋一番?” 要是提出这赌约的是吕布,燕清想都不想就会立即拒绝,可换做是只因通习君子六艺时有所涉猎,堪堪够用的郭嘉,怎么想都知道两人的水平只在半斤八两,他就只剩玩味了。 只是瞧着郭嘉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模样,燕清又觉得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将他从头到脚地飞快扫了一眼,挑了挑眉道:“若是春游踏青,并辔同游,小赛一局,还能道句富有情趣。这寒冬腊月的,无端快马驰骋,是生怕自个儿不得病吧?” “叫奉孝有如此雅趣,那彩头莫非是解除一年禁酒令?” “可不正是?”被揭穿意图,郭嘉也是一脸坦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知我者,重光也。” 燕清心里一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微眯着眼,既不应承,也不回绝,就这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郭嘉。 郭嘉泰然自若,一会儿催道:“不知重光意下如何?” 半晌,燕清却是展颜一笑,瞅着郭嘉的目光无比慈祥,似是凝视着调皮捣蛋的孙儿的老祖母一般:“有言道小酌怡情,牛饮伤身,叫奉孝的日子过得如此难熬,着实有矫枉过正之嫌,实属清的不是。何必吹一趟刺骨寒风,叫身子骨受罪?就当那赌约作废,不遵也罢,只是日后应当节制,莫要贪杯才好。” 能让酗酒成性的郭嘉结结实实地尝了这快半年的苦头,燕清也觉已是足够。尤其最近郭嘉的表现着实让人不安:要么蔫得厉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么变本加厉,寻花问柳得不知疲倦。 如此下去,只怕要适得其反,等禁令一解,他狂饮特饮,才真叫身体遭罪。 只是燕清如此爽快地退让,则轮到郭嘉错愕了。 燕清才不管他有甚么阴谋诡计,直叫他无处施展即可。施施然地就攀着雪玉骢那流线型的马身,往上轻松一翻,就潇洒利落地坐在了上头。 他身材高挑,手足修长,骑装剪裁得体,半点不显臃肿难看,反勒出柳条柔韧的腰身。同是一身虎皮大氅,领口则缀了一圈雪白的狐毛,更衬得他精致小巧的面庞皎洁如玉,眉目精致优雅,点漆般的眼眸水光潋滟,似那画中走出的翩翩仙人,浅浅淡淡地一笑,足叫人见之忘俗。 竟让流连花丛的郭嘉都不由得怔了一怔。 燕清对此浑然不觉,他是暂且放弃了试验赤兔卡牌的想法了,又看郭嘉无端端地驻足不动,索性俯身,意欲拉他:“可要一起?”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其实胸中另有计划,可被这举世罕见的美人眸底含笑地一邀,郭嘉鬼使神差地颔了颔首。 他就着燕清的手,稍一使劲,也以漂亮的动作跨上了马背,接着回过神来,心悦诚服地叹道:“不愧是‘幽山明月之志,名花倾国之姿。’” 两人贴得极近,很难不听见他犯的嘀咕,只是也没能听得仔细。 燕清蹙了蹙眉,忍不住问了句:“奉孝在说甚么?” “重光就不觉得有些耳熟么?”郭嘉笑道:“自是许子将写予你的月旦评语。” 燕清默了默,淡淡应道:“噢?”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凭着投机取巧,才有了层锦绣在外,非是真的良才美玉。羞愧倒不至于羞愧,却不关心许子将对他的点评。纵早知有这么回事,也没有过去问个清楚的意思。 可被郭嘉这么不清不楚地一提,他的好奇心再稀薄,也被唤成了十分了。 郭嘉就跟能窥破他心思似的,不等他开口发问,就笑着抖落了包袱,完完整整地将许子将当日的话给复述了一次:“幽山明月之志,名花倾国之姿,德智双馨,识冠群英。” 燕清霎时黑了脸。 名花倾国……这似褒实贬吧。 形容君子不多是用‘松竹柏’的吗?况且他个头足有一米八,好端端的大老爷们,能有什么花长这么大个儿?食人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吕布(悄悄)道:菊花 第110章 来者何人 燕清满腹牢骚,认为许子将这人实在不厚道。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最值得品评的,再怎么想也是个人能力和品行,而不是劳什子容貌。 若是《典论》对荀彧那般的,只以‘伟美’一词来个锦上添花式的一笔带过,倒也无碍,可针对他的样貌,许子将却匪夷所思地占用了整段评语里近半壁江山的篇幅,完完全全地偏移了重点,叫他如何满意得起来? 叫旁人知晓,天知道会将他想成哪般模样。 可惜为时过晚,许子将这人名誉是有的,傲气也有的,哪怕寄人篱下,也不可能会听从燕清的不满,就将评语修改一二。燕清唯有自行将它忽略,搁置不提。 这天实在有些过冷,街上行人也稀稀落落的,市坊也远不如往日所见的热闹。燕清心不在此,也不甚在意,一边微微笑着跟巡逻的士兵点头示意,一边跟背后搂着自己腰的郭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先开始,燕清是拉了郭嘉坐在自己身前的,只是很快就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险恶用心——燕清只需双手持缰,就全然成了将郭嘉环抱的亲昵姿势,尤其再加上两人的高度差距,以外人的目光看来,身量文弱单薄的郭嘉十成十地如小鸟依人似的,娇娇弱弱地偎依在燕清怀里。 哪儿还有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气派? 郭嘉一回过味来,就断然不肯坐燕清前头了,非换到了后座。 燕清脾气好,也由着他折腾。 偶尔见着一些香气诱人的小吃,还停下来让那几个沉默如山的亲随替他下马买了,也不摆架子,不但满足馋嘴的郭嘉,也叫他们都各个有份。 既然负责掏银子的是财大气粗的燕清,郭嘉就毫不客气了,指示道:“要重光串,重光片,重光锅贴……” “奉孝。” 尽管自己的名字的确伴随着一件件发明变得家喻户晓了,燕清还是被郭嘉一串儿很难说不是刻意的‘重光’给惹得眉心一跳,微微笑着擒着他的右腕,一边慢慢使劲儿掰,一边低声警告道:“请务必慎言。” 燕清的力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付一只文弱的郭嘉,还是绰绰有余的,也顺利叫识时务的对方消停下来。 “吃归吃,仔细别摔了。”燕清对这些零嘴没有兴趣,只习惯性地选了跟肉食相关的几样,要给一会儿操练回来的吕布捎上,妥当裹好了,才放进怀里温着,又感觉到郭嘉只松松地留了一手在自己腰上,忍不住劝了一句,才回头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不过眨眼功夫,郭嘉就将那几串热腾腾的重光豆干给吃完了,取出绢帕来矜持地擦了擦嘴,随口回道:“不如先去瞧瞧文若,再去酒馆谈心?” 燕清心忖将荀彧关了这么久,别给闷出病来,的确该去探望一番了。只是刚得兖州那阵根本就忙晕了头,偶得闲暇,也被初尝滋味,十分得趣的吕布缠着脱不了身,又恐有耀武扬威、小人得志之嫌,干脆先不去见。 今个儿休沐能得以脱身,自己出来,也是托了军中临时有事,离不得吕布这主公去主持的福,实属罕见。 燕清只考虑了片刻,便点头应允:“也——” 剩下那个好字还未脱口,燕清的眼角余光便瞥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伴一道火红烈烈而来,不禁顿了顿,明知这距离太远,对方不可能听见,还是本能地唤了句:“主公?” 在街巷那头遥遥纵那神骏非凡的赤兔马而来,威风凛凛地穿着轻银铠,身量高大挺拔的英俊骑士,可不正是他家主公吕奉先。 而在燕清看不到的身后,郭嘉微微将眉一蹙,肩膀轻耸了耸。 早在燕清发现吕布之前,吕布隔大老远地,就凭神射手必备的极佳眼神看见了他。 以至于自城外的兵营一路疾驰而来的赤兔还没来得及缓上几口好气,就被自家主人给一夹肚子两侧,自然而然地就再次狂奔起来了。 火红的缨盔与火红的马鬃交相辉映,就跟一团肆意燃烧,飞快扩散的火焰似的,踏雪凌风,自有一身无人能敌的天将神威,无论是策马扬鞭,还是横刀立戟,皆可入那霸气四溢的名画。 燕清自认不是那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恋爱脑,也被他这威风凛凛的驾临给迷得有些把持不住,一时半会转移不动视线。 在做此城重建的规划时,燕清尤其重视下水道排污,和人行马过道分开的建设,这下就派上用场了。 就如现代城市的街道那般,中间最宽敞的一段供马与马车使用,外一圈是栽植的绿荫矮灌,隔开人行走道,最后才是房屋住宅、小摊小贩。 否则纵使吕布马术再骑射精湛,这一路毫不减速地风驰电掣而来,想在半途不撞着一两个反应不及的行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燕清眼睁睁地看着吕布跟平地刮起的一阵飓风似的,转眼就来到了自己面前,又见他满头大汗,不禁皱了皱眉:“究竟出什么事了,才让主公如此着急?” 不等吕布答话,燕清实在看那汗水淌得难受,索性从袍袖里取出巾帕,抬手去够,只堪堪够着脖颈偏下的一截。 吕布愣了愣,尽管时隔许久,到底曾享受过类似的待遇,再不会像上回那般木愣愣地站着不动了,而是立即配合地弯下身子,喜滋滋地凑过来,好方便他擦拭,就似温驯的马儿在主人面前低下头颅般自然。 郭嘉看得眼皮一抽一抽的,忍不住撇了撇嘴,以手肘轻捅了下燕清的细腰。 力道不大,却足够让燕清自浑然忘我的境地里脱离出来,这才意识到场合不太合适,只是他平日跟吕布私底下亲昵惯了,当局者迷了一回。 偏偏不好突兀停下,他收敛了脸色放松的神情,踌躇片刻,默默加快了动作。 在燕清大功告成,将手抽回的前一刻,吕布有意无意地在柔嫩的手心蹭了一蹭,才若无其事地直起腰来,淡淡地瞥了在燕清身后坐着的郭嘉一眼,竟是才注意到他也在场般,语调上扬道:“奉孝也在?” 郭嘉探出小半个身子来,懒洋洋地就在马背上行了一礼:“嘉,见过主公。” 吕布一吃飞醋,遭殃的终归还是燕清,使得他于这方面的探测能力上升不少,当场就窥破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吕布,眼底所掠过的一丝危险。 他不动声色地拨了拨缰绳,让雪玉骢不自在地歪了歪脑袋,这下就将身后的郭嘉给挡了个严实,笑着取出还热乎着的一些糕点,递过去道:“听闻主公一早走得匆忙,未用早膳。现虽晚了一些,然若您不嫌,不妨用这些凑合一下,稍稍果腹,当是聊胜于无。” 吕布被飞快地转移走了注意力,双手接过:“好。” 知他偏好肉食,燕清挑的多是包含肉馅的,吕布拆开一缝,看了一眼,就心里有了数,那点零星的郁塞便不翼而飞了。 不知不觉间,燕清就养成了只要吕布早起,就帮对方带个早饭的习惯。 他将它们揣进自己怀里,又一催马腹,叫赤兔绕着燕清和郭嘉走了一圈,再与之并排,马身灵活地贴近,离郭嘉便只有半臂之遥了。 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怨脑子不灵光,这极碍眼的人分明近在咫尺,可吕布绞尽脑汁,也没能赶在燕清再度问他为何着急之前找到合适的理由,将郭嘉从雪玉骢背上换到赤兔身上。 郭嘉宛若未觉,淡定地继续品尝手里那碎开的蒸糕,倒是怡然自得。 燕清狐疑道:“主公?”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吕布如今倒是炉火纯青了,是以面不改色道:“确有一桩要事,需请二位先生随布往议厅去一趟,再做细商。” 要事多的是,只是不急罢了。 他要是方才不悄悄摸摸地盯着郭嘉看了好几回,燕清保不准就信了。现却将把那点小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这种歪风邪气,可断不得纵容助长。 燕清打定主意,并不忙于揭穿,挑了挑眉,仿佛无意地问道:“可需即刻赶去?” 吕布随口道:“那倒不必……” 燕清面色恳然地点了点头,温温柔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既是要事,怎缺得了文远他们在场?主公是怕我与奉孝脚程太慢,才先来通知一声,只是去早了也是白等,不若分头行事,由我去城郊知会文远一声,主公则回府沐浴更衣,一来不损了仪容,二来也省得赶了凉气,受了风寒。” 将这冠冕堂皇的话一撂,堵得吕布说不出反对意见来的燕清便调转马头,施施然地往城外去了。 不过刚到城门附近,吃完了买来的零嘴的郭嘉就闹着要下马,燕清无奈,只有停了让他慢条斯理地翻下去,问道:“奉孝又闹什么幺蛾子?你不说要与我谈心么。” “噢?”郭嘉一脸彻底忘了此事的欠揍,随意地摆了摆手:“不是甚么要紧的,过些时日再说罢。” 燕清不知郭嘉出尔反尔,是要卖甚么关子,然而对方是铁了心不愿说的话,自己也撬不开来,唯有就此作罢。 等他聚精会神地策马前行,倒是难得地把雪玉骢那名驹独有的傲人跑速给拿了出来,不自知地就跟坐起不过是凉州良马的几个亲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小道上多的是长青矮木,燕清心念一转,又想起袖中等了很久都没找到时机试试的赤兔牌。 看吕布热恋期的腻歪劲,他单独行动的机会太过难觅,现不正是大好时机? 侍从们哪怕能看到,也被林叶遮挡得看不仔细,不如就在这儿用了看看? 燕清说做就做,袖中指尖轻扣,准确地选中那张金中泛红的卡牌,让它眨眼间就化作星星点点,融化于雪玉骢身上。 对身上所驭之人的作为一无所觉,心无旁骛地全力驰骋的雪玉骢只觉鼻子一阵酸痒,忍不住抖了抖耳朵,下一刻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老大的喷嚏,迈动的马蹄也跟着顿了一顿,速度瞬间就减了下来。 燕清既紧张,又期待地抚了抚马项,以平息下它烦躁的情绪,只是直到被甩开的随从们追上,他除了雪玉骢几下欢喜的挨蹭,和愉悦的哕哕声外,什么异状也没出现。 既没凭空冒出一只赤兔马,也没突然提速,甚至连毛色都还是一如既往的雪白。 莫非他想太美了,这不过是张废牌? 燕清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有任何不同之处,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他心态极好,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不再在意它,继续往张辽所在的兵寮去。 也就是一无所有的初期,燕清才将它看得极重,在一切已渐渐步入正轨的现在,他对这使用上的限制不少、用处也颇为有限的卡牌跟技能就不太上心了,宁可艰难一些自力更生,也不容自己太过依赖于玄乎其神的事物。 只视作保命手段,和在战局陷入僵持的关键时刻,作为左右胜机的法宝偶尔祭出。 也是因通读史书,燕清万分清楚在这上位者们对“仙术”颇为忌惮的东汉末年,不想惹祸上身,哪怕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也不当随意展现特异之处。 哪怕是跟吕布成为恋人的现在,燕清也只想保守秘密,不让这些贸然挑战他们之间的感情。 燕清正走着神,以他那灵敏的听觉,忽然就捕捉到隐隐约约的马蹄齐踏声,自南边的高坡上。不禁眸色一凛,立即停驻细听,同时往后打了个停下的手势,让跟随他的人也一齐勒马。 他第一时间就排除了是碰巧跟带着人马的张辽遇上的可能性:军营建在位于此地朝西北前行半里的平地之上,哪怕是张辽操练士兵,也断无可能将兵马拉去截然相反的山峦区域。 来者究竟是敌是友? 燕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经去往寿春的途中遇到的黄巾军,只是兖州的黄巾残党应该早被曹操清扫得七七八八了,哪怕有漏网之鱼侥幸逃脱,也多或是回乡逃难,或是落草为寇,断无这么嚣张的道理。 他凝神静候,随着那动静离得愈来愈近,他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单从这声势来判断,来者至少有千余之众。 那是敌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之低了:围绕着在这州治的岗哨少说也有几十个,而带着这么多号人,再走运,也没法瞒住所有岗哨的耳目。 知道是虚惊一场后,燕清就彻底淡定了。 论起吕布军中能独立带兵的将领里,他还真没不认识的。可这队兵马既不抄窄小山路的近道,也不走绕路费时的大道,却在那没路可走的崖坡逗留做甚么? 燕清怀抱着这个疑惑,领着人往那山崖处继续踱了一段距离。 忽然见那名为高坡,失是断崖的上头一阵树枝被斩断踩坏,高草被劈的乱糟糟的声响,接着一颗插着鸟羽的银盔倏然钻了出来,不知为何左右晃了晃,又极快地缩了回去。 燕清因离得还是稍远,那人动作又快,他只看得到那根怪眼熟的翎羽,而分辨不清人的面貌。 不过就在他心里一动,开始在记忆里搜寻这鸟羽所对应的人名时,就听见一道分外洪亮、中气十足的嗓音在怒气冲天地骂骂咧咧,还有那山谷带起的回音—— “屁啊,又是死路!刚才负责指路的那蠢东西给老子滚出来!哪个他妈的告诉你这里能走的?!” 燕清:“……” 哦。 他知道了。 第111章 东窗事发 甘宁只觉自己可谓是倒霉透顶。 千里迢迢地去投奔相中的明主吧,路上被黄祖带人追击就罢了,眼见着都进入扬州境内了,还能因手下弟兄的一时意气,就不慎惹上个身份不明、骑着匹火红神驹大杀四方的修罗悍将,被打得落花流水,堪堪因对方突然间的手下留情,捡回剩下的四五百人;而后灰溜溜地投奔到寿春城里,好在得了守城大将赵子龙与主谋徐元直的器重,氛围也很是不错,称得上是不枉此行。 偏偏这运道就是差劲,竟赶巧撞上主公带兵出征的时机,以至于之后一些时日里,都被命令去讨伐周边贼寇去了,至今连主公面都没见上。 好不容易从上官赵子龙手里捞到这桩送信加领人增援的差使,却大意得连一个识路的都忘了带上,以至于走了不少弯途岔道,要不是能沿途问人,又有张简陋的地图在手,他此时此刻还不一定能到这儿来。 结果都差临门一脚了,他松懈下来,又一时大意,就听信了看着自信满满的副官的指路。 这下可好,横亘在眼前的这足有近二十丈的断崖,地图上的确是瞅不出来的,可又不是天兵天将,哪儿能带着人直接蹦下去? “你妈逼的说这儿能走?嗯?”甘宁本就是个急躁易怒的脾气,一想着这一路的坎坷不顺,再加上不知会否耽搁了被委任的重视,他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直接将那战战兢兢来请罪的副将一脚踹翻,跟踢球似的,双目喷火地踢着让其滚动到崖边,再一脚不轻不重地踩着那凸起的喉结,靴尖一抵一抬,逼着对方仰起头:“不如你现在就给老子飞下去看看,到底能走不——” 话未说完,甘宁就闻身后原本连大气都不敢喘,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他发飙的将士们骤然倒抽一口凉气,而他眼角余光也似瞅着这靠近崖缘的那一小块空地上有一道雪白的影子闪掠,不禁将眉一蹙,一边口中骂着“什么玩意儿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一边侧脸去看,接着就双目圆瞪,跟活见鬼了似的。 “这,这……” 甘宁几乎怀疑是自个儿被气花了眼,狠狠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道凭空出现的骑着白马的身影是实非虚,一张嘴就毫无自觉地张大了。 姥姥啊,这他刚刚亲眼确认过无路可走的高崖,咋凭空多了个大活人出来? 毕竟曾是敢将脑袋系在腰带上过的亡命水匪,甘宁并不信甚么鬼神,可这毫无预兆的大变活人,虽未叫他被吓到失态,也还是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眼睛一眨都不敢眨,死死地盯着对方,当视线从那从天而降的灰色的马蹄缓缓上移,到雪白的马身,再到那裹着虎皮大氅的修长身姿,狐毛宽领间的皓白颈子……这才注意到这骑士的容貌。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脑子则似被洪水冲过,只剩下些不经使的残亘断瓦了:自个儿背上分明背着弓弩,手里也握着双戟,怎会被这手无寸铁,胸腔里那颗心却跟脱缰的野马般一阵加速狂跳……不,这定不是活人。 凭这看清骑士长相的一眼,甘宁就万分笃定了——且不提这从天而降的神仙身法,就凭这裹着虎皮,肤色与领子一样雪白无瑕,纤细腰身不盈一握,神色清冷平静的美人,分明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姝丽,哪儿是凡人能有的仙貌! 要么是下凡天仙,要么是漂亮精怪了! 甘宁如临大敌地再退几步,心却抑制不住地嗵嗵狂跳。 他只觉它这辈子都没蹦得这么快过,麦色的脸也臊红得厉害——我滴个乖乖,这绝世丽人端的是活色生香,实叫宁心深悦之! 燕清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淡淡地睨了这冠系翎羽,腰配铃铛,分明长了张年轻俊逸的面孔,眉宇之间却是匪气满满的将领一眼,忽然一笑,问道:“你这身穿着打扮,倒有些面熟,可是那曾得子龙屡次提起的甘家兴霸?” 任谁也看不出他此时已被吓得够呛,却是彻底激活了应激反应,将若无其事给装得天衣无缝,倒是无形中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然而心里全是懊恼和绝望:刚还想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暴露自己的特异之处,下一刻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好大一个岔子! 方才他心忖要不要给这支迷路的友军顺道指条明路,已领着人踱到崖下,结果远时看不出来,近了抬头一望,才知这崖的高度惊人。 怕要直接扯着嗓子大喊其名,才能叫上头人听到,可他要是亲自去做的话,未免太损风范。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立即就决定,从随从里挑个声音洪亮的来办这事儿,也就是此时,他脑海中稍微掠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能飞上去就好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下一刻胯下雪玉骢就忽觉浑身涌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力来,忍不住纵身一跃,仿佛背生双翼般,直接载着他这百来斤重的大男人飞上了这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崖,接着轻松落地,趾高气昂地仰着马首,狠狠地喷出一口气来。 雪玉骢如此神武霸气,直叫燕清差点没一头栽了下去,极度的惊吓之后,旋即就反应过来,这多半是那张拥有缩短距离效用的“赤兔”卡牌影响下的杰作。 他倒是想从哪儿上来的就立刻从哪儿下去,当这一切未曾发生过,可眼前这千来号目瞪口呆的目击者却不容他就此逃避…… 甘宁浑身剧震,听得这貌美绝伦的陌生仙人忽然道出自己名讳,登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愈发肯定对方非是肉骨凡胎,只强迫自己将那些个不足为人道的心猿意马抛到了脑后,结结巴巴地行了个连他爹都无福受过的大礼,毕恭毕敬地应道:“正正正是在在在下,不不不不知仙仙仙人是是因何何何事,特特特地下凡而来?” 燕清的笑微微一僵。 怎么没见史料提过,身为江表之虎臣的甘宁是个这么厉害的结巴? “兴霸说笑了。”纵使心生疑惑,言语间也半点不耽误,燕清轻描淡写地直接表明了身份,看着甘宁那毫不掺水的、比之前的瞠目结舌还要夸张的惊愕模样,不由得多了几分忍俊不禁,笑道:“清非鬼非神,不过得了些机窍,方看着有些唬人罢了。没惊着兴霸吧?” 甘宁再满腹存疑,在先被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天人姿貌给惹得七晕八素,又得燕清这自道稀松平常的语气,还隐有质疑他男子汉大丈夫胆量的一句后,也说不出实话来。 只力持冷静地讪笑,逼自己不去在意方才那事,抱拳铿然道:“虽久仰大名,只恨未曾早些得见,这回先生这神仙手段,宁稍有失态,还请莫怪。” 因早就听闻身为自己这直系上官之一的燕重光,是个计谋上称得上神乎其神的高人名士,甘宁又是个机灵圆滑的,哪怕窥不破奥妙,也明智地决定暂不予以追问。 听他说话回归正常了,燕清也暗暗松了口气,和颜悦色道:“便由清带诸将一程罢。” 至于那几个在崖底吓得魂都飞了的随从,就唯有请他们先原地候着了。 甘宁在最初的惊愕和敬畏过去后,剩下的就只有一颗包天的色胆,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调戏,这一路上跟燕清搭话时也是尤其频繁,找话题也找得煞费苦心。 燕清一开始还惦记着刚刚那茬,应对时悄悄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答得无懈可击,后也渐渐回过味来了,不免觉得非常有趣。 无论是不擅掩藏情绪,还是对自己喜好的坦诚,以及殷勤得过分而明显的劲儿,无一不跟刚撕开窗户纸的他家奉先很是相似。 因此尽管这举动有些冒失和流氓气质,燕清也对他厌恶不起来。 一忆起甘宁那迅若流星,准头与力道皆颇惊人的一箭,燕清那淡淡的笑就少了分应付,而多了分玩味,看向对此尚且毫不知情的甘宁时,也逐渐转为意味深长。 听燕清的话,老老实实地回府先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火急火燎地去到议厅的吕布,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燕清。 他强忍着急躁,眉头拧得死紧地在案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结果连一向姗姗来迟的郭嘉都神清气爽地来了,燕清依旧不见人影后,他是再也坐不住,蓦然站起,一脸阴沉地迈着大步出去,要亲自寻人。 好巧不巧的是,领着这支迷途人马的燕清也在这时抵达了。 吕布全心全眼都只有在自作主张这一点上毫不让人省心的军师祭酒,哪儿顾得上在意他背后还有一堆陌生面孔。 在把笑眯眯的燕清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才安下心来,漠然抱怨道:“重光倒是好大的架子,连由你负责去知会一声的文远都自个儿来了,却一直不见你身影。” 燕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甘宁了,居然把要去通知张辽一正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心虚地轻咳一声,旋即对虎视眈眈的吕布灿烂一笑,侧身让开,一面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一面毫不厚道地把祸水东引到如遭雷劈的甘宁身上:“的确是清的不是。只是见主公又喜获一难得将才,心中甚是欢欣,才不慎忘了正事。还望主公能看在兴霸智谋并具的份上,莫与清计较才好。” “噢?” 吕布原就只是故意板着脸,要吓唬吓唬他,哪儿舍得把话说重了。得了被递来的梯子,是半点犹豫也无,舒坦地就顺着它下来。 “你这汉子便是甘宁甘兴霸?”吕布将眉一挑,很给燕清面子地把这空有一副精明相,却呆呆愣愣,只顾自己发懵,却不知行礼的傻大个认真打量一番:“倒有几分面熟。” 被点了名,甘宁才从一脸大事不妙的呆若木鸡恢复过来,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哪儿还记得之前的旖旎心思,揣着快跳出嗓子眼的可怜心脏,迅速滚鞍下马,恭敬拜倒:“正是在下。见过主公。” 吕布还在回想究竟是在哪儿见过这人,心不在焉道:“不必多礼。” 甘宁虽起身了,对上吕布那若有所思的目光,霎时间冷汗直冒,知道这吓得自己弟兄当初肝胆俱裂、犹如修罗在世般大杀四方的红马大将暂时还没认出自己是谁来,可又怎么可能捂得住? 索性把心一横,来了个坦白从宽:“宁当日带着弟兄,欲去寿春投奔主公,不想生了误会……” 等他简明扼要地把自己干过的好事给交代了个一清二楚,吕布也彻底想起来了。 “原来那便是你!”吕布的气量却比甘宁所担忧的要高太多了,得了提醒后,只轻轻地“哦”了一声,唇角微微一扬,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却是毫无芥蒂地夸了几句:“那箭法的确高明,不怪子龙常道找着对手了。等有了闲暇,布亦有意与你切磋切磋。” 第112章 绍瓒言和 对自己相中的将才,吕布一向是很宽宏大度的。 更何况那一箭只擦臂而过,伤了一层油皮罢了,能让他记忆深刻的,也只是那精悍的准头和强猛的力道,而不是被射中的不悦。 看无论是喜好还是性情都十分相近的两人果真投合,燕清顺利地将话题岔了开去,也很是满意,跟着步入厅内,就见原先没个正型地歪在座上的郭嘉一个正襟危坐,冲他眨了眨眼。 郭嘉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燕清不动声色地回眨了一个,照常坐到他与吕布中间的固定位置上,静静等待。 从扬州赶来的甘宁,果真带来了一个让他颇感不安的消息:那河北最势如水火、难以调和的两势,冀州袁绍与幽州公孙瓒,竟达成了在史上都未有过的和解局面。 不但宣告停战,还暂结为同进同退的联盟了。 跟面色凝重,微微点头的旁人相比,燕清无疑是最为震惊的一个。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公孙瓒这傲气纯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论是对报弑弟之仇的执着,和不肯示弱的顽固,都不可能会跟袁绍来个化干戈为玉帛。 史上在双方都一时半会奈何不得对方,自己又处于最兵疲粮尽、还叫袁绍捏了一决定性优势的关头、面对袁绍主动派来示弱讲和的使者,公孙瓒也咬死了不愿妥协,还大修护城堑壕,加固防守,学董卓来了个就地屯粮,对孤军作战的部下不予救援,把自己活活作死。 是谁如此能耐,能劝动他回心转意? 燕清这一疑问刚冒出来,就立刻被自己给解答了:还能有谁,不就是被他所导致的连带效应给坑着了! 陶谦的信倒的确是先发给了青州田楷和北海孔融他们,可少了太史慈这么个关键人物,孔融光是驱赶走有备而来的黄巾贼管亥就费了老大一番功夫,哪儿还有余力发兵去救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的难兄难弟? 等不来他的救兵,陶谦焦头烂额之下,只得听从身为别驾从事的糜竺的话,转而向身为饿虎的近邻吕布求援。 早等着这一天到来的徐晃与孙策二话不说,立即就派兵杀过去了。 单纯从兵力来看,以五万战八万绝对称得上吃力,而陶谦那些兵马看着数量不少,其实就是个唬人的架子,与吕布曹操所养的精兵无从比较。 屡次交锋下,也确实是曹军小胜一筹。然而曹操有青州兵在,陶谦又有熟悉地利之便,避免正面对冲,只打迂回,倒很能拖延时间。 不过曹操精明,自然清楚自己路途遥远,纵有沿途劫掠抢收而来的米粮充饥,也经不住长久战的消耗,于是从不去追击前来骚扰的军队,只专心攻城,要不是身为后方最重要根据地的兖州遭吕布奇袭,尽数丢失,爱将家眷大多被俘的噩耗传来,导致军心大乱,他也心思纷乱痛苦得很,无心前线征战,选择了果断撤军,否则光凭徐晃与孙策两人领兵助陶谦拦住曹军的进侵,还真不是桩多么现实的事。 听从戏志才之计,曹操决心在再度挂靠袁绍之前,放手一搏,就放出他要北渡去辽东一带的烟雾,实则徘徊在青、徐两州接壤一带,只等袁绍与吕布交战的消息一传来,他便要趁机占下青州。 不想袁绍优柔寡断,三番四次也不见定下决心,始终顾忌后方公孙瓒的觊觎,曹操纵有一腔豪情壮志,一身精妙兵法,主动权却不捏在他这里。 看到此情此景,也只有大叹一声,放弃等待接应,按捺着焦躁,再去来个卧薪尝胆了。 与此同时,遭了燕清暗算的另一个失意人,就跟失去容身之地、不得不寄人篱下、等下一个另起炉灶之日的曹操有了十足的默契。 那是没得到太史慈的请愿,顺理成章去支援徐州、以解救陶谦之难的刘备,自然错失了自昔日同窗公孙瓒麾下脱离出来的好时机。 难怪了。 袁绍与公孙瓒毕竟是他们暂时挂靠的对象,那儿容得住他们在有吕布这新崛起的大敌在前,还不知顾全大局,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个人恩怨厮来杀去,岂不等于自寻死路? 袁绍处有曹操好声帮劝,公孙瓒处有刘备巧言调解,自是事半功倍。 吕布哼笑一声:“好大的气势,显是冲布来了。” 燕清想通之后,也淡定多了,反正他在同意郭嘉那大干一票的计划,直接怼曹操时,就做好了没法斩草除根,留下不小后患的心理准备,闻言道:“正所谓树大招风,主公势强,难免站在风口浪尖。” 不过这么一来,的确颇有成效,至少暂时牵制住了他们,不好贸然对青州下手了。 哪怕吕布实力出众,要同时对付袁绍跟公孙瓒的合兵,也很是吃力,更别提还有曹操跟刘备这俩为他们出力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郭嘉沉吟片刻,慢悠悠道:“以嘉之见,袁绍与公孙瓒的联盟,看似不堪一击,实不然也。单有其中一方之力,绝非主公对手,却可叫另一方倍感威胁,必然合力抵抗,如此便很是棘手,难以对付。何况主公如今雄据三州,威名兵力举足轻重,几为诸侯之最,一旦轻动兵戈,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害,真成众所矢之,倒叫曹操正中下怀,反给他做了嫁衣。” “此言有理。”吕布谦虚地点了点头:“那依奉孝之见,又当如何?” 郭嘉摇了摇扇:“不若先与并州合纵,然后进一步离间袁家兄弟,再缓破绍瓒同盟,最后伺机催化马韩与王允二派的矛盾。” “迫二派相争,天子劝说未果,定生出惧意,待他想要逃出长安,主公可将其奉迎入鄄城,则西处无虞也,届时迎战也罢,先发制人也罢,有陛下在手,便是以顺讨逆。” “我与奉孝所见略同。”燕清也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思索着人选:“张绣当初花言巧语,才哄得马韩二人送去质子,进京向小天子俯首称臣,除了一些不多不少的粮草,与就看着光鲜的虚权外,不得甚么切实好处,还得日夜忍耐以王允为首的一派老臣恶言恶语。他们重权重利,轻瞧王权,又在西凉说一不二,称王称霸惯了,怎会长久忍得这些屈辱?要叫他们加剧嫌隙,拔刀相向,绝非难事。” 马腾与韩遂虽没那胆子直接造反,去把刘协直接捏在手心里或是干脆干掉,可也绝对称得上唯利是图。史上当他们所提的要求没得到彼时掌控朝权的李催满足时,就是说翻脸就翻脸,哪儿肯听刘协劝解,立即起兵攻打司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可惜本事太不到家,领着被誉为东汉末年最厉害兵种的西凉铁骑,也照样被人灰溜溜地赶回老家去了)。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未真生出条三寸不烂之舌的张绣再想把这根搅使棍当下去,也不够格。 计划是有了,瞧着也很是美好,就是能担当此任的人,就不太好找了。 燕清与郭嘉默默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无奈之色。 平日看着人才济济,让人老怀欣慰,真用起来,只恨太少太少了。 说起河内郡,燕清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跟吕布是故交的太守张杨,而是其中温县孝敬里,司马防膝下子嗣里的次子,“司马八达”之一,被人誉作“少有奇节,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伏膺儒教”的鹰扬之臣司马懿。 ……要是没记错,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吧。 “合纵连横一事,可交予子敬。”燕清克制着不去惦记离成年还早的司马懿,只想鲁肃这手段强悍的外交大师,这回总算不必再大材小用了,毫不犹豫地就将这桩差事安在了他的头上:“奉孝认为如何?” 郭嘉知晓鲁肃为人文雅风趣,八面玲珑,于乡间极有名誉,又精谋略,顿了一顿,倒不提出异议来,只接了燕清的话:“可。欲间袁谭袁尚,几封书信即可,不妨由嘉去办。” 燕清欣然:“有奉孝这话,那是再好不过。” 郭嘉微微一笑,又问:“重光可知,是年那蝗灾大旱,究竟有多厉害?” 都曾经过了明路了,燕清就不再语焉不详,略略一顿,直接引用了演义里对这场大难的那寥寥几字描述:“蝗害之剧,几尽禾稻。关东一境,每谷一斛,直钱五十贯,使民相食。” 郭嘉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重光有几成把握?” 燕清知道他是问自己,有多肯定这场灾害会发生,不禁犹豫了片刻,最后给了个偏于保守的数字:“应有八成之数。” 跟可避免的人祸不同,天灾是几乎不可能被一人之力所影响的,何况是让长安那几十万户人家快死绝的、载入史册的大灾难,所以燕清才敢这么笃定。 郭嘉嗯了一声,事实证明他对燕清所具本事的信心,远比燕清的自信心还大得多,直接就道:“蝗灾一现,便是起兵之日。”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一时间将周围的人给忘了干净。要是贾诩或是徐庶,他们会自行插话进来,可换做对俩军师的大显神通习以为常的吕布和张辽,就只淡淡瞟了从目瞪口呆到充满敬畏的新人甘宁一眼,闷不吭声地认真听着了。 说到袁绍与公孙瓒所建起的临时同盟,燕清与郭嘉的看法再度不谋而合:既能握手言和,那旧恨且不去论它,然只从双方优势面来看,也注定长久不了。 要是一方有粮一方有兵,达成互补关系,可给彼此提供依仗,那也就罢了,偏偏袁绍与公孙瓒都怀揣着谋取天下的野心,皆是有兵缺粮,自个儿吃还嫌少,哪儿肯给对方送去,平白壮大了不知何时又会反目的便宜盟友的实力? 如有迫在眉睫的危机,则会强化不得不共御外敌的两势的盟系,反之亦然:吕布按兵不动,只消假以时日,这千疮百孔,四面透风的盟约,就会不攻自破了。 只是夜长梦多,无论是燕清还是郭嘉,都不乐意在随时存在变数的时候等那么久。 况且他们能看出这点,曹操与刘备难道就看不出?多半是另有打算,目前只想拖延一二罢了。 怪也怪他跟吕布如今多了这层亲密关系,哪怕看在对方份上,也得注意保重自己:要是真出了半分岔子,吕布哪里像是能摒弃私欲,顾全局面的人,怕是分分钟要抛下一切发狂暴走,让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全数崩盘。 否则燕清自认自己已将熟知历史、料敌先机的本事用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历史彻底走上岔道,他能做得并不算多,又有卡牌这一利器保命,是真不介意以身犯险的。 毕竟长安那处,好歹能交给出身西凉武威,于这方面业务娴熟的人精贾诩,可最紧要的破盟一事,他这一时半会的,却着实想不到合适的人选来。 吕布不知燕清这些想法,始终保持警惕地默默看着,哪怕见燕清与郭嘉探讨得很是入神,两颗脑袋也不经意间贴得极近,也一直忍得面不改色。 直到他们越贴越近,都要黏在一起了,才蓦然起身。 他这动作不小,直接带动身前桌椅,发出响动颇大,顿时惹另外四人齐刷刷地向他看来。 只见吕布和颜悦色,很是贴心道:“既需从长计议,何必急个一时半会?时候也不早了,布去着人传膳罢。” 第113章 可用之人 郭嘉笑了一笑,翩然行了一礼道:“主公体恤臣下的一番美意,岂能辜负?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燕清无奈地瞥他一眼:“晌午之前不是才用了那么多零嘴么?也没过多久,怎就又将你饿着了?” 郭嘉尚未驳斥,吕布就罕有地代为辩护了:“重光此言差矣。区区小食,怎能取缔正餐?纵使不重养生之道,也当晓得定点进餐的益处才是。” 一向无肉不欢的他突然讲究修身养性也就罢了,竟然帮着郭嘉说话? 燕清微讶地看了正义凛然的吕布一眼,又瞅了瞅似笑非笑的郭嘉,对吕布着实有些刮目相看。 再看张辽一脸乖巧,甘宁满目茫然,燕清点头应道:“那便有劳主公了。” 在膳食被陆续送上时,因有下人进进出出,自不方便谈论军机,只捡了些无需避人耳目的话题来叙。 郭嘉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玉筷,忽劝吕布道:“主公不妨多招募兖州名士,加以录用,尤其张邈等人,可有千金市骨之效。” 吕布颔首:“布亦有此打算。” 郭嘉道:“文若他们,暂不可放。” 吕布道:“重光亦曾如此叮咛。” 郭嘉点了点头,强调道:“哪怕曹操出重金,欲赎回二人,主公也切莫应承。” 吕布从容道:“再多动人钱帛,又怎能许出纵虎归山?奉孝且安心罢。” …… 他们这一问一答的风格,倒很是干脆利落。 燕清还在想谁适合去执行离间袁绍与公孙瓒联盟这一重任,就被他俩这番互动给吸引住,不免觉得有趣,就被分了心。 兹事体大,需得多加慎重,燕清心忖既然一时间定不下来,索性顺其自然,不再强想,而转向自进门就不曾有过对话、现正襟危坐的张辽,还有新来乍到,手脚不好乱放的甘宁,有意勾他们说话,欣然道:“事务繁多,也未得闲暇与文远叙话,着实可惜。不知你此前与曹兵单军作战,可有所斩获?” 被燕清笑眯眯地主动搭话,张辽显然感到很是意外,愣了片刻才轻声回道:“幸得主公与先生看重,得委重托,辽确感获益匪浅。” 燕清哪里看不出因太久未见,张辽还有些拘谨,就言笑晏晏,不着痕迹地又带起几个话题:“兵马行至与冀相交之边境时,可有见到袁绍守军据地?是何等模样的?” 燕清对袁绍军中的情况的确很是好奇,尤其那有勇冠三军之称的裨将颜良文丑,他们的武力看似忽高忽低,到底处于什么水平,他就始终搞不清楚。 不厉害的话,不可能将勇镇海外的公孙瓒打得丢盔卸甲,被麾下人才济济的袁绍重用,常常充当先锋;可这么神勇的角色,又怎么几下就被关羽给斩了? 并不是燕清小瞧关羽,而是自家主公可是在虎牢关大战三英,还能从从容容地全身而退,名震天下的。 照这么说,对上吕布,他们岂不是更撑不了片刻,直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凭燕清的厉害手段,想让本身就对他颇具好感的人身心松懈,更是手到擒来,三言两语间,不但让张辽渐渐放开了,也很顺畅地就将一旁呆坐的甘宁也囊括其中,交谈甚欢了起来。 等膳食摆齐,因在座就餐的诸位都不是会在意“食不言寝不语”的正经君子,谈天说地便还在继续。 郭嘉挑挑拣拣,剔出蒸鱼的尖骨,只要软嫩可口的部位,细嚼慢咽后,忽然叹道:“此鱼味甚美,只得一憾。” 燕清将眉一挑,吕布就闻弦音而知雅意,朗声笑道:“现今不在军旅,自不必遵甚么禁酒之令,奉孝想饮,大可开怀自便。” 郭嘉眉眼弯弯:“如此好极!多谢主公。” 他喜悦之下,浅淡的唇色也多了点红润,毫不客气地就让下人送上几坛好酒来了。又极精慷他人之慨,很豪爽地多要了几坛,给张辽和甘宁也预上。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显然不会计较。 郭嘉也不忘问询燕清:“重光?” 燕清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闻言矜雅一笑,虚虚摆手,以作谢绝:“我就不必了。你也莫要贪杯,即使不怕误事,贸然开禁,也有伤身之嫌。” 郭嘉虽迭声应好,就是听那语气,只怕是敷衍居多。 燕清就在旁坐着,一会儿大可亲自监督,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一时片刻的放纵。 心里想着的,却是这一幕真够奇了怪了:明明前几个时辰还见他们暗潮汹涌,隐有针锋相对之势的,关系是怎么突飞猛进,变得如此之好的? 即使只是表面功夫,也很是可疑。 不是燕清偏心,而是若论起武力值,纵有一百个郭嘉加起来,也不可能是吕布的一合之敌;然一比起耍弄心眼,吕布尽管大有进步,想跟郭嘉较量,怕还差了几百年的道行。 就担心吕布这二傻子被郭嘉的花言巧语所骗,傻乎乎地上了什么当还不自知。 须臾,燕清默默地摇了摇头,松了微微凝着的眉,也给自己慢慢斟了半盏,要来个小酌怡情。 谁知左边紧挨着他坐着的吕布就跟浑身长了眼睛似的,刚还跟郭嘉有说有笑,这会儿就倏然转身,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手里剩的那半盏跟燕清手里尚未动过的半盏来了个交换,道:“此酿甚甘,重光不妨试上一试。” 不由分说地把自己喝剩的换给燕清后,他又转过身去,跟郭嘉继续说话了。 不都是同一坛里倒出来的酒,能有甚么区别? 燕清忍俊不禁,却也不揭穿,只借着矮桌下宽袍的遮掩,不轻不重地踩了吕布那硬邦邦的胫骨一下。 诚如燕清所料的那般,等晚膳用罢,瓷盘尽被扫荡而空,一只只圆滚滚的酒坛七横八竖地躺着,里头空空如也,是连半滴酒都倒不出来了。 除了酒量惊人的吕布,和及时打住的他以外,在场的另外三位,就没剩一个还能直立行走的了。 看着烂醉如泥的他们,燕清好笑道:“就知一起了饮酒这头,今日就干不了正事了。” 不过该吩咐下去的已经吩咐下去了,只剩下个最重要的人选尚未决定,是该注意劳逸结合,不急这一天两天。 灯火辉耀,映得美人侧颜如玉般柔暖,肌肤细腻白皙,容貌俊美夺目,气质皎洁若仙,吕布被勾得心痒痒,忍不住伸出一手,揽着靠外的那肩:“莫管他们,叫下人抬入房里安置即可。” 燕清扬了扬唇,将他那掌轻轻拂开,一臂环在吕布颈上,往下一拢,再一踮足,落下个如蜻蜓点水的吻,旋即笑道:“明知要唤人进来收拾,还动手动脚?” 结果吕布立马就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刚刚不过是小打小闹,随时就能给他来一回大动。 燕清不想一不小心就玩过火了,赶紧挡着他解自己衣带的动作,转移话题道:“我们也快些回房,洗漱安置,等到了榻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吕布被他闻言软语地一哄,心就软得厉害,也对一会儿要说的话产生了点期待来,便老老实实地听话照做。 等吕布安分守己地躺到床榻上了,一双精炯锐利的虎目一直追随着燕清,心神荡漾地等着时,心爱的军师祭酒却叫他难得失望了一回:“不知主公认为,何人堪当离间绍瓒同盟的大任?” 燕清自己苦思冥想不得,忽然意识到身为主公的吕布,或许更为清楚一些,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也找他问了一问。 只是良辰美景在前,美人如珠如玉,此时此刻的吕布,满脑子装着的都是些不可告人的带色废料,听得燕清冷不防地这么一问,又对上他肃然的目光,整个人都愣住了:“啥?” 这也没听见? 见他光明正大地恍了神,燕清也没办法,只得把问题重复了一次。 吕布勉强敛起萎靡之情,打起精神细细思忖了会儿,口中念念有词:“此人需忠诚可信,机灵善辩,还得懂得自保脱身之道……”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燕清听他把这人该具备的素质给清楚念叨出来后,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间想起一个人选来。 说起挑拨离间,尔虞我诈的例子,三国里可谓是数不胜数:此时尚未出生的姜维跟钟会,到底是互相利用还是后者遭了前者蛊惑,姑且不得而知;荀彧献出的二虎竞食和驱虎吞狼之策;中诸葛亮之计,屡进谗言,让曹叡忧心司马懿位高权重,把他削职不用的华歆等人;曹操假套近乎,让马腾韩遂相互猜忌,联盟自破…… 这些各中好手,现在要么不为己用,要么连冠都未及,能当什么用? 却有一个天纵奇才,被他彻彻底底地疏漏过去了。 这人先是让来盗取书信的旧时友人蒋干自食恶果,斩了并无通敌之心的蔡瑁、张允,后又跟黄盖联手,演绎了一出流芳千古,着人津津乐道的“苦肉计”,不但骗过了周营里身为细作的蔡氏兄弟,叫精明睿智如曹操也上了大当,对黄盖投降一事信以为真,也让曹营那几十万士卒葬身火海,一统天下的野心支离破碎。 若三国时期只能颁一个影帝奖杯出去,那绝对非周瑜莫属。 之前扬州形势未定,刚刚收用身为战俘的孙策,又一口气把孙家旧部全还给了他,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一个不慎,就是任鱼入海。 身为孙策的至交好友,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周瑜便是叫猛虎有腾云驾雾之能的那双飞翼,燕清不知心腹,只能慎重起见,先将他放回故乡,也不舍得弃之不用,叫对方没得也生出嫌隙,领太守一职,也算破格重用了。 现孙策先剿郑宝,后经徐州数役,屡建功勋,得了提拔,在吕布势中,怎么也不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真正有了独领一军的资本,人见都愿道句颇有其父当年风采。 当孙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时,那原先薄如蝉翼的归属感,也逐渐变得稳固,犹如实质了。 而他过得如意,周氏一族也颇受重用,周瑜就不可能劝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叛吕自立了。 那现在不就是启用这雪藏多日的王佐之资的大好时机? 燕清越想越觉得可行,哪儿还等得及明日,直接一跃而起,将一脸懵然的吕布抛到身后不理不顾。 一边披衣疾走,一边提声唤人备上醒酒汤,要捉烂醉如泥的郭嘉商议具体事宜了。 第114章 公瑾诈降 饶是郭嘉之才策谋略堪称举世罕觅,辨人批命亦是神准异常,也未能料到自己还有明明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还能被上司粗鲁灌入醒酒汤,逼着清醒过来的一天。 只是当他痛苦地睁开眼,正要发作,就看到了笑颜如花的燕清背后跟着个印堂发黑,凶神恶煞,只憋屈不言的主公。 极善审时度势的郭嘉,当场就被这可怖光景给惹得一个激灵,迅速将心态给调整了过来,只惫懒地抬了抬眼帘,等晕陶陶的脑子恢复片刻,才简单问道:“几更了?” 燕清笑容可掬:“三更已过,四更未至。” “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郭嘉满腹牢骚,瞧着虎着脸的吕布一身惊天怨气,不难想象自己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只得强忍下去,长叹一声,问道:“重光有何要事,竟连这一晚功夫都等不得?” “自是十万火急。”燕清讨好地把他扶正,又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衣,省得他被晚上的冷风冻着:“早些与你和主公定下,就能早些放信鸽上路,他不就能早些赶去?” 郭嘉以鼻子重重地出了口气,不置可否道:“何人?” 燕清万分肯定道:“你看周瑜周公瑾如何?” “庐江太守?”郭嘉蹙了蹙眉,身为扬州别驾,他对这个世家出身,这一年里政绩出挑,考评出彩,相貌很是英俊豪锐的青年虽有印象,却并不算深:“主公麾下文武如云,若真细择,未必就没好的人选。何故用他担此大任?” 燕清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也早做好了长篇大论的打算,听他质疑,便温和一笑,徐徐道来:“依清之见,公瑾为英隽异才,极有胆略,初初为其友伯符……” …… 十日后,由倾力说服了吕布与郭嘉两人的燕清所送出的信件,经几只浑身雪白、体态圆润的鸽子之足,静悄悄地到了庐江舒县的太守官邸,轻轻落入一指如葱根的手中。 周瑜展开布绢,见这密信的落款处竟是主公印戳,不禁惑然凝眉。 辅人解密释码之物,虽置于书房之中,与机密一同无时无刻不着亲随看守,只是周瑜智极,平日又颇有闲暇,出于谨慎起见,早已将其了然于胸,如自幼便熟读的经史子集那般倒背如流尔,完全不必再仰仗那些外物,就可即刻进行解读。 他却不慌不忙,先把布绢重新卷好,拢入袖中,温然一笑,先屏退侍婢,步入密室之内,又命人在外严密坚守,才独自伏在案前,细细审阅。 读完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只是待陷入思绪之中的周瑜走出室内,侍卫们却足足候了几炷香的时间。 “这封送去甄城,这封,”周瑜唤入一亲信,淡淡一笑:“就送去寿春。” 因吕布军中唯有事关紧急时,才采用飞鸽传书这手段,是以暂未得人知晓。周瑜一边暗自筹备,一边耐心地等了几天,果真就等来快马几匹,收到几封煞有其事,实则言之无物的假信。 他也认认真真地回书几封,遣人驰送出去,便慢条斯理地准备了十数车粮草,点上一百余原就是只听命于他的部曲,竟是要亲自押送着这批军资往北去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沿途每逢岗哨,得人问起,他也不避讳,只风度翩翩地答所携物资是奉主公之命,取了庐江一郡今年收成的三成充作军备。 因不容有失,需他自领人,尽快送去甄城。 因袁绍与公孙瓒为阻止吕布进一步北侵,而组成联盟一事已广为人知,备战御敌的措施无可厚非,周瑜这套说辞,也未得任何人质疑,更不敢耽搁了要事,任他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半月之后,忽然彻底失去这行人的踪迹,又未闻他进入兖州境内,才惹起了轩然大波。 带着粮草辎重,衣冠济济,剑佩锵锵的百余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在自家势力范围凭空消失? 只可能是生了异心,半途转道,改投别处去了。 等途中其他郡守后知后觉到周瑜的不妥之处,赶紧着人通知远在兖州州治的吕布时,周瑜叛吕投公孙的消息,也已在颇感得意的公孙瓒的刻意宣扬下,广泛传了开来。 吕布毫无疑问被触了逆鳞,感到颜面扫地,当即勃然大怒,对周瑜之背叛深恶痛绝,不但在议厅里当着诸多部下的面将他骂得体无完肤,摔了好些杯皿,不管不顾地写了好几封痛陈怒斥其毫无操守、薄恩寡义的信,大张旗鼓地送去周瑜的新东家公孙瓒处,给注定要混得风生水起的前部下添堵一回。 因不满主公冷待苛用,改投旁人的举动并不少见;因自具慧眼,因更看好目前暂弱势那方的前程,不惜从强势的东家往低处走上一走,转身“下嫁”的做法也不罕有;走前不厚道地将前任主公狠剐一刀,来个破釜沉舟式的借花献佛,换取信任和看重的行径虽得人诟病,也未到遭人唾弃鄙夷的地步。 吕布现好歹为举足轻重,割据三州的强势枭雄,当初识人不清,辨人不明,又待人不足,现不过是损失些钱粮和颜面罢了,还对此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居然追骂到别处去,反倒有损风度,惹人发笑尔。 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的是,脸色铁青的吕布一回到里厅,一身滔滔怒火转瞬就不翼而飞了,反倒暗含期待地看向燕清:“如何?” 不说他这很有本色演出嫌疑的表现确实精湛,且说他勇于自黑的决心,燕清就不得不捧场地来个击节鼓励,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将他狠狠地夸了一通。 直叫吕布浑身书台,才看向郭嘉道:“如此一来,那些个瓒绍布下的耳目定当中计。” 郭嘉颔首:“这些可都是你教予公瑾的?” 燕清摇头。 他只大概讲述了计划,和希望周瑜能达到的目标,至于具体策略,就全放权给周瑜一人制定,他们负责配合即可。 本以为要等上十天半月,周瑜才会定谋,不想他如此效率,当天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周瑜这种智商情商具在,能让史上起初对他不以为然,甚至颇怀恶感的程普都对他赞不绝口的厉害角色,在诈降和反间这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 燕清一开始就不打算班门弄斧,打着任他自由发挥的主意。而收效就目前看来,也的确很是不错。 筹码不带够,诈降就不可能打动得了人。周瑜尚未成婚,并无家小可带,要让公孙瓒放下戒心,又要彻底‘激怒’吕布,自然就是带些他最需要的兵粮去了。 郭嘉微眯起眼,玩笑道:“嘉不解的是,重光分明与他见面不多,却极是信任。就不怕公瑾将计就计,来个假戏真做?” “有主公神武雄才之珠玉在前,又有挚友伯符如鱼得水在后,放眼看去,不过是萤火之光而,怎配与日月争辉?”燕清既然敢放周瑜出去,就是自持有他不会背离的筹码。抿唇一笑道:“未免太小瞧公瑾了。” 郭嘉黠然道:“嘉只得一双鱼目,自不及重光慧眼。还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当你是爱公瑾姿貌出众,方及信之。” 燕清眉心一跳,作势踹他:“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白日无端生胡言。” 吕布插话道:“只因那些个蝇头小利,他们就能对公瑾深信不疑?” “主公此言差矣,那可是满满十几车的粮食,好大的手笔,怎能叫做小利?” 也就是吕布财大气粗,才不把一郡的三成收成看在眼里。可在周瑜权限之内,这已经是他能一下调动的最多粮草了,加上百来精锐兵卒,足以彰显诚意,也够让据着荒凉幽州,耽搁务农,哪怕有修生养息一段时日,一打起仗来也多得捉襟见肘,正为这犯难的公孙瓒心花怒放。 燕清纠正完了,又郑重其事道:“降将携重礼而至,又是公瑾这般雅达聪哲之仕,公孙瓒断无置之不理之理,无论是疑是信,都得予以接纳。更何况公瑾擅谈论,与其相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再有主公这些骂信助上一臂之力,他要在营中周旋一二,非是难事。” 没准以周瑜的人格魅力,叫善于发掘将才人才的刘备都会为之心折。 燕清莞尔道:“即使最终不得取信于瓒,亦可拂袖而去,转叫袁绍起疑,觉我军与瓒军互通,以赠粮草为信,共谋他所据冀州也。” 周瑜带着这引人瞩目的粮草与人马,轰轰烈烈地进入了作为幽州州治的蓟县,不等他叩开城门,听闻此讯的公孙瓒便按捺不住心中火热,亲自策马出迎。 公孙瓒非是甚么求贤若渴之人,之所以对周瑜另眼看待,不惜降尊纡贵,将他接入官邸之中,又招来诸将,摆宴清谈,起初是爱他此弃暗投明之举,有痛击吕布傲狂之效;后则是喜他行事果决识趣,直断自个儿悔路,夺了如此之多的粮草送来,被吕布恨得仪范皆失。 虽知周瑜于江东一带颇具声望,有名士美誉,可真正一见这风流美丈夫,哪怕是少时被称赞姿貌甚美的公孙瓒也叹为观止,心中喜悦。 待宴毕,周瑜彬彬有礼地先做告辞,公孙瓒也回了内厅,因他帐中未设军师,商议事情也只是跟自己那几个从弟和长史关靖一起。 第115章 风云变幻 要燕清来说,公孙瓒麾下之所以庸才居多,连个智力高些的谋士充当军师一职都找不出来,倒不能全归罪到他用人唯亲,刚愎自用上,而是性情作死,所导致的别无选择。 造成这困窘局面的源头,应追溯到他与前幽州牧刘虞的一战。 刘虞身为始终忠于汉室的宗亲,对内的政务捋得井井有条,对外则以怀柔宽抚为主,跟喜好以暴制暴,一劳永逸,要以杀伐来断除外族威胁的公孙瓒截然不同,是为民心所向,正统所在。 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更何况是政治主张如此相悖的两人,刘虞倒也果断,知道早晚有此一战,也挑了个大好时机,是趁着公孙瓒跟袁绍累月交兵,后劲疲软,不得不偃旗息鼓,打道回府时,率先发兵,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却又因不够果决,舍不得连累无辜民众的性命,以及自身军事能力有限的缘故,理所当然地败在了英勇善战,杀伐决断的公孙瓒手里。 本来成王败寇,也无甚么好说,可身为赢家的公孙瓒,对趁人之危、攻他不备的刘虞,是半点不留情面,这般高调的折磨,也给他埋下了深刻的苦果。 他不但将刘虞暴晒于市集,称若他是上天所授的正统,就该有雨水降下来解救他,因未见雨落,他就沾沾自喜,将其狠狠嘲讽一通,再当众将刘虞杀死。 这口气倒是畅快地出了,可刘虞予人的形象一向仁爱,是极受百姓爱戴的。目睹公孙瓒这番暴行,各个阶层的人士皆受震荡,哪有不惧怕憎恨的道理? 公孙瓒要是肯礼贤下士,进行安抚补救,倒也不失为亡羊补牢。可他颇为自傲,见如此恶果后,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放任这相看两厌的局势持续下去了:上等门阀鄙弃他,他便不屑一顾地远离;普通官民对他切齿痛恨,他便不恤百姓;唯利是图的商人巴结他,他便亲近商贾,甚至愿与之立下兄弟之誓。 哪怕是兵多粮广,又有燕清想方设法拉起一套高标智囊班底的吕布势,都不敢如此彻底地得罪世家大族,纵使因设立书馆,建设学舍,光印书刊等举动,严重触犯到了这个阶层的根本利益,再加上吕布出身所限,注定不可能似刘表般做到跟他们亲如一家,血溶于水。 但燕清在广推教育,培养人才时,也尽可能地拉蔡邕这名满天下的大学士的虎皮,其余时刻,表面功夫也有好好做到:除去礼尚往来,平日瞧着很是和睦,政策上也偶有放松,给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补偿,他们也知情识趣,投桃报李一番,便达成互利互惠的平衡。 当然,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不过是双方都心知肚明,在需得相依共存的此时此刻,断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毕竟没有吕布这首屈一指的武力震慑,兵粮保障,凭一些个心不齐的世家,纵有再多部曲,也翻不了天去,怎么可能在诸侯铁骑的肆虐下,卑下寇匪的觊觎,保得住这身为天下要冲的豫、兖、扬三州? 乱世之中,再强大的世家,也不敢说能保全自身,安然无恙。 与其再经历一次流离避祸,满目疮痍,再换个不知底细的人来当这刺史,不如先依着好歹的吕布作为,徐徐图之。 他们蛰伏着,燕清也一边稳打稳扎,又不失紧锣密鼓地给吕布未来能用的人才打好根基,一边小心提防,一时一刻都不敢放松。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迫不得已要跟世族翻脸,且关系恶劣到无法修补的地步,也得退而求其次,竭力挽回民心。 与全体官民为敌,只跟虽能提供粮草财物,却毫无忠诚可言的普通商户结交,这做法不是勇于挑战,而是愚不可及的自取灭亡了。 这种情况下,除了唯他马首是瞻的骨肉血亲,和身家贫微,暂时挂靠在他帐中的旧日同窗刘备等人,还有谁学成文武艺后,肯卖与这恶名昭著的幽州之主的? 看他谋士凋零的现状,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一个具有幕僚性质,有切实忠于公孙瓒的长史关靖,还是个才疏学浅,目光浅短之辈——只是他于史上不慎坑了主公一记,叫对方错失了背后袭击袁绍、扭转败局的大好良机,以至于遭到围困,一路兵败如山倒后,心中深感愧疚,自愿随之一同赴死了。 这也是燕清力劝周瑜从公孙瓒处着手的原因。袁绍自身再优柔寡断,好谋无决,帐中智士亦各怀鬼胎,心不凝聚,却到底有那才干的底子摆着,又有个能言善道的曹操周旋调和,想要浑水摸鱼,显然不是易事。 更何况他们本身就热衷于猜忌,无事也要生非,又岂会放过空降的周瑜? 这降因看似无懈可击,却禁不住太多推敲诽谤的,燕清可不想一个不慎,就将这宝贵英才给折在这深不见底的泥潭里头了。 换作混入多勇少略的公孙瓒势,周瑜就似游龙入海,虎入羊群,即便不成,凭他智谋,也能脱身。 “依士起之见,瓒与本初刚结为盟,周公瑾便私行而来,如此凑巧,究竟是真心归顺,还是在卖弄奸伪之道?”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素未谋面的燕清算计得裤兜都难保住,公孙瓒在招这一干部将商榷时,到底清楚自己这些从兄从弟的腹中并无点墨,更重视关靖的意见,在听得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后,头一句问的就是关靖。 可关靖也深知他不喜被人反对的脾性,也多少会些察言观色的功夫,不涉及自身重大利益,他多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听主公语气隐含期待,他又怎会扫兴地道周瑜可疑? 关靖笑了一笑,圆滑道:“是敌是友,主公一探便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公孙瓒:“愿闻其详。” 关靖道:“主公不妨先试以重职相许,他若真心怀叵测,此便是正中下怀,定愿立受。若他退拒,则志在长远谋信,再观察些时日,方可真用。” 公孙瓒点了点头:“此言甚善。” 关靖又顺着他的意思,将周瑜周身气度盛赞一通,又拐弯抹角地歌颂了公孙瓒英明神武一番。 有名扬江东的士族子弟不远千里来投,倒不失为缓和与世族关系的合适契机。 公孙瓒欣然抚髯,心里疑虑顿时消了大半,只留下几分,助定下决心,欲自个儿去试探。 第二天一早,便亲去那临时安顿周瑜的府邸里拜会。 此时周瑜正在檐下悠然抚琴,听得传报,那绕梁三日的袅袅琴音便戛然而止,眼睑微闭,于心中稍数至三,才将琴搁下,匆匆出迎,俯身一拜,歉然道:“公孙将军若有事,差人相召即可,怎需亲至?” 见惯昂首冷笑,对他嗤之以鼻的世族子弟,忽得周瑜这般雄姿英发、却谦逊有礼的翩翩君子投桃报李,公孙瓒愈发心喜,面上倒还能把持得住:“得遇贤士,当有待贤之力,公瑾不得妄自菲薄。” 等进了内厅,稍几句寒暄过后,他直接切入正题:“素闻吕布待周氏一族不薄,又不嫌公瑾年纪轻轻,赋以太守之职,现他势如中天,何故弃他而去,又冲瓒而来?” 周瑜嘴角的笑便渐渐淡去,轻蔑道:“吕布此人,薄情寡义,喜好逞凶斗狠,不过一夫之勇尔,纵得一时之志,又怎能长远乎?既关乎一族存亡,岂能依附于一反复无常的莽撞小人?将军见他看似虚怀纳贤,实乃一贪色好颜无能之辈,将权柄尽赐燕清一人尔,又怎会真有我等的一席之地!” 公孙瓒面色变幻莫测,半晌却是冷笑一声,倏然翻脸,拍案叱道:“好个吕奉先,好个周公瑾,我已识破你那奸计,休想轻易戏侮于我!” 成了。 周瑜心里暗道一句,面色却是稳坐如山,半点不惧他要唤人将自己推出斩杀,只漠笑一声:“原来昔日以白马义从叱咤天下的公孙伯圭,也不过如此胆略!罢了,是瑜看走了眼,投错了主,区区性命,失了也无话可说。反正将军现今大难临头而不自知,不久后自难逃死劫,也要来给瑜陪葬,早走一步,也不算亏!” 公孙瓒怒极反笑:“哼,死到临头,还欲危言耸听于我!” 周瑜朗声大笑:“是虚是实,将军日后便知!现要杀便杀,何必拖延!” 公孙瓒仪貌颇具威仪,发怒咆哮之际,只叫宵小心胆俱寒,于他而言,亦是屡试不爽。本就只想要诈周瑜一诈,探他受惊下露不露马脚,不想周瑜直道他死期将至,他在震怒之余,也多了几分疑虑与求知。 然而准备充分而来的周瑜,要能被他这突然发难吓着,史上那惨死赤壁的几十万雄兵都得笑醒过来。 “且退下!”公孙瓒屏退欲将周瑜拖下的随从,一掀前摆,于主位上落座,傲然道:“见你胆气不俗,便再给次机会。要能将方才的话说出个所以然来,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周瑜冷笑:“将军与袁绍交兵多时,累得黎庶疲弊,仓廪无积,正当屯田备患……” …… 要是刘备就在此地,或还能在这虚虚实实的迷雾当中指出几项疑点来,给公孙瓒做个参谋,不叫他被迷惑得如此之惨。 可惜刘备远在青州,刚升任平原国相不久,内忙于梳理政务,外急于抵御敌寇,唯一的喘息功夫,还是得与袁绍新建的盟约所赐。 等他得知切实消息,木已成舟:周瑜走马上任,不仅被派至青州来做他同僚,所带的部曲也在关靖的馊主意下被悉数打散,编入各个军中,初衷竟是避免周瑜心有不轨时可联合他们起事。 不过对刘备这份几欲呕血的心情,燕清也暂无暇关注了。 显然曹操也非常清楚这份联盟关系应时势而生,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为求兵贵神速,在一安顿住公孙瓒这桩后顾之忧后,立即劝说袁绍出兵。 他原就未想过,本质上是敌非友的公孙瓒能真提供什么援助,只让他被盟约所困,不好趁袁绍倾巢而出,与吕布交兵之际,袭击后方罢了。 ——于是在二月刚至的时刻,一直摇摆不定,踟蹰不前的袁绍终于被他说动,下定决心启兵伐吕。 第116章 优劣互换 当双方都兵盛粮足,有意天下,却被对方限制住扩张步伐时,交战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 对雄踞三州,占尽河南战略要地,右边只得一个风烛残年的陶谦,左边则是守成不动的刘表,下边虽有山越横截,却丝毫影响不了大局的吕布势而言,这场交锋拖得越后,实力差距就会越大,对他也更为有利。 他大可以先不参合进河北一地的几势相争,一边等他们互斗,一边游刃有余地先往别处发展:以他所处的关东地区的核心位置,既可直入司隶,轻取皇帝;亦可挟恩屯兵徐州,守株待兔;甚至可倾力南下,进犯荆襄……试问现有哪方诸侯,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对上来势汹汹的吕布势还能有还手之力? 曹操自然不可能不看穿这点。 对袁绍而言,状况就要糟糕得多了:跟史上他平定河北,手握并、冀、幽、青四州,有几十万大军,粮草丰沃,宣布跟曹操决裂时的情形完全没法比的是,目前真正被他彻底掌控的,就一个冀州罢了,和青州的平原一地罢了。 可这一仗却不能不打,因为时间差根本没有机会存在:不趁着吕布尚未在兖州站稳脚跟,联合公孙瓒将其驱赶打压,难道还再等个一年半载,顾着惦记那随时可取的河南尹,却叫贪得无厌的猛虎养足了精力,再逐步蚕食掉其余势力吗? 在同样的时间段里,只得冀州一地,且面临内忧外患的袁绍,哪怕竭力积蓄实力,也是绝不可能拼得过吕布的。 倘若现三方混战的青州,也被吕布所夺,那被围堵合困在河北的这三股势力,就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余力,连一线生机都不会剩下了。 从兵法来看,最佳出征时机,应是对手准备不及,实力上有所欠缺的时刻,而不非得等到自己准备就绪。 除此之外,袁绍不得不被动发兵,仓促出战的原因,就是这脆弱不堪的联盟关系:满眼私仇,不知远虑的公孙瓒随时可能撕破脸皮,趁后方空虚袭击冀州,要暂时稳住他已是不易,岂能不尽快奋力一搏? 好在没有公孙瓒的呼应,那并州的黑山军张燕便独木难支,纵使有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后方暂算安稳。 因心里早有准备,在得知这讯时,已入驻修复一新的甄城、不必再在营帐里委屈的众人皆都悄然无声。 吕布是摆惯了面无表情的谱,对这意料之中的事,也很是淡定地毫无表示;郭嘉不着痕迹地跟燕清抛了个俏皮的媚眼,燕清则揪准吕布不注意的空档,愉快地反抛回去;张辽与甘宁则眼前一亮,对这近在咫尺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跃跃欲试了起来。 “正值隆冬盛寒,外头还冰天雪地的,何不多休养些时日,待春来再做打算?袁绍也太不会挑时间了。” 厅里燃着红通通的火盆,暖融融得只需在薄衫上披件外衣,燕清如此抱怨着,面上却毫无忧色。 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从缔结盟约到现在,已过去近两个月功夫,其中曹操劳心劳力不说,还得辛苦地忍着一些忙于内斗争权的袁绍谋士的阻挠,力劝优柔寡断的袁绍尽快出兵。 可惜袁绍虑多不决,硬是拖延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放弃以逸待劳的天真想法,跟步步紧逼的吕布决一死战。 实际上,燕清也很清楚,袁绍选择不等到春耕是明智的。 在得到豫州那年,有吕布无条件撑腰的燕清就从容做主,仗着财大气粗,收拢了如此之多的流民,又供给改进过的农具,外加减低税赋,只为提高荒地的开垦率。 第一年还很是入不敷出,仿佛就是一笔血本无归,只为收买人心的慈善买卖,可等到第二年,这些原本一文不名的荒地给他们带来的回报,就丰厚得甚至都超出了燕清的预期。 也就是去年(初平四年)金秋一过,看到他们挣得钵满盆满,又得尽了百姓拥戴的诸侯眼都绿了,忍不住有样学样,照搬燕清的屯田方法。 尽管不得精髓,有这范例摆着,模仿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燕清看在眼里,比起为这或许会削弱他们在蝗害来临时占有的优势而忧心,更多的,反倒是感到欢喜:一是刚开始着手施行这方面措施的别家不可能追得上他们先行一步所攒下的家底雄厚,二是对这些个殃及所有华夏子民的灾难,他不可能只考虑个人利益,而是希望影响能降得最低,不似史上那般惨烈可怖,发生人相竞食的悲剧。 郭嘉听燕清这么一说,奸笑道:“本初兄能下定决心,就已难能可贵,为此煞费苦心的孟德尚未说些什么,怎么重光就埋怨上了?” 燕清知道郭嘉的说法虽听着刻薄,但对史上多次放弃上天赐予的大好攻曹时机、只在送去的书信里出言不逊,态度傲悖,一直说多做少,束手束脚,以至于拖拖拉拉到官渡之战不得不跟其正面攻坚的袁绍而言,却能称得上一针见血了。 曹操果真好本事,连袁绍都能劝动到这个地步。 燕清挑眉道:“只叹有孟德作祟,未能再拖些时日,看他坐成困守之局,容我等来个瓮中捉鳖,那才美极。” 郭嘉夸张地嗤笑一声。 吕布忽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痒,不由得轻咳一声,打断了两谋士间的眉来眼去,一本正经地开始问询:“何人是为先锋?兵力共有多少?” 燕清都不用再看一眼布条,直接就道:“袁绍以颜良、文丑领三万精卒,是为先锋,郭图、审配其监军也,高览、张郃、淳于琼有两万余,坐镇中军、后阵;曹操自领其原部,其中步卒三万、弩兵三千,弓兵五千,骑兵一万相随在外,不受指派。” 吕布颔首:“往何处去了?” 燕清微妙地蹲了一顿:“官渡。” 曹操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袁绍这回是豁出去了,真将全副家当都押了出去,跟曹操剩下的四万人马相加,竟有近十万之多,且多是精锐,的确不容小觑。 在鏖战后期,因死伤损耗过剧,人口恢复的速度跟不上来,赤壁之战时,曹操那号称八十万大军,其实严重掺水,顶多就二十来万。 跟虚报人数,借个名头唬人的情况不同,燕清的耳目所探来的数字,可是实打实的这么多人,且多是上过几次战场的老兵,与史上曹操所掌的人数众多、其实心散不齐,随时内讧的青州兵不可同日而语。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尽管在史上的官渡之战,袁绍有着十一万兵马(号称七十万大军),现在则是跟公孙瓒休战不久,还能从冀州一地挤出五万多人,已是出乎燕清意料了。 不过,跟合三州之力,能在不影响各州正常运作的情况下,调动出快二十万大军的吕布相比,这兵力还是悬殊得厉害。 何况他们是精锐之师,吕布的也不枉多让。 听着倒让人较为安心:毕竟以少胜多的战役听着惊心动魄,场场都能让后人津津乐道,而想要达成的条件也无比苛刻,需得天时地利与人和。 哪怕是得天眷顾的曹操,在官渡之战击溃不可一世的袁绍后,也在赤壁之战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然而燕清却是慎重惯了的,尤其历史已搅得彻底乱套,他丢失了‘先知’这一优势,也从不以为他们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后,就能高枕无忧,随意应付了。 哪怕绑架了沮授,关押了荀彧程昱,又派了周瑜去公孙瓒军中浑水摸鱼,也依然小心翼翼,唯恐有所疏漏,导致阴沟翻船。 别的不说,就说身高不足、心眼贼多的曹操独领在外,不听袁绍命令调动的那一军,随时就可能发动奇袭,成为抵在咽喉上的利刃。 就不知道蝴蝶效应之后,袁绍还会不会将粮草囤在乌巢——想必是不可能了。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今他们对上袁绍,不正跟当初官渡之战中的袁绍对上曹操一样?只是袁绍从优势方转为劣势方罢了。 他们兵盛粮广,又无后顾之忧,可安安心心打消耗战,处于后方的豫州兖州,民息不会太受影响,春耕也不会耽搁,就成了能源源不断供应粮草的后盾。 袁绍要是没法像火烧乌巢的曹操那般勒住他们命脉,来个速战速决,那点瓒来不易的家底怕撑不到蝗害到来,就要被生生拖垮了。 说来说去,还是最担心曹操,以及不知何时会杀入战局的公孙瓒啊。 吕布微微颔首,兀自沉吟片刻后,蓦然爆喝一声:“好!” 这一声犹如一道炸雷在耳畔响起,包括燕清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震了一震,本能地看向了他。 吕布体魄高大健美,坐着还好,一站起来,真真就是鹤立鸡群,极其惹人注目了。 哪怕只着常服,手中亦无寸铁,仍彰显出傲视群雄的睥睨,和不怒而威的杀伐气势来。 他面部轮廓极其深刻,深麦色的肌肤上钳着剑眉星目,道:“袁绍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有意以卵击石,如今整装待发,我等岂能落于人后,白叫他摆了威风?” “——速速传我令下!豫州高伏义,扬州赵子龙,都当即刻调拨人马。” 吕布一通威风凛凛地发号施令,一直沉思不语的郭嘉忽然开口了:“主公且慢。” 第117章 疑心有诈 吕布看向郭嘉,语气倒很是客气:“先生有何建言?” “建言称不上,只觉恐怕有诈尔。”郭嘉笑了一笑:“曹操此人,狡诈多智,自立一势后,除为复仇恨屠徐州外,皆是谋定后动。既然如此,又岂会将希望依托于袁绍一人身上?怕是哄袁绍先打头阵,他则分兵,一军随其出征,一军美其名曰佐其固守后方,实为伺机谋取青州罢了。” 吕布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噢?” 他虽未明确反对,而是露出个需要考虑的、模棱两可的神情,可燕清与郭嘉又如何看不出来,这其实就代表了个不情愿,只不便直说才做拖延的态度? 显然在骄勇好战的吕布看来,自个儿能按得住性子没同时跟暗通款曲的两窝狗贼(袁绍和公孙瓒)开火,而是老老实实地梳理内政,安抚民众,就已经是他们祖坟冒烟得来的大恩大德了。 现袁绍竟挑衅上门,还不知死活地摆出要一决雌雄的嚣张态度,吕布要能对此淡然处之,那才叫怪哉了——他只是得燕清耳濡目染下,知道心机深沉的益处,自学成才,变得脸厚心黑了些,却不是真的修身养性,成胆小怕事了。 不过比起愤怒,他更高兴自己不必再闲得发慌,既有机会磨一磨帐下一些个新兵蛋子,也能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哪儿还乐意玩迂回婉转,阴人不见血的各种路数,只想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刚个正面,提戟策马,弯弓搭箭,叫这群小鳖孙有来无回。 听郭嘉的提醒后,燕清心头隐有所动,还未来得及细忖,蓦然得郭嘉一个‘全靠你了’的如丝媚一捋思绪,温声劝道:“奉孝所说不差,曹操此人,曾得子将点评,是为乱世枭雄尔,若非形势所迫,怎会真心甘于锦绣其外、败絮其中之袁绍麾下,为其马前卒?难不成真心指望曾对他所遇之难袖手旁观的袁绍当真论功行赏,给他加官进爵不成?” 别说袁绍吃过一次养虎为患的亏,不会轻易再给曹操脱出去独立的机会,哪怕他真有重用宠信曹操的心,被他帐中那些勾心斗角的行家涌上来一阵瓜分,再大的功绩也所剩无几。 “袁绍固然溺爱幼子袁尚,然一来碍于礼法,二来长子袁谭颇有威信,不好立其为嗣。”燕清忆起袁绍在史上的作为,不得不说这爹虽然优柔寡断,也很是偏心,但到底护短的,为假装一视同仁,把儿子派出去各领一州刺史之职,说是如此便于考察其能耐:“为堵住众人之口,亦为安袁谭之心,也为防公孙瓒临阵变卦,怕是会在临行前任命袁谭做青州刺史,与北海孔融、公孙瓒所派田楷呈对峙之势。” “三股势各自为营,以曹操之能,先借袁绍之手牵制我等,就可逐个击破,以夺青州为安身立命之本:袁谭才能有限,又是初来乍到,不足为惧;孔融弱质文人,又刚退黄巾贼寇,元气大伤,帐中亦无将才可用,速攻可破;田楷实力雄厚最为棘手,却可谎报前线军情,以利诱出,调虎离山后,顺利鸠占鹊巢,叫他无处可回。”就看刘备能不能看穿这些伎俩,说话又够不够分量,能不能压住想分一杯羹的田楷了。 吕布即刻颔首,深以为然道:“曹操果真是另有图谋。” 这态度对比之下是如此鲜明,直叫郭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燕清欣然道:“正是。曹操所打的,估计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无论此役是袁绍侥幸惨胜,还是兵败萎靡不振,他皆有进退余地。” 吕布专注地凝视着燕清,连连点头,半晌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虚心求教道:“重光所言甚是。既如此,布当如何防备?” 燕清还未开口,郭嘉就懒洋洋地插话道:“不难。主公只需暗置一得力干将随机应变,再留三万人马于豫州待命,如此一来,无论是刘表得劝有所异动,还是青州局势发生变化,都不叫曹操有机可乘。” 燕清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眸光闪耀地送上一记发自肺腑的马屁:“主公有虓虎之勇,又具奇略之佐,由您自率主力拒敌于官渡,可作万人之敌,何况此回是敌寡我众?定不出差池。” 沐浴在心爱的祭酒这混杂了期待和崇拜的目光中,吕布昂然挺胸,只觉浑身飘飘然,毫不犹豫地就应承了下来:“二位先生皆有此意,布何来不听之理?不过对付袁绍小儿,何须动用如此多人!有布在此,定叫他寸进尺退,闻风丧胆!” 燕清见目的顺利达成,笑眯眯地连声道好,就将还意气风发的吕布抛在了一边,认真跟郭嘉商榷起了这镇守的人选来。 为了让被当枪使的袁绍察觉不出他的真实用心,曹操只能领军随其前往官渡,而把待机奇袭的重任交给心腹大将。 无需直接跟曹操对上,那就好办得多了。恰巧贾诩已从长安完成了煽风点火的任务,再有个几天就能赶回许昌,由他担起督军一职,搭配个肯听谏言的勇将,定能万无一失。 正在归途中的贾诩还不知道,自己这还没赶回去,就又被燕清给惦记上了。 只是,这人大概会是谁呢? 燕清在脑海中将曹操早期帐下的虎将名字过了一轮:史上曹魏鼎鼎有名的五子良将,里头的徐晃和张辽已惨遭算计,深深落入吕布魔掌,再有个张郃还在袁绍麾下,正被燕清兀自虎视眈眈。而硕果仅存的俩人,一是于禁于去年才拜入其下,又在徐州之后才渐得升迁,无甚可能;另一个则是乐进,还没到乍露头角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吏罢了。 多是正值壮年的八虎将,倒更有可能。其中夏侯尚、曹真与曹丕岁数相近,现在还是小屁孩,可忽略不计;日后虎豹骑那赫赫有名的督帅曹纯现资历尚浅,也不做考虑;曹休是曹操宿卫,定会与他寸步不离;夏侯惇在袁绍处求过援军,又曾遭软禁,被其熟知,为免惹起注意,也不便离开;夏侯渊在史上的官渡之中是负责粮草督运的,不知会否有所变动;那除此之外,就剩下近随曹操转战四方、又有过献马救命之恩的曹纯,以及多次担任先锋,在徐州时还担起过先别攻他处、再与大军会和一任的曹仁了。 燕清忽福至心灵,道:“刚巧公瑾不久前被委任做青州别驾……” 吕布还在发懵,郭嘉就迅速接上话来:“重光的意思,是让伯符去?” 燕清笑道:“正是!多亏公孙瓒的美意,才叫有这江东双杰里应外合,叫人见识何为珠联璧合之威。” 在他们营中,还能找出比这对总角之交更默契合拍,哪怕相隔万里,也心心相印的搭档吗? 郭嘉微微抿唇,意味深长地看着燕清。 在他和吕布眼里,无论是燕清这份完全不拘泥于年岁的爱才之心,甚至是这隐约流露出的悠然神往,都很不可思议。 不过是两个锋芒小露,未及弱冠的青年,虽有美玉之资,到底资历尚浅,所经考验不足,怎重光就如此另眼相看,屡次放心地委以重任? 只是当郭嘉转念一想,联系到自己身上后,又不觉得奇怪了:世间似燕清这般既有相千里马的伯乐之才,又具不拘一格的用人之心的,恐怕也不可能挑得出第二个来,自不能以常理推断。 燕清道:“主公与奉孝认为如何?” 无论如何,郭嘉都对燕清这份才能极为看重与信任,自无反对之意:“重光此见,嘉深信服。” 吕布更是爽快:“好。” 如此一来,他大可放心地省下贾诩来,请对方也来官渡好了。 因刚刚已派出过递信的人,如今是来不及唤回了,燕清赶紧唤来信使,将新的指令送去。 “我军做为先驱,明日巳时开拔,势必痛击袁绍。”吕布将调兵另悉数派下后,又派人喊来张辽、甘宁二人,命令道:“你们各领一军,速点五千步卒,一千弩兵,二千弓兵与五千轻骑,若有延误,军纪不容!” 跟铿然应是,对这驾轻就熟的张辽不同,甘宁激动得脖颈都红了,终于彻底将这些天里的隐忧一扫而空——虽吕布表现得并不记仇,表面也很是厚待,可还有什么比在这大规模的作战当中,容许他个初来乍到,只在扬州剿匪攒了些资历的前水匪头头独领一军,带万余人马更显信任的?! 吕布将事儿吩咐下去后,并不着急跑军营一趟,整顿己军人马,而是一脸漠然地重新坐下,看向扬州刺史与扬州别驾。 只见燕清与郭嘉笑眯眯地挨得亲亲密密,讨论得浑然忘我,哪怕看法偶有分歧,一方也能口吻轻快地很快将另一方说服,和谐愉乐,默契十足。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0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根本不似袁绍帐下那看着人才济济,多是勾心斗角,结党营私的硝烟弥漫。 吕布却半点不为这份可贵的和睦感到欣慰动容,身为主公,他的存在感无疑被弱化得十分可怜,若不是燕清坚持在敲定每个主意之前,都先征询他的意见,就真的像被遗忘了一般。 “可怜”的吕布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满不在乎地慢慢地舒展着健实的身躯,一边将一手撑在温暖光滑的虎皮坐毯上,不着痕迹地朝着燕清的衣摆之下,缓缓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句话 ——夏侯尚宠爱一个爱妾超过了正妻,而正妻是曹氏之女,于是曹丕派人绞杀了这个爱妾。夏侯尚很是悲伤,生病至精神恍惚,一年后病逝。 不知为何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第118章 官渡序幕 当覆着薄茧的大掌借着矮桌与袍裾的遮掩,鬼鬼祟祟地摸上那光滑细腻的小腿,充满狎昵意味地轻轻摩挲时,正全神贯注地与郭嘉探讨战略部署的燕清反射性地颤了一颤。 自从与吕布有了肌肤之亲后,对方在这方面的自制力便直线下降,不分场合动手动脚已是家常便饭,还时不时自行物色一些新鲜场所,再缠着燕清配合他干那不可告人的快活事儿。 一开始对他的突然袭击还很不自在的燕清,也被迫渐渐习惯了他的不安分。 幸好郭嘉未能留意到他片刻的僵硬,他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将心神全数放回要务之上,不被吕布那得寸进尺的骚扰所扰乱——后者也很少狡猾,始终维持把度在一个暂可容忍的范畴之内,占尽便宜。 就是到了夜晚,舒舒服服洗完澡的燕清,给心猿意马地上来搂他的吕布来了个清算旧账:笑眯眯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便与吕布同榻共寝了。 在孤枕难眠的主帅满怀的怨念当中,大军依旧顺顺利利地于巳时开拔了。 将这些个文人谋士的身体,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一样重的燕清始终认定,郭嘉体质偏于羸弱,不宜骑马,自然还是乘舆为妙。 连接城县的一些个主要干道,是早在坚信‘想要富先修路’的燕清主张下就修得很是平整了,他之前还腾出半日时间,给这些宝贝谋臣设计了外形好看,减震防撞功能绝佳的车驾,务必叫他们少受颠簸,坐得舒心。 这会儿就派上了极大的用场——能让实在厌恶在旅途里颠得辛苦的贾诩同意去长安出差,这些车驾无疑功不可没。 郭嘉对此毫无意义,因他注定落在后头,燕清索性跟设计出霹雳车、内政方面也极有建树的从事刘晔做个伴,帮忙看顾负责运送那些个笨重的攻城器械组装部件的队列,自个儿才安下心来,跟吕布行在前头了。 对史上那场著名的官渡之战,叫燕清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火烧乌巢这个致袁军断粮的逆转关键。 这就牵扯到袁绍帐下那位身为曹操故友的谋士,许攸了。起初是许攸的人逮着了曹操派去许昌催粮的使者,得知曹营缺粮一时,喜得立即告知袁绍此事,催促其趁虚急攻。结果袁绍心急攻曹不愿听劝迂回在前,又有他家人在这节骨眼上因贪污被审配收押在后,许攸一气之下,干脆叛袁投曹,将乌巢是袁绍大军粮草所在的机要消息透露给了曹操。 有话道计毒莫过于绝粮,没饭可吃时,兵数越浩大,就越成了催命符,乌巢一丢,军心涣散,再有劫营补刀,可不就叫袁绍一溃千里? 燕清自然不可能不从前人那血的教训里收取经验,既知粮草如此重要,就要事先加强防范。 首先不将鸡蛋全装在一个篮子里,宁可麻烦一些,把粮仓分为四五处,哪怕一两路不幸有失,也不影响大局;粮仓皆有高顺所荐之忠诚可靠,不喜饮酒的武将把守,沿途设备有信鸽的岗哨;分出几列轻骑主动出击,滋扰袁军粮草运输线;军营看守严密,无信不得随意外出,降低泄密可能…… 至于许攸的话,有他那些个很不安分,四处惹是生非,随时要东窗事发的家人在,无疑可以设法利用一番;还有那个喜好推卸责任,坑自己队友的一把好手,史上将张郃诬陷到怒而投降曹操境地的郭图,也是只要运作得当,不怕派不上大用。 如此看来,跟遭了兖州大变,余部团结一心,如同铁板一块的曹军相比,袁绍军中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燕清倒是未曾指望过,许攸在遇到同样的窘境时,就会愿意来投吕布了:史上毫不犹豫转投曹操,有很大原因是他们曾为旧友,对其秉性颇为了解,知他定不愿错失大好战机,会重视他的意见,才安心这么做的。 要是换做不知根底,又素有凶名的吕布,许攸恐怕就没这么大胆了。 除非将他逼上不得不走的地步…… 具体要如何操作,燕清暂还没有头绪,想了一会儿未果,直接就放弃了纠结此事,预备留待郭嘉、陈宫与贾诩等人到后再做想。 是的,燕清这回终于能心满意足地带上陈宫了。 他很自然地抬眼看向吕布,不料就被小吓了一跳:行在最前的吕布不知何时故意落后了几个马身,几乎跟他并肩而行,这会儿眼睛还默不吭声地盯着他,目光似鹰隼般锐利,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那皮毛油光水滑的坐骑赤兔仿佛也被传染了主人不安分的毛病,紧挨着雪玉骢快步踱着时,火红色的大脑袋也不肯闲着。 每隔三不五时,有意无意地凑过来,非要碰一下行走端正,身姿笔直的白马,叫它歪上一歪,对这戏弄之举很是乐而不疲。 雪玉骢一副高傲冷清的模样,多数情况下是懒得理会它的,只次数太多时,才忍无可忍地狠狠撞回去。 燕清安抚地拍了拍被惹得快狂躁起来的雪玉骢的颈项,明智地不问吕布一个劲儿地看他作甚,省得反给了对方调戏自己的理由,只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轻轻一夹马腹,叫雪玉骢加快往前的脚步。 吕布所领的是为中军,等他们抵达官渡,已是十日之后。 而此时此刻,袁曹联军的先头部队,也已跟行在前头的张辽与甘宁二军交上手了。 袁绍的套路跟史上的大体没什么区别,都是追求先发制人,大军驻于黎阳港,先锋颜良文丑则奉命渡河而去,一击白马,一克延津。 曹操则派出曹仁,史涣,于禁,各率两千人马,佐其攻势。 吕布势虽早对袁绍势南下进犯有所防备,可要派重兵守住所有渡河港口,那就不是一般的不现实了,只在尤其重要的几处河港屯兵较多,每地也不可能超过三千之数。 这会儿无论是战机还是人数优势,此时都被捏在发起进攻,且已渡过黄河的袁曹手中。 匆匆驰援而来的张辽与甘宁则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骁勇善战,武力超群,对上那倍受袁绍青眼、身经百战,屡立战功的颜良文丑二位上将,也能在十数回后占到上风,叫他们难以招架。 只可惜这非是开战前那叫阵中的斗将,而是货真价实的短兵相接,饶是颜良文丑分别遭遇张辽甘宁,与其大战十数回合后,震惊于自己不敌这俩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能在大军接应下从容而退,避其锋芒。 张辽心恨自己实力不济,哪怕他豁出去受上几下重创,也不可能与潮水般汹涌冲来的敌军之中斩杀大帅,只得作罢,也被压制得死死的,唯有节节败退,只奋力拖延时间,不叫他们拿下两地。 等吕布赶到,整个陷入被动应战的局势就被扭转过来了。 可惜不等他开启狂暴模式,气势如虹地杀入战阵,对方见敌军所率的中军已至,士气此消彼长,竟是毫不恋战,立即撤回黄河天线那头的大营。 万分担心双目赤红的吕布会不管不顾地追击过河而去,燕清赶紧劝住他:“主公切莫急于一时,贸然去追!” 别说这么整齐有序的撤退是否曹操刻意设下的诱敌深入之计,就说他们自己,在根本不知道大营之中有多少人马的情况下,也绝不是个出战的好时机。 吕布军一路奔袭而来,兵马劳顿,急需扎营休整;张辽与甘宁二军的就更不消说了,几乎个个挂彩,只凭一口气撑着,也掩饰不了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吕布虽仍微眯着眼打量着滚滚河水,手中紧持寒光闪闪的方天画戟,鼓鼓扎扎、蕴着可怖力量的腱子肉紧绷,身躯微微前倾,杀气隐约可现。 他一副蓄势待发、风雨欲来的求战架势,与主人心有灵犀的赤兔却始终一动不动。 “重光安心。”须臾,吕布撤回投向河那头的视线,以平和异常的语气道:“布岂会凭一时冲动,犯此愚昧之举?” 燕清接触到他自信而不傲慢的目光时,心里恍然,忍不住怔了一怔。 我行我素,固执己见,刚愎自用,反复无常,轻狡多疑,唯利是图,用人唯亲,苛待下属,重勇轻才,阴晴不定,贪恋美色……吕布身上那一大堆被人诟病的臭毛病,已于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了。 只是这点滴积少成多,是潜移默化,对跟他朝夕相处的燕清而言,并不甚明显:尤其在议政时,吕布仍然以缄默偏多。 以至于燕清虽偶为吕布在驭下手段上的高明惊叹,和偶尔提出的意见所展示的才识欢喜,也很少像现在这般,深刻入骨地感受到这翻天覆地的不同。 曾经的猛虎颠沛流离,倚功自傲,仗着武力高强,观势觉胜券在握,莽莽撞撞地追那穷寇,紧接着就得为与机会擦肩而过感到追悔莫及。 不难想的是,这样的错误,放在如今的吕布上,怕是不可能犯下了。 “全军回撤,就地扎营,不得追击半步!” 吕布不知燕清心中万千感叹,昂首收腹,威风凛凛地爆喝一声,就成功让杀红眼的张辽等人惊醒过来,毫不迟疑地刹住了脚步。 等正式扎营,两军隔天险对垒,燕清不着急去听张辽甘宁向吕布在主帐中的汇报,而是先往伤兵所在的营帐去了一趟,见新组建的‘扶伤营’运作良好,让受伤兵将都得到有效救治,才安下心来,去寻吕布他们。 第119章 吕布搦战 走到半途,燕清就蓦然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地拐道去了马厩。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主帅的宝马爱驹,自然不可能跟普通将士所用的那些西凉良马同居一处,即便只是刚刚扎起的营寨,也分了三六九等。 燕清拒了随从,径直去最宽敞整洁那间,想寻赤兔。 然而刚一赶到,就见着里头空空如也,燕清不禁怔了一怔。 他知防守严密的军营不可能叫一匹惹人注目的高头红马凭空蒸发,于是并不慌乱,而是看着隔板底下那宽敞的空间,毫不犹豫地改去隔间,寻自个儿的雪玉骢去了。 ……果不其然,赤兔从板子底下挤了过来,大喇喇地霸占了大半空间,眼睛闭着,睡的正香。 雪玉骢被它挤到了一边,也还是不够,可怜兮兮地只能半压在赤兔身上,也是奔波数日,累得厉害,才不挑拣地方,也阖目睡了。 燕清看得啼笑皆非,若不是知道赤兔跟雪玉骢都是被阉割过的公马,只怕要以为它俩好上了。 好笑归好笑,他也不忘了正事,袖中轻轻一弹,将那张好不容易刷新出来,藏了许久的卡牌对着熟睡的赤兔轻轻一弹,就见金光粉碎,悉数进入赤兔的大脑袋上。 没想到真的可以给别人用。 燕清心中雀跃,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还先回营,将沾上马厩那些难闻气味的衣袍换了,稍稍净面,才快步赶去主帐当中。 不巧的是,等耽搁了这一会儿的他来到,吕布跟张辽的谈话已然结束了。 他刚掀开帐帘,就险些撞上要出来的张辽。 不知是不是折射角度的关系,因已是背对着帐内燃烧的灯盏,光照已很是黯淡,燕清仗着比张辽高上一点儿的个头,隐约能捕捉到他眼眶似乎有些发红,又明显有水光闪耀。 怎么像是哭过? 燕清面色依然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心中的好奇在那一瞬却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张辽虽日益有往赵云那种公正无私、成熟稳重的模板转型的迹象,到底年纪尚轻,尽管被屡次派到战场上单独领兵,于打仗方面的进步一日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保留了一些性情中人的特质。 差点跟燕清迎头碰上,张辽原本还走得有些恍神,这会儿一个激灵,彻底惊醒了,赶忙后退一步,侧身让开,慌慌张张行了一礼:“不慎冲撞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燕清就温柔地打断了:“并不要紧。”又蹙眉打量他身上一二,不赞同道:“文远分明还伤着,光这点草草包扎,能起到什么作用?速去扶伤营。” 对燕清一向敬慕有加,言听计从的张辽,忽得这么句关心,不禁满怀感动,赶紧应是,老老实实地往扶伤营去了。 燕清又盯着他背影瞅了一会儿,才重新掀开帐帘,一步跨入,刚走进来,结果就发现之前面容冷肃的吕布见他半天不进帐来,光顾着站在外头跟张辽说话,已按耐不住地走了过来,这会儿好整以暇地张开双臂,将燕清抱了个满怀。 还忍不住抱怨:“重光方才往何处去了,怎耽误了如此之久?” 燕清先好性子的任他抱了一会儿,发现那手渐渐变得不老实后,就警告意味十足地在他背上敲了一敲,力气不大,却足够暗示他松开自己了:“自是先去劳军,再去督促扶伤营一二。” 吕布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噢。” 燕清安全地坐到位子上,终于可以发问了:“主公与文远说了甚么?” 怎会让张辽眼带泪光? 吕布皱了皱眉:“那小子欠教训。” 燕清看他面无愠色,便猜到个大概,也不劝他,只静静等待下文。 果然就听吕布道:“打法太狠,要不是当时看出自己哪怕拼出条命也留不住那颜良,这会儿定就见不着他全须全尾了。莫说只为杀个区区颜良,哪怕丢了白马延津,也不是夺不回来的,岂能着急这一时半会的,就搭上我一员不可或缺的爱将的性命?” 燕清原还有些担心吕布会不会因不通说话技巧,把好话硬是表述成了坏话,平白无故。惹来怨怼。 听他这番话,就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那张辽的眼泪,多半是得吕布这袒露不掩的重视所感动的。 燕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文远的确不当如此急躁。不过文远也是怕有负主公重托,一时才想岔了。又有伤在身,主公当以好言宽抚为上。” “重光多虑了。”吕布却道:“文远既非是不晓事理的蠢货,又非是不知根底的生人,可直言无碍。布这回便罚他莽撞冲动,三日都得好生歇息,将养着不得出战,真要出来,也只得在旁观战,顺道磨一磨他的狗脾气。” 对骄勇好战的武将而言,哪怕明知是项恩宠,被罚得只能在旁边看着战况正酣,厮杀死斗的,恐怕比直接打上三十大板还难受。 “这倒不错。”燕清只是随口一劝,见他心里门儿清,就不多嘴了,只问起另一事:“文远初回与兴霸并肩作战,觉得如何?” 吕布顿了一顿,神情略略浮现一抹诡异:“文远道兴霸虽有几分本事,却太胡里花哨,轻浮粗鄙了。” 燕清:“……” 思及甘宁对美少年美青年的特殊喜好,跟他那粗中带细的殷勤……有过类似经验的燕清,不难明白张辽被那屁颠屁颠的撩骚给惹得懵然的滋味。 不过甘宁也就是见色心喜地口花花,非是分不清事态轻重缓急的人,无论是当事人还是听闻此事的吕布,都没真当回事儿。 倒是燕清理所当然地想着,要不是吕布威仪太盛,武艺又超群无双,只怕被甘宁瞄上的就是自家主公了。 张辽虽然年轻力气,相貌英气,可认真论起这世上最帅气逼人,最光芒闪耀的,分明就只有吕布一人啊。 吕布目光精炯,忽问:“重光在想甚么?” 燕清当然不好说实话,省得吕布能骄傲得将大尾巴都翘起来,只道:“不知奉孝和公台他们还需几日抵达。” 吕布兴趣缺缺道:“奉孝明日怕就能到,至于公台,多半还需个五六日吧。” 燕清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笑容绚烂得一时晃花了吕布的眼:“不若早些安歇吧。” 不过为免耽误正事,军旅途中,亲热就默认免了。 吕布对此意见极大,满腹牢骚,但到底拗不过燕清的软硬兼施,只好脸色铁青地抱着他,动作还得规规矩矩的,什么都不做地睡下。 为了防止袁曹二军夜间袭营,燕清早早地就叮嘱他们做好严密防范:多放探哨,加多马拒,增多值守士卒,务必保障累了好些时日的兵将能安心休息,恢复元气。 一夜相安无事地过去,待到一大清早,营寨里生火做饭,各个吃饱喝足了,就是正经干活的时候了。 吕布换上了那身威武霸气的赤锦百花战袍,发束于三叉紫金冠,外加兽面吞头连环铠,腰扎勒甲玲珑狮蛮带,画戟荧煌射秋水,赤兔鬃烈红似火炭,当真是天威抖擞,勇烈无匹。 他神容冷肃,视线漠然掠过后方整装待发的五千重骑,外排二万轻骑,步卒三万,弓弩箭手,只在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紧锁在他身上的燕清处稍作停留时,才不自觉地带了点柔软的色彩。 他骤然提气,高喝一声,洪如爆雷,直叫岳撼山崩,尤有龙威虎震:“众将听命——随我吕奉先渡河!” “是——” 下一刻,就听得震耳欲聋的喝应声,以劈天盖地之势,排山倒海地传来,恰与气势磅礴的黄河相得益彰,似轰鸣的巨兽,燕清只觉一身热血都被激得翻涌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提枪上马,甘宁张辽分列一左一右,默契护着亦是一身轻甲的燕清,浩浩汤汤自渡口越河而去。 到了平野,见着袁曹大营,吕布将手一挥,大军令行禁止,当即在一射之地停下,整齐列出军阵,绣旗招飐,严阵以待。 吕布这头万马奔腾,横渡黄河的偌大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住袁曹大寨中的流星马探。 只是他们知道是一回事,拦得住又拦不住是一回事,自己兵员较少,横竖被拉长的又是吕布的补给线,不如打以逸待劳的主意,隔得远时还趁着高岗的地势往河里射箭,近了,就连分兵派出骚扰都不做了,省得收效甚微,还白折损些精兵。 只是今天风力略强,箭枝不稳,即使射到,力道不但所剩无几,也被刮移得造不成甚么伤害了。饶是袁军现今箭枝充足,也不是取之不尽的,见此情景,便毅然作罢。 等吕布列好阵势,袁曹二股势力共分出的五簇军马,也已有序排开,双方皆是鼓声大震,喊声四举,主帅各在门旗之下,遥遥相看,正成对垒之势。 燕清飞快扫了一眼,不由得凝眉微惑:袁绍那帮人姑且不论,曹操那边,却只见曹仁、于禁,却不见曹操本人。 不过这只是双方的先锋部队,大军未至,不见也不甚出奇。 见吕布昂藏伟岸,横戟策马,独出阵中,燕清哪里不知他又要遵循东汉末年的特色文化,要亲去搦战了。 还有余悸的心中就忍不住再起波澜激荡——倒不是害怕吕布会出甚么差错,而是跟一吼吼破寿春,兵围甄城不攻的前两次对仗不同,这回既然是对方主动进攻,他们就断无避而不战的道理。 吕布单枪匹马,去到前头,勒马停步,气势汹汹地扬鞭大骂道:“骠骑将军吕奉先在此!哪个河北鼠贼犯我疆域,便速速上来领死!!!” 颜良勃然大怒,提刀出列,回以爆喝:“反复背主,薄情寡义的三姓家奴也敢如此叫嚣!曹兖州予你与善,你却卑鄙无耻,趁人之危,夺人州郡!我乃河北大将颜良是也,今日便奉主公之命讨伐逆贼,愿与一战!” 吕布今非昔比,早就不被‘三姓家奴’这辱骂而动怒了,闻言哈哈大笑,轻蔑道:“无名小卒,也配称大将?可笑!就袁绍小儿自己,脑门上正经挂着那渤海太守一职还是董贼封的!至于甚么将军,不过一个自表的破玩意儿,就知仗着祖宗庇荫耀武扬威!如此有辱自家先祖,堕其威风,我便先代他老子教训教训这条走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120章 化险为夷 颜良听他诋毁自己主公袁绍,心头之怒远比自身被辱更炽,当场回骂道:“袁家四代德高望重,施仁布泽,岂是你个欺君罔上的弑父匪贼能比的!陛下遭你蒙骗,将助纣为虐一事忘却,当是大义灭亲之举,方赐圣恩,不料你狼性不改,依仗强兵,横行霸道,再犯良臣,如此骄横,当遭天诛地灭!” 吕布傲慢一笑,一字一顿,铿然有力地讥讽道:“看你有眼无珠,错投庸主,倒也说对了几个字——岂能将吾与你那主公,还有曹操相提并论?” “吾乃陛下御口亲封的骠骑将军,亦是诏书明言的豫州刺史,大汉忠臣,代陛下收复汉家城池,整顿疆土,的确名正言顺。足以叫曹操这厚颜无耻地谎报战功,好求袁绍表其州牧的宦官之后难以望其项背,也是袁绍这先与屠夫称兄道弟,后因畏惧董贼银威,连朝廷所赐之符节印绶业不敢带去,皆挂于上东门上才去逃亡,只敢欺韩馥胆小,自盟军手中窃取冀州的卑鄙之徒,所万万比不得的!” 他天生嗓音浑厚,不需专程扯着嗓子喊,就能压过那轰轰鼓声,足够叫靠外圈的人都听个清楚,吕布势的士卒又十分配合,群体哄笑起来,数万个军汉同时爆发出大笑,当真是有地动山摇之感。 颜良勃然大怒,兵器直指吕布,嘶声叱道:“贼子尔敢!尽在口出狂言,还不速速受死!” 吕布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抚了抚手里那沉甸甸的方天画戟,再慢慢握紧,锁紧颜良的眼底掠过一抹嗜血的残虐,斜飞入鬓的剑眉倏然一扬:“老子要取你性命,不比碾死一只蝼蚁难上半分!” 就在燕清认为这已是图穷匕见,该手下见真章时,却见他们狠话放归放,打似乎还要一会儿。 颜良纵使被气得满脸通红,却还站在原地不动,继续对峙着跟吕布进行骂架;吕布也不着急,就跟在磨爪子的老虎似的,不慌不忙,回骂得字字诛心。 大概还要再唇枪舌剑好几个来回,才称得上热好身。 燕清也不替他们着急,他只在书上看过,旁人嘴里听过这种场面,仗跟着打了不少,见却还是初次见,登时看得津津有味,半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所谓搦战,便是由两边各派一名勇将出来,先痛痛快快地打一轮嘴炮,把对方彻底激怒了,接着才是酣畅淋漓地刀兵相向,且这辱骂的范畴不仅限于武将本身,往往也包括其主公。 就似建安二十二年的北攻汉中一役里,当刘备派养子刘封去向曹军叫战时,曹操就并不怎么针对这个毛头小子本身,而是指他大骂‘修鞋的小子’,‘只有假子可派’,句句戳刘备心窝子去的。 然而吕布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说话多以简练为主,叫燕清对他口舌的印象还逗留在演义的三英战吕布那一幕中,即便挨了张飞‘三姓家奴’的大骂,也只忿忿地闷头猛打的程度上。 哪儿想到他竟是藏拙已久,闷不吭声地自学成才,如今用在实战上,犀利得一针见血,不但会骂,还能骂得翻出花样。 袁家四世三公,家世显赫高贵,恩德广布,得其恩惠的故吏门生虽已将那点旧情在伐董联盟不了了之后,被袁绍的自私自利给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却也容不得个草根出身的小子轻易诽诟。 吕布以言辞挑衅时,便巧妙地避开了硬茬,直接从袁绍个人入手,也的的确确揭到了短处:虽是为诛作恶的八常侍,袁绍一开始跟那杀猪出身、沾妹妹何皇后光才不可一世的外戚何进交往甚密,凭着何进的宠信和家世的辉煌,得灵帝封过中军校尉一官。 可在董卓纵横霸道时,他不愿屈居其下,将对方狠狠得罪后,又知道害怕了,干脆把符节印绶全留下再逃跑的,倒是害死了袁家留在洛阳的一干血亲,计逼韩馥,好强取冀的手段更是战术上的成功,战略上的失败。 而曹操虽已顺利进入士人阶层,也掩盖不了父亲是太尉曹腾养子的事实。 不过颜良的嘴舌虽相形见绌了些,也不是个茹素的,将吕布那些众所周知、叫人耳熟能详的黑料抖了个干净后,又揪着他膝下空空,连个有卵蛋的崽都没得这点来狠骂一通,惹得燕清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说起来,自严氏和魏氏殒命后,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想过要给吕布张罗妻妾了。 后来跟吕布开始搞基,榻上的交流也变得日益和谐默契时,就更不会心大地去想着给自己添堵。 燕清清楚这是人之常情,哪怕是没有半点保障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也有独占欲作祟的。即便身为主公的吕布日后执意娶妻纳妾,他不至于拦着,也绝对不会主动去帮。 一想到这,燕清心头蓦然一动。 他自己有意回避不错,可旁人怎也久未在他耳畔提起了? 尤其郭嘉,私下里以前还拿主公有意做他女婿的梗来开开玩笑,现却对此绝口不提。 不过他向来敏锐精细,与他们相处时间最多,吕布又处于最难以抑制感情的恋爱初期,被看出端倪来,也不稀奇。 燕清对精明的郭嘉能把他们的关系猜出来,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也不会为此慌张的。 就是外人也对此三缄其口,未免太不合理。按理说主公膝下只得一个独女,妻妾又具都遭祸丧命,又非是刘备那种跑一次丢一次家眷,潦倒得自身难保的情况——即使是彼时落魄,也有看好他的富商和官员愿将女儿相送,做个投资的。 吕布势大兵盛,又生得仪表堂堂,一身威武霸气,怎会缺乏这方面的资源? 就不知吕布是怎么应付的,不声不吭,毫无痕迹,倒是十分有效。 燕清做事向来极具规划,喜欢谋定后动,针对突发状况,也往往有应急之举。 唯独对上吕布时,他早在定下决心辅佐对方不重蹈死路时,就未曾有过半点保留了,是以在意外跟他发展出超乎君臣的羁绊时,秉持的是顺其自然、听天认命的态度。 崇拜吕布的人不知凡几,又有几个能像他般助对方飞黄腾达不说,竟然连床都滚上的? 既能助其成就一番霸业,又能一睡偶像吕奉先,做人做到这份上,他已觉此生无憾了。 又是朝不保夕,跌宕多难的东汉末年,俩心智健全,胸中豁达自有天地的大老爷们,就如天下大势,合则睡,不合则分,何必去为一些痴男怨女才关注的细枝末节斤斤计较。 反正就算没有吕布,他没那闲心娶个稚气未脱的小萝莉回来养成,既有忙于事务,恨不得趁还能派上用处多做一些招世家大族仇恨的脏活累活,也有不想平白耽误个好姑娘一辈子的意思。 要是吕布不想跟他好了,他也肯定不会死皮赖脸地纠缠。 燕清顾着琢磨这些,难免晃了晃神,下一刻就眼睁睁地看着吕布与颜良皆都住了大骂的口,挺戟骤马,往对方阵中杀将而去—— 一桩极不可思议,惹人栗然的事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发生了。 眨眼前还在己方阵圆处,无比醒目的吕布,眨眼后就冲出了整十丈去,恰巧刹到马尚未跑出几步的颜良身畔。 分明还差着十丈的距离,眼一花,就两马相交了,颜良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到惊愕,就被自个儿也唬了一大跳,身体却已忠实地遵循了条件反射的吕布给手起戟落,将在张辽手里走了十几个回合还能从容退去的这员河北大将的脑袋一削,去了大半。 大半个脑袋带着鲜血和黄黄白白的浆汁往边上一飞,剩下小半边的脑袋连着保持着冲刺姿势的身子,还被不知情的坐骑带着跑出好几步后,才骤然失去平衡,栽落下来。 实际上,吕布自个儿都还云里雾里,根本没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好端端地策马前去,怎会突然飞了起来似乎的,直接就移到颜良那主帅麾盖旁,自然也深入到敌阵之中。 可摘下对方脑袋,劫取胜果,则是早有预料的事。 经这么一岔,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利索地揪住那被劈掉的大半截脑袋上头的发冠,高高举着,面上还有腥红的敌血,表情狰狞非凡,痛快咆哮几声后,另一臂则耀武扬威地以戟刺飞了几个呆若木鸡的兵卒,爆喝道:“敌将已死,阵必大乱,给我乘胜追击,杀——!!!” 张辽跟甘宁看得气血翻涌,哪儿还记得自己被吕布勒令只能在一边看着养伤,火急火燎地就带着兵士杀过去了。 这会儿袁军士卒也总算醒神,尽管身为精锐,不可能似之前遇过的那些杂鱼一触即溃,还记得有别的将帅在后头,充当逃兵也是难逃死路,记得举起兵器奋力抵抗的同时,也抑制不住地嗡然炸开了锅。 要跟吕布这公认天下第一的武将近距离对上,其实就相当吓人了,方才那幕外圈的或许看不大清,可内圈尤其靠得较近的这万把人无疑看得一清二楚。 猛虎凶恶,本就所向披靡,再得神魔相助,连骑着马儿都会飞冲过来了,直接将他们方才还威风凛凛的主帅给斩成一具尸首,他们这些肉骨凡胎,又怎么可能与之对抗?! 好在坐镇后方的张郃及时拍马上前,将失了主帅颜良而慌乱失措的兵卒收拢回撤,暂时避入大寨之中,才免了军心溃散的恶果。 一脸意气风发的吕布这时又倏地一飘,在众人敬畏惧怕的喟叹,和己方的狂热欢呼当中,回到了接应他的队伍当中,缓缓退入阵内。 并未得意忘形地冒着被外翼曹军包围的风险,真如他之前所咆哮的那般趁胜追击。 他人无从得知的是,其实燕清和吕布的背脊上,不约而同地涔了一层冰凉的薄汗。 吕布原想着与颜良交战的地儿,是两方军阵相对的中心那一大片空地上,不想刚一催马前冲,赤兔就蹄下一轻,周边一晃,他稀里糊涂就到了颜良身前,敌阵当中。 等他满头冷汗,全凭本能地速斩了颜良,抓了脑袋后其实想学方才那样回撤,结果不知为何,赤兔关键时候就不听使唤了。 好在袁军士卒也被吓破了胆,想不到要借大好时机,拼命将他团团包围,否则他被切断跟己方人马的联系后,一人深陷,想要脱身,可就不是桩易事了。 吕布一看形势,自知别无选择,只有不管不顾地狂杀一通,将自个儿都没底的气势给发挥到极致,期间一直寻觅空隙,想不露退意地飞速撤回时,糊里糊涂地又能飞动了。 知道自己好心却办了回坏事,差点将吕布害惨的燕清,看着面上带笑,实则腿肚子都在发抖。 他只想着给赤兔拍上那牌后,倘若吕布遇到危险,也能来去自如,而身为雄踞三州的主公,添些得天助般的神威色彩,也称得上锦上添花。 却不知他自己使用牌时,那必须遵循的一分钟冷却时间,对这张赤兔牌居然也是有效的! 好在吕布临机应变,顺利化险为夷,不然他就真是万死难辞了。 第121章 乐进被俘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不过眨眼功夫,袁绍军就不幸折损了一员有勇冠三军之称的先锋大将,群龙无主的部从还被甘宁张辽乘胜追击,从正面带兵冲击得稀碎,丢了许多马卒性命。 要不是吕布顾忌着外沿蠢蠢欲动,有合拢围困之意的曹军,叫来接应他的他们见好就收,又有张郃及时出来收拢残部,丢了主心骨的颜良队的损伤就不仅止于此了。 而曹仁亲眼看见吕布以那鬼魅手段匹马入阵,嚣张透顶地当众斩了颜良不说,还游刃有余地将劈了一半的脑袋给带了回去,心里也很是震惊。 然再一细想,又不觉得惊诧莫名了:当初十二路诸侯齐讨董贼,不可谓不辉煌霸气,结果被带着一千骑兵的吕布堵在虎牢关不说,反让他那万夫不挡之勇随着名扬天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便是如此情景罢。 既非常人,又岂能以常理待之? 莫说是他这军中,就连整个主公麾下,那些如云悍将当中,都挑不出个能跟吕奉先战个势均力敌的人来。 然而袁绍军损失如此惨重,主公又暂挂靠其下,他就在旁边看着,便断无就此袖手旁观的道理。 即使明知打不过,也得赔个人出去,算是向袁绍表明唯其马首是瞻的态度。 曹仁心里有了计较,转马朝后,扬声问了一句:“吕贼逞凶,谁敢去战?” 精明的多听出他的潜台词,缄默不语,心中算计得失;蠢钝的自忖实力不足,单纯犯怵,不愿送死;于是诸将开始面面相觑,寂静片刻,也不见有人肯出列。 尤其看到吕布刚刚的横扫乾坤,那往日威风八面的河北大将颜良在他跟前,就跟个蹒跚学步的稚童一般,根本连出手都来不及,两马刚一相交,就啪唦掉了脑袋。 又有哪个异想天开,想一鸣惊人的活腻了,才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 曹仁举目视遍,不见有人,刚要使出激将一招,就有人自动请缨了:是一小将提抢纵马,试图挤出人堆未果,便于原地昂首挺胸,气势半分不弱地大声道:“小将虽不才,亦愿前去一会!” “好!答话的是何人?且上前来。” 只是看清这人后,曹仁又止不住地感到惋惜。 这人年纪轻轻,容貌虽然短小,目光却精邃有神,身量强壮精悍,只眉宇间还带了一点青涩,显是一头不惧虎威的初生牛犊。 “名讳,职务?” 对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铿然有力道:“某姓乐名进,表字文谦,曾奉令前去乡郡募兵,因而得升军假司马,陷陈都尉。愿代主公摘下吕贼头颅,献至帐中!” 曹仁其实是起了爱才之心,才刻意问了句职务。原想着要是他职务较低,还能以他分量不够做借口,让他留下不去送死。 结果未能叫他如愿:军假司马一职不高不低,说不高,是远比不上四世三公的袁绍所重视的大将颜良,更不够资格独领一军;说不低,则是让他出战,也不会被吕布势借机笑话曹操军中无人,或是袁绍猜忌他们有意借刀杀人,不肯出力了。 即便不愿,在袁绍军势的兵卒的瞩目下,曹仁也不可能当场反悔,驳回他自请出战的诉求,笑着地颔了颔首,喝道:“去罢!” “遵令!” 乐进精神振奋,领命去了。 可惜想要打败吕布那身绝伦武勇,不是凭着一腔澎湃热血,与刚烈胆性就够的。 正值当打之年,身经百战的吕布要撂翻一个乳臭未干的乐进,比演武场里打垮张辽还轻松得多。 不过对这不知天高地厚,毛都没长齐就来挑衅,相貌平平的小子,吕布却手下留情得多,倒不纯粹是欣赏这份找死的可嘉勇气,而是真真觉得这小子颇有资质,是个可塑之才。 比起直接杀了,倒不如捉去给心爱的军师祭酒瞧瞧,没得能引起重光兴趣,怕能派上用场。 于是假作被他缠住,放他多支撑了几个回合,给他一些虚假的希望后,又刻意卖了个破绽,骗得乐进喜而前刺,再勇悍猛迅地一扼,就将他扼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给轻易擒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普通士卒称不上懂甚么武艺,猛一眼看去,只见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地兵戎相交,犹如精彩地势均力敌,皆在喝彩助威,只有曹仁等人才看得出乐进在吕布手下,不过是竭尽全力地苦苦支撑罢了。 因乐进较颜良好歹多熬了几个回合,无形中就许了不切实际的希望,只是吕布陪他玩了几轮,也演够了。 上一刻眼见着乐进毫无败相,下一刻就被吕布生擒,跟拎鸡崽子似地捉了往己军随意一丢。 随着乐进被俘,曹军一片叹恨,说不出是失望居多,还是畏惧更盛。 见两军皆被吕布搦战所迫得士气大跌,形容萎靡,曹仁与张郃一商榷,皆有了暂退入寨中休整片刻之意。 在人马到齐之前,吕布也没有就地扎营,强攻敌方营寨的打算,可就这么放他们从容退入,似乎又太便宜了他们。 就在吕布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生出退意的他们时,恰好有人来报,道曹操亲率五千人马,趁他们交战的功夫,越河去偷袭只留一千人看守,很是空虚的官渡本营了。 燕清观吕布面露豫色,上前建议道:“主公宜速回援!只怕曹操的目标,不只是扰乱后方,好消我军进取之意。” 人道浓缩的都是精华,放在姿貌短小、心眼贼多的曹操身上,可半点不假。燕清就担心他只带这不上不下的五千人马,其实非是打的围魏救赵的主意,而是想叫吕布对这人数感到轻视,认为就凭五千人马,也不可能守得住,于是暂时丢了个刚搭建起来的,连箭楼都未来得及修建的大营也不打紧,得胜后随时可以返身夺回,索性直接向袁营发动猛攻,省得错过战机。 乍一看是颇有道理,然而事实绝非如此。倘若掉以轻心,真让曹操暂藏入官渡本营,趁他们乘胜强攻袁营的时候,打好埋伏,好骗携带辎重的后军毫无防备地进入,再趁机发动奇袭,那才会酿成大祸。 郭嘉所在后军可是预计在今日到的,虽有精兵,却未有什么悍将,哪怕有郭嘉刘晔坐镇,在毫无防备地在兵疲马累下与其对上,再有通天能耐,怕也只能保住人马,而更为重要的辎重,恐怕得被有备而来的曹军给付之一炬。 被燕清提醒,原只直觉有些不妙的吕布也瞬间想通了这层,当下再不迟疑,立即下令回防。 他们渡河返回的动静很是浩大,自然瞒不过曹军的耳目,也即刻放弃攻打本寨,往另一渡口撤去。 吕布象征性地派出甘宁,让他领兵追了几步,记得适可而止,便带着其他士卒回了营寨。 燕清自觉做了亏心事,整个过程中,除了为提醒吕布留心曹操诡计,不得不开口的那几句外,就没说过话,努力将自己存在感缩到最低。 只是吕布看着平平静静,却没忘记方才那茬,等给张辽分派完任务了,就叫住了欲往别处去的燕清:“重光且慢,布尚有事相商,还请随我来一趟。” 主公客客气气地发了话,谋士岂有不从的道理? 燕清淡定应了,紧随其后。 吕布已拆了那辉耀夺目的累赘发冠,红色的须须没了,头发便只剩一根绳带束着,似一截乌黑的缎子,流着细腻的光。 走到主帐的路并不长,只堪堪够燕清做好心理建设。 外人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吕布当时看着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实则惊魂未定,整个人都懵了吗? 要不是吕布应对精妙,这会儿就难安安稳稳地站着了。 怪不得卡牌,只能怪莽撞的自己。燕清心里内疚到了极点,只恨自己光想着给吕布增加一道保命用的防护,却忘了将所有效用和限制都摸索清楚。 有这血的教训,他以后绝不轻举妄动了。 就在这时,吕布掀开帐帘,率先跨入,燕清也跟着迈步,结果刚走进来,前面一直不疾不徐,步履稳健的人就倏然停下了脚步,让他猝不及防下,撞上了肌肉精悍紧扎,似一堵墙般坚实的后背。 燕清痛觉不敏,也感到鼻梁有些发酸,刚要开口,就见吕布悄无声息地转过了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日落不久,黑夜未至,恰是将黑不黑的时刻,到帐内后虽暂无需灯盏照明,也能看清轮廓,可到底是偏于黯淡的。 在沉默地抬眼,瞟了瞟吕布那高深莫测的面色后,燕清下意识地撤回了目光,轻咳道:“主公何故不落座?” 自从跟吕布这连每根硬邦邦的发丝都具备猎食者属性的禽兽有了一腿后,燕清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不慎,打开了一个危险的开关。 吕布高兴了,想干他;吕布生气了,想干他;吕布好奇了,想干他;吕布无聊了,想干他;吕布很忙了,依然惦记着干他。 记性在这上头更是好的惊人,有回燕清随口敷衍他改日,他就真忍下来,改天日了个狠。 当遇上一个蛮不讲理,只忠于自身欲望的人时,纵有再多待人接物的高妙手段,也派不上用场。 燕清自觉不惧死亡,却着实有些怵他。 第122章 舍身饲虎 怵归怵,燕清要是能被吕布神色深沉地一盯就不打自招,就算白活两辈子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把心一狠,眉眼弯弯地抬起手来,主动替吕布卸去衣甲,着人点灯、送来热汤后,温温柔柔地起了话头:“主公今日好生威武,不仅万军之中直取敌首,且慧眼识才,轻擒乐文谦于阵前。” 吕布先是一动不动,任他施为,闻言掀了掀薄薄的唇角,果然不甚经夸,分明想嘚瑟地邀功,却还假意谦虚几句道:“以长搏短,不得如此盛誉。那小子瞧着不错,胆性有了,功夫扎实,底子也稳当,若好好练上几年,堪与文远做个对手,如此难得一遇的可造之材,又自个儿送到布手底下,一戟杀了,未免可惜。” 跟燕清主动招来的那些个一个比一个容貌俊美的能人相比,容貌短小的乐进一出现在吕布跟前,倏然就叫他眼前一亮。 男子汉大丈夫,当有顶天立地之威,可敌万人之勇,无端端地生那么俊俏做甚(重光是那谪仙,自然不在肉骨凡胎之列)? 在这里头,周公瑾也就罢了,姿容虽最招人眼,行事却很是老实持重,这会儿被燕清做主派到公孙瓒下,一年半载怕都回不来,自然不可能碍得他眼。 就是那日夜在他们跟前晃荡,对着他假作恭敬,礼数半点不差,跟燕清一块儿时则原形毕露,嘴上没形没状,常以言语相戏,私交亲密无间,于他尚未与重光挑明情愫前与之形影不离,甚至被不知内情的当地百姓将他与重光一同提起,没轻没重地誉作扬州双璧的郭奉孝,才是顶顶的可恶可恨。 若多放似乐进这般相貌的在重光跟前出没,他也安心得多。 不知吕布今非昔比,面色如常,鬼精的心里却还藏了一把打得哗啦啦响的小算盘,燕清听吕布语气随意说完,忍不住心生感叹。 那可是史上为曹魏立下诸多战功,鼎鼎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潜质能不高吗? 深浸敌兵污血的衣甲已除尽了,热汤也已备好,待到亲随退下,燕清言笑晏晏地请吕布入内洗浴,一边亲自取了巾子替他擦拭宽肩长颈,一边真心实意地赞道:“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局势瞬息万变,主公仍有闲暇想到这些,手下留情一回,纵观天下,恐怕唯有武勇超群,更胜飞将的您有本事办到了。” 却是一个不慎,错提出个关键字眼,叫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吕布回了神,转身正对燕清道:“说来古怪,今个儿赤兔——” 燕清反应迅速,在吕布刚想起这茬,第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事,就笑吟吟地俯身,轻柔缱绻地吻了吻那棱角分明,却毫无防备的薄唇。 吕布瞬间睁大了眼,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过对这天降福运,一向善于把握时机的吕布并没在傻愣不动上浪费多久时间,更不会傻了吧唧地多问,汹涌澎湃的欲望所带起的行动力顷刻间就压倒了灰飞烟灭的理智。 他一动不动地等那象征解禁的吻结束,就猛然自浴桶中站起,任那水声哗然,被突然的动作溢了一地。 吕布此时此刻,满脑子都只剩下要办了这主动撩拨自己、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军师祭酒的一桩事,这钢铁灌注的决心一下,恰如江潮掀翻了阻挡的河坝,真真是天王老子都拦不住的。 他根本顾不上浑身寸缕未挂,又还水淋淋的,大步一跨,就出了浴桶,猿臂一捞,雷厉风行地将燕清给摁到床上去了。 省了要脱衣服的功夫,对吕布而言更好,三下五除二地将燕清身上的衣物扯落,先火急火燎地大做了一回,又在燕清的有意纵容下,和风细雨地小做几回…… 直到听得外头喧闹,直是后军已至的时刻,吕布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虽远未到彻底满足的地步,也到底于纾解了积蓄已久的精力。 他恋恋不舍地抚着燕清那往常如白玉雕就、现泛了层淡淡的胭色的身子,像一把舒张的弓似的漂亮脊骨,眼睛半点都舍不得移开,却又不得不移:“重光可还好?” 燕清半睁半闭着眼,任他精心照料自己,替他擦拭更衣,整理仪容,只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不但身累,还心累。 因这场云雨来势汹汹,又事发突然,帐门不远处就有许多兵士守着,未得空屏远一些。他始终牢记着这点,全程都克制忍耐着,不敢发出甚么声音来,竭力紧闭着唇,喘息急促。 实在是被吕布那几下忘情的大动给夯得太狠太重,折腾得泪花都出来了,才抑制不住地泄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这下则是火上浇油,让本就热血冲脑的吕布听得周身都要沸腾了,知晓关窍所在后,他捣得愈发卖力,也不许燕清将脸埋进软枕里。 掐着那惹人眼热的腰窝,以发狠的力道回回到底,非要再逼出那销魂蚀骨的诱人音色不可。 燕清纵使一点不想跟他玩这种怕人发现的羞耻把戏,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硬生生地被干得就范了。 无论如何,这事儿总归是暂时糊弄过去了吧。 燕清万万没想到的是,吕布其实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虽不知就里,但却对他有意掩饰的心思一清二楚。 吕布早对自家军师祭酒不仅姿貌绝伦,还的确会些仙人手段一事有所察觉。 只是既知燕清低调,并不愿说,他的好奇心又多用在探索床笫间的精妙去了,在明知自己得了便宜后,对这潜意识里认定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至非要知道不可,索性配合着燕清,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这回赤兔会出现异状,吕布被切切实实地吓出了一身冷汗,才想着旁侧敲击几句。 不料燕清的反应如此出人意外,不但投怀送抱,温柔亲吻,还温顺乖巧地由他为所欲为。 燕清以为这是一次性的买卖,不想藏锋内敛的老虎在得到这么个能让他尝尽甜头的把柄,在食髓知味后,哪儿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知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吕布这回固然未感餍足,到底有正事要忙,也不舍得叫燕清劳累狠了,于是假作被糊弄过去了。 日后却在想做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提起一嘴,直叫心虚紧张的燕清又以身饲虎,想方设法堵着他发问的嘴…… 燕清被吕布殷勤地服侍着恢复了优雅爽净的模样,总算能跟他一前一后地去迎郭嘉的时候,袁绍营中也很是热闹。 文丑刚赶到前线营寨,就听得与他情同手足的颜良在万军之中被吕布一戟斩杀的噩耗,当即叩于袁绍面前不起,字字掷地有声地表明了要为其复仇的决心。 袁绍刚要应允,田丰便前行一步,直言不讳道:“吕布此人,武勇冠世,战无不克,非常人能敌也。何不避开直面交锋,攻其轻狡之隙?” 因沮授不告而别,袁绍被郭图逢纪等人捧得飘飘然,又得了曹操的投奔,决心跟吕布决一死战时,因心情不错,就想起田丰的种种好处,和当初求得他辅佐的不易了。 当了这么久的阶下囚,那臭脾气总归被磨掉一些了罢? 袁绍命人将田丰释放,只将他贬了一级,仍做军师参谋,也还放他参议大事。 文丑咬牙恨道:“我非贪生怕死之辈,与元长情比骨肉,更胜兄弟,现他遭吕贼杀害,此血海深仇,岂有不亲报之理?” 田丰的刚直是出了名的,可谓冥顽不化,连自家主公都敢直言相谏,为此还吃了好几个月的牢饭,胆色不可谓不出众,又怎么会被区区个有勇无谋的武将文丑给镇住? 听文丑这么一说,田丰也不看他,昂然至视犹豫不决的袁绍,直截了当地就道:“恕某直言,文将军与颜将军之武艺,不过在伯仲之间,颜将军在吕布手下,连一回都未撑住,主帅一亡,又使诸将险些无归也。” “若说二位将军是那豺狼,吕布便是那独勇猛虎。非叫孤狼与饿虎狭路相逢,敢问文将军心神悲怮恍惚之下,得以发挥几成实力,才能报仇雪恨,将对方斩于马下?” 旁观者清的曹操看得清楚:田丰这卖力不讨好的建言,到底是想替他家那多谋无决的主公保留几个能独当一面的武将,别白白为激愤驱使,徒劳送死罢了。 然而这话在满心悲痛的文丑听来,却是实打实地在讽刺他与颜良本事远不及吕布,却还白日做梦地想要手刃仇敌,当下气得双眼发红,要生劈了大放厥词的田丰。 不过冲到半路,就被众人合力拦了下来,哪能让他真劈中? 在袁绍看来,田丰死了还不打紧,可在曹军将领跟前闹这出内讧,他的脸面就跟被丢到地上践踏无异了。 “大敌当前,胡闹什么!” 袁绍疾言厉色地怒斥了文丑几句,看对方仍是隐含忿忿的模样,又见田丰神情自若,毫无悔意,就觉心里万分烦躁,头大如斗。 他起初感觉田丰的提议虽显空泛无力,在劝文丑莫去挑战吕布的话上却颇有道理,又知道的确很不中听,叫文丑暴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早知道田丰还是这么又臭又硬,就不那么快把他带出来了…… 曹操一直缄默不语,保持静观其变,见氛围陷入凝僵,他便知时机成熟,主动道:“操倒有些话,不得不提。” 第123章 开诚布公 别说袁绍向来装得礼贤下士,单看曹操带来的那些精兵良将,就不可能以对待寻常部下的态度对之。 于是他很是客气道:“孟德若有高见,但说无妨。” “不过拙见罢了,断当不得‘高见’二字。”曹操客套了句,口吻恳切地切入正题:“昔日主公与公孙幽州送书取酒,歃血为盟,好共御吕布这一外敌。现吕布来势迅疾,强难阻挡,岂有您孤军作战,他却袖手旁观的道理?” 袁绍皱眉:“伯圭虽暂与我等缔盟,却到底为其弟之死心怀怨怼,视绍如毕生死敌。若非形势所迫,光凭一纸盟约,也约束不得他,又如何说动他出兵增援?” 在他听来,曹操这话纯粹是明知故问。 要是公孙瓒那脾气爆裂,睚眦必较的犟牛肯听劝,他们至于孤军奋战吗? 若是可以,他也想像公孙瓒那般,打着都是叫对方卖尽力气地干活,在跟吕布的斗争里消磨去实力,自己则伺机而动,等着捡漏捅刀的好主意。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然而袁绍却不具备坐山观虎斗的天然条件,或者说,他在对曹操所遭的兵祸不闻不问后,所据的冀州就不幸与被吕布刚占下的兖州毗临,被迫成了在幽州盘踞的公孙瓒与吕布之间的一块不折不扣的缓冲地带。 而且公孙瓒在解决掉刘虞这心腹大患,在界桥时所领的白马义从遭袁大破后,就没了枭雄必备的进取之心,安心偏安一隅,倒更热衷于锲而不舍地找他这弑弟仇人的麻烦。 要不是对方还不至于缺心眼到趁他出兵偷袭,好将邻居换成吕布这号自身凶悍绝勇、势大兵强的狠角色,他怕是连这短暂的安生日子都不会有。 可恐怕就仅限于此了——要想公孙瓒也为攻击吕布出份力,就跟痴人说梦没什么两样。 曹操却似察觉不出他的不满似的,又道:“主公可还记得,当日吕布于虎牢关外恃武逞凶,那与他战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甚至使他终有落入下风之迹,不得不铩羽而归的张翼德,关云长与刘玄德三人?” 袁绍敷衍一笑:“自然。” 作为彼时呼风唤雨的联军盟主,他怎会不记得吕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杀将出去时无人能挡,驱赶得他们不得不退上十几里的狼狈? “那三位结拜为亲的豪雄,如今便在伯圭帐中效力。”曹操说完这句,铿然下拜道:“操不才,却愿担这说客,往青州一趟,请田刺史派刘玄德与他的两位义弟来助我军一臂之力,也好解主公之虑。” 袁绍怔了一怔,踟蹰道:“如此,竟也可行?” 要是真能办成,来的肯定不止是刘关张三兄弟,少说也得带万来兵马助阵。 曹操应道:“不好说满,但这胜算,倒也有七成。” 袁绍心里一喜,刚要开口答应,田丰就断然喝了出来:“这万万不可!” “乱嚷甚么?”袁绍厌恶地瞪向刚刚的账还未清算,就又自以为是地代他表态的田丰:“岂能对孟德如此无礼!” 曹操只风度极佳地笑了一笑:“元皓可是觉得,此策有所不妥?” 田丰对袁绍的怒叱置若罔闻,只冷冷地看着曹操,丝毫不为他的好态度所打动,而是一字一顿,语气极为不善地劈头质问:“丰确有数问,需劳烦孟德为吾解惑!” 曹操文质彬彬道:“元皓请讲。” “如此甚好。”田丰并不领情,咄咄逼人道:“现吕布重兵列甲,排阵于前,你为一军主帅,领三万兵马,如此擅妄来去,实有临阵脱逃之嫌,究竟置诸多将士于何地?” 曹操手头所掌的那几万兵马,皆是在随他共过流离失所的患难后,还忠心耿耿的精锐,也只会听从他的号令。 他要是走,又怎会单枪匹马地就进三方割据的青州?要是带些兵马去,不就削弱了袁绍能指挥动的力量? 袁绍心里一动,不着痕迹地看向曹操。 曹操并无半点犹疑,斩钉截铁道:“操断无此心,还请元皓慎言!操亦知兵力吃紧,此回正是为说服公孙伯圭出兵,才不得不亲去一趟,怎会本末倒置,反将此地兵马抽调了去?只需一千,就已绰绰有余。” 这下就将袁绍那点刚升起的顾虑给打消了。 田丰却不是好糊弄的,接连发问,曹操倒是有问必答,可曹操的那几个心腹爱将,面上的表情就很是隐忍了。 袁绍看得分明,干脆宣布散会,明日再议,心忖着将问题解决后再给曹操一个交代,便只将田丰单独留了下来。 袁绍坐在主座,厌烦地看了杵在面前,一脸桀骜的田丰,冷硬道:“元皓如此处心积虑,欲挑拨绍与孟德,究竟是何居心?” 田丰一片赤胆忠肝,却换来这诛心之言,虽感失望无比,也还是无所畏惧地反驳道:“为人臣子,自当在其位而谋其政,曹操身怀狼子野心,主公未能看出,丰怎能不提醒一二?!” “好,好,好。”袁绍怒极反笑:“瞧不上文丑武艺,认为他此去必是以卵击石,枉送性命的,是你;反对孟德所提,向公孙伯圭索要刘关张三人来与其对抗,甚至因此认定他别有居心的,也是你。对你口中那两全其美的妙计,绍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田丰坦然道:“两全其美的上策尚未想出,可放曹操入那青州,才真真是纵虎归山,届时悔之晚矣。” 袁绍不屑地嗤笑一声。 田丰不管不顾,继续道:“曹操此次随主公出征,本就未尽全力,而是留了万余人马,定是存了势有不妙,就另起兵端之心……” 袁绍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虽与伯圭暂为同盟,仍有并州贼子窥伺,猛将精兵已然出尽,后方空虚,若无孟德相佐,如何守得稳固?” 田丰一口咬定:“这更证明曹操此人图谋不小!吕布如今初下兖州,局势未稳,众心未服,方无多余精力北上,现被动迎战,也是以赶退为主,而无趁机犯冀疆土的意图。而曹操此人,胸怀大志,又颇有英略,怎会长久甘于屈居人下?留驻冀州的守军,便是他待主公战果不利,所留的一条阴险退路;现自请去青州,彰显的则是他的自立门户之心。” “大公子(袁谭)刚奉主公之命,前去青州平原就任刺史,根本毫无根基可言;公孙瓒所委之刺田楷,庸庸碌碌,是无能之辈;孔融文人,夸夸其谈,迂腐忠汉,行兵打仗上比田楷还不如,完全是废人一个,连黄巾旧部都能欺到他头上,将他围困城中,三月不得出。光凭这三势,又有谁敌得过身经百战,攻无不克的曹操?” “他这一去,便可借口公孙瓒难以说服,顺理成章地逗留在青州境内,待到主公与吕布交战陷入焦灼,进可趁吕布无暇东顾之机,窃取青州,重得一方立足之地;退亦夺冀州,作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一事。” 要是让郭嘉跟燕清听到这话,定要夸赞几句,感叹英雄所见略同,顺便表达一番对他丝毫不惧枷锁加深,非跟主公勇怼正面的欣赏之意。 然而田丰拥有的,却并不是一个能虚心纳谏,善用人才的主公。 他顿了一顿,丝毫不照顾袁绍变幻莫测的阴沉面色,慷慨激昂地开始了长篇大论:“吕布之威猛,天下无双,无人可敌。那他前来叫阵搦战时,置之不理,闭门不出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去借来外人,只为挫其锐气?” “若刘关张那三兄弟,不是吕布对手,扫的却是主公的颜面,而非这名不经传的三人;要是略胜一筹,成就的也是他们的荣誉,便宜的是寸力未出的公孙瓒,于主公又有何益处?” “于斗将中取胜,或可提升士气,可吕布的最大依仗,非是他一人之勇,而是兵盛粮广,以三州雄厚之力,可源源不断地提供援助……” “慢着。”袁绍冷不丁地发问:“你再说说,孟德特意留那近万人马驻守邺城,是为何故?” 田丰毫不迟疑道:“倘若主公不敌吕布,不幸兵败而归,凭那些个斗志全无的残兵败将,如何敌得过曹操事先保留的精兵锐卒?两军交锋,怕是不比撵犬容易,届时冀州就得再度易主了!” 袁绍脸色转厉,冷漠斥道:“好个满口胡言,挑拨离间的田元皓!若我听信你那一面之词,无端猜忌孟德,苛待于他,世间将如何看待绍,又还有哪些士子敢来投奔?” “事有宜为,忌为与必为之别。猛虎一朝落魄,因寄人篱下,方不得不收起利爪尖牙,岂能就此将其视作无害幼鹿?倘有疏虞,后果不堪设想。”田丰一针见血道:“哪怕于声誉略有妨碍,也远不及主公当日自上官韩馥手中逼取冀州要来得厉害!” 被踩到痛脚,恼羞成怒的袁绍,反应也很是干脆利落——将说话太过难听的田丰再度关回囚车去了。 却说燕清听闻此事后,既对这俩势如水火的主臣感到好笑,又对史上田丰的错侍庸主,葬送性命而感到悲悯。 在掳走沮授后,燕清得知袁绍因此释放了田丰,再次启用这实为营中最忠诚靠谱的谋臣时,还曾有过顾虑。 结果现在看来,尽管历史的轨迹产生了极大的变动,田丰那刚直犯上的性格一天不改,他跟袁绍的关系就注定恶劣得很。 “如何?”郭嘉不知燕清跑神,挑眉轻笑道:“接下来便瞧瞧得你青眼的那两人,能否不负众望了。” 他早就说过,曹操意在青州。 而袁绍越早露出败迹,曹操就会越早过河拆桥,寻由从此地脱身。 燕清真真切切地赞道:“奉孝之才,清远不及也。日后势中诸事,还得多劳烦奉孝牵虑了。” 他已知晓自己的优势与弱点所在,也找准了自己的辅助定位,就不会因此感到失落了。 郭嘉嘴角一抽,往四周一扫,确认帐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二人,便压低了声音,慢条斯理地问道:“主公忙甚么去了?” 燕清不假思索地答道:“不知。” 又有些好笑道:“你何故做出这鬼祟姿态?” 郭嘉不可思议道:“竟还有你不知主公行踪的时候?” “这也稀奇?”燕清笑了一笑,却是答非所问道:“果真瞒不过奉孝一双利眼。” “不然?”郭嘉收了玩笑表情,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若非有嘉帮着遮掩一二,你倒还好,就主公那活似情窦初开,半点离不得你的小子情态,怕早让全天下人都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前几天我间接怼了同事。 当时我跟她一起上班,明明人很多,活也超多,她却有接近1/2的时间半点不管,让我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她就专心玩手机跟人聊天什么的。十分钟我能干完的活,她能一边看手机一边做,硬生生拖半个多小时。 我委婉地提醒了几句,她也还是我行我素。甚至就跟个人行路障一样,还妨碍我工作了。我叫她让让,她就随便挪挪屁股,接着挡路。 看她屡教不改,心安理得地把活儿全推我头上,我没办法,也不想她撕逼争吵,只能选择打电话给老板了。当着她的面把她的表现说了一顿(我和老板都会说粤语,她不会,所以听不懂),表示我宁愿一个人上班,忙归忙,也不想跟她一块儿。 然后老板就说,让她来一趟我这里…… 她毫不知情地去了,半个多小时后才沉着脸回来,倒是不玩手机了,也不跟我说半句话。 我心情倒是很好,她没胆再摸鱼就行,不聊天我也半点不在意啊。结果下一刻就遇到个客人问问题,她解释不清,只能求助于我……于是她单方面的冷战也进行不下去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124章 孔融之死 燕清毫无惊讶之情,只笑眯眯道:“真是难为奉孝了。” 难怪郭嘉近来与他分外亲昵,口头上屡开些夫君夫人的玩笑,原来是为了混淆外人视听,才将原先的八分亲近,硬是表现出了十二分来。 有他们勾肩搭背、恨不得合穿一条裤子的亲密无间在前,他与吕布私下里几乎夜夜抵足同眠的那点猫腻,就成了实打实的灯下黑,反不惹人注目了。 郭嘉扶额感叹道:“分明是个智计百出的奇才。怎在此道却愚蠢之至,不惜自毁长城?” 燕清哈哈一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辈子本就是白赚来的,能有今日的光景,与他之前的意随心走抛不开关系。他东奔西走,劳心劳力了如此之久,在吕布自愿的主动下,他就为自己的快活考虑一些,又有何妨? 说白了,他与吕布于这方面所持的信念上,倒是如出一辙的。 吕布要是会顾忌外人如何看待他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干出两回弑父的狂妄事儿来了:一回为高官厚禄,名马赤兔,一回为美人貂蝉,男子颜面。 吕布是既不屑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一旦成了心头好,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去取。 而燕清的话,真想活到寿终正寝,以他对历史的先知和所持卡牌的强大,只消隐居山林,避开纷争,安心地做个吃瓜群众即可。 想不被波及,独善其身,也半点称不上难事。 哪怕他中途变卦,有意掺和一手,做些推波助澜的活计,为求安稳简易,又何必选择辅佐臭名昭著,人才凋零,脾性阴晴不定,对忠臣高顺都多疑猜忌的吕布? 大可以抱上曹操大腿,走上偶尔点拨献策,就能从容躺赢的辉煌之路。 如此可见,无论是眼前还是吕布,都不但不甚惜命,充斥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偏偏还很不要脸,对上心中挚爱,再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里捧着,于是就显得很是天下无敌了。 郭嘉扯了扯嘴角,云淡风轻道:“重光若不想身败名裂,就将这事捂严实些,切莫太放纵主公的‘情难自禁’了。” “那是自然。不过只消再过上些时日,主公这粘人不放的症状就将不药而愈了。”燕清平平静静道,又有些好奇:“奉孝怎不多劝几句?” 别说这变调了的主臣关系严重违背礼制,有悖常伦,纵使郭嘉轻视礼教,放浪形骸得很,又一向不怎么瞧得上吕布,只多瞧着他份上才拜入营中,辅佐一二。可按照常人的脑回路,见到好友在往一条不归路上走时,在下意识地帮着遮掩之余,不也会苦口婆心想将人劝回来吗? 比如阴阳相和方为正道,主公位高权重贪他颜色、迟早色衰爱弛什么的。 郭嘉却似毫无排斥,很是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让他们收敛一些,莫在外人跟前露了马脚。 郭嘉摇了摇扇,慢条斯理道:“明知劝亦无用,何必白费唇舌?” 燕清莞尔,正欲说些什么,就见郭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以扇虚虚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燕清只隐约听得开头的‘更何况’,不免好奇道:“奉孝方才说了甚么?” 郭嘉也不看他,神色淡然地自屉中取出公文,利落地拆开了胶封。闻言轻哼一声,平平淡淡地重复了一次—— “只消有嘉在一日,便能护得重光安然无虞。既然如此,还有甚么可慌的?” 燕清刚刚即便追问,也只是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态,猝不及防地就被这透着深情厚谊,万分动人的话给来了下暴击,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鬼才口中出来,就真真是千金之诺了。 其实郭嘉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是明确:他就是舍命陪君子,假侍吕布为主,实为燕清实现抱负而来。 当吕布与燕清的利益一致时,还看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同;等燕清与吕布之间发生冲突了,无论是那些得燕清美言劝解才得以大放异彩,频频升迁的武将,还是那些个经燕清东奔西跑地哄来挖来,奋力引荐、投入吕布麾下的人才,甭管平时跟他关系有多密切,有多牢靠,有多尊重与信爱他,仍会秉着公私分明的忠主思想,毫不犹豫地站到吕布那边。 张辽会,高顺会,徐庶会,甘宁会,徐晃会,赵云,也会。 贾诩明哲保身惯了,或会两不相帮,静观其变。若见势头真有不妙之处,恐怕就会暗寻下家。 唯有视他作毕生知己的郭嘉,不管遇到何种境地,都绝不会弃他而去。 倘若吕布有丝毫对燕清不利之意,郭嘉那些个兵不血刃、决胜千里之外的奇谋利计、运筹帷幄,就会悄然调头,毫不留情地刺向吕布。 他真是何德何能啊! 燕清心中百味陈杂,多是滚烫,郭嘉的心神却都落在了铺在身前矮桌的纸张上,忽地微微蹙眉,比了个手势,叫他过来:“唔,重光你且来瞧瞧这信。” 一些话不好直说,反易显得矫情多余。 燕清被这一招呼,倒是勉强收敛了复杂的心绪,顺势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霎时睁大眼,脱口而出道:“孔融死了!” 没了跟太史慈结下那段善缘的机会,自然也没了单骑寻田楷,巧言搬救兵的神将解围,孔融被管亥所带领的黄巾残党围逼恫吓,持续数月之久,麾下本就稀疏的武将皆被这贼首斩了干净,兵卒也折损近半,只得缩入城中,对外头那些粗鄙吼骂充耳不闻。 蒙受这奇耻大辱,又碍于自身太过无能,根本奈何不得耀武扬威,视北海如囊中之物的管亥,孔融既愁又怒,还想遣人送信去长安求助陛下,可那十几万黄巾把他的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面对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困境,又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不将粮草交到汉賊手里的孔融,就此郁结于心,一日上城墙巡视,看向那嚣张无比的黄巾兵群时,胸口一窒,一口鲜血倏然喷出,竟是当众怒绝而亡。 其实北海城墙筑得高而厚实,是不折不扣的易守难攻,管亥所带的那些又都是地里刨食,赤脚起家的民夫,尽管瞧着人多势众,很是唬人,其实多是土鸡瓦狗。只要孔融稳住阵脚,坚壁清野,闭城不出的话,连身像样的盔甲都没,兵器野只是粗制滥造,或是之前抢来的黄巾贼们,又怎么会有造价高昂、对技艺要求极高的攻城器械? 届时拿他就如老鼠拉龟,无处下手。 等他们兵粮耗尽,不得不四处劫掠,搜刮百姓粮食时,既可派人在此时突围,又能再稳等一段时日,待他们得不到粮草补给,又攻不下北海城时,自会自行散去。 可惜城里那养活一城百姓的粮草还有不少富余,作为主心骨的孔融就先一步被活活气死了。 因府君暴毙,城中受其恩惠颇深的民众具都悲怮不已,自发举起武器,抬着孔融的棺木,也不发丧,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出城反抗,意在为他复仇。 结果讽刺的是,这股混不要命的汹汹气势,居然叫色厉内茬的黄巾军被吓跑了。 燕清从头又读了一次,确定了孔融的死讯后,忍不住叹了一声:“哀兵必胜,孔融倒是极受民众爱戴。” 郭嘉显然对已是死人一个的孔融并不感兴趣,只慢慢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就不知袁家大公子沉不沉得住气,公孙瓒又顾不顾得上讲究吃相了。” 原是三方拉锯的战势,孔融突然出局,就剩下初来乍到,却背靠实力雄厚、门楣光耀的袁氏一族的袁谭,和有刘关张三兄弟协理佐务、两年前就奉公孙瓒之命据有青州齐地的野路子刺史田楷了。 只凭一纸脆弱的联盟关系顶着,就能隔绝掉一气全下青州的诱惑了? 燕清真答不上来。 在吕布大兵临营,后头那援军源源不绝的情况下,谁贪这块近在咫尺的肥肉,谁敢伸出手来去取,袁绍与公孙瓒之间的盟约就得立即粉身碎骨。 燕清自言自语道:“有刘备在,田楷还能留些脑子。但公瑾也在的话……” 就看孙策与周瑜会如何联手,好好利用这叫盟约溃散,或能让他们不战而退的大好时机了。 还有个心怀不轨的曹操昨个儿连夜启程,直往青州而去的,这谭浑水是注定要浊上加浊了。 “话说回来,”燕清费解道:“袁绍优柔寡断,疑虑深重,怎会放心让曹操去青州?就不怕纵虎归山么?田丰下狱,定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田丰的话再不中听,袁绍在被气得七窍生烟之余,也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进去,定会多个心眼。 “袁绍?”郭嘉笑了一笑:“反应之慢,叫豚亦自叹弗如也。此时在他眼里,曹操只带千余号人去,恰是正中他下怀,以为可效仿其弟袁术收拢孙坚余部的做法,伺机吞并那些个精卒罢。” 燕清:“……” 还真是。等被田丰的话气昏了头,当场下不来台就匆匆乱答应了请求的袁绍回过味来,想要反悔时,雷厉风行的曹操早不知跑出几十里去了。 “有伯符在,孟德兄想捡这大漏,怕是只得留待下次了。”郭嘉一手撑在矮桌上,身子歪歪斜斜,微微前倾,瘦削的背脊是宽衣厚袍都藏不住的单薄,只有那弧度似一把被缓慢拉开的弓:“就不知公瑾究竟有几分能耐,可叫重光如此信任有加,另眼相待?” 第125章 按兵不动 郭嘉语气轻佻戏谑,燕清也不恼,自信满满道:“奉孝大可放心,拭目以待即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虽然曹操厉害,但没了程昱荀彧陈宫的辅佐,身边谋士里就剩一个病怏怏的戏志才特别出挑的他,实力已是大打折扣,哪怕天纵奇才,也终究人力有穷时,不可能算无遗策至此,高明到能瞧出周瑜实乃他们布下的一招暗棋。 毕竟要布下乍看凶险、实则对曹操极为有利的局面,营造出能让他以请公孙瓒共仗大义之名、顺理成章地自一直颇有戒备的袁绍眼皮底下跑青州去的大好机会,戏志才怕已竭尽全力了。 要是在以逸待劳,敌明我暗,应是占尽先机的情况下,现为青州从事的周瑜,与暗置于豫州静待时机的孙策联手,还能出甚么岔子,他也认了。 郭嘉微眯着眼,盯着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他的燕清半晌,才看似意兴阑珊地往后一仰,懒洋洋地坐了回去:“嘁。” 燕清啼笑皆非道:“瞧奉孝这模样,怎好似很是失望?” 虽然你是举世无双郭奉孝,他也是文武双全周公瑾呀。 “怎会?重光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是。” 郭嘉毫无诚意地扯了扯嘴角,向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燕清忍不住不轻不重地一脚踹在他腿侧臀沿的位置,又微讶地“咦”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笑道:“总算多了点肉了。” 以前的郭嘉美其名曰狂士,尤其在五石散的影响下,浑身燥热,只能着宽松旧衣,赤足而行,看着倒是风流不羁,其实身子骨不知弱成了什么模样,想找出一斤五花肉,怕都无从下刀。 如今倒有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味道了。 郭嘉一脸嫌弃地睨了一眼来,见燕清一副若有所思、仿佛下一刻就想冲上来把他衣服扒光一看究竟的架势,顿时警惕起来,警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燕清故作伤心:“这没外人在场,奉孝便翻脸不认人,只冷淡相待了。只是奉孝切莫忘了,清好歹占了牙儿师父的名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听他喋喋不休,还越说越夸张,郭嘉不屑地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拆穿道:“亏你记得自个儿是牙儿师父?可怜他日夜翘首以盼,也没盼来你这光顾着与主公蜜里调油的不称职的师父!” 燕清的确已经很久没见过郭小豆丁了,也知道小孩这种神奇生物隔一段时间不见,无论性情还是模样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截然两人。 但他记性一向好得出奇,经郭嘉一讽刺,立即就忆起那圆嘟嘟的脸,跟父亲那双邪气十足的狐狸眼完全不同的、晶亮有神的大眼睛,常常含着大泡眼泪,一副可怜兮兮又可爱得要命的模样。 当初他被郭嘉以避嫌之名拒之门外,不肯留他住宿时,郭奕就拽着他的袍角不肯松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想象出了一个小宝宝对他望穿秋水,活灵活现的画面,心里抑制不住地一阵心虚内疚。 郭嘉却不等他开口,就哼笑一声,直接高抬贵手了:“罢了,反正距牙儿开蒙还早,近来事务又多,你顾不上探望他,也不全怪得你。” 燕清由衷地松了口气,只是转念一想,又开始犯愁了:自己这比半吊子还半吊子的人,想要不教坏郭奕,恐怕还得提前一些时日给自己充充电。 为人师表,总不能真教郭奕自己拿手的那套坑蒙拐骗,或是分享跟上司搞基的心得吧。 郭嘉慧眼如炬,似窥破了他藏起那点底气不足,不免有些狐疑,只委婉道:“嘉妻子早逝,就得牙儿一子,望重光多费些心思了。” 燕清神色一凛:“那是自然。” 不说两人这份掏心掏肺,以性命相托的交情,牙儿又如此乖巧讨喜,他既应承了,就断无可能做出误人子弟的卑劣事来。 恰在这时,满头大汗的吕布雄赳赳地掀帘而入,一下就将两人的注意力给拉过去了。 “主公。” 燕清与郭嘉好歹起身,先行了一礼后,才再坐得闲散舒服。 “先生们不必多礼。”吕布随意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蹭到燕清身边的位置坐下,装模作样地捞起那份刚被燕清放下不久的公文,扫了几眼:“哈,孔融老儿怎说死就死了?” “孔融是汉室忠臣,又是孔子第十九代孙,家学渊源,少有异才,亦有雅名。”燕清无奈道:“毕竟曾为同僚,主公平日里当众称袁绍小儿就罢了,这是敌非友,可蔑称孔融作老儿,就全无必要了。倘若叫外人听见了,或要诽您气度狭隘,不尊名士。” 史上的吕布就因口头上的不讲究,平白惹了不少无妄之灾来,燕清对此尤其敏感,自要防微杜渐。 “然也。”吕布一脸虚心受教,诚恳道:“布记着了。可要去个书信,以示吊唁?” “如此甚好。”见他举一反三,燕清不由得莞尔一笑,接着问道:“主公一早便不见人影,是去哪儿忙了?” 吕布语气平常道:“赤兔约是得施仙术,现颇有几分神通,布去骑练了一会儿,略有所得。” 燕清笑意不减,颔首赞道:“主公果真勤勉。” 现吕布与袁绍对峙,中间隔了天险黄河,就成了谁先沉不住气、越河而去,谁就会吃亏的僵持局面。 黄河上渡口颇多,若要分兵去守,一来困难,二来所耗极大,是以双方都未考虑过要拦着对方不让过河的主意。重点还是去到河那头后,该如何作为。 想要速攻下对方主军据守的营寨,除非有不可抗力的因素作祟,或是对方内部人员叛变,就根本不是纯粹人数和武力压制能克服的了。别说袁绍曹操这回带来的也皆是精锐,人数又很是相当,即使要以几千人之力,拖住数万人,传出去也不是甚么稀奇事。 既然不是一夕之功,就得就地扎营,进行长久作战。可这样一来,被拉长的补给线就相当致命了——届时营寨中人可以退为进,一边防守不出,一边派出小股人马劫掠粮道,凭多是负责运输的民夫,又能如何抵抗? 哪怕是家底雄厚如吕布,也不敢妄干这蠢事。 否则凭吕布骁勇,只消冲过去狂杀一气,定能叫他们躲入寨中不敢交锋。 吕布倒不需着急,哪怕一时间陷入僵持,动用的兵员又要多上许多,可积攒的那些粮草完全应付得住消耗,只消慢候自扬州豫州所调动的兵马赶来,再分兵护住粮道后,再考虑发动强攻一事,也不会为时过晚。 袁绍才更需要担心:被战事耽误了春耕,再僵持上数月,去年一年攒下的家底就得被彻底掏空,无论今秋那场使白骨露於野的蝗害旱灾来不来,冀州的冬季都得饿死不少人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袁绍就算疏漏了,他底下那帮谋士也不可能集体瞎眼看不到。平日里再勾心斗角,也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不可能刻意不提醒的。 如此看来,要么是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凌厉后招等着,要么就是袁绍那根深蒂固的拖延症又发作了。 燕清说与郭嘉听后,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两者皆有可能,需再观察些时日,才好见分晓。 在保密措施不那么严密的时代,越是规模宏大的计划,实施起来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就越是困难。 燕清对情报工作非常看重,要是袁绍那头真有什么大动作,肯定躲不过他派出去搜罗信息的细作。 既然是连智高似郭嘉都拿不准,不但让燕清没了忧虑,还有心情调侃了:“我还道奉孝是神人转世,无所不晓呢。” 郭嘉没好气道:“嘉若有这等神通,当初怎会遭你哄骗?” 只恨当初未能看清这张漂亮无害的皮囊下的凶险本质,欠下一个又一个的人情,不但将自个儿赔了个干净,连独子都被当做添头押上,接着还债去了。 燕清狡黠地嘿嘿一笑,就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或是刚得燕清纵容、饱餐了一顿的缘故,没饿得慌的吕布这回还算老实安分,没像前几回那般,哪怕有郭嘉在场,也忍不住动手动脚,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来解馋。 燕清跟郭嘉早习惯了议事时有主公在旁边杵着,并不在意,很自在地就开始新的话题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吕布与袁绍隔河对峙,皆是小打小闹地互相骚扰,并无正式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袁绍似在专心等曹操搬来的青州援军,吕布则在等豫州与扬州的那些兵马。 在这暴风雨前的平静里,最忙的就是需筹划的谋士们了。燕清这些天基本就扎根在了议事用的主帐当中,筛选着海量情报,推断推演忙得不可开交,哪儿还有闲暇与吕布温存。 吕布并不无理取闹,作为主帅,他的事也多得很,除一得空就往主帐里跑、督促他们定时进食外,还命人将主帐改得舒适许多,铺上保暖的软塌,起码不至于叫俩文弱谋主躺在硬冷的座上,唯靠火盆取暖。 燕清早习惯了吕布看着粗心莽撞,其实在一些生活细节上特别贴心的表现,笑眯眯地就道了谢。 等吕布晕陶陶地一走,燕清就极其自然地将他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暖手炉,转递给了特别怕冷的郭嘉。 郭嘉也毫不客气,直接就接过来用了。 第126章 太史子义 却说自辽东避难的太史慈,等到风头一过,就立刻回到家乡东莱黄县,彼时家中却是空空荡荡的,不见老母身影,登时令他大惊失色,险以为是自己逃亡在外的这些年里,累她不幸遭了牵连报复。 结果向左邻右舍一问,才得知原来是城郊匪祸四起,那扬州刺史燕重光听闻了他的事迹,竟对他颇为欣赏,见他远出,归期不定,唯恐其母得不到妥善照料,便专程派人来将她接去寿春,好生赡养。 太史慈的心念不禁一动。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之前背井离乡,去到远离中原的辽东郡,无疑是得罪死了那州吏,而不得已为之的。作为腰配三尺青锋的大好儿郎,又岂会不想在这群雄并起的乱世随英主建功立业,有一番能流芳百世的亮眼作为? 燕重光的名气之盛,这世间罕有人能与之比肩,连他飘零在外,都对其美名高誉有所耳闻。 此等闻名遐迩的大人物,又是实打实受朝廷任命的一州刺史,对他如此另眼相看,哪怕是自傲本事出众的太史慈,也有些受宠若惊。 虽有了这念头,在亲眼确定母亲安然无恙之前,他是不会轻易下任何决定的。也不通知任何人,他一路潜行,顺利入了寿春,很快与她重逢后,就刚巧赶上疫病爆发的戒严,被迫多留了些时日。 太史慈之母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因得了燕扬州所派之人的礼遇与悉心照料,她感激涕零,无奈无以回报。 这会儿就对着久未见面的儿子一顿狠说,直逼得他当场点头,记下这恩德,寻机回报才是。 太史慈练得一身高强武艺,自就有股天生傲气。他固然孝顺,却也不是盲目听从,任母耳提面命的主。 报恩归报恩,效命归效命,前者是一次性的银货两讫,恩怨两清;后者是以身家性命、与毕生抱负相托,他分得一清二楚,也不能更慎重仔细。 对母亲的要求,他自是满口应承,也在城中待机而动。 这份在他眼中等同于投名状的回报,他准备得额外耐心,觉得这分量需得够重,好让燕扬州知晓他的能耐,是担得起这份厚待的。 然而燕扬州麾下人才济济,谋士姑且不论,那在城中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的几个大将,就个个不是凡俗之辈。 太史慈虽自信,凭他这本事,有朝一日真列于其中后,也不见得会逊色于他们分毫。 可他一边在母亲跟前尽孝,一边左等右等,愣是没等着个能在他眼里称得上不错的时机来。 城中安泰,井然有序,有次他就亲眼看见一个地痞偷了个小娘子的钱袋,下一刻就被那威风八面的巡查队给拎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押走了;城外的流寇早被孙将军与徐将军当初领兵扫荡了个干净,新修的大道宽敞平坦,马车来来往往;修缮城墙只需要刚完成秋收、肯接受每天三大碗肉粥做报酬而自愿前来的民夫;免费开放的声琅琅动听,聘的夫子需通过一些颇复杂的考试才能上任,条件倒很是优渥…… 一个渴望着能在相中的主公跟前大展身手,一鸣惊人,能不折不扣地做到百步穿杨的神射手,竟是除了有事没事能去城外猎些野味来,似乎就没任何用武之地了。 太史慈有些茫然地混了段时日,难道真要去投军,再按部就班地等待升迁机会不成? 未免也太自贬身价了。 就在他的心绪徘徊在不甘心和不愿再荒废下去之间摇摆不定,尚未下定决心时,事情就迎来了转机:祥和的日子很快就被河北燃起的战火所扰乱。 尽管扬州离得颇远,除当地军队被调走许多,路上多了行色匆匆的军汉外,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并没甚么影响可言,太史慈还是整个人都彻底兴奋了起来。 在听得周太守忽地背弃吕布,投去公孙瓒时,尽管外人都唾骂他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将事做得如此之绝,太史慈却渐渐升起了种很是模糊的预感。 再等上一月,就听闻袁绍与公孙瓒握手言和,暂且联盟,要合力对抗吕布的消息,果真是他久等的立功良机! 只是要直接追随大军去往前线官渡的话,就很不恰当了。 别的不说,倘若被流星马探发现,他这行踪诡秘,不被当做细作就好了,怎会有机会大放异彩? 反倒是现今不算起眼,混乱不堪的青州,是决定战势持续多久,两势盟誓有多牢固的关键。 太史慈盘算片刻,立即就拿定了主意,擐上银甲,购入良马,背负宝雕弓,拴铁枪手戟,吃了顿饱饭,又带上几日用的干粮和盘缠。 最后与对此习以为常、只千叮万嘱他切记报答燕扬州恩情的母亲话别后,就意气风发拍马飞骑,踊跃地往青州的方向去了。 他先沿下蔡至细阳,过九里山去沛,辗转至东平,到历城时,意外得悉了北海太守孔融已在半月前,死于黄巾围城的消息。 太史慈细忖许久,就不慎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没能在天黑前赶进城中,便入了密林,寻一隐秘之处,将马儿栓在一粗壮的树干上,取了空空如也的水囊,寻思着趁还没黑透将水袋装满,也顺道洗把脸精神精神,就循着潺潺流水声去了。 去时的路比想象的还要远上一些,等太史慈找到水源,如愿将水满上,再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干馕,一边往来时的方向走时,就捕捉到了轻微的动静。 虽然被风带起的树叶沙沙声给掩盖了大半,可他听力过人,依然清晰地分辨出,那是马蹄踩断干枝时特有的脆响。 天已黑透,却连火把也不点上。 在青州境内怎会有这么一支特意掩藏行踪的兵马? 莫不是太过晦气,遇上山匪了? 太史慈微微凝眉,把才啃了几口的粮馕揣回怀中,将背上的弓箭换到了手里。 紧接着就听到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动离得越来越近,他仗着艺高人胆大,也不赶紧退去,而是反其道而行,悄无声息地伏入长青灌木当中。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晃,紧接着传来一个特意压低了的声音汇报道:“水就在此处!” 太史慈不仅箭法绝世,在耐心上,也是难觅的好。他一动不动地伏着,任枝叶上那些冰寒刺骨的水珠渗入衣料,也宛若毫无所觉。 在他们汲水的时候,太史慈就着几根亮得小心的火把,和天上那轮残月洒落的银色微光,看清了这支少说也有几百上千号人的部队的全貌。 不说这规模,就说这严明的军纪,肃然的气貌,就不可能是占山为王的草匪。 就不知鬼鬼祟祟领兵至此,是哪路诸侯,在作何图谋? 太史慈想看清那主公的模样,再悄然离开,很快就叫他如愿以偿了:被亲随谨护而来的这人生得细眼长髯,身长约七尺,有几分武人的精壮。 单观其气貌,应近不惑之年。 他到底流亡海外久了,对中原大地那千变万化的局势不甚了解,光线又极其黯淡,饶是他眼利,也只能分辨出面部的大概轮廓,再往细里,就看不出来了,自然不可能猜得出对方身份。 不过无需多想,也知道是敌非友。 可惜可视条件太差,他没信心在不惊动对方人员的情况下,就直接一箭夺走对方性命。 而拈弓搭箭,先发制人的话,机会也只可能有一次,假使一击不中,他单枪匹马,只怕就要折在这里。 要是趁人不备,上手掳人的话,对方从人太多,即便他能杀个出其不意,侥幸把人抓了,在势单力薄、毫无接应的情况下,之后也将不敌人多,跑不出几里,就得被重重追兵给逮回去。 太史慈虽勇猛无畏,却不是自恃过高,乐意平白送死的傻子。权衡一番利弊后,他强行按捺着眼热,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往后徐徐退去。 曹操浑然不知,就在距他不过半射之地的灌木当中,藏着个能百步索命、将他的性命视作上好的投名状的厉害角色,亦不知自己险而又险地逃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而当致力于藏匿身形他们听得附近几声陌生的马嘶时,震惊得无以复加,忙派出多人去那头搜寻。 他们很快就发现那是一匹被孤零零地拴在大树旁、市集上即可买到的良马,却不见其主人踪影,顿时感到事有不妙。 不肯空手而归、转定了个更有把握得手的目标后,太史慈利索地玩了一手声东击西,将他们的注意力悉数调走,迅速倚抢搭箭,对着栓马处那堪称薄弱的防守来了个他最为得意的绝技——八面齐射,将那些个负责照料马匹的士卒悉数射死。 索命的箭矢来得悄无声息,远处的兵卒并未发觉这头的动静。太史慈片刻也不耽误,立即翻身跃上了刚刚观察半天后,瞄好那通体乌黑透亮,神骏非凡的一匹,费了一小会儿将它强行压服之后,往官渡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当燕清在听得一复姓太史,名为慈的悍将在营寨外有要事求见时,高兴得立即撇下手里的事务,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后还跟了个一脸好奇的郭嘉。 “子义啊子义,清可是盼你多时了!” 太史慈跟其母有过接触的事,燕清早听人汇报过了。只是他深知名将皆有傲气,也不贸然惊动于他,省得有挟恩图报之嫌,反倒不美,便耐心等待。 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年,他都快忘掉这茬了,姗姗来迟的太史慈就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他亲昵地招呼着,笑眯眯地将跪于地上的太史慈拉了起来,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瞥见两眼发光的太史慈身后,跟了一匹乌漆墨黑,蔫头蔫脑的高头大马。 竟是万般眼熟。 燕清满心不可思议,忍不住对这垂头丧气的黑马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它就是曹操的爱骑绝影。 他好歹在曹营混吃混喝了快一个月,对曹营诸将坐骑的模样仍有些印象,何况这种级别的神马都具备特有的气质,他见过的马里,也只有赤兔、绝影和爪黄飞电具备。 风尘仆仆的太史慈满心揣着的都是一千余藏影匿形的部曲往青州临淄去的事,着急于将这重要发现汇报于燕清。 见燕清一直盯着他新获的这一日千里的宝马看个不停,不禁讪讪道:“慈马不快,这却是碰巧掳来的。” 燕清:“此马原主,可是一姿貌短小,而神姿英发之人?” 太史慈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慈观它姿态最为雄健,凌驾于庸马中也,却不知其主是何人。只是那伙人口中的‘主公’,的确如燕扬州所说的那般,身量不伟。” 燕清:……感情你还真打劫到了曹操头上!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127章 懒得起名 太史慈所带来的消息,燕清早已得知,并无甚价值,可他却没有半点失望之情。 能得这么个智勇双全的神射手主动投奔,他当初在太史慈母亲身上做的投资就算是收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而太史慈在途中还凭一己之力,打劫了秘行军的曹操,竟将他引以为傲的,以‘绝影无影’得名的爱马给收入囊中,就给这份喜悦更添了几分充满戏剧性的趣味。 不过,太史慈在演义里就具备强大的运气:前脚刚说完要把孙策抓回来,后脚一出门就真撞到只带十几号人遛马闲逛的孙策了,两人轰轰烈烈地来了一阵激情四射的肉搏,最终也是无甚损伤地退了回去。 为表重视,燕清亲自给他向吕布做了引荐。 自见识过自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主公,那恩威并施的驭下手段后,燕清就再不打算班门弄斧了。将太史慈领到吕布跟前后,他就施施然地陪着郭嘉回到主帐,继续手头的事务去了。 具体谈话内容,他无从得知,却立即知道了结果:吕布对太史慈显然不是一般的看重,直接将他设为军司马,秩比千石。 就连当初的赵云都在副官的位置、小兵的食禄上呆了好几个月,直到充分证明自己能力,博取吕布的信任和一定资历后,才得升迁,脱出独领一军的。 太史慈戎马多年,却颠沛流离,不得重用。这回得了梦寐以求的伯乐,他这个向来积极求战、奋力建功的好战分子,怀着一股滴水之恩,非得涌泉相报的傲气,哪儿能安心躺着? 只依言歇了一夜,将精神修养些许,隔天就来求见燕清了。 燕清忙得一夜未眠,走出帐外,被阳光一照,都有些头昏眼花。却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长相斯文白净,身高七尺七寸,一双善射猿臂的银甲小将,笑道:“子义不必多礼。你方受奔波劳顿之苦,不多歇上几日,却着急为何事来?” 太史慈毫不掩饰自己的迫切,诚恳道:“慈望借精兵一千,渡河杀贼。” 燕清不置可否,只道:“子义可知你刚刚所言那话,有极大不妥之处?” 太史慈毫无惧色,只面露困惑:“先生可愿为慈解惑?” 燕清转眼就笑了:“子义可是主公亲封的别部司马,莫说区区一千人,哪怕要驱使那一万弓兵,也无需说个‘借’字,只消得主公应允,即可领人出征。” 别部司马一职,于军中是大将军属官的一种,可率士兵数并无个定数,而是随时况而变的。 因这特有的灵活性,吕布就可以将那些个弓兵都交托给他了。 太史慈倏然睁大了眼,狠狠地吃了一惊:“怎有万人之多!” 要是叫太史慈知道,他以为最多能有几百人的虚职,实际上能统领的这一万人是结结实实的一万人,而不是说给外人听的一个掺过水的数字,就注定会更加吃惊了。 军中那些个核心勇将多是骑兵出身,马术娴熟的比比皆是,可真正称得上箭法精良,弓术高明的,也就吕布与甘宁二人。 以甘宁那跳脱暴烈、任性得像疯一样的性情,更适合冲锋陷阵,又见他在江上纵横多年,吕布干脆专门分配给他一些人,让他自己想办法借着这次隔河而峙的机会,组建出一支像样的水军来,自然无暇接管弓兵的训练了。 吕布讲究宁缺毋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放这位置一直空着,一万弓兵直接打散了先分装进各军之中,就是远比不得集中起来,统一听从指挥来得杀伤力大。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太史慈这颗在弓术一道出类拔萃的大萝卜来得正是时候,吕布自是眼前一亮,又因是燕清所荐,对其品性也毫无质疑,直接拿他把那窟窿给填上了。 燕清目光雪亮:“子义莫不是还未去过弓兵营吧?” 太史慈羞愧地承认道:“尚未。”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纵使有些薄名,也只是在家乡一带的事,现初来乍到的,主公居然如此信任于他,以此等重任相委。 燕清语重心长,以好言劝道:“要杀袁贼,何必急于一时?不妨先去营中看看,熟悉一番情况,再提拔几个趁手的人做个副将,才是当务之急。” 太史慈诚心应下,牵着不情不愿的绝影退了出去。 不,它现在已经不叫绝影了。 吕布现眼界开阔,出手阔绰,自然未曾见猎心喜、将这罕见爱马自太史慈手里夺走,还手一抬,大方地赏了一堆衣甲。太史慈得以将它留了下来。 看它怏怏不乐的眼,和通体漆黑,无一杂毛的神骏,太史慈即刻灵光一闪,将这日行千里,疾如闪电的坐骑的名字,正式改成了通俗易懂的——黑毛。 依燕清看来,堂堂吕布军中的别部司马起名的品位着实叫人不敢恭维,暴露了那惨不忍睹的文学素养,还不如延用绝影这原名呢。 郭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见燕清三言两语地就打发走了自动请缨的太史慈,不由笑了一笑:“重光何故拦他?” 燕清无可奈何:“怕子义恃盛壮之气轻出,反折了自个儿性命。贸然驳回,又不想他因此寒心失意。” 他们家大业大人手充足,地广粮多后方稳固,哪怕单耗下去,也是稳赢的局面,何必让自家大将的性命去拼? 太史慈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兵行险招了些。当对手与他等级差得多的时候,他能安然无恙地满载而归,可演义里遇上武勇又不失谨慎的张辽时,就吃了大亏,重伤以至丢了性命。 燕清可舍不得让太史慈刚刚来到,还没被他焐热就又没了,不如叫对方知晓自己所肩负的责任重大,暂时莫要轻举妄动。 经太史慈这一事,燕清倒得了提醒,想起同样离家避祸的另外一人。进到帐内,旁的事都不忙了,就摊开白纸一张,饱蘸了墨,在落笔之前,专心思忖这信该如何去写。 郭嘉好奇道:“重光欲写信予何人?” 燕清不假思索道:“文若那大侄儿。” 郭嘉眨了眨眼,笑道:“颍川荀氏子息兴旺,要真细数一番,文若的侄儿可有不少。不知重光指的是哪一位?” 燕清道:“名攸,表字公达那位。不知奉孝早年秘交英杰,是否与他相熟?” 郭嘉果真有些印象:“荀家公达?若是众人口中木讷憨傻,颇有运道的那位,虽未曾谋面,但也从文若口中听过几回。大将军何进在时,他奉诏入宫,官拜黄门侍郎一职,期间碌碌无为,后因密谋刺杀董卓失败,被捉拿下狱,只碰巧遇上董卓伏诛,才得以赦免。之后弃官远走,不知去了何处。” 燕清挑了挑眉:“莫非奉孝也以为,那真是个运气绝佳的愚人?” 一些个聪明人爱耍的伎俩,虽能瞒住世人,却断无可能骗得过慧眼如炬的郭嘉。他闻言笑笑,一针见血地点评道:“重光以此题考量于嘉,未免有小觑之意。既公达早能窥得董卓面善心恶,是为祸患,方有意害之,只因未捷而身陷牢狱。后明知命在旦夕,还可自若进食,怎是庸人可为的?公达之举,意在韬光养晦,保全己身尔。其才略之深,大勇无怯,恐怕难以估量。” 考虑到自己刚捉了人家亲叔叔荀彧,现在还关着不放呢,燕清在不知荀攸究竟是公私分明的那种,还是极重亲情的那种的情况下,才犯愁措辞的事。 一听这话,就跟找到救星似的,连忙向郭嘉扬了扬还是一片空白的纸,眼巴巴道:“既然如此,奉孝可愿能者多劳,助我一臂之力?” 郭嘉莞尔一笑,也不推辞,直接接过:“小事一桩。只是嘉固愿尽力而为,倘若不成……” 燕清笑着打断他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清自知晓,奉孝放心去做罢。” 郭嘉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掸了掸纸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重光为人,嘉知得深详,岂会认为,你会因此事不利便胡乱怪罪?” 燕清但笑不语。 郭嘉忽敛了笑意,神容微微一肃,道:“嘉知重光,唯才是举,识人悉人,善于任用,然曹操一日未灭,便不得用他,文若亦然。” 燕清默契一笑:“清正有此意。而凭公达暗慧,定也能识得真意。” 他有意邀荀攸,并不是真的因为求才若渴。 毕竟吕布麾下,现也是人才济济,根本没必要去羡慕良莠不齐的袁绍了。虽离饱和还远,但各个都是顶尖谋士,内政方面或还有所欠缺,可帷幄之间,已是绰绰有余。 智者肯同心协力,便能叫事倍功半;若暗藏祸心,那真是坑人不见血的可怖。 这信是写给荀攸看的,可这姿态,却不只是摆给荀攸看的。 毕竟吕布与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坚持关押荀彧,一直不见不用,已是惹人嘀咕,再单纯由于荀攸也姓荀的原因就将人捉来,就有些触犯某些人心中的底线了。 荀攸行事低调,经行刺董卓一事的失利后,他更是多了几分慎重。得到释放后,他假意去蜀郡为相,后借口道路不通,安心留在富庶的荆州,继续观望大业了。 燕清的目标也很明确:不论死活,都不能叫这计谋百出、运筹决胜的曹魏谋主被他人所用。 而荀攸聪明之至,只要他还不舍得死,看穿杀意的他,就定会乖乖随人来到甄城。 起初,他之所以躲不开燕清与郭嘉合手安排的这桩祸事,是因他以为自己存在感足够稀薄,不惹人注目。 前有十路诸侯伐董,尽管风头被单军追击的曹操抢光(虽然在这一役里折损殆尽、有去无返的全是从友人张邈手里借来的兵马);后有真正叫这恶贯满盈的恶贼一命呜呼的吕奉先大义灭亲,一路扶摇直上,彻底洗脱污名,官拜骠骑将军在后;还有痛骂董卓作贼臣欺天、慷然赴死的尚书丁管,荀攸这密谋失败,被放出时也悄无声息的一个区区侍郎,就丝毫称不上起眼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1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纵荀攸再学贯古今、精于藏拙,也不可能猜得出,光燕清读过的那本《荀攸传》就把他费力掩饰多年的老底,给揭露了个一干二净。 将荀攸这事定下后,燕清与郭嘉皆没料到的是,袁绍之所以迟迟不动,并不只是他拖延症再次发作,或是重要谋士皆都忙于吵架,或是寄希望于公孙瓒的援军上头的原因。 而是除了千里奔袭的曹操、寄人篱下的刘备、诈降假投的周瑜、刚愎自用的田楷、赴任不久的袁谭外,还有一人,也默默地盯上了青州这块地。 第128章 袁绍袁术 且说自初平四年中,吕布依燕清之计,“好心”将被抢光家当的袁术送到了河北袁家后,被迫接下这颗烫手山芋的袁绍的日子,就没那么悠闲好过了。 袁术虽是嫡子,可对他这早被过继去的庶兄而言,根本谈不上亲密,自没丝毫手足之情可叙。更别说近些年来,袁术自诩嫡系血脉高贵,丝毫不感念他的照拂之意,不但背地里大肆贬低他的所作所为,还联合公孙瓒与孙坚找了不少麻烦,给他添了不少堵。 袁绍既恨他本事不大,刚愎自用,不分亲疏;又乐他才识浅薄,鼠目寸光,众叛亲离。 如今虽对他落得如此被吕布一锅端,遭五花大绑,遣送到邺城来的下场感到幸灾乐祸,可到底是骨肉至亲,袁术既已是垂头丧气、任人宰割的模样,又在这世间有几分薄名,要是趁血亲之危,做这赶尽杀绝之举,未免叫远近之人生出惧意,诟病不仁。 便有了杀不合适,放也不合适,用着不放心,供着又不甘心的尴尬局面。 郭图看他为难,便建议不如将袁术好吃好喝地养着,就当供个闲人,以向天下人展示袁绍的宽广心胸。 外人要是知晓,袁绍连一向与他针锋相对的袁术遭逢大难来求庇护,都能忍得,不就更能消除降将心中顾虑了吗? 袁绍却摇头不愿。 他家大业大,哪怕近年来交战不断,粮草略有短缺,也不至于连袁术一个人的衣食无忧都养不起。可如此一来,他的心气就始终难平。 这也太便宜了袁术了。 袁术眼光极差,识人不清,可论起对自家兄长那优柔寡断性情的认知,倒是颇为深刻的。在忐忑非常,坐立不安地候了一会儿后,仍没等来一杯可怖的毒酒,他就心里有数:性命定是保住了。 他起初在狱中破口大骂,是怕极了被关在阴冷的地牢之中,始终不见天日,干脆骂个痛快,求个有尊荣的速死。 不料吕布不知为何,竟没对他痛下毒手,却也不安好心,迫使他把最落魄的一面,呈现于惯来被他瞧不起的庶兄袁绍面前。 现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再心高气傲,也老老实实地在这关键时刻收敛了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气派。然而要他为求苟活,就对袁绍摇尾乞怜,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袁绍认认真真地与幕僚商榷了好一会儿,才召他前去。 他穿着朴素的布袍,难得表现出谦逊木讷的一面,倒真让看惯嚣张跋扈模样的袁绍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了。 袁绍先是安抚几句,旋即表示要封他个高官做做。而袁术深知这不过是客气几句,真去做了,就坐实了有再起之志的猜忌,命也早晚得没,于是一边心中暗恨,一边明智地以自己是为败军之将,无德无能,不配受此重职。 袁绍顺水推舟,借着假惺惺地表达一番对袁术乐才欣赏,不由分说地赋了他一个鼓乐的闲职,再暗中吩咐人好好盯着,就算是将他给彻底打发了。 从接收袁术,到决定让他担任鼓史,一切尘埃落定,虽看着折腾了许久,可唯一称得上纠结的,也就袁家这尊贵的两兄弟了。 其实在平头百姓眼里,作为鼓史,自然是个既清闲又体面,食俸还称得上优渥的上好职务——尤其近来战事频频,哪儿有大宴宾客的闲工夫? 可对养尊处优的袁术而言,这粗衣陋袍,行俭食少的日子,只稍微比身陷牢狱、朝不保夕的那段时日,要强上一些。 无论是这形同羞辱的卑贱职务,还是进进出出都有负责监视的人亦步亦趋,或是知他身份后的外人那夹杂着怜悯与嘲讽的视线…… 为了身家性命,他只得忍气吞声,就是那工作的地方,他去了几回,就不堪侮辱,不肯再迈出房门一步了。 终日躺在床上长吁短叹,怀着满腹愁肠,恨这世道不公,道吕布卑鄙无耻,陈璃无能废物,误他大事。 袁绍听了传信后,起初还很是紧张,疑心袁术是要闹出甚么幺蛾子来,命人加强坚视,密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结果听了许久汇报后,都只听袁术天天抱着盛满劣酒的坛子,醉生梦死,自哀自怨,袁绍也就回过味来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这个自命不凡的弟弟是怎样的人吗? 要是袁术真有那卧薪尝胆,装疯卖傻,忍辱负重数月不变的本事,早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假使能让袁术因承受不住这份落差而自寻短见,无需他亲自动手去逼,倒也是好事一桩。 恰逢袁绍听取了曹操的意见,终于决议要起兵南下,讨伐仗势凌人的吕贼的关键时候,他将家底都掏得快要一干二净了,也自然将原先看守袁术的那些精兵撤走大半,只意思意思地留下一人。 袁绍的猜测,其实并没有错。 袁术的确没那强大的意志,在彻底失势、前程黯淡无光,只靠庶兄虚情假意的施舍来苟延残喘的情况下,还能做到一边麻痹对方的警惕之心,一边伺机起复。 袁绍满怀雄心壮志,轰轰烈烈地带走了十万大军,独留下审配看守邺城,坐镇后方。 大军开拔之后,身负重任的审配也没闲着。在打理内政、督促粮草输送的同时,也没忘了趁此大好良机,大肆扫除异己。 而他的苦心,也的确没有白费:这不就逮住素来与他不和的许攸的家人贪污受贿,胆大包天至连军粮都不放过的天大把柄吗? 反复核查,知道确有此事后,直叫审配喜上眉梢,将他们一个不漏地抓了起来,全叫锒铛入狱,接着火速去信前线,要告知袁绍此事,也好表他公正无私,无意包庇同僚家眷所犯大罪的意思。 前方坚持不动,后方内斗正酣,袁术这头的动静,却始终如一潭死水般半点不动。 要不是他还有吃喝拉撒,光瞧那每日紧闭不开,现都积了层灰的门扉,都要怀疑他已经成了死人。 见他始终是这副颓然等死的模样,被留下来监视他的兵士也开始了消极怠工,只将院门一锁,就开溜去自己找乐子了。 这一微不足道的细节,被所有人忽略了过去,却没逃过心细如发的周瑜的眼睛。 因他正在田楷手下担任别驾、且颇受重用,便借用职权之便,探得了盟军之中的动态,其中就没漏过袁绍对袁术的处置。 他何其敏锐,轻易推测出后续发展后,很快就有了主意,立即修书一封,通过信鸽暗中送去在许城待命的挚友孙策处。 孙策与周瑜向来心有灵犀,这回亦然。光凭只言片语,就把他的意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孙策半点质疑周瑜计谋的意思都没有,挠着脑袋琢磨片刻,决定让袁术最为眼熟的父亲旧部、极得他信重的老将黄盖去了。 黄盖得令后,即刻前往邺城。在圈禁袁术的民宅周围,他在当初曾协助马忠绑架了沮授的酒馆老板的帮助下,轻轻松松地当了个早食摊贩。 等摸清楚周边情况,黄盖就趁着看守完全懈怠下来的时刻,悄无声息地翻过后墙,潜入了袁术屋中。 黄盖长了副叫袁术颇为熟悉的老实人的面孔,又正是最稳重可靠的岁数,还在袁术绝望不堪、又没彻底丧失斗志的时刻出现,一下就让袁术相信了他说的话。 只是这一番恳切长谈之后,他在起初的狂喜过后,对黄盖所提出的建议,依然有些犹豫。 黄盖道孙策现之所以仍屈从于暴徒吕布,就是为了想方设法营救于他。只恨袁绍对他看守严密,显要蓄意将他逼死,他们纵心急如焚,也是无能为力。 现袁绍倾巢而出,只为攻打吕布,无暇顾及后方动静,城内空虚,正是袁术东山再起的大好时机。 要知道袁绍之所以能一呼百应,将有学之士纳入麾下,不就是仗着他是势倾天下的官宦世家,汝南袁氏的家主身份。可论起名正言顺,现还有谁能比得过是真正嫡系的袁术? 这也正是袁绍分明容不得他,又不好明面杀他的原因。 只要袁术不想被幽紧至死,就当抓住这翻身的良机:先向公孙瓒借兵几千,待至城外后由他去杀了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审配,城中留守兵卒群龙无首,自得听从他的号令。 袁术届时即可去往青州,顶替侄儿袁谭之位,与公孙瓒共享青州一地。 在受了这一年多的折磨后,袁术已不复当日意气风发的风流模样,形容枯槁得很,他对这心知肚明,也无法忍受自己容貌渐陋,已久未曾揽镜自照。 听黄盖一说,不免又勾起他心中积蓄已久的郁气。 可事关紧要,袁术也没立即答应:他虽然蠢,但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在经历了兵败逃亡,寄人篱下后,他万分清楚,自己与袁绍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虽然袁绍已不把虎落平阳的他放在眼里了),而真正近在眼前的大敌,是那雄踞三州,势不可挡的吕布才对。 而据黄盖所说,公孙瓒所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对袁谭倨傲无礼的行径早已不满,愿出兵扶持他这个比袁绍的血统还来得高贵的弟弟坐那位置,倒是十足可信。 只是这样一来,忙于前线作战的袁绍就如后背遭人结结实实地捅了一刀,更有甚者,倘若公孙瓒那打着救援他旗号进冀来的人马,半途起了歹心把粮仓给焚了…… 那被釜底抽薪的袁绍,在腹背受敌之下,就真得彻底完蛋。 要是袁绍完蛋了,公孙瓒定也会翻脸无情,撤回要与他共据青州的承诺。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黄盖听了袁术的顾虑后,稍作思忖,就继续劝了几句。 他道等审配一死,您只需登高一呼,亮明身份,镇守城中的士卒在没了主心骨后,难道还能违背您的命令,去听那几个身份连审配都不如的外臣的?等有了原属邺城的一万兵马,又何须惧怕那几千不过是为您保驾护航而来的公孙瓒的人马? 有吕布重兵临前,哪怕公孙瓒想要出尔反尔,不守盟约,也会因顾忌吕布的威胁而谨慎行事…… 袁术仍是踟蹰不前,黄盖也不着急,从从容容地就翻墙出去,原路返回了。 对袁术会不会答应这一点,就连黄盖这只是粗通文墨的大老粗都很有把握:只要他一天不想呆在这鬼地方,就得咬住这风险与利益并存的诱饵。 袁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直到天黑透了,都没定下决心。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嗓子眼也火辣辣的疼,干得要烧起来一般,那是他光顾着想事,都忘记进食用水了。 简单的晚膳已被庖官从通过窗口送了进来,因动作太过粗鲁,还叫本就不满碗的粥给洒了小半出来,旁边是一小杯冰凉的井水。 袁术皱着眉尝了一口,又是冷透了的糙米粥。平时他早存死意,就根本不在意自己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 现要咽下这干糙粗粝的米粮,就叫细嫩的咽喉一阵发痛。 不过他心里有了希望,精神气就大大地恢复过来了,吃冷冰冰的粥水,也没那么不可忍受了。 袁术在原地踱了一会儿后,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与激动,习惯性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来人啊,送蜜水来!” 他自幼嗜甜,不喜饮清水,特别在思绪激荡时,就需进些蜜水,一边享受那滋润的沁甜,一边梳理事情的利弊。 他一时间忘了自个儿的地位一落千丈,突然吼这一嗓子,那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仆役又怎会搭理他? 当下嘲笑他是被关久了真发疯了,有井水喝就已不错,还妄想甚么蜜水?! 比起喝不到蜜水的郁闷,还是连下人都敢瞧不起他,对他冷嘲热讽的悲惨现状更叫高傲的袁术无法容忍。 要不是有袁绍的授意,他们岂敢如此作为! 他气得大吼了几句,也因此不再犹豫,下定要干掉审配,在公孙瓒支持下去到青州,再找出另起炉灶之路的决心。 第129章 身无长物 初平六年的春末,让燕清翘首以盼的贾诩与陈宫终于赶到,却也带来了一样叫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物什。 ——那是来自东汉末年最顶尖医者,华佗与张机二人的心血成果,专为调养男子体质,以期改善不育症状而配的,苦得丧心病狂惨无人性的恐怖药包。 燕清面不改色地接过那足够他一月份量的味蕾终结者,转手就递给了亲兵,笑道:“多谢文和,实在叫二位先生太过费心了。” 可惜这份好意,已彻底踏上搞基这条不归路的他深感无福消受啊。 贾诩假惺惺地笑道:“因着顺路,不过捎带罢了,连举手之劳都称不上,怎当得起这句谢?” 他将重音咬在了“顺路”一词上。 正所谓燕清动动嘴,外人跑断腿。在擅自出差几回,都遭遇险情,以至于吕布死活不肯放他出去后,他就将脑筋动到了周边人的头上。 在这些幕僚当中,贾诩与他相识最久,又养生有道,身骨结实硬朗,办事虽不积极自请,却非常稳重靠谱,自是当仁不让的首选,倒霉催地被折腾得来回奔波。 让贾诩忍无可忍的是,燕清竟是变本加厉,这回叫他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就被再派去的信使给挟裹着往官渡送了。 燕清哪里感觉不到他的怨念深重,再一想自己办的事,也的确不怎么厚道,不由得干笑一声,下意识地往吕布那高大魁梧、叫人充满安全感的身后躲了躲,才不疾不徐地接道:“一套。” 一听很是没头没脑的话,至少刚还想着狠狠瞪上敢欺负自心爱祭酒的贾军师几眼、好展示下回护之意的吕布,眼底就涌现了疑云。 陈宫微微蹙眉,亦是不解,郭嘉却瞬间面露了然之色,同样熟悉燕清这些套路的贾诩,则是毫不犹豫地接道:“重光当打发叫花子不成?十套。” 燕清叹了口气,恳切道:“文和是听何人说了瞎话,才以为清之私藏有如此之丰?若你实在喜欢,清愿割爱,倒也能舍出两套来,可这已是极限了。” 贾诩丝毫不理会他这顺手拈来的哭穷伎俩,冷笑道:“重光莫以为诩对你府中库房之丰,仍是一无所知,就如此吝啬,胡乱糊弄。那里头共有一百三十一套之多,诩可有说错半分?” 燕清这下是真感到错愕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很在乎自律守己、爱惜形象的贾诩会猛然间一语道破真相,且对具体数额摸得如此清楚。 以他府上防守之严密,贾诩又不可能真有心刺探,多半是无意得知,只因符了自己喜好,才稍微留心一些,记下了数字。 那显然就是因为,他自己府上出了个大嘴巴的家贼了。 燕清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了一脸无辜、假作不知的郭嘉。 其实他对那些晦涩难懂,没有注解的古籍并不喜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拿来当哄心仪的谋士上贼船时,所拴在钓竿上的诱饵(譬如徐庶)。 吕布却误以为文人墨客都爱这些,但凡到了新的地儿,或是打了胜仗,收获战利品时,都会特地将这类藏品上贡给燕清。 久而久之,不光是吕布习惯了,受他这个顶头上司的影响,那些有能耐独自带兵,随他征南讨北的武将,也养成了这个毛病。 导致燕清有不少时候,根本就寸功未立,顶多是动了动嘴皮子,提了个终被采纳的建议罢了,在封赏时,也能莫名其妙地占个大头。 燕清在退拒无用后,也很快琢磨出了这些死物的大用来。 毕竟挨个垂钓,效率到底太过低下了,他的时间与精力具都十分有限,在拐来最顶尖且堪用的几人后,不如就改成广撒网的策略,其中就机要的两步,一是发兵抢地盘、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二是大肆发展印刷术,博取寒门士子好感,培养彻底忠于己势、日后可当大用的人才。 世人皆知,吕布如今富可敌国,那身为他帐中第一人的燕清,三天两头,源源不绝地得着赏赐,自也赚得盆满钵溢。 世人无从得知的是,燕清不但老婆孩子都没打算要了,就连自个儿生死都置于度外,又怎会把金银珠宝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放在心上? 纯粹是当做可以不打报告、随他一人支配的珍稀资源,一转身就全投在军需筹备和人文建设上了。 这俩项目,就算放在现代都是个烧钱厉害的无底洞,更何况是从零起步、一切处于开辟的空白状态的东汉末年? 别说单靠燕清了,哪怕让吕布都跟着倾家荡产,也只是沧海一粟。 燕清自认孓然一身,不似旁人拖家带口,在做这些事时,不但没打算拉朋友一起,省得成了变相实行道德绑架或是施加心理压力,甚至还有意瞒着。 以至于除了郭嘉看得算是清楚外,旁人根本就无从得知,那看着庞大得吓人、招所有人眼红的积蓄,早被燕清眼都不眨地悉数捐掉了。 短期内的成效倒很是明显,可燕清心知肚明的是,从长远角度看来,想真正支撑下去,还是得靠民众自身慢慢富裕起来,从彻头彻尾的受惠者,变成共生的互惠。 无论如何,先打好基础,才好谈后续发展。 吕布有时心很细,有时心很粗。 就像在明亮宽敞,暖和舒适的新校舍里,捧着簇新的书籍,跟着和颜悦色的先生学习的芸芸学子,虽对敢于提出这条谏言的名士燕清敬重有加,却到底更对真正做主、同意执行的吕布发自内心地歌功颂德,赞不绝口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赋予他们这些条件和机遇,且致力于把一切落到实处的人,究竟是谁。 又像总能及时拿到禄米,家人得到稳妥安置,能在冬天里第一时间穿上合身的御寒衣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上阵杀敌的军中将士,也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是谁曾经为此熬夜熬得双眼通红,累日不休。 除了那些早被贡献到印刷作坊,出了好些复印本的绝版书籍不好套现外,燕清现是真的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了。 能继续借助在吕布邸里,享受包吃包住的日子,倒也是帮了他的忙:起码能省一笔养仆役的开支。 ——他愿舍万贯家财,只求换吕布一人荣誉满身。 依燕清与郭嘉所商量的结果,等贾诩他们所带的人一到,就是发起强攻的真正时机了。 曹操另有打算,已然自行开溜,被坑在这里的袁绍尚不自知,而公孙瓒仍然按兵不动,阵中还有周瑜在见缝插针…… 哪怕曹操再厉害,还能敌得过他历经多年的筹备,和费心费力打造的这支全明星阵容不成! 要知道演义里的吕布,单靠自身武力,和对曹操知之甚详的陈宫的帮助,就把曹操打了个落花流水。 燕清心中百转千回,嘴皮子却丝毫不钝。当下就跟靠郭嘉的‘通敌’先下一城,妄想趁胜追击的贾诩大战三百回合。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而先开始还暗中警惕的陈宫,岂会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登时哑然无语,百味陈杂地垂了垂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侧,瞟了瞟一脸深沉的吕布。 他于曹营中效力时,帐中气氛倒也称得上和睦。 倒不全是因主公曹操所器重的那些幕僚,多是他于家乡起兵时、就跟随于他的心腹老臣;也不仅是旁的多是甚慕他气概心胸、谋略雄志,从而死心塌地的文士;更不只因曹操自身上知人任用,对欣赏的有学之士,也肯折节下问,谦虚求教。 而是那些敢跟他真唱反调的,早被害了。 只不过…… 陈宫心头一动。 曹营当中,那至关重要的核心,自是除曹操本人外,不作他解。而在吕布势中,这不可或缺的关键,以他所见,倒更像是名扬天下的美丈夫,身兼军师祭酒与扬州刺史二重职的燕清燕重光。 谁又能想到,就在几年之前,吕布还只能为点蝇头小利遭臭名昭著的董卓驱使,明面上是风风光光的假子,实为需惟命是从的亲侍罢了。于大势前,更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小小鱼虾,不足一提。 结果在众人一边私底下认为,吕布的辉煌狂傲,注定是昙花一现罢了的时刻,在他身上,就毫无预兆地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剧变。 仿佛就是那眨眼功夫,他如今不但上享高官厚禄,中得寒门士子歌功颂德,下得万千黎庶尊崇爱戴,麾下亦是能人辈出。 既有猛将如云,又有智士如鲫,掌那虎狼之师,握那充盈粮食,真真是青云直上,势不可挡的英雄第一人。 陈宫先前对传闻中的‘吕布实是幸得天人相助,才洗心革面,有了如此成就’这一说一向是致以嗤之以鼻的态度的,只在曹营见到燕清,又因性情难得投合(他至今无从得知,那是燕清刻意为之下,害他产生的错觉),有幸与他行得颇近,方知这世上确有如此完人,无论是气貌谈吐,皆叫人心畅念愉,无醇自醉。 然而燕清所行之事,却有偏激急进之嫌。尤其他广开校舍,刊印书籍,真正做到有教无类这点,就已招不少名族深恨。 有言道,满招损,谦受益。因有吕布这全心全意地支持相护,燕清方能倾力施为,不过,正所谓疏不间亲,横竖自己叛出曹营、改佐吕布,实属逼不得已而为之,与燕清的交情,亦根本谈不上深厚,何必吃力不讨好,劝其收敛一二? 在局势不明之前,他是不会贸然参合进去的。 陈宫不动声色地拿定了主意,浑然不知郭嘉也不着痕迹地撤回了紧盯他的目光。 眼见着两位军师之间的厮杀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一直沉默不语的吕布霸气凛凛,威风八面地杀了进来,异常潇洒地来了个一锤定音。 “文和先生是为布之事奔走劳累,重光先生亦是殚精竭虑,为此战出谋划策。怎能反叫先生们既受辛劳,还得破费?倘若不嫌,布愿择一日,邀诸位先生于府中一叙,也择上几件称心之物。” 此言一出,帐内忽然一片死寂。 只剩下自以为在燕清跟前展现了一把雄厚财力的吕布,在那一本正经的谦虚外表下,艰难地掩饰着得意洋洋。 郭嘉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声,没克制住地笑了,一边笑得跟成精了的狐狸似的,一边手舞足蹈地击节,赞道:“还是主公豪爽大方,魄力十足!” 燕清简直哭笑不得。 他与贾诩的这场吵嘴,虽的确牵扯到几套贵重典籍的归属,可追根究底,是闹着玩儿罢了。跟文人打交道,就得偶尔打打嘴仗,一来增进感情,吕布倒好,光听着表面意思,以为他真要吃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横插一竿子来。 更何况听这语气,似乎还打算把这笔赏赐的账走自己私库。到时有雁过拔毛的贾诩、嗜酒如命的郭嘉,爱书成痴的徐庶,喜好音律的周瑜等人在…… 显而易见的是,吕布这送上门去找坑的冤大头,是注定要被名正言顺地坑上一大笔了。 第130章 奇异姻缘 贾诩等人虽来了,却也只代表了自豫州所抽调的这批兵马里的先头部分,而人最多的中军则由赵云、徐晃等将所领,起码还要个三五六天才能到。 既然有吕布这送上门来的冤大头,自告奋勇地给燕清这个不好对付的神坑买单,贾诩岂有不识好歹地拒绝之理?当下客客气气地应了。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还有个巴不得捡便宜的酒鬼郭嘉在煽风点火,燕清纵有如簧巧舌,在猪队友的好心帮衬下,也只有无可奈何一途。 唯有想着等别人走了,再跟吕布好好叮嘱一番,遇到类似情况,他个当主公的,就应该在旁边安静如鸡地看戏才对。 只是他之后被别的事一耽搁,就把这点给忘得一干二净,反倒是吕布记得清清楚楚,以为他是真受了穷困和委屈,之后大手一挥,从丰硕的战利品里划分了更多给燕清。 惹得燕清哭笑不得地跟他解释半天,他还固执不信,燕清只得悉数收下,这回他准备用于改良农作物产量的研究上,哪怕不指望能有袁先生的杂交水稻那般给力,也多少会派上些用场。 击退袁绍,不过是连绵战事的开启罢了,以后能投入到农田耕种之间的劳动力注定越来越少。如此一来,为继续能维持产量,应对军队和民众需求,就得在种植质量和效率上提高了。 “自那日一别,久未与公台相见,叫清甚是想念。”燕清将视线投向还有些拘谨之色的陈宫,知他作为叛将,内心仍有点别扭警惕。为消除他那难以避免的戒心,燕清想也不想地敞开怀抱,热情地走上前去,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一下,温温柔柔地笑道:“今见君风采依旧,心甚欢喜矣。” 陈宫心中思绪万千,猛然被点名,接着就一时不防,叫他抱了个正着。 被迫接受燕清一个爱的抱抱,倏然沐浴在帐内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饶是陈宫足智多谋,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浑身紧绷着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磕巴地接了一句恭维的话:“君却愈发风采照人了。” 吕布做梦也没想到,自家祭酒会连招呼也不打地闹了这么一出,面上还死死绷着,要喷出火来。 贾诩却禁不住蹙眉,眸光犀利地看向微露愕色的郭嘉。 在公事上,燕清的风格堪称天马行空、手段百出、态度强硬大胆。偏偏有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落在对他所知不详的外人眼里,只道一句谦谦君子,如琢如磨。 现神态自若地做这么一个出格举动来,不用想都是在生性轻狂不羁的浪子郭嘉的耳濡目染下,所沾染的狂士毛病。 郭嘉苦笑着接受了贾诩隐含苛责的目光,原想以扇掩面,直接躲过此事,结果下一刻就注意到主公那副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孔下,分明有着仿佛陈宫生吞活剥般的恐怖目光。 也就是其他三人都恰巧背对着他,未曾察觉到这点。 郭嘉心里将惹事儿的燕清狠狠骂了几句,无法,只好轻咳一声,笑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日重光幸得此乐,就没些像样的表示?” 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狐朋狗友,郭嘉的口都还没张,燕清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于是亲昵地冲他笑了一笑,建议道:“现军中备战,片刻松懈不得,从来严令禁酒,倘若诸位不嫌,不如由清遣人猎些野物,小设一陋宴,姑且算是为公台与文和接风洗尘。而正式的,就留待日后补上,如何?” 郭嘉头一个叫好:“这帐我代你记着,以后可莫找由头,赖了该给公台的这份大礼。” 贾诩谑然挑眉,附和道:“诩也帮记着。” 燕清轻哼一声:“我于你们心目当中,就似这等言而无信的小人么?未免也太小觑我了!” 郭嘉似笑非笑:“噢?” 燕清厚颜无耻道:“即使我囊中羞涩,这不还有喜得良才的主公?” 此话一出,就叫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吕布。 吕布面上早没了方才被郭嘉窥得的不虞,笑了一笑,向陈宫拱手揖了揖,干脆道:“布屡从重光口中,听闻公台智策奇高,深憾此等大才不得为我所用。不料峰回路转,得此天赐,那势中诸事,往后需劳公台教我。” 陈宫也慎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宫自当尽心尽力,誓死佐公。” 见此情状,燕清唇角一扬,不由与郭嘉、贾诩二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毕竟身在军旅,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燕清的话没半点谦虚,这宴设得的确足够简单,连半滴让郭嘉日思夜想的酒水也无。 考虑到一向能懒则懒,只喜在关键时刻潇洒补刀的郭嘉最近也陪他连夜加班,难得任劳任怨的模样,燕清就狠不下心来斥他几句。 倒是为安抚郭嘉的不满情绪,燕清在别无他法之下,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地,着人拿出自己近来就地取材,着人采周边书上野果所酿的甜浆顶替。 是介于果酒和果汁之间的奇异口感,酸甜参半,清香可口,自有芳醇之气。 就连燕清本人都没想到,这由他亲口传授制法,又最后亲自参与调味的浆汁会大受欢迎,不光让一向嗜甜的郭嘉牛饮一番,贾诩也颇感惊艳地求赠一坛,就连刚刚开始适应环境,想要融入他们,却还是显得沉默寡言的陈宫,也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相比之下,厌甜的吕布就只在开头很给他面子地端起来尝了一口,就难以抑制地皱着脸,将那小杯给默默放下了。 依燕清看,这饮食上的偏好,除个体差异占了巨大多数原因外,倒也跟日常进行的劳作撇不开关系。毕竟谋士多是四体不勤,却极其脑力。而大脑在机体非饥的运作中,唯一消耗的能量就是葡萄糖。 显而易见的是,吕布对摄取糖分的需求那么小,跟他常常懒得动脑,直接仗着人高马大,武艺高强去怼正面怕也有关。 燕清若有所思地看向吕布,见他不但悄无声息地拨开了甜浆,甚至还为冲淡口感,大啃几口烤得喷香的雁肉。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不怀好意地自唇角绽开一抹绚丽的笑,不动声色地生了个小小的坏主意出来。 办这场宴席,主要还是为了向外展示吕布势力中人对陈宫这来路特殊的谋士的热情接纳,顺便犒劳一下自诩年老体衰、被车马劳顿累得去了半条命的贾诩。 至于郭嘉这个全程牵针引线,起哄沾光,目标重在混吃混喝的家伙,就大可以忽略不计了。 贾诩讲究养生之道,即使这果浆沁香可口、甜而不腻,他也未贪饮,而在直率地表达了一番喜爱之意、得到燕清的许诺后,就满意地先行告退了。 请客吃饭,无论古今都是社交文化的精髓,参加的人也不多,更适合放松下来。陈宫在食饱饮足之余,也无形中与其他几人的距离拉近不少,这会儿见时刻不早,在贾诩走后不久,就顺理成章地起身告辞了。 吕布相当满意二人的识趣,正想趁燕清难得遵循一回松弛有度、劳逸结合的空档,跟他久违地好好亲热一番,不想极其可气的是,郭嘉这人却依然赖着不走。 燕清看向郭嘉四肢平摊,衣衫松垮,动弹不得,一脸郁闷的模样,不由忍俊不禁:“奉孝这挑饮择食,见着喜爱的就不知节制的暴食毛病,可得改一改了。” 郭嘉这回却不是故意给吕布添堵,而是这果浆的开胃效果奇佳,他完全把持不住,是在座的中饮得最多的,不知不觉地就用了不少饭菜。 等他反应过来,已是撑得非常厉害,半步也不想挪,丢脸也罢,宁愿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先缓上一缓再说。 郭嘉听他调侃,就麻利地转移了话题:“嘉有一事,需得请教重光。” 燕清眼也不眨道:“奉孝从来不都是有话直说么?怎无端客气上了?恐怕这一问是可有可无,重点在于不想清再揶揄于你罢。” 郭嘉脸皮奇厚,对这点微薄的杀伤力,自是宛若未闻,笑眯眯道:“重光究竟对公瑾许了甚么?” 燕清对他一向是有问必答的,这回也不例外,直接答道:“待他事成归来,便以焦尾琴相赠。” 焦尾琴是前中郎蔡邕亲手所制,在史上也是赫赫有名。那回为酬他这忘年之交,特以爱琴相赠。 可惜蔡邕并不晓得,他这无比看重的友人,根本不会弹甚么古琴。 燕清虽很珍惜这宝物,可要是留在他手里,不过是个招人羡慕的摆设,不如送给真正精通音律的周瑜,才不叫辱没它绝世名琴的雅音。 当然,涉及转送他人所赠的心爱之物,他也事先征得蔡邕同意了。 郭嘉却笑了出声:“重光此举,却是将这宝琴送回同一家人手里了。” “嗯?”燕清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句,于电光火石之间反应了过来,霍然站起,震惊得无以复加:“莫不是公瑾与——” 郭嘉兀自摊着,懒洋洋道:“正是蔡先生的爱女。重光竟对此一无所知?” 燕清好险才憋住那句我靠。 这场奇妙的缘分,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他的一番作为:是他当初谏服吕布先发制人,避免了长安乱武的那场灾祸,王允也未能尽掌朝权,蔡邕为董卓落了泪,也依然活得好好的。只因不愿再忍这排挤,带着也没被趁机作乱的异族掳走的女儿文姬,举家迁去豫州,是为燕清于教化育人一道的亮眼作为。 结果燕清做了扬州刺史,冲着他来的蔡邕一不做二不休,专程从豫州又换到了扬州定居。在此地担任太守的周瑜既然极爱音律,自然就禁不住这诱惑,慕名前来拜访这名满天下的音律大师,而他的出众才华,也得蔡邕喜爱赏识。 等进出变得频繁,周瑜会与性情率而不傲、华学溢彩、行事大气,相貌甚美,又完全不似旁的女子般矜持害羞,躲见外男的蔡邕爱女蔡琰变得相识相熟,也就不足为奇了。 蔡邕对周瑜品学才识具都十分满意,要不是燕清为青州这事,一时间只想到周瑜这合适人选,派他了出这场公差,只怕二人都已成亲了。 横竖没有外人在,燕清回过神来,说话也就开始不正经了:“将有公瑾初嫁了,除这是其岳父所制的焦尾琴外,主公也当慷慨解囊,帮添添妆才是。” 郭嘉顿时大笑不已,吕布却听不出他这是玩笑话,正儿八经地应了声好,还认真强调道:“一切交由布即可,重光无需破费。” 生怕他真穷着了。 燕清莞尔一笑,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他低了低头,忽然反手一勾,搂着吕布的颈项,诱其低下头来,旋即回身,足下一踮,温顺地送上一吻。 郭嘉还在……理智分明思及这点,可一得这意外的亲吻,吕布脑海中倏然一片空白,根本按捺不住狂喜地回应。 只是下一刻,吕布就浑身一个激灵,虎躯剧震——那是燕清将口中所含的那小半杯恐怖甜浆,给全送进他毫无防备的嘴里了。 第131章 果汁味儿 就在吕布果断克服对那股直冲脑门的强烈甜意的厌恶,毫不犹豫地一掌托住燕清的后颈,健实有力的胳膊一捞,将要点火自焚的祭酒捞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加深这个吻时…… “嗝!唔嗝!” 眼见着二人就要擦抢走火,在这关键时刻,因刚刚吃得过饱而撑得厉害,一直只能保持同一个仰面朝天的姿势,动弹不得的郭嘉,就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充满果汁香甜味儿的响亮饱嗝。 吕布:“……” 他浑身不由一僵,刚被燕清亲手点燃的那簇旖旎火苗,还没来得及形成燎原之势,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嗝儿给击散了。 燕清半点不恼,笑眯眯地拨开他那踯躅不决的手,轻轻巧巧地往后退开一步,也彻底熄了缠绵的渴切。 吕布危险地眯起了眼,看向正慢条斯理地抚着肚皮的始作俑者,心里无比认真地考虑了一番自个儿直接伸出一脚,把这刻意捣乱败兴的混账玩意儿就地踩死的可行性。 最可惜的是,这一路走来,他已不是能完全由着性子做事的了。 哪怕他不在乎自己名声好赖,瞧着强盛一时的势力最后究竟能发展到哪一步,也得顾忌重光的感受。 吕布敛了那点淡淡的杀意,往前走了几步,紧挨着燕清蹲了下来,和颜悦色地看他笑眯眯地骚扰跟只被翻了壳的郭氏乌龟,忽道:“奉孝是何时得知此事的?” 郭嘉此时正被燕清轻轻地捏着两侧脸颊,往外上方拉拉扯扯,把一张完全称得上俊美的脸庞毁得只剩二三分姿色。 听吕布发问,燕清很给他面子地立即松开了郭嘉。 既是主公发问,哪怕是私底下的相处,一个蹲着,一个大喇喇地躺着,哪怕是狂放如郭嘉,也觉得很不妥当。 于是在燕清拉他一把的情况下,郭嘉艰难地坐起身来,只是随着姿势的变动,他登时感到胃中一阵排江倒海,呕意绵绵。 要不是燕清良心发现,及时给他捏了捏学自华佗的几个穴位,郭嘉能忍着不当场失态就算好了,又怎么回答得出吕布的问题? 等郭嘉缓过气来,略作回想,道:“快有一年了罢?具体记不太清了。约是严主母与魏夫人遭害前后。” 燕清讶道:“竟那么早?” 转念一想,又凝眉道:“不对,那时清与主公之间,尚且清清白白着呢。” 吕布不置可否,郭嘉皮笑肉不起地牵牵嘴角,嘲道:“难不成重光当我是真对你那终身大事感兴趣,才屡屡问你缘何不近女色,又三番四次探你是否有做主公快婿之意?” 对上郭嘉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加上他笃信自若的神态,燕清轻咳一声,权当默认了。 难怪他就觉得那段时间,郭嘉的表现很是违和,三天两头地就要拿他对娶妻纳妾极不热衷一事做由头,乐而不皮地调侃他究竟是不是想当主公女婿,才这般清心寡欲,洁身自好。 而在他与吕布确定关系不久后,郭嘉便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这问题,也就默然销声匿迹了。 燕清彼时还沉浸在被迫睡了偶像的不可思议之中,之后就不得不绞尽脑汁,才能拦着跟老房子着火般的吕布于夜夜笙歌上所展现出的极其卓越的学习能力、无穷无尽的探索精神和勇于实现梦想、挑战自我极限的恐怖热情。 话说回来,他对主公产生了不可告人的歪心思,的确比郭嘉所说的时间点还早上不少,只是双方一朝未挑明,他潜意识里,就忍不住当自己这段对那具健美躯体生出垂涎之意的黑历史不曾存在。 可想而知的是,郭嘉在暗地里不知为他们操了多少心思。 燕清终于被唤起一点零星的愧疚之情来,嘿嘿一笑,讨好地拍了拍郭嘉的背:“多亏有奉孝在。” 他还想说点什么,吕布就抢先一步,郑重其事地致谢了。 “主公言重了。食主之禄,当为主分忧,更何况嘉亦是重光挚友?” 郭嘉潇洒地摆了摆手,然而没能坚持多久,就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真面目:“只是钱债易清,人情债却难消除,嘉虽无意居功,亦不敢让主公对臣下怀有亏欠之意。不若隔三差五,赏嘉十七八坛美酒佳酿……” 燕清脸上带的笑渐渐就冷了下来。 果然一不小心,就得被嫌少打感情牌的郭嘉给套路了进去。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最叫他头疼的是,对善于诡辩的郭嘉所临时编造出的这套标新立异的假还人情、实为狮子开大口地敲诈勒索的方法,吕布可谓是欣赏得很。 最有钱的主铁了心要往盘踞着千年妖精的盘丝洞里跑,燕清再有心拉着,还能如何? 只能无语地看着他们敲定偿还反感,再眼睁睁地看着成功消食些许的郭嘉愉悦地起身,施施然地告辞了。 等他与吕布具都洗漱完了,便换好寝服,舒舒服服地躺在久违了的榻上。 燕清假作抱怨,实为提醒道:“奉孝他们有时不过是说着逗趣,主公大可一笑置之,听听便好,岂能诸事当真?” 人长那么大个头,吃什么不好,非要吃亏? 吕布坦白道:“布依稀有所察觉。只是诸位先生为布鞍前马后,出谋划策,事无巨细,劳累甚重,布早有犒劳之心,憾不知如何为之也。如今不过是舍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财物,就能换他们开颜,于布而言,便是十足的好事一桩。” 燕清愣了一愣。 他真没想到吕布看着虎头虎脑,其实还藏了这份心思,思忖片刻后,他道:“既然主公自有成算,清便不必多言了。只是我等既奉主公为主,就当誓死效力,殚精竭虑也罢,不过分内之事罢了。” 吕布笑了一笑,并不作答。 话是这么说的,可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像燕清这般,能无条件将一切奉献给他,真真是掏心掏肺的谋士吗? 吕布看得分明,对待燕清与旁人时,也默然有了泾渭分明的两种态度。 只是让燕清接下来更为吃惊的是,在他隐含纵容的暗示面前,吕布居然规规矩矩,不越雷池半步。 这比天上下红雨还要来得离奇。 莫不是被郭嘉那几个惊天动地的嗝给吓出心理障碍了?还是装完逼后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心疼自个儿的小私库了?是被周瑜自己解决婚姻大事的消息刺激了?或是…… 燕清心中涌出无数猜测。 按理说他的需求并不大,尤其跟精力旺盛的吕布比较后,更是被当场秒成了渣渣。然而在这气氛相当不错,时机也赶得正巧的情况下,还能老实成这个地步,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燕清这回却猜错了:尽管刚被郭嘉报复心地煞过风景,但吕布心大得很,岂会隔这么久了,还能被影响到那强烈的执着? 不过是他太过心疼燕清近来废寝忘食地忙活,眼下都泛起了明显的乌色,索性大方一回,才强行克制着一动不动罢了。 燕清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疲惫得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一睡着,始终直挺挺地绷着、不敢挪动分毫的吕布就立即从他转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里察觉了出来,由衷地松了口气。 先一手侧支着脑袋,贪婪地打量着他安详的睡颜,直到时候不早了,才如梦初醒般跟着躺下。 慢慢地伸出一臂,小心翼翼地搂过他,就跟得了最心爱的那颗珍珠的蚌贝似的,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这才也安心跟着睡去了。 且说袁绍气势汹汹地率领兵马,向兖州一地发起进攻,结果在官渡一带真正碰上了,于搦战中被斩了大将颜良就,就厚颜无耻地开始玩龟缩不出这套,只派小股人马没日没夜地骚扰。 虽每次都及时打跑,可这源源不断的动静,也着实影响人的心情。 尤其对方每回遇上一点像样的抵抗,就毫不恋战地越河回去了。 仗着吕布严令手下人进行追击、又有黄河天险的掩护,这种以扰乱他们注意力为主的行动,也是愈演愈烈。 不过这种状况也没能持续太久,在甘宁被彻底激怒后,就宣告结束了。 正规的水军还在训练当中,这奇耻大辱却忍不下来。甘宁自告奋勇地带着跟着他混的那五百来个原班兄弟,拿出了多年来在江上横行霸道,无人可挡的看家本事。 袁绍麾下这些到底是旱鸭子出身,在赫赫有名的锦帆贼跟前顶多称得上是‘略通水性’的兵士,在一日故技重施,又想退入河中,原路返回时,就立即遭遇闻讯而来的甘宁的狙击。 登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哪怕他们被迫弃船跳河,也会被立即揪回来杀掉。 甘宁每回清剿,都刻意留下一个活口,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几回后,因见手下着实损失惨重,因前段时间得到不匪收效,而在这上头投注更多人手的袁绍的理智恢复了些许,将他们召回,暂时歇息了。 之后就收敛许多,也让燕清安心不少。 就防这里头虚虚实实,尤其袁绍可能是借小扰藏大动,等他们对这习以为常,不再予以重视了,就骤然发动强兵,攻他们个出其不意。 就算可能性看着很低,也不得不防上一手。 在贾诩等人到来后,郭嘉身上的压力倍减,终于能跟往常一样,赖床赖到最后是掐着点儿才到主帐的了,途中就正巧撞上因睡得太香、吕布又刻意不叫醒他、导致不慎睡过头而行色匆匆的燕清,下意识地一挑眉,将他从头到脚飞快打量了一眼。 燕清泰然自若地任他看,调侃了句:“不过一夜未见,奉孝怎又被清之风采给迷住了?” “哈!” 郭嘉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燕清与他并肩走了几步,在掀帘入帐前,忽想起一茬,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郭嘉道:“奉孝最初是如何看出来,我与主公……” 他的未竟之语,郭嘉自是清楚得不能更清楚了。 郭嘉这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略显恍神,直接就答了:“废话。你当时眼里心里,唯得主公一人,又怎分得出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 燕清赶紧问道:“于是乎?” “我却——”郭嘉这时也飞快地回过神来了,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忽道:“据信中所说,朝廷所派的天使,顶多还要个数日,就将抵达此地,届时恐怕又需你去周旋。” 与长安那小朝廷的人打太极一方面,多是由燕清负责的,这回自然也不例外,颔首应道:“那是自然。” 郭嘉嗯了一声,却极其难得地夸了他一句:“此事唯有交由重光去办,方叫人放得下心。” 燕清眨了眨眼,颇感受宠若惊道:“要能日日听奉孝如此盛赞,那甜汁的份额,也可酌情往上调整些许的……”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 第132章 天使降临 等以赵子龙、高伏义为首的一干武将,带着后发的十万大军挺进官渡后,一直蛰伏不动的猛兽,终于等到自己盼望的战机,向河对岸的侵入者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正在自个儿帐中赏玩着古玩挂画的袁绍,忽听流星马探来报,道吕布亲领十八万兵马,由麾下號将分九支队列,旗幡扬扬,全副武装,浩浩汤汤经渡口而来。 他心中一阵颤栗,忙冲出帐外,去到高台,遥望远处,那滔滔河水间,依稀可见分明旗号,鲜红缨盔,和兵卒所着的灰甲,如蚁如潮地汹涌而来,叫见者心惊胆战。 “放箭,放箭!” 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吕布这大张旗鼓的架势,是要动真格的了。袁绍嘶着嗓子,一边大声令箭塔拒人,一边急召诸位大将。 等众人聚集到主帐当中,得知这形势严峻,皆是面色凝重。 旁的不说,盟友公孙瓒的援军迟迟未到,吕布的增援却是源源不绝,迁延日久之下,就导致了这会儿兵力悬殊,难以正面对冲了。 袁绍沉声问道:“吕布亲率大军临前,何人有策?” 对杀兄之仇耿耿于怀的文丑依然率先出列,铿然抱拳道:“某愿领兵五千,与吕贼死战到底!” 袁绍默然不语,却看向了一旁的曹仁。 曹操的一去不返几成定势,袁绍在这段时间里,也明白过来,他恐怕是真中了对方的断尾之计。 只碍于是战事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他纵使心中怒极,也不好跟依然将那些兵马掌握得死死的、明面上仍对他万事依从的曹军之将翻脸。 尤其后方还有曹操的心腹大将夏侯惇,‘帮’着他镇守邺城,这下倒是双方手里都捏着对方一个极要命的人质,不能轻举妄动了。 最可恨的是,主动权似乎还被曹操捏在手里。 袁绍和颜悦色道:“子孝?”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曹仁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仁亦愿往,佐文将军挫其锐气。” 高览等将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愿意出战,袁绍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 看到张郃一直一言不发,袁绍不禁问道:“儁乂认为如何?” 张郃踌躇片刻,还是进言道:“依郃看,吕布兵来,我军当坚壁清野,固守不出,他纵有百万雄师,也无可奈何。拉锯之上策,当为以逸待劳,等候战机,而非明知对方英勇善战,又人多势众,还妄想以短击长矣。” 许攸也附和道:“儁乂所说,亦是攸心中所想也。我军营盘稳固,箭塔如林,兵数略少虽是劣势,于粮草消耗上,却较吕布的轻松。与此同时,当向公孙瓒连发急信,阐明现状,催其出兵。” 在大多主张正面应敌的此刻,张郃这话一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袁绍也没想到,自颜良被斩,就愈发看重的大将张郃,到了重兵临前、正需将才的紧要时刻,非但不主动请战、畏缩不前,还提这龟缩之计,当众动摇军心,不由失望透顶,斥道:“休得胡言!你若贪生怕死,大可在这寨中等你那所谓战机,静观我等出战即可!” 最擅煽风点火、热爱排除异己的郭图忙道:“图亦存异议。倘若真听从许攸之计,放纵吕布行凶,营寨遭围,粮道被断,届时我等皆成那瓮中之鳖也,何谈拉锯?尔等出此毒策,究竟是何居心!” 看法不被袁绍采纳,还被骂上几句,张郃在说出这话时,就已有准备了,是以能低头忍着,听到郭图这般叫嚣,才皱眉回道:“郭从事此言差矣。吕布兵力纵是数倍于我军,亦未多至能彻底包围的地步。他若勉强为之,则此合围势必薄弱,轻易可破,等援军一至,大可里应外合。” 郭图嗤笑:“不过是你们二人太想当然尔!” 许攸却绝无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 但凡谋士,都有些轻傲之心,更何况许攸自认,他在幕僚当中的地位,应是略显超然的。 毕竟他自年少求学时,就与如今天下闻名的曹操、袁绍有着交情,又早在袁绍自董卓手底下狼狈逃出,投奔到冀州去时,就参入其麾下,为其出谋划策,而袁绍能有今日风光地位,无疑是离不开他的用心谋划的。 旁的不说,就比这资历之老,又岂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郭图能比得上的?又哪儿轮得到他来针对自己,行这落井下石的污蔑之事? 许攸气怒之下,就忽略了袁绍方才表露的态度,也不管这场合和时机具都不对,直接指着罪大恶极的郭图一顿痛骂,与其针锋相对,吵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是被忍无可忍的袁绍喝断的:“还不住口!大军当前,你们却还要跟同僚先分个高下不成?” 他大发雷霆,骂战正酣的许攸与郭图二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行礼告罪。 袁绍斩钉截铁道:“吕布那忘恩负义的三姓贱奴,在此逞凶斗狠,断无不战之理,我意已决,你们不欲作战,也休得多言!” 袁绍不仅不肯听劝,还不给面子地撂下这番话来,许攸纵有再多不服,也恼得不肯再劝了。 要是田丰在场,怕就要把执意去送肉的袁绍喷个狗血淋头,只是事实虽证明了他的话是对的,袁绍哪怕为了自己面子,也不愿把口舌毒辣如他给放出来,而是下意识地忘却了此事。 等他们敲定出战顺序后,哪怕吕布的大军行得再慢,也已越河过来。 经燕清早早提醒,又有上回的渡河经历,吕布深刻意识到,袁绍小儿这个花架子旁的不行,所建造起来的箭塔的杀伤力,却着实不容小觑。 便一开始就有意绕开而行,哪怕行了远路,也好过因此折损些人马。 袁绍惊慌失措下命人一顿乱射,其实并没收到半分意想中的效果。 鼓声大震,犹如霹雳滚雷,向来热衷于身先士卒、以此激励士气的吕布仍然以一人一马在大军最前;与他隔了一个马身距离,紧随在后的,就是高顺、张辽、赵云、徐晃、甘宁、太史慈几位大将,一概骑着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肃容待战;再往后看,是兵器鲜明、阵容规整的各军士卒。 燕清这次却没去观战,而是自有正事要忙:他带着一干谋士和几千后勤兵马,开始距地筑营。 跟正面对冲,胜负几日后即见分晓不同,一进入到一方据守不出,一方攻打营盘的阶段,双方还说不定各有援军过来时,就称得上旷日持久了。 尤其这回袁绍不知听了谁的建议,早早地就砌起高垒,修了那在史上叫曹操吃了大亏、致麾下兵卒死伤无数的箭楼,而克制箭楼横扫八方的最大利器,投石车则是看着笨重,其实部件极其精细,经不得大颠簸,绝不可能提早组建好了,再由将士带着渡过天险黄河去。 只能化整为零,拆成能够携带的小个部件,等安营驻扎后,再去重新组装。 在这之前,饶是吕布极想直接带着大军把袁绍打个灰飞烟灭,也不现实——袁绍又没傻到无可救药,见不敌他舞戟纵马,定就缩回营寨,不随便出来了。 燕清只稍微走了走神,就被郭嘉的利眼给看了出来,他懒洋洋地摇着扇子,斜睨他一眼:“重光既然如此惦记主公那头,干脆叫亲随护你去前头亲眼看着就好,嘉代你留在此处,也是绰绰有余了。” 燕清虽有点可惜错过吕布大发神威的场景,但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毕竟一来他已看过许多次了,不似从未见过时那般激动,二来是吕布穿上战袍后、神武天俊的模样,在今晨亲自帮其换上那身衣服的他,就已经充分享受过看孔雀变凤凰、大饱眼福的独家待遇,现还沉浸在心满意足的余韵当中。 因此闻言笑着婉拒:“多谢奉孝好意,只是刀剑无眼,假使去了,主公恐怕还得分神担心我,无法全心作战。” 郭嘉“啧”了一声:“你倒心细,无处不忘替他着想。” 燕清笑笑,调侃道:“怎奉孝这话,听着像极了吃味?” 郭嘉一本正经道:“虽说重光容色美极,才貌绝佳,令人心旷神怡,莫说相貌偏于粗鄙的男儿,就连这世间女子,也鲜少有能比得上的。然而那共赴巫山云雨的妙事,还是与体态玲珑,温柔可人的女子共赴,才称得上神仙滋味——” 贾诩正有事要来找燕清相商,就听到郭嘉这没规没矩的调戏,登时脸色一黑,将扇柄警告地往他发冠上重重一敲,对吃痛住口的郭嘉,痛心疾首地训道:“难怪元直曾多次写信于我,言你言行不检,玩笑不知轻重,我起初还将信将疑,不觉你是全无分寸之人,结果听你这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说了些甚么?” 燕清还在回味郭嘉方才的话,起初还不觉有问题,结果越想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依照那比喻的意思,哪怕是身娇体软、他轻轻松松地就能抱起过肩的郭嘉,潜意识里竟然也把他当注定被压在下头的那个? 就凭郭嘉那小身板? 心里将这茬暗暗记下,准备日后教训回去的燕清,笑吟吟地转移了贾诩的注意力:“文和可是有急事寻我?” 贾诩经他提醒,也顾不上郭嘉了:“确实有桩要事,非你去应付不可。” 燕清凝眉,头一个担心的就是在前线奋战,情况不明的吕布他们:“可是前方情况有变?” 贾诩否认道:“非也。是天使来了。” 燕清微微一愣,沉吟不语。 朝廷派的使者,要来传达的自然就是刘协的意思。而小皇帝那热衷于和稀泥的假和平主义者,无非是在横刀夺了张绣上尝到甜头,想要故技重施,半途横插一杠子,仗着身份之便,分走一大碗羹。 定是要劝他们二势停战讲和,叫吕布将引发此事的兖州交还出去,再由皇帝来开口任命兖州刺史,至于这人选,就是那帮闲得没事儿爱吵架的官员所共同决定的,实打实的忠君保皇派了。 棘手的不是小皇帝,也不是负责调停的这个天使,而是到来的时机,也不知是否故意,偏偏选在大战开打的敏感时刻来,的确是极巧的。 第133章 张郃暴走 燕清虽早料到,汉献帝在意识到他们不像之前那般惟命是从时,这回派来劝和的使者多半分量不轻,可一派就派个公卿来,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当被亲随引领到临时会客的帐中,真正见到那身形清瘦,腰杆挺直,仿佛乍一看就充满‘忠节护主’的高尚品德的老者后,燕清第一时间挂起了温和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将戒备的等级提得极高。 他不卑不亢,周全地行了一礼:“扬州刺史燕清燕重光,在此见过杨太尉。” 对只是囫囵读过三国的人而言,怕都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却绝不包括燕清。 杨太尉姓杨名彪,出自世代簪缨之家、后被《后汉书》评做‘自震至彪,四世太尉’的弘农杨氏。 胸怀赤胆忠肝,一身傲骨铮铮,是实打实的大汉忠臣,先是不屈于董卓的淫威之下,怒拒迁都之议,又在李傕郭汜混斗时,毫不畏惧地当面叫破其轻蔑之态,维护皇室尊严,在艰辛险阻的回归洛阳途中,也一直不惜性命,拼死护卫皇帝安危。 最后在一番宦海沉浮后,他最终见到汉室气数已尽,曹丕谋权篡位的局面无可挽回,就以脚疾为由,拒受高官厚禄。 享年八十三岁,实属为数不多的寿终正寝的高寿老人之一,纵观一生,其声望极高。 尽管对以刘协所代表的汉室血脉,到底值不值得维护这点,燕清并不甚赞同,可对于杨彪此类敢于用性命去捍卫忠君信念、把秉忠贞之志给贯彻到生命最后一刻,即便因此受尽威逼利诱,都丝毫不为所动、品质高尚的文士,他是既欣赏,又敬佩,非是不想结交,只是碍于立场不同,不得不敬而远之罢了。 杨彪是奉旨劝和而来,但在出行之前,他就隐约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定是无法达成了,只到底是陛下所托,他在劝说无用后,也只能尽力一试。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在亲眼看到这势如中天的吕将军,麾下最受宠信的军师祭酒后,观其霁月清风之貌,绰约清漓之姿,温和儒雅之言,完全不似张绣等人口中的嚣张跋扈、蛇蝎心肠。 如此一来,杨彪对那一路行来,听得士子与庶民所传颂的,有关燕重光此名士的雅名高誉,就不由得信了个九成,顿时笑了一笑,对燕清回了一礼。 要是郭嘉贾诩在此,就得满怀怜悯地摇摇扇子,道又一个被燕清那光鲜无害的外皮所欺的聪明人。 待他们交换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社交辞令后,就在杨彪要导入主题时,燕清忽然笑笑,语气自然地提起了其子杨修:“若清未曾记错,德祖应已与去岁及冠,不知可有得推选孝廉,正式仕官?”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忽被问起留在长安的爱子,杨彪不由得顿了一顿,既不知这虚实,也不知这用意,便巧妙地不答反问道:“噢?某却不知,犬子竟如此有幸,能与似重光这般名满天下的雅人有着交情,平日却不闻他透露分毫。” 他很清楚爱子虽广交英杰,喜办诗会,却也只是小有名气,勉强称得上乍露头角的程度罢了。 莫说是与于这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燕清结交了,只怕连面都没亲眼见过。 而燕清在这节骨眼上忽然提起,就不得不叫杨彪心生警惕了。 “不过是些虚名,怎值得杨太尉提起?”燕清风轻云淡地一笑,对杨彪口中所暗含的委婉质疑毫不介怀,只言辞切切地解释道:“杨太尉有所不知,清曾与孔北海有过一番书信来往。当初北海郡遭黄巾兵祸,清便想提供援助,只是他实在不喜我主,宁可孤身御敌,也不愿受那援兵,唯有作罢。” 说到这,燕清面容间流露出些许悲戚之色,微哽道:“只是早知他会因此遭遇不测,清断无任他固执己见之理。” 杨彪不知燕清猛然间提起去世不久的孔融做甚,但同为忠于大汉之臣,又皆是名门出身,他对孔融的印象十分不错,对他的骤死也曾扼腕叹息,于是叹道:“文举忠义,俯仰无愧天地,上报天子,下安礼数,是为肱骨,对他亡故一事,陛下也曾提辞几笔,以表憾意。” 只是作为堂堂天子的致辞,无论是措辞还是笔法,都着实过陋,杨彪作为有幸过目的那一批人,默然同意了将那真龙笔迹给掩藏起来的提议。 燕清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真跟被气得吐血而亡的孔融有深刻交情似的,收敛一番情绪后,才苦笑道:“思及故人,一时悲入肺腑,叫杨太尉见笑了。只是清之所以知晓令郎谦恭才博之名,还是托了文举兄的福。他曾道,德祖虽年纪轻轻,却为人谦恭,博览群书,淑质贞亮,英才卓跞,为世间难觅良才,叫他自叹弗如,唯祢平原正平(祢衡)可与其媲美。今日幸见太尉,不免忆起故友所说,方有此一问,或太过唐突,还请太尉莫怪。” 杨彪虽还没到能对儿子的交友情况了若指掌的地步,可作为孔子十九世孙的孔融对杨修赞誉有加一事,得杨修引以为豪,于长安一带的文人墨客中颇有流传,因此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至于那祢衡,虽生性刚直高傲,不受征辟,有恃才放旷之嫌,也的确是与孔融交情极好的名士。 况且燕清既为幕僚之首,又担一州刺史一职,事务繁忙,事前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猜出他将作为使者奉命来调停他们,自不可能提前打探好了德祖的情况,才发此问。 杨彪原本就对燕清感官绝佳,听了这番详细解释后,霎时疑心尽去,又不免颇感内疚,自省一番后,郑重其事地执了一歉礼。 而哪怕想破他脑壳,也想不到貌若谪仙,气若幽兰的燕重光,根本就是个扯谎不打草稿、谎话信手拈来的混账家伙。 不仅是拐走太史慈、间接坑死失去救星的孔融的罪魁祸首,还仗着通读史书,对有“分食酪酥”和“鸡肋”这两典故的杨修一生事迹十分了解,假借死得透透的、不可能掀开棺材板来澄清此事的孔融的名义,把杨彪骗得团团转。 先是误导杨彪以为他别有居心,再淡然洗涮嫌疑,杨彪便存了几分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哪怕明知他有意拖延,也不好明说了。 燕清暂时稳住了德高望重的太尉杨彪,而等他出了帐门,原想着回去郭嘉那边,结果犹豫片刻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干脆翻身上了雪玉骢,在亲随的陪护下,往战场那头赶。 等他到了高坡,就勒马停下,省得被流箭误伤。又接着地势之便,居高临下地观察沙场上的动静。 然而他到底来得太晚了一些,这会儿场上战成一片,乌压压的全是对冲着相互厮杀的士兵,还有带领着他们冲锋陷阵的将领。 燕清首先找的,就是自家主公。 而无论是鲜红鬃毛的高头战马,还是高大魁梧的个子,和无人能敌的悍勇冲杀,都叫吕布成了最为醒目的一个,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人群当中辨析出了他的身影,看他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威风冲阵的英勇作战,不由唇角微扬,深感与有荣焉。 在亲眼见证吕布还生龙活虎,战况又占了上风后,特意跑来一趟的燕清,就达到了此行目的,可以放下心来了。 正当燕清准备离去的当头,忽见自袁军营寨大门之中,蓦然杀出一将,哪怕离得老远,也让他感到就气势不凡,看那路线,显是笔直冲着吕布去的。 难道袁绍军里还藏了什么秘密武器,要关键时刻压轴出场,还专门是要来对付吕布的?! 燕清不禁驻足,同时指尖一抖,下意识地就想用那离间计。 只是还没用出,他就想到身边还跟着这十来号人,无论是说出那让人尴尬至极的台词,还是简简单单地娇笑一声,都容易被人发现;而突然屏退他们,又未免太过违和,只得强行抑制住了。 燕清最后灵机一动,干脆对那大将丢了一张乐不思蜀出去。 此牌一出,一桩叫燕清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立即发生了——只见那单枪匹马就气势汹汹杀将出来、一副要找吕布单挑架势的武将,中了这乐不思蜀后,僵在原地片刻,旋即勒马转身,猛一扬鞭,往来时的路飞速返回了。 难道是忘了什么在营中未取吗? 且说张郃原被袁绍怒骂几句,勒令待在营中不得出去,只能待在一处箭楼上,忧虑地看着场上的情况。 可惜一直以来叫袁绍引以为豪的精兵悍将,在跟吕布的人马短兵相接后,就被硬生生地衬托成了土鸡瓦狗。 首先是报仇心切,前去对抗吕布挑衅的文丑将军,在两马一个交错间,就凄惨地人头落地;他那一部士气大跌,看着他们节节败退,他心急如焚,又怎么能真因怄气,就对这光景置之不理? 在后方观战的袁绍正是心烦意乱的当头,哪怕听了张郃自动请缨,也只当是故意说来耻笑他阵中皆是些不堪重用花花架子的,哪里会给他什么好脸。 尤其身边还有个唯恐旁人受重用的郭图屡进谗言,不但驳回张郃的请求,还冷嘲热讽几句:“儁乂既贪生怕战在前,现又慷慨凛然做甚?绍阵中尚有可用之人,便不劳烦你这大才出动了。” 张郃硬生生地憋了一股火气,忍了又忍,还是受不了这闷头挨打,折损无数兵马的战况,直接违反军令,随便抢了一匹军马,取了兵器,不管袁绍震怒地喝骂,就要往那在己方阵营里冲杀自如,如入无人之地的吕布身边杀去。 然而冲到半途,张郃也不知为何,就幡然醒悟了。 男儿纵横沙场,罔顾生死,是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然而主公外宽内忌,谋臣奸猾自私,他纵不吝奉献这一腔热血,却为何要送至不识货的庸人脚下践踏? 这种蠢货,就该狠狠骂上一顿,再弃若敝履! 于是上一刻还在为张郃自作主张,擅自出战而大发雷霆的袁绍,下一刻就惊诧地看到张郃脸色铁青地杀了个回马枪,旋即无比大胆地指着他的鼻子,一改往日言简意赅的模样,引经据典,酣畅淋漓地把他骂了个体无完肤。 因太过震惊,袁绍与见证这一幕的人皆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恶气的张郃潇洒扬鞭,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神态自若地唤来本部人马,光明正大地要投降吕布去了。 第134章 理智回炉 作为备受袁绍器重的庭柱之一,大将张郃可谓是把这辈子能干的荒唐事,都一气呵成地干了个遍。 先是在众志成城,要正面迎击逆贼吕布时,他身为武将之一,却建议避锋、固守不战,大大地损伤了抗击的士气;再是见战况焦灼,自请出战被拒后,直接抗令不遵,独个儿骑马去战在阵中大杀特杀的吕布去了;却去到半途,就无端返回,还不是叩首请罪来的,而是怒不可遏地对着主公袁绍大骂一顿。 最后则振臂一呼,堂而皇之地要拉走自己的人马,要在众目睽睽下,临阵投降吕布去了! 好个张儁乂,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无缘无故就恨他至如此地步!尊卑不分地把他痛骂羞辱还不够,还乐得即刻去投奔敌军去了…… 袁绍气得胸口一窒,眼前一黑,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这股郁气半天没能吐出,却叫他当场晕了过去。 郭图方才也被恼怒至极的张郃给当众骂得豚犬不如,对于袁绍,碍于曾经的主臣关系,张郃难免在潜意识里还带了点顾忌,对这残害忠良、自私自利、没几分像样本事的谗客就没半分手下留情了。 自知自己的小身板敌不过这身经百战的强壮大块头,袁绍又懵得没能及时表态,他虽气怒羞恼得面红耳赤,反应较快,直接就扯着嗓子命令看这一系列惊变而看傻了的其他兵卒,让他们将这大逆不道的罪臣给速速捉拿,关押处置。 然而黄巾讨伐战刚起时就应征入伍,战绩彪炳,于军中威信可谓首屈一指的张郃,要能被连区区郭图能号令动的人扣押住,那才叫活见鬼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不知死活,胆敢阻我河间张儁乂的去路!” 同为老资历的将领,都在战场上拼杀激烈;跟主帅袁绍一同留在寨中,多是跟他本人一般,空有装备精良、威武体貌,却多是没真正见过血的花架子。 被张郃这气势十足地爆喝一句,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凶光,那些原还有些蠢蠢欲动的留寨护兵,就心里一凛,不敢打立功的主意了。 只求无过,齐齐拥上,将最紧要的袁绍围了个严严实实,纷纷举起兵器,警惕地指向几丈外的张郃。 张郃冷笑一声,对他们的戒备神情,和被护兵挤到外沿、一脸难堪和惶惶的郭图视而不见,径直催马去到寨门口,仰天长吸了口气。 他只觉远离的是浑浑噩噩、勾心斗角、毫无止境地帮收拾烂摊子,给听信小人之言、全无决断的庸主陪葬的绝地;而胸腔里激荡的,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情壮志。 “谁愿与张儁乂共进退!” 张郃已许久没这么畅快过了,忍不住痛痛快快地喊了三声,当场就有千来号在他麾下效力的将士响应。 其余的人,究竟是被耽误了赶不来也罢,不愿舍袁绍就他也罢,张郃也不浪费时间继续等下去了。 哪怕要走的只他一人,今日已干脆利落地斩断自己所有退路的他,也是非走不可的。 张郃直接领着这一千余无条件追随于他的死忠军士,威风霸气地绕开呆若木鸡的众人,带着一往无前的劲头,直往吕布营中而去。 只是走着走着,任谁都没能发现,走在最前头的张郃,渐渐地就从那热血冲脑般,死活要脱离袁营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了。 便叫他脑门上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挺得笔直的背脊也越来越僵硬,直视前方、犹如凝固的目光,也越来越茫然。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最憋屈的时刻都忍住了,杀也杀将出去了,却连吕布根毛都没碰到,就跟酒酣耳热下的鬼迷心窍似的,半途折了回,竟接下来指着主公鼻子,把闷在心中很久的话给全部说出,结结实实地将其痛骂了一顿!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把一直以来只敢想想而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挑了个最要命的时机给做了个彻底。 按理说,袁绍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要么试着劝阻,要么缄口不言。 只不过是这次的后果尤其严重:一旦叫势头正盛的吕布彻底占了上风,就不再是能够固守营盘,稳打稳扎,等待增援的局面了,而是恐怕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不会有,就得被吕布带兵士气如虹地乘胜追击,甚至一路打回老窝邺城去,怕都不是难事。 张郃不经意地就放满了马速,一路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没能找出自己未被逼至绝境,就忽然火气爆发,表现失常的原因。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看似一时冲动,也始终是顺应本心,岂能归咎到外因头上? 旁的不说,就为这千来个任他胡来乱为也忠诚如初的兵卒,他也得把这条路给走到底。 为将者,就当心理素质够硬,再遇突发情况,也能及时稳得住阵脚。而张郃行兵打仗多年,当然不欠缺这项必备素质,很快就收拾好了略显慌张的心态,狠下心来,继续往前去了。 张郃做梦也没想到,他之所以会猛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压抑已久地怨气尽情喷发出来,从而酿成无可挽回的临阵怒投敌的局面,根本不是他所猜想的那般,而是被天外飞来的一张卡牌“乐不思蜀”所害的。 不说在交战的袁军,在亲眼见到这一幕后瞠目结舌,惶惶不信,就连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吕布,其实也震惊得连冲阵的狂劲都收敛了几分。 要是让燕清来解读,他那冷冰冰的俊脸上,分明就写着几个大字——“这也能降?特么是来玩儿老子的吧?” 事后默默检讨自己又因太过关心,而稍显莽撞的燕清,也实在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好,不但让他惦记已久的张郃送上门来投降,还附赠了一千多只对他惟命是从的百战兵士。 自从在吕布身上屡次用过这张“乐不思蜀”,也被它坑得几天没能下床时,燕清就彻底整明白它的效果了——反应不仅因人而异,也随时而定,取决于当卡牌生效时,被使用这张卡牌的人,心里最迫切去做的事是什么。 当对面的人是杀名赫赫,武艺公认天下第一,用无数名将的鲜血做了奠基的猛将吕奉先时,除非是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一击,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情况,否则绝大多数人,都不可避免地会在心中留有几分怯意。 燕清丢出乐不思蜀时,主要赌的就是在号称勇冠三军的颜良文丑相继战死后,这人心里会否有所犹豫。 即使弄巧成拙,反倒激起对方斗志,燕清也坚信,除非曹操真舍得把忠诚可靠、力大无穷的古之恶来保镖典韦留下,否则就不可能对强大如他家主公造成什么真正的不利。 论起一对一的对决,能够战胜吕布或是危及其性命的人,恐怕这世上就不曾存在过——哪怕是得后人盛赞的武中豪杰,譬如典韦、许褚和年轻时的黄忠,这些悍将,笔者在给予评价时,也是“堪与吕布战平、”“与吕布交战不落下风”,而不敢断言他们真有超越吕布的本事。 由此可见,吕布是公认的武将巅峰,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激起张郃心里日积月累下的愤怒,才有了临阵倒戈的奇事。 燕清这的意外收获,姑且不提,且说非常巧妙地掩藏着自己消极怠工的事实的曹仁,在发现那手持长弓,箭无虚发,招招精悍,当得是春风得意,却从未在吕布营中见过的银铠将领时,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于是,在这不经意间,就顺理成章地扫到了对方的坐骑。 这一眼非同小可,直叫曹仁肺腑具寒、目呲欲裂、如坠冰窟。 这神骏非凡,通体漆黑,无一根杂毛的高头大马,可不正是主公绝不借于他人的爱骑绝影?! 换做旁人,或许只会觉得眼熟,在真正做判断之前,还会有所犹豫。可身为追随曹操多年,与其朝夕相处多日的从祖弟,他又岂会认不出那是叫曹操爱不释手、颇引以为豪,道千金易得、宝马难觅的爱驹! 绝影如今落入他人手中,那只带了一千余人就前往青州的主公,恐怕也…… 凶多吉少了。 曹仁一双虎目盈满泪水,死死地瞪着在远处弯弓搭弦,不亦乐乎的太史慈,双手剧颤,几乎握不住手中兵器。 半晌,他悲怆异常地嘶鸣一声,面上所挂之绝望痛恨,深切如深受重创的野兽。 可怜太史慈上一刻还如鱼得水地东射西射,每出一箭,便有一人倒下,下一刻就被那原先只意思意思出点力,光明正大地偷懒的曹营将领当做杀父仇人一般,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有大波雄兵包围过来。 难道他刚才在自个儿尚且没注意的情况下,射了个曹营当中的重将不成? 太史慈满眼茫然,很是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了一番,才开始绕圈子溜他们——开什么玩笑,他的兵可都是不适合近战的弓兵,哪儿经得住那摆明要以血还血,一副不惜一切代价找他拼命的曹军骑兵的冲击? 太史慈被撵得只有领人往克制骑兵的己方枪兵阵中狂钻,浑然不知就是自个儿新得的好马,黑毛给他拉满的仇恨值。 第135章 初战告捷 太史慈忽然成了曹军不顾一切追杀的眼中钉,这般风头,居然把吕布都盖过去了,顿叫吕布极感稀奇有趣,下手却毫不客气,麻利地带着兵马包抄过去,不过短短一瞬,就把失去理智、满心只有杀了这胆敢骑着多半是主公遗物的爱驹耀武扬威、明晃晃地刺激他们的太史慈给剁成肉泥,好报仇雪恨的曹仁所领的部队给吞食小半。 曹仁蒙受这般惨烈损失,饶是恨得牙根都被咬得发颤,头脑还是被迫冷静下来,及时止损,下令撤退了。 他的人马一退,剩下饱受颇有声望的张郃倒戈所打击的袁军自是独木难支,且战且退,终于完全避入营盘当中。 也就是太史慈光明正大地骑着黑毛,在战场上风骚异常地偷着人头,不知不觉地就背上一口比抢马要严重得多的黑锅,且强烈激起曹军的斗志。 面对一窝蜂涌来,两眼通红,神情狰狞的精兵,别说自忖有以一当百本事的太史慈了,就算是武艺冠绝天下的吕布,也不可能胆儿肥到敢跟足有几万号人的敌军对上。 那不是英勇,而是找死。 顿时一扫之前的风光得意,太史慈死命催胯下黑毛,让它跑得飞快,依然只能狼狈地东窜西窜,被那悍不惧死的曹兵的乱箭射了一身——其中几下还是亏了不惜己身的亲卫的阻挡,才险而又险地刚避开要害。 于是这刚刚上任的别部司马,还没得意几天,这一仗打下来,就毫无疑问成了伤者里伤情最严重的一个。 也因他无法独立行走,同时成了享受燕清新发明的,刚开始在正式战场里派上用处的医用担架,给仔细抬回来的高待遇的第一人。 在士兵们为胜果欢呼,相互吹嘘着,期待这回挣下的功绩够不够叫他们晋升之前,作为能让战况进行得如此顺利的拉怪英雄——太史慈,早就唯有气息奄奄地躺在干净的白布上,接受着扶伤营的拔箭止血,消毒清创和缝合包扎。 他就像是被针扎满了窟窿的针线包,浑身上下,除有盔甲包裹的地方和护得好好的头颈外,根本没剩几块完好的皮肉。 因他是最早失去作战能力的大将,在被送下战线抢救时,顿时引起了所有留在后方的谋士们的注意。 燕清皱了皱眉,感叹道:“惨。” 郭嘉点了点头,心有戚戚地啧道:“好惨呐。” 贾诩也面露不忍:“兵器果真为凶险之物。” 陈宫絮絮叨叨:“得亏有扶伤营,方能让如此伤情也得到救治。竟连掌管弓兵,在后方补应的太史将军都负伤如此之重,不知前方战事究竟如何了。” 这话题登时勾起了来围观太史慈的这几位幕僚的兴趣,几人便热火朝天地围绕着太史慈这个重伤员,以他做出发点,开始推测战况了。 不过他们特意离得较远,倒绝不会耽误他接受治疗。 太史慈:“……” 好在按扶伤营营长,也就是在华佗门下学习多年的三弟子的说法,太史慈这一身看着可怖,其实并未伤及筋骨,都是痊愈后就能恢复活蹦乱跳的皮肉伤。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否因伤创处因处理不足而感染发热,从而危及性命了。 作为永远在牌里屯上两张关键时刻救命用的桃牌的人,燕清对这倒不愁,只肃容交代他们,倘若太史慈伤情有变,都需第一个通知他。 尽管太史慈这副模样看着惨兮兮的,死里逃生,万人恨其入骨的遭遇也很惹人同情,但只要一看到他已沦落成这样,还毫无自觉,不解曹军怎么就跟吃错药似的非要弄死他不可,那茫然呆愣的模样,燕清就很不厚道地想要发笑。 他轻咳一声,好歹保住了眉宇间的沉重,担忧地询问道:“子义这回亏损过多,可要煮些滋补药汤,给他补补气血?” “太史将军如今虚不受补,待创口愈合……” 燕清一脸关心,听得连连点头,又温声请托几句,在确定到时候太史慈浑身因合创而发痒时,保证就能喝上奇苦无比的大补良药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除了倒霉催的太史慈成了少说也得躺个把月的重病号,无缘接下来的战事外,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吕布所引领的这场初战,都称得上是大获全胜。 吕布这一顿迎头痛击,无论是大将叛离前还挨了顿淋漓痛批、被气得昏厥的袁绍,还是以为曹操遇刺身死,因此感到痛苦不堪,除要手刃仇人太史慈与报复收容他的吕布势外、堪称一蹶不振的曹仁,皆都不可能立即振奋得起来。 吕布也看得分明,便任命油嘴滑舌的甘宁,与因此看他不顺眼的张辽一起负责具体的善后工作,包括运送伤员,清点缴获,打扫战场,为防惹出瘟疫,还得把尸首挖坑掩埋,己方兵士的遗物妥善收归……可谓是繁琐得很。 越是烦人的作业,磨合起来就越能增进感情。 触景生情,吕布不自觉地就怀念起当初被军师祭酒逼着背书的美好日子来。彼时他不识好歹,实在不乐意,为此阳奉阴违,看穿他企图的燕清只有专程留下来监督他,彻夜独处了好些时日。 一思及燕清花在他身上的点滴心思,吕布心里就跟喝了蜜糖似的甜滋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只憾他那时身在福中不知福,被哄骗着多读些内容枯燥晦涩的古籍,也只当成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 尤其是后来燕清曾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相劝,而完整的《劝学文》,更是深得蔡邕喜爱,对此赞不绝口,索性命工匠刻在各所由他们开设的学舍门前。 吕布表面上深以为然,虚心受教,其实却不甚苟同。 黄金屋也就听着得劲儿,其实哪儿是人能住的地儿?冬不暖夏不凉,别把眼睛都晃瞎。他是半点都不稀罕,哪天真感兴趣了,自己造上几间都是易事。 就是那叫他神魂颠倒,精妙世无双的美颜如玉……一等他慢慢开了窍,反倒不再近在咫尺了。 燕清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培养他这好习惯出来,久而久之,吕布还真习惯成自然,养成了有事就看些经史子集、残本兵书,没事就读点不正经的带图小话本的习惯。 突击检查了几次,燕清就半点不似之前那般担心他不上进向学了。又因有事务缠身,终日忙得不可开交,发展到现在,甚至连稍微亲热一会儿的个功夫都没有,共浴还得提早说好条件,省得自己不顾他劳累,趁机动手动脚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吕布起初很不服气,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一向是极有自信的,明知重光如此辛苦疲惫,又哪儿会似不知体贴的急色之徒般胡乱纠缠? 燕清见他义正辞严,信誓旦旦,还真当自己可能低估了他,天真地信了一回,便不再费心避他,大大方方地解了衣裳,进了温度适宜的香汤。 ……在军师祭酒脱得寸缕不挂,羊脂玉般的皮肤细腻白皙,在朦胧水雾间,被染上淡淡的胭色时,直勾得吕布心神荡漾,看得眼都直了,只怕连自己表字是奉先都快忘得一干二净,哪儿还把持得住? 吕布头次没能忍住,将毫无防备的美人给彻底拆吃入腹,而因轻信吃了大亏的燕清就记得一清二楚了。 再到下回,吕布就只能老老实实地遵守规矩,要么在床榻上等待临幸,要么被允许守在屏风后面听听响动,时不时跟燕清说上几句话。 总而言之,通过念书考试来出人头地,在吕布看来,虽是燕清亲口提出,一手主张,他本能地大力支持的,心里却在第一时间就认定这法子只适用于鼓励寒门士子读书,而不适合他这个做主公的采用。 这条路子瞧着磨磨唧唧,拐弯抹角,出人头地还得经人批阅,看得不得赏识……远不如上阵杀敌,切切实实地建功立业来得直接痛快。 不过外人有所不知的是,吕布最初在丁原麾下效力时,不仅最先做的文职工作,还做得很是有模有样,绝非不通文墨的大老粗。 就是后来,他发觉自己的归宿还是在大刀阔斧的对阵杀敌当中,就再没碰过那一开始就谈不上喜欢的笔墨纸砚了。 直到被燕清诱劝着重拾书本,又意识到凭他目前的这点腹中墨水,当燕清与贾诩那一干幕僚交谈甚欢时,他就只能无所事事地干瞪眼,还得事后劳烦燕清解释,实在无力得着人厌恶,才真燃起了发奋求学之心。 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燕清的美好,现在好得胜过蜜里调油,也有那段磨合的功劳。文远与兴霸既是袍泽,又岂能关系不睦? 多磨上几磨就好了。 甘宁得了这善后的任务,忍不住乐了出来:这活计他可谓是驾轻就熟啊,在当水匪纵横于江上的那段时日,最为拿手的除了打家劫舍,不就是清点收获,再好好犒劳弟兄们,讨论如何均匀分赃吗? 哪怕他已洗心革面,也没眼皮浅到要借此中饱私囊,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实打实的肥差。 看甘宁难掩兴奋地拍着胸膛,冲吕布表示保证会漂亮地完成任务时,张辽得强忍着才没嗤笑出声。 他已经很久没被分配去做这样繁琐的小任务了,一般来说,只要一人足矣,这回多半是主公为调解他与甘宁之间的小小矛盾,才刻意做这般安排。 耐心交代完了,吕布就再不掩饰自己的归心似箭,麻溜地就催着赤兔,往营寨飞奔而去。 他暂且不知自家军师祭酒已悄悄来过一趟,不但好生欣赏了一番他的英姿,还诱使张郃情绪失控,爆发一顿,不得不投奔他来。他只满心挂念着往往一转身就能看到、这回偏偏在大获全胜,正是激动难平的时刻见不到的军师祭酒。 “重光!” 等吕布风风火火地冲入主帐内,一屋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的擅自闯入打断的谋士皆都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血腥的主公携着一脸狂喜,旁若无人地冲到燕清面前。 就在吕布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被他这一连串举动给惹得面上得体的笑都僵了一瞬的燕清,也立即回过神来,笑容灿烂地先站起身来,一边微含提醒地看向他,一边柔声问道:“主公因何如此匆忙?” 简直像是迫不及待要给配偶开屏的雄孔雀。 吕布兴冲冲地跑进来,被燕清这不轻不重地一挡,怔了一怔后,终于发现这周围除了习以为常的背景板郭嘉外,还有尚不知情的贾诩、陈宫和刘晔几人。 见吕布及时回过神来,燕清暗暗地松了口气,正要帮着掩饰一二时,就看到这会儿沐浴在其他幕僚各异的目光当中的吕布,坦坦荡荡地跨出一步。 下一刻,他就在众目睽睽下,难抑激动地抱住了原本在一边幸灾乐祸看热闹的郭嘉,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还请诸位先生莫计较这番失态,只是这回多亏有奉孝与重光殚精竭虑,商得良策,才叫此役顺利至此!” 郭嘉:“???” 第136章 咎由自取 燕清差点没憋住,要当场笑出声来,面上却始终淡定非常,迅速将睁大双眼、难得流露出呆滞错愕之色的郭嘉从那连演戏都全力以赴,不含半点水分的结实熊抱下救了下来。 就是可惜了郭嘉这身新做的雪缎袍子,经刚才猛然一贴,盔甲表面那些半干未干的血糊就沾到了它上头,变得万分惨不忍睹。 哪怕事后经过精心浣洗,恐怕也还有残余的斑驳血迹,多半是要不得了。 但不得不说,吕布这一招灵机应变非常有效,通过把唯一知晓内情的郭嘉拖下水,一下就将因那过头的亲热劲儿所带来的违和与困惑,自贾诩等人心里扫了个干净。 解决了自己惹出的麻烦后,始作俑者打了个哈哈,拍拍屁股沐浴去了,徒留下忍笑的燕清搂着肩膀都被气得发抖、整个快要炸毛的郭嘉,暗暗拍了几下,以作安抚。 火上浇油的是,贾诩不仅不对郭嘉的受袭遭遇表示同情,还重重地叹了口气,感叹道:“奉孝这可是咎由自取啊!” 郭嘉不可思议道:“文和此话又从何说起?” 贾诩毫不委婉道:“你平日言行不检,行为放浪,元直多有劝诫,却屡教不改,依然我行我素。现不过自食恶果,我等尚未追究你败坏军中风气的责任,你气甚么?” 郭嘉算无遗策,洞察人心,恐怕还是生平第一回在吃了个闷头大亏后,还得被朋友指着扣上一口黑锅,光天化日下蒙受了一桩不白之冤了。 直被气得翻了个白眼,不顾燕清劝和,笑得咬牙切齿道:“依文和的意思,主公方才言行无状,还是因受了嘉的荼害不成?” 贾诩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振振有词道:“不然?奉孝无需狡辩,你若行正,自然影直;你若声和,自当响清。莫说见者众多,铁证如山,光诩一人,便屡屡听得你言辞轻佻,谈吐随意,玩笑调戏,无一不敢。而连对上官重光的态度姑且如此,以你之肆无忌惮,又岂会在主公面前就有所收敛?” “良臣如镜,照人前,当自清自整,以身作则。你却反其道而行,终日放浪形骸,没形没状。主公受你耳濡目染下,行事愈发失了章法,可不正是如你往常那般随心所欲去了?” 贾诩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责难,一时间竟让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郭嘉都哑口无言了。 倒不是他是真的无话可说,而是那倒了八辈子霉才交上的损友的手就按在自个儿肩上,能辩的理由没一个能出口的。 明明是他好端端地在边上站着,只想清白无辜地看个热闹,结果刚打了胜仗而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吕布兴冲冲地跑进来,既是碍于一身血污、脏兮兮的想抱素来喜洁的燕清不得,又恐那超乎寻常主臣的亲昵惹来疑窦,才转而扯到他头上。 可怜他这辈子除了那早早亡故的妻室,温柔美貌的妓子有过这么近的接触外,就唯得拥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燕清是个例外,能有如此殊荣。主公不由分说地抱了个紧,让他被迫嗅了一鼻子既臭又腥的血气不说,还将一身新做的昂贵衣裳给糟蹋得没法见人,这份怨怼又如何能冲正气凛然的贾诩说? 陈宫与刘晔默默对视一眼,各自端起茶盏,悠然抿了一口,介于对贾诩口中的郭嘉的斑斑劣迹了解不深,并不准备涉入这场的口舌之争中。 虽然一向狡诈如狐,演技炉火纯青的郭嘉吃瘪的场面非常有趣,叫近距离观赏了全程的燕清还有点意犹未尽,可他也知道,郭嘉这回纯粹是替他和吕布的事情做的掩护,做人总不能太没良心——最重要的是,自己再不出面,郭嘉固然不至于为还自己一个清白,就怒得把事给捅出去,可过后肯定要狠狠敲诈一笔,否则轻易安抚不下来。 而且贾诩说得一针见血,也容易伤到同僚之间的感情,如此就实在不美了。 燕清慢悠悠地出来,打了个圆场:“清虽知文和与元直皆对规则法纪颇为看重,只是奉孝有天人之才,稍稍独行特立一些,并不出格。对于这点,诸位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于要事无碍时,不必一板一眼地以条理约束,略略宽松放懈一些,称不上甚么罪过。” ——“况且主公向来自有主见,岂会如此轻易被旁人举止影响?” 燕清默默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最后那句给收了回去,毕竟吕布仿佛就从没反对过他的意见,不管谁说这话,都不该由他来说。 吕布的性格向来就是如此,当他瞧那人不起的时候,对方名气再响彻天下,说得再有道理,他都当是放屁,哪怕会为这不听劝告栽个天大跟头,也是撞了南墙都不死心的固执。 而一旦对谁心悦诚服,就即刻走向惟命是从的极端了。 就如燕清一开始的投机取巧,吕布看在眼里,却只产生了点好奇和猜忌。直到他犯险离间董卓与刘协,这完全超乎常理的转折,才将分数一下拔高到旁人无法契机的地步。 如今的燕清要想影响吕布的思维,简直轻而易举,做来毫不费功夫。 燕清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谋划和技能离间固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可还有个他自己从不当回事儿的极大优点,恰巧完美地对上了主公的口味,不辞辛劳地为他狠刷了一把附加分,才使得博取吕布爱信的过程变得顺利简单。 ——那便是昳丽无瑕的姿貌。 “重光。” 贾诩凝眉,显是对燕清那充满对挚友郭嘉袒护意味的和稀泥建议很不赞同。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接触到他的复杂目光,赶紧补充:“清的意思,只是私下里或可通融一二,对外时,自是公事公办的要紧。” 贾诩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往后就更不好办了,但燕清这护得严严实实,生怕郭嘉真挨了骂的姿态,登时叫他叹了口气,着实有点为难。 一来燕清在幕僚当中一向极有威信,二来他与燕清交情颇深,对其为人称得上十分了解,不会无得放矢,有时做的事看着叫人费解,可到了后头,往往都能证明燕清不曾错料,仿佛有窥得先机、未卜先知的神仙本事;三来,则是主公吕布对燕清的宠信堪称无可动摇,几乎深刻到了骨子里。 当燕清心意已决的时候,除非能在道理上将他驳倒,叫他心服口服,否则无论里外,坚持下去都毫无胜算。 可若真要据理力争,那便是单单为了郭嘉行为不检恐有影响到主公的嫌疑,就得冒着与燕清争辩许久、或惹其不快的风险,还需费好些宝贵时间。 又不是迫在眉睫的急事,何必在这节骨眼上纠结,徒伤了感情呢? “话虽如此,重光既有意纵他,也当担起督管一职,莫叫奉孝有恃无恐之下,哪日真祸从口出了,才为时已晚。” 燕清听贾诩的口吻骤然一松,就知这叫他两相为难的事就要随着对方的退让而迎刃而解了,莞尔一笑道:“自然,自然。” 于旁人看来,贾诩不过顿了不过一息的短暂功夫,就缓和下了语气,无奈地笑骂了郭嘉几句,就愿意接受燕清的和解了。 而无从得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其实谨小慎微,讲究面面俱到惯了的他,就已将诸事周全地考虑了一通,才做出的决定。 郭嘉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回由吕布欠下的帐,稀里糊涂地就被栽赃到他头上,叫他百口莫辩,但追根究底,不过是托了吕布有意误导的福。 叫贾诩等人所担忧的,非是那不痛不痒的紧紧拥抱,而是主要是吕布打了胜仗就洋洋得意,不慎暴露出平日被掩藏得极好、其实始终不知沉稳谦逊为何物、喜怒轻形于色的本质来。 正所谓骄兵必败,现在只不过是初战告捷,大批袁曹两军尚且在营盘里头休养生息,安然喘气,伺机卷土重来呢。 哪儿是能掉以轻心的时刻呢? 郭嘉最头疼的点反而在于,弥漫在吕布与燕清之间那点旖旎,倘若哪日因纸包不住火,叫这秘密泄露出去,难不成以贾诩为首的一大票人,还打算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 一想到自己当初懵然无知,受燕清蒙骗,府上一住就是近一年,分明行动不受约束,却既不去书馆,也不回自己家,理直气壮地以主人自居,后来不乐意在许县枯等了,索性追去扬州寿春,也是有了别驾府都不肯去,赖在住得舒适习惯的燕清宅邸上久久不走,直到被某某半请半逼地挪了出去…… 可谓是数不胜数,却桩桩可成有心人眼中的把柄。 而最要命的,也是最叫郭嘉记得清清楚楚的是,重光与吕布真正彻底进入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的状态,可是在他与重光朝夕相处之后不久的事! 假如贾诩一干幕僚真要给吕布的错举开脱,一个‘恐怕是有样学样’,恐怕就已经足矣。 那吕布恐怕早已想到,郭嘉不但会保守秘密,做出这个承诺时,就意味着他以后也得一直尽心尽力地帮他们打掩护,才这般不把他当外人看。 ——也这般不跟他客气,需要用时,就毫不客气地拿来做个盾牌了。 燕清暂没想得郭嘉那么遥远,待这小小的争执告一段落后,就敛了玩笑的神色,继续之前的话题:“据探子所报,荆州刘表与那益州刘焉书信往来很是密切,恐有缔结盟约之意,不知诸位如何看待此事真伪,又当如何应对?” 第137章 有意试探 要是按照历史的发展,益州牧刘焉早在去年就先因痛失二爱子而心中郁郁,又被大火逼迁至成都而心存惶惶,不久后就因背疮发作而死去,换那蠢蛋刘璋继位了。 可是由于董卓残党被吕布斩草除根,出那毒计贾诩也被收服,乱武长安一事并未发生,刘焉作为汉室宗亲,又割据偌大益州,自然极受刘协重视,有意拉拢。 膝下三子皆承其庇荫,有官职在身,正安然无恙地留在朝廷任职。 刘璋是奉车都尉,刘范是左中郎将,刘诞则是治书侍御史,可谓满门显赫。 要是能选择,燕清自然愿意选没脑子的刘璋作对手,而不是颇有深谋远虑的刘焉,可惜便宜不可能占尽,他在灭除短期的隐患时,就注定变动了长远的格局。 要想换刘璋继位,也已成了桩几乎不可能的事:他那俩兄长不死,又如何轮得到他这幼子来继承? 不过刘焉主动联合的对象,倒让燕清十分意外:要知道在四年前,还是荆州刘表亲自上奏朝廷,揭发他有擅造天子车具,有图谋不轨的篡上之心,累刘焉被麻烦缠身,不得不自澄清白。 据史料所言,与刘焉那二子交情甚笃,到一同秘密起事的诸侯,是那西凉马腾才对。 肯让刘焉如此不计前嫌,露出与荆州结盟的意象,那这联盟关系所针对的是谁,就也呼之欲出了。 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箭打出头鸟,因吕布那渐渐显露出的横扫天下之势,使得诸侯人人自危,被迫团结起来,努力将他牵制。 郭嘉摇了摇重扇,神色慵慵懒懒,可惜那月色长袍上还有斑驳血污,叫这份风流倜傥打了份折扣:“不可掉以轻心。荆襄富庶,刘表优柔,好利而无决,有图而轻兵,怕更想坐山观虎斗,暂两不开罪。只是刘焉确实有几分手段,假使真被刘焉说成,那二刘盟约缔结之日,便是我方撤军回防之时。” 贾诩亦颔首道:“刘表兵多,刘焉粮广,等二势联手,可取长补短,由刘焉为刘表提供后援,刘表率军在前作战,为其抵御我军攻势,不似袁绍与公孙瓒的那般不堪一击。我等刚拒袁绍,元气未及回复,兵马奔波,又极是疲顿。届时河北各势趁虚而入,我军便很是被动了。” 陈宫大胆建议道:“袁绍他营盘稳固,又有箭楼高筑,想速攻速决,那谈何容易。不妨弃攻营寨,转攻邺城,袁绍不敢不回救,等他被逼出寨,即得放弃箭塔优势,凭主公兵势强大,武勇无双,可速击破,其兵自退也。” 郭嘉摇头:“此招太险,不宜为之。此时若真下了邺城,不但尚未稳固的兖州便难以顾及,还得防备公孙瓒、曹操与并州诸势的夹击。而刘表若真从荆州起兵,是否回防去救,也将成两难选择——去救,则路途过远,损耗巨大,恐失战机;不救,单凭伯符一军,又怎够抵御无后顾之忧、可倾全州之力的刘表攻势?” 燕清点了点头,补充道:“伯符年轻气盛,偶有冲动之举,他与刘表帐中大将黄祖之间横亘着杀父之仇,倘若复仇心切,行事不够稳重,那作为主帅,就将给全军带来灭顶之灾了。” 陈宫叹道:“原来如此。只是冒着箭雨强攻,不知要折损多少兵将,不如命一大将率轻骑一支,带上火把干柴,沿途狙击那运输粮草的车列,好叫他们早些不攻自破。”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同,燕清也笑道:“过会就与主公说,由他决定派谁去。” 又转而问凝神思索的刘晔:“不知子扬督制的霹雳车,约需几日能好?” 刘晔回神,毫不迟疑道:“最迟五日,最快三日。” 燕清松了口气,这耗时,与他所估算得几乎一模一样:“就五天功夫,还是等得起的。” 陈宫不知霹雳车的厉害,便问:“霹雳车竟会如此克制那箭楼?” 燕清微微一笑,看了眼刘晔,刘晔心领神会,温声解释道:“那临时搭起的箭楼,皆是木条构成的,又怎吃得住飞石的劲头?而箭楼上的兵能躲,箭楼却是没长腿的,纵使准头不够,多掷几回,就能叫它们分崩离析。” 他们这时还不知道,在青州混得风生水起的周瑜,还即将通过算计袁术,给袁绍来个釜底抽薪。 等负责坐镇后方的审配死了,前线大军的粮草还有谁能督促着供应运输? 不过数月功夫,决心以实际行动来回报燕清与吕布的看重的周瑜,就已毫不含糊地做了几桩大事。 刚得公孙瓒的任命,空降青州,出任从事时,于实务上周瑜很是低调,虽完成得漂亮,却并不抢眼,对外也不居功,只称是田楷指点到位的功劳。 经人一说,就叫原本排斥他到来的田楷对他有了点好感。 等切实接近了,田楷惊觉,周瑜这人相貌伟美,气质出众,谈吐文雅,知情识趣,深通音律,又是大族出身,满腹诗学……几乎就没一处不好的地方。 等得了田楷的信任,周瑜再运作手段时,就方便多了。 等时机成熟,他就精心设计一番,让目中无人的田楷与脾气暴烈的张飞之间发生了激烈冲突,叫田楷勃然大怒,非要把出言不逊,以武犯禁的张飞捉拿杀掉不可。 与张飞同气连枝的刘备与关羽二人又怎会对弟弟即将遭的大难坐视不理?尽管也有埋怨他太过冲动,仍然在那逮捕张飞的卫兵轰轰烈烈杀到之前,三人一同骑马出城了。 他们准备先去离得最近的徐州,在风烛残年的陶谦身上碰碰运气,也是为避避风头,假使不成,转道去荆州投奔刘表,也不是不可。 其实田楷也就是一时间上了火,才放出要杀掉张飞的狠话,其实根本不敢真杀。 这三人皆都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武功唯一差些的刘备则与主公公孙瓒是多年同窗,又惯会收买人心,在他担任相的平原一带,就获得颇多民望。 最重要的是,当他们合力时,连武冠天下的吕布都战得,又岂是他能使唤得动的那些兵卒能擒到的? 假如对方束手就擒,他也没法狠狠处置;假如对方顽强抵抗,他个做刺史的连管教下属都做不到,不是得颜面扫地? 他们直接被逼走了,反而叫骑马难下的田楷由衷地松了口气。 回头若是主公问起,人都擅自跑了,明摆着是根本没将主公放在眼里的狂妄,岂不是让他想扣什么罪名,就扣什么罪名? 田楷专心跟试图与他争夺的袁谭暗中较劲,周瑜则一边筹备着曹操到来后的应对,一边密切关注着邺城的动静。算准袁术起兵、公孙瓒接应部队到达的时日后,确定这事能成了,周瑜才修书一封,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燕清。 又给好友孙策写了封信,纸上只寥寥几字:事将成,伯符能来接瑜否?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2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等痛失爱马的曹操郁闷地带着一千多人,秘密抵达青州境内,跟得他命令,事先寻由领兵外出,实在这等候的夏侯惇会和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传信回前线的曹仁等人,命他们看准时机,脱离战场。 非是因为袁绍的败亡已成定局,而是公孙瓒终于按捺不住,要出兵助苦苦支撑的袁绍一臂之力了。 之前是为拖延这两势对战的时长,给夺下青州争取更多的时间,曹操才需要把他的大部人马也搭上去,暂时做被跟袁绍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现在自然没这必要了。 周瑜的计划,曹操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自然不知公孙瓒之所以忽然态度大变,愿意淌一淌这趟浑水的原因。而他的去信还在半路,折损不少人马,一脸暗沉绝望的曹仁,也被李典和于禁给喊醒了。 李典一听那银铠将领骑的是主公爱马绝影时,总算明白了曹仁之前的发狂,也是大吃一惊,唯恐曹操已遭遇不测。 但他转念一想,又质疑道:“若主公遭其害,吕布岂有秘而不发,丢弃这足叫我军军心大乱的上好把柄不用的道理?追随在主公身边的那一千部曲,皆是精锐,加上主公战法高明,要想让他们全军覆没,不留一个通知我等此般噩耗之人,那无善战之将、十倍之兵,是断无可能做到的。” 曹仁这时也渐渐回过神来了:“若是如此大股兵力的调动,不可能彻底瞒过周边的耳目的!” 于禁道:“这马来得蹊跷,但主公应是无恙的,将军且耐心等待消息,等主公入了青州,定会传信于我等。” 曹洪也沉声道:“莫忘了六年前,袁术小儿还曾捎来主公死讯!当初若真听信了那奸贼的话,我等早无颜面面对平安归来的主公了,前事尚在,你便又要重蹈覆辙么?那才是万死难赎之罪!” 别看于禁与李典皆表现得镇定自持,其实对曹操是否安然无恙一事,他们也不甚笃定,但作为代曹操行统率一事的主帅曹仁要是阵脚大乱,才是全军的灭顶之灾——外有吕布虎视眈眈,内有袁绍妄图吞并。 曹仁被他们劝动,为之前的发狂举措极感懊悔羞愧,却也彻底冷静下来了。 于禁担心的,是吕布恐怕确实有这能耐,毕竟他当初可是能将几万人马都来个瞒天过海,不声不吭地就从扬州调到了豫州,一边让手下做出他还继续在扬州边境活跃的假象,一边蛰伏不动,就等着强袭兖州的时机到来的。 不过青州冀州,不比扬州豫州,可不是吕布的地盘,想要悄然入境,兵马少些,倒不是不可能,但十倍是整一万,又怎么可能完全瞒得过沿途岗哨? 要是燕清听到他们谈话,定要回一句,的确不可能。 瞒过岗哨还是次要,重点的,只凭一万人,又怎么可能堵得住曹操?连哪条是曹操秘行军时会选的,都不可能知道。况且曹操的流星马探也不是吃素的,要让他察觉,只怕就要偷鸡不着蚀把米。 燕清只后悔自己一时疏忽,忘了将“黑毛”原属曹操的事说予吕布听,好让他在阵前搦战时将这事大喊出来,要能动摇一下曹军,也是稳赚不赔的。 燕清问:“那张郃归降一事,诸君认为如何?” 只见他们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异口同声道:“可信。” 在颜良文丑相继被斩之后,还拿阵中大将去赌吕布信不信,本身就是很不可理喻的行径。 况且张郃离去前的所作所为,也传到他们这边来了。袁绍要真有那胸襟气度,为了配合诈降,连被属下当众痛骂一通都乐意,那就不会落得今日处境了。 等诸事议定,燕清带着众人商讨出的结果,去寻吕布时,刚巧就在半路撞上了刚沐浴完,神清气爽的他。 吕布自知方才险些惹祸,在众目睽睽下,不再动手动脚,而是一脸深沉地随燕清回到帐内,又一本正经地听着汇报,一项一项地通过。 燕清念完最后一条,忍不住笑了一笑。 吕布的神魂一下就被那小小的扬起弧度给勾走了,忙问道:“重光在笑甚么?” 燕清笑盈盈道:“清不过是认为,早些年付出的辛苦,总归是值得的。” 要没有坑蒙拐骗,吕布麾下又哪儿来现在的人才济济? 谋略方面,有郭嘉贾诩徐庶陈宫鲁肃这些顶尖谋士撑着;武将方面,又有高顺张辽孙策太史慈甘宁徐晃等等;而夹在中间的文武双全,还有个美周郎。 等新一批人才培养出来,彻底充盈了内政方面,他就真可以退居二线,好好松快松快了。 他心里放松,不经意地就被吕布给掏出了话,说出等大事一了,要换个清闲职务的念想。 结果吕布非但没表示惋惜,也没想挽留,而是微微颔首,轻笑着建议道:“如此正好,布现还缺个可心的夫人主持中馈,以重光之能,只需委屈一下做女子打扮,就定能胜任……” 燕清猛一激灵。 他哪里听不出来,吕布根本不是随口说说就罢,而是假装玩笑,其实正儿八经地探他口风,赶紧表示敬谢不敏:“主公这玩笑,却实在太过了。清为男子,怎能有悖伦常,去做甚么夫人?未见主公一统天下,足登大宝,清又如何有那情致去享甚么清闲。” 比起这让他万分恐惧的选项,上一辈子班都是美差了。 第138章 甘宁惹事 见燕清表现得很是抗拒,吕布就从善如流地摊了摊手,只道:“说笑罢了,重光无需忧虑。不过是你方才提及,待大事皆了,便想觅一清闲松快的职务,布才想起有这空缺,问你可愿赏脸兼顾一下。” “是清失言了,”听他异常狡猾地倒打一耙,神色还很是坦荡无辜,燕清不禁微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慢悠悠道:“也请主公慎言,莫在旁人跟前胡言乱语才是。” 吕布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表示明白。 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燕清忍不住也想刺激一下:“听主公这么一说,清倒想起,自己这夫人之位,倒也闲置已久了。” 吕布这会儿不悦了:“重光这话,却招人笑掉大牙。” 燕清挑了挑眉:“哦?愿闻其详。” 吕布果真就开始翻旧账,记得一清二楚:“早在去年三月,奉孝便偶以你的‘郭夫人’自居——” 听他越说越恼火,燕清轻咳一声,道:“那不过是好友之间的小小玩笑,怎能真与严夫人她们相提并论?” 吕布目光炯炯,探身过来,一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边咄咄逼人道:“那是玩笑不错,只是事到如今,难不成布未曾实领重光的夫人一职?” 燕清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作死给个否定答案,吕布恐怕就得当场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自己身为‘无冕之后’的雄厚能耐。 好表示一番,他要担起‘吕夫人’的位份,哪怕只凭这份首屈一指的刻苦努力,也是绰绰有余的。 燕清之前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不介意这些,可吕布看着霸道,竟也半点无所谓被他唤作‘夫人’。 不过转念一想,燕清又可以理解了。 ……显然是吕布这厮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在公事上因拥有主公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处理公务的时间里分一杯羹,然而还嫌不够。现在打的主意是,等到了夜里,只消兼做了他的‘夫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他的私人时间给彻底独占了。 果真是半点亏都不会吃的。 燕清好笑又无奈。 身为雄踞一方的强大诸侯,吕布早已成为世家大族想要争取的佳婿,既是作为下注,也是为保一时太平。 吕布的声望,也随着两州的发展蒸蒸日上,到现在,几乎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这炙手可热的夫人宝座,怎么到了吕布嘴里,就成个乏人问津的职位了? 众所周知的是,如今天下大乱,战事频起,除远离争斗中心,富庶的荆、益二州,徐州遭受曹操铁骑践踏,已然面目全非;而吕布治下的豫、扬州则得妙手回春,耕种人文,教化军事,无一疏忽,轻徭薄税,一派欣欣向荣。 不但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就连外来流民也能领取免费农具,得几亩荒田开垦,夏季便去官府征民夫的项目里卖卖力气,等入秋时,哪怕只靠着缴纳税赋的结余,也不至于饿死。 就连最可怕的瘟疫都能在刚起苗头时就受到重视,派下医者实行有效控制和治疗。 不知不觉间,豫州和扬州摇身一变,竟成为百姓逃避战乱时的首选了。 燕清听闻此事后,心里止不住地感到愉快:能让吕布的治地成为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就是对他卖力工作的最大认可。 听别人夸他,他面上含笑谦虚,其实常感心虚,觉得自己不过是投机取巧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夺了别人应受的赞誉;听人夸吕布,他却觉字字玑珠,名副其实,感到与有荣焉,心中所生出的成就感不知凡几。 见燕清走神,吕布忽道:“重光何故不愿?” 他问得直接,燕清也就投桃报李地明确自己的态度,坦言相告:“清既有幸生为男子,就当以一腔热血酬那山河壮志,建功立业,福泽万民,怎能似娇弱女子一般,甘于受困于内宅的窄小天地中?即便这位置再尊贵,职责大相径庭,完全不适合由清去出任,多谢主公一番美意,对这份厚爱,却只宜心领,也请您彻底打消这念头,莫再提起。” 燕清倒不是真认为女性只能作为依附于男子的存在,他就高人一等了,而是在路有饿死骨的战乱年份,寻常女子随亲人颠沛流离,犹如草芥,根本连自己性命都难以保全,又哪儿有接受良好教育的条件? 也就只有世家大族出身,或是富贵商贾所抚的那些,但注定早早嫁人的她们所精学的,多就诗书琴画,礼仪女工,是为主持中馈,取悦夫婿,教导子女。 纵观整个东汉末年至三国鼎立,真正上过战场的女性,也就那南蛮孟获的夫人祝融罢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这种延续了数千年的男主外女主内的价值观,燕清绝不会无聊到自找麻烦,非要动摇它不可,但他本来就很反感自己这副与阳刚完全扯不上边的娘炮长相,吕布偏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直让他无奈得很。 要不是知道对方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光听先前那话,怕就颇感冒犯,只觉遭到折辱了。 吕布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半晌扬了扬唇角,道:“如此一来,布唯有厚颜请重光做一世祭酒了。” 燕清微微抿唇,少顷展颜一笑:“可长随君畔,于清而言,是桩求之不得的美事,怎还多此一举,过问甚么意见?” 吕布嗓音低沉地接道:“于布亦然。” 将这话说开说透,燕清略感奇异地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隐约被拉近不少。 吕布显然也这么认为,竟破天荒地在两人独处时,按捺住了想把心爱的军师祭酒顺势扑倒,纵情亲热的冲动,只老老实实地跟他面对面坐着,享受地将肢体彻底舒展,任双方膝头亲密地轻轻相碰,慢条斯理地一问一答。 连枯燥繁琐的公务,也被这柔和的氛围渲染得多了几分使人愉悦的香甜。 吕布道:“重光可还记得那李典李曼成?” 燕清道:“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李典那次奉命出使豫州,还按照荀彧的嘱托挑拨一番他与吕布的关系,虽顺利化解,却也对那场危机记忆犹新。 不等吕布回答,燕清便福至心灵,黠笑道:“若清所料不差,他定是有意赎回一名战俘。” 吕布顿时哑然,好一会儿才叹道:“重光是从何得知的?” “果然猜中了?”燕清笑着说:“曼成与文谦交情匪浅,当然清楚他本事不小。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在有虎将之姿的友人被俘后,仍然不闻不问。” 实际上,当担任督粮官的李典赶到前线,听说他那胆识英烈,热衷于冲锋陷阵,不惜己命的友人乐进自请去跟吕布单挑,结果坚持了几轮就被俘,之后再无音信,生死不知时,就动了想把他赎回的想法。 可他也是运气不好,这时曹操已走,把持大军的换了曹仁,运作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吕布那日慧眼识珠,没把乐进一刀劈成两半,而是费了点时间选择活捉,也的确得了燕清几句夸赞,心满意足之下,就将这个大活人给忘在了脑后。 好在因燕清坚持,吕布势中渐渐养成了不辱敌军家眷,善待一般战俘的习惯,是以乐进除了被拘禁起来不见天日外,也没受什么身体上的折磨。 经李典这么一提醒,倒让吕布重新把那颗蒙尘的香饽饽给翻了出来,见乐进身为阶下囚,还能保持一副斗志高昂,精神气满地冲他叫战的模样,倒还真有些欣赏那越挫越勇的顽强了。 燕清仔细观察着吕布神色,无需他开口,就知道他铁定在乐进那碰了钉子,便道:“不过劝个无名小将归降,怎能劳动主公亲自出马?不妨请文远担当这个说客。此事是急不得的,假使仍是不行,便继续关着,如对文若他们那般,不伤不放,严密关押,等曹操一势覆灭,他们没了去处,又受到礼遇,再去劝降,多半能成。” “唔。”吕布脸色稍霁:“等到那时候,要再不识抬举,干脆杀了得了。” 燕清心里微哂,清楚难得对人表示出欣赏、还惨遭拒绝的吕布心里还有点忿忿不平,面上则斩钉截铁地附和:“那是自然。” “文远居然还有这般能耐?”吕布有些意外,但对燕清的话,他鲜少会去质疑,便道:“待他回来,就让他试上一试。” 燕清只是想着,以乐进的小暴脾气,恐怕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以张辽那看着无害稳重的外表,和在演义里劝得关羽暂时归顺曹营的机变口才(虽然二人之前有过一些交情),没准能发挥奇效。 ……要是换了脾性耿直又极能打的赵云,只怕能当场把乐进气死。 巧的是他才刚想到赵云,赵云就到了。 赵云先是规规矩矩地在帐外喊了一声,得了允许后,才掀开帐帘行了一礼,汇报时也是目光看地,一板一眼的:“禀告主公,祭酒,杨太尉的卫兵队长,方才与兴霸打起来了。” 燕清不禁凝眉,而吕布因被打扰了极享受的温馨时刻,俊脸上早已阴云密布,一边起身,一边在往外走之前不着痕迹地拉了还坐着的燕清一把,三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主帐,往出事的地方走去。 吕布不悦道:“兴霸不是在战场善后么,好端端地,怎又惹上杨太尉带来的人了?” 燕清看向赵云。 赵云道:“主公有所不知,杨太尉虽于帐中一直未出,他那卫队的队长却有在营寨周遭查看,刚巧行到门口,就跟运送物资回来的兴霸撞上了。” 吕布沉声道:“军事重地,怎能让个不知底细的小子带着人随意乱走?若他心怀歹意,有心通敌,后果谁担得起?” 赵云道:“主公且放心,云一直有派人紧跟在后,而那人所去的地方,也多是无关紧要的。” 到底是天使,明面上,作为臣下,不到迫不得己的时刻,也不好对他们行为有拘。 吕布微微颔首,再问:“还是子龙行事稳妥。那他与兴霸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赵云默了默,罕有地露出几分难以启齿的不虞,半晌才道:“兴霸见那人俊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还随口吹了几下口哨,就被逮了现行。” 燕清:“……” 看来这好男色还好撩骚的小毛病,甘宁是真改不掉了。 第139章 银甲狮盔 一听甘宁不过是多看了几眼,外加吹了个口哨,对方就如此小题大做,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以吕布那护短惯了的性子,瞬间就将那卫队队长定义成了故意找茬的。 连杨太尉都安安分分地在帐内呆着,他却没事在军事重地里闲晃个什么劲儿? 不过也很难说,没准是杨太尉假装安分守己,却暗中授意他出来妨碍。 否则理由找得也太荒唐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身坦坦荡荡,哪儿是旁人看不得的? 而父母给的一张脸,长在脑袋上就是让外人看的,要是生得模样好,又不想叫人多看了去,如此金贵,怎不去学学姑娘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吕布浑然忘了,他在看到有人被自家军师祭酒的那姝丽无双的美貌所惑,被迷得神魂颠倒,眼珠子都舍不得移开,只贪恋地猛看时,那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暴怒,可跟他此时的大度扯不上半点关系。 燕清对甘宁那口花花的毛病颇有几分了解,不禁轻咳一声,无奈道:“兴霸总是这跳脱性子,主公也该看着帮磨一磨了,这不就惹祸上身了?” 吕布皱了皱眉,不舍得驳了燕清,燕清一眼看穿他心思,便笑盈盈地改了口道:“太快下结论难免不妥,还是先寻了他们二人,问好情况,方做决断。” 吕布自然道好。 在见到爆发冲突的两个当事人之前,不论是吕布还是燕清,甚至是一听出事,就迅速来通报的赵云,都潜意识里认为,凭甘宁的高强武力,又岂是一个护送调停使者的小小护卫队长比得上的? 只怕对方的恼羞成怒,挑衅报复,到头来不过会换来自取其辱的结局罢了。 燕清还想,这人能被委以重任,多半出自天子仪仗队,而那里出来的兵士,是公认的模样俊俏,手下招式漂亮,却不甚经打耐揍的花架子,倒是刚巧对上甘宁的喜好。 于是当他们赶到那里,亲眼看到走路都偶尔蹦蹦跳跳地合着腰间的铃铛叮当声,穿着花俏骚包,干起活来却大刀阔斧很是霸气的甘宁,竟是阴沟翻船,在众目睽睽下,被那身穿白袍银铠,狮盔兽带,身形健美修长的队长给掐着要害,默不吭声地按在地上一顿狂揍,只剩下被动还击的份时,都极感难以置信,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燕清心念电转,吕布则第一个回过神来,一脸阴沉地在原本不知所措地观战的兵士所空出的路里走过去。 “主、主公!” 甘宁察觉到吕布的到来,心里紧张,下意识地唤了声,阻挡时的反应就慢了半拍,一下就被对方毫不犹豫地逮住了机会,一拳打过去,把他打得鲜血横流。 吕布见这卫队长明知他已到来,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当着他的面,半刻都不带停地继续猛揍甘宁。 既然摆明了不肯给他面子,向来不是温和好欺脾气的吕布自认也无需给个自寻死路的蠢货留什么底子。 莫说只是个天使的护卫队长,就连他那高高在上的主子,小皇帝刘协,吕布都没真正放在眼里过,又怎么会把个狐假虎威的他当回事? “噢?” 于是半句废话也不说,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泄出一抹戾气,直接猛起一脚。 这可不比当初对张辽的劲道,当时还很是脚下留情了,这次则足足用了八分力。 对方虽有迅速做出闪避的动作,到底不够快,只堪堪避开要害,还是被吕布踹中,当场吐出一口血来,侧着滚了几滚,在吕布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慢吞吞地追上之前,他艰难地坐起了身,依然一言不发,只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向吕布。 这个举动,也叫燕清瞬间看清了对方相貌。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真是好一个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唇若抹朱,英姿勃勃的美青年! 以他这挑剔目光,也有些惊艳,不禁感叹甘宁这回会发色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要是正儿八经地在战场上交手,甘宁也不至于一下就落到只能挨揍的地步,然而他根本没想到对方看着俊美英隽,其实脾气极为暴烈,报复起来,更是凶猛直接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真算起来,甘宁也没做什么,一开始是见他相貌实在俊美,即便只是简简单单地矗立在那,也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来,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想他十分敏锐,当下就发现了,饱含浓浓警告意味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看这年轻气盛,英气勃发,偏偏板着脸故作严肃老成的模样,甘宁就有点被猫爪挠了一下似的心痒痒,尽管不知对方是谁,光看那装束打扮也有点与众不同,但这时候能在寨中随意游逛,除了他们自个儿外,也不做他想。 就没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又笑嘻嘻地比了个不甚文雅的手势…… 对方双目大睁,被这变本加厉的调戏之举给激怒了,立即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将过来,出手如雷鸣闪电,一下就麻利地将猝不及防的甘宁击倒在地。 接着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击,直叫打一开始就由于掉以轻心而落在下风的甘宁叫苦不迭,应付不暇。 额滴个乖乖,哥哥瞧上的这美人够火够带劲儿! 他心虚是自己先去撩人,到底理亏,不想害吕布为难,就大喝着不要旁人插手,宁可稍显狼狈地小挨顿打,叫对方出出气再撒手,也比让主公知道他的丢脸事迹,还得帮着处理要好。 可惜为人正派的赵云不知他这些小心思,一听闻此事,就毫不犹豫去禀报吕布,好由主公作出主画,顿时叫甘宁里子面子都没能捞着。 好在他脸皮够厚,被吕布解救后,也只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袖子擦了鼻子上的血,又毫不掩饰讨好之意地瞅了在主公跟前说话最有份量的燕清一眼。 “主公且慢。” 眼见着满眼冷酷的吕布就要痛下杀手,燕清情急之下,忍不住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带,因怕被人发现这亲昵的小动作,这拉拽的幅度极小,被广袖一遮,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却跟拉了连接着猛兽脖颈上的项圈的绳索般立竿见影。 刚还杀气腾腾,要直接让对方尸横此地的吕布,猛地一顿,迈到一半的步子就跟被突然钉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了。 他一动不动,只眼珠子慢慢地移了过来。 吕布理智尚在,那就好办许多了。 燕清暗松口气,又安抚地拍了拍他那肌肉紧实的背脊,等他习惯性地稍稍俯身,就立刻附耳过去,飞快地小声说了几句。 不管这人究竟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哪怕只冲着杨太尉的护卫队队长的身份,在甘宁失礼于人在先的事情瞒不过别人的情况下,就不能让对方就这么死了。 否则一个蔑视皇权、公然杀害使臣的帽子扣上去,对现在已是四面临敌、牵一发而动全身,小皇帝也暂没捏在手里的吕布而言,还是颇为头疼的额外麻烦。 吕布的眉头拧得更紧,一边听着燕清的劝说,一边眯着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对他怒目相视,气势上半点不虚的卫队长,最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便依先生所言。” “起来!”吕布爆喝一声,眸底阴鸷地锁着他:“还有脸赖在地上?敢在大军之中惹事,胆子够肥。” 对方这会儿业已回过味来,只认定自己是一时冲动,才中了这阴险的圈套——先由那嬉皮笑脸的壮汉将他做女子般调戏(其实他要真是女子,甘宁就不会有甚么兴趣了),激怒于他,再以这大作伐子,好名正言顺地要他性命。 闻言一边懊恼自己行事太过冲动,一边怒极反笑道:“事到如今,我已中尔等奸计,要杀要剐,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那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吕布漠然睨他一眼,嗤笑:“哦,原来是不敢起。西凉之兵皆是人雄,怎出了你个光长脸不长脑子的玩意儿?那就继续在这坐着,被人看这尿裤子的热闹罢。” 言罢不再看他,转头看向一脸忐忑,做小媳妇状的甘宁,明嘲笑讽道:“还是兴霸眼光独道,正事没办完,就惦记着调戏个没胆没种,空生了一对卵蛋的玩意儿——跟上!” 甘宁连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地就跟在后头了。 “去便去。”这队长被这么一激,傲然一呸,冷笑道:“难道我马孟起还怕你再出甚么阴招不成?” 等他不顾疼痛地站起身来,猛然一看,竟足有九尺之高。 果然是锦马超。 燕清印证了心中猜测,再看向被人传有‘不输吕布之勇’的马超时,目光就从纯然的欣赏,不经意间带了几分挑剔。 高没吕布高,武艺没吕布强,模样虽极其漂亮抢眼,却又少了几分男儿的阳刚抢锐,气场上更是差得远了去了…… 不过从头到尾都错估了对方实力,一下捅到马蜂窝的甘宁,会输得这么彻底,也不甚冤了。 第140章 欲挟天子 吕布如今的地位,就与他手段一般水涨船高,根本不必亲自出手去对付一个既不如其嫡兄般受父亲重视、又不如在善于只展现出自己最为杰出一面来博取圣心的张绣,只因这回护送出使的杨太尉,才临时让他从仪仗队里脱身,好歹领了个从六品的武职。 就这,也多是看在其父马腾,在长安的小朝廷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军阀的面子上,才给予的破格提拔。 听取燕清的劝解后,吕布稳如泰山地站在一边,冷眼看这傲气凌云的马超跟他所派出的赵云轰轰烈烈地占了几十回合,渐渐露出败绩。 马超年轻气盛,拿得是以血还血的架势相拼,下下是破釜沉舟的杀招,压根就没想到要留条退路;赵云则藏锋内敛,先徐徐化解凌厉攻势,步步稳打稳扎,节奏不乱分毫。 耐心等到频攻而无果的马超疲惫不支,再利落出手,一举擒之。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赵云手持那在尖锐处密实地裹了柔软的布条的长抢,枪尖准确地抵在被他之前一腿扫翻在地、又被一脚严实踩上胸口起不来身的马超下颌上,丝毫不颤。 要是去掉那上头包裹的布料,假如赵云真有心取走马超性命,只需在那现今纹丝不动的抢柄上微微施加力气,就已是绰绰有余。 赵云并没从吕布处得到这番授意,便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及时收了手,眼睑微垂,目光沉静,声温而冷淡道:“承让。” 同是一身白袍银铠,相貌俊美,年纪轻轻,惯用兵器又都是银色长抢,极善单打独斗,可负责驾驭这些巧合的赵云与马超,却像一水一火,性情大相径庭。 赵云是公认的冷静持重,一套枪法亦如其人般绝妙精奇,进退自如,气势磅礴,既强盛似龙啸虎威,又缜密如水泼不进。 要是赵云那满心都在想着如何手刃吕布,好让他能堂堂正正地凭借叔父留下的旧部自立门户,而日日汲汲名利、疏于武艺的同门师兄张绣有幸见到这一幕,也要自愧弗如。 于沙场征伐间历练,如今的赵云,已是一把傲然出鞘的神兵利器了。 马超气喘吁吁,被这么堂堂正正地击败后,他胸口盘桓的那股火气倒是无形中散了许多。 他双眼闪闪发光,认真盯着赵云表情平平静静的脸,恳言请教道:“我败了,请问这位将军的名姓是甚么?” 击败他后,自忖在对敌经验上不知要丰富多少倍的赵云,多少感到有些胜之不武,于是面上也丝毫不露喜色,而是很淡定地颔首,并不回答这暂时还是敌非友的人的话,而是先转身,规规矩矩地向吕布复命道:“云已胜,幸未堕主公威名。” “做得不错。”吕布坐在高台之上,轻轻抚掌,眸底高深莫测,却看也不看武力高强、却又谦虚有礼的赵云燃起了浓厚兴趣的马超,只继续问赵云:“子龙认为如何?” 赵云不假思索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绝佳。” 这个绝佳,指的自然是马超的资质。 并不是说,马超在跟赵云的交手当中都已全力以赴,还是以不小的差距落败,就意味着他在天资方面,就远逊于赵云了。 一方正是年轻力盛的当打之年,一方刚褪去青涩,戴上成年男子的发冠,得赐表字。 技巧可以通过无数次的练习提高,经验上的差距却不是能简单弥补的。 一头不知天高地厚,初出茅庐的小牛犊,不巧碰上正处于巅峰时期的百战猛虎,两相对比之下,马超在父亲所率的西凉兵群里也称得上千里挑一的武功自然就变得完全不够看,直接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对情人眼里出西施,已有吕布这颗心心念念的珠玉在怀的脑残粉儿燕重光而言,锦马超要不被人称做‘吕布第二’,‘不输吕布’的话,他还能以公正的眼光去看待。 可这类覆在其身上的标签,给燕清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不免使得他连观战的兴致都丧失了。 等天一擦黑,燕清从郭嘉处回来,就见到他家主公仰面朝天地躺在榻上,两条健壮的大长腿舒服地架着,手里捧着一本薄薄的书册,正聚精会神地读着。 要让外人见到,身为一势之主的吕布,竟在人后用这么不正经的姿势对待金贵的圣贤书,恐怕没一个爱书的人能忍。 燕清却不在此列。可他见到吕布竟反常地如此痴迷读书,勤奋好学,连发现他进来,都只掀掀眼帘,嘴里含混道句“马上就好”,不免生疑。 他褪去外衣,慢慢走了过去,两指拈着书的一侧,轻轻往上一拽,就毫不客气地把它从吕布手里扯脱开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再往封面上一瞄,见得明晃晃的四个大字《院中秘术》,不禁心道一句果然,又很是无语。 吕布被夺了书,也不计较,伸手一捞,一对结实猿臂就将心爱的祭酒给轻松搂进怀里,贴到耳畔去偷了个香。 横竖外头无人,燕清也就彻底放松了身子,安然坐在他腿上,背脊温顺地隔着两层不料,贴着那气血旺盛的滚热胸膛,口中问道:“马孟起那事,最终是如何处置的?” 吕布捉起一缕泛着淡淡香气的乌发,置于唇上轻轻一吻,才道:“既是兴霸理亏在前,吃了打后也不愿与他计较,又是护送杨太尉而来的武官,身份与时机具都敏感,便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就是总被这皇权压着,办事碍手碍脚,忒地憋屈。” 燕清温柔地拍拍他的手,追问道:“那马孟起本人呢?主公认为如何?” 吕布反射性地就要回答,结果下一刻,就立刻顿住了。 面上不露声色,心中警钟却开始轰然大作。 经这一提醒,他猛然间想起来,重光不但盯着马超看了好几眼,还着急地劝他莫要痛下杀手…… “布未亲手去试,只听子龙说是个不错的苗子。”吕布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把马超的优点一笔带过,一边绞尽脑汁地斟酌措辞:“只是脾性太烈,又是马腾亲子,怕是不好拉拢过来。” 燕清不知他那点小心机,笑道:“这倒不难。” 吕布挑了挑眉:“噢?” 燕清微微一笑,将他方才与郭嘉等人商榷出的结果说了出来:“只需将陛下‘请’来许县,一切即可迎刃而解。” 届时莫说是马腾的亲儿子,哪怕是马腾本人,除非他甘心放弃自己冲个稚子俯首称臣、屈膝下拜换来的高官厚禄,灰溜溜地滚回荒凉的西凉去,就得尝尝受制于吕布的滋味了。 一旦把小皇帝捏在手里,诏书就彻底姓了吕,孰忠孰奸,孰顺孰逆,皆是翻身做主的吕布说了算。 就如当初的曹操那般,不,此刻的吕布完全当得起‘羽翼丰满’的评价,可比史上走出这一步的曹操掌握的势力要雄厚得多,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棋,实施起来也更有几分把握。 无论是蠢蠢欲动的刘璋刘表、还是公孙瓒曹操,要敢来‘清君侧’,他就能把他们一概打成不臣之心。 至于袁绍,等这一仗打完,哪怕吕布暂时不便赶尽杀绝,他也注定元气大伤,充其量是苟延残喘罢了,完全不足为虑。 就不知富饶的冀州在那互斗的三兄弟手里,还能竖袁字旗号多久。 吕布眸光一闪,迅速在心里盘算一阵,半晌方道:“需多少人马?” 燕清忍俊不禁:“主公是将‘迎’字听成‘抢’了罢,难道将陛下奉迎过来,还得先带几万兵马,轰轰烈烈地攻下长安不成?” 吕布讪讪道:“不然?” 燕清原想和盘托出,一转身,看吕布这眼巴巴的模样,心里不由微微一动,想逗逗他玩儿:“主公不妨先猜一猜?” 软玉温香在怀,吕布一阵阵心猿意马,哪儿能专心猜?直到挨了燕清几个眼刀,才收敛许多,结合这动手时机,和燕清自信的姿态,他认真思忖许久,终于有个猜想清晰地浮出了水面。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变化,笑道:“主公似乎有答案了。” “光猜却没甚意思。”吕布忽道:“假如叫布好运猜中,可有甚么彩头?” 听到这目的性十足的话,燕清下意识地往下扫了一眼,吕布那难得裹严实了的裤裆处,果真已是鼓鼓囊囊,蓄势待发。 他本能地就要拒绝,却念及已有好些时日没好好亲热了,现又迎来了可以把小皇帝这隔三差五捣乱添堵的麻烦控制在手心里的好时机,喜事一来,自己也有些兴致,于是轻咳一声,小声道:“若是中了,方才那书随你选三面,一起研读。” 吕布一愕,这天上还真猛然掉了个想都不敢想的香喷喷的馅饼下来,不禁咽了口唾沫,一双眼跟饿狼一样冒光,眨都不眨地就把这福利给翻了一倍:“三页。” 燕清微微蹙眉,虽然觉得这分量太多了,可在犹豫片刻后,他又觉得吕布猜出来的概率恐怕只有十之一二,就还是应了:“好,但只能猜一次。” 这下可充分调动起吕布思考的积极性了。他一下就将之前草率得出的答案推翻,托腮苦思冥想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全神贯注,甚至都顾不上对燕清动手动脚了。 燕清也不催,一边优雅地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当吕布最后得出答案时,竟是激动得猛一拍膝,按捺着强烈的兴奋感,凑到燕清耳边道:“蝗害?” 燕清不禁睁大了眼。 ——还真被吕布一下猜中了。 第141章 山穷水尽 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还一头栽了进去的燕清,只有认赌服输,履行赌约,陪勤奋好学的吕布,把那精挑细选出来的,充满创作者的热情与想象力的三页精华给研究了个透,又认认真真地亲身实践一番。 等这漫长一夜过去,榻上已是一片狼藉凌乱。 一脸餍足的吕布熟门熟路地把床单收了,一会儿好去毁尸灭迹,又叫了一趟水,殷勤地伺候着燕清洗浴。 燕清只觉腰既虚又软,要不是他天赋异禀,有一身柔韧得不可思议的肢体,也不可能摆出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还吃得住那狠狠折腾。 这会儿偃旗息鼓,他置身于舒适的温水之中,又有吕布在用柔软的布巾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擦拭,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地就睡去了。 等他醒来,天已大亮,外头仍是静悄悄的,吕布已经给他和自己都换上了干净的里衫,正毫不客气地搂着他,一脸心满意足,显然还睡得香甜。 燕清原想起身,可见到一向睡眠浅的吕布难得睡得这么沉,定是累得狠了。又知道自己一有动静,臂膀就环在他身上的吕布肯定就会被惊醒,顿时于心不忍,干脆闭上眼,将呼吸频率放缓。 偶尔偷懒,稍稍睡一个回笼觉也不错。 反正最近让那些体质孱弱的谋士们劳累过度,昨天就说好了今天午膳过后,再重新聚起来议事的…… 燕清没想到的是,吕布不久后就醒了过来,也因怀抱着同样的想法,连动都不敢动,继续保持同样的姿势,光明正大地开始欣赏自家祭酒那完美无瑕的睡颜。 直到郭嘉忍无可忍地过来喊人为止。 在一些古籍当中,就曾有人通过细致观察,指出了“旱极而蝗”和“久旱必蝗”这些规律,而后世的研究也证明了,越是偏干燥坚实的土壤,就越适合蝗虫繁衍。 当听到有人通报,道今年有闹旱灾迹象,收成恐怕不佳时,燕清就知道,跟它往往相伴而生的蝗灾,也离得不远了。 在这没有农药可用的东汉末年,除了增加农地周遭被植被覆盖的比例,深挖水井,兴修江南一带水利设施,广积粮食进行防范外,燕清还特意下令,以少量钱粮鼓励部分没分到数量有限的农具、平时只能靠官府修路一类的征工来维持一家生计的流民去蓄养家畜,以及保护田地蜘蛛。 就是为了让这些蝗虫的天敌一到这关键时刻,就能充分派上用场。 有燕清这“未卜先知”的神人在,这场凶猛地席卷了关东、关中和关陇地带的干旱蝗害,在荼害吕布治下那早有防范的三郡时,就变得很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只有在别的州郡辖地里,才显现出真实威力,和那狰狞獠牙来。 最先吃不消的,还不是暂时不知己方随着审配被杀,而被断掉粮草输送,深陷战事泥沼的袁绍,而是在司隶内讧得不可开交的小朝廷。 且说刘协被有异族血统、金发碧眼、娇俏可人的爱妃马云禄哄得心花怒放,一时忘形,把吕布当初干掉董卓,给去接收最后一点战果的皇甫将军所留下的那几成粮草给败得干干净净。 往吕布处索要未果,刘协本是要大发雷霆的,只是一来那燕刺史的折子写得花团锦簇,又有朝臣奋力劝住他,又因这粮草短缺的问题,他暂还没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危机,在气了一阵后,就没太搁在心上了。 从入不敷出到捉襟见肘,再到坐吃山空的境地,并没耗费太长时间。 等以王允为首的一干文官,不得不在一日早朝中委婉提出,如今莫说是供给那口口声声说要护卫京师、其实只听声不见影的西凉铁骑的粮草,就连朝廷百官的口粮,也顶多再撑个一两月了。刘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略作沉吟,他试探着道:“去岁风调雨顺,那征收来的税赋……” “陛下,”王允的眼半睁半闭,在见识了天子翻脸无情,喜新厌旧的做派后,他行事时,无形中也收敛许多。他提醒道:“荒土未垦,农具匮乏,哪怕不缺农夫,也如那巧妇,苦于无米之炊。去年那收成不过普通,堪堪百姓自己糊口,倘若强征,一来有损陛下仁德爱民之名,缴获也注定不丰。” 刘协听了大感诧异,失声道:“竟连半点可收来的盈余也无?” 王允俯身一拜,面不改色道:“单说为庆卓贼伏诛,那道免去长安居民五年粮米税赋的诏令,还是您亲口下的。” 听到久违了的‘卓贼’名号,高坐在龙椅上的刘协,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 纵使小孩子忘性再大,对董卓这种连皇帝(哥哥刘辩)都想杀就杀,想废就废,黎民百姓被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汉室列祖列宗的坟墓惨遭挖掘盗走,文武百官在其银威下战战兢兢、罪恶滔天的逆贼,刘协是注定记得刻骨铭心的了。 尽管把自己于四年前所承诺过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刘协也清楚,王允不可能胆大包天,敢来没影的事情来欺君罔上。 要是出尔反尔,从黎庶手里争夺为数不多的钱粮,的确是饮鸩止渴的蠢钝之举,得把汉室颜面给丢得一干二净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刘协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将这点尴尬和羞恼掩饰过去后,盯着一声不吭退回去臣列当中的王允,烦躁地开始琢磨。 他倒不是不想下令鼓励耕种,只是话还没出口,他再没常识,也想起这都快六月了,春耕早已结束,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可刘协在这天之前,也只默认那粮库银库,皆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做梦都没想到,身为堂堂天子,还有憋屈得需为钱粮不足而发愁的一日。 他也没随意挥霍,顶多开了几回,也不是为自己的私心作乐的:先是赏了忠心耿耿、前来归顺的岳丈马腾和其义兄韩遂一些他们请求许久的粮禄;又给武艺拔群的良臣张绣,那看着很是磕碜的千来人马打造了好战甲;再经不住心爱妃子马云禄的央求,为她修建了一处小小避暑行宫;最后是见冬日苦寒,怜悯黎庶,命人在长安的街道上,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施了半个月的热粥…… 难道也没诸侯朝贡么? 一听刘协问起,王允淡定地将广袖一挥,把事先准备好的折子呈上了。 刘协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展开,只见整理这数据的官吏很是用心,将历年来进贡过的诸侯名讳,从进共的数量由多至少地进行排序,一个不漏。 在这并不算长的名册上,袁绍刘虞刘表曹操这几个割据一方沃土,称得上赫赫有名的诸侯的名讳彻底绝迹,倒是一些人微官轻,刘协根本想不起来的人,榜上有名。 譬如将军段隈,太守张杨、王邑…… 刘协唯一一个认识的,也是名字后头跟着一串长得能傲视底下所有人的数字,最高高在上的那位,自然就是那被刘协渐渐淡忘掉好处,只记得愈发忤逆不尊、桀骜不驯的骠骑将军、豫州刺史吕布吕奉先了。 刘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熟悉的名字,怔然出神了一阵,深深地叹了口气。 “暂且搁下,待吾斟酌一番,容后再议。” 即便他听信谗言,怠慢了忠臣,可这世间哪儿有皇帝向臣子低声下气的道歉的道理? 只盼前去调解的杨太尉能带来佳音,往后,他也该疏远被叔父之仇蒙蔽双眼的张绣了。 然而蝗灾携干旱一到,就没有小皇帝犹豫不决的空当了。 明明离丰收的季节,就差两月不到,那由农民辛苦栽培而出的青硕庄稼秧苗,就在短短半月之内,被那铺天盖地的蝗虫给啃食殆尽。 一些去年收成不错,尚有点盈余的,在吃掉留种的情况下,或许能撑过这个冬天。可更多的,还是平时能勉强支撑,遇到意外情况,就拿不出半分余粮来应付不时之需的人。 蝗虫饱食,仍然耀武扬威,盘旋不去,还留下哀鸿遍野,和匆匆忙忙开粮仓救济的满朝公卿。 只够几千号人吃个把月的粮食,乍然间多了几万张嘴,顶多解得一时之急,又怎么可能撑得住呢? 不过两周过去,粮库就彻底见底。 刘协在这些天里,就眼睁睁地看着它飞快地空下去,心急如焚地往各路诸侯发诏书要粮,却无一不石沉大海。偶尔回应的,送来的也只是杯水车薪。 刘协对此毫不知情,整日焦头烂额,连舌尖都起了个燎泡,却有心无力,对着只剩够官员们吃上半月的粮食,他唯有满眼沉痛地听从百官劝告,将它重新关上了。 马腾与韩遂见此情状,生怕一脸灰败的皇帝在走投无路之下,会以皇权逼迫他们把之前吞下去的军粮吐出来填这无底洞,赶紧找了个由头,脚底抹油,飞快回西凉去了。 雪上加霜的是,京中百姓见连皇帝都对这天灾束手无策,心里绝望不已,为了保住性命,只有孤注一掷,听信那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拖家带口,千里迢迢,往东边迁去,想往那乐土一般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豫州扬州去了。 几天过后,长安城里的人口,竟然就已流失过半。 刘协一听这事,心里一沉,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就能缓解粮食短缺的危机,毕竟连以后能耕种的人都没有了,天子脚下的百姓也不信任他这个皇帝了,那才真叫后患无穷! 可百姓执意要走,他还能拦着他们,不让活命不成? 而刘协的山穷水尽,就是燕清等人的出手之时。 第142章 农夫与蛇 说实话,会有那么多连董卓的暴虐都能忍着不走,不愿背井离乡的那几十万户长安百姓,宁愿弃近在咫尺的天子而不信,也要慕吕布治下三郡的宽惠政策之名而来,是大大地出乎了燕清的意料。 毕竟这一程路途遥远,行来凶险,需要的可不只是决心。为何舍近求远,直接去投靠五斗米教盛行的汉中张鲁不是更好? 燕清很快又想起来,因益州牧刘焉未死,昏头昏脑的刘璋自然就没有继位,而那与刘焉交往甚密、容颜美丽的张鲁之母也没遭到杀害,张鲁也不可能脱离益州辖制,让汉中自立了。 在百姓眼里,连天子都自身难保了,刘焉汉室宗亲的名头,又能值钱到哪儿去? 跟广为流传的治理有方、人民和乐、就算难免有些战事也鲜少波及治下黎庶、施行仁政德政的吕布相比,明显后者才是活命的保障。 饥荒蔓延,仓房里那本就所剩无几的余粮,可不会因小皇帝越来越少的颜面就放缓减少的速度,就跟已是十室九空的长安城一样,变得空荡荡了起来。 刘协还眼巴巴地等着外地的臣子们送粮食来,苦苦支撑,皇帝与妃嫔的份例一再缩减,可节源也不过能多拖一时半会罢了。 养不起那么多宫人,就只能放他们出去。可他们的家人多半都已随大流迁走,又哪儿有他们的活路? 他们大声嚎哭,拼命哀求,也还是被侍卫铁青着脸赶出宫门,只能挖食城郊的草根野菜,勉强维生。 马腾如此无情无义,也叫刘协倒尽了胃口,正所谓恨屋及乌,连马云禄那千娇百媚、楚楚可怜的面容,都没法让他生出半点往日的怜爱了。 在粮食只够满朝公卿吃上五日的要命时刻,发出各地催粮的诏书陆续收到了回应,往常就有进贡的华阴县将军段隈和河内太守张扬还好,只公正客观地阐明了如今他们辖地也遭蝗虫荼害,百姓忍饥挨饿,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只能勉强挤出一些了。 刘焉刘表却过分得多,直接狠哭了一顿农田被害得颗粒无收,人相竞食的惨状,还道已难以支撑,请求朝廷拨款赈济。 这何止是一毛不拔,还反过头来向他要粮了! 把刘协气得浑身发抖,摔了手里的折子,当朝把那俩厚颜无耻的同姓远亲给骂了个体无完肤。 其实地方遭难,朝廷赈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偏偏刘协这由董卓捧上皇位的稚龄皇帝,空有虚名,而无实权,连各地征收的税赋,都只入了当地州牧的钱囊,刘焉等人当时对董卓的暴行袖手旁观,对他的窘境,显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要不是他还占了皇帝名头,只怕这气死人的敷衍奏折,都懒得送出——天逢大旱,又有蝗害,田里的粮食被糟蹋了个遍,也的确是叫他们焦头烂额地大难题,哪儿有心情应付天子的无理取闹? 敛走天下大半财富的董卓被诛杀时,他所留下的那些粮食宝物,可都被吕布和朝廷给瓜分了,哪怕只是占了小头,也足够吃个十年五载的,居然被他那么快就花费殆尽,张口就找他们索要,怎能纵容这种无理取闹? 刘协却丝毫不能体谅他们的难处和窝火,依他看来,这天下是大汉的天下,而他是上天之子,是这江山最名正言顺的唯一主人。别说是一些钱粮,他们所拥有的,不都该是属于他的? 这时就更凸显出吕将军的忠诚勇义了。 吕布只客客气气地表示,尽管袁绍与公孙瓒联军南下,致他身陷战事之中,钱粮吃紧,但也断不能叫天子落入如此窘境,只恳请陛下候上一些时日,他们已让燕扬州亲自领兵,即刻出发送来一些钱粮,好渡过这段危机。 “奉先忠义啊!”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就是敷衍托词,可一言九鼎的吕布的承诺,刘协却是深信不疑。 他读得热泪盈眶,明白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对那往常一直在他跟前诽责这忠良,害他双眼受到蒙蔽,与吕爱卿离心的张绣,就彻底厌弃。 寻由头把他一贬再贬,让曾经风光无限的偏将军成了仪仗队的副队长后,就不肯再见了。 好歹有了个盼头,见皇帝对吕布如此信心满满,且不容动摇的姿态,百官也不好说什么——他们也饿怕了。一路节衣缩食下,粮食也还是彻底宣布告罄了。 只用了一晚稀粥做晚膳,生平第一次饥肠辘辘地过了夜的刘协终于等来了打着燕字旗号的五千人军队。 他领着因食不饱而颤颤巍巍的文武百官,站在城墙之上往外遥望,果真看到一支肃杀的精锐骑兵,围绕着满载的车列而来,上头装着的,是足够他们吃上半年的食物。 跟喜出望外,欢呼不已的同僚不同,习惯与吕布作对的王允没被饥饿夺走了思考的能力,而是敏锐地嗅到了不安的气息,赶紧劝乐昏头的小皇帝道:“陛下,燕扬州此来,恐怕另有图谋,忘小心为上,莫轻易放他们入城。” 刘协一凛 ,按捺住激动之情:“噢?此话从何说起?” 王允抚了抚须髯:“前方战事吃紧,若只为送粮而来,何须派阵中举足轻重的军师祭酒燕重光亲来一趟?更无需派这精悍善战的五千骑兵——” 刘协还以为他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是一些不攻自破的理由,不耐烦地嗤笑一声,打断他道:“爱卿多虑了。若真有不臣之心,吕将军大可如旁人一般坐视不理,何必劳民伤财,专程送粮过来?让燕爱卿亲送,定是为显郑重,而这五千带甲骑士,则是为在这纷乱路途当中,护这些钱粮一程。” 见王允还要再辩,刘协挥了下手,转过头去:“吾知爱卿与吕将军素来不睦,现是危急时刻,还请爱卿放下成见,莫要多说。” 王允只有悻悻闭嘴。 在发现燕清没有把前去劝和的杨太尉和其卫队带回来时,王允又要提出这疑点,可刘协经方才一事,已经认定了他是故意找茬,又哪儿会理睬?直接不悦地让他住嘴了。 距上次为解决马腾与韩遂刻意在京郊滋扰一事进京,已有数年之久,燕清的身份地位,却一次比一次高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一骑当先,淡然自若地笑着,目光先是在人丁寥寥的城内一掠而过,又不动声色地在朝臣身上扫了几扫。 ——倒还有几个可用之人。 等进了宫,燕清神色不卑不亢,向皇帝优雅而得体地行了一礼,嗓音动听如琴音泉淙,神魂气貌,举手抬足,言辞谈吐,无一不美极。 让已经深知分辨美丑,行那男女间事的刘协,也情不自禁地神情恍惚了一阵。 在起初对那丰硕钱粮的欣喜若狂的劲头过去后,文武百官冷静下来,对他那尤胜以往的风姿华彩,如琢如磨的玉容姿貌,皆是倾慕叹服。 似这般容颜姝丽绝伦的美人少有,才华横溢、气质绝佳的美人更少有,而同时还具备让人无法忽视的权势的话,恐怕全天下,也就得眼前这位了。 散朝之后,燕清自然而然地得刘协留下,被召入内殿,又好生赐座。 就如他所想的那般,这回小皇帝可没有之前的倨傲骄矜了,好声好气地问起前方战事来。 燕清笑吟吟地做着应答,他一向深谙说话技巧,吹捧只显真诚而无刻意,以那柔光潋滟的眸底,与熠熠生辉、直晃花人眼的无暇美貌,很快就让刘协心花怒放,对他感官绝佳。 燕清耐心十足地陪他扯了一会儿王八犊子,就不着痕迹地导入了正题:“陛下,清有些话,不得不说。” 刘协和颜悦色道:“爱卿但说无妨。” 燕清微微一笑,诚恳道:“若清方才未曾看错,京中除皇甫与朱将军所领的三千羽林卫外,再无旁的守备人马。” 刘协赧然:“确有此事。” 好在燕清对马腾韩遂那之前一直驻守长安,护卫京师安全的人马的去向只字不问,只微微凝眉,叹了口气,肃容道:“不瞒陛下,近来那匈奴左贤王频有异动,恐怕有趁长安兵力薄弱,趁虚入犯之意。若马韩二位将军不肯同心协力,届时单凭这三千兵士,未免太过薄弱,只能抵御一时,而……” 这一夜下来,刘协固然颇感忧虑,也生出了迁都回洛阳的念头。可这些来得及时的粮草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那蠢蠢欲动的匈奴铁骑听着厉害,到底是还没影儿的遥远,秉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就没到让他下定决心说服百官的程度。 燕清对此早有预料,初次提起这点,不过是做下铺垫,种下苗头。 察觉到刘协有回避之意后,即刻欣然一笑,风度翩翩地转移了话题,很是知情识趣,不再多提此事。 在王允满心戒备的虎视眈眈下,燕清在城中访问了几位故友之后,总共只逗留了两日,就悠然潇洒地带着那威风凛凛的五千虎狼之士,毫不拖沓地踏上归程。 然而还不等王允松上口气,也不等刘协再吃上几顿安逸的饭,那来得比匈奴更早的另外一方,也正中燕清故意高调行事的算计。 同为蝗灾带来的饥荒所苦,靠之前赐下的粮草也喂不饱士兵太久的马腾韩遂,在听闻财大气粗的吕布势大张旗鼓地给朝廷送去大批钱粮后,就毫不客气地送去奏折,请陛下开仓救济凉州百姓。 对这不经掩饰的厚颜无耻,刘协实在是气极反笑,别说这粮食得来曲折,等待漫长,十分不易,事到如今,他要是还看不清这些人本质了,那才是瞎了眼了。 不过是闻到肉香,才肯假作家犬的一些流氓,再多恩赐也换不来忠心,何必再傻大方到害自己也挨饿? 马云禄还不知自己已经彻底失宠,跑来求情,叫已恨极了马家的薄恩寡义的刘协来了个眼不见而净,索性连她也一起赶走了。 得到自觉幡然醒悟的刘协让文官代书的、夹带了冷嘲热讽的拒绝答复,甚至连他的闺女马云禄都被一并打包退回、直接让他连平时爱自居的国丈都做不成的羞辱后,马腾一怒之下瞬间翻脸,立即勾结他那邻居兼老弟兄韩遂一起发挥了流氓本性。 区区三千御林军,怎么挡得住凉州铁骑? 倒不是直接举兵进攻,而是各领三万人马,列阵临城,接着是仗着京师无人,直接放纵麾下士兵在城内胡作非为。 第143章 挂上羊头 刘协在顾着出那口恶气时,显然没想到马腾韩遂在辜负他如此之多的恩惠,竟能做得如此目无君上、眼无法纪。 然而马腾韩遂就是如此蛮不讲理,明目张胆地以长安城内居民为质,威胁他这个皇帝交出在手里还没捂热的钱粮。 他们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犯难的就变成刘协了。 他既为当时的冲动忘形感到慌神后悔,又对他们恨之入骨,感到难以言喻的耻辱害怕。 堂堂天子之尊,却拿这般进退维谷的困境束手无策。 饶是太常皇甫嵩和录尚书事朱儁,皆愿为捍卫汉室天威而死战到底,可就凭那三千御林军,怎么可能是几万西凉铁骑的对手?不过白送性命罢了。 刘协好歹长大了几岁,明了一些事理,没忍心让这两位忠于大汉的老将军枉送性命,他清楚得很,马腾他们或许对上他这有名无实的皇帝时,还得有几分顾忌收敛,但对皇甫嵩与朱儁,可就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了。 难不成他真要向个刁横逆臣俯首妥协不成? 那还有甚么颜面可言! 刘协还在一边犹豫不决,羞耻难言,一边心存侥幸,催快马去追刚离开数日的燕清,企求他能搬来救兵,这段时日里,则叫城里百姓备受煎熬,沦落到水深火热之中。 到饥荒扩散还能忍住不走的,多是家里有些余粮的人家,想着节省着吃还能凑合着过完这个冬,于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辗转流离的。 结果他们艰难省下的口粮,则完全便宜了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来天子脚下烧杀劫掠,无法无天的凉州兵士。 燕清早在刘协自以为是地引狼入室的那天起,就知道注定会有这一幕了。 马腾韩遂不是善茬,又被傻白甜地把饲狼当做养狗的刘协喂大了胃口,惯出了伸手讨要的习惯,在凉州没能在蝗灾里幸免的情况下,他们没钱没粮,还不得眼馋刚得了大批物资的小朝廷的粮库,惦记着跑来占个便宜? 但燕清很清楚,小皇帝这回是断不可能给的了。 即便是董卓掌权的那段黑暗时期,在刘协衣食上的供应也未曾有过短缺,也就是这回,刘协才切身尝到了挨饿的真正滋味。 那可是听说一万个百姓在受苦受难,也无法比拟的疾苦难捱。 又经历过四处求粮无用,需驱赶宫人省粮的艰辛不易,刘协怎么可能再傻到把份额不多的粮食赐给危难时刻就弃他而去的臣下? 马腾韩遂却不会体谅他的委屈。被拒绝后,那不好意思,他们从来不是讲究尊君道义的人。 在三国演义里就记载得清清楚楚,当马腾的个人请求没能得到彼时把持朝政的李X那四人的同意,他大怒之下,可是二话不说,直接起兵攻打长安来的。 这看似无谋莽撞,其实作为逼迫手段,却是足够粗暴有效了。 毕竟他们只对摆在外头的官职感兴趣,而对虚无缥缈、也向来好不到哪儿去的名誉,就不徒劳地进行追求了。那多个胁迫君上的恶名,于他们而言,也不过不痛不痒,甚至还能给人留下他们悍勇而不好惹的印象。 他们也不是真想占下长安,要是占下了,岂不是要改由他们供养一帮只会吃喝拉撒吵架的闲人? 杀害皇帝就更不可行了——要是真敢这么干,那些在刘协饥饿窘迫也装聋作哑的诸侯,瞬间就能占据大义,对他们这俩谋权篡位的逆臣合而攻之。 燕清身为操纵这一切的局外人,能把双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可身在风浪中心的刘协,眼睁睁地看着偌大长安城被凶神恶煞的西凉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就忍不住满心绝望,打心底地认为,马韩二势这回是要他性命而来的了。 根据史上记载,马腾韩遂所领的那十来万凉州铁骑,战斗力可谓是谜一般地忽高忽低,一会儿被董卓残党李催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窝窝囊囊,一会儿又能把厉害如曹操都打得割须弃袍,望风而逃。 尽管如此,燕清也半点不想无端逞强,拿根本不擅长领兵打仗的自己和这几千骑兵的性命去冒险赌上一把,瞧瞧这时究竟是凉州骑兵的巅峰水准,还是谷底水平。 别说把他手里的人加上那三千御林军,也依然兵力悬殊,而就他这指挥作战的水平,脱离外挂的作弊后,没准会连李催都不如呢! 叫自食恶果的小皇帝再担惊受怕一阵,也没甚么不好的,恰恰是免费买个大教训。 好使他提前认清楚以后该听谁的,谁才能保得住他,好好消停。 燕清这么想着,就待在弘农一带,准备老老实实地等解决完黎阳港那边战事的吕布过来,会合之后,再回去救驾。 他并没有等上多久。 吕布风尘仆仆地带着刚从黎阳港那边追击溃逃的袁绍残部的战场上下来的五万骑兵,一路马不停蹄地西行而来,心急如焚地到了弘农城里,终于见到他唯恐有半点损伤的宝贝祭酒还是原模原样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而燕清把吕布热得满头大汗,眼底遍布血丝的模样看在眼里,顿时心疼得厉害,不由分说地逼他进那作为临时安置地的民舍,先睡上一会了。 司隶一带屡遭战祸,长安的小朝廷又向来毫无作为,这次的饥荒刚开始不久,弘农的人口也流失得十分严重,都是宁肯死在逃难的路上,也不肯坐以待毙。 民舍空出大半,当地官员却很是惫懒,半点不管。 作为饱受流民青睐的州郡之一、扬州的刺史,燕清无疑是这种为避祸而举家迁徙的从中受益的那头,他在乐见其成之余,也难免为流离失所的百姓生出点怜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也的确累到极点了,乖乖倒头就睡。等他一觉醒来,竟已过去一天一夜。 燕清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柔和的烛光洒在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沙盘,被他起身的窸窸窣窣惊醒,才抬眼看道:“主公醒了?等洗漱了,再来用膳如何?” 刚刚起身,吕布还有点脑子发木,目不转睛地盯着燕清那美丽得不似尘世中人的侧颜发了会儿怔,有种不知自己自身何处的茫然,听了燕清开口后,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下榻,一边打了个大哈欠:“一切就由重光安排。” 燕清将沙盘打乱后放到一边,扬声唤人进来伺候这头刚睡饱的大老虎更衣洗漱,又摆上膳食了,才慢条斯理地在桌子另一头坐下,屏退旁人,半是调侃,半是责怪道:“身体可不是铁打的,经不住这么折腾。主公着急做甚么?马腾韩遂没那劫驾的胆子,陛下也不会因你晚到一时半会,就一命呜呼。” 吕布冷哼了一声:“刘协小儿是死是活,与布何干?”转念一想,又改口道:“死了更好,早晚下手。” 以吕布那睚眦必报得堪比法正的性格,哪里会轻易忘了刘协三番四次在关键时刻给他添堵惹麻烦的行径? “既然如此,”燕清好笑道:“那你急甚么急?” 吕布面无表情道:“自是担心重光又以身犯险。你若执意乱来,这几千人没一个能拦得住你。” 燕清无奈,赶紧给自己辩解几句:“清何时成那般鲁莽之人了!” 吕布扯了扯嘴角,知道燕清辩才了得,他是远远不如的,就不去自讨苦吃了,而是老实端起碗来大口喝粥,不细数往日罪状。 燕清看他把那几碟肉食都席卷一空,青蔬类却原封未动,不由皱了皱眉,给他夹了几筷。 吕布微眯着眼,尽管不喜素食,还是很自然地将燕清夹来碗里的都全部吃了。 燕清本来是一点不饿的,就颇有兴致地欣赏着吕布那吃得喷香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也被勾起一点食欲,随意拿了块蛋饼啃。 等吕布吃饱喝足了,燕清才问道:“前方战事已彻底了结了?” 吕布颔首道:“竖子袁绍已撤军了。” 一直不见后方输送粮草过来,也没得审配的只言片语,袁绍再反应迟缓,也意识到最重要的邺城恐怕有变,哪怕军粮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又哪儿能安然坐镇黎阳? 袁绍一番苦思冥想下,难得果断一把,趁夜即刻撤军不说,还为确保撤退时能保全更多军力,听从了许攸的建议,来了一招演义里曹操曾使来对付他军的断尾求生,将剩下那些不便携带的粮草辎重胡乱扔了一地。 吕布却早防着他不战而逃这招了,又在郭嘉贾诩等谋臣的提醒下,事前就对底下将士着重强调过,甭管敌军出什么花招来干预,都不得理睬,而是全意听命,一心追击。 军备躺在地上,也没别人敢碰,何时不能捡?先追上会动的敌军再说。 在看到袁军把军备丢了一路后,兵士们也无动于衷,追随着一马当先的自家主公,继续催马去追,很快咬住了战意全无的部队的尾巴,撕开了偌大的豁口。 追击的一方往往是士气如虹,锐气大涨,由吕布亲自带领的这支并州狼骑出身的部曲,更是无坚不摧,叫人望而生畏。 燕清见识过他们聚起冲锋的画面,当场叹而观止,这场面的震撼力,不亚于一万头雄壮公牛在野原蛮横冲撞。 在这疯狂的践踏力面前,袁军心中生出无穷惧意,只差没一溃千里了。 这追了一路,就杀了一路,前前后后,被击杀的袁军士卒,直到快杀到邺城城门了,吕布才刹住脚步,毫不恋战地返身回营。 一是为防有后援设伏,二是赶尽杀绝不是他们的目标,三是……哪怕这回所有谋士都一致赞同,他又亲点了几千精锐骑兵护送,长安瞧着也不是什么特别凶险的地方,自家军师祭酒更是多智似妖,吕布也还是放心不下,非要亲去盯梢着,才能安然。 燕清好奇道:“公孙瓒不是已在路上了么,都还没到地儿,就这么无功而返,他也甘心?” 吕布懒洋洋道:“要是不肯空手而归,布倒乐意送他一份大礼。” 燕清却觉得这事肯定另有隐情,便凝神想了一想,问道:“公瑾那处,可有消息传来?” 吕布点了点头:“据伯符道,公瑾给他递了信,着他去接人。” “果然如此。”燕清笑道:“就不知公瑾是如何运作,才让公孙瓒中途放弃得如此干脆了。” 说道公孙瓒,燕清忍不住又想起一人:“那刘备与他的两位义弟呢?青州将乱,他们肯定早寻了由头挪地方了吧。” 吕布习惯了自家祭酒的神机妙算,闻言只淡定点头:“似是往徐州伯那去了。” 燕清微微凝眉,摇了摇头道:“还真是无孔不入。也罢,刘备那头的动静回头再说,主公现今也安歇好了,我们便启军出发,往长安救驾去?” 想到心爱的军师这回没擅自行动,而是履行诺言,好好等他来了再做打算,吕布就不由得唇角微扬,心情颇好地接了句:“救驾?布分明是身为夫君,为那‘妾身’做主去的,与那皇帝小儿何干?” 燕清:“……” 看来这吕大狗比是没完没了了,瞧这架势,恐怕把这梗翻来覆去地玩一辈子,大概也不觉得腻。 第144章 好卖狗肉 跟赶来见燕清时的风驰电掣相比,吕布这一顿修整再进发时,就是十足十的对比鲜明,消极怠工了。 要不是路上可见的都是神色惶惶,拖家带口东行去求条生路的流民,燕清光瞧吕布这兴致勃勃的劲儿,怕是要把这趟救驾之行,硬生生地改成游山玩水。 燕清也不着急,笑盈盈地陪他信马由缰,忙里偷闲。 一来那由小皇帝急忙连派出来追他的信使因没进弘农城,刚巧跟他们擦肩而过,谈不上被人揭发刻意拖延;二来弘农城内当值的官吏对外事向来不问不睬,既没能力,也没胆量来探听这一行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是哪方势力,更别谈上报自身难保的朝廷;三来是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好拿捏的小皇帝,而不是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心忠于皇帝,自命不凡,偏爱指手画脚,动不动就对吕布口诛笔伐的文武百官。 而马腾这能受蝇头小利驱使的无谋武夫,就能借来一用,当那剔除骨头旁他们不想要的肉的好刀。 燕清眸底漠然冷澈,心则如磐石坚定。 变革从来没有和平的途径可走,如有必要,他连自己的性命都能牺牲,更何况是别人的? 刘协不愿妥协,就只能施行一个拖字诀,盼他们这股援兵。而马腾也不是傻子,想都不想,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马腾固然清楚,却也不甚担心,反而暗暗嘲笑刘协的想当然来。 莫说吕布军中的大将皆被关东一带的战事绊住手脚,单是吕布,就向来脾气暴躁,被刘协那薄恩寡义的性子激怒,对皇令都爱理不理,可是众所周知的事。这次就算是派了军师祭酒来送粮,表的不过是明面上的重视,而一个柔弱文人所带的部曲,再凶猛也有限,他掌握几万大军,还真没当回事儿过。 那名扬天下的燕刺史,要真敢小觑他至以卵击石,他也不怕得罪势如中天、到底远在关东的吕布,对这不自量力的大文人痛下杀手。 然而从这七八天都过去了,皇帝拼命去搬的救兵仍然连影子也无来看,那燕清能混得这般风生水起,显然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聪明人。 马腾放下了心里的隐忧,行事更无顾忌起来。刘协派公卿来劝和,说得好听的,他就闭着眼睛听完打发回去,照样我行我素;骂得难听,或之前跟他结过怨的,就直接一刀杀了。 陪着耗了这么久后,马腾为了表示自己的耐性十分有限,也为加紧逼迫刘协服软,跟他好兄弟韩遂商议后,就决定不再仅限于糟践城里百姓,而是要拿更有分量的人物来杀鸡儆猴了。 朝中有那文武百官,满朝公卿,哪怕每天走进去拖一个杀,也能杀个百来天的。以皇帝的承受能力和自诩慈悲仁德的性情,只怕不出几日就得被压得崩溃,撑不住地向他妥协。 在这群丧心病狂的西凉兵要堵上宫门的那几日,皇甫嵩和朱儁到底没能忍住,带着三千御林军杀了出去,一番悍不惧死地浴血奋战,虽剿敌近万,最后也逃不掉一个血淋淋的全军覆没,老将捐躯的结局。 皇甫嵩与朱儁一生戎马,征南闯北,历经数朝,立下战功无数,却没享上几年高官厚禄,就落得死无全尸。 马腾好歹跟他们同朝为官过,对这俩沉默寡言的武官并无恶感,除了注定要成为对手,也没有什么仇怨,把残缺不齐的尸身好生收敛了,送回宫中。 他们自忖一番好意,却成了明晃晃的恫吓示威,让正为这俩大汉挺柱之死感到兔死狐悲的刘协,在亲眼看到这支离破碎,模糊可怖的肢体时几乎吓破了胆,当场形象全无地哇哇大叫,倒地呕吐起来。 这却只是一个开始。马腾趁这大好时机,公报私仇,将往日指着他骂得唾沫横飞,耀武扬威的一干文臣老匹夫挨个儿拖出来,连身为录尚书事、总掌朝权、风光无限的王允也未能幸免,在第一日就被强行抓出去,痛快地斩了脑袋。 王允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并没流露出马腾想要看到的惊惧害怕之色,而是骇然大笑,视死如归地开始引经据典,声正洪亮地把一群看好戏的西凉兵骂得狗血淋头,为首的马腾韩遂更是不得好死,牲畜不如。 看他这变本加厉的骂法,马腾勃然大怒,挥下干脆利落的一刀,算是痛快地成全了这位极人臣的老者的忠臣气节。 面对这血腥无情的手段,看着血流成河的宫殿,刘协痛苦地认清了自己还是当初在董卓底下苟延残喘的无能模样,终于舍弃了那比起身家性命而言显得无关紧要的颜面,忍下切肤之痛,同意将这回得来的大半粮草“赐”给西凉兵。 就在马腾韩遂得偿夙愿,带着一万精兵大摇大摆地进了宫,到库房亲自督促粮草输送,确保大部分都被运回西凉,准备退兵的当头,行军行得慢吞吞的吕布,就和他那有战无不胜威名的五万骑兵一起抵达了。 恰恰把刚刚大功告成,预备离去的马腾与韩遂二人,都堵在了里头。 在兵力基本对等的情况下,吕布的战斗力就被充分彰显出来了——他先分了一小部人去追那运送粮草的民夫,又分了一半去堵住各个宫门,最后才自率两万兵士,似虎入羊群般,驱兵所到之处,战无不克,下下疾猛狠准,游刃有余地扫荡在城中为祸百姓的那些散卒兵群。 燕清一早就被几列人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远远地瞻仰着第一战神的雄壮英姿,具备瞬移冲刺技能的赤兔马,现已被吕布运用自如,成了猛虎双翼。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对他大杀四方的英姿飒爽总是百看不腻,燕清这次也不例外,不禁微微一笑,转眼再看,就也将得其解救的百姓感激涕零地下拜的情景尽入眼底。 等扫清外围,吕布就意气风发地去接燕清,一起招呼那套中困兽了。 燕清悠悠地看他一眼,低声道:“主公真要诛了那两人不成?” “怎会?”吕布毫不迟疑道:“先生们不是早有计定,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有利。” 有马腾韩遂这两股强大的势力在旁虎视眈眈,伺机为非作歹,这回尝尽苦头、满心绝望的刘协才有迁都的决心。 有这恩将仇报的做对比,也会把来助孤立无援的他出水深火热境地的吕布,重新视作千好万好的救星。 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放这以下犯上,威逼朝廷的俩逆臣时,也要让人确信是他们无暇他顾,而不是废物无能。 燕清微微颔首,放下心来,笑赞道:“单瞧主公这架势,却叫清也被瞒了过去。” “噢?” 吕布嘴上不说,眼角眉梢,却皆是洋洋得意。 马腾无从得知,这率领天降神兵的吕布,其实并不打算要了他和韩遂的性命。 他只见宫门被围得水泄不通,数番奋力突围也不成行,心急如焚下,听得外头尽是金戈相击,厮声赫赫,只觉大势已去,小命将休。 马腾之前暗忖不惧吕布的依仗,是因为对方在关东哪怕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余威也震不到割据西凉的军阀这来。 即使吕布想要发兵征讨他们,马腾带着几万精骑,可谓是来去自如,一旦见势不妙,就退回自己的地盘凉州,借助熟知地利和供给线的优势,甚至还能联系羌人一起与其对抗,哪怕正面对上,亦是分毫不惧的。 他娘的,这三姓家奴不是跟河北袁绍他们打得正欢么,怎眨眼功夫,就悄无声息地抛下正事跑到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来,又冒出哪门子的忠君爱国之心,营救与他不和已久的小皇帝了? 饶是极想不通这变故发生的缘由,眼见着要成瓮中之鳖,任人刀俎的鱼肉,马腾的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冲进主殿当中,赶跑惊慌失措的宫人,粗鲁地把将保命用的护身符刘协捏在了手心里。 马腾原想着直接待在主殿内,然而转念一想,假如心怀歹意的吕布这厮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一并射死,对外只宣称陛下被奸贼所害、遭流矢所杀,大可轻松脱身,他不救死得冤透了? 索性把挣扎不已的刘协拖到高台之上,能叫万人轻易看到,吕布也不好光明正大地一并射死。 跟吕布一路凶神恶煞地杀进宫来,见到这幕的燕清,在错愕之余,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要是这年代也有个最佳男配的奖项,他一定要颁给本色出演的马腾。 多亏有这位伟大无私的西凉军阀勇于挟持皇帝,不但在完全不知道他们计划的情况下跟他们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还义无反顾地背下了所有骂名黑锅。 可不就叫后来“因恐陛下龙体有损,而迫于无奈地放他们仓惶离去”的举动,变得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马腾跟韩遂再不敢纠缠,等劫持着刘协出了城门,就在吕布等人的虎视眈眈下,火急火燎地把刘协从马上推下,随后扬鞭策马,逃回凉州去了。 见这群乱臣贼子好歹有履行承诺,一直忐忑慌张的群臣才喜极而泣地高呼着“陛下”,蜂拥上来。 刘协惊魂不定地仰面躺着一动不动,直到被旁人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来,才感觉浑身都疼得跟散了架一样,发冠早在摔落马背时掉在了一边,披头散发,还吃了满头满脸的由马蹄掀起的尘土,十足的形容狼狈。 燕清面上唯有冷凝之色,随吕布将战战兢兢的小皇帝搀扶起身,才正儿八经地俯身下拜道:“幸见陛下无恙,臣救驾来迟,万死亦难赎罪。” 刘协死死地抓着吕布那肌肉结实的胳膊不肯放开,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勉强的笑来:“两位爱卿切莫出此言,若非汝等前来救驾,吾命怕早休矣。” 燕清知道刘协这下的心理防线已是一溃千里,薄弱得不堪一击,正是坑蒙拐骗的大好时机,于是毫不客气地趁虚而入,以安抚之名,行那循循诱劝之实。 吕布则是一脸麻木不仁,眉角不住抽搐,要不是他皮够厚,早绷不住一身鸡皮疙瘩了。 这乳臭未干的蠢玩意儿,究竟还要抱着他这条只叫重光随心所欲地捏过摸过,此外几乎当得起“冰清玉洁”的胳膊多久才够? 第145章 勉为其难 就在文武百官在心里认定,吕布这回重获陛下信任,定要挟恩图报,以此加官进爵,他们虽感无奈,可在劫后余生的此时此刻,也选择了缄默不答。 实在是被那不讲理的兵匪围着,肆意杀害的恐惧极是刻骨铭心,他们再不想品尝第三次了。 况且说是封赏,以朝廷如今这摇摇欲坠的模样,连活命的粮食还是吕布慷慨解囊,抠出的一点救济,剩下一些搬不动的华室宫宇,和恐怕还没吕布的私藏丰厚的金珠贵宝,能叫吕布真感兴趣的,也只有比骠骑将军更高的官职的印绶了。 结果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吕布仿佛认为自己已然履行了臣子的义务,隔天就领上自己并燕清共计五万出头的兵马,潇潇洒洒地要回兖州去,当的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理由也很正当:他是听闻陛下逢难,才不顾一切抛下前方战事,强行分出五万兵马,一路长驱疾驰,才赶到的长安,这会儿马腾韩遂已被打跑,他也该功成身退,回去继续主持对抗袁绍入侵的战役了。 然而他这么高风亮节,不图回报,小皇帝在傻眼之下,就成了头一个不乐意的。 要说以前朝廷还有三千御林军做遮羞布来充充场面,又有皇甫嵩和朱儁俩忠节大将坐镇,马腾韩遂等军阀更在张绣的劝说下送出质子、为表臣服,刘协心里好歹有底的话,时至今日,人财两空、一度危在旦夕的他,是再不相信除吕布外,还有甚么忠勇可靠诸侯,肯护他性命了。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大难不死的刘协就将这点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吕布坚持要走,可以,但一定要带他们一起走! 刘协狠狠地下定了决心,也雷厉风行地采取了行动:首先是寻了由头,叫吕布不得不多留几日;接着是亲自提审了在马腾韩遂二人行下那大逆不道之事后,就被捉拿下狱的张绣,不由分说地判了个斩立决;旋即暗告幸存的大臣们,一同收拾行囊,清点国库所有,预备迁移。 当几日后吕布入宫来,想再请辞时,就被小皇帝这双手一摊,摆明了要厚颜无耻地赖上他的架势,给震惊得五体投地。 刘协神情恳切,眸光湿润,屏退左右,只留几内侍后,竟是自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起身,不顾礼仪地布下殿阶,亲手将象征大将军荣耀权柄的金章紫绶,不容推辞地交到吕布手中:“经此一事,吾已看清,世间唯吕爱卿乃社稷之臣也!现京无兵甲,亦无坚壁,何处兵马,不能轻犯?若卿就此离去,吾命将休哉!” “陛下言重了。”吕布不禁动容,凛然下拜道:“臣深蒙帝恩,刻思图报,若见陛下有难,纵有千山万水,亦当即刻飞驰而来。” 见吕布还没领悟到自己要跟他的军队一起走的意图,刘协也有些着急,得了这份承诺,于他不过聊胜于无,真到紧急时刻,又管什么用? 这回他能熬到吕布赶来,是因为马腾韩遂等人终究有点顾忌,不敢直接对他这皇帝下手,可那滥杀无辜的手段,却着实叫人胆寒。换了之前燕清所说的匈奴左贤王,甚至凉州一带活跃的羌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等好运,已是走到头了。 刘协这下连委婉都不委婉了:“吾知爱卿忠义不移,只是从兖州豫州,赶至司隶长安,期间路途遥远,不说所耗巨大,有劳民伤财之害,单是这耗时漫长,若敌势汹汹,京师便如那手无寸铁之稚童,是连一时半会都拖不住了,爱卿哪怕有心来救,也只能见到吾之尸骨矣!” “陛下当保重龙体,怎能出此不吉之言!”吕布大惊失色,先劝了这么一句,又毫不犹豫地建议道:“陛下有此顾虑,也有道理。不若布将这五万兵马留下……” 吕布竟如此大方! 刘协心神激荡,对吕布仅存的最后一点忌惮,也随这话散尽。可他再动心,理智也把答应的话语给收了回去:善领兵打仗的朝中大将已是尽数战死,剩下几个歪瓜裂枣,怎领得动统领五万大军,护卫京师,给他保驾的重任? 再何况——就朝廷这窘迫的现状,连官员的粮饷都是靠吕布才发得动的,他哪怕要了这五万人马,也根本养不起啊! 堂堂天子,既收了臣下的兵马,又找臣下要粮供养,饶是刘协脸皮已经算厚,也干不出这招人非议的事儿来。 于是刘协只有割肉般放弃了这送到身前的人马,转而跟这再老实可靠不过的大良臣探讨许久,燕清又恰到好处地出来打了圆场,迟钝如吕布者,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吕布踯躅片刻,面上流露出几分意外和挣扎,半晌再拜道:“若陛下不嫌许城简陋,臣愿迎驾。” 刘协长舒一口气,大笑道:“有吕卿家在,吾大可放心!”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毫无破绽的吕布一眼。 要不是因为他就是这计划的主导人,这会儿也得被吕布这炉火纯青得连最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的演技,给骗了个彻底。 刘协夙愿得偿,欢天喜地之下,把他极有好感、也同有祛逆护驾的燕清的官职,往上大提了一把。 既有爱屋及乌的意思,也有对吕布示好的意思,还有皇帝本身就对这位名满天下的貌美君子十分喜爱,三项加成之下,竟是叫燕清一步登天,当上了司诸王入朝、郡国上计、封拜诸侯,主礼仪事务,仅在三公里头的司徒之下的大鸿胪。 官是够大够响亮了,哪怕无任何实权可言,可燕清他们最看重的,本来就是这层光亮名誉,和大义之名。 至于权力本身,他们有的是自己去抢的能耐。 这下可好,因是皇帝的坚持,一番降尊纡贵的劝说后,才换来吕布勉为其难地答应,满朝公卿纵使心里泛着嘀咕,也隐约意识到日后的生杀大权,在小皇帝一是心甘情愿,二也是被逼无奈的拱手相送下,就注定掌握在吕布这看着无害的狡诈武夫手里了。 最敢忠言直谏的愚忠臣子,早被马腾韩遂当那儆猴的鸡给杀了,剩下的虽也多是忠于大汉,终究也爱惜自己性命,是以在跟随吕布迁去许城的途中,很是安分守己。 起码就没半点要对皇帝所享受的待遇显然还不如吕布最倚重的军师祭酒、也就是新近上任的大鸿胪燕清来得高的这点,发表过只言片语的不满。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因这相安无事的相处模式,返途顺利得不可思议,哪怕带了这千来累赘,也没把这支强骑队伍的速度给拖慢多少。 才十来日,就快抵达许城了。 燕清心情一好,对恋人就尤其温柔,叫吕布极其受宠若惊、食髓知味之余,悄悄摸地放慢了行军速度,只求让这份难得的柔情蜜意持续久一些。 这天晚上,吕布舒舒服服地俯卧在榻上,放松了浑身的钢筋铁骨,一脸享受地由他心爱的军师祭酒捶打揉捏肩背。 燕清为了方便,直接跨坐在吕布那健壮颀长的大腿上,一边按照华佗教他的方法做着推拿按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吕布聊着:“主公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可有些快过头了。” 在整个小朝廷都落入自己掌心之后,吕布就懒得跟小皇帝虚与委蛇了,十次召见,都托有事,肯见一两次就算不错。 刘协对这怠慢的态度却不敢有甚么不满,而是心里忧虑,疑是自己的妄为太叫吕布为难,才招来不快。 吕布懒洋洋地哼笑一声,对那次的被抱胳膊,感到很是耿耿于怀:“那蠢物险污了布之清白,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燕清手里的动作无意识地停了下来,沉默半晌后,仍然疑心自己兴许是听错了:“清白?” 吕布忿忿不平道:“布这胳膊,岂是他配摸的!” 燕清的眼皮蓦然一跳,居然生平鲜有地被逼至无语的境地。 少顷,他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事情进展如此顺利,离不开马腾的鼎力协助。” 吕布:“哦。” 看他显然不感兴趣,燕清只好又道:“有陛下在我等阵中,刘表刘焉那合军进犯一念,就注定不了了之了。” 刘表原还被刘焉说得有几分意动,在得知吕布如此大手笔,竟然干脆利落地将整个长安朝廷的人马,都给拉到了自己的地盘里后,就没半分做这继袁绍之后的出头鸟的念头了。 要是刘焉半途撤手,对方远在益州,且安然无恙,他这与吕布治下州郡直接接壤的荆州,岂不就如被盟友公孙瓒的袖手旁观给坑得只能孤军奋战,沦落至一蹶不振的袁绍那般下场? 反正他与吕布无仇无怨,吕布也暂无力扩张领地,不如继续以逸待劳,等旁的势力沉不住气,联合与吕布对抗时,他再伺机而动,或是趁机偷袭后方,或是参与其中分一杯羹,都有机会。 吕布敷衍十足地点了点头,心神早已跑到了别处去:“唔。重光这技艺,是愈发精进了……” 的确精进不少,这才一会儿工夫,就让慵懒的老虎周身发热,兴奋不已地一个翻身,在被翻红浪之间,共赴巫山云雨去。 而在这姑且称得上是皆大欢喜的迁都之中,处境沦落得很是尴尬困窘的,无疑是父亲忽然成了目无君上的逆臣贼子、皇帝又死皮赖脸跑到吕布势中、调解使命也不了了之的卫队队长马超了。 第146章 旧事再提 因马腾不臣之举,刘协连马超那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马云禄都没留任何情面,又怎么会对连正经的小舅哥都称不上的人顾念旧情? 在杨太尉领着马超来复命时,刘协刚好看到一言不发的马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这一茬在,恨不能当场就把他给拿了杀了,以泄其父谋叛之愤。 还是杨太尉好说歹说,才暂时拦住了,可刘协也不过是按捺下杀意罢了,对这一家子的反骨,是半句好话,半个好眼也吝于赐予的,满心烦躁地把马超一身职位全部剥夺,再挥退了事。 马超神色郁郁地出了帐门,也是满肚子火。 父亲有那般打算,从来未曾想过知会他这个在外的儿子一声,完全没有过顾及,直接就起了事。而他这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进去,为护送杨太尉去往黎阳,可谓是兢兢业业的卫队队长,也被小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成心怀歹念的异己。 好端端地,什么也没参与过的他,就落得里外不是人的憋屈了。 马超怒气冲冲地回到被设为临时住所的屋里,阴沉着脸,不顾往日同僚们若有若无的打量,不一会儿就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往背上一背,又去库里取回自己惯使的长抢和铜锤,连半点犹豫都不带地,大步流星地往吕布势下兵营去了。 在哪儿卖命不是卖?既然都看不起他,他又何必自取其辱,还不如自觅英主,自寻出路了事。 以他过去还是如今的身份,想长驱直入都不可能,一路奔逸绝尘到兵营门口,不出意外地被小卒拦下,马超因近来已混过脸熟,连自报姓名都不需要,就双手抱臂,斜斜地倚在一旁,等待通报。 没过一会儿,听得手下兵卒来报的赵云,就步履稳健地出了来,眉峰微聚:“孟起因何而来?” 马超很是干脆地将长抢往地上用力一放,虽是请求和自荐,那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跟傲气,却从简单的动作里轻易透了出来:“虽不比吕、赵二位将军神勇,单凭超这身武艺,欲为一马前卒,于你阵中效力,可还能被瞧得上?” 赵云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纠正道:“甚么吕将军?当唤主公才是。” 不等马超改口,赵云就转身走了,只轻飘飘地撂了句:“随云来。” 马超暗松了口气,将一身骄气稍稍收敛,不慌不忙地跟在后头。 马超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尽管到马腾这一代,已一度落魄至要砍柴维生,凭那股血脉,也绝对当得起名门虎子,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经历也颇为敏感。既为朝廷奔走效力过,又是一方诸侯马腾的亲子,最重要的是,他爹还活得好好的,跟吕布刚有过一番交锋。 以赵云那慎重为上的性格,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屡次与马超交手的这么点交情,就气血上涌,将这事应下,而是要老老实实地问过吕布意思,才做决定。 吕布正在主帐里懒洋洋地坐着,一左一右,分别坐着贾诩陈宫,和燕清郭嘉。听完赵云所讲后,他慢慢地抬了抬眼,只往身量挺拔的马超身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扫,就道:“孟起既来,子龙便用。日后这类事宜,子龙自可做主,无需专程过问于布。” 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对赵云的信任重用之意表露无遗,也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云眼底掠过一抹感动,铿然抱拳道:“是!” 随手拎起马超,藏不住意气风发地往外去了。 吕布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看向燕清道:“子龙身有朝气。” 燕清叹了一声,也玩笑道:“与子龙孟起相比,吾等皆是垂垂老矣。” 可惜的是,就如曹操不灭,荀彧等人不宜启用般,在身为隐患的马腾得到妥善解决之前,明知马超能力拔群,也仍是真不好重用的。 但在马超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选择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就没有不理不睬的道理。 而暂时放在稳重而谨慎的赵云眼皮底下,任谁都感到放心。 郭嘉听得眼皮狂跳,忍不住拆穿道:“若嘉所记不差,重光的年纪,怕是在座诸位里头最小的吧?” “小归小。”贾诩悠然插了一嘴:“也早至成家立业的岁数了。现天子已在城中,宵小不敢妄动;河北刚被击退,五家内讧不休;西凉鞭长莫及,并州势多纷乱,假使单独为战,则不足为患。如此可见,主公治下,定可安歇一些时日,重光不妨趁这大好时机,放冰人上门,解决了这桩大事?” 陈宫与刘晔皆都一愣,诧异道:“重光竟仍未成婚?” 燕清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吕布,果然见他面色微微一沉。 “尚未。”燕清淡定一笑:“大局未定,何以家为?” 贾诩摇了摇头,打趣道:“重光没得学起那前朝霍将军了?只是女子是待字闺中,你倒好,是待贾帐中罢!” 吕布已将方才泄出的一点凶险气息给敛得一干二净,慢条斯理地接道:“这也没甚么不好。急甚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凭重光之能,即使公主,也是尚得的。” 燕清无可奈何道:“清比陛下且长上七、八岁,后宫嫔妃亦无孕者,怎就连那没影儿的公主,也成清的婚娶对象了?” 众人皆是大笑。 经这一提醒,谋士们倒是不约而同地想起,比起虚无缥缈的公主,有另外一人,倒更称得上门当户对,年岁正好。 那便是郭嘉以前常常拿来调侃重光的吕布独女,明年将至及笄之年的玲绮。 主公忽然以公主举例,莫不是有意暗示,他已预订了最倚重的军师祭酒做自己女婿不成? 这却刚好印证了,在燕清初下扬州,那场不了了之的结姻后,隐秘流传的一个说法。 那是当地的世家大族,又是由族长亲自开口,有意将心爱的嫡女下嫁给燕清,却被吕布给横栏一杠子,登时不了了之。 当时信者不多,只当是个被人歪曲过的趣闻,听听就罢,直到现在,就显得很是玩味了。 尤其在那事发生不久后,燕清因将刺史宅邸贡献出去做那校舍,就一直借住在吕布府邸之中,除了议事厅与兵营之外,堪称无要事不出门。 哪怕他的身份随吕布的步步高升而水涨船高,有无数冰人想找上门去,也被凶神恶煞的卫兵给拦在外头了。 落在有心人眼里,怎么看都是燕清知情默许,放任主公有意为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再试想,似燕清这般天下闻名的潇洒美丈夫,得无数女儿家倾慕,有一两段风流韵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偏偏燕清却洁身自好得很是离奇,对这类美事,是一向敬而远之的。 以贾诩为首的这帮谋臣,无一不是心思活络,机敏神智之人,哪怕这只是猜测,一旦具体涉及到主公身上,就明知地不再深入了。 自始至终就没加入到这场讨论当中的郭嘉,容色镇定,其实接着矮桌的掩护,斜起一脚,着了素袜的脚掌重重地踩上燕清的腿侧,嘴上却笑骂道:“你们倒闲,若真有良女可为主妇,何故刻意藏着掖着,却不想想嘉亦后院空虚,正缺个知心夫人?” 贾诩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奉孝风流多情,红颜知己不知凡几,何须我等费事,挂那多余的心?” 燕清被踩得闷哼一声,就听郭嘉冷不防地提了一句: “重光,你可有见着徐州的消息?” “清刚读完。” 对郭嘉的帮忙解围,燕清自是十分配合,装模作样地翻找一通,找出那几封信件后,递了过去。 郭嘉展开,飞速浏览一通后,转给贾诩等人,若有所思地看向燕清:“重光认为如何?” 燕清略想一想,不禁笑了,很是笃定道:“陶谦装病,被刘备看出来了。” 郭嘉笑眯眯道:“噢?何以见得?” 燕清道:“若陶谦真是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刘备有利可图,如何舍得离去?能让他失望而走,辗转投奔荆州刘表去,那就证明陶谦早已无恙,或是恐我方挟恩图报,于徐不利,才装作无力理政?” 史上的陶谦,在徐州被曹操的兵马践踏得民不聊生,面目全非后,没撑多久,就撒手人寰,死前没把徐州留给子嗣继承,而是托付给了发兵来救他,又名誉颇佳,很得民众爱戴的刘备手里。 说到这,也是燕清的疏忽了。他在曹操撤军不久之后,就听说了陶谦一病不起的消息,因这跟他认知里的史实恰好吻合,就没生出过疑心来,还是负责打探的细作窥得刘备的动态,才暴露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是这么说,燕清始终认为,陶谦装病一事,没那么简单。 郭嘉点了点头,贾诩看完纸条,却道:“刘备此人,除虎牢关与主公曾有一战而引人注目外,究竟有何能耐,可叫重光关注至此?” 燕清不由一怔。 的确,史上在这时候,刘备已很是出彩了,可因他的涉入,风头都被吕布抢了去,以至于刘备的爱民如子、治理有方和仁德重义,都成了日月之辉前的萤火。 郭嘉代答道:“能得关羽、张飞这俩猛士为辅,誓死相随,刘备岂会是等闲之辈?依嘉观之,他具大器晚成之相,却无屈居人下之志,不得小觑。” 就在燕清以为,自己紧接着就会听到那句赫赫有名的“既不能杀,亦不能纵”时,郭嘉轻描淡写地说道:“之前不好下手,是因他有几分英雄豪名,易沾上不容贤士的污名。现他已入荆,”郭嘉顿了一顿,看向燕清,建议道:“重光不妨趁这大好时机,暗遣马忠前去,设法取了他项上人头?” 燕清:“……”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马超起兵造反,到底在曹操杀他父亲之前,还是之后,还是很有争议的…… 第147章 螟蛉之子 燕清虽还有大半心神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仍然听取显然很是迫不及待的郭嘉的意见,真将这条指令吩咐下去了。 郭嘉能让他如此震惊,还是一张口就要把曹操老底给端了的那回。 这次变本加厉,在确信刘备这人极具威胁性后,就想一劳永逸,直接把对方的命给要了。 好似是见到马忠一鸣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袁绍帐中难得的明白人沮授给绑架过来后,郭嘉就对他们充满了好奇吧…… 燕清这么想着,尽管他对郭嘉的谋略充满信心,却也认为刘备此人就跟曹操一样,每到紧要关头,总有逢凶化吉的神奇本事,并不看好这次行动的结果。 但就算取不了刘备的性命,能像曹操那回一样,打得他无处可去,家底丢光的落魄境地,倒也颇为不错。 试试无妨,总归没甚么损失。 他作为后世来人,始终怀着对历史名人的天然敬畏,郭嘉身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被这种念头影响,而是信奉下手需趁早,斩草必除根。 等入夜后,郭嘉打着哈欠回了官邸,刚褪了外衣躺下,要陪许久未见的宝贝儿子郭奕玩耍一通,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时,就听到下人来禀,道主公与他的直属上司燕清联袂而来。 郭嘉当是有甚么要紧事,当即坐起身来,将往他身上扑腾的郭奕放在一边,叮嘱侍婢看好,就要着衣出迎,然而吕布跟燕清却快人一步,已推门进来了。 看他们把侍从屏退,郭嘉干脆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麻利地躺了回去,还地拽住两眼发光,拼命往燕清身边爬的郭奕的衣角,让他只能徒劳地扑腾,口中懒洋洋地问道:“这么晚了,主公与重光突然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事?” 燕清轻咳一声,到底还是要点脸的,没好意思开口,于是以手肘顶了顶吕布的腰。 吕布则没甚么顾忌,对上没等来答复而面露狐疑的郭嘉的眼神,也能大喇喇地承认道:“布认为,始终只与重光一人同吃同住,未免太惹人注目了些,奉孝既早已知情,不如帮着分担一二。” 其实这话是燕清委婉提的,吕布自然把责任大包大揽,省得郭嘉这骂不过打不得的麻烦鬼把火撒到燕清头上。 “……” 听得吕布如此理直气壮,郭嘉一口气好不容易喘上来,下一刻就把他给呛了个结实,狠狠地咳了一通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指着不知何时已轻车熟路地抱着乐得口水直流的牙儿,逗得很是开心的燕清道:“你竟然就真任他胡来了!” 燕清无辜地眨了眨眼,看郭嘉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连那双多情的狐狸喷出火来,登时止不住地心虚,干脆假装没听到般,抱着郭奕开始在屋里打转:“乖牙儿,看到师父来了高不高兴?” 不管郭嘉多么愤怒地表示了抗议,作为臣下,在遇到蛮不讲理、自说自话的另外顶头上司时,也没办法将他们扫地出门。 从这天开始,吕布二人还是光明正大地开始在他宅邸里频频留宿了。 作为拿他做掩护的报酬,吕布充分地展现了一把豪爽大方——郭嘉那空得七七八八的酒窖,很快就充满了一坛坛从兖州运来的当地佳酿不说,一起被赐下的,还有面容姣好的窈窕佳人,叫莺声燕语一下就充盈了他口口声声说空虚的后宅。 在过上一些时日,郭嘉也渐渐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哪怕是在吕布那头熊一心血来潮就摁着燕清一亲芳泽的时候,还可以面不改色地卧倒在榻上,对此无动于衷地继续持书阅读了。 就是看到貌美绝伦,还温温柔柔的燕清跟虎躯狼腹的大老粗吕布有说有笑,显是情意正浓的模样,郭嘉还是忍不住暗叹这暴殄天物。 卿本佳人,奈何眼瘸。 且说小皇帝到了许城后,见到此地半间宫室也无,而吕布也没流露出半点要为他兴建的意图,也不敢有所微词,只乖乖地呆在那好歹比长安的宫殿叫他住得心安的官邸里,就在那宽敞的厅堂里头,隔三差五地召百官早朝。 吕布跟燕清去了几回,听得都是一些让他们烦不胜烦的废话后,就不乐意浪费时间了。燕清便单独去找了趟小皇帝,也不知他是如何说的,但之后的频率,就从每天下降到隔三差五才来一回,倒在吕布能容忍的范围内。 对吕大将军迎了陛下入城的消息,即便是在皇权摇摇欲坠的今日,也还是招来不少民众的围观。 不过,在发现坐在豪华车驾的小皇帝,看起来也就跟自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毛孩一个岁数,虽称得上眉清目秀,又有一身养尊处优出来的细皮嫩肉,可论起仪表气貌,这装腔作势,是怎么看都不如吕将军的威武精神的。 在成功一睹天子真容后,这念头就被‘不过如此,远不及吕将军威风霸气’的印象取缔了,心里那点模糊的敬畏,也随着荡然无存。 就这么个毛孩子,能救得了谁呢?这回逞凶斗狠,还不是得他们将军大人千里奔袭去救。 吕将军的功绩,才是实打实的。 燕清这天下了早朝,按惯例要跟吕布暂且分别,一个拐道去兵营操练士卒,一个去学舍巡查一番,结果吕布却临时改了主意,坚持陪他一块儿去瞅瞅。 这批未来的人才,本来就是为吕布培养的,他想去看看,燕清自然不会拒绝:“如此甚好。” 去到的时候,夫子们正为学子们上课,燕清见到吕布扒着戳开一个小洞的窗户纸,饶有兴致地盯着里头那些摇头晃脑地念着书的,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小毛孩看,顿时忍俊不禁。 他也不催,就耐心十足地杵在一边,直到吕布一脸若有所思地挺直了脊背,才低声问道:“主公认为如何?” 吕布摸了摸下巴,半晌才回过神来:“唔,需再看看。” 燕清微讶,不由多看了显在考虑一桩要事的他一眼。 等到了燕清所执意制定的课间时间,难得怀揣着心事的吕布已跟他去到高楼上,聚精会神地往下看。 燕清兴致勃勃地顺着吕布的视线望去,一下就落在了个器宇轩昂、隐有鹤立鸡群之姿的半大少年身上。 的的确确是极亮眼的。 燕清自认称得上阅人无数,居然也被勾起几分兴趣,敛了玩笑心态,认真观察了一番。 这少年约是十五上下的年岁,明明只穿学舍统一制式的皂青长袍,却也让他脱颖而出,衬得面若冠玉,身长玉立,背脊挺直。乌发束得一丝不苟,手里还不紧不慢地摇着一把跟郭嘉经常把玩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的、仙气飘飘的墨尖羽扇——因在屡献奇策,智计百出,又喜在花丛流连,风流不羁,郭嘉如今在男子女子当中,都堪称名声大振。他向来是漂亮羽扇重扇不离手的,不少精明商家就窥见了其中商机,仿造了一堆同款扇子出来售卖,颇受追崇郭嘉者的青睐。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3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这是奉孝的小粉丝? 燕清不由自主地就添了几分好感,觉得十分有趣。 这么看来,他的气质与作为,倒真跟郭嘉有那么点相似。 对同龄人的游戏,多是主导,而非是直接参与,偶遇口角纷争,他便一脸从容地侃侃而谈,不一会儿就将双方说得心服口服。 有种不是刻意为之的老气横秋,不符合他岁数的成熟稳重。 看够了的吕布,也毫不犹豫地移开了视线,问燕清道:“如何?” 凭他们之间那朝夕相处多时,几乎称得上心心相印的默契,燕清自然不会听不出,这乍看没头没脑的问话里,究竟指的是什么。 燕清不答反问道:“主公可是欲做蜾赢,收此螟蛉?” 在南北朝之前,人们都误以为蜾赢是不产后代的,于是捕捉螟蛉,以其为假子,便惯以‘螟蛉’做义子代称。 而在这东汉末年,最叫燕清印象深刻的螟蛉,便是刘备的义子刘封了。当时刘备樊城大捷,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膝下又尚且无子,见到气貌不凡的刘封,就忍不住心生喜爱,将他收做义子。 只是刘封风光一时,善战骄勇,结局却称不上好——因他认为战役已毫无把握,便不肯发兵救关羽,又让人担心他兵重而不服军策,后来,竟就被刘备给赐死了。 燕清之所以一下就猜到这点,是因他清楚,吕布最近与他的感情如胶似漆,短期内是绝不可能娶妻纳妾的了,那吕玲绮便颇为重要,他不可能如此草率地定下独女的婚事;要说吕布起了爱才之心,有意把这人视作为正儿八经的人才招录,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以对方年岁,饶是出彩,也过于青涩,有操之过急之嫌。 吕布果然颔首:“瞧着不错。重光可愿唤其师长来,问问才学品貌?” 燕清见吕布虽有了这意象,也还是十分慎重的,便打消了劝说的想法,遂吕布意地将执教那人的所有夫子叫来,又退出吕布与他们交谈的内室,手里捧着那人申请进学时的详细资料细看。 翻到卷头,燕清禁不住点了点头:有那龙章凤姿,果然是甲班的学生。 还是琅琊人士? 他在建起这套教学系统时,并没有狂妄到照搬现代那套,但也做了一番让人目瞪口呆的修改。 小至学子的装束必须由学舍统一发放,杜绝攀比心态,大至万恶的大考小考,多科必修等等,只要是冲突没大到不可调和,又的确有益处的,燕清就毫不客气地拿来用上。 可想而知的是,这么稳打稳扎下去,只要再过些年,他就可以试着运行那在这推举制盛行的年代,堪称惊天动地的科举制了。 凭燕清一人,想实现这些无疑是痴人说梦。可有蔡邕和徐庶的鼎力辅助,这几年功夫下来,现在‘官学’的规模之大,早不是当初的小打小闹可以相比的了。 申请入学的,也从起初那清一色的在寻常规则下出头无路的寒门子弟,渐渐扩展到普通士人阶层,再到跟世家大族沾亲带故的分支,甚至有不拘一格的真正名门望族之后…… 燕清一边优哉游哉地忆苦思甜,一边麻利地拆开了严实的纸封。 只见,在那很是醒目的学生名姓一栏,再清楚不过地写了三个大字—— 诸葛亮。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家都很好奇的岁数(以下都是实岁) 目前是196年秋 —— 诸葛亮15 马超17 周瑜孙策21 燕清24 赵云25 郭嘉26 张辽27 吕布35 贾诩49 第148章 略有交心 燕清怔怔地看着那个对每个哪怕不熟悉三国这段历史的后人而言、都称得上如雷贯耳、耳熟能详的名字,直到眼睛处传来不容忽视的刺痛感,才倏然清醒过来。 自己竟是在极度的惊愕之下,连眨眼都忘了。 可吕布这运气,未免也好得逆天了罢! 燕清忍不住捂了捂胸口,心还在胸腔里咚咚直撞,他略微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指尖总算没再颤抖了,便仔仔细细地往下看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才知道,这小屁孩版的卧龙先生,居然是个在学舍里相当有名的问题儿童。 要不是在每次考评中,他都一骑绝尘,以堪称完美的成绩,当仁不让地将所有科目的首位收入囊中,诸位执教他的夫子都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对他的评价,恐怕就不会有那么深的回护辩解之意。 问题并不是出在他的学业上,而是在他跟同窗之间的关系里。 显然,根本不似他们方才在高处所见到的那般和睦,也完全称不上是发生纷争时的好心协调者。 甚至与这恰恰相反。 因父母早逝,之后诸葛圭留下的这三儿两女,就一直是叔父诸葛玄代为照顾的。几年前,当吕布势初下扬州,急缺治理郡县的官吏时,诸葛玄就顺应贾诩和徐庶的征召,来出任豫章太守一职了。 在得了贾诩的建议后,诸葛玄就决定,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和诸葛谨、诸葛亮和诸葛均三人,都给申请了许城的官学,就留在这豫州州治就读,而不是追随他一路去到豫章。 等入学后,年岁最大、生性谦虚低调的诸葛瑾,和软乎好脾气、又年纪幼小的诸葛均在最初的拘谨过后,很快如鱼得水,与同窗们打成一片。 作为夹在其中的二子,诸葛亮则与众不同。 他聪颖绝伦,十分臭屁,高傲得很,从不与自己瞧不上的为伍,偏偏是雷打不动的首名,本就招人嫉妒。 可将这不和追根究底,还是因诸葛亮虽也承认燕清有神鬼莫测的推演仁画、识人辨才和出类拔萃的用人唯贤之能,在这文舍最推崇燕清、武寮最崇拜吕布的地方,却始终将众人公认居于燕清之下的鬼才郭嘉,视作心目中最智绝天下的谋士。 当他对郭嘉赞不绝口,还处处以模仿这位常年花枝招展的扬州别驾的打扮做派为荣,又拿自己的才华跟管仲和乐毅等人相比时,就注定成为众所矢之,十足十的欠扁了。 诸葛亮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站着,一路我行我素,没被群殴,是因这些半大少年好歹讲究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然而论起动口,还真没人说得过能言善辩的他…… 燕清具体看了现在就有了舌战群儒的影子的诸葛小少年犯众怒的缘由,不想居然还出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决心等一回到府邸,就拿这趣事跟郭嘉分享一番。 奉孝定然会得意得哈哈大笑吧。 紧接着,他就默然沉吟,开始思忖吕布要收诸葛亮为义子的话,可行性究竟有多大。 诸葛氏是琅琊的望族,祖上出过许多官吏,然而人丁逐渐凋零,到早逝的诸葛圭这一代,除了尚存的诸葛玄还做着个不大不小的太守外,已是青黄不接,翻不出甚么光鲜的记录了,可谓是相当尴尬。 诸葛圭虽早逝,膝下却留有三子,叔父诸葛玄又极其欣赏和感念贾诩当初的赏识,不成阻碍;吕布也早摆脱了三姓家奴的污名,在许子将的月旦评语,和大力支持燕清广开校舍教化民众、虚心求谏、谦对文人谋士一系列举措后,跃然跨入士人阶层;而诸葛亮最崇拜的郭嘉与燕清是至交好友,想请他做个说客,也是轻而易举的。 固然称不上十成把握,但要达成此事,希望还是相当大的。 最重要的是,诸葛亮从来不是个如水镜先生司马徽那般甘于隐姓埋名,眼睁睁地看着家族变得没落,默然终老的性情,而是胸怀大志,愿出将入相,仕明主成就大业,千古留名的野心。 这份想出人头地的强烈心思,从他在不知黄月英品性,甚至明知对方容颜丑陋的时候,也爽快应下与荆州刺史刘表有姻亲关系的黄承彦许出的婚事时,就可见一斑。 很难说,诸葛亮在学舍里这般独行特立,就不存在刻意引起上头注意的小心机了。 只不过卧龙纵有经天纬地,通天晓地之才,也不可能猜到,自己哪怕什么都不做,万分清楚他有多聪明绝顶,对视作知音的主公又有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忠心辅佐至何等地步的燕清,都绝无可能放过他。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就是吕布势中对主公收下个名门之后做义子一事,会有什么反应,燕清还真拿不准。 不论如何,不宜操之过急,且慢步试探罢。 等将丞相大人这份薄薄的评语翻来覆去,逐字逐句地又看了好几遍,实在看不出花来了,燕清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少顷,仍感意犹未尽、禁不住屡屡向它扫去的燕清,终究没压下心底的那点邪念,选择了理直气壮地将它卷好,从容收入袖中——这可是极具纪念意义的,属于诸葛孔明的成绩单啊。 给自己那含有吕布残旧的护腿、坏掉的弓箭、郭嘉写了计策的纸条、荀彧的手抄本等物的秘密收藏添了一份后,微微笑着,将刚走出内室的那位夫子招了过来。 燕清言辞恳切地表达了一番对这学生的重视和期待,让那夫子在替诸葛亮感到受宠若惊之余,也很是与有荣焉,当场明悟了他的意思,直言保证,自己将尽心尽责地对其进行重点教导。 在小时候背《出师表》和《隆中对》时,被折腾得相当痛苦,直到现在还堪称倒背如流的燕清,毫不客气地在给亮仔的课业布置上,多添了十来本书籍背诵的任务后,才算是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按照燕清的规划,学舍就位于许城的中心位置,无论是要去往议厅兵营,还是各人宅邸,都不用专程骑马,很是便利。 但燕清见吕布出来后,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索性将他领到附近的茶馆,去到二楼雅间,点了一桌子可口茶点,也顺道享受一回百姓的雅趣。 等那伙计一出门,吕布就开门见山了:“依布看,那小子正合适。” 那可是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的诸葛孔明,当然好得无可挑剔。 燕清心里这么想着,面上笑笑:“能入得主公的眼,定是不错的。但也别太着急了。” 吕布点了点头,也很清楚这点:“再多看看。” 他说归说,手下动作却半点不慢,才没讲几句话,桌上那些精致漂亮的糕点,就少了近半。 燕清忍俊不禁:“主公喜欢这些?” “还好。”吕布挑了挑眉:“就是分量太少了。” 燕清唇角微微一扬,目光流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手背,慢条斯理道:“主公已然决定了?” 吕布骤然停下进食,炯炯的目光从燕清那胆大包天地主动搭上他的,莹白漂亮的手背上艰难移开,缓缓上抬,看向他,匆匆将口中食物咽下:“嗯?” 燕清并不直接点破,只道:“主公欲将此视作权宜之计,还是长久之策?” 吕布不动声色,半晌道:“这还需问?布早有此念。” 燕清微微一窒,眼眸宁静:“主公分明龙精虎猛,却被清所累而不近女色,除玲绮小姐外,只得假子,而无真子,难保不惹人耻笑,清心甚——” 不等燕清说完,吕布便猛然一个反手,将燕清那手扣下,紧紧攥住了,俯身凑前,以饿虎扑食之势,狠戾地吻了下去。 燕清在起初的怔然后,也毫不迟疑地环上吕布那结实颀长的脖颈,紧贴着那火热健硕的身躯,顺从地开启唇舌,纵情缠绵。 身为武将,吕布不是一般的气血旺盛,精力堪称用之不竭。只是他那点残余的理智,到底还是记得这是什么场合的,控制住没将燕清拆吃入腹,而是俯首于他的肩窝,重重地咬了一口那漂亮得晃眼的锁骨,直叫淡淡的甜腥味自口腔中弥漫开来,才慢慢地放开吃痛而微颤的燕清。 吕布居高临下地看着眸中水光潋滟、无形中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人,到底没绷住强做出的冷酷无情,忍不住又低下头来,凶狠粗鲁地吻了几吻。 燕清:“……” 吕布冷哼一声:“怎么,重光可是有意,要为布生下一儿半女不成?” 不等燕清回答,吕布就压低了声音,难掩咬牙切齿地在他耳畔,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事到如今,重光若还如此见外生疑,布可就不客气了。” 燕清的眼角眉梢,微微漾开一抹笑意。 既带了一星欢喜,又携了一点纵容,还夹了一丝感动。 他阖上眼,轻轻应道:“好。” 自始至终,他都将全盘的主动权,没有一星半点的保留地,悄然交到了吕布手里。 万幸的是,对此并不知情的吕布,也从头到尾,都未曾将此辜负,或令他有过片刻的寒心失望。 第149章 府上叙话 在这茶馆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后,燕清与吕布暂且分别,一去了兵营,一去郭嘉府上叙话。 途经那热闹非凡的集市时,燕清意外地见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走上前去,微微笑着往那人宽阔厚实的背上拍了一拍:“文远。” “重、重光。” 张辽吃了一惊,转过身来。 燕清眼前一亮:张辽肩上所扛着的,不正是个白白胖胖,还口齿不清地指东指西的小孩儿? 他笑吟吟地调侃道:“文远好大的胆子,竟敢擅离职守,享此天伦。” 张辽都被惊得一时结巴了,赶紧回道:“不不不,实在是今个儿该辽休沐了,才出来的。” 燕清挑了挑眉:“噢~” 张辽显然很是业务不熟,扛着这么个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小家伙,原就有些手忙脚乱,这会儿看到他一向敬慕的燕清骤然出现,又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更是止不住地紧张。 他一局促窘迫,肩上的小人也稳不下来,不住地晃,燕清索性一手扶上去,帮着撑住了,张辽才轻轻吁了口气,歉然回道:“叫重光见笑了,正是犬子。” 燕清眨了眨眼,真心不得不佩服张辽了。 这几年里,在跟着吕布四处征战,走南闯北的帐中三位主将里,出勤率最高的,还不是资历更老的大将高顺,也不是有后来居上之势的赵云,而是前期主为历练、后为重任相托的张辽。 每战告捷,战功越挣越多,张辽的官职爵位也跟着节节拔高,却也没因此就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但娶了妻,这会连子也生了。 被燕清那饱含打趣的目光盯着,张辽就抑制不住地满脸通红,一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看的好。 明明是这么个青涩害羞的小少年,转眼间却连孩子都有啦! 燕清心里啧啧称奇,下手却毫不迟疑,一下就将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小家伙从他父亲肩上摘了下来,抱在怀里,一边娴熟地逗他玩儿,一边笑道:“文远且先别开口,好让我猜上一猜,他的名字,可叫张虎?” 张辽倏然抬头,一脸的震惊莫名:“重光是如何知晓的?!” 燕清忍俊不禁,心忖他不光知道张辽有个叫张虎的儿子,还将有个叫张统的孙子呢。 面上却只弯了弯眉眼:“将门虎子,承其父志。文远的心愿,清怎会不知?” 张辽不知他家军师祭酒不过是仗着知道历史的便利,这会儿是信口开河随便胡诌,已是佩服得心服口服。 在家里威风霸道的小魔王张虎,到了燕清怀里后,却乖巧老实得跟小猫儿一样,让张辽感觉神奇不已。燕清趁机先不放开,邀横竖也只是陪儿子闲逛的张辽同行,与他一起去郭嘉府里坐坐。 面对憧憬已久的军师祭酒的邀约,张辽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尽管他与郭别驾称不上熟,可有跟张虎年岁相近的郭奕,正巧可以给彼此充当玩伴。 难得休沐,天候也不甚炎热,郭嘉兴致一来,干脆招呼侍从们将屋内的胡床搬到了院子里头,在那树冠茂盛、枝叶丰茂的遮荫下,懒洋洋地一手揽着牙儿,一手碰书细看。 听得燕清的脚步声,郭嘉连头也不抬,只惫懒地招呼道:“怎么只有重光来了?主公呢?” 吕布的步履极具辨识度,郭嘉虽没听出另一位来人是张辽,可也知道不是主公,只当是亲随了。 燕清也不回答,大步流星地上前,将那精力旺盛的小胖墩,一下放在了郭嘉毫无防备的腹部。 郭嘉原还慵懒地半睁半闭着眼,被腰腹上突然增加的重量给惹得猛地一惊,叫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给害得差点从胡床上滚了下来,怒道:“燕、重、光!” 燕清仗着臂力过人,在达成目的后,就笑眯眯地觉得好玩而咯咯直笑的张虎往怀里一收,旋即退开一步,对怒气冲冲地撸袖子要跟他算账的郭嘉,让出背后一脸懵然的张辽:“快瞧瞧是谁来啦?” “见过郭别驾。”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因燕清方才动作极快,又背对着他,张辽根本没能看到燕清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郭嘉忽然勃然大怒。 可无论如何,他是绝对容不得这平日里没规没矩,常被文和与元直先生批作言行不检的郭别驾,欺负一向为人和善的重光先生的。 尽管不明情况,张辽还是极其自然地往前一步,以他那虽称不上高大伟岸,却也较郭嘉要高上一点,也足够健实的身躯挡在两者之间,毫不掩饰自己对燕清的回护姿态,嘴上则客客气气道:“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郭嘉微眯着眼,半晌才暗藏机锋道:“哪里?得文远到来,嘉喜不自胜,只叹知情过晚,方才有失远迎。” 他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领二人去到内室。 看到张虎与郭奕已然玩到一起去了,张辽很是放心,郭嘉则有点儿无语,等一落座,屏退下人,就看向燕清道:“好了,重光专程摆这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不就是要给嘉看的?我已洗耳恭听,请说罢。” 燕清半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笑道:“果真瞒不过奉孝。” 张辽微愕,他是担心郭嘉又欺负燕清心善和软,才硬要跟进来行这保护事的,这会儿直觉自己不该再呆着,便起身道:“二位先生有要事要叙,那辽先——” “不必。”燕清理所当然地拽他衣角,让他重新坐下:“文远又不是旁人,避嫌作甚?只是这话出自我口,进了你们二人耳中后,还请保密才是。” 郭嘉敷衍地应了一声,燕清对他却不能更放心:这话其实只是说给张辽听的,只不好单拎出来罢了。 张辽闻言点头,慎重其事地保证道:“这是自然,请重光放心。” 燕清便将吕布有意收诸葛亮做义子的事给大概说了一遍。 早知道他跟吕布之间的猫腻的郭嘉还好,只神色淡定地点了点头,张辽却眉头紧皱,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主公虽膝下单薄,却是因这几年里自主母意外身死后,以事务繁多为由,拒了劝他诸多娶妻纳妾的谏言……两位神医不是曾说,主公身体无恙么?何必急于一时半会的?” 郭嘉对此不置可否,只转了转手中茶碗,盯着那翠绿的茶梗看了半天,慢吞吞道:“此需从长计议。” 张辽没坐太久,就因兵营里吕布有事相召,匆匆告辞去了,张虎被拉在后头,不一会儿就落到了燕清怀里。 郭嘉似笑非笑道:“由这点看,主公待重光,倒也真有几分情深义重的意思了。” 燕清莞尔:“叫奉孝为清多有挂心,实在过意不去。” 郭嘉嘴角一抽:“重光愿少些折腾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辽既已走开,郭嘉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言道:“若主公执意达成此事,那整个天底下,也找不出拦得住他的人来。对于这点,你倒可宽心。” 燕清颔首,郭嘉又道:“只是文和精明敏锐,怕已猜出你与主公关系不同寻常了,只是目前还缺了点真凭实据,又有我为你们遮掩一二,才不肯定罢了。” 在前不久贾诩在婚事上的试探后,燕清就对此隐有预料,嗯了一声:“不过文和素来明哲保身,即使知晓,这一时半会里,也应无大碍。” 郭嘉却道:“主公已近不惑之年,膝下却只得一嫡女,更被你这美人勾得连妻妾都不肯再纳了。你当这是桩能叫他安心下来,对主公内事继续不闻不问的好事?当日与你定下计策,将二位夫人铲除时,他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感情顺遂的,而是为让主公续娶个强大妻族的。” 燕清淡淡道:“然纵观天下大势,诸侯已无力争锋,主公一统天下,计夺大业,已将成定局。他想图个稳固安逸,也无别处可去了。” 郭嘉摇了摇头:“他自不会对主公不利,只是你的话……罢了,他与你好歹相识于微末,受你举荐任用之恩,于你,定也怀有不轻情谊。观他往日行事,虽谨小慎微,也不似薄恩寡义之人。事到如今,我们且竭力促成义子一事,解此燃眉之急罢。” 看燕清还是笑盈盈,好似无忧无虑的模样,郭嘉只觉头痛欲裂:“重光好歹聪明一世,怎就在主公身上糊涂到底,就不能对自己的安危稍微上点心?” 燕清想要辩解一二,郭嘉就一手揉着眉心,一手将他挡住了:“嘉知重光早有舍身取义之心,行事也未曾想过要留有余地。” 郭嘉用那双风流多情的狐狸眼气势十足地瞪了燕清一眼,语气不善地强调道:“只是嘉亦曾说过,只要我在一日,就不少护你一天,未尝有半分食言之意!” “你自以为孓然一身,却不能少给我拖些后腿,多替你那尚未开蒙的弟子牙儿想想么?” 燕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只觉心都快被感动的暖流给化开了,少顷,才笑容灿烂道:“若是奉孝愿让牙儿认清做义父……” 郭嘉脸色骤黑,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想都别想!” 燕清满怀遗憾道:“好罢。” 要是吕布真把神一般的诸葛亮认作了义子,那他恐怕得想方设法将同样早年丧父、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才华横溢的江东纵火犯陆逊骗到自己这来,才不算落于其后,旗鼓相当。 第150章 打击报复 燕清向来是说做就做的性格。 他还清楚记得,当初为了安抚职位被平调的陆逊从祖父陆康,也是为了提早将眼馋的东吴大都督网罗至吕布麾下,许了封举荐至蔡邕的信去。 之后的动态,他并没太过关心,可只要陆康还没老严昏聩到看不清局势,就不可能拒绝这份补偿的好意。 燕清回到宅邸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书房,写了一封让蔡邕敬启的信。为了不惹人注目,他在信里头主要问起周瑜与蔡文姬的婚事安排,又杂七杂八地提了这边学舍的发展状况,才稍微提了这会儿还叫陆议的陆逊几笔。 连信一起送去的,就是一份早已备下的厚礼了。 具体在官爵方面的封赏,自然当由吕布亲自写下表章,再经皇帝之口许下。但对这位文武双全、精通音律的美丈夫十分欣赏的燕清,早在初初听闻此事时,就在筹备贺礼了。 就是听惯了大小乔嫁江东双璧的妙闻,却阴错阳差地佐就了文姬公瑾的美事,燕清直至现在,都感到很是奇妙。 而对能不能把陆逊要来当自己义子一事,他大约有六成把握。 尽管一开始的平调难免惹来陆康不满,可有结下善缘、名满天下的名师蔡邕在中间说和;他自己膝下空虚无子,后宅无妇,如今的声誉地位也完全当得起一个如雷贯耳;再加上陆康依然身体硬朗,其尚且年幼的儿子陆绩就不需如史上那般难以苦撑家业,还需陆逊帮衬…… 陆康不是忠君么?要得到陛下的诏书,对燕清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横竖燕清不打算娶妻纳妾,要能收养那与诸葛亮一般命运坎坷、早早就丧了近亲、除个血缘到底隔得颇远的从祖父外可谓是孤苦无依的陆逊,还能以此做台阶,给予对他们隐有不满、却不敢言说的以陆家为首的江东大族一些安抚和便利。 在这东汉末年,除了对“虎帐谈兵按六韬,安排香饵钓鲸鳌。三分自是多英俊,又显江南陆逊高”这类诗句烂熟于心的燕清外,又有谁能看出陆逊这不过实岁十三的小孩儿的潜在才干,实在不可估量来? 陆家是江东大族,自有人才济济,此时距这块蒙尘璞玉大放异彩的时刻还遥遥无期,他又谦逊耿直,不似诸葛亮还精通营销自炒、自抬身价的一套,可想而知的是,在家族当中根本不受重视。 要是能以他换来目前权倾天下的吕布麾下最受宠信的燕清的示好,又是赋予如此高位,对陆家而言,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要能进展顺利,不被对方觉得是逼其卖子求荣,误当做屈辱的话,完全可以算是皆大欢喜,两全其美了。 燕清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与这些豪门望族的冲突,是普及教化,和将来施行科举制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他是半点不想惹恼这些庞然大物的。 他之所以动了想收陆逊做义子的念头,既不是非要个给他养老送终的所谓继承人,也不是为了对吕布有样学样,刻意较劲,贪图好玩地跟风。 而是忽然意识到,这事假若能成,或能缓解一下他与世家大族之间,那势如水火的现状。 毕竟他现在变了主意,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了。 有吕布毫无保留的不渝爱意在前,又有郭嘉恶声恶气的关心在后,燕清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受丝毫触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曾经觉得自己得以重活一世、又有机会做下这番大事,轰轰烈烈地完成后,假使无法功成身退,也万死无憾。 没想到会被他们轮番说动,忍不住多多爱惜自己性命,想把之前自个儿封死了的绝路,悄悄地撬开一条缝隙来。 他不再是从前那般无所畏惧了。 他是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丢下掏心掏肺待他,全心全意地信他,见他闯了大祸也只担心他的安危,生性多疑却连他带来的人也另眼相看,在他的耐心沟通辅佐下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甚至宁可断子绝孙也不肯负他的吕布孤零零地一个人。叫他独自对上面目可憎的那些敌人,伤心欲绝之下,毫无理性地大杀四方。 舍不得就这么不负责任地半路撂摊子,叫交友不慎、只为全了跟他的挚友情谊,而捏着鼻子踏上这条原本瞧不上的贼船,殚精竭虑,出谋划策,甚至连唯一的儿子都搭给他这个误人子弟的庸师做徒弟的郭嘉,从此就心灰意懒地窝在一处院子里。 世界上除了他,是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能为吕布这个护短护得蛮不讲理,动不动就任性地乱来一把的傻蛋,全心全意地盘算的了。 幸好现在做亡羊补牢之举,也还谈不上为时过晚。 燕清一面在纸上写写划划,偶尔停下来略作思忖,一面心存庆幸,自己到底还没走到退无可退的那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等吕布从兵舍回来,先前跟那些将领活动开了手脚,又相中了义子的人选,心情极好,就想浑水摸个鱼,故意顶着一身臭汗去抱心爱的军师祭酒。 原以为会被毫不客气地推开、接着喝令他速去洗浴、却不料燕清破天荒地不躲不闪,就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任他抱了个正着。 这下反倒叫得逞的吕布震惊得如遭雷击,俊挺得面庞也僵硬了,箍住燕清的臂膀,也半点不知该不该挪动的好。 燕清深吸一口气,温柔地笑着,拍拍他那肌肉硬邦邦的背脊,慢条斯理地问道:“抱够了?” 吕布向来胆大包天,却因笑得纯良无害的燕清总有层出不穷的怪异法子来惩治他,而止不住地感到心里发虚,脑子里念头乱转,故作镇定地唔了一声,才慢吞吞地松开。 “抱够了就去洗浴。” 燕清轻飘飘地丢下这句后,就施施然地回了内厅。 还以为有狂风骤雨在后头等着的吕布,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家这喜洁得厉害的祭酒不知为何心情也好得很,竟真不打算跟他计较了。 吕布去沐浴的时候,燕清将沾了汗水的外袍褪了,见里厅那用于小憩的卧榻上乱得很,显是被躺没躺样的大老虎给折腾得一团糟的。 他不禁莞尔,索性不去唤下人进来收拾,而是亲自动手。 燕清手脚麻利,很快就整理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盯着那铺在上头的竹编薄垫看了会后,想着正逢七月流火,干脆将它撤下。 这一撤不打紧,凉席已被揭开,就露出了底下原藏得严实的一个画轴来。 燕清愣了愣,比起会有画卷出现在这的讶异,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它额外眼熟。 的确熟悉,几年前不就见过么?只是当时秉主臣之礼,为着避嫌,没有窥探里头内容。 这回就没甚么顾忌了。 燕清心里一动,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看看。 画卷的边角已然泛黄,轴木的磨损却十分光滑,绳索更是崭新的,刚更换过,显然常常被人打开欣赏。 即使他记不起就在几年前那次出征前夕,在吕布随身要带的行李里曾经看到过它,也能猜出可以将它胆大到藏在这里的人,就只有老躺在这上头阅读的吕布了。 吕布这五大三粗、能动手绝不动嘴,能动嘴绝不动心眼子的糙汉,什么时候对他也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即使燕清努力劝说自己,要尊重恋人隐私权,不能随意翻看……还是没能克制住那股强烈的好奇心。 尤其是他在握着这神秘兮兮的画卷时,就有不太美妙的预感源源不断地生出,刚巧四下无人,他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一狠,飞快地将细绳一拆,握住两头,徐徐展开。 眉心倏然一跳。 真是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如果不是这脸庞五官,修长身段,无一不跟他长得像极的话,倒是极具欣赏价值的。 看来这吕大狗比,最近是过得太安逸得意,欠个厉害教训了。 燕清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窈窕仕女图,少顷,十分平静地将画卷好复原,放回原处,连那竹制的凉席也铺回去了,除非是郭嘉那种在心细如发的来看,否则定是毫无破绽可言。 甚至乎吕布在将一身糙皮搓得清清爽爽后,就迫不及待地迈了进来,一心只惦记着趁燕清心情好时多占点好处,压根儿就没注意卧榻上那微乎其微的变化。 耳鬓厮磨的一夜过去,嫌这天热,把自己跟燕清都扒得精光的吕布一脸餍足地侧身半压着心爱的宝物,一条胳膊霸道地横过去搂着,睡得尤其安心舒适。 还胆大包天地做了个燕清在身下任他为所欲为,顺从听话的美梦。 唤醒他的,不是从窗外透进来的亮光,而是细碎的沙沙响动。 像是轻风拂过树梢带起的叶子哗响,不重,却绵绵不断,很是恼人。 只是这屋里哪儿来的叶子? 毕竟身处根基扎得最深最牢固的豫州州治许城,不说城里城郊有共计十万余带甲兵士,光这府邸里,和房门外,皆有众多亲卫守着,吕布并不担心会出甚么意外。 而且他近来虽与燕清同床共寝多了,睡得越来越沉,不似以往那般警醒,但要是动静稍微大些,还是能感觉到的。 吕布眼皮子还没真正掀开,直觉还没天亮,就只咂了咂嘴,很自然地往身畔一摸。 不但摸了个空后,还是冰凉一片时,叫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即刻清醒过来了。 “重——” 吕布惊疑不定,猛然掀开薄被,刚要坐起,就被一道清冽如泉的嗓音给严厉地喝住了:“别动!” 吕布浑身汗毛炸起,倒是真的僵着,一动不动了。 燕清垂着眼,神色淡漠,只在外头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裳来抵御清晨的寒气,任那轮廓优美的背脊轻轻地倚着窗沿。 只将闭合的窗页支起一点,也背着了光线,朦胧的白光辉映其后,衬得那白皙细腻的肌肤柔和而皎洁,又有那披散长发洒下的动人阴影。 在喝止吕布起身乱动的举动后,他就继续沉默地坐在那张高高的胡椅上,修长的腿一条自然垂下,一条曲着,好方便一块不大不小的木板斜斜地搁在上头,一手扶着左侧不让它滑下,另一手不知捏了个什么,在铺着的纸张上飞快摩挲,就发出了叫吕布自睡梦里醒来的轻响。 尽管不知道燕清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人还好端端地在跟前,吕布就没甚么可担心的。 又被燕清难得喷发出的磅礴气势给震慑住了,他仗着体力好,干脆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维持这副半起身、双肘后撑的怪异姿势,将不解的视线投向只偶尔抬眼看他,全神贯注在划拉着什么的燕清。 也不觉得吃力,愣是坚持到燕清满意地道句好,才呼地一声一个鲤鱼打挺,麻溜地坐起身来。 只不过随着他姿势的大幅变化,那刚刚只是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脑袋上、由燕清亲手编成的兰花花环,也就滚落下来。 吕布:“……” 一滴冷汗,悄悄自一直没意识到这玩意儿的存在的吕布额头滑落。 “主公辛苦了。”燕清笑着眨了眨眼,在备好的水盆里净了手后,优雅地走近了来,将特意起早,刚刚宣告完成的几幅画作大方地交给一头雾水的模特儿吕布过目,玩笑道:“你且看,这几幅拙作,清有意命名为《海棠春睡图》,可还入得人眼?” 吕布茫然地接过。 比起更讲究神韵意境的工笔画,燕清拿出的,可是上辈子攒下的,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素描功底。 只是当吕布看到这几幅皆以个衣裳半遮半掩,衬得身形分外凹凸有致,成熟曼妙的女子头戴嫩黄花冠,酣睡于榻上做主题,既不及赞赏这画作的新颖别致,栩栩如生,也来不及叹燕清的深藏不露,神乎其技,而是跟打翻了染缸似的变幻莫测。 ——因为她诡异地长了张跟他一般无二、完全称得上硬挺俊逸,刚毅有力的脸。 第151章 燕清画像 燕清原以为,吕布就算看在他的份上,不当场恼羞成怒,也得一脸酱色地把这极大抹黑他威武形象的画作,给迅速毁尸灭迹才行。 不料吕布的脸色经历了几轮阴晴不定后,最后却没舍得那么做,竟然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叠好,很是爱惜地收怀里去了。 燕清:“……” 这难道不是给男子送身女子衣袍,都能当做严重羞辱的东汉末年么。 他干脆退开一步,悠然抱臂,投以审视的眼神。 以为吕布只是死撑着做出个满不在乎的样子,过会儿就会找个保险的地方妥善处理掉,然而吕布神态如常地更衣洗漱,和颜悦色地陪他用膳,又见缝插针地握着他手在院里走走,消食片刻后,就要揣着这几幅画儿往兵营去了。 燕清赶紧拉住他,无奈地劝道:“这画还是别留为妙,若叫旁人看见了,主公威名何存?” 吕布愣了愣,从善如流地掏了出来:“也是。一会儿铁定叫汗打湿了。” 燕清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东看西看,接着一拍脑门,将那昨晚还被掀开过的竹席一揭,毫不犹豫地把这几幅画给藏到了之前放那画轴的老地方。 在藏东西方面,吕布可真没半分天赋可言。 起码燕清的那些秘密收藏,就算是想破吕布脑壳,也不可能找得到。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前脚刚出,燕清后脚就摇着头把它翻出来,结果立即就让吕布刚迈出去的半条腿急匆匆地迈回来了:“重光这是做甚?!” 燕清定定地盯着很是紧张的吕布看了会儿,实在没发现一星半点的破绽,不禁极感不可思议地问道:“主公莫不是真打算留着吧?” 吕布的眉头蹙得死紧,强行克制住要拿回来的举动:“难道还能作假不成?重光这送出手的丹青,岂有又收回的道理?” 燕清:“……” 其实,非是吕布自恋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连被恶作剧地化作女体的自己也看得入迷,而纯粹是由于,在他眼里,即使大有瑕疵,也始终是宝贝祭酒头一回正儿八经地绘出的画作。 画的还不是乱七八糟的别的什么玩意儿,而是他堂堂吕布吕奉先! 燕清不知这点叫吕布美得冒泡的小心思,却断不能把这被对方视作情趣、可一旦流传出去就定叫一方颜面大失、也对另一方大有不利的危险品留下的。 为了安抚对新的珍藏被毁而大感不悦,满腹牢骚的吕布,燕清索性陪他去了趟兵营,当天就绘制了几幅他威风八面、神气凛然地骑着高头赤兔,手持方天画戟,眸光锐利,一身杀气腾腾,犹如天神在世般英武神俊的作品作为替代。 直叫吕布心花怒放,爱不释手。 燕清软软地斜躺在小憩用的榻上,微眯着眼,略带惫懒地看着吕布那心满意足、喜不自胜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力竭泛酸的手腕。 他心里越发怀疑,自己好似做了笔亏本买卖——明明是为了膈应下吕布,才刻意画的女装图,怎没把他气到,反而赔了一整天的时间,又搭了几幅凝神静气地绘下的素描出去? 不过见到吕布这么高兴,燕清的心就跟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眸底也软得快化开了。 ——罢了,他愉快就好。 经此一事,倒也给了燕清一些启发。 尽管他这半吊子的素描,并不符合这东汉末年文坛的主流审美,只能勉强算个另辟蹊径的新奇。 但他又不是为了在这领域有一席之地,或是一鸣惊人的。 而是从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相当粗糙的素描成品,绝对比那些印在后世的课本上的,除那毫无立体感,平笔勾勒出的五官外,根本瞧不出任何名堂——就连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周瑜荀彧陆逊一流、也沦落得很是惨不忍睹、无从还原真实面貌的画像,要好上不少。 近来难得有空,不如就由他亲自给吕布帐中这些珍贵人才给画上一副,好歹能分辨出美丑,也好让后世的人有幸瞻仰一下,这些风流英雄人物的傲人风姿。 下定决心后,燕清备好简单的画具,头个去找的,自然是那损友郭嘉。 熟门熟路地来到后院,燕清在椅子上坐下,就一脸认真开始画画。而原来闭目养神,以书遮眼的郭嘉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开口,就忍不住侧过身来,掀开眼睑看向燕清。 接着一愣,慢吞吞道:“嘉却不知,重光还擅丹青舞墨。” 燕清谦虚了句:“马马虎虎,不足挂齿。” 在燕清跟吕布都不请自来地成为府上常客后,郭嘉渐渐习以为常,事到如今,都懒得再做任何挣扎了。 只不过看到自从学会走路跑步后,在他就动如疯兔的牙儿,这会儿却乖巧地猫在燕清怀里,眼冒星光毫不乱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酸水。 但比起要教训快把自个儿老子是谁都忘了的牙儿,更叫郭嘉忧心的,是燕清的画功如何。 见郭嘉悄悄摸地就要绕过来,燕清赶紧让他停下乱走:“奉孝先别乱动。” 郭嘉虽然下意识地依言驻足,却立即质疑道:“好端端的,你做什么来画我?” 燕清抿了抿唇,微微蹙眉,轻叹口气道:“你且坐回去,等看完那本书,这画也就完成了。” 有着出尘仙貌的美人凝眉,微带愁绪的模样,就似那白雾氤氲的幽幽山涧,极是楚楚动人。 流连花丛而不沾片叶,自认是经了花团锦簇的千锤百炼,不知渡过多少大风大浪也稳坐如山的郭嘉,竟也被这美貌给晃得心神一恍。 最可恶的是,胳膊肘使劲儿往外拐的郭奕这小崽子也装模作样地挥挥胖手,口齿不清地重复:“肥去,飞去。” “好罢。” 既然不慎中了美人计,郭嘉再将信将疑,也只能认栽地坐了回去。 只是依他对燕清那温和无害,漂亮可亲的皮囊所包裹着的一颗黑心的深刻了解,这会儿不免甚是忐忑,没坐多久,就又憋不住开口试探了:“重光该不会将嘉这般玉树临风的模样,给歪曲成妖魔鬼怪了罢?” “你这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燕清义正辞严道:“岂会不容你先过目?” 郭嘉这才心里微定。 燕清画画的速度,是郭嘉难以想象的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够他完成一幅带背景的了。 只是他见郭嘉渐渐沉浸在书本当中,没再分心关注他这的动静,便不动声色地将完成的画夹在白纸里头,继续奋斗下一幅。 如此反复,等那书册剩下的页数越来越薄,快要见底的时候,燕清才将最中规中矩的一幅表面所粘附的尘屑轻轻拂去,呈给郭嘉看。 这画里的人与自己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栩栩如生,几乎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跃然而出一般鲜活,直叫见多识广如郭嘉也瞪大了眼,狠狠地吃了一惊。 对这前所未有的精妙画技,更是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赞不绝口。 至于画本身,当然也被郭嘉一通好说歹说,给强行昧下了。 燕清顺水推舟,以此为条件,又画了郭嘉几幅,才往下一家去。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燕清一有闲暇,都用在拜访他人上了。收效亦是颇丰——他手里头,已经把吕布麾下的主要谋士和武将的画像,都给集齐了,除了天颜不得轻绘外,如今在小朝廷里默默无闻,后来则在曹魏时期大放异彩的官员,也没有错漏。 甚至还得了个意外之喜,与精通丹青书法的钟繇真正建立起了交情。 在这皆大欢喜的结局里,就剩曾以为唯有自己才能享受这般待遇的吕布深感不快。 燕清在沐浴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吭地坐到了书桌跟前,打开抽屉,一张一张地翻看被私昧下的,加了印象的描补后,真正见不得人的画像。 有郭嘉满脸红晕,一手抱着个空空如也的大酒坛,睡得歪七斜八,衣衫不整,襟口毫无章法地大大敞开,狂放地直至精瘦的腰腹;有贾诩神容严肃,一板一眼地学华佗做着那姿势相当不雅的五禽戏;有张辽被吕布训话训得埋头看地,手攥衣角,十足的小媳妇模样;有赵云难得被灌得伶仃大醉,从马背上摔进了泥坑,还一脸如临大敌地带着身狼狈泥水,继续走路…… 各个原形毕露,但这些,才是燕清预备正经封存,留于后世展现这个年代的‘真实’。 怎能昧着良心美化他们呢? 要是叫郭嘉贾诩他们知道了还这一手等着,定要拼死冲来,对理所当然怀有这险恶用心的燕清一顿胖揍。 吕布却愈看愈美滋滋的,唇角微勾。 ——独他的张张神采飞扬,英俊潇洒。 燕清神清气爽地出来,正要温声哄吕布几句,就发现不知怎的,对方已然自己调整过来,心情好极了。 他也不细究,闭眼枕在吕布腿上,任他殷勤地帮自己用细布沥干发间的水,心里默默感叹这力度恰到好处:“话说回来,子义的伤势可痊愈了?” 吕布手里动作不停,口中回道:“前几天便已来军营报到了。” 燕清一忆起太史慈之前那快被包扎成木乃伊的惨状,就克制不住地想笑。 “主公需得做好准备。”燕清慢条斯理地,将他刚从公卿口中套得的消息说出,却是以大不敬的措辞:“陛下终日无所事事,就得饱暖思淫欲了。” 吕布眼都不眨:“选妃?” 其实在汉献帝那些后妃里头,最能折腾的,还得数董贵人。怀孕也不消停,联合其父董承闹出衣带诏一事,密谋行刺曹操,事未成,惹得曹操勃然大怒,将他们杀个干净。 不过董承原是董卓女婿牛辅的手下,史上还曾掀起一番风浪的他,早在董卓伏诛的那天就被吕布清剿干净了。 燕清轻轻地嗯了一声,笑道:“上回他想大兴土木,修建宫殿,为此还撺掇满朝公卿同声连气,向主公施压。只是主公以蝗害刚退,粮食稀缺,不宜劳民伤财为由拒了,他在认清局势,却不甘心受控制,才企图籍此一事,分化我军吧。” 何止是没叫刘协如愿,燕清一气之下,还将这事运作一番,让本就没什么威望可言的皇帝,被结结实实地扣了个不恤黎庶疾苦的大锅,惹来怨声载道不说,那些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无比珍惜这份安逸的黎民百姓,还专程编了歌谣传唱,借此来讽刺他奢靡无道。 刘协龙颜大怒,要将那些胡说八道的刁民捉了杀了,可他手边连那三千御林军和愿为汉室尊严出生入死,奋不顾身的两位老将军都没了,又在吕布这强龙的地头,怎么可能喊得动人? 燕清倒是去了,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明面上阻止了蔓延,而没根除掉它。 也因此,刘协对燕清那点肤浅的好感,也因此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在燕清看来,这纯粹是刘协活该。 他们内部清楚,因防范有效,这回的大旱和蝗灾,吕布治下三州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可刘协这一干后迁来的米虫,却根本不可能知道。 满朝文武是另寻宅邸安置的,而皇帝和一干内侍宫婢现在所住的地方,则是吕布所腾出来的原刺史官邸,稍作修缮而成。虽比不上长安城里的宫室富丽堂皇,却也绝不算简陋。 刘协怕是想借提此要求,来试探他们的服从程度,和底线所在罢。 却不想第一下就碰了个钉子。 燕清自思绪里挣脱,半天没听到吕布回复,睁开眼,恰恰对上他若有所思的深沉目光,当他是在为此事烦恼,不禁莞尔道:“主公莫忧,待清去处置此事即可。”脏活累活,当然不该轮到吕布去做。 看来光靠马腾韩遂给予的血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都来到许城了,还想作威作福? 当他们比史上的曹操要好相与得多,以为处置了没用的张绣,就能一笔勾销,好继续逮着他家看起来憨厚忠实的主公欺负? 简直愚不可及。 燕清正在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要怎么出个雷霆手段,叫刘协知道厉害,吕布就忽然俯身,吻了吻他,轻轻地松开指间,由那缎子一般乌亮的发丝泄出,问道:“重光欲如何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先排个雷(貌似有的读者不爱看),吕布会称帝的所以小皇帝会有一点戏份。 不过下章不是啦,会一笔带过。接下来要走的剧情不是和他。 第152章 小小修饰 燕清刚要回答,那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临时打住了。 即使小皇帝因自己的愚蠢,已经沦落至叫他们搓圆捏扁也不可能反抗得了的境地,在一些人眼里,始终象征这不容侵犯的正统。 而为了叫他们日后不敢轻举妄动,燕清预备采取的,是与温和绝缘的狠戾手段,本身自是一桩注定招来忠汉一派口诛笔伐的恶事。 依他看来,吕布最好不光是不直接参加进去,而是彻头彻尾地就置身事外。 在那电光火石间,燕清将协同曹丕称帝、主持受禅仪式的华歆被三国演义都快黑得体无完肤,和为填补军粮空缺而制出人脯的程昱等人,统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尽管外人多少也清楚,臣子的所作所为,往往离不开主公的暗中授意,可有个份量够重的人主动站出来背锅,拉走大多数骂者的注意力,永远比叫主公亲自挽袖子上阵要来得合适。 不过这样做的话,在这德行为尊的背景,臣子的名誉上就会被印上不小的污点,仕途也会受到不低的损害。 毕竟未来要捧吕布上位,为社稷安定着想,也得粉饰成和平夺权。那哪怕只是明面上给被迫禅位的汉室一个安抚和交代,燕清这“擅作主张”之下把他们气狠了的人,都不可能身居高位了。 就像程昱因曾做下以人脯做粮这一伤天害理之事,而在朝野中大大地失了声望,饶是立下汗马功劳,最终也没能位至公。 虽然两事不可相提并论,也有史写这一说,可只要存在着半分会让吕布受到非议的风险,燕清都不想去冒。 思来想去,燕清还是觉得,这挨骂讨嫌的麻烦由他认领,是再好不过的了。 都已走到了如今这步,相熟的人都很清楚,燕清不止有仙人一般超凡脱俗之貌,生性也是真真切切的淡泊名利,完全不在意封侯拜相、高官厚禄的。 甚至在燕清自己看来,如今他这赫然是吕布底下最不可动摇的第一人的地位,本就是名不副实到了极点——他真实本事不过泛泛,怎配得上这份被赋予的超然? 要能趁此压上一压,让他顺理成章地急流勇退,为日后退居幕后,让贤居之打下基础,倒也是两全其美的事了。 至于历史对他的评价究竟是褒大于贬,还是贬大于褒,他都浑不在意。 只要吕布对他的信任不改,便已足矣。 燕清眉眼弯弯,睁眼说起了瞎话:“清尚未想好,暂时无法告知主公呢。” 吕布微眯着眼:“重光向来谋定后动,这话,布却是不信的。” 燕清眨了眨眼,试图将话题岔开,不想这回吕布难得固执,非要探听到底,糊弄得并不顺利。 屡试屡败后,燕清唯有无奈一叹,坦诚道:“清恳请主公,将此事全盘交予我来处置。既不要多加过问,过后也莫要为我辩解,可好?” 吕布回得也很迅速:“好了奶奶个腿儿的。” 燕清:“……” 他的奶奶还得过一千多年才出生,招人惦记的腿儿估计是暂时好不了了。 吕布这会儿已将脸沉下来了,伸出手来,抑制不住恼怒地重重抱住了燕清,在他耳畔咬牙道:“好的香的坚决不要,脏的臭的就力排众议、非得自己抢着往身上揽是罢?” 不等燕清再用那条他说不过的巧舌狡辩,吕布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莹润似白玉一般,偏偏软和得遭眼馋多时的耳垂。 在燕清吃痛地轻轻吸气的时候,吕布还叼着它磨了一磨,才慢慢松开,旋即斩钉截铁道:“布阵中莫不是无人了,诸事皆得劳重光去担不可?以往是布生了一双鱼目,未能看清,日后重光若再敢有此类念头,布定要以家法伺候!” 在燕清看来,吕布这完全是胡搅蛮缠,拿无理取闹的捣乱当护短。 ……尽管叫他感动。 然而吕布在他跟前常是温顺的模样,到底是头择人而噬的猛虎,而不是只有柔弱爪子的幼猫。 吕布极大地发挥了身份便利,仗着自己是主公的优势,在第一时间以暴力镇压住燕清后,又在私底下找郭嘉等人商榷,快速张罗了合适人选,干脆利落地绝了他阳奉阴违的路子。 不等燕清缓过劲,尘埃就已落定了。 尽管是个招骂的脏活,可也是一条取得权倾朝野的吕布信任的捷径,愿做的人,还真不少。 燕清无法,只有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开始寻思,他要不要给自己也留一幅画像? 燕清揽镜一照,里头映出的还是那张说好听点是‘姝丽无双,犹如好女’,在他看来则是完完全全的孱弱娘炮的长相,只觉得无比扫兴。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吕布那种男子阳刚充盈得几能溢出的英武飒爽要来得合他口味。 燕清满怀遗憾地叹了口气。 且说一时怒火上涌,没憋住当场对燕清发了一顿飙的吕布,这几天走路都隐约有些发虚,只闷头做事,要快快将这一页揭过。 好不容易把最难捱的几天混过去了,吕布才敢厚着脸皮去找燕清。 结果去的时机不巧,他家这极其喜洁的军师祭酒,又在隔间洗浴了。吕布在内厅扑了个空,也不敢在这情况不明的时候去骚扰燕清,而是老老实实地在矮桌旁坐下。 也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摆在上头,刚完成还没一会儿的几幅画作。 吕布才看了一眼,呼吸不由一窒,剑眉也深深地拧了起来,将它们拿起细细端详。 吕布头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从未见过此人这点。 画像里的人分明穿着文士的长袍,头佩青色纶巾,手持雕花重扇,身形却很是高大魁梧,面貌亦是武人的刚毅肃杀,孔武有力。 最让吕布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人无论是精神气貌,还是挺拔长躯,或是眉眼唇鼻,都与他极其相似。 吕布看了又看,忍不住想,要是他娘亲的肚皮当初再争气一些,给他生个弟弟,长大后怕就长这样没跑了。 但这混账玩意儿究竟是谁? 重光怎无端端地,就为这他连见都没见过的无名小卒费心费力,画了这么多张画? 吕布怀揣着一肚子疑问,险些没忍住要去找燕清问个仔细,亏得他经这些时日里,攒了一些城府,不似过去那般轻易冲动,最后冷静下来了。 只将管家唤来,问燕清今日在府邸到底接见了什么人。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管家的答案则叫吕布很不满意——燕清一早就穿戴整齐地出门去了,晚膳前才回来,也就比他要早上那么一丁点儿。 吕布满脸乌云密布地挥手屏退了管家,燕清正好也在这时松松地披着雪白的外衣,慵懒地散着一头半湿不干的长发,慢悠悠地走进来了。 再简单的动作,由燕清这般如琢如磨的美人做来,也能平添许多赏心悦目的优雅。 见到目光呆怔,隐现痴迷之色的吕布,燕清挑了挑眉,站在他跟前,似笑非笑道:“主公来了?” 吕布本能地点了点头,却根本还没回过神来。 燕清原还想气他一下,看到这呆愣楞的模样,都没能绷住架子,觉得无语又好笑:“这都多久了,还没看惯?” 吕布:“唔。” 他半点不觉得看宝贝祭酒看呆片刻,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被燕清又揶揄几句,也只理所当然地照盘全收。 少顷,吕布终于想起要问这画像一事了。 “还能是谁?”燕清莫名其妙地睨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回道:“自然是区区在下。” 做梦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吕布瞬间沉默了下来。 燕清微眯起眼,十分平静地与他对视。 就见到吕布在反应过来后,不光是双眼一瞪,就连嘴都张大了:“……啥?” 又断然道:“绝无此事!” 吕布的反应如此夸张,燕清不由颇感不爽,直接将他手里还没轻没重地捏着、都快有些发皱的画像抽回,一边小心压平,一边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不过是小小修饰,主公没认出来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吕布却觉得,重光看似淡定坦然,这事儿却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即使他不晓丹青舞墨,更谈不上赏鉴品评,对得众口夸赞的那些名家画作,也从来欣赏不动,却不代表,他眼拙得能将长得南辕北辙的两个人,都给混淆了去。 要是燕清说,这画的是他吕布也就罢了,偏要硬撑着说画的是自己…… 就在吕布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坚持己见的时候,燕清淡淡的一眼扫了过来。 吕布便慢慢地起了身,又慢慢地踱到燕清身旁,昧着良心改口道:“重光说的是。这仔细一看,确实有些相像,只怪布未曾见过如此精妙笔法,不免少见多怪了。” 话虽如此,吕布却将这茬给记了下来。 耐心地等了些时日,待燕清被事务缠身,将早前忙活过一阵的素描画作给彻底忘于脑后了,吕布就不声不响地将那几幅叫他百口难言的画偷走,来了个毁尸灭迹,才终于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灌水2章,就绝对不灌水1章……好了灌完了,下面可以继续准备走剧情了…… *华歆是被演义丑化得很厉害的一个角色,还写出一桩根本不存在的夺玉玺被曹节骂的大戏 *程昱拿人肉充当军粮是三国志里的记载:初,曹操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 话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人鱼》那篇会坑掉了。我昨晚才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人鱼》那篇文的封面,竟然就是我写龙阳好秦的那个基友,在我们俩还素不相识的时候帮做的←_←原来根本不是我笔名的问题,你们都错怪它了,而是一个坑货做的封面,带坏了我一整篇文的风水!! 第153章 踏雪而来 燕清只要想到,他之所以能暂享一段时间的四海太平,八面无事的闲散,还是沾了蝗灾旱害的光的缘故,就觉得有那么几分黑色幽默的味道。 然而事实如此。 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叫开始学着他们屯田积粮不久、还没收获多少成果的诸侯焦头烂额,为挽救哀鸿遍野的治下殚精竭虑,自顾不暇之下,根本腾不出余力伐外,他这在势如中天的吕布阵中担任核心的角色,想歇上好几个月,都是痴人说梦。 只是,最盼着这样出双入对、再美好甜蜜不过的日子过得慢一些的,却不是燕清,而是食髓知味的吕布。 可惜这种期盼,是注定要落空的了。 一晃眼几月过去,夏过秋至,秋去冬来。 随着季节的变化,一场场甘霖也接着瑞雪,徐徐降临。白茫茫的色彩覆盖了中原大地,也让为一直空耗官家米粮而忧心忡忡的黎庶松了口气。 尤其是吕布治下的三郡,受灾影响是最低的,熬过去最苦的关头后,笑容就又回到了脸上。那些为了活命,千里迢迢从司隶一带拖家带口,赶来投奔的流民,也得到了临时却妥善的安置,有了一栖之地,能初步安顿下来。 先开始以劳换粮,等过了这个冬季,再做具体安排。 怜悯百姓的疾苦,不拒流民的慷慨,安顿他们的繁忙,开仓赈灾的痛快,宽敞平坦的道路,学风敦厚的城市……这些付出,在叫吕布他们得到实质性的回报之前,就化成了独一无二的功劳和德行,广为流传。 不似旁的势主,虽看得万分眼馋,也实在嫉妒不提。 他们的难题,还摆在眼前呢:得为如何利用所剩无几的余粮,帮腹中缸中皆是空空如也的军民渡过这来势汹汹、定然严酷的寒冬,而愁眉不展,辗转反侧。 燕清在家中泰然安坐,却从未停止过探听外界的消息,再前去议厅,与诸位谋臣们进行分析。 这日则是个例外。 一早醒来,燕清见外头下起了鹅毛大雪,心里一怵,就犯了懒症。 他有着自知之明,清楚自个儿这体质,跟躯体火热、精力旺盛的武人吕布相比,根本就是个渣渣。 这种恶劣的天气,吕布压根儿就不当回事,顶多在轻便的骑装外头加了一件,就照样往军营去训练兵士了。 燕清却不愿冒着冰寒刺骨的风雪骑马出门。 直接差人去议厅通知他们,取消了今日的会面,就坐在案前,开始奋笔疾书。 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两炷香后,府上迎来了一个稀客。 管家在听得下人通告,赶紧去迎时,也愣是完全没认出来,出现在府邸大门处的,就是众所周知、燕大鸿胪的至交好友。 郭嘉也是实在无法,才得在这冰天雪地里出门。对此,他于出门前也是做足了防范:里头的棉底衬,中间几层的鹅絮袄,外头的虎皮大氅……直接将自己裹成了一颗惹人注目的球。 哪儿有闲心思在意自己形象有损?横竖这一路骑来,路上行人寥寥,皆是埋头赶路,也没人注意到鼎鼎大名的郭鬼才。 饶是这样,郭嘉的鼻头也被冻得发红,进到燃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屋里了,才好好地喘了口气,安心卸掉一身累赘。 “重光何在?” 他嘴上随意地问着,人却已熟门熟路地往内厅走了。 因吕布将自个儿的刺史府让给了小皇帝,就顺理成章地赖在了燕清当初出任豫州别驾的府里(现今的豫州别驾贾诩则另辟一府居住),与他同起同住。 而对于此地,郭嘉可是在与燕清初识时,就住了快一年的,也从未被限制过行动,可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管家牢记着燕清的交代,几将郭嘉视作此府的另一个主人看待,现既没半分要拦着他的意思,也没多此一举地去给人带路,而是讨好地笑道:“郭别驾若是要寻燕大鸿胪,得往书房去。” 郭嘉点点头,脚底便顺溜地拐了道,往书房去了。 郭嘉去到的时候,一眼看到燕清沉静肃穆地坐在案前,背脊挺得笔直,修长的脖颈则优雅前倾少许,笔尖高悬,却是久久不动,目视着这张薄薄的纸,显是陷入了沉思。 这份全神贯注,竟是快到浑然忘我的境地,连郭嘉没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响动,都没能让他回神。 郭嘉不由生出点好奇来,蹑手蹑脚地,小心绕到燕清身后去,看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铺在燕清跟前的案桌上的,是一张因自带淡淡香气,而自研发开售以来就饱受上阶士人的追捧,洁白平整的芸草纸。 郭嘉也不能免俗,自用过这种,就不肯再换了。 只是这张纯白无害的纸,这回所散发出的,却不是宜人心脾的香气,而是说不出的凶险气息。 一切皆源于那上头密密麻麻记录着的,触目惊心的一长串名单——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田丰、沮授、陈琳、许攸、荀谌、高览、辛评、苏由、韩猛、吕旷、吕详、蒋义渠……” 清一色都是正在袁绍麾下效力的人才。 在沮授和田丰的名字旁边,燕清还画了个十分俏皮可爱的标记。 可落在熟知好友一贯作风的郭嘉眼里,就只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了。 能被心眼贼多、还对他们性情喜好皆了若指掌的燕清惦记上,这些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燕清不知光是他这副磨刀霍霍的架势,就叫有过相似受猎经历的郭嘉很是感同身受。在他看来,袁绍这苟延残喘、自身难保的现状,就是一头待宰肥羊,即将被迫落入清仓大甩卖的境地。 不趁这人心惶惶的大好时机,先下手为强地把他看准的那些人捞过来,那才叫暴殄天物。 哪怕不敢重用,安插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上,譬如丢进学舍当个教化育人的夫子,或是排进新兵营当训练新兵蛋子的教头,都比放走他们为外人效力、大放异彩后成为他们威胁,以及任其被害要好得多。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对能否劝降招录他们,燕清还是颇有信心的。 毕竟多谋寡断、刚愎自用的袁绍根本无法与极具人格魅力、又精通驭下手段,且多用亲缘、拧成一绳的曹操相比,他的部下,也不见得有几个会眷恋旧情。 至少不可能到愿意陪这庸主共赴黄泉的地步。 不过吕布势现在家大业大,招降这等事固然重要,却也不必劳动燕清亲自出动了。 既有小题大做,看低自己身份之嫌,也不见得就多成效。 派个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说客,当然没有对症下药、以交情相劝来得稳妥——就如曹操在史上派满宠去劝徐晃归降,就远比一概派举荐这方面的才干最出众的荀彧要机智。 而且加官升职,总是需要功绩的,燕清之所以不愿贸然抢这些活计去干,也是用心良苦,为了要在吕布面前露脸的别人考虑。 就是到底派谁去劝谁,则需他用对这段历史里头的人际关系的了解,来辅助一二了。 燕清极其慎重,驻笔凝思许久,等脑海中浮现出了个大概的计划,才飞快下笔,洋洋洒洒,一挥而就。 到了这会儿,他才注意到一言不发的挚友,不由微讶,旋即一哂,亲昵道:“奉孝何时来的,怎不出声?” 不等郭嘉回话,他就忽然想起外头的大风大雪,赶紧站起来,转过身去,按着郭嘉的肩,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口中责怪道:“究竟是何等大事,才让你连一时半会都等不得,非要冒那风雪跑一趟?好不容易养好了,倘若冻病了该如何?” 也不能怪燕清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就算有张仲景和华佗,在这药物匮乏的东汉末年,一场感冒还是非常要命的,尤其是孱弱文士的命。 郭嘉就算身体强壮了不少,走路昂首挺胸,带起风来,可在燕清眼里,却始终是一颗风一刮就倒、需要精心呵护的可怜小白菜。 况且燕清的宅邸位于城西,与其他几位幕僚位于城东的居所之间,所隔的距离可不短,远不如约在城正中的议厅相见来得好。 郭嘉随燕清看来看去,落了埋怨,才漫不经心道:“重光不是一向畏寒,比嘉更甚?与其叫你在这冰天雪地里跑一趟,不如由嘉来。” 燕清不禁一怔。 郭嘉却已移开目光,舍了这话题了:“嘉是来唤重光去内厅的。” 燕清奇怪道:“奉孝有要事的话,在这说不是更好?” 郭嘉却道:“兹事体大,非我二人能定。” 燕清反应很快:“你将幕僚们都要召来此处?” “是‘已’。来你这儿前,就已差人去知会了。”郭嘉懒洋洋地说着,眉梢一扬:“不过嘉份量不够,不免借了你的名头一用。你应该不会介意罢?” 燕清笑了:“你我之间,还说甚么见外的废话?” 郭嘉哼笑一声,眉眼间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淡淡的嘚瑟,还有几分柔软的温情:“算重光有些良心,没叫嘉白挨了一场冻。” 对这小小的得意,燕清心里好笑,却不敢表现出来,省得郭嘉恼羞成怒,只眉眼弯弯的继续道:“这天寒地冻,叫奉孝受了一番大醉,一会儿当小酌怡情,也好暖暖身子。” 郭嘉果然非常买账,笑着抚掌:“论起知情识趣,嘉却只服重光!” “不敢担此盛赞。”燕清笑着,忽问:“没漏了通知主公罢?” 不是他啰嗦,而是郭嘉跟吕布关系时好时坏,偶尔故意忽略掉他,添添堵甚么的,实在是家常便饭了。 郭嘉耸了耸肩:“若他不在场,我等也做不了决定。” 燕清一想也是。 郭嘉方才回避了他的问话,燕清便也不追问,而是与他说说笑笑,偕行回了内厅。 在书房耽误的这些功夫,贾诩、陈宫、刘晔等人都已到了,就差在城外军营的吕布,应该还要一会儿。 郭嘉并不打算等吕布,虽然是自家主公,说白了是一个负责拍板定案的,哪怕半途插入,也无甚影响。 郭嘉神情冷静,开始了一路平铺直叙:“嘉刚收到子敬(鲁肃作为别驾正驻守兖州)来信,道……” 有人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番外等完结再说哦。 到时候你们想看什么再在底下留言~不然以你们现在这说风就是雨的架势,分分钟要我写一百多个番外_ 以及这篇文是无虐的,he。不会神转,不要做无谓的担心~ 第154章 三个选择 听完郭嘉轻描淡写道出的第一句话,还未曾得知这叛徒名讳的燕清,还是颇觉不可思议的。 倒不是说,兖州自他们从曹操手里夺下后,就有多太平和睦了。 与这恰恰相反的是,在最初吕布的一顿毫不留情的血洗,清理掉对曹操最为死忠的那些人马后,对他恨之入骨的残党,就常有小叛。 但吕布气候已成,威仪深重,对付这种微末的抵抗,根本不需劳烦他出手不说,就连负责去讨伐镇压的甘宁,都不曾放在眼里过。 而在蝗灾来后,危难当头,有求于吕布开仓赈济的民众不听他们煽动了,更是渐渐消停。 吕布部署兖州守备,决定留驻人马时,压根儿就没多考虑他们,只把主要兵力安排在看守与冀、青两州的接壤地带,既是防备袁绍狗急跳墙,也是提防公孙瓒浑水摸鱼。 却没想到内里先小乱了一把。 能让这叛徒愿意承担如此之大的风险,那利益得有多丰厚? 燕清吃惊的,从来不说叛事本身,而是既然能惊动鲁肃写信来,又能让郭嘉郑重其事地将他们约在一起讨论,那定不是个分量轻得可以忽略的小角色。 何故背叛? 又非是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若对吕布不满,大可修书请辞,潇洒离去,另觅心中明主,何必以背叛脱出,彻底撕破脸皮? 毕竟这些群雄效力的幕僚智士,多遵循这么一条行事原则:合时尽心尽力,不合弃其而去。 可纵观天下,雄踞各方的诸侯里,还有谁还能跟吕布正面交锋而不落下风的?哪怕许了高官厚禄,明眼人也能看出,不过是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空中阁楼罢了。 燕清想了许多,时间却只过去很短。 这会儿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太过偏颇了:不一定非是对方有眼无珠,脑子里忽然进了水,想手动增加难度,顺便自寻一把死路;也可能是混得太过不如预期,心理落差一大,不免动了歪心思;甚至可能是心术不正,似张松那般,虽有敏捷才思,过目能诵之能,却因一己私怨,连待他不薄的主公刘璋也毫不客气地出卖;或是在主公身上感受到杀意,宁可先下手为强,就如曹操当初的至交好友张邈;又可能是关羽华容道放曹操偿恩那般,被情义所困,不得不走。 总而言之,不得一概而论。 室内一片寂静,几位谋臣皆都神容肃穆地注视着讲话风格难得四平八稳,一甩往常的吊儿郎当的郭嘉,没半分催促,也没半点要打断他讲述的意思。 听到叛者名讳后,燕清不由恍然大悟,只觉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那便是背叛了曹操的挚友,陈留太守张邈。 史上的张邈做得比这回的要彻底的多,这回不过是在吕布刚大张旗鼓地攻入兖州时,陈留一被围上,他一点反抗的面子功夫都没做,隔天就顺意投降了。 接着不但帮着游走于周边县城、让在顽抗和放弃之间犹豫的吏官早些归降吕布,还献上好友曹操安心寄放在他那处的家眷,好换取吕布信任。 不过那回之后,张邈就活在了伤郁之中。 他能力不过尔尔,与吕布的交情,连称个普通都很勉强,虽和曹操关系一度万分密切,但又做下了背弃好友的罪无可赦之事…… 日后想要出人头地,也是艰难极了。 哪怕吕布听取燕清等谋士的建议,给他极多赏赐,又好言好语,以示雷霆后的雨露,张邈又不是瞎子,也清楚自己张邈野心不大,之前孤注一掷,决定降了吕布,是只想好好保住小命的。 但在没了悬在脑袋上的那把血淋淋的刀,又不受重用后,闲暇的时间就变得空前的多了起来。 闲得长了,就容易多愁善感。特别张邈是眼睁睁地看着昔日风光的友人,间接因他之故,沦落至至寄人篱下,夹缝求生的地步,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他怎就鬼迷心窍,为一些不知真伪的担心,就对极信任自己的友人捅刀呢?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再后悔,也已晚了。 且说有戏志才在运筹帷幄,同时展开了偷渡陈仓、借刀杀人、声东击西之计的曹操,就义无反顾地栽进了周瑜施然离去前挖下的深坑里头。 原想着要趁前方战事正酣的时刻,夺了人口稠密的青州为己用,就凭草包田楷,和袁谭那短视的废物,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不料横空还杀出个带着万把留守邺城的袁卒的袁术来。 这就叫曹操下意识地以为,袁绍与袁术这两兄弟恐怕只是明面交恶,其实已暗中联手,假意听了他的建议去讨伐吕布,其实真意在争夺青州。 曹操稍作迟疑,就错过了速战速决的最好时机。 不过只要袁绍不从前方撤军,继续拖住吕布,他还是胜券在握的。 结果曹操刚在这叫人摸不清局势的大乱战里占了绝对上风,将另外三方杀得节节败退,该死的蝗灾就毫无预兆地来了。 他们军粮本就不多,原想着拖入收获的秋季,天灾就绝了曹军就地割麦、充作军粮的路。 直叫曹操犯了多年的顽症,头痛得一整天都下不来榻,偏偏只能硬熬。 等他的情况稍有好转,戏志才就来求见了。 曹操深深地叹了口气:“先生认为,此局可还有救?” 戏志才咳嗽几声,才孱弱无力道:“主公切莫灰心。依某看,此时却有一人,可助主公一臂之力。” 曹操一扫方才的颓唐,急切起身,紧紧地握住戏志才的手道:“操不才,还请先生教我!” “主公不妨试试,即刻写信予张邈?”戏志才将曹操骤然变黑的脸色看在眼底,却还是说了下去:“若某所料不差,张邈此时正对主公深怀愧疚,又为怀才不遇而郁郁,正是重新拉拢过来的……” 燕清等人虽无从得知曹操与张邈之间书信来往的具体内容,可单从结果上看,戏志才的计划的确中了。 张邈这一叛,除了带动几姓不服吕布镇压的世族也跟着趁乱反叛起事外,还有在徐州境内被曹操精简军队时裁去的七八万前青州兵。 因知道会惹来吕布的雷霆报复,张邈的动作非常迅速,将陈留城内的粮仓军械库皆都搬空,带上他那五千部曲,即刻离开了陈留,片刻也不耽搁地往青州去。 张邈依照曹操在信中所交代的做法,就这么带着这浩浩汤汤的几千人,毫不遮掩行踪地横穿而过。 沿途郡县的兵士,在城头远远窥见后,知是张邈本人,就再未起什么疑心。 听到张邈口称有急务时,也信以为真地开了城门,接着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是在施行屯田法更早、屯粮更多的豫州扬州,张邈恐怕就不需要这么费劲地一路走着去骗开那些城门,只为多抢了一些粮草了。 这顺利得让张邈惊叹的招数,却被曹操严命要求,只能用三次。 三次之后,只求速离。 要是换做平时,燕清会忍不住佩服一下曹操:他虽不知道他们内部有飞鸽传书这一传递消息的利器,却也模糊摸出了所需的大概时日,只让张邈耽误两个半日,恰恰来不及让在青州方向镇守的士兵们收到张邈已是叛逆的讯息。 于是就让张邈完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好戏,光明正大地出了兖州。 万幸损失不大,说到底,就是一些存粮罢了。不过被这么一通戏耍,难免跌了点吕布威风,还是让燕清相当恼火的。 日后在对降将的处置上,还是要更慎重一些好。 郭嘉刚讲述完,吕布就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见这阵仗,也只习以为常,一掀袍角,在主座落座。 “奉——” 贾诩的发问才吐了一个字出来,就即刻刹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了燕清。 燕清方才沉浸在思绪当中,并未察觉,这会儿才意识到,不止是吕布,而是包括他在内的郭嘉、贾诩、陈宫和刘晔都不知为何,全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燕清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这是催他说话呢。 也不知众人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总要等他第一个发表意见后,才会正式打开讨论的局面。 燕清也不推辞,细忖片刻后,看向郭嘉,却问:“公孙瓒处可有异动?” 郭嘉爽快道:“有。他已起兵五万,直奔邺城去了。” 燕清目露了然之色,吕布却是一愣:“不是青州,却是冀州邺城?” 郭嘉不着痕迹地给燕清使了个眼色,燕清微微颔首,冲吕布莞尔道:“公孙瓒之前毫无作为,就是欲借我等这刀,去手刃他那仇敌袁绍。只是袁绍逃得干脆,虽大伤元气,但养个几年,也能回来了。公孙瓒这一去,则是棒打落水狗,不亦说乎。” 吕布奇道:“他粮多得很?” “才怪。”燕清顺口接道,然后侧过头去,又看郭嘉:“莫不是……结盟?” 郭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被重光猜中了。” 吕布既有被他们没头没脑的话惹得疑惑不解,又被他们之间那天衣无缝的默契给勾起了不快,强行忍住,只问:“又是结盟?” 燕清笑了一笑:“正是。不过这回,却不是旁人结盟来对付我们,而是公孙瓒有事相求。假使他急攻不下,不久后便将因粮草匮乏而被迫撤军,他又怎会甘心?” 公孙瓒并不像袁绍吕布曹操一般有逐鹿天下之志,更倾向于偏安一隅,对攻打塞外异族的兴趣恐怕还稍大一些。 而河北袁家何其显赫,冀州又地大物博,哪怕这回被吕布重创,也称得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因不巧杀了其弟,就彻底招惹上公孙瓒这疯狂得厉害,不顾大局得失,睚眦必报的仇家,袁绍也是倒了大霉了。 只有公孙瓒自己最清楚,自己如今的目标,从来就只有跟那弑弟仇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会儿就轮到吕布做出选择了:究竟是继续按兵不动,蓄精养锐着安心观虎斗;还是发兵青州,将曹操那支敢捋虎须的精悍劲旅,一举剿灭以绝后患;或是不直接出面,如最初那般只出粮草,等着与公孙瓒瓜分战果? 第155章 无可奈何 就是否与公孙瓒结盟一事,谋士们热火朝天地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分成了两派。 郭嘉与刘晔反对,贾诩与陈宫赞成。 郭嘉认为,既然袁绍在全盛时期都根本不是他们对手,那与其雇公孙瓒这胃口极大、脾性乖戾的打手,走上条艰难曲折的路线,最后还得与人共享富饶冀州,倒不如一开始就大方一些,放袁绍恢复些元气,等己方一番安心休养生息、巩固实力了,再一举攻下。 张邈这回叛得这么轻松,还带起一些对吕布势早有不满的大族助威,说到底就是曹操留的痕迹太重,城池易主时的手段又太过温和,起不到震慑效果,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日太短了。 吕布派去的人马,想真正扎根,还得经历一番磨合考验,收拢各阶人士。至于这点,则是没半条捷径可走的。 最重要的是,公孙瓒曾因以残忍手段高调地杀死了深受百姓爱戴、德望颇高的汉室宗亲刘虞,又一轮以暴制暴,雷霆清洗异己,迫压士族。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不但被底下受过其恩惠的各阶人士恨之入骨,为民心所悖,也背上了乖道反德,暴虐不仁的恶名,与其为谋,恐怕也难免沾上些污点。 ——特别是吕布那薄恩寡义、三姓家奴的破名声,是费了几年功夫,无数财力物力,外加下属心血,才好不容易从野鸡渐渐洗成雏凤的,又正处于尝试跟那些簪缨世家修复关系的关键时刻,就更不应该傻不拉几地凑上去了。 而在行兵打仗一道,公孙瓒在与外族的对抗当中所向披靡,倒是无往不胜,可一对上狡猾的中原人,他骄横冒进、喜功轻敌的毛病,就暴露无遗了。 那极不稳定的发挥,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观以往战役,公孙瓒在老敌人袁绍手里,非但没讨得什么便宜,还吃过天大的亏——麾下那战力不俗的一万白马义从,不就是在界桥之战里被袁绍灭了个七七八八,叫他威风不复? 假如被拖入旷日持久之境,吕布他们就是拿宝贵的粮草,去填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了。 即使因为没直接参合进这场虎头蛇尾的官渡之战中,公孙瓒得以保留实力,尤其跟损兵折将的袁绍一比,算是典型的此消彼长。 但这稍显充实一些的兵粮,被拉长的补给线一拖,真想作为优势,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了。 想要落井下石,也得看能搬得动多大多重的石头。 公孙瓒这回稍微学聪明了一些,比起单枪匹马地去啃这硬骨头,还是寻求外援为妙。 而兵多粮广、又未曾与他有过真正冲突、几年前还同样因抵御袁绍而有过类似合作的吕布势,就成了他眼中首选。 不过吕布势力蒸蒸日上,非是往日可比,公孙瓒这回在做出结盟请求时,也很是客气。 就是燕清在看到来担任跑腿的那几人,竟都年纪轻轻、眉眼英气、身形挺拔修长、偏偏还清一色地穿银甲,自称擅长抢时,真真是哭笑不得。 这完全是仿着当年的赵云来挑选的罢? 恐怕是公孙瓒还记得当初是如何送出了赵云,满心以为他们就好这一款的美男子,才自作聪明了一把,顺道粗暴直接地‘暗示’一通:这样年轻俊美的添头,他们有的是。 贾诩的理由,则简单许多:公孙瓒此人义气深重,心无争夺天下之志,有武勇而欠谋略,有容貌而缺脑子,手底下全是无可救药的蠢蛋(重读),割据的,又是荒凉偏远的幽州。 这地方,吕布是暂瞧不上眼的,是以两势之间,并无利益上的冲突,还有袁绍曹操这俩共敌,暂保持友好关系,也无损失。 究竟是否结盟,因名声干系,还能在做斟酌,但只是送去一些钱粮的话,既能将他如匕首催使,极大压制袁绍,防止其死灰复燃,又在同时损耗公孙瓒自身的兵力,正是二虎竞食,猎人得益。 在这些顶尖谋士之中出现这么大的意见分歧,倒是初次。 吕布听几人向他轮番阐述,皆一脸高深莫测,不置可否地唔了几声。 他觉得都挺有道理的,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沉吟不语的燕清。 四位争执不下的谋士,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自导出话题后,就没再开过口的燕清的这一票,在这局面僵持的时候,就显得至关紧要了。 燕清也不墨迹,直接起身,向他们悠然行了一礼,笑道:“此事所涉极大,仓促之下,不宜做出决断。为表慎重,清需请诸位候上一日,容我去查阅一些资料,再做阐述。” 只是耽搁上一日罢了,自然无人反对。 燕清欣然送走他们,便即刻敛了面上淡淡的笑,倏然转身,直奔书房去了。 冀州无疑是关东地区最着人眼馋的沃土,掌握它的袁绍又处于最衰弱的时期,凡有一争之力的,都在蠢蠢欲动。 可在燕清眼里,冀州的吸引力,远远没有那位身高一米六的枭雄来得大。 冀州不会长腿跑了,就算晚一些取又能怎样?赶快把深陷战事,无法脱身的曹操给打得无力翻身,要么捉来关着,严加看管;要么亲手干掉,捉住全族,才是正理。 这种无论落到何种困境,都勇于迎难直上,百折不挠地做出开辟,还有老天护他的英雄人物,只要他还在外逍遥活跃一天,燕清就始终得提心吊胆。 可惜在曹操的发展势头,已被燕清的一系列谋划下的高压打击得只能被赞个出彩,却不至于抢眼到叫人产生深深忌惮的程度。 哪怕是看出对方是天纵英才、不可小觑的郭嘉,也不会在有攻取冀州这块大蛋糕摆在眼前的时,还把仍在为一处根据地而拼得头破血流的曹操看得更重。 所以燕清想要力排众议,说服他们对冀州纷乱争斗先置之不理,着重收拾掉在青州活蹦乱跳的曹操,就几乎难如登天了。 双管齐下当然是最理想的做法,支援公孙瓒粮草,同时发兵拿下青州,可粮草却经不起这般挥霍。 经官渡一战,加紧随而来的蝗灾旱灾——一使粮食产量锐减,二使赈粮剧增,再要安置大量自关东区域涌来的流民,多方啃食下,吕布的粮仓再充实盈满,也给削薄许多。 尤其以燕清的谨慎性子,是绝对要备下一份留待不时之需的(譬如某地忽起战事,或是史上未曾有过记录的大型灾难),那剩下这些能动用的份额里头,要同时应付两头的额外支出,就不知可不可行了。 当然,吕布对他是彻首彻尾的深信不疑、言听计从,哪怕他的意见与诸位谋士的相悖,要二选一时,燕清十分确信,吕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听取他的。 可滥用这份信任,所带来的负面效果也同样恐怖——那就是对其他幕僚们出谋划策积极性,不可避免地形成毁灭性的打击了。 既然他们说一百条道理,都不如燕清的一句话能叫主公信服,那所谓的礼贤下士,开言纳谏,就是纯粹的放屁,比外宽内忌、多虑无断的袁绍还不如。 真正辅助船长掌舵的智囊,一旦对开始这条船只失望,哪怕看着繁华鼎盛,也离毁灭不远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燕清是绝对不会考虑动用他在吕布这的绝对影响力的。 吕布紧跟着燕清,看他风风火火地回了书房,开始翻找柜里沉积的簿册,将它们一摞摞地摆上案桌时,赶紧上前帮忙搬动,省得累着宝贝祭酒。 燕清匆匆地道了谢,就开始埋头翻页了。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笼统概念,而是一个在不影响民生,不动摇根本的情况下,减掉从今冬到来年秋收这段时间的需耗,所能动用的全部粮草的具体数字。 也不是燕清事必躬亲,不愿劳动旁人助他,而是绝无可能找出第二个能熟练使用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外加现代记账手法的人,只有亲自上阵了。 吕布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见他神情肃穆地写下一串串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怪模怪样的符号,识趣地并不打扰,也不过问,而是也找了本书,心不在焉地一边翻看,一边偷瞧认真忙碌的燕清。 又冲亲随使了眼色,叫他过来后,低声吩咐他将书房里的火盆添上一些好炭,驱走寒气。 也就是燕清集中力极其惊人,才能一直不受他注视的干扰,稳坐泰山。室内落针可闻,只频现纸张被翻动得飞快的哗啦。 直至深更半夜,燕清才将这些年来的卷宗看完,抄了近百业数据,然而光这还没完,需得统一核算,又是好几个时辰的功夫。 等真正大功告成,天幕已然泛白。 最后算出的总额,却是辜负了他这番辛苦:哪怕极大地压缩掉给公孙瓒的支援,将大头分配到征伐青州的军队上,也极难达到兼顾两头的结果,要是勉力为之,更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除非动用保底的那些物资…… 燕清心里抑制不住地涌现出失望来。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怪他们前些时日,花着太大手大脚了罢。 这一坐就是快十个时辰,期间基本不曾挪动,乍一松懈下,不过是站起身来,想走到书房那张供郭嘉小憩的榻上躺上一躺,就已觉头重脚轻,眼都昏花了,打了个趔趄,要不是吕布,扶住了他,摔倒在地都有可能。 燕清不由感叹自己到底是不年轻了,猛一熬夜就颓成这样,哪似当年的生龙活虎。 刚这么想着,他顺势一抬眼,就对上了吕布那饱含关切的目光。 这位实岁已是三十有五,陪着熬了一宿,仍然神采奕奕得叫人嫉妒……如此看来,似乎也不全是年龄的问题。 吕布浑然不知因自己连半分倦容也无,就将暗搓搓地做着比较的自家祭酒给打击了一下,只凝眉问:“距定下的时刻还早,重光何不回房歇息?” “不必了。” 燕清直截了当地拒了他后,彻底放松了身子,软软地往榻上一瘫,外衣都不褪去,就闭上了双眼。 经过这一番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他实在被累得狠了,觉得自己沾枕的下一刻就能睡着。 至于回房? 以他喜洁的严重程度,这会儿连洗浴都顾不上了,更何况还要多走那么长的距离,才能回到卧房,当然不会再折腾一通。 不过这份四肢不听使唤,脑子也迟钝不堪的难受,倒更像是新卡牌出现前的感觉,只是反应没前几回的那么大罢了。 不会如此之巧吧?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4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冒出,燕清还来不及细思,就感觉一个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旋即歪歪斜斜地盖在身上的薄被遭人巧力一拢一环,他就被裹在里头,仿佛成了蛋卷。 燕清无奈,只有勉力睁开眼,好脾气地问:“主公这是做——” “回房歇去,省得着凉。” 撂下这话,向来雷厉风行的吕布就将他给稳稳地抱了起来,一脚利落地踹开紧闭的房门,在侍从们的目瞪口呆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燕清:“……” 这一幕似曾相识——也同样要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燕清带了几分自暴自弃地想着,身体的反应却很老实。 根本没等到抱着他一路疾跑的吕布进去卧房、又真正放到榻上,光是在这熟悉而安心的温暖怀抱里呆了片刻,燕清就已在不知不觉间,安然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跟同样义气当先的关羽的名气差远了,但公孙瓒也是真的称得上重情重义。 他出身寒微,得了刘太守赏识,还将女儿嫁给了他,他就记得这份恩情。后来刘太守犯事,要被押送到京城,是他不离不弃地一路护送过去,照顾周到;刘太守被审判后要发配到路途遥远的日南,他也准备一路陪往,甚至在走前拜祭先人坟墓,做好自己这一去就回不来的准备了。好在刘太守被赦免,才不用去。 他跟袁绍反目成仇,打得死去活来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弟弟是被袁绍的兵马杀死的。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公认的美男子…… 第156章 来者不善 此眠无梦。 待到燕清醒来时,感觉四肢百骸都软软得不得劲,嘴里不但干燥得很,还泛着一股药汤特有的苦味,就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那点预感,并没有落空了。 怎么每回都这么不赶巧? 上次是累得他错过攻下兖州的重头大戏,这次是延误了青州和冀州的战机。 希望郭嘉贾诩他们没傻到非要等他醒来,而是及时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由他整理出的数据,达成共识后,有做出合理的决断。 燕清真是恨得要命,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坐起身来,就被悄无声息地伫立在床边、将威风凛凛的银铠穿得一丝不苟、英气勃勃的面上不带半分多余的表情、周身颇具威仪的赵云给吓了一跳。 赵云平平地看向他,恰到好处地搀了一把:“重光可算醒了。” 要不是那如释重负的语气多少暴露了他,燕清还真不看出赵云这愈发内敛的情绪变化来。 燕清点了点头,接过赵云递来的温茶,抿了几口,并不咽下,而是吐进备好的小盆里,才开口道:“我躺了多久?” 赵云飞快回道:“已有十日。” 燕清苦中作乐地想着,这回倒比上次要快一些了:“我军可有与公孙瓒结盟?” 赵云道:“未曾,只遣文远送了些粮草去。” 燕清颔首:“青州局势可曾有变?”顿了顿,索性直奔重点:“那曹操可有将青州收入囊中了?” 赵云老实承认道:“关于这点,云却不知了。” 燕清环顾一圈,这才意识到他家吕布不在,这却有些反常了:“子龙可知,主公正在何处?” 赵云回答得一板一眼:“主公于这十日里,一直守在重光榻边,除理政事外,不曾轻离。只因陛下屡次相召,实在推辞不下,刚刚才去了一趟,嘱云代守一会儿。” 燕清不免感到奇怪,按理说小皇帝应该已经被收拾得不敢乱来了,怎才没过多久,又闹幺蛾子了? 于是问道:“陛下为何事相召?” 赵云:“应是为搭建圜丘之事。” 燕清恍然大悟。 所谓圜丘,即是西汉中期至宋朝时皇帝祭天所在的圆形祭坛,寓意为天圆地方,分上下两层,上为天地,下为五帝之位。 每个朝代的祭天日都有所不同,在周朝还是选在冬至,至于汉朝,就改在春正月的上辛日了。 就算皇帝所居的宫殿可以用修养民息为上来暂缓修建,一切从简,可当皇帝搬出要郊祭以感上天恩德这理由来时,哪怕是手握实权的他们,也绝不能断然拒绝,或是显出怠慢之意的。 单独推翻皇权,远比连同“敬天法祖”的信仰一起触犯的风险,要小上许多。 眼下虽离冬至还有一个月,可现在才开始做祭天准备,已经算是很晚的了。 燕清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小皇帝不管是真的突然记起,还是有人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推出祭天做借口,无论是要狠刷一把存在感,还是树立一下天威,都十分有效。 话虽如此,燕清却没真感到棘手,更关心另一件事:“可有谁与主公同去?” 赵云道:“恰逢郭别驾上门探病……”就被抓了壮丁。 燕清这下彻底放心了。 有心眼贼多的郭嘉陪着,吕布想吃亏都难。 见燕清已将最挂在心头的要事都问得差不多了,赵云便将婢女唤入,自己从容避入偏厅,等军师祭酒在她们的伺候下更换寝衣,束发洗漱。 燕清半睁半闭着眼,由温柔细心的侍女摆布,这会儿的他,才终于能分出点心神来,查看卡牌的变化。 果不其然,原有的那四张卡牌里,其中就有两张,已变成了从未出现过的“五谷丰登”和“闪电”。 燕清惦记着祭天和青州的事,又有诸多外人在场,哪怕她们看不到卡牌的存在,做出拿起一团空气细看的举动,也是万分惹人注目的。 不说吕布势力的发展已然步上正轨,运作良好,无需仰仗旁门左道,就说他自从有了几次用牌不慎,差点坑惨吕布和自己的经历后,对这锦上添花的作弊器,就不复以往的看重关心了。 并不着急查看试用,只确认了心中猜测后,就不再关心…… 不对! 变化恐怕不仅于此。 被这不属于凡间的惊人美貌给惹得脸红心跳、根本不敢直视燕清的婢女,自然也没注意原先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的他,倏然睁大了。 待服侍一毕,燕清便屏退他们,也不召赵云进屋,独自将那两张卡牌自袖中取出,平置于掌上。 刚才不是他眼花了,而是在卡牌的中下部分,的的确确多了一行清晰的黑字,对这张卡牌的效用,进行了准确描述。 “顺手牵羊:可对除你以外的目标(需在三丈之内)使用,随机取得其中一件。” “桃:可对你或一名濒死目标使用,使其恢复健康。” 猛一看去,就跟燕清之前玩过的游戏里的卡牌效果一般无二,只是把使用条件上,做了一些改动,使得它更契合现实情况(毕竟在游戏里可不会有健康不健康的说法,而是恢复‘一点体力’)。 这样倒是不错,一目了然之下,可以极大地避免了他在使用过程中,因不明情况而惹出乌龙来。 燕清这么想着,看向了另外两张新卡牌,旋即意识到,这大体意思虽然一致,细节上还是有不小的不同之处的。 尤其是群类卡牌的作用描述上。 “五谷丰登:效果作用于在场所有人(需在方圆五里内),你将随机获得一张卡牌,非玩家的存活目标,得五谷一斗。” 这可太厉害了。 燕清惊讶地笑了笑,心里那点被这不合时宜的一晕所带来的怨气,也就此烟消云散。 这牌来得正好,可不就能解了他们缺粮的燃眉之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最后他才看向理应最没用的“闪电”。 …… 赵云耐心十足地等着,在见到侍女们已是纷纷而出,仍久久不见燕清身影,也不闻里头有任何响动时,不禁神色一凛,走到门前,轻轻地叩了一叩:“重光?恙否?” 燕清被这轻微的响动给打破了沉绪,将它们重新拢入袖中,踱出门去,笑道:“子龙。” 见他安然无恙,赵云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但看出燕清有出门意向时,这口气登时又提起来了,劝道:“现外头天冷,重光身体羸弱,不宜出行,不若留于房中静养,待主公归来再作打算。” 燕清这会儿心情好极了,即使是被误以为体质孱弱的郁闷也显得很是微不足道,没能影响半分。 毕竟他刚刚发现,那两张原以为注定要成为鸡肋的新卡牌,完全能成为不逊于灭杀董卓时所用的奇招“离间”的存在,着实是个意想不到的天大惊喜。 看赵云略显紧张的模样,燕清不由莞尔:“定不叫子龙为难。只是大门不出,书房总能去一去罢?” 就算他卧床多日,昏迷不醒,来自各地的公文也肯定会如雪花一般,足够将那张宽大的木桌淹没。 既然吕布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就自己先去分析情报了。 燕清如此通情达理,赵云也就从善如流,肃容护着他,往书房去了。 吕布暂跟刘协扯完皮,一脸阴沉地出了宫门,就得了赵云派去知会他重光醒来一讯的亲随的通报。 顿时大喜,瞬间将还在慢吞吞地上车驾的郭嘉抛在后头,一个翻身上了迫不及待地刨地不止的赤兔,一路策马扬鞭,风驰电掣地回府去了。 只是行至府邸门口,吕布下了马背,不及入内,就见一头戴白藤冠的青衣老者立于门前,神态悠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对这份坦然直视的失礼,吕布本能地微感不悦,面上却不露分毫。 自从知道自家军师祭酒擅使仙法,也切身领略了一把神通后,原先根本不信鬼神的吕布,就对这些举手抬足间,带了些飘飘仙人之气的人物有了些清晰的概念。 况且,既未递拜帖,也未受人邀请推荐,就敢直截了当地杀上门来求见的,也不可能是空有装神弄鬼能耐的宵小。 不等这不速之客开口,吕布便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俯首稳稳问道:“请问先生是何人,自何处来,又是为何事?” 这人微露讶色,旋即浅行一礼,笑道:“贫道乃魏王乡中故人,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此番前来,是听闻吕大将军正为粮草短缺一事所苦,才特来求见。” 被这从未听闻过名号的人一语道破此事,吕布也只是微微颔首,到底满心只惦记着燕清,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头也不回道:“既然如此,那便进来。” “先生这边请。” 刚得了管家授意,上来请这青衣道人去厅中等候的侍从,只来得及说这么句话,就觉眼前一花,此人便倏然自眼前不见了,姿如闲庭漫步,却神奇地自己寻到了地方,笑着在客座上坐下,毫不客气地开口索取了起来:“贵府待客,竟无酒肉?” 作者有话要说:  左慈这人,是既牛逼,又装逼。会千变万化,天文地理,又传说能传说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 演义里他就主动去找诸侯麻烦,把包括曹操、刘表、孙策在内一些名人耍得很惨,详情可以参照三国演义第86回的 左慈掷杯戏曹操。 这会儿吕布出了名,势头正声,左慈就想来戏耍吕布,找他麻烦了。 简单说一件左慈的事迹: 一群背着很重水果的挑夫遇到左慈,左慈说帮他们一把,结果他们发现,被左慈帮过的那些担子都变轻了。等曹操拿到水果后,剖开里头全是没了肉的,于是很生气。这时左慈求见,曹操就质问他为什么偷他的果肉,左慈就切开一个,竟然是有肉的,而且甜甜的很美味。 曹操于是又切一个,却发现,他手里的果子都没了果肉,左慈手里的却都有。千杯不醉,吃一整头羊也不觉得饱(估计是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第157章 仙人左慈 燕清先是被吕布抱得死紧,险些连气都喘不上,待他好歹顾忌着有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充当木桩的赵云这个大活人在场,将自己松开后,又逢他轻描淡写地掷下一道小雷。 “是了,方才有一老道求见,神通尚且未见,倒极有胆略,此刻正在厅室候着,重光可要去会上一会?” “老道?” 燕清有些意外。 吕布如今家大业大,要真还像往常那般门庭大开,接受一些相投谋官之人的自荐的话,早就被得水泄不通了。 除了机缘巧合下被吕布亲自点中外,要么得到势中份量足够的人推荐,要么在学舍里表现优异获了夫子青眼,要么是通过拜帖叫燕清愿意接见,再要么,就是参军入伍,逐阶晋升。 就这么直接登门,燕清只觉此人要么来意不善,要么无意唐突。 不过在东汉末年,一提起少有神道的方术之士,燕清一时间也只想起两人:于吉和左慈。 于是随便择了一人,玩笑道:“此人莫不是姓左吧?” 他说得轻快,吕布握着那细腕不放的手却倏然一紧,看向燕清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惊叹:“重光果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燕清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心里登时咯噔一下:“竟真姓左?庐江郡人?” 吕布稍稍回想片刻:“正是。” 燕清:……靠!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忽然而至的左慈,绝无可能对吕布怀抱甚么善意。 按理说常人认知中的得道仙人,都脱于红尘,不会这么恶趣味地去寻凡夫俗子的麻烦。 左慈却不在此列。就不知是道行未至,还是所修之道的缘故了。 他远道而来,多半又是为挖苦揶揄一番,要将吕布愚弄,使他勃然大怒,再以神仙手法化去追杀,从容飘然远去。 不管这么折腾,是纯粹无聊装个逼,还是为虚荣而刻意通过戏耍大人物来让自己名震天下,甚至是另有图谋,或是单为游经历事,左慈既大刀阔斧地找上门来,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如果单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骄矜自傲的诸侯有眼不识泰山,惨遭低调牛人教做人,颜面扫地’这类随时能上个头版头条的新闻,恐只觉津津有味,大呼过瘾。 可一旦置身其中,还是在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左慈名扬天下的垫脚石,被迫当上爽文里的配角的时候,这滋味就半点称不上美好了。 吕布见燕清一言不发,面上却皆是凝重之色,锋眉也聚起来了:“此人可是不好应对?” 燕清坦诚相告道:“此人非是肉体凡胎,而有神仙之能,既擅变幻,亦精洞察人心,晓天文地理,前可勘破天机。然性情乖张,突然前来,恐不欲与主公为善。” 吕布缓缓地微转了下眼珠子:“可否直接拿下杀了?” 燕清摇了摇头:“逮不住他的。” 曹操孙策刘表这几人里,被洗涮后,就没一个不想杀他的,却没一个杀得到他。 吕布对燕清的话一向无比信服,闻言只点了点头,既不质疑,也不羞恼,而是认真思忖了会:“客气待之,速打发他走,可能奏效?” 燕清道:“他可是专程找上门来的,怎愿轻易无功而返?” 吕布又建议道:“他若单凭言语蛊惑人心,不听即可。” 燕清再次否决了:“他手段繁多,光闭耳也是无用。况且此事经他有意传出,主公连个名不经穿的老道也怕成这样,岂不堕了威名?” 吕布问:“既然如此,那当如何?” 燕清沉吟片刻后,彻底镇定了下来,莞尔道:“既迎之,则安之。他自远方来,我们便去会会。” 燕清有点光棍地想,要是左慈神通广大到连他的底细都能看穿,那就真没办法,最好干脆利落地表示投降,在尽可能地保留涵养体面的情况下,随他炫技一通扬长而去,权当磨炼心性了。 否则,甭管他是低配修真者,还是高配魔术师,要真想滥用本事,试图将吕布当猴耍,燕清好歹也是有所依仗的人,定会加倍回敬。 燕清率先迈出几步,不闻吕布跟上,不禁回头问道:“主公?”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布有一问,还请重光据实相告。”吕布目光炯炯地看向他,锐利无比:“此道人可会对重光不利?” 燕清愣了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给吕布的名誉和面子操心了这么久,对方担心的重点,却落在他身上。 顿时那点一直盘旋不去的如临大敌,猝不及防地就散了许多。 他笑了一笑,道:“主公且宽心罢,此人只是冲着你这一身名气来的,使你气急败坏,却奈何不得他,他便觉得有趣了。再是随心所欲,也不会伤人性命的。” 无论是《后汉书》、《辩道论》、《神仙传》还是三国演义和三国志里头,确实都不曾有过关于左慈害命的记录,关于这点,燕清倒很是放心。 吕布微眯起眼,依然动也不动地审视着他,又问一次:“此话当真?” 燕清这回的确没忽悠他,坦荡道:“当真。” 吕布继续盯了一脸纯然无辜的燕清一会儿,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地对他熊抱一个。 燕清:“……” 到他们联袂到了厅内,燕清看着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满桌酒肉,起舞歌姬,以及自饮自酌得很是悠快的左慈,心道一句果然如此。 能有这反客为主的气势和胆量的,真就只余有恃无恐的左慈了。 燕清并不看那或是一脸为难,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略带惊惧的下人们,笑意半分不减,只轻轻扬袖,随着一脸漠然的吕布在主人席位上坐下,也在旁边落了座。 他这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奇的姿态,显然极具感染力,一下就镇住了场面,叫下人的心也定住了。 燕清好歹是久经风浪之人,小乱阵脚也就开始的那一小会,现在已是全然进入战斗状态了。 左慈自然不会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不知不觉地,就停下了倒酒的动作。 燕清不着痕迹地目测了一下他与左慈之间的距离,笑道:“左道人,这些菜肴酒酿,可还算合乎心意?” 左慈不是能用常理去考虑的人,燕清也就不多此一举地去遵循繁文缛李,问得很是随意了。 左慈掀了掀雪白的长眉,取了搁在桌上的绢布擦了擦指间,懒洋洋地笑道:“不错。只是这些山珍海味里,独缺了松江的鲈鱼末,要再能配上益州的生姜,味将更美。” 这熟悉的套路,不正跟记载里对付曹操的一模一样? “噢?主公于饕餮一道,并不热衷,清亦不知还有此等美味。”燕清笑意更盛,流露出一丝欣然向往之态:“得亏有左道人在,今日将有口福了。” 不等左慈开口,燕清就微扬下颌,朗声下令道:“还不取来钓竿铜盆,盛几斤水来?” 左慈默默地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燕清先声夺人地命人将道具备齐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移开了左慈桌前的菜肴,将盛了一半清澈井水的铜盆摆好,又奉上一副簇新的钓竿,比了个“请”的手势:“有劳左道长了。” 吕布也非常配合,做出精神一擞、一手支着下巴、赫然一副兴致勃勃地等着左慈表演的姿态。 左慈:“……” 他捏着这竹竿,顿了一顿,还是忽略掉那隐约冒出的不太妙的感觉,神情自若地将钓饵挂好,悠然坠入盆中,扶髯一笑:“那便请二位候上片刻了。” 话音刚落,本除水外空无一物的盆中便一阵水花四溅,左慈右臂猛然一起,竟真钓出一条足有三尺长的鲈鱼来! 尽管有燕清提示在前,叫吕布有了心理准备,但在亲眼看到这无中生有的本事时,他的眼皮还是禁不住微微一跳。 也就是他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面上依然不露半点端倪,旁边侍立的从者,却已不可思议地倒抽一口凉气了。 燕清则轻轻抚掌,赞道:“这鱼倒是肥硕。” 他虽在称赞,神态却泰然如常,显然值得他多看一眼的,是这条胖得喜人的鱼本身,而不是左慈这惹人叹为观止的手法。 燕清看向一旁,不解道:“愣什么?速速趁它还鲜活着,送去后厨,做成鱼末子呈来。” 下人这才如梦初醒,将这活蹦乱跳的大鲈鱼取走。 燕清笑着,复又看向左慈:“鱼有了,那姜……” 左慈从善如流道:“慈愿去取。” 燕清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故意叫人再取一只盛了土的铜盆来,放在左慈跟前。 左慈眉心一跳,对着不按道理出牌,显是要等着他仿着方才空盆钓鱼的做法、凭空种出一颗姜来的燕清,无奈道:“慈虽种不出来,却愿现去益州一趟,将那姜购来。” 看他力有不逮,吕布不由扬了扬眉,小饮一口樽中酒。 燕清淡淡地哦了一声,接着则道:“主人待客,岂有因缺一味佐料,就差动客人去取得的道理?即使以左道长之能,往返千里,不过须臾,也有失礼数。” 要是真顺着左慈的话,让他出门去了,他不但过了一会儿就能真买过来,隐彰一番飞天遁地之术,还能与过去之人进行沟通。 第158章 图穷匕见 燕清笑着将左慈留下,又顺理成章地着人取来他从西域购来的胡椒,作为替代。 左慈默了默,笑道:“曾闻有人送甘甜鲜果数担至府上,不知贫道可有幸,与二位大人共尝?” 又是一个燕清熟悉得很的花招,他微哂道:“有何不可?” 等那一篮子冬柿送来,左慈毫不客气地伸手先行挑选,吕布一切按燕清眼色行事,扮演一块高深莫测的布景板,从余下的里头取出两只,一只给了燕清,一只留于自己。 燕清默不作声地掂了一掂——左慈在史上对曹操的佳果动手脚后,里头的果肉就全没了,这会儿多半也是同样的伎俩。 就不知左慈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切实剖开,光是这重量,倒很是正常。 他做这般举动,吕布就知道其中有着猫腻。不自觉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见燕清眸底平静,唇角甚至微微含笑,知他成竹在胸,也就将那点对未知的敬畏抛于脑后,淡定地将它剖开。 果然只剩一层薄如蝉翼的外皮,至于里头那香甜剔透的果肉,早已不翼而飞了。 燕清那只,自然也是一样。 果然左慈还没放弃激怒吕布的念头,才一计不成,又出一计。 燕清都不去多此一举的试试剩下的,都已知道它们会是一样。只轻轻将这柿皮放下,看了朵颐的左慈,轻叹一声,摇摇头道:“左道长若是喜此鲜果,大可直言相告,待到宴毕,主公也未必不愿将余下相赠。何必贪得无厌,做出不问自取之举,窃走所有果肉?” 面对燕清彬彬有礼的责问,左慈却装傻充愣道:“果肉分明完好无损,燕大鸿胪何出此言?” 旋即将自己手中那颗啃了一半的展示出来,果真果肉盈满,汁水充沛。 下人们发出压抑的惊叹声,左慈又取一颗剖开,亦有果肉。 燕清轻轻踩了浑不信邪、要再拿一颗试试的吕布一脚,不与他再就这点争执,而是转而问道:“听闻道长此番无贴谒见,是愿在粮草上,助我军一臂之力,可有此事?” 左慈慢慢道:“的确如此。无论所需多少,于贫道都非是难事,定能为尔等轻松取来。” 燕清半点不为所动,笑道:“只可惜道长一番美意,清却不得不拒了。” 吕布纹丝不动,一副全盘任凭燕清做主的姿态。 左慈谑然吹了吹胡子:“噢?这是为何?” 既然左慈软的不吃,燕清就来硬的,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那把戏的底细:“移花接木的戏法虽然精彩,却到底逃不出拆东墙补西墙的本质。道长这会儿取来的再多,也非是凭空生出,而是擅取了有主之物,一会儿亦全得归还给城中商贩,不过换来一些空欢喜,和一些多余的折腾罢了。势中事务繁多,清已感分身乏术,实在不愿再多添负担。”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左慈对曹操做的不就是这套把戏? 那是曹操邀士大夫们去郊游,左慈自动请缨,只以倒之不竭的一瓶酒,和割之不尽的一片干肉,让那百来人都吃饱喝足。结果事后一调查,实为羊毛出在羊身上,将城中店铺里的酒肉给挪了过来,并不是什么无中生有的本事。 单纯为了愚弄高高在上的名人,满足一番自己的表现欲,就把无辜百姓也一道坑进去的做法,燕清是实在无法欣赏和理解的。 障眼法被揭穿了,左慈也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笑模样,随口问道:“那燕大鸿胪待如何解决此事?” 吕布冷道:“军中内务,便不劳不相干的外人费心了。” 燕清却道:“倒不必瞒着左道长。”旋即微微扬手,十指轻轻相叩,水眸慢阖,口中谦道:“小小把戏,不足挂齿,要叫诸位见笑了。” 无人看见一张上书“五谷丰登”四个优美古字,薄薄的金色卡牌自燕清那宽袍袖口飞出,如瀑水溅裂,散作无形金尘,漫入四方。 不过瞬息功夫,作为使用这牌的人,燕清只得了一张平平无奇的“杀”,在场所有人的身前,却悄然无声地出现了一大捧金色稻谷。 这一手既是无与伦比的赏心悦目,又气魄十足地瞬间镇住了四周,可比之前左慈忙活半天,加起来的还要震撼人心得多——但凡在燕清方圆几里之内的人,无论是置身屋外侍从也好,府外的兵士也好,街外的行人也好,只觉眼前一花,就倏然有了金光闪闪的稻米!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叹和跪拜称颂之声,左慈微微动了动眉头,将身前的稻谷捻起一些细看。 燕清一直将自己的异于常人的能耐深深藏起,说到底,主要是不想叫吕布对他生出忌惮异心来。 哪怕吕布已有所察觉,自己替他发掘出了一套解释的说辞,默契地保持沉默不问,燕清也始终未去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现两人心意相通,他怀揣着吕布双手奉上的全盘信任,做起事来,就不似之前那般需要束手束脚的了。 对这效果万分满意,面色却只淡淡,宛若完全不将自己口里的“小把戏”当回事儿般,和风细雨地道:“清虽不才,却愿猜猜道长来意。” 燕清音质原就偏冷,似玉玦相击般琅琅,此番不带喜怒,却让左慈那懒散地歪着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 “噢?愿闻其详。” 燕清知道,左慈被他三番四次地搅局后,是真将他视作对手了,也意味着暂将目标从吕布身上移开,全力与他相抗。 不知为何,在明知眼前的,是三国最为神秘的道士,他也称不上有半分紧张的意思,而是先一个眼神,屏退了婢女侍从后,才淡定地继续道:“若清所料不差,道长此番前来,非是为解我军粮草短缺之困,而是为迫主公退位让贤而来。可是预备以‘既已位极人臣,何不急流勇退,将位让帝室之胄,譬如刘玄德这类贤才’此类言语劝说?” 左慈坦然道:“身处乱世,官高者危,财多者死。当世荣华,不足贪矣。何不退上一步?” “既然如此,道长分明可数十年不食,却何故贪图口腹之欲,糟蹋凡人口粮?”燕清微扯唇角:“身为修道之人,幸可参破天机,本不当涉入红尘之事。却明知汉祚将尽,仍要逆天而为,竟是宁叫衰败皇权苟延残喘,宁见战乱灾祸鱼肉百姓,也不肯剔除腐肉,破而后立?如此螳臂当车之勇,固然可嘉,此举却不值励。既有那余力,若真有悲天悯人之心,何不替芸芸众生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左慈目光微微一凝,却是笑而不语。 燕清只漠然继续道:“道长当日曾于西川嘉陵峨眉山中闭关学道,长达三十年之久。一日忽闻石壁之中有声相呼,却不见其人,持续数日,便有天降神雷,石壁碎裂,使你得《遁甲天书》三卷……” 被燕清一字不差地道破所学来历,一直淡操胜券如左慈也不由微微蹙眉,敛了轻松玩笑的神态。 燕清铿然道:“上平天灾,下安黎庶,俯仰天地,不曾有愧。为还万民一个太平盛世,非吾主不可!若左道友一意孤行,清也断无坐视不理的可能。” 左慈笑了一笑,却在下一刻语出威胁道:“若大将军执意不肯,那贫道唯有以怀中飞剑,取走项上人头了!” 左慈纵使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没这句来得厉害,能彻底把一向性情恬淡、不好与人争的燕清给激怒了。 虽然理智上清楚,按照书中记载,左慈对曹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而并没真正做到,燕清还是感到怒不可遏,浑身都几要发起抖来。 ——他妈的,老子还活着,就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口出威胁,要取吕布性命了?! 燕清一瞬间就定了决心,于袖中微微捻指,同时沉声喝道:“好大的口气!要对主公不利,且先过我这关!” 好话坏话都已说过,既已半撕破脸,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就真只剩下刚正面一途了。 左慈显是早有提防,在燕清微有异动时就往后猛退了一步,可却快不过顺手牵羊化成的金粉。 下一刻,左慈就只觉身上倏然一凉,再一看,外袍就已不翼而飞,离奇地去到离他起码有二丈之遥的燕清手里。 “好!”左慈忍不住笑道,原只是随口一说的胁迫,这会儿却真要催动怀中飞剑了。 还妄想用什么飞剑? 燕清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外袍随意一丢,一边制止了吕布拔戟欲砍的动作——按照书中记载,孙策亲自持刀,跟在左慈后头,寻机要杀他,也只会一直够不着挨不到,换了吕布,恐怕也是一样——一边含笑逼近,语气却是万分冰凉,飞快地接连喝道:“什么破铜烂铁?过河拆桥!杀!” 不管那悬在空中的小剑是真有神通,还纯粹是件摆设而已,燕清都不可能让左慈有蓄力的机会,真把它运转起来。 见到敌人读条蓄力要发大招,怎么可能光傻看着不打断? 在它刚一出现,燕清就摸到在用了那张“顺手牵羊”后,刚巧刷新出的“过河拆桥”,都来不及赞他它来得恰到好处,毫不犹豫地就用上了。 不知看过多少连续剧里那些实力强劲的反派,最后都死在废话太多上,燕清自然充分吸取经验,越是关键时刻,就越不说哪怕半句多余的话。 过河拆桥:可对你目所及处的其他目标使用,将拆去指定区域的随机物品。 多亏飞剑就孤零零地浮在半空,才被燕清快很准地拆卸弃掉了。 左慈却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招数,就惊见自己那听法力驱使,正滴溜溜地打转的宝贝小剑凭空消失了。 一直在胸口徘徊不去的那股不安终于彻底发酵,左慈见势不妙,下意识地就要闪避,可燕清话音不过刚落,他就觉身上一阵许久未有过的剧痛,胸口猛现一道偌大豁口,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竟似被一道无形之刃给狠狠切了一般。 饶是震怒之至的燕清,见了这副情景,脑海中也不由浮现一个念头:看来自称不是肉体凡胎的左慈,其实也还是由骨骼血肉构成的。 ——而且还是个会露出震惊表情的碳基生物。 那就好办了。 要知道史上曹操唤兵卒逮住左慈时,纵使费力痛打,左慈也是“却齁齁熟睡,全无痛楚”,戴上镣铐枷锁,也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的。 燕清眼底掠过一抹货真价实的冰冷杀意。等用掉的卡牌重新刷新,要那么一分钟左右,可这空档期,他也非无计可施,还能用剩下那张用掉五谷丰登后刷新出的废牌“闪”来发动“离间”技能。 学成下山后,自诩已是半仙之体,仗着法术玄妙,从未在凡夫俗子身上尝过败绩,就连权势滔天的诸侯也得甘拜下风,任他愚弄的左慈,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遭受重创的一天。 在剧震之后,左慈的反应也是极快,不等燕清发动离间技能,厅中就骤然划开一团白雾。 “贼道哪里跑!” 对这玄异的现象,吕布连眼都不曾眨过一下,半点不受干扰,直接爆喝一声,猛然一步向前,挥出携了雷霆万钧之势的一戟—— 不出意外地,挥了个空。 这穿着雪白中衣的老道人,见形势比人强,竟是负伤变成了一只微小的蟑螂,疾行如飞,倏然不见。 对曹操的追杀,他尚且游刃有余地变成优雅的白鸠,绕殿飞上几轮。可在切实感受到威胁后,他就选择了更保险安全的体型了。 燕清手里暂只剩一张闪,左慈现顶多是只公蟑螂,又不再是人类男性,无法通过让他与吕布进行决斗,而将他强行留下了,的确再奈何不得对方。 在厅堂里回荡着他的哈哈大笑:“道友技高一筹,贫道甘拜下风,只是——” 燕清漠然打断了他的话:“若还有下次,你日后也别想在霍山安心炼那的九转丹,成就登仙路了。” 左慈:“……” 就此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闪电日后有大用,所以现在不能轻易用。 *卡牌和上章不一样,是燕清在吕布到来之前,把暂派不上用场的闪电给换掉了。 *摘自《三国演义》第68回 ……大王位极人臣,何不退步,跟贫道往峨嵋山中修行?当以三卷天书相授。& 操曰:&我亦久思急流勇退,奈朝廷未得其人耳。&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慈笑曰:&益州刘玄德乃帝室之胄,何不让此位与之?不然,贫道当飞剑取汝之头也。& 第159章 刮目相看 从燕清骤然发难,二人唇枪舌剑,再到切实交锋,左慈不敌,不得不落荒而逃……看似漫长,却没超出一盏茶的功夫。 燕清微眯着眼,耐心十足地伫立在原地,直到确定左慈已然远走,才慢慢懈了满得几乎溢出的战意,袍角一掀,踩着那纯白的道袍,重新落座。 他不是不想斩草除根,而是左慈见机不妙之下,溜得太快,想在茫茫人海里逮个擅千变万化的道人,不过枉费人力物力,反叫对方得意。 在吃这大亏后,想必左慈也不会轻举妄动,将他们当任他揉捏戏耍的软柿子了。 燕清一向称得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又讲究凡事留一线的君子风度,不轻易与人轻易交恶,哪怕把人给阴得吐血,言辞谈吐也无不优雅风趣,温文得体,面上和和气气地做足功夫,叫深受其害之人,也很难对他生出恶感来。 为人处世方面,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毛病来的。 无奈左慈猛踩雷区,甚至以取吕布性命来做威胁,燕清涵养再好,也被逼得火山爆发了。 横竖对心怀恶意而来的人说一百句好话,也不如直截了当地拼谁拳头更大来得痛快而有效,他何必白费功夫? 而且经此一事,燕清就相当于将使用卡牌给过了明路,日后不必再掩人耳目,可大大方方进行练习了。左慈若真重振旗鼓,再来寻他们晦气,他那时不但在运用上更为熟练,卡牌的种类多半也更趋于完整,并没甚么可忧心的。 这么想着,燕清心情大好,胃口也随着大开,以筷挟了清凉可口、几乎入口即化的鱼脍,细细品尝之下,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也就在这会儿,燕清终于看到还傻愣愣地保持着挥戟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悄然追随着自己的吕布,忍俊不禁道:“那道人已彻底走了,主公还愣在那儿作甚?鱼末子虽是凉的,却也不宜旧放,趁早用了,才不浪费这份鲜美。” 吕布这才如梦初醒,讪讪地将方天画戟往边上一放,大刀阔斧地走过来坐下。 他面上不露,心中却仍有重重余悸。 无论是这一身要将致左慈于死地的孜然怒火,还是将其干脆利落斩于马下的淡然霸气,与燕清往常示人的那温润端方、谦谦君子的姿态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燕清还有些心不在焉,见吕布依言丢了兵器过来了,也没注意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只顺手给他也挟了一筷,又体贴地帮着浇了酱汁,才不紧不慢地享用自己那份。 吕布默默地咀嚼着鱼肉,就好似第一回认识燕清一般,胸中百味陈杂。 他自然没读过后世词人那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而以他那在诗词歌赋方面很是乏善可陈的素养,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恰当的词儿来形容燕清这叫人心惊胆战的杀伐决断。 他见过燕清言笑晏晏、一转身就将别人坑得被卖了还浑然不觉地帮他数钱;也见过燕清那云淡风轻下的神机妙算,于关键时刻,略施小计,就力挽狂澜的魄力;还见过燕清面不改色地连扛他三击,也毫发无伤的神乎其技,却在他真以为对方坚不可摧、手痒再试多一记得时刻变得脆弱无比,当场血花四溅…… 毕竟是打自娘胎出来后,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吕布亲眼看过燕清不知多少张不同的面目。 可抡起短兵相接,还招招凌厉见血,却真是头一回了。 只假作若无其事地问询道:“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燕清口中还嚼着细嫩的鱼肉,含糊不清道:“嗯,解决了。” 为求速速脱身,连那有辱体面的蟑螂都变了,左慈所受到的伤害,甚至可能比他想象的还大。 “杀”牌扔出后,对方无“闪”可用,自是百分百吃定了这一记伤害。 “噢。”吕布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继续没话找话:“只怕那混账玩意儿受此大挫,不会善罢甘休。” 燕清唇角微微一扬,轻描淡写道:“他要想来,就让他来啊。” 要真有下一回,恐怕左慈的运气就不会这么好了。 闻言,正暗暗对燕清刮目相看的吕布,喉结就忍不住悄然滑动了一下。 不过这些随刮目相看带来的小不适应,在吕布想起燕清之所以会一改韬晦,变得万分凶残的原因、显然落在自己身上后,就只剩下得意和喜滋滋了。 总体而言,能顺利驱走左慈这热衷于害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丢尽颜面,深以为乐,偏极有神通,往往奈何不得他的麻烦角色,不得不说,是个意外之喜。 由此证明,卡牌的效用,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不过,这一通在众目睽睽下的大展神威,也给燕清带来了不小的后续烦恼。 他虽早有准备,也知这是不可避免的,可在走出屋外,切实感受到所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都明显跟从前不一样时,还是颇感不适。 比流感传播得更快更广的,不是闪电,而是八卦。 那日的事情,见证者本就众多,又多是燕清的铁杆崇拜者,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在这宣扬过程中,细节被夸大了无数倍不说,到天清乍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地了。 那叫人目眩神迷、超凡脱俗的姝丽容貌,和翩然无垢、斐然香醇的气质,在给燕清平添几分神秘气息之余,也成了非这红尘中人的最佳佐证。 燕清很直观地察觉出,之前的视线,多是混杂了惊艳、尊敬和崇拜;而如今的除了将他视若神明的敬畏,再无别的。 当然,敢冒犯地一直盯着堂堂燕大鸿胪看的人并不多,尤其那些从有幸亲身经历过仙妙玄乎的人们口中听闻神迹的,饶是克制不住打量的欲望,也多是生怕被发现的藏头掖尾。 然而他们自以为足够隐蔽的偷窥行径,以燕清感官的敏锐程度,想强迫自己忽略不察,都很是困难。 只是燕清生性温和宽仁,不愿因这好奇的窥视轻易呵斥他人,哪怕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也没透露分毫。 ……更别提根本无需他开口,有时不过是无意间多看了人一眼,就能叫对方战战兢兢,仓惶下拜。 好似真把他当活神仙了。 踌躇数日,见这但凡是个人都要向他行注目礼的势头没半点消停意思后,燕清烦不胜烦之下,索性将门一关,除议事外,暂时就只在书房寝室两点一线地活动了。 他也的确忙得很:毕竟经左慈这一找茬,五谷丰登这张牌的效用便被过了明路,那军粮短缺的难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刚大显神通,犹如仙人在世的燕清,想说服多是跟他关系亲近的其他幕僚们来同意这份提案,可谓是不费吹拂之力。 接着一通软硬皆施,从不情不愿的皇帝手中取得诏书,发兵前往青州讨逆平乱一事,就正式提上了日程。 而作为主导倡议此事的人,燕清就当仁不让地开始辅助吕布,做那起征前的筹备了。 至于刘协强烈要求的修建祭坛,以便郊祭大典方面,吕布倒没半点要刁难的意思,直接就让这提案通过了。 只是就算以那豆腐渣工程来马虎了事,也不可能做到在这余下的两月余功夫里赶工制成的。小皇帝想在民众跟前刷一波威望的心再强烈,也只能老老实实等到明年、甚至是后年、大后年。 刘协有多不甘心,燕清才懒得关心。他只担心过帐内诸人的态度,在见到他们起码表面上做到毫无破绽的平静接受后,才放下心来。 除了他那损友。 这会儿燕清就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无奈地搁下笔杆,抬眼看道:“奉孝为何一直盯着清看?” 距他不过一臂之遥的地方,歪歪斜斜地坐着郭嘉。 然而鬼才身前的案桌上空空如也,显然不是来帮他直属上官干正事的,衣裳也穿得松松垮垮,一手托着下颚,眉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听燕清抗议,他也没半点收敛的意思,只慢条斯理地端起温茶,保持着这极招人恨的悠闲姿态,先抿了一口,才道:“嘉与重光相识数载,推心置腹,引为挚友,却是空生鱼目,不识谪仙。现既知晓,岂能不借这友人的身份之便,多瞧几眼由香木雕就、钟灵毓秀的神人?” 郭嘉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就如往常那般,与他相互调侃,开个小小玩笑罢了。 燕清却听出他话里隐约带出的怒意,忙得发晕的头也幡然清醒过来了,赶紧起身,向他长长执了一礼,诚心实意地道歉:“过去瞒而不告,实乃迫不得已之举,忘奉孝大人大量,莫与清计较这个。” 要说将理由说得太明白,难免显得刻意,要是死到临头还雄辩,定要大伤感情。 燕清老老实实地,就先给郭嘉认错,请他消气了。 旁的不说,就冲着郭嘉因他而上了吕布的贼船,出谋划策,未尝有过保留,甚至在他与吕布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条件维护他,义无反顾地将身家性命绑在了他这条小扁舟身上,燕清就舍不得让郭嘉心里不快,留下疙瘩。 况且,以郭嘉那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和那招天妒忌的聪明机敏,怎么可能推测不出他的为难之处? 看燕清认错态度良好,郭嘉脸色稍霁,懒洋洋道:“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知情识趣道:“奉孝想要几坛?” 对这头主动递上来任他痛宰的肥羊,郭嘉竟是破天荒的不为所动,只淡然问道:“谁问你那些了?” 燕清不禁眨了眨眼,抑住眼底的讶异后,笑道:“奉孝请讲。” 郭嘉道:“嘉近听闻,重光那日与左道人斗法时,谈笑间展现出有无中生有之能,使天赐丰饶稻谷,可有此事?” 燕清顿了一顿,承认道:“虽有几分言过其实,但就产出稻谷而言,的确如此。” 郭嘉追问:“除了五谷杂粮,可还能生出别的来?” 燕清仔细想了想:“怕是不能。” 除非以后刷出那张名叫“无中生有”的卡牌…… 郭嘉瞬间露出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忿忿道:“亏你枉称仙人,竟如此无用!真是浪得虚名,可耻之尤!” 燕清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牙痒痒得恨不得丢他一个乐不思蜀,叫他出个大丑才是:“瞧你多大点出息,思想如此龌龊,也好意思说我!” 郭嘉冷着脸呵呵一笑,直接将怀里一直挣扎不休的牙儿抛了给他。 第160章 无声转变 燕清,将被亲爹投掷过来的小家伙接了正着,却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搂着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危险、觉得刺激而傻乐的牙儿,燕清怒道:“一个已经二十好几,早当爹的人,平时没个正型也就罢了,怎对孩子也这么没轻没重?要是我刚刚没能接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郭嘉懒道:“他亲娘不是接得挺稳么,需要我去瞎操什么心?” 燕清二话不说,抬起就是一脚,精准地踹动了郭嘉屁股底下的胡椅:“净在胡说八道,给我正经点说话!” 郭嘉早有防备,及时起身避开了,闻言伸手要去接:“给你玩还那么多牢骚,那就还我罢!” 燕清却不松手,威胁道:“你要再这么拿牙儿胡闹,我就不还给你了。” 郭嘉撇了撇嘴:“你要能给我变个更好的出来,这每天吃里扒外的这小东西送你,倒也无妨。” 郭奕懵懵懂懂地抓着燕清的衣襟,听到这话后,却是慢吞吞地回过头去,歪着脑袋看着郭嘉。 燕清赶紧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肉乎乎的后背,同时狠狠地瞪了郭嘉一眼。 以郭奕的年纪,分明是想听懂都难,却恰恰在这时候对着郭嘉的方向噗了一口,晶亮的涎水横飞,还摆出张跟他爹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嫌弃脸来。 郭嘉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哼道:“不孝子!” 燕清嘴角一抽,他现在倒不是那么担心自己误人子弟的问题了,毕竟叫郭奕一直跟着这浪得没有边际的父亲,才叫前途堪忧。 闻言,燕清假惺惺地笑了笑:“多谢奉孝如此高看在下,只是你目光如此挑剔,竟连如此可爱的牙儿都不满意,究竟是想要个什么样的呢?” 郭嘉却将他的话当了真,兴致勃勃道:“真能弄来?” 燕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你先说说。” 郭嘉张口就来:“嘉的要求也称不上苛刻,就要你那漂亮得一看是仙非俗的样貌,再有嘉这般聪明才智——” 对这厚颜无耻的妄想,燕清实在克制不住冷笑了,补充道:“最好还有主公的强健体魄,超强武艺,再有文和的低调圆滑,善于自保罢?” 郭嘉欣然颔首,击节道:“如此甚好,只是对重光而言,会否太难了些?” “……”燕清着实没眼看他,低下头来,看向异常乖巧的郭奕,正儿八经道:“牙儿,日后你便随我姓燕,更名燕奕,如何?” 其实这新名字还挺好听的。 燕清到底没能将郭家的那根独苗苗留下,等正事商量完后,饶是闹腾不已的郭奕再三反抗,也还是被那看着弱不禁风、其实体质大有改善的郭嘉夹在胳膊弯里,三步一停地强行带走了。 燕清只假装自己没看出,郭嘉挟着个胖宝宝所露出的吃力模样。 走之前,郭嘉好歹说了句叫燕清心情好些的话:“重光倒无需太为名气过盛而担忧。主公如今已是权势滔天,位极人臣,诸侯忌惮之至,欲辱蔑他,也只能扣上一顶欺上瞒下的武夫恶帽。又岂会放任此等于他们不利的流言盛行?” 郭嘉说得相当明白,燕清也瞬间领悟了:要是让黎民百姓都相信了吕布最倚重的军师祭酒,是天上的仙人特意下凡、专为辅佐他成就一番霸业而来,那吕布不就成了英明神武、真正得上天所授的新主? 哪怕是从探子手里得到第一手消息的诸侯,就算叫他们来个眼见为实,都不一定相信燕清真有甚么神异之处——既是不甘心,也是不能允许。 大概更倾向于将这当做是吕布刻意为篡权夺位而造势,所刻意撒下的弥天大谎,不得不捏着鼻子一边镇压这种传言,一边对他的心机暗骂不已罢。 如此,倒是正中燕清下怀了。 毕竟距吕布称帝的时机成熟还早得很,即使威望有了,兵马有了,粮草也有了,人心却还是不足。 有句古话就颇有道理:广积粮,缓称王。比起一早就匆匆忙忙,承受与虚荣和收益不匹配的凶险,不如等将四海荡平,疆域纳入手中,再水到渠成地取那位置。 比起外面虎视眈眈的敌人,还是麾下臣子的心思,更叫燕清担心。 一些士族的忠君报国思想,确实根深蒂固得不可思议。 就如对曹操忠心耿耿、为其运筹帷幄,殚精竭虑,被曹操赞作自己子房的荀彧,见主公欲进爵国公,加封九锡时,就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句赫赫有名的“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坚决投了反对票,以至于被迫服毒而死(也有一说是忧虑)。 吕布麾下也不是没有这种近乎于不触则以,一触即炸的存在——就如徐庶。 哪怕徐庶知天子无能,对燕清使用手段去算计汉室,来为己势和黎民百姓谋取生机,已是接受良好,理解地进行协助,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平静认可吕布去取而代之,真正改朝换代了。 虽说燕清手里已雪藏了一柄能叫身为天子的刘协声望扫地,受舆论诛伐的利剑,在根基彻底稳固,后患断绝之前,他是绝不打算轻易动用的。 省得反将对他言听计从的吕布,推上一条注定死无葬身之地的不归路的。 冷静,稳住阵脚。 燕清心里默默叮嘱自己,这越是势头正好,就越要稳打稳扎,步步为营,谨防轻敌大意,引得功亏一篑。 “重光?” 一道略带鼻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也叫燕清回过了神来。 用过晚膳后,郭嘉就以郭奕要早睡为由,早早告辞了。 燕清虽疑心他这么早回去,恐怕不是为了郭奕,而是准备去哪儿鬼混,可念及吕布也快从兵营里回来了,省得某人打翻醋坛子,倒没提出反对意见。 哪怕吕布帐中已是人才济济,学舍里也有无数好苗子等待收割,或是习惯作祟,又可能跟两人私交有关,燕清始终忍不住将郭嘉当眼珠子一般爱护。 这会儿他照例亲自将这一大一小送到府邸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忽然忆起郭嘉之前在书房所说的这句话,不小心就跑了会儿神,就被眼毒的郭嘉给抓了正着。 其实,纵使他已于脑海中转过万千念头,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而已。 外头的风虽已停了,绵绵细雪却还在静悄悄地下。燕清想着这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就懒得撑伞出来,结果只站了一小会儿,就已有细碎的雪花落在那长而浓密的乌睫上,冰凉的感觉丝丝透来,叫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将它抖落。 燕清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皱了皱眉,忍不住呵道:“还不把帘子放下,等着冷风灌进去,好着凉吗?就算你皮糙肉厚了,也得替牙儿考虑一下。” 郭嘉耸了耸肩,敷衍道:“是是是。” 这双风流多情的狐狸眼的主人,脖颈上还缠着燕清命婢女给他缝制的狐毛围巾,因这制式漂亮,才将他那点觉得这不够威武的怨言给扼杀于无形了。 眼见着马车在慢慢启动,被轮子冻在地上的冰在马的拖拽下吱吱嘎嘎地破碎,郭嘉忽然轻笑一声,低声问了一句:“荆州那,重光可有甚么打算?” 燕清淡淡一笑,从从容容道:“当然是等啊。” 就跟对徐州一样,放置不理,等野心勃勃的诸侯撒手人寰,等他们的窝囊废继承人不战而降。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既然他还能预知到这点,何不利用起来? 能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的东西,何必费力费时,就为提早那么一时半会取到手? 任由发展起来,真正会有威胁性的势力,皆在河北一带,将这些尽早平定,才是正理。 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在不再需要掩藏身上的玄妙之处,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时,他那原是温润如水的气质,就添了许多说一不二的威慑力,哪怕是眉眼含笑地说出的话,也流露出叫人无比信服的魄力。 郭嘉定定地看了判若两人的挚友片刻,心念微动,忽笑了出来:“好。” 一直担心吕布那喜新厌旧、薄恩寡义的毛病再次发作,对燕清不利的他,也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并不知郭嘉的这些想法,目送着他的车驾离去后,燕清终于接过彻底将他视若神明的管家满含敬畏地帮忙撑开的伞,笑着呵了口气:“先不进去。” “是。” 要换做从前,管家还会斗胆劝上一句,现在却是绝对的服从,不敢多问半个字了。 燕清暂没察觉到周边人除了好奇的热烈视线外、还发生了这点微妙的变化,只将那毛茸茸的围巾拉得更紧了一些,叫温度不要流失得太快。 人既然都出来了,干脆就站这儿等吕布下班好了。 也没等多久,赤兔那极具辨识度的“得儿得儿”的马蹄声就远远地从巷道那头传了过来,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也渐行渐近。 明明是看惯了的轮廓,却被这漫天纯白渲染得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燕清微眯着眼,忍不住笑着招呼一声:“主公!” 万万没想到自家最怕冷的祭酒会在门口等自己回来,原本稳当当地骑在马背上的吕布,听到燕清的声音后,受了老大一个惊喜之余,险些一个趔趄栽下马来。 旋即都不需他夹马腹去催,同样听到那声唤的赤兔就彻底兴奋了起来,一改优哉游哉的踱步状态,开始撒开蹄子狂奔了。 看赤兔哼哧哼哧地欢快跑来,溅起地上雪水片片,燕清笑了一笑,却是不慌不忙,在它即将接近、吕布勒停之前,轻弹了“闪”牌一下。 侍立在前院、一直若有若无地偷瞧他的下人们,只觉眼前骤然一花,连发丝都未曾凌乱过的燕大鸿胪,就已安然站在不会被雪水波及到的一侧了。 赤兔彻底傻了眼,吕布也禁不住怔了一怔,燕清却是心情极好。 可以随时随地、顺应需要地使用卡牌,而根本不用避讳他人、担心引起注意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倒不是燕清太过无聊,或是变得无比高调,连避马也要炫一把才舒心。而是因他在左慈跟前用掉了那张五谷丰登,为解决军中粮草问题,就得刷出新的来才行。 “杀”、“顺手牵羊”、“过河拆桥”、“赤兔”、“乐不思蜀”……这些都还好办,随意找个目标用了即可。 杀的话,也可以对着木桩子用。 除了不受伤或者旁人不濒死就不能用的“桃”以外,就是“闪”这种被动性卡牌,总容易卡在手里了。 以燕清的轻快,除使出‘离间’来消耗掉外,轻易用不出去——如果是武将的话,还能去演武场操练,而寻常情况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这在天下举足轻重,又看着文质彬彬的大人物出什么杀招? 柔黄的灯辉洒在如玉雕就的美人儿身上,衬得那笑靥跟会发光似的璀璨夺目,直叫吕布看得手痒痒,到底没能忍住这心猿意马,直接在马背上一个俯身,轻松一捞,就将燕清抱到马背上来。 这一串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燕清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搬到了马背上,紧接着见吕布叫赤兔调转头去,没进宅邸,而是又往外跑了。 第161章 初见螟蛉 被突然发神经的吕布带着,在到了夜晚依然人声鼎沸、食物香气四飘的街道上,冒着寒冬腊月的刺骨细雪,进行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兜风后,燕清深刻地意识到,卡牌或许神奇而具妙用,却绝对不是万能的。 在既不能对吕布丢“杀”,又不能通过顺手牵羊掉他的软甲、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里衣丢脸来迫其回头的情况下,就拿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了。 “主公这是要去哪儿?” 燕清扬声问了几次,不知吕布是压根儿没听到,还是故意装傻充愣,总之一直没能听到回答。 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灌,也刮得脸颊很不舒服,燕清腾出一只手来,想将乱掉的围巾整理一下,却半天没能弄好。 不是他的手太过笨拙,而是刚被吕布强抢上马时,围巾就被扯散了,长长的另一端不知飘到了哪儿去,像是勾在马鞍上一样,燕清又不好使劲,即使试着扯了两下,也没能扯松,倒像是越来越紧了。 燕清不耐烦之下,干脆放弃了它,直接将身前吕布的披风一掀,将自己藏了进去,又抓住布料的两沿,把自己的头脸都裹了起来。 吕布就跟一条因得了心心念念的肉骨头做奖赏、乐得发疯的公狗一样,神魂飘荡,欢喜之至。 他默不吭声地驭马穿过闹市,冲出城门,闯入兵营,这心急如焚的程度,甚至还不住地用上了燕清之前曾安在赤兔身上的那张“赤兔”卡牌的瞬移冲刺效果。因他的人和马都极具标示性,这一路着实畅通无阻,根本没人不长眼到出来阻拦。 吕布在里头一路兜兜转转,把燕清彻底绕晕后,忽然翻身下马,将他也抱下,直奔一所空荡荡的房间。 直到这个时候,燕清才看清之前勾住自己狐毛围巾的罪魁祸首是谁——浑身火红的赤兔睁着的一双乌溜溜的湿润大眼,一边好奇地歪着大脑袋,纯然无辜地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围巾的另一头。 燕清:“……” 被咬得稀烂、面目全非不说,光那湿漉漉、亮晶晶的口水,就足够叫燕清退避三舍。 他下意识地解了开去,让赤兔顺利至此地拥有剩下那截,算是彻底放弃它了。 吕布并没注意到赤兔做了什么好事,一脚踹开了大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熟门熟路地寻到床榻,将燕清放上去后,才回身将门锁好。 燕清茫然地坐在上面,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借着窗口漏进来的一点残月辉光,模糊地分辨着屋内的陈设。 即使是头一回来,燕清也不难认出,这就是吕布在军营里的住处,要是太晚懒得赶回去,就直接宿在这儿了。 “你倒是狡兔三窟。” 燕清颇感兴趣地打量着周围,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吕布挑了挑眉,虽没能听清,却一点不妨碍他用一整晚的时间,身体力行地叫燕清这只娇兔,结结实实地三哭了。 燕清方才还悄悄在心里笑话对方,马上就切切实实地当了一回被吃干抹净的肉骨头,被狂性大发的吕布压着,愣是折腾了大半宿。 到了早上,吕布倒是神采奕奕地照样出门去了,燕清则在起身前,颤颤巍巍地吃了一颗桃,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等燕清足足刷出四张五谷丰登牌后,吕布也完成了清兵点将。 考虑到长途跋涉,损耗过大,吕布最后决定只带三千精锐,其余从更临近青州的兖州调遣。 而燕清揣着那四张五谷丰登,也决定等到了战场,再在士卒集中的场地使用,既能将受益最大化,又能保障粮草的安全,运输起来更是无比方便。 随军的谋士名录上,吕布原只放了燕清一人的名字,只是在对上曹操时总忍不住心里发怵的军师祭酒的强烈要求下,吕布唯有勉为其难地加上了郭嘉。 其余就代他继续镇守此地,既要提防蠢蠢欲动的诸侯,也得防备皇帝肆意妄为。 就在启程前一日,燕清预备早些歇息,换了寝衣之后,正考虑要不要等吕布一起的时候,听得管家亲来通报。 燕清奇道:“何事?” 管家连头都不敢抬,道方才有一来自吴郡的少年携了蔡中郎的亲笔信,只带了一年迈家仆,孤身前来试图求见。 “蔡中郎?在这个时候?” 燕清先是愣了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来者究竟是谁了。不等管家说完,就打断他问道:“他正在门外候着?” 管家话里又多了些小心翼翼,谨慎回道:“是,因大人将要歇息,不知是否要某去通知他,明日赶早再来?” 这还是因对方持有的,是燕清那众所周知的忘年交、大名鼎鼎的蔡邕的书信,管家才斗胆特意来告知即将就寝的燕清一声,否则早就自己做主,打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回去了。 “请他进来。” 燕清迅速道,在管家领命退下后,他倏然起身,在室内踱了几步,又忍不住嫌这样太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犹豫片刻后,燕清想着,反正他这会儿已是睡意全消,索性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裳,任解了冠的长发披在身后,就足下带风地往门口去了。 这一路行来,尽管他面上丝毫不透,心里却是激动得很,竟是半点也不觉得冷了。 直到即将行至前厅,燕清才稍稍平静下来,刻意将脚步放慢,免得显出太过急切,有失矜持。 等迈入前厅门槛,他只投去一眼,就轻易捕捉到到了想要见的人。 约莫十三四岁、正要开始拔条抽高的年纪,穿着一身并不考究、却在干净整洁方面堪称完美的儒生长袍,头戴尤其显得修长瘦削。 他直挺挺地站着,恰好背对着燕清,正跟管家说着话,纤瘦的脊骨挺得似一杆尺般笔直。 即使他年岁尚幼,那刻在骨子里的温文尔雅和翩翩有礼,也是半点不失于长者的。 燕清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人,少顷,于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来,嗓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试着轻唤道:“可是陆议?” 这人倏然一顿,像是一把被缓缓拉开的弓,猛然到了极限般,僵了半晌,方硬邦邦地回过头来。 谦恭有礼地深作了一揖,才慢慢抬起头来,与燕清的视线对上,语句清晰,声音琅琅:“正是在下。前些时日,议有幸受恩师蔡先生所荐,因久仰燕大鸿胪雅名,心不能候,刚至城中,即登门求见,此间不胜冒昧,竟扰了大人安歇,实感愧极,还望见谅。” 燕清耳利,一下就听出陆逊声线里隐藏的轻微颤抖,心里不禁一软,当他是太过紧张害怕了。 只是正当燕清想宽慰他几句,不免真正与这名灿史书的吴国大都督陆逊的目光做了接触时,就忍不住怔住了。 并不是因见到历史名人的不淡定,在参与进历史的程度约高后,燕清越与这些在名传千古的大人物打交道时,就越发自然,更多的是客观的欣赏,却不起什么主观的波澜了。 可在陆逊那看似平静的眼底,隐约可见的敬慕之情沸腾不休,纯粹热烈,竟让燕清这种脸皮奇厚、又久经风浪的老油条,都有种被灼烤的感觉。 ……陆逊莫不是崇拜他吧? 闪出这么个微妙的念头后,燕清都有些忍不住唾弃他的自恋了,在面上仍然不露半点端倪,而是唇角噙了笑意,温和地与之对视片刻。 紧接着,燕清就眼睁睁地看着陆逊那璧玉般白皙的颊畔颈侧,被悄悄地镀了一层醒目的绯红。 燕清:“……” 丝毫不知自己那润白的肤色已叫暴露了真实情愫,陆逊还一本正经地抿了抿唇,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恭谨地低下了头。 毕竟是初次见面,燕清对待陆逊,就跟对待一件珍贵的古玩一般小心,哪儿会揭穿,拿这来揶揄? 便假装没看到般侧了侧脸,向管家微微点头,后者知意,在婢女送了两碗热茶后,连那老仆也带下,只留燕清与陆逊独处。 “这有什么?坐吧。” 无论是岁数、地位、还是名气,燕清都是彻底碾压这未成年版的陆逊的,是以在招呼他就座时,语气既随意,又带了些长辈垂询时的亲切和威严。 陆逊对此也安然受之,颔首致谢,才慢条斯理地坐下,端起茶盏,并不去饮,而是全神贯注地等燕清问话。 实际上,只有陆逊自己知道,只要燕清还坐在距他不过一臂之遥的位置,笑吟吟与他说话,他就根本不可能还愿意分出哪怕一星半点的心思,到旁的事物上。 要不是恩师蔡中郎亲口所说,他做梦也没想到,此生除日后出仕外,还能有机会如此接近心目中最憧憬敬仰的名士燕清。 以至于一向谦逊克己、顺从长辈意见的他,在暗地里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成功说服多持反对意见的族中主事人来同意他脱出陆家,远道而来,只为能抓住成为燕清义子的这个宝贵机会。 燕清不知陆逊那千转百回的小心思,若有所思地转了转茶碗,问道:“只是蔡中郎怎会同意你只带一仆,就着急出行?须知正逢乱世,即使是主公治下,贼匪荡平,这一路遥远,未必没有危险。” 陆逊赧然,微微低了头,谦虚受教道:“谢大人教诲,是议过于轻率了。” “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燕清莞尔一笑,开门见山道:“只是你年纪虽幼,却也通晓事理,天资聪叙,现既已来此,想必蔡中郎已透露过一些事与你了。” 也不知是不是燕清的错觉,他仿佛看到稍显腼腆的陆逊在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那本就笔直得可以媲美尺具的背脊,忽然挺得更直了。 得燕清盛赞,陆逊心里涌出一阵阵抑制不住地喜悦,只费劲绷住了,毫不犹豫地颔首,温声答道:“是。” 这是吴郡四姓孕养出的芝兰玉树,彰显了世家大族那足以睥睨寒门的底蕴,确实与众不同。 燕清心里暗暗赞了一句。 尽管前世不到而立之年,他就因意外身殒,燕清却始终心安理得地以‘活了两辈子的人’来自居。 可惜这两辈子下来,他连婚都没结过,更别提拥有过自己血脉的延续了。 初次充当父亲的角色,这义子还是陆逊……饶是燕清自认是条风干的老腊肉,对上恭敬有礼,貌似对他颇有几分崇敬的陆逊时,也不免忐忑起来。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燕清仍是笑着问他:“之前只顾着与你家中长辈谈论去了,却忘了征询你的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可是情愿?” 陆逊眸光一亮,铿然有力地答道:“此为议三生之幸。” 燕清:“……” 这话好像也太重了点儿吧。 燕清来不及细想,笑眯眯地继续道:“那何必如此拘谨,还唤什么‘燕大鸿胪’?” 燕清还以为能得句‘父亲’来听,不想陆逊微微蹙眉,回答得无懈可击:“大人宽仁德厚,悯民抚孤,议岂能藉您青眼,便妄自尊大,轻狂怠慢?” 燕清:“……” 怎么感觉,不像是找了个能尽情宠爱的儿子,倒更像收了个比他还正经自律得多的爹? 第162章 不劳而获 因明日就要起军出征,为确保万无一失,吕布被些兵营里的琐事给缠住了手脚,以至于连晚膳都是在那匆匆用的。 等他终于忙完,骑马归府,刚过了府门,翻身下马,将赤兔缰绳丢到亲随手里,就步步生风地往内厅走了。 刚巧就撞见一长相清秀,穿着儒生长袍,羞涩腼腆地对着燕清轻唤“父亲大人”,偏偏燕清还十分受用,欢喜相应的画面。 吕布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锐利而挑剔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扫了过去。 这秀里巴气的臭小子,拎起来还没几斤肉,风一刮就倒,又充满世家大族那装腔作势般的矜持气派,只有张脸还稍微能看的……就是重光执意要收的义子? “主公来了?” 早在眼角余光瞥到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之前,燕清就听到熟悉有力的脚步声了。 好不容易哄骗得正经八百、恪守礼仪的陆逊叫句父亲大人,浑身舒泰得不可思议,虽很想摸摸这新鲜得要命的宝贝儿子的脑袋,却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被那梳得一丝不苟、仿佛自带凛然不可侵犯亵渎的气场的发式和衣着,给勾起了那点占了对方便宜的隐隐心虚。 陆逊初来乍到,要是太过热情的话,或许就适得其反,倒将他吓到了。 燕清思及此处,手就自然而然地改落在陆逊的左肩上,笑道:“天时不早了,我儿又经了车马劳顿,不若早去歇息,明日再叙?” 被仰慕已久的名士如此亲切对待,又落实了那缥缈梦境,成为对方义子,饶是惯来淡定自持、宠辱不惊如陆逊,也一时间没能从雾蒙蒙的状态里挣脱。 “谢父亲大人,儿先行告退。” 等陆逊终于注意到杵在厅门一带,面无表情地抱臂斜立的吕布,就飞快地恢复了矜雅的模样。 对燕清的关怀,他不忘恭敬地低了低头,又向吕布也遥遥行了一礼,接着模样很是淡定地出去了。 要不是他正毫无自觉地顶着一张大红脸,燕清没准还能被骗过。 吕布默不吭声地目送陆逊离去,转而对燕清道:“这便是你看中的那小子,好像是陆康的孙子罢?” 燕清笑道:“陆康为议儿从祖父,主公好记性。” 吕布漠然道:“小小年纪,倒会装模作样。”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深知吕布厌恶世家子弟那不疾不徐,看似温文尔雅的文人风范,尤其他们字句带刀淬毒,拐弯抹角,把人骂得七窍生烟。 而为大局安定着想,尽管再难以反驳、吕布也不能真不顾涵养风范地直接动粗镇压。 尽管有燕清为首的一干谋士为他保驾护航,吕布跟他们不得不打交道的时候,仍然吃了不少口舌笨拙的暗亏,也就是近来苦心建设下,彻底得到这一阶层人士的认可,才逐渐绝迹。 尽管都是望族之后,又都早年丧了双亲,跟得吕布一下相中、堪称锋芒毕露、独立特行的诸葛亮比起来,陆逊的确沾了更多名门的藏锋内敛之气。 除了个人性格差异外,燕清倒觉得,小孔明这么做其实也是刻意,和诸葛一族人才凋零、家道中落,未能再给子孙提供庇荫,后代需得自身奋起,也脱不开干系。 “主公说笑了。”见吕布明显对陆逊表达出不喜,燕清只莞尔一笑,神色自若地转移了话题:“清知您已在军营用了晚膳,只是外头天寒地冻,为防着了风寒,还是饮一碗姜汤的好。” 旋即牵起吕布被风雪刮得冰凉的手,轻轻拍抚几下,才慢慢松开,与他齐肩并步,回寝房去了。 与这脾气不算好的恋人相处久了,燕清自己研究出了一套安抚他暴躁情绪的方法。一拍二摸三抱,尽管简单,但对付吕布,却足够有效了。 果然,享受着这份亲昵的吕布,瞬间没了去计较陆逊的心思,一路有说有笑,等回到卧房当中,已将陆逊那小毛孩忘了个一干二净。 讲那碗放在案桌上,温度刚刚好的姜汤一饮而尽后,吕布又搂着燕清厮缠片刻,才磨磨蹭蹭地去洗漱,最后灭了画烛,安然就寝。 等一觉醒来,万事俱备的此行却未能成行。 那是四更刚过,身着缟素、随者皆都挂孝的徐州别驾糜竺叩开了许县城门,先至府衙,求见吕布。 只因徐州刺史陶谦,于十日前已然沉疴不治,黯然病逝。 被扰了清梦,吕布也不恼不怒,一边派快马召集城中幕僚,一边匆匆洗漱更衣,再携谋主燕清,同骑赤兔,赶去议府了。 尽管陶谦比史上所记载的还多活了几岁,燕清还是有些讶异。 前些时日,他才与郭嘉从刘备离陶谦而辗转投刘表一事,做出陶谦实乃装病的推测,这会儿却被打脸了。 若光是他猜错了,还不至于感到奇怪,毕竟他对自己的真实水平心知肚明,但郭嘉竟也会错,他就觉得不可思议了。 要是陶谦有曹操的智谋和野心的话,燕清没准还会怀疑他先是装病示弱,再装死遁逃,或为放松他们警惕,另有图谋。 但那可是自己苦心经营徐州多年,一旦对上只盘踞在兖州一年的曹操的兵马,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时年六十有四的的陶公祖啊。 因这个原因,当燕清看到宅邸离府衙并非最近,却是头一个赶到,比燕清与吕布还来得快的郭嘉时,不免多了几分了然,默契地与他交换了个眼色。 谋士们很快被召集齐了,面色凝重地聚于厅内,这时,便有人疾步奔去,请等候在外的糜竺进来。 燕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史上刘备的大舅哥、家拥金银财帛无数,人称富可敌国、养有上万仆从与食客的大土豪,不禁多看了几眼。 果然如书上所写的那般,拥有雍容儒雅的相貌,不愧是美女在侧,都能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 只是因极度的忧虑,而添了浓重的憔悴之色。 不等他开口,光观其神容气色,已足够叫燕清彻底排除了剩下的那一丁点陶谦死遁的可能性了。 要是演技能做到这种地步,那恐怕骗过曹操那八十万大军的黄盖都得甘拜下风。 吕布面无表情地正坐于主位上,气势凛凛,叫糜竺一时间竟不敢直视。 燕清与吕布朝夕相处,对潜移默化的变化,只略有所感,却未真正察觉到,对方已悄然完成了蜕变。 吕布的模样,本就生得威武,身形高大健壮、堪称傲视群雄。又投身军旅多年,斩杀敌将无数,自有至强武人那说一不二的悍气。 可这剑锋出鞘的锐气,和万夫不当之勇,早在吕布还在董卓麾下浑浑噩噩地效力时,就已具备了。 长期的身居高位、独领一强大势力,反叫吕布沉淀凝练下来,充斥着不怒而威的气场。待糜竺揖礼致谢,坐下后,方沉声问道:“不知糜别驾来意为何?” “竺奉主遗命,前来送三物与大将军,请您不吝过目。” 糜竺再次揖首致意,旋即取出贴身携带的陶谦书信,再将袖中所藏一物置于案桌之上,由随侍亲随取了,呈至吕布面前。 吕布只潦草扫了一眼,挑了挑眉,问默然不语的糜竺:“糜别驾不是说有三件物事么,布却只见两件。” 糜竺回道:“大将军稍后便知。” 吕布便不追问,将信拿起,只是他尚未拆开,注意力便被另一物给吸引住了,心中一震,本能地看向燕清。 正对上燕清微微笑着、让他安心的面容。 燕清虽从未见过徐州刺史的刺史符节长什么样,却对吕布持有的豫州刺史印绶、和他自己拥有的扬州刺史符节熟悉万分。 要是似袁绍曹操那些居功自表,据地为牧的诸侯,也就罢了,可陶谦既然同是经朝廷任命、名正言顺的刺史,所持有的证明,与他们的一般无二,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由糜竺不远千里赶来,连书信一次当面献上的此物,正是陶谦一直握有的徐州刺史牌印。 就算凭吕布的势大兵强,要真有心要占下徐州,也可谓是唾手可得。但花费功夫去争抢兼并,跟对方病死后将偌大家业不留于子嗣继承,而是拱手相送给非亲非故的虎邻,予人感受,就彻底不同了。 燕清对这种反应非常理解:就跟一个有钱人习惯了掏钱去买馅饼,跟好端端坐在家里,却被馅饼雨给砸得满头包一样。 哪怕是如今诸侯里的最大赢家吕布,突然被动地不劳而获了一回,白捡了这么一份丰厚的遗赠,也被唬了一跳。 于在场之人当中,事先就通过史书,知晓陶谦会如何作为的燕清,无疑是最镇定自若的一个。 否则谁会想到,能力不过平常,各方面都称不上出彩的陶谦,在遭遇过被曹操逼得走投无路的折磨,又亲眼见到陈温死后的扬州是如何动荡、成为被人热烈抢夺的猎物后,会在寿命已至时,无比果断地来这么一出,直接绝了其他蠢蠢欲动的诸侯的心呢? 在燕清的猜想当中,陶谦这举动不但为他博得了一个大公无私、让位于贤的身后名,其实也保了他的家眷在这海宇倾覆的乱世当中平安无虞。 凭他子嗣的平庸资质,是断无可能在吕布曹操袁绍环伺的情况下,守住徐州这一片沃土的。既然如此,不若干脆利落地献出,以此为筹码,直接依附于势大军阀,恰好吕布又曾有恩于他,救他于曹操铁骑之下,正能以此做偿。 尤其曹操与他之间,还横亘了一笔叫他无可奈何的杀父之仇,哪怕曹操现失了根据之地,终究是头早晚找上门来报这不死不休大仇的恶狼。 在三国演义当中,陶谦是将徐州让给了发兵来救、资质又看着非寻常人的刘备。 可惜一夜暴富的刘皇叔,到底没能在糜竺和陈登等人的倾力辅佐下,抵御住陶谦那大仇家曹操的攻势,还是仓皇丢了这送来的家业。 要是如今的吕布的话,一旦吞下去,谁都没本事叫他吐出来了。 吕布与燕清目光交汇片刻后,率先移开,心下已是大定,默然拆了书信,并不急于展开,而是微扬下颌,看向糜竺道:“敢问糜别驾,陶徐州这是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糜竺的事迹,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 出自三国演义第十一回 *此人家世富豪,尝往洛阳买卖,乘车而回,路遇一美妇人,来求同载,竺乃下车步行,让车与妇人坐。妇人请竺同载。竺上车端坐,目不邪视。行及数里,妇人辞去;临别对竺曰:&我乃南方火德星君也,奉上帝教,往烧汝家。感君相待以礼,故明告君。君可速归,搬出财物。吾当夜来。&言讫不见。竺大惊,飞奔到家,将家中所有,疾忙搬出。是晚果然厨中火起,尽烧其屋。竺因此广舍家财,济贫拔苦。后陶谦聘为别驾从事。 第163章 刺史人选 糜竺道:“当日曹兵势猛,攻围徐州,承蒙大将军垂救,遣孙、徐二位将军领兵前来,方使曹操退兵,亦让生灵免于涂炭。” “陶公卧床不起时,屡屡感念大将军恩德,又言今世道纷乱,王纲不振,风雨飘摇,方有群雄并起,各据一方。又叹己身老迈,二子不才,无能庇护徐州老幼,唯在身后,将徐州委托给大将军此等当世人杰、社稷之臣引领力扶,方可瞑目。” “望大将军不弃,愿于麾下觅一良士,肯怜悯百姓疾苦,掌管徐州此地,陶公才能安心入棺进土。” 最后一句一出,堪称石破天惊,除对尸身并不在意、现代思维的燕清外,在座人脸色皆不禁微变。 为了避免出现吕布怀疑有诈,拒受馈赠的情况,陶谦竟直接命部下停棺厅中,暂不发丧,用舆论去推促此事。 徐州百姓不可能不听闻此讯,定会对身虽已死、却始终顾念为当地百姓谋求福泽的陶公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而各阶人士也当看清了陶谦的坚定态度,对即将入主徐州的吕布势中之人,更不敢妄做行动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拿发丧一事来恳求吕布接受,陶谦的决意,不可谓不强了。 燕清的想法则很简单:陶谦在请彼时在公孙瓒底下效力、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对徐州颇为渴求的刘备接管时,可是足足请了三次的。 换成对这一地的需求毫不迫切、几乎是将双方地位掉转过来的吕布,不出狠招,怎么显示得出诚意呢? 糜竺说完,退后一步,居然直接叩拜下去,深深恳求道:“如大将军所见,您曾问的那第三物,便是陶公毕生心血,偌大徐州。竺斗胆,还请大将军莫拒陶公遗愿。” “布已知情,糜别驾请起。” 吕布听完,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请糜竺起身,重新落座后,将信展开,逐字逐句地仔细读下。 沉吟片刻后,吕布客气道:“事关重大,布且须斟酌一二,还请糜别驾见谅,候上……”他原想多要上几天,可思及陶谦的棺木还停在府衙未曾下葬,就临时改了口,“一日,可好?” 知吕布定要跟帐中幕僚商榷后再作决断,又身为有求于人的一方,尽管内心着急,糜竺也不可能提出反对,识趣地告退了。 等糜竺一走,下人亦飞快退下,将厅门闭合,吕布毫不迟疑地看向燕清,意欲问策。 燕清却未留意到吕布的殷切目光,而是头一个看向了郭嘉,习惯性地问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摇了摇重扇,悠然道:“陶公深明大义,将州让于似主公这等贤才治理,自是好事一桩。” 又立即以扇掩面,用只有燕清才能模糊听清的音量轻轻道:“就是陶公祖的家眷,极其金贵。何止价值连城?已是价值连州了。” 燕清差点被他的俏皮话逗笑,好歹忍住了,只严肃地点了点头,问贾诩:“文和以为呢?” 贾诩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庭广众之下都没形没状,捉上官堂而皇之地说什么悄悄话的郭嘉,略作思忖,宛若不经意地向燕清使了个眼色,才不疾不徐道:“依诩看,不妨候上数日,待徐州细作传信而来,确认此事,再作承诺。” 连张邈与曹操那连家人都可相托的过命交情,都能悄无声息地就叛了,而吕布与陶谦之间,更是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要是陶谦知道,让他一病不起、心血毁去大半的这场飞来横祸,恰恰是出自看似友善来援的吕布手笔的话,恐怕死了都要被气活过来。 若陶谦真是至死都不知此事,也的确想为家人性命求一道稳妥的保障,那倒罢了,否则,这白送一州的好事骤然上门,倒充满了凶险的气息。 贾诩作为对那内情知之甚详的人之一,不可能不考虑到这点,也是借此委婉提醒燕清一番。 当日郭嘉做了谋划后,之后在具体执行时,燕清不但交由最为可靠的人去做,且让负责执行每一环的人,都只知上下两层,其余并不相通,尽量将保密工作做到极致。 尤其在受此策害、慌忙来投的陈宫被启用之后,更是在议厅里也彻底封存了。 陈宫对此一无所觉,只当是贾诩那谨小慎微的性情作祟。 可对此事,他的确有话想说。 他虽与陶谦交情匪浅,然自投至吕布麾下后,一旦涉及徐州事务,便再不轻提这些来往,皆是公允地就事论事,自知避嫌。 这会儿乍然听闻陶谦已死,他在震惊之余,也多少有些伤怀,忍不住替其辩护了几句:“宫曾与公祖交厚,素知他品德高尚,有容人雅量,是为仁人君子,多讲究光明磊落。此言既已得宣扬,广为人知,定不会于背后耍诈的。” 以落棺相迫,可远脱出兵不厌诈的范畴了。 考虑到有陈宫等对那事并不知晓的谋臣在场,参与进那事的郭嘉、贾诩和燕清,皆都在讨论时,默契地避开了它。 吕布更是全程没说话,只安坐上方,时不时亲自倒杯茶,送到说得口干舌燥的幕僚们跟前,惹来一片惶惶的‘不敢’。 话虽如此,在吕布执意如此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受了,对这份来自主公的关怀和体恤,也默默领情在心。 只有燕清知道,吕布这厮根本不是借此收买人心,而是趁给谋士们端茶送水的时候,偷行不诡之事。 方才行至他跟前时,吕布就悄悄摸地借着宽大肩背掩护,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大胆地捏着他的手。 仗着知道燕清在这种场合不敢大幅度地挣扎抵抗,就放肆地好生把玩了一阵,直到燕清忍无可忍,将寒气森森的目光转到吕布裤裆一带,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虽是桩发生得莫名其妙的大事,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吕布都绝对是占尽好处的一方,于是谋臣们在讨论时,也十分顺遂,就连唯一建议谨慎为上的贾诩,都很快被说服,放弃坚持自己的意见。 时间拖得越久,徐州当地的民众,对拖三推四得叫陶公无法早日入土的吕布,好感就越低。 况且这派去接管徐州刺史之位的人,可是由吕布来任命的,却非吕布本人亲至,双方又实力悬殊,哪怕不管不顾地这恩将仇报的恶名背上,也损害不了吕布甚么。 接受是肯定要接受的,就是商定出任徐州刺史的人选时,为了达成共识,耗费了一些时间。 燕清属意刚在出间青州,立下大功的周瑜担任,还能将他那正在扬州做从事的总角之交,孙策派去做徐州别驾——虽然主臣关系反转,让他颇感微妙,但一想到那大都督陆逊都变成他儿子了,就又淡定下来,觉得没什么了。 对燕清看人的眼光,郭嘉一向深信不疑,又跟他是众所周知的挚友,这会儿就厚脸皮得不知避嫌为何物,懒洋洋地直接出言帮着力挺。 就是贾诩和陈宫等人认为周瑜毕竟年岁太轻,资历虽够,却不一定能服众,略感犹豫。 “……公瑾前番建有大功,需得大赏,方能安定军心。”燕清据理力争道:“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有德贤者即可居之,你们非是迂腐之辈,怎单单拘泥于其年纪,叫这也成桎梏了?” 最后在燕清的力荐之下,还是选定了周瑜。 在派人去通知在驿站休憩的糜竺时,贾诩忽问:“这递上朝廷的奏章,可是将由重光来写?” 燕清一愣,笑道:“文和多虑了,若清真动笔,那才叫多此一举。” 贾诩凝眉:“噢?” 燕清刚要回答,郭嘉就笑了一笑,将一对胳膊大喇喇地往燕清双肩上一搁,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地贴了上去,全靠燕清帮他撑着:“陶公祖既动此念,又做至如此地步,恐怕早将那让贤的表章写好了。” 听了这话,贾诩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眉头还深深地皱了起来,目光亦跟长满针芒一般充满杀气,直刺郭嘉理直气壮地垂环在燕清胸前的那两条手臂。 郭嘉却是风流不羁。即使被贾诩以眼刀剜了,也只是先开始愣了一愣,明了贾诩的火气所在后,非但满不在乎,还眉眼弯弯,变本加厉地将浑身的重量都往燕清身上压去。 郭嘉那原本很是孱弱的体质经过调养,已渐渐与常人无异,这会儿没轻没重地压过来,骤然被迫承受着一个成年男子重量的燕清,也被带得身形一歪,等稳住后,没好气地侧过头来训道:“你倒是不知客气为何物!还不下去!” 郭嘉神态惫懒,谎话张口就来道:“站得稍久了些,眼前发昏不止,想靠着歇会儿,重光不至于如此小气吧?” 燕清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没能分辨出真假来,便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随他去了。 郭嘉对燕清那在外人面前油盐不进,在朋友跟前就好说话得不可思议的性子拿捏得十足,得了默许后,就更加心安理得地赖着不动了。 甚至乎,他在撂下这句话后,还心血来潮地以鼻尖往燕清衣领里凑了一凑,意外地嗅到几丝淡雅木香,倒很是宜人。 燕清看他得寸进尺,不轻不重地推推他前额,警惕道:“做什么?肯让你靠着,已是大发慈悲了,要再弄些把戏出来……” 郭嘉扬了扬眉,笑道:“重光何时也似文若那般讲究,用香料来熏染衣物了?” “香料?”燕清狐疑地俯身嗅嗅衣料,除带点沐浴后的皂木香外,并无其他:“怕是你弄错了,我可没弄过那些。” 吕布反应则更直接,原正听着陈宫讲话的他瞥见这边的动静后,想也不想地一个大步飞窜过来,眨眼间就将郭嘉从燕清身上扒了下来。 就跟提着一只兔子似地,托住郭嘉双腋,当场叫他双脚离地,口中还急切道:“奉孝可是身有不适?来人,速请仲景来!” 郭嘉:“……” 待燕清哭笑不得地劝住做戏做得万分投入、竟让陈宫等人都真了当、也跟着忙活的吕布,吕布才心有不甘地松开了郭嘉。 郭嘉心有余悸地活动了几下筋骨,燕清好笑道:“奉孝也应吸取教训,少当着主公的面胡闹才是。” 明知吕布是醋坛子,还故意当着他的面搞些小动作。 郭嘉轻哼一声,凑到燕清耳边道:“有在议事中途没羞没躁地对你动手动脚的主公在前,重光还好意思说我没分寸?” 燕清一惊。 好在他脸皮够厚,这会儿还能若无其事地低声回道:“奉孝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你看不到的。” “何须眼见为实!”郭嘉嗤笑一声,以扇掩面,先打了个大哈欠,才面无表情道:“嘉虽眼拙,不识你仙人玄妙,但那杯茶水在你面前摆着、却一直都满着的这点,还是记得分明的。” “你倒是心细如发。” 燕清由衷地感叹了句,没想到郭嘉如此火眼金睛,竟连他面前的茶水都有分神关注,接着又不由惑道:“但这与你方才所说有何关系?”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5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并不口渴,又准备一会儿找机会睡回笼觉,所以碰都没碰那杯被吕布沏得味道尤其一般的浓茶。 可区区一杯茶水,又是怎么害他露了馅的? 郭嘉一针见血道:“蠢货!你那杯茶自始至终都是满的,主公却往你那添得最勤,那茶水究竟是添到哪儿去了?” 第164章 陶谦遗计 吕布那点见不得人的小腻歪,一下就被火眼金睛的郭嘉给犀利地揭了老底,燕清为其伴侣,也感到不甚自在。 他轻咳一声:“你既看破,又何必说破?” 郭嘉凉凉地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若不说破,重光又如何信我已看破?” 燕清竟无言应对。 就在这时,吕布结束了与陈宫等人的对话,大步流星地行来,看也不看郭嘉,径直对燕清讲道:“还请重光代布书上几语,交予公瑾。” 一谈及正事,燕清就将方才那点小尴尬给抛之脑后了,肃容道:“此乃清份内之事,主公交代即可。” 那么多的书不是白看的,那么多日的谋士议事,也不是白听的,吕布早是今非昔比,这会儿略作思忖,就突显出了往日刻苦的成效,出口通顺达情:“同为大汉之臣,守一方之邦,今见公祖骤然离逝,心中甚憾。承蒙故友看重,以徐州相托,虽功德微渺,亦不胜惶恐,为不辜负遗忘,唯有慎择良才,为其继任。憾事务缠身,无法亲至,亦不当受贺,而委公瑾代去吊唁,再上奏天子,为公祖请封一二。” 说完,吕布恳言道:“布才疏学浅,言辞定有不妥之处,便请重光帮着润色一二了。” 燕清自然应好。 面上分毫不露,心却忍不住对这英武沉稳模样的吕布砰砰直跳,有了刮目相看之感。 而吕布这虚心请教,谦恭下士的姿态落入尚未离去的幕僚们眼中,顿让他们暗暗点头。 加上他占了便宜后毫不狂妄自大,而是谦虚得体地做出答复,牢记第一时间宽抚对陶谦的恩德怀念不已、又对他的即将到来而惶惶不安的徐州人士,十分满意。 “还请主公候上片刻,清即刻就来。” 燕清不欲拖延,直接返身入了内厅,要马上处理此事。 吕布当仁不让地紧随其后,倒是可以回府补眠的郭嘉不知为何,也默不作声地跟了进来。 磨是提早研好的,纸张也有现成的。燕清静坐片刻,打好腹稿,就提尖运笔,行云流水,可谓是一挥而就。 将之平铺于案桌之上,待墨干透即可封敛。 吕布着迷地看着燕清优雅漂亮的动作,根本移不开眼来。 而这痴迷姿态落入虽也有一会儿晃神、但很快恢复过来的郭嘉眼中,自又是一顿不忍直视的眼皮抽抽。 燕清将写就的文书从头到尾又默读一次,确定没有疏漏了,方安心搁笔,一抬眼,就看到难得在私下里能和平共处的两人,不免觉得稀奇有趣。 等接触到燕清不解的目光,吕布才慢慢清醒过来,却没没正没经,而是正色问道:“因陶谦之事所耽搁的出征,依重光看,是午后即去,省得误了战机,还是另行择日呢?” 燕清:“……” 他还真将这茬给忘了个干净。 不等燕清回答,郭嘉就慢吞吞地开口了:“实不相瞒,嘉之所以留下,亦是关于此事,有些话想与主公与重光说。” 对郭嘉的意见从来是无比看重的燕清一听,登时毫不犹豫道:“奉孝请讲。” 郭嘉也不谦虚,点头受了,旋即道:“依嘉之见,若重光建议出兵伐那青州,是意在曹操的话,恐怕无需再动兵戈了。” 燕清:“这是何故?” 郭嘉挑了挑眉,一面往厅正中位置悬挂的那舆图走去,一面不答反问道:“重光认为,曹操此人,是那不通转变,不惜性命的庸才,还是善于变通,识得时务的英才?” 燕清想也不想道:“自是后者。” 郭嘉这会儿已站在舆图前面,先在青州的版块上点了点,再到在其正下的徐州,旋即顺着去到左上的兖州、冀州…… 至于右侧皆是海水,不必多看。 郭嘉微笑道:“这理由,可够简单明了的?” 燕清在他走到地图前的时候,就已明悟过来。 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徐州的吕布有多高兴,吃下陶谦死前这一记釜底抽薪的曹操就有多难受。 要按照原来的设想,刚取下兖州、又专程去长安一趟,匆匆迎来帝驾的吕布,起码在一两年内都不会轻易兴兵,着力安顿内部。 即便有那余力和急切,首当其冲的,也是荆州刘表和冀州袁绍,或是并州混战的多方势力,而不是只与兖州接壤的青州。 单应付一个有勇无谋,急于复仇,用人唯亲的公孙瓒,和老迈无力、胆被吓破的陶谦,他完全称得上游刃有余,还能一边寻求机会攻打周边来扩展领地,一边暗中结连凉州马腾韩遂、并州黑山军和荆州刘表,用以牵制吕布。 可陶谦这一手,却将这打算彻底毁了。 曹操只要不蠢,就能看出自己即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下青州作为修养的根据之地,也注定失了发展的机会了。 冀州袁绍不过在公孙瓒的猛力强攻下勉力支撑,距离满盘皆输只剩一步之遥;陶谦更是不战而献,把偌大徐州拱手让吕;他若坐守青州这一临海之地,就得面临三面被围,与关中一带的联系被悉数切断,避无可避的境地。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招勉强看似可行的缓兵之计:一是全力支援袁绍,助其对抗公孙瓒,换得三面中的一面为盟,有所退路;二是与吕布交好求和,待元气彻底恢复,再寻机与刘表公孙瓒结盟。 燕清与郭嘉皆都认为,这俩选择,曹操是一个都不会选的。 莫说他与已是苟延残喘的袁绍联盟顽抗,能不能敌得过有手握四郡、兵力粮草底子皆都雄厚的吕布不断提供支援的公孙瓒,单是绵延的战事,就足够将袁曹两势迅速拖垮。 至于交好? 吕布可不似原来在史上那般目光浅短,会被蝇头小利驱使上当。他半点不傻,自不可能给曹操翻身的机会,做出把到嘴边的肥肉放弃,养虎为患的蠢事来。 思及曹操进退维谷的绝境,燕清的脑海当中,忽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莫非缠绵病榻、久无动作的陶谦最后力排众议,做出自己死后不让儿子继承徐州、而是转至兵力强盛的吕布手里的决定时,就已预测到曹操会为此变得骑虎难下了? 开了这破口后,燕清不禁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史上的陶谦为何会要将徐州三让给刘备,姑且不知,可这里的他会如此做,且心意坚定至以落棺入土做胁迫……恐怕还真跟他恨当日仗着兵勇将悍,又以报杀父之仇为名义,狠戾践踏徐州境地、鱼肉百姓、欺迫的曹操入骨脱不开干系。 他那俩儿子那般不成器,别说开疆扩土,就连他留下的家业,都不可能在斗争日益激化,局势也渐渐明朗的关东里保得住,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托给吕布,如下注一般卖出人情,给家眷换来平安,也叫一直觊觎此地的曹操彻底绝了希望。 燕清不由感叹:“陶谦这遗计相当狠辣,将曹操给坑得有苦难言啊。” 吕布一脸莫名其妙,不知燕清怎无缘无故地夸起了陶谦。 郭嘉眨了眨眼,他与燕清一向心有灵犀,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作为罪魁祸首,也略有余悸道:“多亏重光将那事瞒得够紧。” 尽管曹嵩惨死,只是给了身为其子的曹操一个名正言顺发兵的理由,而他在侵入徐州后,大肆荼害生灵,才是叫经营徐州多年,将此视作毕生心血的陶谦恨他入骨的原因,可真叫旁人知道这在背后运筹帷幄、使借刀杀人此计的主谋是吕布帐中谋士,不但有损吕布那光明正大的开辟威名,也定会跟曹陶两势彻底交恶。 自不会似现在这般,巧取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陶谦虽知吕布的发兵救援恐是另有图谋,也懒得细思;曹操虽怒吕布趁虚而入,夺走兖州,可思及变化立场,有这良机,他也不会放过,那么成王败寇,自然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燕清将陶谦之事放下,坦诚承认道:“但曹操只要还在外头逍遥一日,我就一日无法安心。” 郭嘉笑了一笑,轻松道:“此事易办,就看重光是想杀他,还是想用他,或是一直关着他了。” 燕清愣了一愣,竟被问住了。 按理说,选择杀了曹操才是最保险的。 燕清作为如今最清楚这枭雄厉害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心慈手软,仗着知道历史的优势,对其进行了狂风暴雨一般密集强烈的打击限制,才护得吕布一路顺航。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但同时作为一个读过他无数事迹,背过他无数引人入胜的诗作的后世来人,临到真决定是否要下杀手了,燕清也难免感到犹豫不忍。 不过自己的个人情怀还是其次,重点在于,以曹操的人格魅力,他的部下多是对其怀有极深的钦佩崇拜之情,死心塌地的为其效力。要真杀了他,就得做好连他家眷和核心部下们具都屠尽的准备,而别妄想收拢他们。 否则等他们卧薪尝胆、假装乖顺地潜伏下来,以后的报复就会越恐怖。 至于千日防贼,本就不现实的。 曹操在说下“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话时,其实也做了类似的事情——为防止友人伯奢发现家人被误杀后行报复之事,直接将毫不知情的伯奢给理直气壮地杀了。 换做吕布,却不能有样学样。毕竟曹操可不是什么无名小辈,而是颇有义名的一方诸侯,先是单枪匹马行刺董卓,再是自起义兵,又在十路联军讨伐董卓时英勇作战,以忠君捍汉之心被传于天下。 哪怕在徐州立下让人发指的罪行,外人思及其与陶谦之间横亘着的、那不共戴天的弑父之仇,在批判时也会稍微宽容一些。 况且这会儿还有祸不及家人的默认规则,要单是为了一绝后患,就做下杀尽战俘、绝其一家的残暴之事,别的不说,吕布那好不容易攒起的仁厚名声,就得被毁得一干二净,遭千夫所指之余,恐怕也再无人敢投降于他。 难不成只能软禁起来,关一辈子了? 燕清思来想去,始终难以下定决心,还是看向郭嘉和吕布,征询道:“主公与奉孝认为如何?” 第165章 孺慕之情 郭嘉一听这话就笑了:“观重光如此为难,定是想用他,又不敢放心去用。” 燕清被他一语道破心思,也不觉难堪,只淡定回道:“的确如此。奉孝可有妙招?” 郭嘉反问道:“主公帐中,如今可缺人乎?” “并不,不久后待塾中学子学成而出,更是人才济济了。”燕清实事求是地回道:“应是够用的。” “曹操纵有天纵之姿,得子将一句‘治世能臣’的评语,也不过持一族之力而已。”郭嘉笑道:“何必拘泥于一不得掉以轻心之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重光定也清楚。” 这便是不赞同登用曹操了。 燕清叹了口气:“果然,只能将他拘禁起来了。” 暴殄天物还在其次,重点在于这么一关,要么关一家子,要么将曹操当人质使用,好收拢其部。前者动静太大,惹人诟病,后者则叫他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郭嘉摇头:“如此亦不可行。” 燕清:“噢?” 郭嘉笑道:“曹操因穷途末路而来,却并未与主公结下多大仇恨。世人皆知他胸怀学识,有将帅智略,倘若不用反囚,于主公名誉,也难免有些妨碍。” “文谦倒罢,毕竟名声不显,可你当你将文若、仲德、沮授等人也一路按下不用、软禁至今,就无人对此抱有微词么?” “主公既有取汉君而代之,登大宝之心,便当爱惜声誉,纵不行千金买骨之事,也需将网罗天下人才的胸襟示之于众。” 燕清这一听,就知道郭嘉在背后不知又替他做了什么,不禁小揖一下:“叫奉孝劳神费心了。” 郭嘉潇洒一挥手,神态自若道:“你我之间,从来不分彼此,何须言谢?只是曹操究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故技重施,我也难以兜住。” 一直在默默思考的吕布,这会儿怎么听郭嘉那亲昵过头的话怎么别扭,忍不住开口了:“布——” 燕清与郭嘉瞬间猜到他要说什么,具都蹙眉,不约而同地侧过头来,眸中虽是神色各异,却是异口同声地打断道:“主公可千万莫沾此事!” 吕布:“……” 掐灭吕布想强出头来蛮干的苗头后,燕清与郭嘉才好继续讨论。 吕布一口气憋着,半天出不来,见他俩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地越凑越近,简直都快贴一起了,唯有强迫自己一阵狂想。 结果还真被他琢磨出了点什么来,忙道:“不妨将他派去徐州,由公瑾去用。” 当初曹操打着为雪父仇的旗号,在徐州滥杀无辜、鞭挞尸首时有多痛快,这会儿就有多自食恶果。 无论将曹操派去何处就职,假以时日,凭他能耐,都有本事将当地打上鲜明的个人印记,成为独效力于他的基础和后盾。 往后要纠结兵马,寻机在吕布眼皮底下叛变,亦非难事。 唯有对他深恶痛绝的徐州父老,绝无可能听信仇人蛊惑,忠心追随于他。 郭嘉难得对吕布出的主意点了点头,道:“这或可行,先试试罢。” 燕清刚要跟着表示同意,就忍不住笑了:“曹操还在青州打着,我等不过是猜测罢了,怎就想得如此遥远了?” 郭嘉却不觉得这点前瞻太过多余,信心十足道:“重光不必为此忧心,因今岁荒乏粮,曹操掠地充饥,已将青州于今冬自保的余力给夺去了,现节衣缩食,亦难以苦撑,已是强弩之末。他纵占下州郡,待冬去春来,余下也不过死城一座。黔驴技穷下,他恐早已生出此意,只无台阶可下。嘉愿去信一封,促成此事,聘他率部归降。” 郭嘉既自告奋勇,燕清自不反对:“如此,便有劳奉孝了。” 郭嘉跟吕布一直都没太将曹操当回事,连他在兖州过得风生水起时,也称不上看重,更何况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地盘丢尽空漂泊的今时今日了。 也就是被燕清的慎重感染,才把局势往最严峻的方面想。 燕清其实也被他们的轻描淡写所带动,渐渐想开了。 这会儿的曹操,根本不是史上那个创下宏图霸业、锋芒毕露的枭雄,只是有些野心、又顽强厉害、行兵打仗和收买人心,都颇有一套的诸侯罢了。 试想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豪杰,有他帮吕布抢先一步,占尽先机,曹操到底不是天神转世,哪怕再擅长抓住机遇、一鸣惊人,在大局渐定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要是让他做一郡太守,再有名望,也在可控范围内,还能将‘治世能吏’的才干发挥出来,看着倒是两全其美。 即使曹操不是真心实意为吕布效力,也不是多无法接受的事。旁的不说,单是各州郡里的世家大族,不过是因吕布势大兵强,才顺从臣服,甘心听命,却不代表,以家族利益至上的他们,就对吕布忠心耿耿了。 吕布就像将心怀鬼胎的狼群压制得死死的凶恶老虎,要是露出半分颓态,头一个反叛、要取而代之的,恐怕就是他们。 当然,为了预防万一,燕清还是决定选一干合适的人选,秘密监视曹氏一族,若窥得不轨之迹,就立刻杀了。 曹操再惊才绝艳,也是史上将吕布缢杀白门楼的人,一旦可能对吕布不利,燕清下手能比任何人都要狠辣,哪儿会有多余的心去可惜他没法实现胸中抱负? 大不了,这滥杀部下的大锅,就由他一人扛了。吕布只消负责写篇悼文,表奏朝廷,即可撇得一干二净。 郭嘉刚要告辞,吕布却问:“曹操余下那两万兵卒,当如何处置?” 打散不成,由他们追随旧主,也不安心。 燕清与郭嘉却是相视一笑,淡然道:“将士随他征伐多年,始终远离故土,难免思念家人,这会战事暂歇,也当放其返乡了。” “无论如何,曹操最终带进许城来的,定不会超出五千。” 曹操心性坚韧,能屈能伸,又善审时度势,灵活变通,一旦做出臣服人下的决心,为示诚意,只会将一切做得尽善尽美,竭尽所能地取信吕布。 岂会带如此多人,平白惹出猜忌,堪称自寻死路的举动来? 哪怕不用这个理由,曹操也会有别的借口将兵马解散大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曹操不肯屈居人下,打定主意要跟他们血战到底,来个不死不休,但这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要他真肯螳臂挡车,反倒没什么可纠结忌惮的了,强推杀了即可。 郭嘉走后,燕清与吕布也未在此处多加逗留,而是先回了宅邸,要正式洗浴进食。 只是刚进内厅,燕清就小惊一下。 那四平八稳地端坐在桌畔,矜持优雅地打量着悬在壁上的诸多山水字画的翩翩少年,可不正是他刚收下,还没广而告之于众的义子陆逊? “父亲大人。”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听到门厅那头的动静,陆逊不急不慢地起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乌润的眼眸闪闪发亮地看向燕清。 一向舌灿莲花的燕清,竟被知礼过头的陆逊给惹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微微一笑,一面在他跟前坐下,一面亲切回道:“自己家中,不必过于恪守礼仪,我知你孝顺,心意领了,只是请安,日后可免。” 他们天未亮就出了去,晌午刚过才刚回来,陆逊就这么死心眼地等了下去。 陆逊闻言一怔,眸底那点亮光就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他及时垂下眼睑,回话时仍语调温和,听不出任何低落情绪:“是,日后定不轻扰父亲。” 燕清自认也称得上是八面玲珑、精于交际的老油条了,可一对上看着矜持内敛、其实小表情早将那点崇拜和仰慕给暴露无遗的小少年陆逊,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小心翼翼感。 仿佛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将这敏感细腻的少年孺慕之情给碰伤了去,浑然不似在旁人面前那如鱼得水的自在。 怪异的是,这种新鲜而古怪的滋味,却并不叫他不喜。 见陆逊这心里明明因被他拒了日后请安、少了与他亲近的机会而不太好受、偏偏还强忍着不露出来。装作懂事晓理的乖模样,燕清就没办法当没看见,微微一笑,道:“虽请安免了,可早膳晚膳,按照家中规矩,却需一起用。” 想了想,又补充道:“吾儿日后学业上凡有问题,若舍里师长无法替你解决,大可前来书房问我。只要我当时非是忙于公事,定会尽力为你解惑。” 末了强调:“你若一直不来,我反倒觉得,你是不愿与我亲近了。” 话说的虽满,燕清却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陆逊问的问题,连他也答不出来,就得厚脸皮请教郭嘉去了。 尽管运气绝佳地收下陆逊做义子,燕清既没那功夫,自忖也没那本事,要将他留在家里亲自教导,而是决定让他继续去舍中进学。 关于这些,以为要随军出征去青州讨曹的燕清,都已在昨晚睡前做出了具体安排,也就是念及陆逊连日奔波,今日才让他在家中好好歇会儿。 结果这一番好意注定白费,陆逊根本不是会因为身体疲累,就能放纵自己睡懒觉的人。 正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天一亮,他就起了身,接着坐在这儿耐心十足地等着,只因惦记着给燕清请安了。 要不是管家劝这极度孝顺、却在这方面额外固执不听劝的小公子用了早膳,又怕他冻着,自作主张搬来两个烧得正旺火盆,以陆逊的惊人定力,只怕光捧着手里那两卷书,置身寒冷广室之中,冻得口唇青紫,也能安然自得地呆到繁星如斗的时刻。 待正式进学,陆逊作为燕清亲荐的插班生,夫子们自也清楚他身份非同一般。有多崇敬燕大鸿胪,就有多忍不住额外关照他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热情转注。 而陆逊心里透亮,也没辜负这份另眼相看。 他为人谦逊,藏锋内敛,尽管初来乍到,却已深受同窗喜爱。又天资聪颖,学业出众,自得夫子赞扬,很快就在学舍里成了可跟诸葛亮媲美、出类拔萃的人物。 儿子表现优异,作为父亲的燕清自也与有荣焉,无师自通了傻爸爸的技能——将写满溢美之词和拔尖考校成果的成绩单一张张裱好,标好年份,便于珍藏,随时取来欣赏一通。 第166章 何为名驹 燕清这会儿还不知之后之事,只见这话一出,陆逊果然就慢慢地抬起了眼,口中毫不失礼地应着,眼底的那点雀跃的星芒却又出现了。 燕清被看得心尖一颤,差点没能维持住淡定的姿态,微微向陆逊笑了一笑。 吕布轻飘飘地哼了一声,也跟着坐下,理所当然地端起陆逊方才给燕清沏的茶,一饮而尽。 陆逊对此视若无睹,除了一开始恭谨地也向吕布问候一句后,一双眼就跟黏在燕清身上一般,动也不动。 吕布刻意捣乱地喝完了,他就若无其事地再给燕清倒一杯。 燕清作为这俩人暗地里较劲的中心,实在是无奈之至,却不好表露,只在这回自然而然地接过,含笑点了点头,饮了几口,又赞了陆逊几句。 吕布一声不吭地用完了桌上的茶点,也偶尔插话进来,语气正经寻常地考上陆逊几句。 陆逊一一答了,燕清眼见地发现吕布已是难掩疲惫,便不再留他,叮嘱陆逊当以爱惜身体为主、不必拘束、再回房歇歇后,就与吕布一同离去。 结果刚踏出厅门,方才还疲惫不堪的吕布,就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神采奕奕道:“布有事,需先去书房一趟,免得一会儿忘了。” 燕清好气又好笑道:“随你。” 吕布回到书房后,直奔里室竖着的那扇屏风,燕清眼睁睁地看着他竟提了笔墨,在上头写写画画。 “这是在做什么?” 燕清颇感稀奇地凑近,猛一眼看去,上头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人名,字迹自是吕布的,称不上好看,但也绝不算丑,笔锋凌厉,极具个人特色。 那一个个名字后头,皆都跟着数量不等的“正”字。 原来在东汉末年就有用“正”来划五计数的用法了? 吕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专心致志地找着名字,显是没听进去。 燕清也不着急,就见吕布在周瑜后头跟着的那个正字上划了把叉,又在贾诩、陈宫、郭嘉等人背后添了一笔。 末了又回到郭嘉背后,迟疑片刻,重重地再添两笔。 任谁都能从那力透千钧的笔劲里看出,他有多不情不愿。 燕清忍俊不禁道:“这扇屏风,莫不是主公用来记录臣下功绩,便于日后论功行赏的?” 正字越多,就代表立下功劳越多,要已赏过了,就将那几笔记录划去,从零再记。 吕布总算写完了,直起身来:“正是。” 燕清来了兴致,将这背面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屏风仔细看了一遍。 当然,吕布不可能每个在他麾下效力的官员的名字都写上,只写了主要武将和谋士。 文臣在左,武官在右,武将里出勤率最高的,显是在多场战役中最活跃的张辽和赵云;而谋士当中,则是常出谋划策,左右势中动向的贾诩郭嘉遥遥领先。 要是燕清没记错的话,明朝的皇帝也有个采用如此方法的,吕布倒是早他无数年,开创这先河了。 哪怕看在是吕布墨宝的份上,也必须要将这屏风好好保存,留给后人瞻仰,知道他们这些人的丰功伟绩。 燕清看得津津有味,看完之后,揣了两个疑问:“奉孝的官爵分明不曾有过变动,一直是扬州别驾,怎划去如此之多?” “奉孝?”吕布重重地哼笑一声,微掀薄唇,面无表情道:“功过相抵,仍有不足。” 燕清:“……” 不用想都知道,那“过”究竟是什么。 见燕清面露想要劝说的为难之色,吕布才勉为其难地说出真相来:“说笑罢了,重光莫要当真,布岂会如此小肚鸡肠?有关奉孝官职与爵位升调一事,布已将其功上奏朝廷,再候上些时日,也当办下来了。” 因目前大权旁落的小皇帝,跟独掌权力的吕布之间生出不小嫌隙来,自不可能似过去那般合作愉快了,于一些分明可以给予的小便利上,也变得抠抠搜搜,就为膈应一下吕布,顺带展示一番天子威严。 吕布一向懒得跟这被他视作将死之人的小毛孩计较,毕竟被拖延一会儿,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要刘协不是活腻歪了,非要将他彻底激怒来试探底线,在耍够威风和架子后,最后还是得乖乖顺着吕布意思做。 燕清也清楚吕布所言非虚:因他与郭嘉亲密无间,这醋坛子虽常年是倒着的,却不至于公私不分,胡乱报复。 于是点了点头,问出第二问来:“在这上头,怎不见清的名字?” 燕清自认还是干了许多实事的,虽他跟吕布的关系已是非同一般,也往往跟着吕布的升迁而上走,但也不能就彻底不算在编制内了吧? 要吕布因把他当做内人,就将卖力视作理所当然的话,饶是燕清大度谦让,也微有不爽。 吕布听了此问,却不忙回答,而是将笔杆往水筒里一丢,攥着燕清的手,将他领到屏风正面去。 经他一指,燕清才发现,这蜻蜓戏水、莲花初绽图的莲心之处,可不就写了端端正正的“燕清”二字? 不说明显写得比另一面的那一大堆要来得走心,单说这简简单单地两个字霸占了屏风整整一面,就已证明他在吕布这的独一无二。 即便后面没跟着计数的,燕清也不必多次一问了,只感颊热不已。 见那白玉般莹润的面颊染上赧然的红霞,吕布心里一动,趁机从背后抱上来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体格魁梧,颀长健硕,轻轻松松地就将比他小上好几圈儿的燕清整个人环抱住,这回却没用劲,而是以燕清随时可以挣脱的力道,静静贴着。 燕清这会儿正走着神,也没想过要挣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生一念,伸手将随意丢在水筒里的笔杆取来,沥去多余水分,再在尖尖蘸了点墨,俯身轻运,在紧挨着“燕清”的位置,慢腾腾地写下“吕布”二字。 吕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番动作,就跟被打翻了蜜缸一样,暖融融的全是腻甜。 燕清假装没注意到那变得愈发灼热的视线,从容退开半步,盯着那肩并肩、很是对称的两名字看了一会儿,终究感觉缺了点什么。 忽然胆子一大,往四周扫了一扫,确定除吕布外再无别人后,再次弯下腰来,在两名字中间,画了个弧度极圆润漂亮的爱心桃,还是实心的。 吕布一头雾水,忍不住蹲下来,凑近细看,还是研究不出这古里怪气的符号是甚么名堂,却直觉不同寻常。 于是虚心求教燕清道:“重光方才所画的,究竟是何物?” 这还是燕清初次想要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难得冲动一回,做完虽称不上后悔,可也不太好意思如实回答。 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得扭扭捏捏地说什么“我心悦你”不成? 便面不改色地扯谎道:“心血来潮之作,并无他意。” 吕布微眯着眼,半晌才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对这话是半个字也不信的,可燕清执意不说的事,他自知就算打破砂锅,也问不出来,便只多看那图案几眼,牢记心中,预备过会儿再去垂问博学多识的郭嘉贾诩等人。 不过郭嘉那玩意儿跟重光无话不谈,又心眼贼多,鬼精得很,没准重光会请他保密,那他去问,说不得被糊弄戏耍一通。 吕布在心里一顿盘算,眉头微微拧着,燕清却是默然看了两人名字,还有中间那十分引人注目的爱心好几眼,忍不住笑了。 莲心藏名,名间藏心。 心相连,则怀爱。 就算这份感情注定找人非议,说不得道不得,直至共赴黄泉,恐怕也无法公之于众,又有何妨? 能有这一份无声而幼稚的表白,随另一面所书的那一颗颗历史长河中漂浮不沉的璀璨明珠,流于后人所知,让他们打破头去抽丝剥茧,寻思这个秘密,倒也很是有趣。 入夜,因刚完成了一桩吕布一辈子也探索不出答案来的表白后,燕清心情颇好,也来了兴致,难得不拒吕布欲要温存的请求。 可等吕布褪了衣衫,上了床榻,一番折腾,都要箭在弦上了,还忍不住惦记那意思不明的怪异图案,一时半会无法专心。 燕清察觉到他分心,哪儿不知缘由所在?虽觉得有趣,却也没心软地要告诉他,而是索性拍了拍那健实紧扎、呈流线型的肌理,示意他先坐起身来。 吕布困惑地看了燕清一眼,还是强忍进入的冲动,依言坐起身来。 燕清将微润的长发撩开,伸出双臂,对着吕布猛然一推,吕布虽万分不解,还是顺势而倒。 于是眨眼之间,两人上下就换了位置。 燕清居高临下地骑在他身上,毫不客气地摸了摸吕布那猛一眼看去绝对不少于八块的腹肌,在画烛那明亮的橘色光线照耀下,蜜色肌肤富有诱人的光泽,裹着一身钢筋铁骨,蕴蓄着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强大力量,而在其表面,亦是遍布着在战斗中得来的累累疤痕。 燕清半点不觉得难看,反倒觉得这一道道疤痕都充满男性的魅力,更提醒人,这慵懒地躺在他下头的壮实男人,其实是头皮毛斑斓漂亮,实则危险至极的老虎的事实,让他抑制不住地着迷不已。 这健美颀硕的身躯,要是他的该多好啊。 燕清一不留神,就将想法的后半句给漏了出来。 叫正享受着祭酒那罕有地将喜爱流于言表的爱抚的吕布愣了一愣。 他虽没听到具体所指的是什么,可瞅这动作,要弄明白燕清话里的意思也不难,便奇怪地反问:“不已经都是你的了吗?” 已经都是他的了? 燕清将这话重新嚼了一遍,露出一个叫吕布心痒万分、惑人至极的懒笑来:“的确,整个人都是我的了。” 燕清不是没想过反压一回,可只能怪他自己那处太不争气了:有次吕布明明都被他一番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又听他做了无数保证,终于肯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往床上挺尸,由他折腾。 结果当夙愿得偿的燕清兴致勃勃地覆上去,先将前戏极尽温柔地做完全套,体贴地让吕布稍稍减轻抵触。 吕布被他用这慢刀子磨着,最后甚至都抱了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开始主动配合他的动作,迫使自己放松躯体了。 分明只差临门一下,等燕清一摸上那硬梆梆的、仿佛有碎金裂石之能的硬臀,瞬间欲念全无。 ……总觉得硬要进去那两瓣硬臀之间,会跟强行卡进岩石缝里一样,得生生把男人最脆弱要紧的部位夹爆。 尤其他还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回没小心一脚揣歪,却连趾头都被害得险些骨折的惨剧。 吕布见燕清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还神游天外,顿时破感不满地在他腿上轻轻捏了一把,待燕清回魂,便强压着不悦、假装好奇地问道:“重光在想甚么?” 燕清脸色微黑,并不想说出自己被勾起惨痛回忆一事,随口扯道:“只是思及主公今晨曾有言道,赤兔为世间不可多得的名驹之首,不甚赞同罢了。” 吕布挑眉道:“噢?布却不知,重光连马也懂得。” 作为武将,有一匹与他心有灵犀、又能日行千里、威不惧场的高头宝马,就跟有一把能叫他运用起来如臂使指的上好兵器一般至关紧要。 吕布在别的任一方面,都对仿佛无所不知、博闻强识的燕清佩服得五体投地,断无异议。可在这识马驭马功夫上,他却是信心十足,哪怕是在燕清面前,不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不会轻易退让的。 燕清知他不服气,唇角勾起一抹带了八分戏谑,二分玩味的笑:“主公那话,确实不尽其实。” 说完,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吕布那跟臀肌一般硬得发指的大腿,听得啪一声脆响后,才将这玩笑说完:“我正骑着的,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第一名马。” 纵观上下五千年,群星璀璨的历史长河当中,一问起最强武将,还多会头一个反应是吕布。 哪怕他人品再差劲,结局再悲凉,也是瑕不掩瑜,威风凛凛,霸气强横的第一武神。 “重光之见,布亦深以为然也。” 只是吕布对此无比赞同的后果便是,燕清被摁在了上头,做了整整一晚的骑士。 第167章 科举取士 初平九年一月,艰难攻取青州、苦于无粮受困的境遇的曹操,读了郭嘉所书后,果真同意率五千部曲归降。 吕布欣然接纳,上表启其平定青州之功,旋即按照计划中的那般,将他那一干人派去驻守徐州,听从新上任的徐州刺史周瑜指示。 自此,于逐鹿中最关键的关东地带,除河北正战成一片的冀、幽两州外,尽被吕布所得。 不过,这些局势上的大变化,对正处于吕布庇护下的寻常百姓,尤其在衣食住行方面,是构成不了丝毫影响的。 在人民竞食、白骨露野,十室九空的其他州郡一比,吕布治下三州所过的,实在是滋润得惹人眼红。 倘若是稚童怀金过市,定会招人争抢。 可吕布的军事实力,却比他的粮草储备还来得惊人,自是无人胆敢妄动。 等面黄肌瘦的人们在羡慕中艰难地熬过了最痛苦的几个月,随着瑞雪兆丰年,新春一到,终于能再次准备播种耕种了。 如此休养生息了一年,河北之争有了结果——袁绍终于招架不住,袁家彻底覆灭,大获全胜的公孙瓒也很讲信用,把大半冀州,都痛快地分给了一直提供粮草的吕布,便神清气爽地回幽州去了。 当然,他也不敢赖账就是了。 尽管因战事耽误了种田屯粮的时机,又损失了大量人马,可能换来心中痛快,公孙瓒就认为无比值得。 至于其他诸侯,则抓紧时间,赶开春后就努力恢复生产,抚谕居民。 经这大亏,他们也不再是之前那般小打小闹地模仿燕清的屯田之策,而是彻底学乖,大张旗鼓地开展了起来。 等发现颇有成效,尝到大甜头,他们在依样画葫芦、有样学样时,也就更加明目张胆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对这自然清楚,可他也不计较:只要最后受益的,是黎民百姓就好。 他不想最后留下、去到吕布手里的,是一个满目疮痍,寸草不生的破败国度。 诸侯的动态,往日也能得喜好跟同窗谈论些政事的芸芸学子的青睐,可如今更叫他们魂牵梦萦的,却是要弄清楚这由名扬天下的燕大鸿胪一手推行下去的科举制,具体是怎么回事。 大汉朝廷如今选拔官吏,采用的皆是由下往上推荐的察举制,虽的确发掘出不少人才,可弊端亦是极大。 燕清没打算再花几百年时间,拿史上陈群所提出的“九品中正制”来承上启下、进行过渡,而是仗着还能在势中一手遮天,索性将这阻力注定极大的制度,给大刀阔斧地推行下去。 毕竟是第一批,既是出于谨慎起见,也是条件不够成熟,燕清当然不可能将明代那趋于完美的制度全盘照搬,而是暂只在官学修建上趋于完整的兖、扬、豫三州试行,且只设三场笔试以及一场殿试,每个月初进行一场,到了最后一场,自是在许县考。 若是家中过于贫困,无法奔赴外地赶最后一场的话,官府不但可以提供简单住所、资助食费,甚至还能给其家人发些津贴,作为少了个主要劳动力的补偿,可谓是给足了读书人体面。 如此优渥的条件,也只有财大气粗如吕布势才能干得出来了。 当然,为防止人浑水摸鱼,审核的标准也很是严格的。一旦发现,则剥夺三次考试资格,且在档案留下不良记录,务必让他们少动歪脑筋,爱惜羽毛。 尽管能进入到第三场考试的,多是出众良才,可燕清也不想让它成为有心人可以利用的缺口,索性一开始就用丑话堵死了。 殿试只取两百人,接着就会按照名次,由吕布亲自任命职位。 最重要的是,这考试可是两年才举办一次的。 这下就让本来还处于观望当中的他州学子牢骚漫天,哗然一片——他们出于读书人的矜贵自持,不愿下场,跟一开始就没有资格一试,可是完全两回事。 本还打算让别人试试,等着看笑话或者热闹,再考虑要不要下场,结果一听,这一错过就得等上一年,便不甚乐意了。 这限制越是严格,对这表现得嗤之以鼻的他们,反倒就越被勾起好奇和好战心来。 尤其文人相轻,总有些自诩为有学之士,因燕清屡趁士族门阀衰落、又有豪族新兴的时刻做些大动前人心血的改革,对他是万分看不惯,将他视其为钓名沽誉、阿谀逢迎的走狗,常常公开批判,自称不屑与之为伍。 随着燕清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得称道,名誉满身,这些厌恶他的人群就越来越壮大,不光是唾骂他一人,连受了恩惠、深深拥戴他的黎庶,都被怒斥成‘愚民’了。 试想身为不被同意参与其中的人,一下场就拔得头筹、一鸣惊人,叫那三州的学子望尘莫及,再矜傲地拂袖而去,让如此区别对待的燕清脸红鼻子青,岂不痛快? 既然只有在这三州学舍里进学的学生,才被经过筛选,允许登记上场的话,他们就勉为其难地跑上一趟,临时记入其中,暂作挂名好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安排着一切的燕清,根本早将他们这点逆反心理给摸得一清二楚,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稳坐钓鱼台,等着自作聪明的他们,争先恐后地来钻他刻意留下的漏洞。 眼见着在他宣布第一场考试在五月后,申请入学的成年人就大幅度地增长不停,却是对此乐见其成的很。 自命不凡,想公然装逼打他脸,也得看本事够不够。 第一届科举,燕清可是极其看重,为确保万无一失,连细节都亲自落定,几个月没回府休息,而是直接扎根在学舍了。 而且含金量也极高。豫州颍川本就有人杰地灵的美誉,又成为燕清鼎力发展新官学、兴建书馆、批量印刷售卖纸制书籍的地方,最初那一两年里,就不知吸引了多少慕名而来的士子。 此地又是乱世当中难得一觅的安定之所,几年下来,可谓是学风醇厚,成为芸芸学子万分神往的圣地。 因好些年前,燕大鸿胪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去书馆逮走郭嘉,让后者从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身、一步登天成了众人钦羡的扬州别驾,后在这位置上大放异彩,尽情一展所学不说,还与名满天下的燕重光成了毕生挚友。 这贵人慧眼识珠、书生平步青云的美闻,自是人们爱听的故事,被人津津乐道,还做了无数艺术加工,却成全了发生这段佳事的书馆,几乎是每个自认是匹无人识得的千里马,希望能被燕清这伯乐看中,从此官途亨通的人,都必定勤逛的地方。 燕清从郭嘉口中听得这段轶事后,实在是哭笑不得。 这些想太多的人,幻想是注定要破灭了,他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去外头闲逛,发现遗珠? 况且马是真的千里马,他却是假伯乐。 不论如何,对这一届科举取士,顶着极大压力一手办下来的燕清,还是抱有极大期望的:那些从学舍里学成出来、综合素质具都极佳的那一茬茬好苗子姑且不说,单提没了察举制的年龄限制,科举制下的陆逊和诸葛亮,可是能够同时下场的。 有年岁虽轻,却完全称得上学富五车、智冠群英的卧龙和陆大都督撑撑场面,就足够秒杀一大片人。 莫说这是科举制提前现世的第一场,光是有双璧争辉,就绝对值得载入史册了。 其实诸葛亮此时已随他义父吕布更名为吕亮,而陆议则随了燕清的姓,成了燕议。 偏偏燕清潜意识里认为,吕亮这名字实在平平无奇,根本比不上诸葛亮来得睿智英明,于是尽管外人如此称呼,他与吕布在私底下提及二子时,还是习惯性地唤其旧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出乎燕清意料的人的到来,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河内声名显赫的“司马八达”,竟是一口气来了三个,可惜司马懿不在其中;去往江东避难、家中渐渐衰落的临淮步骘;凤雏庞统,与其师庞德公之独子庞山民…… 等吕布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宅邸,就难得见到近来忙得昏天黑地、废寝忘食的燕清待在内厅,却是拿着陆逊的文章细细品读,很是赞赏。 吕布面无表情地坐下,拿着那温温热的茶壶,也不倒杯里,直接咕噜咕噜地就着壶嘴往口里灌。 燕清这会儿才注意到他,很是与有荣焉地笑道:“主公不妨看看,议儿这文章,可是越写越好了。” 吕布扯了扯嘴角,勉强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接来一目十行地阅完,随口附和道:“的确不错。这么说来,亮儿的也颇有长进。” 燕清心里微哂。 吕布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派,于诗词歌赋之道可不精通,哪儿能评得动诸葛亮所写文章的好坏了? 却非常通情达理地不揭穿吕布的装模作样,而是笑容灿烂道:“哦?可否容清一观?” 吕布撇了撇嘴,以很是嫌弃的口吻道:“我难不成还得随身带个毛孩儿的作业?” 燕清:“……” 他默默回想了一番,出自陆逊之手的作文,似乎就被自己开开心心地贴了一整面书房和里堂的墙,以便随时可以欣赏宝贝儿子的大作。 要不是向来对他堪称诚惶诚恐的陆逊,在这点上难得地表示出强烈的羞窘,以至于到了在饭桌上不得不郑重提出反对的地步,燕清是绝无可能放过这些可以更好地对来客进行炫耀的厅堂的。 只是松了一口气的陆逊有所不知的是,燕清憋了几天后,却多了个新毛病——将客人都带进里堂里溜一圈,含蓄地提上几句,等他们闻弦音而知雅意,将陆逊一顿狠夸后,才感到心满意足地开始讨论正事。 效果倒是立竿见影,不出一个月功夫,全天下都知道燕清获了个喜欢得不得了的义子,对其何止是视若己出,完全是当作珍宝,自己捧还不够,得身边人都跟着捧才行。 燕清如今对陆逊是一百个满意,听吕布对诸葛亮这般潦草放养,顿时忍不住道:“你对亮儿未免太生疏冷漠了些。孩子还小,应该多与他亲近。” 吕布轻哼,回得理直气壮:“他整日就知道跟着奉孝打转,哪儿见对我有半点孺慕之情了?” 燕清略微一想,好像也的确这样。 为此郭嘉还感到意外又得意,在吕布跟前刻意晃来晃去。 要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火恐怕就得烧到郭嘉身上了,燕清明智地转移了话题,笑道:“许久未曾与主公如此坐着,好好叙话了。” 吕布颔首道:“重光可算是忙完了?” 燕清嗯了一声,难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都复查了两次,大错是断无可能出的。明日开始乡试,我能闲一段时间,主要靠底下人忙。” 他身为主考官,是越到后头越忙,肩负的责任也越大。 吕布不轻不重地拍抚着燕清的肩,娴熟地替他按揉,口中道:“也多日不见议儿回来了。” 燕清也不知他跟陆逊的关系,是怎么离奇地好起来的,闻言略感怅然道:“是啊,既是为了便于温习,请教师长课业,也是为了避嫌罢。” 虽然会用糊名制,但陆逊写过的文章,燕清皆都忙中抽空反复读过,几能倒背如流,哪儿会认不出来那字迹和文风?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参与进最后一试的改卷流程中了。 虽说他自己近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跟全力备考的陆逊想真说上几句话,也不容易,可一想起这么长时间看不到让他骄傲自豪的儿子的身影,只能通过欣赏他文章的途径,聊以慰藉,也如隔靴搔痒一般,始终不太得劲儿。 只能送去两个细心体贴的下人,去照顾他的起居作息,省得试没考完,就因那疯狂集中的劲而垮下了。 一思及此处,燕清便有些无奈:“也不知为何,亮儿与议儿之间似乎略有不和。” 他这还是采用了相当客气的说法。 岂止是微有不和?根本是势如水火,针锋相对。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诸葛亮虽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可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恰恰相反的是,周围人拿他之所以头疼万分,却毫无办法,就是因他能言善道,对他无法真正讨厌得起来,还能维持得了表面上的和睦。 而他的这份独立特行,也渐渐吸引了一小批拥趸。 要说他是剑走偏锋的话,陆逊就完美契合了大多数人对温润君子的定义了。 可说来奇怪,一向严以待己、宽以待人、不与争锋,谦逊自制,彬彬有礼的陆逊,却是单单在诸葛亮身上失了温和宽容的态度,而是冷漠以待,丝毫不去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喜。 因两人皆是凤毛麟角、钟灵毓秀的人物,很快就从偶尔话语上的交锋,转移到考评上的较劲,真真是暗潮汹涌。 要让燕清中肯地看的话,旁的不说,光在年纪上,比诸葛亮小上两岁、少读两年书的陆逊,就已小输一筹了。 也是因此,陆逊受到鞭策,愈发发愤图强,为在名次上超过对方,意志之坚定,竟连一贯最期待的跟父亲共用早晚膳都能暂搁一边,直接扎根在学舍里。 他本就天资超群,这般日以继夜地用功,很快就显现出了威力。 当诸葛亮第一次被往往在第二和第四之间徘徊的陆逊超过后,整个人都懵了一懵。 尽管陆逊赢了一回,也没去他面前耀武扬威,可诸葛亮仍是受到莫大刺激,再不去琢磨那把精巧的新制小弩了,都快要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才将这距离再度拉开。 尽管又夺回了头名的宝座,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缩小。 于是诸葛亮再没喘息的闲暇,也被逼着不断向学,倒让夫子颇为欣慰。 在燕清稍稍闲下来后,就发现了陆逊的异状,居然整个人都被熬得瘦了一大圈,哪里能不心疼。 儿子懒惰怠学,父亲发愁;儿子勤奋过头,也还是得发愁。 书海无涯,哪儿有糟蹋身体地拼命念,就能念完的? 在了解了事情的大致后,虽不知道他们起矛盾的根源何在,燕清思来想去,还是立即找另一个家长吕布来谈了几句。 吕布根本不想理俩小毛孩儿的明争暗斗,直接大手一挥,全盘交给燕清处理了。 燕清原本还想多劝他几句,却换来吕布兴致勃勃的摩拳擦掌:“要上手揍吗?揍多了就听话了。” 燕清无法,只好寻了对此乐见其成的夫子进行了长谈,又将陆逊抓来耳提面命一番,才把这场激烈的争斗给中止了。 陆逊又开始乖乖按时回家,诸葛亮又能有时间摆弄他的小发明。 其实,闲得没事就爱折腾手工、弄些奇奇怪怪的小创造品的诸葛亮,要是去到后世,显然更适合归到理科,而秉君子之道的陆逊,则是彻头彻尾的文科生。 按理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偏偏就这么杠起来了。 燕清对此无比好奇,也不是没问过陆逊,然而一向对自己有问必答的他,这次却坚持不肯开口。 诸葛亮亦是。 燕清别无他法,唯有继续揣着这疑问,留待日后自己找寻答案了。 结果答案没找到,他以为已是偃旗息鼓的战役,却随着乡试的即将举办,又要死灰复燃了。 燕清累得不行,横竖左右无人,也不怕失了风仪,在拿了条热巾子敷眼后,直接枕在吕布那结实的大腿上了。 又嫌它太硬,于是抓过吕布一条胳膊,将稍微柔软一点的掌心垫在脑后,才无奈道:“我与你如此亲厚,胜似夫妻,儿子们怎会相处不睦?” 吕布扬了扬唇角,显是很喜欢前半句,却不欲对后半句发表意见。 宝贝祭酒心肠太软,管教不来顽劣之处。但这也无妨,要重光实在担心他们处不来的话,等考完试,就拎着诸葛亮狠狠揍一顿就好了,当初老爹不也用棍棒教训的自个儿? 如此,诸葛亮就不得不对陆议态度好些。 至于陆议那小子,虽惺惺作态得挺讨人厌,到底不是个会主动找人麻烦的好脾气,又被重光捧在手里恨不得宠上天去,轻易教训不得。 燕清不知吕布心里算盘打得哗啦啦响,在育儿经方面感叹了几句后,就转到别处去了:“马忠这都去了快两年了,可有信传来?” 自将曹操这心腹大患控制住后,燕清的心境就爽快豁达多了。 毕竟跟振臂一呼、随者无数、号召力强悍的曹操比起来,大器晚成、见缝插针、走亲民路线的刘备要好对付许多。 尤其是前期除了俩武力高强的义弟外,什么都缺的刘备,只要不给他逮住出头的机会就可以了。 而马忠则在当初郭嘉一句建议下,被派去了荆州伺机刺杀刘备,却不知为何,一直杳无音信。 吕布闻言一愣,回想片刻后:“噢,他的信好似陆续来了几封。” 燕清奇道:“怎没寄到我这来?” 在燕清看不到的地方,吕布的眼神微微一飘,却是避而不答道:“一会儿翻出来给你。” “好。” 燕清向来知情识趣,并不追问,复又闭上眼睛,一边安心享受吕布的按摩技术,一边道:“其实不杀刘备也好,将他赶走,省得关键时刻碍事就够了。他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地盘,哪怕再能收获民心,也不足为惧。” 史上那十余万百姓因感念刘使君的仁德,不惜背井离乡,也要跟随其后的壮观场面,恐怕是无法看到了。 明明这一两年来没正式发兵讨伐过谁,可吕布所据之土,却是扩张得飞快:陶谦白送的徐州,随曹操归降的青州,和被公孙瓒分了一半来的冀州,无论从哪方面进行评定,吕布都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军阀,又有爱民如子、体恤百姓、礼贤下士、任用贤才的美誉,是为众望所归。 路果然是越走越轻松的。 想到起初的艰辛不易,燕清心里就忍不住感慨万千。 一开始是在董卓底下做个仰人鼻息、臭名昭著的护卫,再是将计就计,独占诛董大功;接着劝吕布力拒留京与王允平分朝政,换做自请去当豫州刺史;再是趁好高骛远的袁术倾巢而出去攻打曹操时奇袭后方,夺走扬州,顺带将江东小霸王和美周郎收入麾下;然后设计燃起徐州陶谦与兖州曹操之间的战火,由许褚鲁肃出人出力,帮着瞒天过海,带着几万精锐去强攻空虚本营,速克荀彧等人镇守的硬骨头三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袁绍和公孙瓒联盟南攻,期间还有小皇帝听张绣话在背后捅刀捅得欢快…… 总算是混出头来了。 “嗯。”吕布从来就没将刘备放在眼里过,也不知郭嘉与燕清为何如此如临大敌,闻言,也只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的手极稳,一下一下地,就跟给爱猫顺毛的耐心主人一样,叫燕清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燕清刚是要闭目养神,这会儿却是沉得掀不起来,强行提起点精神劲儿,继续道:“天坛修得如何了?” 吕布答得巧妙:“重光想要它快,一年可成;重光想要它慢,那便十年也难就。” 燕清心领神会地一笑:“依清看,待主公拿下荆、益、并三州,那天坛便该修好了。” 至于跟他们一向无甚过节的幽州公孙瓒,西凉的马腾韩遂,还有那远在最南端、去都难去一趟的士夑,直接面对东北外夷的辽东郡,倒不是当务之急。 将土地最肥沃、城池最富饶、人口最稠密的大州拿下,即可将汉室取而代之。余下的,慢慢收拾,达至一统也无妨。 其实这样还是有点急了,但燕清并不想拖延太久。 是厌烦了一直要对小皇帝客客气气,由他想方设法要骑在吕布头上,又仗着君主身份的便利,处处激怒他们。 吕布为当世人杰,要不是他奋勇作战,多次救驾,光指望那些被董卓杀剩下的、多只知‘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所谓肱骨之臣,刘协的尸骨怕都冷透了。 可刘协却不知记恩,略被挑拨就翻脸,燕清是烦透了老让吕布委屈下膝,去哄个大架子的小孩了。 而且,吕布如今已是三十有七。 当然,对一个已然名震天下、权倾朝野的枭雄而言,是半点也称不上老的,放到现代,更能称得上年富力强,正值当打之年。 可在活到七十岁都称得上罕见的东汉末年,也不能说是年轻了。 早登大宝,就能让吕布享受那至高无上、堪堪配得上他的英雄霸气、绝世风采的辉煌荣誉久一些。 要是让吕布跟曹操一样,风里来雨里去,出生入死,忙活大半辈子,却始终顾忌着,连帝也没有称,还是由子嗣追封的话,燕清是绝无法忍受的。 吕布从善如流道:“布亦如此认为。” 燕清将那三州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边,很快就将软柿子找了出来,却先不说,而是想先考考吕布:“主公认为,明年宜伐哪州?”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不假思索道:“并州。” 燕清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个猜测。 他好歹曾经是吕布的铁杆粉丝,自然不可能忘记自家偶像就是并州五原郡人,又曾在并州军中效力多时。 后来充分证明了自身武勇,就得了彼时刺史丁原看重,地位也一步步往上攀升,当过一阵子主簿不说,还干得相当漂亮。 在他成为伟岸昂藏的绝世勇将之前,就是为赤兔和金珠杀害义父丁原,跟随董卓助纣为虐的一段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了,那是不提也罢。 哪怕吕布是因离开故土多年,如今功成名就,锦衣加身,颇感怀念,所以才惦记着通过直接攻下并州的强横方式,来个轰轰烈烈的衣锦还乡的话,燕清就不打算出言反对了。 而是准备临时更改计划,纵容他达成心愿。 吕布对燕清有多宠爱他一无所知,只随意答道:“熟,易打。” 怕燕清不够明白,吕布忙不迭地补充道:“并州里头乱得琐碎,地形熟,跟张杨(现并州刺史)也熟,他那些个弱点都一清二楚,好打得很。” 其实吕布还有个小心思,那就是想带着燕清去爹娘坟前拜拜,好告诉九泉之下的二老一声,自个儿可算是找着可心的正经媳妇儿了。 但一想到自自己离开家乡,并州局势一向混乱不堪,几处草坟恐怕也难保住,便又有些意兴阑珊,索性按下不提。 燕清却听得眼皮微微一跳——敢情吕布还有欺熟欺得理直气壮的毛病。 吕布问:“重光认为如何?” 燕清摇了摇头:“有张燕乐意带着黑山军的数万精锐帮忙撑着北边屏障,也干得好好的,何必去与他抢这累活?” 而且张燕说好听点是识时务,说难听点是欺软怕硬。一开始是个叛匪头子,鼎盛时期,也号称聚集了上百万人,横行一时,官军亦无力清剿。 在挑了个合适的时机上表朝廷,以示归顺后,又跟冀州袁家拼得头破血流,却在曹操显露出一统北方的实力后,及时率部投降。 吕布只要保持这无人能惹、横扫八荒的强烈气势,张燕肯定也不敢跟吕布刚正面去。 见吕布露出若有所思之态,燕清便继续道:“然历年来,冀民饱受战害,正是惶惶不安,需小心抚谕之时,不好妄动兵戈,要真抽调,除些斗志全无的伤兵败将,也寻不出甚么可用之人。” 其实还有些话,是燕清顾忌吕布到底是并州人,对乡土难免有美化和归属感,又因涉及到一些未来的事,而不太好说的。 在东汉末年到三国这段历史里,对并州这一带的着墨,其实少得可怜。这倒不是并州这地就有多荒芜、叫史上的曹操看不上眼,而是因它那正对外族的地理位置,和曾经起过的主由大汉朝廷用来安置外族、也就是胡人的作用。 随着汉室衰微,边防军屡屡战败,大片土地丢失,就连吕布的家乡五原郡,和张扬的故乡云中都丢了去,已不在大汉的支配范围了。后又有曾由丁原所掌、最凶悍的并州军这股战斗力被董卓吞并带走,并州内部就彻底乱得不像话了。 别看大股的势力似乎就受正统任命的刺史张扬和黑山军张燕,可那些各自为战的小股势力,可就多得数不清楚了。 真出重兵去镇压的话,就靠这些单打独斗的小军阀,当然都不可能是吕布一回之敌,可接下来要如何安置这些惯了滋扰周边民息、流氓脾气的居民,杜绝内乱,才是天大的难题。 与此同时,还得随时准备抵御关外南匈奴的入侵,以及西和区域的柯比能这号牛人所率领的鲜卑一族。 非是拿他们毫无办法,而是足够棘手,现阶段腾不出那么多精力和人力去解决,倒不如先放那儿,现阶段就优先收拾了富庶而居中的目标为妙。 吕布问:“那重光认为,适伐何地?” 燕清言简意赅:“自是那荆襄之地。” 吕布略作思忖:“虽未曾打过交道,但据闻黄虽有些小聪明,文聘才算有真本事。又极为富庶,倾全州之力顽抗,亦可联合后方刘焉,恐不好打。” 燕清却道:“若肯依清之计,主公要是想取荆州,应无需费一兵一卒。”末了为保险一点,还是加了句道:“虽无十成把握,但试上一试,定然无妨。” 经历过陶谦的拱手相送,吕布听了这话,也能维持住淡定:“还请重光教我。” 燕清说:“等刘表一死,刘琮继位,主公不妨将兵分三路,屯于鲁山、义阳、三江口,即可看一出遗眷不战而降、将州相献、为保平安的好戏。” 吕布不解道:“怎会是刘琮继位?” 刘表长子可是刘琦。 又迅速反应过来:“他要在立嗣上,跟袁绍犯同样的错?” 燕清想了想史书所写,回道:“废长立幼,虽非刘表本意,却也称得上殊途同归罢。刘琦相貌类他,原十分喜爱,后却因他纳了后妻蔡氏,对其深深宠爱,已到了爱屋及乌、不愿苛责其弟蔡瑁于军中所铸大错的地步。” “蔡氏一族得已掌权,蔡氏却至今无子,是以拉拢娶其侄的刘琮,使刘琦受到诽誉,遭父远弃。此时要是刘表身上出了意外,把持里外的蔡氏,自会借机扶持刘琮继位了。” 在史上紧接着发生的就是她畏惧进到襄阳的曹操兵强势大,举州寻降。 最为讽刺的,则是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的她最终也未能保住性命,与刘琮一起被曹操所派的于禁给灭口了。 燕清对这为求自保,就能好不手软地大好江山拱手相让,反丢了小命,被嘲笑无知妇人的蔡氏没什么恶感。要是她似那般识趣,留她一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要想以此为筹码,就想效仿张燕那般,继续担任辖地刺史,就是痴心妄想了,燕清原要陷入沉思,却不知不觉地,就在这流淌着脉脉温情的温暖室中,按捺不住疲惫地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已是让吕布帮着换了寝服,规规矩矩地独自睡在榻上。外头大亮,吕布显是一早就出门去了。 案桌上由镇纸压着几张皱巴巴的白纸,背面朝上,隐约看得到底下的黑墨笔迹。 燕清取了过来,展开一看,果然就是马忠寄来的那些信了。 马忠歉然而羞惭地表示,因刘备与刘表继妻蔡氏交恶,后者欲加害于刘,数次险些得逞,使得武艺高强的关张二人心中恨极之余,亦提高警惕,深居简出不说,与兄长形影不离,每逢出门,定当仔细排查。 被手段差劲的蔡夫人这横插一下,让两位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被激发了对兄长的淳淳回护之心,把刘备保护得密不透风,反倒累得在暗中见机行事的马忠,压根寻不得缝隙下手了。 杀不到刘备也无妨,将目标转为刘表罢。 燕清觉得,这更像是送上门来的机会,甚至连将刘备刻意赶走、好确保计划顺遂都不必了——只要刘表是在刘备尚在荆州,就遇刺身亡,大权自然转移到蔡氏一族手里,定会将保护不力、甚至图谋不轨的污水泼到被她视作眼中钉的刘备身上。 如此一来,除非刘备不要命了,否则就得即刻离开。 而取得胜果的蔡氏也不可能高兴太久,等吕布所领大军临城,就能将他们胆子都给吓破。 不过近来他们为科举考试忙得厉害,叫马忠耐心候上几月,反而比较合适。 燕清洋洋洒洒地将给马忠的新指示写下,严实封好,目光一不注意就又飘到那几封不知为何被吕布弄得皱巴巴的信纸上。 思及吕布之前语调里带上的不自在,燕清心念一动,禁不住又拿起来,很是探究观察一番。 因纸张极薄,要不妥当压着,被弄皱成这样,倒不罕见。燕清并不把总体的皱痕放在心上,重点琢磨那零散分布的几处重皱上了。 这痕迹,倒有些像是被湿湿的水点打湿过,又随便扯开晾干。 里头的信纸姑且如此,外头的信封就更不用说,肯定湿得更厉害。 可书房乃府中要地,看守森严,外人绝对不得入,哪怕是负责打扫的婢女,也得有几位侍卫的坚实下,才被允许进去。 要是铸下此等大错,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有人胆敢瞒下的。 而吕布多是在卧房看书、或与他议事,鲜少往那里去,他自己更没有不小心将水淌得到处都是的恶习。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着实蹊跷,燕清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不经意地将纸张凑到鼻间轻嗅一下,结果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脸色一沉,将它们毫不迟疑地丢进了炭盆里头,毁尸灭迹。 这么说来,那回吕布一个心血来潮,他也一时意志薄弱,没能耐住对方软磨硬泡,被那大流氓压在书桌上一顿胡作非为的时候…… 垫在身下的除了一些没用过的白纸,似乎的确还有几封没打开的信件。 第168章 奉孝抚琴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命人将此信送出后,便洗漱更衣,用过膳食后,就往议厅去了。 厅中却只余郭嘉一人,看来贾诩陈宫刘晔等幕僚,竟都按捺不住矜持,去学舍附近看那科举所带来的空前热闹去了。 恐怕比当初迎皇帝大驾入许时的气氛,还要欢快许多。 郭嘉侧卧在软塌上,也没正经看什么公文,而是一手支着耳后,另一手则优雅地摇了摇扇,见燕清来了,顿时笑得狡猾。 还不怀好意往燕清腰臀之处瞟了几下,才揶揄道:“重光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方起,昨晚怕是累坏了罢?” 燕清淡定地撩袍坐下,并不接他这招:“奉孝说笑了。” 郭嘉笑容更盛,放下折扇,不接着调侃他了,只将手边一份信函抛了过去:“刘表方才遣使送来的。” “刘表?”燕清倒有些好奇了,接下一遍拆,一遍想着,该不会他刚通知完马忠目标变更,刘表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吧。 居然还真是这么回事。 刘表虽明面上是打着求见圣上、亲自奉贡的名义欲来许城,这字里行间,也多少流露出要与吕布势亲善之意,可无论是燕清还是郭嘉,都不可能相信他放在表面上的理由。 燕清看向郭嘉:“莫不是冲着科举考试来的?” 郭嘉肯定地点了点头:“重光将此讯广而告之后,有子将于月旦评上对此宣扬在前,又有蔡中郎大力推崇在后,不知多少荆襄名士也慕名前来,只为下场一试。” “刘表喜开经立学,为八顾之一,好达义,观本土学子流失,于许城这等文风鼎盛之地又现如此盛事,岂会无动于衷?” 燕清感叹道:“不愧是当初单骑入荆的猛士啊。” 只带五百甲士就敢前来,就不担心被他们撕破脸皮,直接擒住杀了,叫荆州大乱么。 不过吕布发展势头如此之好,最终又是冲着那至尊之位去的,就得万分爱惜名誉,除非两州正式交战,否则毫无缘由地杀了在文坛颇有名望、又素有对朝廷进贡、未曾失责的刘表,就得招来士族唾骂。 刘表大大方方,将他要前来一事摊在明面上,让天下皆知,反倒让他们不好下手了。 郭嘉笑道:“表许是怕,重光风采过于照人,或将遭你所迷的荆襄人才具都招至麾下、从此乐于留驻豫州,害他无人可用罢。” 燕清也笑:“恐怕不仅如此,大表兄大约还对我会否强行扣下考生存有忌惮,方风风火火地赶来坐镇,为其提供庇护罢?” 他们不好将刘表做什么,可要加害一些出言不逊、乱放厥词的荆州学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郭嘉所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而是微怔道:“大表兄?刘景升与重光竟有——” 燕清赶紧打断:“非也,不过一时顺口,给他取了戏称罢了。” 他于现代读这段历史时,听别人左一个大表哥右一个大表哥地叫惯了,刚才就不经意地带了这口误出来。 郭嘉哦了一声。 燕清并没太把刘表的到来放在心上,将信读完,就不再在意地放到一边。 几分意外,倒还是有的。毕竟在他心中,刘表仿佛是个足不出荆州、满足于据守九郡,不思军事上的进取,以至于甘宁为其效力一阵、都失望透顶地离去的隐形宅男。 这会儿不但出来了,还主动往这狼窝虎穴跑,定是吃准了他们不会对他下杀手这点了。 或许做客荆州,尚未像演义中那般被蔡氏排挤到新野屯兵,常被邀请去共宴饮酒的刘备,就没少为对他颇厚的大表哥出谋划策。 等等,刘备? 燕清微微蹙起了眉。 刘表的反常出行,或许与刘备有关,而凭后者的心思口才,要哄得前者高兴同意,非是难事。 况且,刘备与大表哥的关系,目前很可能还处于在蜜月期,起码连深受宠爱的蔡夫人那三番四次的挑拨离间,都没能叫大表哥彻底下定决心、疏远或是除掉对方。 那这样一来,刘关张那三兄弟,也许也会跟着刘表一起过来才对。 燕清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刘备自命汉室宗亲,做客荆州,这回随刺史来进许面圣,来也完全称得上名正言顺。而他若不来,以其威望,多半得代刘表辅佐刘琦或是刘琮坐镇荆州,可绝对没法叫蔡氏一族安心,如此看来,还得竭力促成此事。 蔡氏的反应,说不准也在刘备预料之中。 假如这一切真处于刘备的精心谋划,那他目的又何在呢? 燕清沉吟许久,渐渐有了眉目。 他索性学郭嘉那看着风流自在的姿势,舒舒服服地侧身躺着,淡定道:“大表哥想来,就让他来好了。只是我忙于督考,可没什么功夫接待他,奉孝可愿代劳?” 郭嘉显然对应付个清谈之客的差事毫无兴趣,打了个哈哈道:“交给主公不就好了?” 燕清摇了摇头:“光留主公一人应对刘表,还是难以叫清放心。” 不只是怕双方一言不合,吕布这暴脾气就提了方天画戟让刘表来个血溅三尺,也是担心刘表看吕布不惯,又欺之不熟文墨,明嘲暗讽,叫吕布吃了口头上的亏还不自知。 有能言善辩,才思敏捷的郭嘉在旁,那就万无一失了。 燕清复又劝了几句,郭嘉只有应下,无奈道:“重光对于主公之事,未免操心过度了。” 燕清却是一脸理所当然,语气铿然道:“世上还有何人之事,能越得过主公去?自是操多少心也不嫌多的。” 郭嘉嘴角一抽,只觉牙根略微泛酸。 燕清仿着郭嘉的躺姿,约是劳碌惯了,不似对方一身闲散懒骨,躺没一会儿就浑身都不太得劲儿,还是坐立起来,得了郭嘉一个鄙夷的白眼。 在起身间,手肘不慎碰撞到席上一物,燕清低头一看,咦道:“何人如此闲情雅致,方才在此抚琴?” 郭嘉懒洋洋道:“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燕清挑了挑眉,将这琴传了过去:“清与奉孝相识多年,只知你才思谋略无不超群、胸藏精详良策,却不知你于乐理一道还颇有造诣,怀得雅趣怏然。不知今日可能有幸,倾听妙曲仙音?” 尽管知道燕清在有求于人时,能把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都说出花来,郭嘉还是被他捧得颇有得色,便大发慈悲地坐起,接过琴来,自信哼笑道:“这有何难?” 当真给燕清用心奏了完整一曲。 待那宛若绕梁三日的清韵琴音渐渐淡去,燕清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于乐器方面,实在不怎精通,却还是具备极高的鉴赏能力的,自然听得出郭嘉的琴技不凡。 燕清半是真心感叹、半是给挚友面子的大拍马屁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非是没听过乐理大师、亦是他的忘年交蔡邕所奏之曲,燕清在侧耳倾听后,也会真心实意地赞扬。 只是平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郭嘉,居然真人不露相,抚得一手好琴,就让燕清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郭嘉微微一笑,显是对燕清的赞美深感受用,嘴上谦道:“不过拙技,当不得重光盛赞。” 燕清还想再夸几句,郭嘉便道:“不知重光可知曲名?” 燕清还真觉得那音节流亮,既清新明快,又不失缠绵悱恻的曲调颇为耳熟,定是得以流传后世的古名曲之一,心念电转间,很快想起曲名,笑着回道:“莫不是《凤求凰》?” 郭嘉唇角微微一扬,将琴缓缓放下:“不错。谨以此曲酬知己,不知重光可还满意?” 不待燕清回话,郭嘉便往空荡荡的左右一看,问他:“重光平日里都忙得找不着人,怎今日开试,你反倒清闲起来了?也不去看看具体情形?” 这一下无意间直击燕清要害。 他虽将该做的做了,接下来可以适当放松一些,然而以他谨慎惯了的性子,哪怕计划得再完美,也不可能不去现场的。 却因他太过贪睡,不仅错过了众考生进场,也没能好好给宝贝儿子陆逊鼓鼓劲,再送他进去,实在留下了遗憾。 要是这会儿赶去,里头的人才考了一半。 当然,凭燕清身份,想临时加进去做个监考,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般在外头枯等。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却难保认出他的考生心生激荡,难以专心,万一影响他们状态,反倒会叫他感到愧疚了。 出于这些考虑,燕清索性来了议厅寻郭嘉来聊聊,待到晚上考试结束,才亲自去接陆逊回府。 想到这里,燕清忽然看向还轻轻哼着刚刚弹过的调子的郭嘉,问道:“奉孝可知,亮儿与议儿因何不和?” 郭嘉毫不迟疑道:“自然。” 燕清听他答得干脆,便也问得直接:“还请奉孝为我解惑。” 郭嘉笑道:“然亮公子曾有吩咐,莫将缘由向你透露,有此君子之约,我自当三缄其口,你也别多问了罢。” 燕清耸了耸肩:“好吧。” 果然不能指望思维缜密的诸葛亮会犯这样的疏忽。 这样藏着掖着,反倒让他更想知道了。 等第一试考完,过了半月,当燕清正监督着底下人紧锣密鼓地改卷、清点通过的榜单时,刘表带着他的爱妻蔡夫人,由五百精锐甲士护着,自荆州而来。 正如燕清所料那般,桃园结拜的那三兄弟,也赫然在列。 第169章 钓鱼执法 有言道,主盛而民强,最早成为吕布治下的豫民,不知不觉地就孕养出了傲气,自不可能对一来做客的他州刺史焚香大惊小怪,顶多克制地瞟上几眼。连天子进许,都只在湖心投进一颗小石子般泛起小小涟漪,等他们看够热闹,发现不过如此,就很快散去了。更何况只是其宗亲刘表? 于是继续各干各活,横竖那供车驾通行的道已被专程腾了出来,也不影响边上行人摊贩。 偶有错过以前那些大场面的,才饶有兴致地买了烤串,边啃边瞧。 就是一向自诩风雅,被治下百姓夹道欢迎惯了的刘表,对城中豫民这堪称冷漠的淡定姿态很是不适,只不好显露出来罢了。 而随行的刘关张三人,皆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与多只是感叹民膏丰腴,气氛安定富足的关羽与张飞不同,刘备在青州治理过一段时间的平原,最为清楚其中的难度。 这会儿就忍不住暗暗惊叹,此地竟比荆州来得富庶不说,城中巡逻维纪的兵士并不算多,还能做到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就非常难得了。 顿时对那素未谋面,却名震天下的燕清燕重光,怀了定要一见的决心。 刘表这一行人进城,接着便是被在此等候之人引领宅府,一路上被漠视了个彻底,还以为这会儿的尴尬就已是极致了,却不想他们在拐道前,忽闻后方城门方向一阵欢呼喧哗,真真震耳欲聋,简直不似与之前对待他们时寡淡如水的同一群人所发出的声音。 如此鲜明对比,直叫被忽略的这些人面上臊红之余,也不禁咂舌。 叫民众发自内心地拥戴,还闹出这般阵仗,莫不是天子回城? 他们如此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离得城门已是颇远,对那引发这极大骚动的人的具体模样,是看不清楚了的。却也能辨出,不过一穿皂色长袍,头戴玉冠,身形修长的文士,骑一神骏白马,隐现丰神俊秀,翩翩而来。 只是他没行几步,就被民众的热情遮道所阻,唯有微微垂首,与他们耐心分说。 不过这情形也没持续太久,一群龙威虎猛的大个儿护兵便从后头赶上,将把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挨个儿赶开,动作却不粗鲁。 只不知说了什么,底下豫民虽感遗憾,也并不纠缠,真退开,重新让出一条道来。 张飞嘀嘀咕咕,两眼还在惊叹;关羽抚了抚须髯,也是感慨万千;刘备则在那人现身的第一眼,就几乎肯定了对方身份,怦然心动之余,见刘表脸色微沉,显是不悦,便笑着问那领路令兵道:“敢问方才进城那人,是何身份?” 那令兵却有点心不在焉,被忽然一问,就将真实想法脱口而出:“自是燕仙人。” 刘备微讶地重复:“燕仙人?” 令兵意识到说错话了,先郑重行礼致歉后,解释道:“那便是吕大将军麾下军师祭酒,陛下亲命之大鸿胪,安阳侯,亦拜扬州刺史,燕清燕重光先生。” “果然如此。”一向爱才的刘备悠然神往,同时叹出众人心声:“盛名之下无虚士,光凭这受万人爱戴的一幕,便知他名不虚传啊。” 遗憾的是,他们没能就近一睹这美誉满天下的燕郎君的真容风采,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优雅拨马,左拐去了另一条大道。 也不急于一时,待他们去到府邸,修整一二,歇定后赴吕布所设之接风洗尘宴,定能再见。 殊不知燕清也被围得一头雾水,衣裳上沾了许多花瓣,还有一些小瓜果和香帕。 在顺利脱困后,他再不敢耽搁片刻,一边驰往学舍,一边问身边许褚道:“仲康可知,刚是怎么回事?” 因最近往来人杂,吕布自认无法随时护在燕清身畔,便将那曾在扬州担任他替身的许褚的官位提了几级,叫他做了燕清的亲随队长。 当听闻此事时,燕清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叫一员能跟马超战得旗鼓相当,拖着牛尾走来走去的猛将当他保镖,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即使他近来外出频繁,城中人员也随科举开考而纷杂许多,确实有些危险潜藏,可他平时就有十几亲卫同进同出,自身又有卡牌傍身,哪儿能出什么意外? 无奈吕布在此事上无比坚持,燕清再思及虎痴许褚在史上也做过曹操的保镖,横竖离战事再起不远,那要是在自己身边先呆一段时间,混混资历,他也好再跟吕布开口,提提许褚让其晋升,再做职位变换。 就如当初的张辽那般,以后想来也会少些阻力。 许褚被问了个懵,反应却是飞快,一双虎目瞪向身后卫兵,叫他们猛一寒颤,迅速回道:“回先生,今日是乞巧节。” 燕清:“……” 原来是七夕,难怪。 这么说来,方才盛情大胆地围着他的,的确都是年轻女郎居多。 燕清略微一顿,又惑道:“女子倒罢,那男子与老幼又是因何而来?” 虽不如女子多,可也称不上少。 护卫道:“应是听闻仙人之名,借机请您赐福的。” 燕清不由哑然失笑。难怪那些人跪着求他,想请让他摸摸孩子的衣裳,竟是为了这个。 弄清楚方才状况后,他也不放松警惕,等进到学舍里,才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翻身下马,头一件事,就是仔细掸去衣裳黏着不去的花瓣。 不然叫吕布看到这一幕,醋坛子铁定又要翻了。 许褚也赶紧来帮忙,拍了半天,总算将这一身姑娘家的爱慕给除了个干净。 燕清苦中作乐:这就是牡丹亭所说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 其他见此情状很是不知所措、犹豫着是不是也要来帮忙的人,被燕清一开始就打发回去继续改卷了,郭嘉显然不在此列。 “可怜佳人只敢逢此佳节,才向心悦郎君表白心迹。”他斜倚着门,津津有味地看着燕清忙完,笑道:“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啊。” “你这多情流水,怎不将落花载尽?”燕清很淡定地睨他一眼:“刘荆州已来了,还不去接待?” 郭嘉伸了个懒腰,然而伸到一般,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燕清皱起眉来,郭嘉掩唇咳完,才兴趣缺缺道:“好罢,这就去。” 郭嘉刚一迈,燕清便拦下他,问:“着凉了?” 郭嘉火速回道:“未曾,不过呛着了。” 燕清半点不听这忌药讳医的人的狡辩,不由分说道:“在宴席上莫要饮酒,我让仲景一会儿去你那一趟。” 郭嘉敷衍道:“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刚要进屋,极眼尖的郭嘉就轻咦了一声,往他腰间轻轻一拉,燕清便听得“嗖”一声轻响,几条卡在后腰束带与裳袍皱褶之间的香帕就被郭嘉给拽到了手里。 燕清这才意识到还有几条漏网之鱼,随口道:“谢过奉孝。” 郭嘉笑眯眯道:“小事一桩。” 便将那几张注定情意空投的帕子拢入袖中,施施然地去了。 因有燕清亲自坐镇,尽管在学风最为醇厚的许城赶考的学子最多,改卷的进度,却可谓是一日千里。 燕清估摸着,经最初这十来日昏天黑地的忙法,再迟不超过明日,就能将许城的卷子改完,出来初试通过的名单了。接下来就差其他地方将结果整理送来,这则是急不得的。 既然连需要批阅的考卷最多的第一场,都能在时间上显得充裕,那接下来的几场,想必也能顺利进行。 燕清也不多留这些快脱一层皮的改卷官了,又念今日是乞巧,虽都是些大老爷们,也给他们备了份礼,由他们转赠妻女,再加了顿可口精致的宵夜,算是同乐。 倒叫他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燕清并没留下与他们共饮几杯,而始终惦记着吕布设宴接待刘表的事,趁这会儿还不算晚,整理一番仪容衣着,便潇洒上马,在许褚所领亲随的护卫下,径直往那宅邸去了。 月色醉人,燕清却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都顾着琢磨刘备去了。 无论是刘表还是刘备,都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在如今过得甚不如意,自忖孤立无援的刘协心里,就是上好的臂助。 尤其刘备身为中山靖王之后,是孝景皇帝的玄孙,虽远了一些,真追溯起来,在血脉上还是当得起刘协一句叔叔的。 最重要的,还是刘协目前处处受独掌大权的吕布制擎,身为堂堂天子,却有名无实,根本无人可用。只要他想改变现状,在有限的、能在吕布眼皮底下合理地接见外臣的机会里,乍来个看着气貌不凡的英雄人物,自是不肯放过,要大力拉拢。 这不,在燕清将刘表将要来许朝贡的奏章上呈后,一向在吕布所求之事上拖拖拉拉,就为膈应他的刘协无比痛快,同意等刘表一到,就在次日设朝接见。 当然,倘若换做刘协大权在握的时刻,肯定不多看刘备这近似于上门打秋风、一堂三千里的穷亲戚一眼的。 尽管燕清预料到这点,却没想过要去阻拦,甚至还打算顺水推舟,为这对“牛郎织女”的相见,好心建一回鹊桥。 叫小皇帝重新燃起希望,撺掇大臣们为他夺回大权进行谋划,他们才会浮出水面。 而燕清,也才能将朝中暗藏的忠君反吕者一起揪出,一网打尽。 毕竟他已大幅度改变了历史的行进轨迹,领头的董承和董贵人一开始就没能存在,那参与进衣带诏的官员,也肯定不会是同一批了。 待科举考试结束,吕布在外征战的日子就将增多,许城就断不容有失。 贾诩等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坐镇,没准需要抽调随军,那就得在出行之前,将潜伏宵小剔除。 燕清想了一路,结果到了灯火通明、遥有歌乐声声的宅邸,还没进到里厅,途经假山一纳凉用的小亭时,不经意间就看见一大耳长臂、面容和善雍容、叫人难以生出恶感的儒衫男子。 他正亲切地攥着身穿银甲的赵云的双手,神情恳切,不知在说些什么。 要换做一男一女,那可真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燕清:“……” 刘皇叔,请放开我家子龙。 作者有话要说:  过新年: 燕清让吕布陪他贴对联,全程骑在他肩膀上,再由郭嘉在后头远远指挥。 等贴完了,燕清经郭嘉提醒,发现自己后腰上,被全程沉默的吕布偷偷摸摸地贴了一张“出入平安”…… 第170章 相貌疑云 见此情形,燕清哪儿能心宽至放任不管,顿时以眼神向典韦示意,让亲随悉数止步,他方走前几步,临了快能听清凉亭中那两人的对话了,才轻咳一声,稍稍加重脚步声。 即刻惊动亭中二人,齐刷刷回过头来。 虽然场合不好,可燕清在见赵云那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白净面容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如释重负来,不免觉得有趣。 且说赵云一向机警慎重,哪怕受命赴宴,亦是半天滴酒不沾,并不松懈警惕,将护卫吕布视作己任。 只是吕布见不得他慢吞吞地吃菜,置身事外的小气模样,暗命他来替其挡酒,这一挡就不小心挡多了,虽只有一分醉意,赵云也不敢继续,换了高顺顶上,默不吭声地坐了一会儿,终因人有三急,不得不起身退席一趟。 然而从如厕回来的途中,就“巧遇”了同样喝多了一些,出来吹吹凉风清醒的刘备。 赵云率先拱手,目露感激地向燕清用力行礼道:“重光先生,您也来了。” 尽管燕清已官至大鸿胪,同时拜一州刺史,又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侯,与他交好亲善的友人或同僚,都被他叮咛过只称表字即可。 就如郭嘉贾诩等人,哪怕在官位上纵低他一截,也都是直呼他重光,以免见外。 但在武将心中,这关系比起从文职的幕僚而言,或就稍稍远了一层,就如赵云张辽高顺等人,虽也跟燕清相识已久,始终却不愿直呼表字,总感有轻忽冒犯之嫌。 后他们暗中商议后,索性折衷一番,在表字后加个‘先生’,以表尊敬。 燕清劝了几次,他们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下回依然故我,他就也无计可施,唯有随他们去了。 只是这亲疏参半的称呼落入刘备耳中,就佐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虽夹杂了知遇与赏识之恩,却称不上亲厚的这点猜测。 燕清笑着跟赵云点了点头,紧接着就给向他揖礼的刘备简单回了一回——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想给这还没被刘协封为‘皇叔’、又正寄刘表之篱下、颠沛流离、连个正经官职都是反复有了又丢的刘备难堪,只需视而不见,光与赵云交谈即可。 顶多被人诟病有冷待士人之嫌,被一些不喜他的心里嘀咕几句,却也不会说出声来。 毕竟地位悬殊。 燕清却不打算这么做,别说他对刘备并无什么真正的恶感,仗着官高权重,就着急过一点小瘾,反倒会暴露自身脾性底气。 而对刘备这人精,再多的防备也是不够的。 刘备绝对有勾搭子龙跳槽之心,只是因有着自知之明,晓得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纵有七寸不烂之舌,希望也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计,便以退为进,将真意掩藏的很好,只恰到好处谈起旧事,关怀赵云近况,反而高明。 如此,成功让赵云被欲要避嫌的为难、和见到故人的旧谊所困,一时半会被绊住脚步,不好离去。 凉亭勉强称得上隐蔽之处,毕竟为醒酒而暂时出厅的宾客,也不会离得太远,假山处更是为宴席忙碌的下人罕至的地方。 然而依燕清看,刘备也许还是故意选在此处,就等合适的人路过看见的。 当初赵云在公孙瓒麾下不受重用,被当做添头送到吕布帐中时,刘备一开始是并不知情的。而在他得知此事后,即刻联系起了赵云,又跟同门公孙瓒沟通,试图将其换回,无奈未果,只得作罢。 而换一个角度来看,刘备要挽回此良将之才的行动,即使未能成功,也在吕布和燕清心中留下了他与赵云相识甚笃的印象。 这次偏偏还在凉亭私会,隐有避讳旁人之势,很轻易就能让燕清等人心中勾起旧事,对赵云生起疑心,与此同时,只要这点猜忌表露出一星半点来,就易使尽忠尽职的赵云寒心。 不管刘备有没有这点算计,燕清都不可能叫他如意的。 ——史上写得清清楚楚,哪怕在蜀汉受轻职重用,赵云也始终秉持忠骨铮铮,从未被私交所扰,更不可能做出轻易背主的恶举来。 更别提赵云此时平步青云,仕途如意,哪儿有因曾经未能成行的几句笼络,就背信弃义,改投他营的可能? 刘备果然沉得住气(脸皮也厚),这回被燕清撞个正着,面上也没有出现客人跟旁势部将叙旧一事暴露的尴尬,而是在不卑不亢地执礼之后,眼前一亮道:“某姓刘名备,字玄德,此番随刘荆州入许,竟幸遇燕大鸿胪,实乃三生有幸。” 哪怕刘备毫无根基,如今除一些当初被上级层层盘剥后所剩无几的战功,和仁德宏善的名誉外几乎一无所有,正是最落魄的时候,燕清也不敢小觑这能得曹操煮酒时,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评价的枭雄。 后世人对刘备的评价毁誉参半,有说他是真仁厚,也有说他是伪君子的,燕清对他,始终是保持着万分钦佩的态度。 哪怕立场注定为敌,也不妨碍这种欣赏。 燕清闻言一笑,也真心实意地恭维道:“玄德亦是风度斐然,令清见之忘俗。你此番远道而来,受车舟劳顿,清却因宿务缠身,未能及时相迎,心中甚愧。”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6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刘备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受宠若惊之意,连道不敢当,燕清欣然笑着,风度翩翩地侧身一让:“若玄德不嫌,可愿随清返回宴中……”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地自谦推让。 在安静地充当合格背景,其实听得额头隐约冒汗、双眼发怔的赵云心中,自家军师祭酒与刘玄德大人,在谦逊温和、君子仁厚之风上,完全称得上棋逢敌手,真叫方才不好脱身的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燕清耐心十足地陪这位蜀汉的仁德之君磨完,领着他回到宴席,这会儿已是酒过三巡,氛围正浓的时刻。 得身为大将军、堪称权倾朝野的吕布亲自安排的盛情款待,刘表也已放下心中的不满,觥筹交错,言笑晏晏间,完全称得上宾主尽欢。 而燕清的忽然到来,则叫全场为之一窒。 得几乎所有人同时停下动作,向他行礼后,燕清安然一笑,只与刘表简单致礼,便走向吕布所坐的主位身边刚腾出来,亦是新设的座位,同时凌厉地瞪了假公济私,怡然自得地小饮着的郭嘉一眼。 郭嘉不甚自在地歪了歪身子,想要亡羊补牢,将他身后那堆猛一眼看去,少说也有七八个的空酒坛挡住。 可惜为时太晚。 燕清的目光愈发冰冷,心忖这人果然不听话,之前见他咳嗽,就让他别喝。结果郭嘉以为他当真脱不得身不会到来,就趁机喝个不停。 燕清慢条斯理地坐下,就感觉距他不过一臂之遥的吕布整个人都愉悦轻快了起来,眼睛也若有若无地频频往他这扫,忍不住嘴角一翘,一边端起酒盏掩饰,一边压低声音道:“主公何故雀跃,如同稚童?” 吕布小晃了一晃,笑哼道:“重光惦记着布,百般忙碌后,仍不辞辛劳而来,岂能不乐?” 燕清微微一哂,忍不住逗他一下:“原来如此。清险些以为,主公是有猛虎之躯,却有乞巧之心呢。” 吕布的脸皮却是颇厚,被他这么一嘲,也能迅速反应过来,狡猾道:“布愿习得奇淫技巧,以悦重光,简作乞巧,倒也无错。” 燕清万万没想到会听得这一通歪理,既气又乐,险些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须臾才绷住了表情的变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那是奇技淫巧,也绝不做此释义。” 吕布大大咧咧地一笑,却毫无纠正之意:“虽不中亦差不远。” 燕清莞尔。 如此模样,落入悄悄打量他的荆州来使眼中,真真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暗自赞叹不已。 却绝无可能猜到,他轻启薄唇,说的是一句再粗鄙不过的:“放屁。” 跟吕布瞎吵几句后,燕清才将视线投往刘备和紧挨着他坐着的两武人。 大表哥气度雍容,面貌端正,就如燕清所想象的那般,只礼貌性地看了一眼,交谈几句,就没再关注了。 他更感兴趣的,自然是那在三国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三兄弟。 无需介绍,他都能根据体貌特征认出那红面美髯公,就是那义薄云天的关云长。 这一眼刚巧跟那桃园三兄弟打量他的视线对上,燕清微微一笑,向他们略微点头致意,便继续看那伴在刘备身畔,酣畅大饮的…… ! 燕清忽然盯着一人频频看去,哪怕是经过克制、被别人轻易看不出来,也不可能逃得过无时无刻不用眼角余光关注他的吕布的利眼。 他拧起剑眉,顺着燕清的目光看去,就落在坐在刘表身后不远,显然身份略微高出一般随行官吏、却也没受刘表重视到需自己费些心神记住名姓的武将身上。 那人身长约八尺,脸如满月,肤色偏为白皙,样式寻常的薄甲裹了魁梧结实的躯体,神色却很是温柔。 这会儿正喝得十分尽兴,时不时与身边两人说笑几句。 吕布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燕清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淡定地浅酌几口,将方才好奇的注视收敛无疑,可心里的震惊,却一时间无法平静。 演义里数次描写张飞,都是个性情刚烈如火,莽撞直率的猛汉,面貌亦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犹如钟馗”。 可这真正的张飞,与这描述也相差太远了。 在燕清看来,不但在气质方面与赵云孙策不相伯仲,单纯论以容貌,无论是以后世还是当前的审美标准,都完全称得上是一名英气勃勃的美男子。 难怪女儿能嫁给蜀后主刘禅。 第171章 风雨欲来 能将富庶的荆襄之地守得固若金汤,不惧小小犯边,与猛虎吕布作邻如此之久,也能相安无事,刘表的长处与短处,具都明显。 短是不思进取,优柔温吞;长是不轻举妄动,多面逢迎。 他自诩好君子之德,除去一开始势单力薄,受董卓推任而来,不得不以雷霆手段控制住荆州之地外,一等局势稳定,就多都讲究不得罪人的八面玲珑,而褪了那杀伐决断了。 他听从刘备建议,踏上此行的主要目的,除了试探一下吕布对荆州的态度,亲眼观察这科举取士的利弊处,便是觐见陛下,一边将贡品献上,一边冲天下人展示一番他身为臣子的忠君报国之心。 再顺道将刘备所建功绩一一上奏,也好助他谋个正式官职。 这也是蔡氏所大力支持的:不管陛下对这一堂三千里的皇叔究竟看不看重,最后又预备安排在哪儿为官,有这段时间的关照,刘备若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就不可能对曾收留过他的刘荆州不利。 既帮他平步青云,结个善缘,又能将这不好下手的眼中钉给顺理成章地远远移开,打发出去,不再担心他茶余饭后闲得给刘表推心置腹地出削蔡氏一族权柄的馊主意,真是何乐而不为了。 尽管众人各怀心思,这宴席倒办得叫刘表深感宾至如归,吕布与燕清亦是给足了他面子,便安安心心地享受起来。 因惦记着明日陛下专程设朝,要接见他们的殊荣,刘表事前就吩咐过随行者,莫贪酒好,就喝得伶仃大醉,届时就算没误了面见天子的大事,一身酒气冲天也难免有损仪容。 可他想得明白,这经燕清所传授的方法酿造出的酒纯度是寻常的十数倍不止,口感不一,有的辛辣,有的香甜,有的醇郁,唯一相同的,就是后劲儿十足。 等他们头昏脑涨地换上官服,匆匆进了宫殿,眼前模糊地等待接见时,就只能靠打量四周来迫使自己清醒了。 说起这修建宫殿、又劝皇帝搬进去的过程,还真起了些风波。 在最艰难的干旱蝗害那年过去,吕布才在那雪花般落个不停的弹劾奏折下,慢悠悠地开始命人修建殿宇。 速度倒是够快,春种一过就开工,一路忙到秋天麦熟,就赶在天气彻底转冷之前完工了。 依吕布所说,既然文武百官与陛下皆都如此着急,那只能委屈他们一切暂时从简,待风调雨顺,汉民富足,再考虑大兴土木。 至于这得倒什么时候,刘协又不是三岁小儿,能被这遥遥无期的许诺给哄住。 等他看着新修成的宫殿,虽细节处都十分精致,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剩满心满眼的不情愿了。 不但连当初欺上犯下的董太师所住的郿坞的恢弘的一成都不及,也不可能比得上旧都洛阳那些遭焚毁殆尽的殿群,恐怕连长安他情到浓时给爱妃马云禄修建的那处行宫,都略有不如。 要真搬进去,在这区区一亩三分地窝窝囊囊地住着,起居理事,岂不有损天子威严? 即便住,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暂住。 刘协眼瞅着豫州百姓富足,吕布若不是刻意敷衍,定不会修得如此简陋。于是断然不肯,就又撺掇臣子上奏抗议。 吕布也耐耐心心听着,刘协贪得无厌,他对这些替天子出声、喷得唾沫横飞的文臣,也回得爽快。 ——好,修可以,那就由国库出钱罢。 哪儿有理直气壮地指望一个养了五州百姓,自己都捉襟见肘的武将,来供养整个朝廷几百官员、宫人及家眷的衣食住行不说,还要帮修奢华宫殿的道理? 治下人民里,有的是家中薄有积蓄,哪怕忍着战乱带来的疮痍,也不肯背井离乡的,有更多的则是走投无路,而慕名远远逃来的流民。 好不容易过上在这乱世当中人人称羡的安逸的日子,又惯了轻徭薄赋的优待,这一会儿乍然增加徭役,难免很不适应。 若是这些劳作,是为吕布燕清这些下安百万黎庶的活神仙,他们倒是毫无怨言的。 可一知道这享福的,是正事儿没干,还理直气壮蹭吃蹭喝的小皇帝,就完全不一样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尤其要修成刘协要求的那种程度,没十来万人是不可能在三年五载里完工的,哪怕不出工钱,总不能饭食都不给一口吧?使用的都是青壮,耽误的则是农忙,又得在秋收时候蒙受多大的损失? 燕清特意腾出宝贵的时间来,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朝廷算了一笔帐,把这此消彼长的事儿列得清清楚楚,又微微笑着当朝驳倒了几个无理取闹的文官。 那些一直闹腾的文武公卿,就齐齐收了义愤填膺的模样,再不替陛下吱声了。 任谁都知道,这堂堂国库穷得叮当响,恐怕还没吕布帐中随便捞个等阶稍高些的将领或幕僚的私库来得丰腴。 他们不知道的是,最招眼热的燕清虽得了数不胜数的丰厚赏赐,却全捐出去帮助基础建设了,是真正的两袖清风,无半件长物。 燕清那谦谦君子还好,吕布却向来不是善茬,当燕清在舌战群儒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站没站相地抱着猿臂,一声不吭地背靠着柱,似笑非笑地看着,而被那锐利目光扫过的人具都心里发寒。 这会儿开了这口,等于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肯给小皇帝蒙上了。 好在吕布也知道不能将皇帝逼急了下不来台,而是采取了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做法,之后大笔一挥,同意了刘协立侍中伏完之女伏寿为后、又将其父升为执金吾的要求。 刘协这才心气稍平,之后颇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试探吕布容忍底线所在了。 这会儿秋老虎刚过,天渐渐变凉,又是一大清早的,得比正午时多加几件衣才不觉冷。 刘备纵使一路精心筹谋,将面面算到,不到真能面圣这日,心是无法放下的。 而在出门前,心里那强压下的激动和期盼都盖过了一切,以至于等站到此处了,才意识到自个儿在单薄的朝服底下穿得不够厚实,唯有将手藏入袖中攥成拳,稍微吸了吸鼻头。 “大哥冷着了?” 关羽最为观察入微,哪怕刘备以眼神否认,也仍然挪了挪站姿,将从南边刮来的凉风挡住了。 张飞略露懵懂之色,却也有样学样,将刘备另一边儿挡住。 好在小皇帝没叫这一班对他十分恭敬的臣子跟前摆太长时间久违的皇帝架子,而是见好就收,很快让内侍出来,将他们领到偏殿候着,再单独召刘表入内。 已进行到这一步了,刘备自是不急不躁,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殿内陈设,心中略有感慨浮现。 皇帝先是寄希望于刘表身上,可他几句试探后,刘表这志只在守住荆州的圆滑,就让他一身力气没处使了。 刘表知道自己不善博弈,在下注之前,就越要进行慎重斟酌考虑。最气人的是,在如此费时过后,假使他仍然觉得风险颇大,就直接弃盘不赌,继续观望。 无论怎么看,刘协这急吼吼地表现出意图、却严重欠缺规划的姿态,是半点也不被刘表看好的。 在满心迫切,却挨了几句没滋没味的敷衍后,刘协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意兴阑珊地将这根滑不腻手的老油条打发开,改引了他方才大力举荐表功的刘备进来。 尽管汉室宗亲堪称遍布天下,关乎汉室血脉,也不可能不查验清楚对方来历。刘协命宗正卿取来宗族世谱念诵后,确定刘备此人是为中山靖王之后,论辈分称得上是他离得极远的叔叔时,也没太在乎。 等到与刘备真正交谈,观其不俗气势后,刘协的想法才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他起初寄以厚望的刘表,就如刘焉一般让他失望至极;而从没抱过期望的这远房皇叔,却给了他个天大的惊喜。 这既是侄叔,也是君臣关系的二人屏退所有,只留一跟随其多年的心腹内侍,之后竟是交谈甚欢。 刘协在龙颜大悦下,不但亲口认他做叔,又赐下重重封赏,封其为左将军、宜城亭侯,接着设宴款待,之后更是频频召其入内,俨然视作肱骨。 对于耳目灵通的燕清等人,刘协如此高调的行径,早就被通传个一清二楚了。 倒不全是他们布下的人马,而是见天子失势、吕布掌权已成事实,总不缺趋炎附势者的。 吕布心情不甚美好,却见燕清与郭嘉皆是笑眯眯的互换眼色,也顾不得醋海生波了,更多是感到纳闷:“刘备此等以贩履织席为生的无名小卒一跃做了皇叔,还不知要如何猖狂,而那小崽子之所以这般器重仰仗,还不就是指望扶持他来牵制我等?局面如此不利,二位先生何故不愁不怒,还颇为欢喜?” 想当初他除董卓后,数次千里往返救驾,为刘协擦过不少屁股,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哪怕怀有私心,皇帝得到的实惠也是半点不少的。结果他这般辛苦劳累,折损人马,得来的升迁和敬重,也比不得个战功零星的刘备多。 最膈应的是,还是他亲手放他们安然进的宫。 燕清拍了拍他那紧绷的肩膀,笑道:“主公与秋后的蚱蜢计较什么?倒是陛下如此配合我所设的引蛇出洞,当谢主隆恩才是。” 这次是斩除掉刘协所有可用的羽翼,下次就可以将对方一举拉下皇位了。 吕布不是蠢人,听得愣了一愣后,很快回过神来了。 郭嘉道:“就是待将人全都寻出,要如何处置?主公若贸然行王霸之事,难免蒙受骂名,不可轻动。重光可莫要大意,心急之下,或就惹火烧身了。” 燕清其实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哪怕他知道的比其他人要多得多,可事态也一直在变化,说不准就彻底脱出他的把握范畴了。 为此他不惜让吕布同意刘协纳伏完之女为后,就是为了将变数尽可能降到最低。 燕清微微颔首:“奉孝安心。” 刘协年纪不大,城府也不深,自不知道他满心以为藏得隐蔽的想法,其实在明眼人里皆已显露无疑。 等他认为自己已彻底将这皇叔划拉到自己阵营中,便很快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第172章 紧锣密鼓 刘协先是去了伏寿处。 见她身为一国之后,所居宫室却很是简陋,半点比不得洛阳殿所的金碧辉煌,不禁念及自身不得不仰吕布鼻息的处境,一时悲从中来,不由掩面而泣。 伏皇后大惊失色,忙挥退宫人,匐行而拜,怯声询问:“陛下何故悲戚?” 刘协一边拭泪,一边将自己自小受何皇后迫害、又经董卓暴虐,后以为苦尽甘来,却被马腾韩遂害得颜面尽失,最后彻底落入吕布手中,处处受到制辖,不说掌权扬威,就连自由都成了奢望的事,一一道来。 伏皇后听得心惊肉跳,虽难以对他所说之痛感同身受——她并不觉得住着看着虽不够构造恢弘、却也足够舒适的殿堂有何屈辱,更不感到比起在长安忍饥挨饿,难以为继的日子、现在有多苦痛难熬——可既然刘协泪流满面,她也颇觉万分不忍,欲要为他分忧。 只是她嫁入皇室之前,也不过是饱读诗书的闺中女子罢了,哪儿来的权势与势如中天的吕布抗衡?唯有写信一封,托父伏完来见。 待执金吾伏完受召入宫,惊见帝后凄然情状,也油然生出主辱臣死之感。 他义愤填膺间,只道愿为斩除弄权吕贼、重振君纲而肝脑涂地。 刘协却神情一肃,道:“皇丈莫急。吕布专横,然随者无数,既有智者为其出谋划策,又有勇武之士为其攻城拔寨,身边亦常有数百带甲亲随跟从,还擅笼络民心,诋毁汉室。如此威势,岂是当初董贼比得的?皇丈纵有赤胆忠肝,凭赤手空拳,又怎敌得过武夫刀戟之利?你若以卵击石,性命有碍,吾势单力薄,亦命不久矣!” 吕布有盖世武勇,为世人目睹,哪怕他是单枪匹马,刘协纵寻遍天下,在单打独斗间,也无法寻得堪与之为敌的对手来。更何况是孱弱无力的文人伏完? 伏完忙拜道:“是臣鲁莽,险些误了陛下大事,实在该死。” 刘协摇头:“皇丈与吾至戚,不过关心则乱,何出此言?只是要如何对付此贼,还需徐徐图之。” 联系外头诸侯,是没有希望的了。 一是这宫中遍布吕布耳目,真正忠于他这天子的,却是寥寥无几,以至于叫他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假使借助外臣,又哪个不在吕布的坚实下?定然将他惊动,功亏一篑乎。 二是经讨伐董卓的十支联军之事,刘协也看清了这些只顾趁朝廷衰微,就大肆相互征伐兼并,毫无护主爱君之意,倒是各怀鬼胎,假大意行己欲的卑鄙小人的真面目。 三是吕布羽翼已丰,论其势盛,已无人可挡,非除去此人,则无半分效用。 伏完听完,提醒道:“吕贼虽勇,彼时在虎牢关前,亦曾为三英所退。陛下既称玄德为叔,何不命他与其二位义弟一起,伺机狙杀吕贼?” 刘协慎重其事地交代道:“皇叔忠肝义胆,可当重用。只是此事非筹备万全,不可妄行,否一击不成,往后再无天日,且定害了尔等性命。” 可想而知,假使没能杀成吕布,接踵而来的,就是被彻底激怒的猛虎的无穷无尽的报复,哪怕刘协不会丢了性命,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日十路联军临城时,吕布只带几千骑兵,就将他们数次打得溃不成军,遥遥退避,唯有刘关张三人挺身而出,将吕布击退。 可换言之,那三人不讲常规道义,齐齐上阵,也只是在势均力敌一阵后占到上风,将他击退而已。 吕布虽为董卓效力,却没想过要为其卖命,很是爱惜自己性命,见势不妙,不愿自身有半分折损,便从容而退,上百回的交锋下来,竟未被伤到半根毫毛。 况且这回势单力薄的,可绝不是吕布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伏完也被唤起关于吕布眼都不眨地将董卓斩杀,之后将其余部杀得一干二净,以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可怖景象的记忆,也是心里发寒不已,连连点头。 刘协长叹一声,又问:“皇丈可知,朝中除你与皇叔外,还有何人可信?” 伏完蹙眉细忖,经三番斟酌,方将心中一个个名姓娓娓道来…… 这次为了避人耳目,刘协不但打了皇后思念家人的名义将伏完召进宫,又提早一日装病不出,换了小太监的服饰,由一心腹内侍领着进了此殿里等候。 也不敢将伏完留太久,将要事议完,便让伏完先行告退了。 伏完面色如常地出了宫门,直赴太尉杨彪府上,在厅中也不久坐,只道陛下有事相召,便回宅邸去了。 杨彪蒙召入宫,刘协这回也未避人,光明正大地在殿中接见了他,和颜悦色地宽慰几句后,要将其子杨修近来上谏、与杨彪上回远赴冀州、调解吕布与袁绍冲突矛盾的功劳一并进行恩赏。 杨彪极感诧异不解,口中只忙道不敢。 他哪儿不知道国库的底细,因屡遭浩劫,又鲜受诸侯纳贡,只出不进,里头正空虚得很,刘协无论要给谁封赏,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除了有权无实、光摆着听着好看的官职印绶,或是殿内由吕布等人安放的金贵摆件外,旁的物品,都得由刘协先降尊纡贵,从臣子吕布手里先开口要来。 刘协却宛若未闻,丝毫不顾他推辞,直接将身上穿的外袍和玉带赐下,让一头雾水的杨老太尉穿上后,才压低了声音,飞快道:“爱卿若真不忘君恩,便私下细观此服。” 杨彪心里倏然一沉,瞬间会意后,只觉这轻软的衣料沉甸甸的,简直是一块领着他有去无回的催命符。 可他虽为一族之长,亦是为人臣子,食君之禄,有此托当前,怎有毫无作为、装聋作哑地婉拒之的道理? 杨彪心念电转,暗叹一声,又老泪纵横地说了些感念陛下恩德的话语,才在刘协微含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恭声告退。 他心事重重地行至宫门,略有恍惚,未察这宫中禁地,也有一架马车迎面而来。 最不巧的还是近来雨水连绵,地上砖瓦不平凹入处多有厚厚积水,被那轮子猛然碾过,带泥的污水高高溅起,不光将陛下新赐的衣袍弄得污脏不堪,连他里头的衣裳也湿了个透顶。 杨彪气度涵养再好,也被惹得勃然大怒,车上之人也下来了,却是吕布势中受重用程度仅次于燕清贾诩的军师、扬州别驾的郭嘉。 倒不是吕布跋扈至此,连底下谋士进宫也胆大包天地违制乘车,而是他屡屡上书,请皇帝晋郭嘉官职爵位的奏章被悉数打回后,刘协又不想将他彻底惹恼,作为折衷妥协,就同意了这体弱多病的谋臣进宫时乘车的要求。 横竖郭嘉在朝中称得上官微言轻,难得上朝,给个特权,也无甚紧要。 郭嘉虽在亲近友人之前不甚正经,在外人眼里却是从不失礼数的。见杨彪避让不及,受此横祸,赶紧深深致歉,又寻了相熟的侍卫队长,将他送去就近宫舍更衣。 杨彪窝了满肚子火,想要推拒,可这一身污脏叫旁人看见、有堕圣威还是其次,在这流火时分,穿一身湿透了的衣裳坐车驾回去,少说也得病上一场。 被郭嘉巧妙一劝,杨彪唯有更换了里外官服,穿着便服,又沉着脸,执意将受污的衣袍包好,亲自带走了。 郭嘉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毫无恼意,也没继续入内,而是调转马车头,回府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经皇帝之手一度去到杨彪身上的外袍加腰带,就静静地躺在了燕清官邸的书房桌上。 吕布看直了眼,半晌才将眼珠子慢腾腾地挪到左边,见郭嘉傲然道:“幸不辱命。” 吕布又将眼珠子挪到右边,见燕清不吝夸奖道:“有奉孝在,果然手到擒来。” 吕布再看郭嘉,见此人得意地摇了摇扇,假谦虚道:“哪里,哪里。” “……” 吕布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史上的伏完在见到自己荐于陛下的董承一干人失败,皆遭灭门,连怀有身孕的董贵人也难逃一劫后,是女儿伏皇后的苦苦相劝,都未动摇他不参合进谋害曹操这一注定失败的计划的决心的。 哪怕事迹依然败露,他最终难逃一死,燕清也还是看穿了他那往好听里说,是‘识时务、不出头’的本质。 没了董承这把刀,伏完也不会亲自顶上,而是会再寻个主事人出来。 关于小皇帝偷偷藏在皇后所居殿室内,秘密与国丈私议这点,燕清好歹读过演义,将衣带诏这段记得一清二楚,就算没从属下口中听说,也能从伏完无端入宫的反常里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就立即派人暗中盯着伏完,看下一个入宫的是谁,而没被小皇帝使出的这招试图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小障眼法给蒙蔽。 一模一样的备用衣带,想准备一条是再容易不过了。燕清命亲随取些活鸡血来,再由他仿着刘协语气和字迹,在素绢上潦草秘书了一道密诏出来,再缝入玉带紫锦衬内。 最关键的一步,燕清是不好亲自出马的,为防打草惊蛇,便将这任务交到行事一向机警灵活的郭嘉手里,由他想个办法将那御赐衣袍调包。 郭嘉也未辜负他的托付,顺利将信物带来了。 郭嘉虽已对燕清偶尔展现的神机妙算心服口服,亦是习以为常,早不多余问句‘你怎知如此可成’了。可见他彻底忽略了那身醒目锦袍,直奔细细玉带而去,仍不由奇道:“重光怎知密诏匿于带中,而非袍服内?” 燕清随口敷衍:“我只需掐指一算,便知它内有乾坤。” 郭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燕清也不理他,径直将那腰带拿起,找吕布借了随身小刀,沿着那表面上看针脚严密、毫无瑕疵的白玉玲珑线慢条斯理地割,再小心划破表层,里头果然有一片折叠整齐的素锦。 展开一看,正是一封由刘协咬破指头,以龙血写就的密诏,慷慨激昂地劝太尉杨彪纠合忠良,匡扶社稷,殄灭吕奸。 真真是字字泣血,要不是燕清记性够好,对当初一意孤行的小皇帝先是差点将自己和满座公卿活活饿死、又紧接着被饲养的西凉恶狼咬得鲜血淋漓的落魄模样记忆犹新,还真要信了吕布有多倒行逆施,弄权不仁,才害得挂心众生的皇帝陛下“日夜忧思、恐天下不复”了。 且不说吕布接过密诏自己读完后,被这含血喷人的玩意儿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变化万千;单说回到自己官邸当中的杨太尉,对御赐玉带遭燕清偷梁换柱尚且一无所知,待他匆匆挥退下人,独自置身书房当中,将那衣袍翻来覆去地看,没洞察到玄机,也不气馁,转而摆弄腰带,那不同寻常的厚度,很快就让他起了疑心。 在杨彪恍然大悟,将那腰带小心拆开时,刘关张三兄弟也正进行着一场谈话。 关羽扶髯惑道:“如今吕布当权,天子势微,正是用人之际,兄长颇受陛下厚看,怎不趁此大好良机做些进取,反倒急流勇退,起了离心?” 张飞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啊,大哥。” 刘备正在案前奋笔疾书,听得此问时,正巧将最后一笔划上,摇了摇头:“云长此言差矣。” 第173章 各人打算 刘备不答反问:“林中老虎何其勇也,云长可曾惧之?” 关羽虽不解, 亦傲然回道:“区区禽兽,数合之内可擒可杀,何惧之有!” 刘备颔首:“虎勇则勇矣,却不曾开智, 因而不被人所惧。” 跟还忙着在一边写写画画、准备全听刘备安排的张飞相比, 关羽这会儿已是明白过来了:“依大哥的意思, 此事关键,却非在击杀吕布?” 刘备将那密函封好,却不着急送出, 而是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开口道:“因有虎牢关退吕一役, 若我们兄弟三人留下, 就注定成为陛下用以刺杀吕布的上佳人选。” 张飞意犹未尽地放下画笔,这会儿插了一嘴:“上回是吕布那厮运气好, 见势不妙就逃了, 这回若布置周全,断他后路,定叫此贼留下狗命。” 刘备道:“那依三弟看,假使我等侥幸成事,叫吕布命丧当场,其残部当如何?陛下连朝廷公卿都无法掌控,就能在杀害吕布后,将其人马收拢,纳为己用么?还是他们会因群龙无首,便作鸟兽散?” 关羽与张飞具都心中一凛,不说话了。 刘备心平气和地继续道:“依我看,吕布威勇,却只为势之形,燕清谦逊,方为皮中骨!吕布死,不过乱一时之形,燕清活,则主心骨仍安好无恙。以他在势中威望,要收编前主部曲,防其散乱,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最让刘备忌惮的,非是燕清善于谋算,往往先人一步;也非是他的伯乐之才,能相人用人;更不是他将势中上下阶层打理得井然有序,能言善道;而是他近来折腾出的这科举取士之道。 其他三项,虽看着亮眼,却只在一时,且全依托于他一人的胸襟气魄之上。等一日燕清不复存在,那些依附于此的安稳平静,也就跟着分崩离析了。 可这科举考试,目前虽仍有瑕疵,真正蕴含的能量与价值,却足够叫刘备望而生寒。 他毫不怀疑,若任由燕清将其完善,那便是远则是千秋传世之功,近则叫吕布势人受益无穷。 无需多久,就可彻底绝了其他诸侯发展的前路。 唯有尽快将燕清杀了,才能叫由其推行的科考夭折。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关羽肃容接道:“待他缓过一口气来,定要罪坐我等。而在此城当中,哪怕有飞天遁地之能,也难逃一劫。” 刘备道:“正是。” 撺掇这一切的刘协到底是大汉天子,只要燕清暂不想取而代之,就不会动他,可要将涉事人员杀害殆尽,为吕布报仇雪恨,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了。 在燕清的滔天怒火下,有名无权的刘协,又如何保得住这些为清君侧不惜性命的功臣?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千辛万苦截杀吕布的这三兄弟。 关羽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何不弃吕布而杀燕清?” 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怎么看都比直接杀武艺天下无双的吕布要容易成事。 最视作心腹的爱臣燕清身殒,吕布定会怒不可遏,但同时也使他心神大乱,行报复之事时毫无分寸,给人可乘之机。 他要能清醒过来,不过失了一重要臂膀,要重振旗鼓,也非难事。可他若自此恢复刚愎自用、多疑猜忌的本性,又失了精调和之道的燕清辅佐,不过凡庸。 那些胸怀大志的智能之士会否失望之下弃他而去,就不得而知了。 虽未有十成把握,亦可奋身一赌。 刘备道:“我刚才所书,正是为此。只是他们自有主张,我等人微言轻,不见得会被他们采纳。” 恐怕认为他们之所以这般建议,是贪生怕死,不愿对上吕布罢了。 关羽长叹一声,也是想到这种可能,默然无语。 刘备接着道:“意见不合,便无法共事。他们要以卵击石,以身表志,可我等明知这是无用功,既无法救陛下于水火,又无法动吕布势筋骨,还愚从之,就非是君子所为。” 关羽道:“无论如何,秉忠贞之志下,大哥仍当将此事相告。只是若他们不肯听取,便会另我等进退维谷。” 假使他们不信,当这是托辞,那为防走漏消息,少不了要杀他们灭口。 刘备道:“云长所见,与我略同。待我将此信送出,无需等待回音,我们便即刻私服出城,速暂去益州避祸。” 而缺了能跟武勇无双的吕布正面抗衡的兄弟三人,也能逼得他们更慎重地考虑他所给的提示。 燕清这会儿还不知史上参与进衣带诏的刘备、这回并没有蹚浑水的打算,而是将那谏书送去宫中后,就火速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甚至比杨彪暗中派去联系他的亲随,还早一步。 武艺不凡、却不巧总要辗转流离的三兄弟,要避开并未特别提防这点的城中守备的耳目,可谓是驾轻就熟,十分顺利地就出了城,驭马朝西去了。 正如刘备所想的那般,缺了这最关键的一环,他们极感震怒,又对他唾弃不已的同时,也不得不多看几眼那封书信中所言的道理。 这番计划的变更,自然没能瞒得过燕清。 关乎满府满族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杨彪不可谓不小心,严格依照那条被调包过的玉带中的“密诏”行事。 那写满愿为重振汉威而赴汤蹈火的义士名讳的义状,只交予玉带中所提之人代管,接着由杨彪去挨个试探,这人则负责安排密议场所。 于是他们一番言辞激战下,当真决定计划变更后,燕清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得到了消息。 他早知道刘备非是迂腐不知变通之人,却也没想到对方如此精明狡猾,一下就看出这伙人难以成事,又不想等他们问到自己头上,面临两相为难的被动境地,直接把提示一写,就逃出城去了。 而张飞在临行前,还在案桌上留下一副人物与燕清眉眼颇为相似的画作。 可惜这次让他们跑了,未能真正一网打尽。 不过有燕清借假诏混进其中的那人一直通风报信,让他拿到了完整的名单,果然比起演义有所着墨的还要庞大的多。 哪止六位?分明有十六位之多。 跑掉了最大那条鱼,固然让他感到遗憾,但能攥紧剩下这些,也不枉费算计一场。 这日燕清独自留在府中,于书房里处理公务时,忽蒙陛下召见,便马上应下,换上朝服,乘着马车往宫中去了。 路上却是一扫往常匆匆来去、专注赶路的姿态,凡欲相识者,皆揭帘致好,这一路行来,使得沿途城民都知他入宫面圣一事。 到了宫门,燕清下车步行入内,毕竟在宫中禁地,除受召之臣外,其亲随队长许褚等人也得留在外头。 这规矩向来是被吕布遵从的。毕竟在彻底翻脸之前,没必要因小事跟小皇帝起甚么争执,以至被闹得天下皆知,燕清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鲜少一人受到传召,多是随吕布身后来的。 燕清面上从容地走着,还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景致。等到了殿前,周边已是连一个侍卫都未留下,只有在那义状上留名的十数位大臣正气凛然地站在岸阶之上,各个腰配宝剑,对他怒目而视。 这阵仗倒是眼熟,与演义中他们对付董卓的一般无二。 燕清微微挑眉,驻足停步,口中问道:“诸君可同是受召而来?” 杨彪闭口不答,工部侍郎王子服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骂道:“然也!我等正是为救汉朝社稷,杀欺君罔上之贼而来!” 燕清恍然大悟,抚掌赞道:“确实。宫中防备怎如此疏散,光清眼前,便有十数违制佩剑入殿的逆贼?快来人速速拿下!” 被讽的众臣脸色阴沉,王子服大怒:“你已死到临头,还不忘耍些嘴皮功夫!” 议郎吴硕劝道:“休要动怒,他不过刻意拖延时间尔,何必听他废话?” 一直不发一言的杨彪这时开口了,却是万分失望地看着面带微笑的燕清,道:“古来助纣为虐、横霸一时者,注定不得善终。重光为良才美玉,为何执迷不悟,不作忠义之佐,却做暴者爪牙?” 燕清淡然道:“你之熊掌,我之砒霜!而自古以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又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必惺惺相劝?” 不等杨彪回答,燕清便微微一笑,讥道:“只不过,清虽不擅舞抢弄棒,可也常年随军行旅,受主公耳濡目染,好歹通些皮毛,非是只好清谈的墨客。单凭你们,各个年老体衰,恐怕是奈何不得在下的。” 燕清这话极其嚣张挑衅,直戳他们痛处,当下将人彻底激怒,齐道:“好个鹰扬凶逆,非但不知悔改,还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威!太尉仁厚,何必与这逆贼废话?” 燕清懒洋洋地摇了摇从郭嘉那要来的扇子,显然根本不屑与他们说话。 最担心夜长梦多的长水校尉种辑,索性直接代为下命,高呼道:“逆贼在此,武士何在!” 燕清饶有兴致地等着,就见从宫殿左右两侧,倏然行出甲士数十人,持戟或槊。 方才还想着,这对付他的架势和对付董卓时的有得一品,这会儿的甲士数量就大大缩水了。 不过要瞒天过海而来,从各人部曲里凑出这几十人来,也的确不易。 眼见甲士步步迫近,可谓是必死无疑的燕清却是面不改色,还无奈一笑,几乎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只得这些了?” 见他临危还一派轻松自在,杨彪心里莫名一沉,忍不住又近前一步。 吴硕却当燕清是虚张声势,嘲道:“你已孤立无援,还需多少人来?乖乖领死吧!” 燕清仿佛听到什么趣事一般,将扇微微挪开,冲他真心实意地笑了一笑。 朝服厚重雍容,却反衬得他身姿绰约,面如冠玉,明眸皓齿,真真气胜谪仙,引人心折沉醉。 可惜有幸目睹这般人间绝景的,具是对他恨之入骨、怒目相视的老臣。 燕清垂下眼睑,藏于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弹,任由那万千绚丽金光纷纷碎落。 “万箭齐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万箭齐发:以自己以外的所有角色为目标射出箭矢,若无法打出“闪”,则受到伤害明天应该会断更哦w么么哒 第174章 怒火熊熊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昔日那白衣翩翩的燕仙人于谈笑之间,自有五谷丰登的奇闻, 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为人津津乐道。 可除了跟燕清朝夕相处、难免对其玄妙之处深有感触的势中同僚,和盲目崇敬的黎民百姓外,士人阶层多是对此嗤之以鼻的, 只当这些市井流言是得了授意的以诈传诈。 而那道听途说, 不如眼见为实的道理, 则叫他们此刻亲身领略到了。 燕清早习惯了在使用这些卡牌时,所有的异相都只能被他一人所见,却不知这回的情况颇为特殊。 要是他能将视线切到别人身上, 就会发现,当他轻轻拈碎那张“万箭齐发”时, 还自带了一回叫人眼花缭乱的满分特效。 那会儿他话音刚落, 其余人便觉眼前倏然一花。 紧接着以那神情云淡风轻的燕清为中心,竟是凭空冒出数百支寒光熠熠的箭矢来。 它们整齐有序地排开, 透着森森凉意的锃亮箭头直面他们, 偏偏诡异离奇地凌于空中,巍然不动。 与此同时,数束柔软金光缭绕着处于源头的燕清,耀得那胜雪冠玉一般的面庞皎洁无瑕,轮廓温润。 一袭厚重朝服无风自动,如云乌发烈烈起舞,他眼睑低垂,神情似笑非笑,真似仙人临世一般,悠然脱俗。 然而这一幕无论落入谁眼中,都足够叫他肝胆惧寒。 自以为胜券在握,要叫此受围狡狐身首异处的这一干义士,多是岁过不惑,历经数朝,一个见多识广,皆是当之无愧的。 可此时此刻,无一不被这万分离奇玄异的情景惊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 燕清不理他们大呼小叫些甚么:从他们接下皇帝密诏,暗中谋划要取吕布或他性命的那一刻起,就已彻底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为护佑吕布大业,是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留下后患的。 甚至微微一笑,还有心思开个玩笑:“清只出三招,诸君且看好了。” 其实不仅是只需要三招,也是他只准备了三招。 等说完这句,柔弱的猎物就真正露出了獠牙。 燕清只需心念微动,那些虎视眈眈的箭矢就跟长了眼似地,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甲士、和呆若木鸡的老臣们精准射去,正正没入胸口。 其实光靠一支没射中要害的羽箭,只会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再阻碍一下行动,却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即使是在游戏中,中了“万箭齐发”,也只是受到一点伤害。 当然,燕清从头到尾,也没指望过能用一张“万箭齐发”就将他们彻底解决。 他早研究过,对于寻常兵士,血量都是默认三滴的;文人亦是如此;至于武艺方面颇有成就的武将,则能有四滴甚至四滴以上。 在明知对方蓄谋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若是没做好事成准备,掌有万全把握,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不惜瞒着吕布他们,孤身做这引蛇出洞的香饵。 对事败欲逃的这些人,燕清很是无情地选择了赶尽杀绝,根本不给他们半分喘息功夫,毫不客气地再连发了两次“万箭齐发”。 三阵密密麻麻的箭雨过去,在场还能安好无恙地站着的,赫然只剩燕清一人了。 “万箭齐发”这张群攻能力极其强悍的牌,不但得来不易,使用时也得额外小心。 燕清之所以要孤身一闯,也跟它那敌我不分、四散型无差别攻击的性质分不开关系。 否则连自己人也一起射死,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想将吕布势彻底摘出来——任谁都不会信,他能在手无寸铁、单枪匹马的情况下,转眼就杀了这近百号人。 给这些口不能言的尸首扣上一顶“逆臣作乱、临前内讧而亡”的黑锅,比流出吕布仗权恃势、滥杀朝臣的传闻,要好得多。 也是这些在义状上署名的人自认稳操胜券,聚了披挂带甲的兵马来围杀他一人也就罢了,自己也多此一举地佩上把剑——佩剑着履进宫来耀武扬威的上一人,还是那恶贯满盈的董卓,他们这么做,不正是坐实了那不臣之心? 而意欲谋刺圣上的乱臣贼子,必须株连九族。 小皇帝被燕清等人拿他的名义,将誓死效忠于他的大臣赶尽杀绝,当然不会甘心,但也不得不咽下这哑巴亏了。 凭借临时编造的荒诞离奇的理由,是不可能取信于悠悠众口的。 确定全部人都趴在地上,要么生气断绝,要么也是身负重伤、只在苟延残喘后,燕清才将事先备好的信号打出去。 等他安排在宫中的那几人看到,自会领着其他卫兵赶来。 不过,这箭在射出去造成伤害后,竟会一直逗留,而不自动消失? 燕清在察觉到这点后,头一个想到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是日后万一军中缺箭,都不用诸葛亮使“草船借箭”这一招了。 就由他辛苦一些,直接对着一堆木桩子,多刷新万箭齐发来甩就好了…… 可惜攒这牌的过程太过艰难,刷新出它的概率,比刷出乐不思蜀还要低上三倍。 想着那几日用牌用到手酸脑胀的经历,燕清仍感心有余悸,又见事成,便不再逗留,揣着仅剩那张留待万一的防御牌“闪”,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只是在行了几步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来,一边往那紧闭大门的殿前走去,一面略略挑了一挑眉梢。 配以精致绝伦的容貌,原是叫人目眩神迷的极美景致,可因方才之事,平添了极其庞大的压力,和让人心惊肉跳的可怕气息。 尤其是落入一直在殿中窥伺、清清楚楚地见证了那一幕,双股战战的刘协眼中,更与那炼狱中出来的修罗一般无二。 燕清突然杀个回马枪的举动,无疑触动了他紧绷的神经,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哪怕不顾体面地死死攥住了同在瑟瑟发抖的伏皇后的手,也抑制不住地遍体生寒。 燕清并没闯进殿中,而是在那被鲜血染得腥红的台阶前止了步,优雅地行了一礼,笑道:“陛下已过知事之年,也该明些事理了。今日之后,望您能将‘三思而后行’牢记在心,不然误了臣子的一片忠心,迟早也将有损龙体。” 自认已将小皇帝恐吓到位,燕清就真的离开了。 确定他真的不会再回过头来后,刘协也终于能瘫软在地,如同一团烂泥。 里头的骚乱还没传到外头,燕清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宫门,却见到一匹杀气腾腾的火红色高头大马,载着同样气势汹汹的魁梧骑士,不顾侍卫阻拦地直闯而来。 燕清诧异莫名:他分明将这事压得死死的,一早就去了军营的吕布,是怎么提前得到的消息? 否则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这可不是惊讶的时候,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吕布肯定是来找他的。 燕清正准备做个什么动作来吸引注意,省得跟明显心急如焚的吕布闹出擦肩而过的乌龙来,只是吕布的眼力比他以为的要好得多,才往前冲刺了几步,就骤然勒转马头,闪电一般直奔他而来了。 “主——” 燕清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双眼通红的吕布毫不犹豫地一个折身下捞,准确地将他逮上马背的举动给打断了。 赤兔与主人向来心有灵犀,这时都无需他专门去催,就已是撒蹄狂奔,真正发挥出了神驹那风驰电掣的急速。 燕清赶紧抱住吕布那健实的腰身,将将稳住身形,就油然嗅到一股叫人心忧的气息,不由顶着不断灌进来的风,贴着那背脊道:“我无事,主公莫急。” 吕布却是恍若未闻,也没半点要减速的迹象,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劫了燕清回府。 燕清心中叫苦不迭了一路,这会儿刚要直觉不妙,眼前就已天旋地转,竟是被面沉如水的吕布抓住一侧肩带着一动,就从跨坐在马背上的姿势,转为被扛在肩上。 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主公这是做甚么!” 就算是在自己府上,不用担心会被传得人尽皆知,可燕清也真有些恼了。 刚刚他是自知理亏,才态度软和,可见吕布这般得寸进尺地蛮来,也无法再纵容下去。 对燕清含怒的斥责,吕布铁青的面色没半分软化,大步流星地往书房走。 假使燕清挣扎得特别厉害了,他还以不算重、却也不轻的一掌拍到那臀腰一带,咬牙切齿地警告道:“闭嘴。” 燕清:“……”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在认识吕布这么久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真正有了吾命将休的糟糕预感。 非是前几次里,对吕布不按道理出牌所带来的未知性感到不安,而是在这一回,他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出自己就跟捅破了马蜂窝一样,惹来翻涌升腾的怒火。 ——吕布是动了真怒了。 让人头疼的是,盛怒之下的吕布,恐怕是听不进普通解释的。 燕清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而扛着他还健步如飞,如一阵狂风般疯狂地卷上位于三层阁楼里的书房的吕布,已经一脚粗鲁踹开书房的门,又哐地反一脚将它揣得重新合上,接着将他丢在了书房小憩用的软塌上。 第175章 二人争吵 吕布将脸绷得死死的,手底的动作则没有半分迟疑, 先是深吸口气,抑制不住暴怒一般猛地一拳打在胡椅上,那力气何其惊人,直接叫无辜遭殃、承受他火气的结实木椅轰然散了架。 接着随手一抓, 将燕清腰间系着的绸带一拽, 就将那长长的带子扯下, 旋即欺身覆上,开始捆他双手。 燕清只觉仿佛被一座小山压着了,叫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等他缓过来了,吕布也已麻利地将他双腕捆得严实。 虽不至于勒痛他, 却也绝对不是当做玩笑的那种松垮程度。 完成这一切后, 吕布阴阴沉沉地坐在榻边,以一种堪称阴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不发一言。 燕清稍微挣了一挣, 那带子自是纹丝不动的,索性也不白费力气了。 要知道吕布方才那副犹如恶鬼的表情,和要横扫一切的气势,即使要真动起粗来,燕清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心里没底,当然不会不知死活地去刺激目前还有理智、只无师自通玩捆绑把戏的吕布,于是维持着好脾气的笑,温温和和地道:“主公这是何意?清不会跑的。” 吕布闻言,于嘴角微微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根本不予回答,只重新朝燕清伸出手来,干脆利落地夺了发带,再慢条斯理地将那还是自由的双腿、也自膝部绕上,稍微用力一拉,就给绑紧了。 青丝如瀑,披泄而下,燕清却无暇关心,这模样有多不体面,多入不得外人之眼了。 吕布有时也会对他发脾气,但从来没似这回严重,更不会如此难哄。 往往先示弱致歉,接着美言几句,又做些肢体上的亲密动作,就足够让吕布晴转多云,喜笑颜开。 无往不利的招数,这次却失效了个彻底。 燕清四肢完全被缚,又被放到不好借力的软塌之上,力气使得再多,也像落入棉花里。 真正是呈现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柔弱姿态,偏偏还被始作俑者阴晴不定地守着,瞧那高深莫测的神色,就如同是在研究从何处下口撕咬。 燕清极感难捱,为摆脱这处境,又为平息吕布这来得澎湃的怒气,唯有在心里不断斟酌着措辞。 然而太软的话,他身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要是许下虚假的承诺,来换取一次两次的过关,也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则。 更何况这回虽看着凶险,他却其实是有着十成把握,又在一番精心策划和权衡之后,才亲身涉险的,非是冲动逞能的莽撞。 唯一不甚厚道、对不起吕布的地方,就是一开始就猜到对方八成会反对,干脆将这计划给彻底瞒下了。 否则旁的姑且不说,但凡有了战事,吕布哪回不是身先士卒,独个儿上去搦战一通,亲自冲锋陷阵? 沙场上刀剑无眼,纵使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不知多少名将最后不是死在正面交锋当中,而是栽在冷箭之下,同是男儿,那险地吕布去得,他怎就得远远避开? 他不过是对那硬臀提不起兴致,对吕布所怀的情愫,又是深爱与崇拜的并驾齐驱,方不抵触一直雌伏其下,可不代表他就甘心被吕布潜意识里当做女子一般小心翼翼地照顾了。 他固然不会敏感到将这视作屈辱,却也不可能感到受用,亦不会默然接受这身份上的悄然转变。 就是吕布正在气头上,又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不想火上浇油,又不想盲目妥协、惯坏了对方,还得想好怎么说…… 燕清微微凝眉,沉吟了颇长一段时间,吕布则似被他乖顺的姿态给略略抚慰了一些,随着呼吸渐渐平复,目光虽还逗留在他身上,也变得没那么阴沉锐利了。 还有些手痒痒,挑了几缕燕清的头发,慢悠悠地绕在指间。 只是仍旧没有半分要放开他的打算。 “之前的刻意隐瞒,的确是清的不是。”燕清说得很慢的同时,一直在观察吕布的眼色,一点点地试探他的反应:“只不过——” 燕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停了?接着说啊。” 吕布漠然道,手里的动作却不似他的语调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带了一点游刃有余的狎昵。 原来燕清刚开了口,一直保持同一个坐姿的他就倏然侧过身来,微微前俯,一手抚着那光滑细腻的尖尖下颌,另一手则好整以暇地开始剥那繁琐厚重的衣袍。 转眼间就将燕清扒得只剩一件洁白的底袍,鞋也褪了,袜被扯得凌乱,露出白生生的一截纤细脚踝来。 竟比那衣料还来得白皙柔腻,就像洒了月光的厚厚雪面一般,是发着光的皎洁如玉。 叫吕布看着看着,就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却不慌不忙了,缓缓地偏过头来,微眯着眼看他:“主公也该适可而止了。” 吕布最初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叫他一时间心慌意乱,被唬住了。后又被劫裹着转了地方,一路风风火火,都没个缓冲,才让一贯精明的他都没能看出来破绽。 这会儿吕布不知见好就收,还演得稍微过了头,就被他逮住了马脚。 倒不是说吕布的火气全是作伪,可十分里,怎么说也有五分是夸大的。 吕布却还装聋作哑,继续飙演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只剩单薄里衣的燕清,模样要多冷酷无情,就有多冷酷无情:“重光可是已忘了李肃之事?” 燕清当然不可能忘记那次差点阴沟翻船、只在机缘巧合下逃出生天的黑历史:“一日未尝敢忘。” “噢。”吕布漠然道:“那何故不知悔改,总爱自作主张?” 燕清辩解道:“若非有十成把握,清亦不会如此。” 他是在无意中刷出“万箭齐发”这张牌后,才生出单刀赴会的主意的。 吕布嗤笑一声,几乎是目呲欲裂地重复道:“十成?!” “你纵有飞天遁地、未卜先知之能,只要还是肉骨凡胎,就不该如此有恃无恐!安知他们当中,会否有比左慈那老儿还厉害的人物?” 他又暴躁起来,将拳头攥得咯咯响,在屋子里闷头踱步,眉头拧得死紧道:“布虽不甚通文墨,也知善泳者溺于水的道理。当日左慈未料到有重光技高一筹,方落得负伤败逃的下场,重光又凭什么保障,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杂七杂八的姑且不扯,倘若是布欲对你不利,你也不过躲得开三记杀招而已!” 燕清默然。 他的仰仗便是对东汉末年至三国这段历史的了解,知道这方面的人才,也就左慈和于吉二人。 可吕布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左慈和于吉之所以在史册有名,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行事无比高调,专挑名声显赫的诸侯下手。却不足以证明,除他们之外,就没有旁的能人了。 或许只是别的能人异士较为低调,不似他们那般好出风头罢了。 当初于吉是犯了孙策大忌,本事又不足以自保,以至丢了性命;左慈是没算到有他的卡牌存在,上门找茬,被反杀几刀,也是重伤狼狈逃走;即使他捏着这些忠汉之臣的义状,对他们所养的门客,也称不上了若指掌。 既然名册上所登记的人都发生了变化,门客就也不可能是同一批了。 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更何况是他这个半吊子?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若有所思,半晌诚恳承认道:“主公所言不无道理,的确是我心急之下,太过考虑不周了。” 要不是他操之过急,想要快些斩掉小皇帝残存的羽翼,将吕布送上帝位,好让他享尽荣光,而是肯多花一些时间的话,的确是不必以身涉险的。 他选择了走捷径,也认为比起这巨大的收益、和剩下的时间,他个人承担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见他虚心认错,吕布才停止一个劲儿地在案桌一头低头猛踱的举动,重又回到榻边,沉声道:“往日虽偶有不和,此回却是多亏了奉孝的见微知著。若非他起了疑心,又专程遣人送信,特将此事相告,布只怕事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你已仗着艺高,便独自去赴了鸿门宴罢!” 燕清还待说些什么,吕布就仰天长叹一声,粗鲁地搓了把脸,又蓦然一歪,重重埋首于他身上。 燕清被他那沉甸甸的脑袋给砸岔了气,紧接着,就听得他以那甚至有些可爱的瓮声瓮气,轻轻地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若你不复存在,布亦不愿独活。” 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燕清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这轻描淡写背后的认真,几被惊得魂飞魄散:“主公慎言!如此万万不可!” 吕布埋首,任燕清跟炸毛似地劝了半天,就是默不作声,末了抬起头来,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珠子,万分狠戾地吻了过来。 不是往常的温柔缠绵,而是要将他整个拆吃入腹一般的野兽噬人。 燕清虽不觉得痛,却很快尝到了自唇舌间染开的、血液特有的咸腥味。 “有何不可?”吕布哼笑一声,一面在燕清身上动手动脚,一面懒洋洋道:“横竖重光今个儿承认得再痛快,日后擅作主张起来,也不见半分心软,听也白听,终日防备,也防备不来。布这话便撂在这儿了,你往后,也大可继续将自己性命等闲待之,权作小赌。” “若你一招失算,不巧先行一步,不妨在路上等上片刻,便知布这决心是真是假了。” 燕清做梦也没想到,吕布竟狡诈地看穿了他最大的弱点,还不惜拿自己做人质,就为了威胁他不许乱做行动。 “你——” 他罕有地失态了一回,气急之下,硬是挣扎着坐起,结果刚背倚着雕花的木座,稳住身形后,就双目睁大,似见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物事一般。 还在为掐对燕清软肋而暗感得意的吕布,见燕清如此神态,也不由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哟!” 不知非礼勿视为何物的郭嘉,正一脸木然地坐在案桌旁,一手捧着凉透的茶,另一手向燕清和吕布有气无力地招了一招。 第176章 子承父志 在燕清冷得快掉冰碴子的注视中,自知酿下大错的吕布丝毫没了方才那压倒性的气势, 手忙脚乱地将捆住他腕足的带子给割了。 燕清坐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下泛红的手腕,又面无表情地将被丢在地上的外衣一捞,一边慢条斯理地穿着, 一边狠狠地踩了正一脸讨好地替他梳理头发的吕布那硬梆梆的脚背一下, 同时若无其事地问:“奉孝来了多久了?” 郭嘉扯了扯嘴角, 干巴巴道:“在你们进来之前。” 他在猜出燕清要孤身涉险的意图后,即刻就派人给在行动力上最强大,又最有本事阻止的吕布递了信, 然后就准备匆匆赶进宫去。 只是去到一半,他想着在这短兵相接的场面里, 就凭自己这个只会舞些好看花式的文士, 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干脆利落地折返, 转道去燕清府上静候佳音。 结果人是等到了, 却还没让郭嘉来得及为见到挚友平安无事而松口气,他这个好端端杵在这的大活人就被沉浸在激烈情绪中的二人,给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也让他猝不及防下,观赏了一场叫寻常人面红耳赤的私密大戏来。 虽说自郭嘉承认自己已经知情的事实后,这对明面上的主臣,实际上的分桃之侣就没避讳过他,常拿他做掩护,在跟前腻歪不已。 可吕布这回那先是狂暴凶恶,后又伏低做小,埋着脸撒娇,竟连绝不独活这厚颜无耻的情话都说得出口,就不止是叫他感到大开眼界,而是战栗惊悚了。 可惜他因最初的诧异,而错失了通过刻意发出响动来引起突然闯入的他们注意的最好时机,就落入离也不对,留也不对的尴尬境地了。 要不是燕清忽然坐起,从他的角度,正巧能一眼看到郭嘉所坐的方位,他端着这杯冷透的茶水,还不知要干坐到几时。 燕清云淡风轻道:“主公情急之下,难免失言,叫奉孝见笑了。” 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闹着要跟臣下同生共死的主公,说出去不动摇军心,那才叫怪了。 好在听得这话的是自己深信不疑的知己郭嘉,而不是一些乱糟糟的外人。 郭嘉轻咳一声,从善如流地给燕清递上一个台阶:“嘉亦如此认为。” 吕布宛若未闻,只专心致志地给燕清梳理那头柔顺的乌发,只是他干不来这巧活,束发以冠的简单动作,尝试了十数次也未能成功,一对浓眉皱得死紧,却是跟它卯上劲儿了。 燕清背对着他,一时倒没有注意,可郭嘉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一幕?登时眼皮抽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这坐得他浑身发毛的座位上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走道:“重光既然平安无事,那你私自定下的计策,定也进展顺利,我就不必操多余的心了。” “时候不早,我顺道将牙儿接回去。” 燕清微讶:“你将牙儿也带来了?” 郭嘉却比他还要吃惊,反问道:“不是你在我那回催过你后,就差人送信来我府上,让我每日一早就将牙儿送来,好在他进入学舍前,先使些闲暇,稍教他读书写字么?” 燕清愕然。 他的记性虽没好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却也绝不可能糊涂到连挂心许久的要事都忘记的。 燕清飞快问道:“你是如何催的?” 要这府上有人胆敢擅拆他信件,还胆大包天至私藏起来,让他直到今日才知,那可就非同小可了。 郭嘉道:“那日我一时想起,就叫人随意捎了个口信,让管家转告你,等你等忙完科举了,先教牙儿识几个字。” 燕清很快就捕捉到问题关键,又问道:“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古代那些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或是簪缨世家中的子弟,三岁开蒙,不是没有,可燕清却不想太早叫小孩失了无忧无虑的玩乐童年,倘若叫他们受了揠苗助长的害,反倒不美。 便力排众议,将学舍所收生徒的年龄下限提到六岁。 牙儿今年年初才满了五岁,燕清却是精心做了准备,不惜为他专门默写下后来一些适合初学者的,譬如理应南北朝才被撰写出的《千字文》、明朝的《鉴略》一类的文章,就等着牙儿进学后,每周腾几个时辰出来,给他做额外补习了。 郭嘉毫不迟疑道:“已有三月之久。牙儿每日背了许多先生布置下的课业,做得颇晚才肯就寝,还不愿求助于我,你怎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郭奕的天资的确不错,却不如他父亲的超群绝伦,拿着那堆成小坡的作业,在最开始的一个月里,基本就没能准时完成过,于是课业不断堆积下来,渐渐成了一座叫人望而生畏的高山。 可这白乎乎的胖小子,却宁愿一边抽抽噎噎地抹眼泪,一边咬着牙睁着朦胧泪眼继续写,也保持了不来求助他这父亲的硬气。 等到了第二个月,郭奕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还真叫那堆逾期未结的课业,一点一点消下去了。 亲眼目睹独子的这番奋斗,让郭嘉在气愤之余,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欣慰和嫉妒。 只是任他旁侧敲击,燕清作为夫子,却始终对郭奕的出色表现闭口不谈,教他满腹的骄傲自豪,也无处宣泄。 也是多亏郭嘉在关乎郭奕的事上,还有那么点矜持尚存,不好明提,非叫燕清夸奖几句。 而待他冷静下来,不再卖力暗示了,机缘巧合下,才叫真相得见天日。 结合郭嘉最初那句话,燕清此时此刻,哪儿还猜不到这自作主张者的身份? 一时间既感动又好笑,对满眼疑窦的郭嘉,都没能说出话来。 有着将两头都瞒得死死的灵活心思,还能让一向活泼顽皮的牙儿肯坐下听课,老实完成课业…… 只可能是在开考前半年就减少了去学舍的频率,选择在家中静静复习的陆逊。 一直默然旁听的吕布,终于将燕清的头发束得完美,这会儿正兴致怏然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闻言施施然道:“这还需问?去厅中一看即知。” 郭嘉不知究竟,可观燕清先是惊讶,再是疑惑,后又转为柔和的了然时,就知那人不可能怀有恶意,也不在意吕布话里带的小刺,应了一声,头一个出了书房。 当三人突然出现在里厅时,正一脸严肃地给郭奕授课的陆逊也维持不住淡定自持的姿态了,怔了一怔后,二话不说,放下手中书册,结结实实地要向燕清跪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孩儿知错,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郭奕刚高高兴兴地喊出一句叔叔,就见极具威严的小哥哥猛然跪下了,不禁双目睁大,嘴也大张着,一动都不敢动。 燕清笑着阻拦了他,安抚道:“议儿上有淳淳孝心,下有手足之情,何错之有?” 陆逊依然不肯抬头,羞愧得无地自容道:“孩儿自作主张,欺瞒父亲大人,辜负您的期许信任,自是应当受罚。” 燕清摇了摇头。 说来有趣,他刚还因太过自作主张,被吕布一顿狠狠发作,还让郭嘉看了笑话,这会就轮到他义子了。 光从这点看,他与陆逊还真具父子相。 想着想着,燕清心念倏然一动,鬼使神差地向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顶伸出手来,少顷,就如愿以偿地揉到了陆大都督的脑袋。 在真正摸上的那一瞬,陆逊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震了一震。 燕清笑眯眯道:“我为何要气,又为何要罚你?这么说来,我可是从未担心过你做事失了分寸,只怕你太过老成,总拘于礼数,反显见外了。” “且不说我与奉孝交情极深,只凭我乃牙儿师父这一点,你便是他的兄长。我事务缠身,暂且无暇司传道解惑之事,你暂代我行此职,又如此用心……”燕清将陆逊狠夸一通,旋即话锋一转,委婉劝道:“只是你有大考在即,若因此分散了精力,未能发挥出十成实力来,恐会抱憾……” 又好生劝抚几句,才叫心乱如麻的陆逊慢慢听了进去,腼腆地红着脸,站起身来。 郭嘉懒洋洋地斜倚在门边,吕布则面无表情地站在离他最远的门的另一侧,见这父子情深、相互体恤的温情一幕结束后,才挑眉一笑,向不知所措的郭奕招了招手:“小兔崽子,过来,随你老父回府去了。” 还呆呆愣着的郭奕听到熟悉的声音召唤,赶紧一路小跑过去,以乳燕投林的架势,直扑进郭嘉怀里。 郭嘉竟有受宠若惊之感,只是他刚暗乐了几息的功夫,就发现这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虽抱着他的腿,却一直自以为隐秘地侧着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漂亮的燕清叔叔。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沉着脸,将他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等郭家父子俩一走,陆逊便于眸底露出几分欲言又止。 一开始就猜到这破天荒地闯了回祸(陆逊自认)的乖儿子或会失态,燕清很贴心地没带下人来这屋里,省得有损少年的面子,这会儿则刚巧省了屏退左右的功夫。 于是道:“议儿若是有话,直说无妨。” 陆逊踯躅片刻,道:“孩儿思虑不周,所出愚见妄言,还望父亲莫怪。” 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态度,燕清忍不住手痒,又装得态度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 陆逊抿了抿唇,很是矜持内敛的模样,可那鲜艳的绯色,却是从颊畔一路到了耳根。 他对此浑然不觉,兀自安下心来,以一种正经得叫吕布连牙根都不住泛酸的神态,认认真真地继续道:“依孩儿看,刘备怀奸雄之志,亦有胆色眼力,不宜纵其西遁,不妨打作畏罪潜逃的乱党,借天子之权,迫刘焉将其头颅送上;刘表则宜宽和相待,放其归返,似结善缘,再假刺其长子琦,伪造出两嗣争权之势,后杀表,则荆州可速图也。” 燕清:“……” 果然。 哪怕看着再软和羞涩、温良无害,陆逊依然是在大考临前的关键时刻,还能“不务正业”地腾出心神来,自发琢磨天下大事的军师奇才。 第177章 刘琦遇刺 即使陆逊尚未及冠,燕清也不可能轻视他的意见, 而是很慎重地考虑了一番后,就生出了采纳之意。 因事关重大,他也不可能一人做主,先让陆逊对此三缄其口后, 就将这良策带至议厅, 与诸位幕僚商榷。 而他们自己得出的计策, 也多是大同小异的。 达成共识后,燕清便命满宠率领兵马,将城中直接涉事的那些官员的家眷下人, 全扣上妄图谋刺陛下的罪名,火速捉拿关押。 对这铁面无私、执行严刑峻法的满宠办事, 燕清还是放心得很的。 满宠是受刘晔举荐而来, 初次被委以重任,还是干他最拿手的刑讯逼供, 表面不说, 手底下则很是卖力。 而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突然失了主心骨,遭囚于湿冷狱中,本就濒临崩溃,又被冷酷无情的满宠日以继夜地施以严刑拷打,很快就忍受不住地‘招供’了。 满宠拿到想要的口供后,就尊信守诺地不再折磨他们:今日承认罪行,明日就很干脆地推上法场斩首示众,给个真正的解脱。 一时间让许城内哀声遍地,血流成河。 而亲眼目睹了那些各个佩剑、面目狰狞的尸身被抬出宫中的百姓,自以为了解了真相,对一向爱民如子的吕布所公布的这些人皆为反贼一事更是信以为真,见燕清惩治如此雷厉风行,非但不觉害怕,反倒各个拍手称快,大声叫好。 这闹得满城风雨的雷霆手段,也让那些对那衣带诏略有耳闻、只到底觉得希望渺茫、顾念家人性命而未参与进此事的公卿大臣彻底认清了局势。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只是他们手里丢了实权,而对方可以轻易随时短了他们的吃穿用度、还不被外人看出那么简单。 却是连项上人头,也一并寄下了。 顿势惴惴不安,人心飘摇,各个噤若寒蝉,生怕吕布这厮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地要连他们也一起清算。 他们只当燕清的残忍无情是完全出自其主的授意,恨的怒的都冲着吕布去了,殊料对这些人的处置手段,其实是出自一个刚被劝着卸下偷接的家教活计、开始紧锣密鼓地为马上来临的第三场科举考试而复习奋战的少年之手。 燕清也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了一回,让他们自觉成了杀鸡儆猴里的猴,一时间不但弹劾吕布燕清郭嘉贾诩等人的奏折就此绝迹,还要么辞官,要么厚着脸皮递上拜帖去燕清府上。 被拒了也不气馁,四处奔走,转求那些在燕清跟前说得上话的人,想方设法送上家藏珍宝,只想他高抬贵手,在秋后算账时放过他们一家。 燕清敢如此嚣张的赶尽杀绝,却不全是吕布给他的底气和权柄,而是他长年累月来呕心沥血的经营,所挣得的底气。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杨彪是簪缨世族的堂堂族长,德高望重的名流雅士。 可那又如何? 的确,演义中的曹操倾力而出去找陶谦麻烦时,能因杀那陈留人名士边让一事,被陈宫记恨在心,趁他出去的空挡,在背后成功煽起反叛,让他差点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于是有人道,曹操之所以会遭此波折,是他触犯了士人阶层的底线,叫他们生出忧虑之心来,方要先下手为强。 燕清却不担心,吕布会因他对这些意欲谋害他们的公卿大臣采取了强硬手段,就落得人心所悖的下场。 要知道,曹操之后又借了黄祖这刀、杀了对他出言不逊、屡次讥讽的祢衡,后还株连了对他多有抨议的孔融全家,却依然完好无损,治下相安无事。 难道大名鼎鼎的孔子后人的名声,还抵不过区区一个地方名士边让吗? 显然不是。 而是对孔融下杀手的曹操,对辖地的掌控力已大有增强,非昔日能比的了。正因当地的其他士族,皆了解了他的脾性,不担心他会在杀了多次触怒他的孔融之后,就对别人也大开杀戒。 对如今的吕布而言,兖州、徐州、青州、冀州姑且不论,单拎出豫、扬,他在这两州的统治力,稳固程度堪称无可动摇,无论是民心还是军心,都是彻彻底底地忠于他的了。 可以说,除非与吕布闹翻、举起叛变大旗的主使,是在受民众爱戴方面更胜一筹、又在军中极具掌控力的燕清,否则单凭一些肯跟杨家同仇敌忾的世族,是绝无可能撼动他一丝一毫的。 燕清对这点看得明明白白,才会粗暴得这么不留情面。 莫说这些公卿大臣只忠于陛下,偏偏还颇具影响力,是他们要动刘协之前,不得不剪除掉的助力。 单说他们试图谋害自己与吕布这点,就不得纵容半分。 倘若连要自己命的人,都能简简单单地放过,只伤了一点皮毛,那这么轻的代价落入旁人眼中,只会让那些目前还在观望的墙头草,从此有恃无恐,接踵而来。 必须要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一旦惹得吕布真正发起怒来,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恐怖。 燕清眼都不眨地指挥着兵马进行对叛贼的血洗时,刘表也听闻了此事。 他当场被这分明看着温文尔雅,润泽如玉的名士,忽然表现出的杀伐决断给震得久久无语。 这么多位高权重、出身显赫的大臣,他下手竟是如此狠绝,毫无顾忌,一个都不曾错漏,说杀就杀!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旁的不说,单说为首的太尉杨彪,他出身枝繁叶茂的弘农杨氏,那可是能与当初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比肩的世家大族!竟完全不怕惹来报复么? 这对靠获得当地大族支持、才一步步坐稳荆州刺史之位的刘表而言,实在是不可思议到了极致。 可见吕布对燕清究竟有多倚重,而吕布的权势又有多惊人,恐怕早已一手遮天,才会叫百姓全然信任、臣子惶然无措罢。 刘表胸中感慨万千,复又看了眼戒严的街道,最后忧心忡忡地回了府上,而那千娇百媚的继妻蔡氏也即刻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刘表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她在这方面却敏锐的很,哪儿不知他在搪塞?并不甘心,便继续坐在一边缠他说话,又将目前的头号仇人刘备给翻出来一顿痛骂。 道刘备见势不妙,光顾着自己不辞而离、却是忘恩负义,也没想到要提醒曾有大恩于他的他们几句,实在狼心狗肺。 而刘表听着听着,居然觉得蔡氏针对刘备的那些诽话,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日他虽发觉刘备带着俩义弟不告而别,心里极不愉快,却也不屑跟这刚得了点圣眷、就学得目中无人的无礼之徒计较甚么,是以并未声张。 可还没过几天,就发生了一场极惨烈的宫中动乱,看着那一具具披挂带剑、被剥了官府抬出宫去,随意弃于乱葬岗处的血淋淋的尸首,刘表再迟钝,也有了极不妙的预感。 若他所料不差,刘备定然脱不了干系。 知道多半也得怀疑到自己头上,终日不敢出那宅邸,也不敢在这敏感时刻提出要回荆州。 怕就怕那莽夫杀红了眼,要借题发挥,对他也下手加害。 而指望随他来这的五百甲士护他周全,无异是痴心妄想。 恐怕光吕布一人,都拦不住。 假使燕清执意要将他也捉拿下狱,严刑拷打,拿刘备的潜逃怪罪到他头上,他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 刘表心惊胆战地等了许久,却没等来凶神恶煞的兵卒破门而入,而是带了一身浓烈血腥之气的吕布大步流星地进来,客客气气地表示陛下错信乱臣,此回受了极大惊吓,恐怕颇长一段时日内都无法主持朝政,他需代摄,而政务繁忙,就不便多留他了。 即使吕布满身未褪的杀气,可说这话的语气却是认真的。 刘表哪里听不出这是一道他日盼夜盼的送客令,立马如蒙大赦地应了,甚至都不愿意等到明日方才启程,生怕吕布一转身就会改变心意一般,连夜就带着早打包好的行李,一路快马奔驰,出城回荆州去。 吕布找的理由,倒也不全是托辞。 刘协自那日在殿中,亲眼窥得燕清如何于谈笑之间驱使神异箭矢,顷刻就将在场百来人尽数灭杀的可怖场景,一下从极喜到极悲,却是连失望的情绪都不敢有的:既是凡间肉骨,怎能与天人玄妙为敌? 可明明他才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啊! 为何这等仙人辅佐的,却是吕布那欺上犯下的武夫,而非他这个理应为众望所归的真龙天子? 难不成民间曾传唱的歌谣是真非假,这大汉国祚,皇室气数,真濒临枯竭了吗…… 光这般打击,已叫刘协双股战战之余,深感心灰意冷,燕清却还给他来了回雪上加霜,行近来淡淡警告几句。 刘协忧惧燕清恐怕已知一切,会使他性命不保,当日就一病不起,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得伏皇后泪水涟涟地亲自照顾了。 朝中大权,这下尽落入吕布手中,且无人再敢有微词。 这场成王败寇的清洗闹得沸沸扬扬,并没因公卿们看着乖觉的妥协和退让而停止,但也没牵扯过广,逼得狗急跳墙。 直过了十天半月,才渐渐淡去。 等刑场那积了不知多少层的干涸污血,刚被一场来得及时的大雨冲刷得不剩痕迹,第三场考试的帷幕也正式拉开了。 叫来自其他几州的学子,忙不迭地将全盘精力从关注这桩大闻上,转而放回与他们自身真正相关的正经大事上去。 继摸到东吴大都督的发顶之后,又完成了一桩“亲自送宝贝儿子进高考考场”的心愿的燕清很是满足,在周边人强忍着激动与敬慕、拼命克制下的注目礼中,笑眯眯地问:“议儿可是真的准备好了?” 陆逊显是被他笑容感染,不由自主地也绽放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弧来,更是一昂尖尖的下巴,乌黑的眼眸闪闪发光地盯着燕清,难得不再一昧谦逊,而是抿了抿唇,自信满满地道:“孩儿虽然不才,却将全力以赴,定不辱父亲盛名。” 这十分狂妄的话语,自然惹来一直在偷觑名满天下的燕大鸿胪的其他考生,对他怒目而视,无论是这明确的表态,和骄傲的小模样,燕清却是喜欢得不得了。 要不是碍于外人太多,他早就又忍不住,下手去摸上一摸了。 “无需想太多,好好发挥就行。” 燕清笑道,这会儿只能遗憾地抑制住这种冲动,将伸出的手,转为陆逊理了理毫无皱褶与灰尘可言的衣袍,又帮着稳固了下书袋,方起身道:“门马上要开了,你可要头一个进场?” 陆逊的目光轻轻掠过不远处由在第二场试中落榜的兄长诸葛瑾陪着,被迫听其喋喋不休的诸葛亮身上。 这跟他针锋相对多时的老对手也察觉到他的目光,登时假高深地板着脸,也斜斜地睨了过来,仿佛不屑一顾。 陆逊微扬嘴角,弯出淡淡的嘲讽。 燕清未发现两人眼神上的交锋,只以为陆逊恍了神,以为他要么是太过紧张,要么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禁蹙起眉来:“议儿身体可有不适?” 陆逊瞬间回身,歉然道:“未有,只是方才见着同窗……” 燕清微讶,回身一看,这时诸葛瑾恰好拉着诸葛亮换了个位置,让他没能找到人,只以为是那些成年的考生里:“那你可要过去与他问好?” 陆逊毫不犹豫道:“不必,待考毕再去也不迟。” 能跟父亲大人多呆一会儿的美好时光何其珍贵,别说那人是他讨厌的诸葛亮,哪怕是一向跟他交好的友人,也不得打扰。 燕清虽洞察不了陆逊的小心思,却也看得出他很喜欢自己的陪伴,便莞尔一笑,静静地握住他藏在袖中的手。 ……果然就见那白玉般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火红了。 燕清并不打算动用什么特权,哪怕很想陪着进去,也没真多送,就与其他考生的书童、家人一样,在这道门后驻足,笑吟吟地目送着陆逊的背影。 陆逊起初还一步三回头,渐渐地就被身后进门来的其他人给淹没了。 能进到第三场考试,无一不是真正饱识之士,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年纪上,比陆逊都大得多。 燕清调取过考生资料,知道陆逊虽不是所有参考学子里年纪最幼的,却绝对是坚持到第三场还没被筛落的人中最小的。 其实他并不指望陆逊能拔得头筹,在有诸葛亮、法正、司马家那几位兄长、庞统等熠熠明珠一同下场的情况下,又是这般稚龄,能入到殿试这关,取得一个名次,就已非常亮眼了。 当然,就算陆逊发挥失常,导致第三场中就落马,他也不会有半分失望。 燕清在去往议厅的路上时,就默默做好了两种计划:一是成了要如何庆祝才不算过头,二是假使失败要如何安慰才算有效。 “重光,有封你的急信。” 燕清刚一赶到,正好给准备亲自替他捎去的郭嘉省了点功夫。 “噢?”燕清接过,一边往里厅走,一边拆信,口中问道:“从何处寄来的?” 郭嘉也不看四周,只掰过他手心,轻轻写了一个“荆”字。 燕清了然一笑:既是荆州,那便是马忠的来信了。 因信上内容都是加密过的,符小而形似,易被混淆,唯有燕清将解密的方式记得一清二楚,无需对照。 于是不用太避讳外头的兵士,在走进内厅之前,就将这信纸展开了。 跟上回堪称长篇大论的解释相比,马忠这回的报告,就十分简单明了了。 ——表初归,琦伤重,夫妇离心。 一个并不受宠的公子,身边自然没有似关羽张飞那般厉害武者保护,就连贴身侍卫,都一只手数得过来,排场较其弟都要差上许多。 被马忠暗地里跟了许久,都一无所觉。 要不是马忠意不在真取他性命,他就不可能只是重伤昏迷的程度了。 刘表受了一顿不小的惊吓,又是日夜兼程,刚躺回安全的府中修养还没几日,就知晓了刘琦性命危在旦夕的消息,不免感到窝火。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固然宠爱娇媚可人、又出身名门、甚至有兄长在军中担任要职的继室蔡氏,也被枕边风刮得厌弃了这曾经被他认为颇类自己、而十分看重的长子,却到底没有糊涂。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以温厚知礼闻名的刘荆州呢? 刘表对连他失势的血脉都不肯放过,非要赶尽杀绝的蔡氏,油然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厌恶来。 这可不止是恃宠而骄了,恐怕更多,是仗兄长与族中之势、才敢这般为所欲为罢。 蔡夫人自嫁刘表后,就凭诸多手段一路独占宠爱,可谓是顺风顺水。 就连立嗣之事,刘表也不只是对她搅和进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相当偏向她。 这次却莫名其妙背了个无妄罪名,被呵斥冷待,反让刘琦从中得利,自不甘心。 她思来想去,见获益最大的,就是通过此事,重获父亲关怀的刘琦本人,便咬定是他使了一招苦肉计,意在挑拨她与刘表之间的关系,从而在嗣子之争中取胜。 可她平日没少煽风点火,造谣生事,有跋扈媚弄之名,对刘琦的针对,更是谁都瞒不过的。如今喊冤,还说是刘琦不惜拿性命做赌地弄虚作假,又有谁会信? 甚至连她亲哥哥蔡瑁,都以为是她授意下人所做,还曾委婉怪她要么不该多此一举,要么就要斩草除根,而不是留刘琦气息奄奄地躺在病榻之上,勾起刘表与他之间的父子之情。 蔡夫人尝到了百口莫辩的难受滋味,唯有暂缓攀咬刘琦,费尽心思,先夺回夫君的欢心,再做其他打算了。 荆州暗潮汹涌,众人心思各异,却是任谁都没有怀疑到,使刘琦遇刺重伤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刚赠了刘表个人情的吕布,而非惯来视刘琦为眼中钉的蔡夫人。 而燕清他们定下的谋略,却不仅如此。 郭嘉并没凑上去看——他比燕清矮上一些,要想看清,光仰起头来还不够,还需踮起脚,势必会被燕清抓着笑话一通。 他只懒洋洋地打量燕清面上的神色变化,半晌轻轻一笑,语气笃定道:“看来事已成了。” 燕清被他看穿,也不狡辩,只讶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郭嘉分明得意,却还假意谦虚道:“嘉这观色本领,虽至炉火纯青,也略有小成,用在重光身上,倒是绰绰有余了。” 燕清挑了挑眉,戏谑道:“噢?可否容清试上一试。” 郭嘉笑道:“这有何难?来罢!” 燕清心里憋笑,却刻意做出眼底沉静如水的模样来,稍稍垂眸,定定地看向他。 郭嘉起初还饶有兴致地跟他对视,脸色却一点一点地,慢慢黑了下来。 最后一把夺过信件,忿忿拂袖,一声不吭地先踏入内厅去了。 燕清若有所思。 原来郭嘉非是吹嘘,而是真能窥破他的心思啊? 他方才想的,是自己能仗着身高优势,从这角度略俯视自家损友,倒显得对方很有几分娇小的可爱了…… 幸亏有这本事的不是吕布。 第178章 虎女有意 燕清三步并作两步,仗着身高腿长, 很快追上了郭嘉,轻飘飘地将信抽了回来。 贾诩见这两人当着他面,都如此拉拉扯扯,实在难以忍受, 便以拳抵唇, 重重地咳了一声, 才叫他们分开。 还不忘狠瞪了将燕清带得轻怠礼仪的郭嘉一眼。 郭嘉:“……” 燕清见好就收,不再逗弄隐约将牙咬得咯咯响的郭嘉,省得他真被惹毛了, 后果不好收拾。 他亲自给郭嘉沏了杯茶,以作赔罪, 接着将信中内容说出, 向陷入沉吟的众人道:“不妨叫守信(马忠表字)稍缓一阵,再见机行事。” 见到蔡氏如今这副彻底甩不脱谋害嗣长子的黑锅, 麻烦缠身的架势, 燕清就决定将计划调整一下了。 要是刘琦真因此事重得刘表喜爱,或是刘表对蔡氏长久地表现出厌弃疏远之意,以蔡夫人的短视和狭小胸襟,可没法沉得住气的。 巧的是,她的兄长不但有点野心,还有点兵权,而蔡氏一族,在荆州当地亦是数一数二的高门贵阀,又受刘表多年纵容庇护,早成了轻动不得的庞然大物。 倘若让她感受到切身的威胁逼近,为稳固自身的超然地位,说不定都不需要马忠下手,她就会去联系族人谋害刘表、促成刘琮继位了。 贾诩毫不犹豫道:“重光可自作定夺。” 不只是出自对燕清一向表现出的料事如神的信任,也是因这涉及到扩土外征,有功当然最好,假如受挫,也不至于伤及筋骨,退回修养就行。 贾诩在战略上不甚求进取、多是注重自保、稳打稳扎的,向来鲜少置喙,这回也不例外。 横竖没有外人,郭嘉正毫无形象地歪坐着,直盯着燕清,这会儿道:“总得有个具体时限罢?” 燕清稍稍一想:“便等殿试结束后,再做行动如何?” 郭嘉惜字如金:“可。” 燕清点了点头,一气呵成地将回信写好封上,准备先搁在一边不理,贾诩就起身接过了:“刚巧我有事,现在就需往兵营一趟,不妨由我带去吧。” 燕清不疑有他:“如此甚好,那便有劳文和了。” 贾诩道:“举手之劳。” 他将信慎重地收入怀中,又向燕清行了一礼,施施然地离去了。 厅内便只剩燕清与郭嘉两人。 因最近燕清主要忙于科举,原堆在他头上的政务都被郭嘉贾诩为首的其他幕僚自觉分担掉了,而第三场考试又得考整整三天,他在这几天里,竟久违地成了闲人一个。 郭嘉也不理他,轻车熟路地取出文书批阅,燕清就捧着茶,安安静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半晌忽然来了句:“是了,奉孝曾说要我陪你去见见文若,因突生急事,那次未能成行,要不等你一会儿忙完,就去一趟?” 郭嘉书写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向他投去一瞥:“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这会儿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燕清不好意思道:“一忙起来就忘了。” 郭嘉继续写着,云淡风轻道:“我已探望过他了,你既忙得很,又与他称不上熟识,没那必要专程跑一趟。” 燕清微微颔首,冷不防道:“那你认为如何?” 乍一听是没头没脑的问话,郭嘉却回得干脆利落:“主公既有篡汉之心,就别想着他能被说动来真心为我们所用了。” 燕清轻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连史上的曹操都没让荀彧抛开对汉室的忠诚,更何况是他们呢? 因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在听到郭嘉亲口说出,荀彧不可能被登用的话来时,燕清只略微感到惋惜,却不觉失望。 舍不得杀了,又因其太有能耐,不能轻易放了,就只能继续这么关着,不容许跟外人有接触,顶多让他在有侍卫随行的情况下,偶尔去书馆走走。 好在势中如今堪称雄才济济,少这么几个大才,也不至于肉痛。 要能将科举考试的制度一直维持下去,那才是源源不断、叫后人也跟着受益无穷的宝库。 燕清将重点放在它身上后,就很少继续使用那存在不小变数、也注定很快失效的历史知识,去挖掘史册有名的那些了。 落得浮生半日闲的燕清,倒很乐意多陪郭嘉一会儿,就算不谈公务,也不讨论育儿经,光扯扯犊子,偷喝点小酒,也是挺好的。 可惜郭嘉并不领情,竟连小酌的诱惑都抵挡住了,不耐烦地轰他出去,省得他时不时就开个话头,引自己接茬,从而分心。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7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他意志坚定至此,燕清实在动摇不得,唯有一脸失落地披上外衣,离了这铁石心肠的友人,预备去军营寻吕布谈谈。 结果就在他步出厅室,往府门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两道被繁茂枝叶遮蔽、很是鬼祟的人影,顿时心神一凛,飞快喝道:“是何人在那!” 而那往这处探头探脑的两人,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提声喝破,也是手忙脚乱地往回退。 却也晚了。 卫兵反应极快地一拥而上,将骑在墙头的那两人粗鲁地揪了下来。 却是两个身形偏为矮小、穿着宽松青袍,规规矩矩扎着头巾的少年。 卫兵们具都脸色铁青:他们万万没想到,光顾着警戒重要区域,却漏了墙头,而在外头巡逻的也是马虎大意,竟然漏了两个大活人进来。 得亏只是两个看似误闯,瘦胳膊细腿的半大少年,而不是穷凶恶极的刺客。 尽管如此,一会儿主公知道了,定要打个几十军棍、再扣上数月俸禄的严惩。 这一番动静不小,连里头的郭嘉也被惊动了,跟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清在听到那俩“刺客”的惊呼声时,就已心头一跳,这会儿见到他们被压伏在地上,袍袖被掀起,露出一大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时,之前那不好的预感,俨然就成了现实。 “放开罢。”燕清缓和了面色,淡淡道:“误会一场。这两位是我新收的门客,又来自乡野,不晓得规矩,应是刚才跟在我后头来的。” “遵命。” 侍卫们虽一头雾水,也不敢多言,只麻溜地退下。 等他们尽数撤离后,燕清才长出一口气,俯身将惊魂未定的他们搀扶起来,领他们进到厅内,对眉眼之间夹了几分让人眼熟的英气的那位行了一礼,解释道:“不知来人是女公子,方才多有冒犯,使您受惊,还请恕罪。” 这才明了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的郭嘉,不由挑了挑眉。 亏得燕清记性好,在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认出了这两人中一人的身份,可不就是自严氏死后,就未曾见过的吕布独女玲绮? 然而女大十八变,要不是她容貌上越来越向吕布靠拢,燕清一时半会还认不出来。 吕玲绮并无半分为难之意,而是拍了拍还在后怕的贴身侍女的背,朗声笑道:“先不说不知者不罪,这回却是我有错在先,若不是我在好奇之下擅闯议事重地,又怎会惹出这番骚乱来?既是如此,又怎么有脸面责怪他人尽忠职守?还得多谢重光先生,刚刚为我解围了。” 言罢,她从座上起身,对燕清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 燕清无奈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过会倘若主公问起,恕清无法替您瞒着了。” 不用想都知道,吕玲绮这回定是瞒过所有人,也未征得吕布同意下,偷偷溜出来的。 吕玲绮却是大手一挥,一派无忧无惧,义气大方道:“无妨,父亲大人要是过问此事,先生直说即可。” 燕清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脾气,不由多了几分好感,从而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她几眼。 人说女儿肖父,果然是有道理的。不论是自称,还是谈吐,或是爽快的态度,以及英气勃勃的五官,吕玲绮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一头精力旺盛的小豹子,生气勃勃,活泼鲜活。 也跟吕布更为接近。 就剩这偏娇小的个头,跟生母严氏如出一辙了。 燕清吸取那回因盯着贵女看以至于惹出不小风波、还是多亏吕布出面摆平的教训,很快就移开目光,不再多看。 却是若有所思。 是他没记错的话,吕玲绮也已满了十七,该考虑夫婿人选了。 可臣下不好乱插手主公的后院之事,诸侯暂也没人有足够胆略、敢求娶吕布之女、行高攀之实,至于吕布本人,也根本没考虑过这点。 吕玲绮更是乐得逍遥,甚至恫吓身边下人,不得去吕布跟前乱提建议。 于是这一年年的过去,如今距她及笄之年,都已过去两年有余了,她依然保留了喜好舞刀弄抢、女红诗书一窍不通的野性。 唯一会为这操心的严氏,则在多年前就死于叛军之手了。 就在这时,燕清忽觉左袖一紧,原来是被郭嘉在身后隐蔽地拉了拉。 他虽没有郭嘉那神乎其神的读心术,却也能立即领悟对方要自己快些遣人,送她们回去的意思,当下歉然道:“若女公子不嫌,清愿择人驱车,送您回府。” 毕竟是议事厅,是无数军中机密所在,就算吕玲绮身份特殊,也不可能任她在其中闲逛的。 要不是郭嘉做了这暗示的小动作,燕清是打算亲自领这位尊贵的大小姐,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晃一圈,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后,再将她打发走的。 吕玲绮微微蹙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半晌才盯着燕清,勉为其难地应承道:“好罢,也该回去了。” 唯一对这感恩戴德的,则是那被迫陪着吕玲绮女扮男装地出行,还来得是这么要命的地方,一直担惊受怕,此时此刻才真正松了口气的可怜婢女了。 燕清妥善地安排了人选,等目送马车走远了,才一手搭在郭嘉肩上,笑道:“奉孝想说什么?” 郭嘉却是嘴角一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目光是十足的不怀好意,直让燕清都有些汗毛直竖。 他下意识地检查自身仪容,不觉有不妥之处,愈发疑道:“究竟怎么了?” 郭嘉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些许森白齿列,旋即摇头晃脑道:“重光竟未曾发觉,方才女公子与你那一问一答间,始终一错不错地盯着你看么?你既无做主公的乘龙快婿之心,更当避嫌,怎还敢与她多加接触?” 燕清眉心一跳,一阵寒气直沿脊骨上来。 却还存有侥幸,嘴硬地辩道:“女公子平日深居后宅,于闺中难见外男,不免多些好奇,并无他意。” “难见外男?你真是在说那满身霸气的女公子么?”郭嘉对此嗤之以鼻,极不负责地将双手一摊:“重光执意不信,也是无妨,就当是嘉做了无谓的担心罢。” 说完,他还真要撒手不管,转身走了。 只边走边故意以燕清恰好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似地嘀咕道:“这女勇郎貌,倒也当得一幕奇景。” 燕清:“……” 之后的发展,却被郭嘉一语成谶了。 吕玲绮当着燕清的面,是乖乖上了马车不假,可一等车驾过了拐角,离了燕清的视线,就即刻暴露了胆大包天、又好胡作非为的真面目。 只见她在婢女惊恐的劝阻中,一下抽出怀中小刀,抵在不敢反抗的车夫颈部,又搬出自己身份,威逼他改道,转往吕布所在的军营去了。 凡是常在燕清身边服侍的人,都早被军营的人所熟悉。待吕布听得兵士通报,道来人是燕清所派后,虽感意外,仍是二话不说地丢下手头的事情,只来得及匆匆抹一把汗,就步步生风地往兵营大门处走。 遥遥地望见来人撑着车舆,他也只以为是离去不久的贾诩漏了什么去而复返,疾步上前,掀帘一看,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大,脸色也瞬间转为铁青。 “这——也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寒气森森,周身气势煞人之至,微眯着眼,半晌才从牙缝里慢腾腾地挤出这么一句。 刚还嚣张任性的吕玲绮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了,她那婢女更是直接晕过去了。 虽极想当场发作,到底克制住了脾气,没拎着女儿一顿暴揍,而是将她拎进了帐中,又粗暴地丢到地上。 吕布冷冰冰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她,出口的头一句话,就是不容置疑的宣判:“等你回去,院里所有人去自领三十军杖。” “至于你,直到过年前都禁足,不得踏出厅门一步。” 吕玲绮微微瑟缩了下,她再想将责任大包大揽,也意识到在父亲强忍着盛怒的当头开口,是自寻死路,便老实点头。 不光是女儿对父亲所抱有的天然敬畏,也是双方武力和气势上的悬殊,所导致的不安。 吕玲绮识时务些,的确没有坏处。原是怒火冲天的吕布,见她好歹没有辩驳,而是乖乖认罚,火气便平息了一些。 想着也的确很久没见她了,便退了几步,坐下后将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稍缓和了语气:“说罢,到底是多急的事,才值得你来这一趟?”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玲绮一下就将久未见父亲、一见就惹他勃然大怒的害怕丢至脑后,高兴起来了:“父亲大人曾说,我若看上哪家儿郎,想聘他做我夫婿,只消立即直接告于您听,便可遂愿,您可还记得?” 吕布不置可否:“噢?” 他显然早忘了自己是否承诺过这话了,但稍想一想,顺水推舟,应下吕玲绮所言,也无甚么不可。 一晃几年过去,她也到了待嫁之时,也怪他这做父亲的太过疏忽,未留意过何时的女婿人选。 毕竟是他唯一的血脉,虽谈不上有多亲近,也难免多些纵容。而他所拥有的权势,皆是凭己力挣来,完全不必拿女儿去联姻来求个锦上添花。 要顺她心意出嫁,可谓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吕玲绮就算跳脱外向,喜好乱跑,终究出不了城去。而一个女郎,能接触的人很是有限,但凡是在这许县里的,下至黎民百姓,上至公卿大臣,甚至是宫里皇帝,只要她开了口,想求他给她做主的话,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吕布在电光火石间,就想通了这些,对上吕玲绮殷殷期待的目光,轻哼着点了头,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便道:“说罢。” 接着吕玲绮难得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害羞扭捏,凑到他耳边,语气轻轻,却无异于砸下一道晴天霹雳:“就是父亲大人帐中那位军师祭酒,燕清燕重光先生——呀!” 吕玲绮禁不住小小地尖叫出声,赶忙退开——她父亲不知为何,刚过竟是将口中所含的半口茶水给全喷了出来。 吕布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才面无表情地以手背擦了擦嘴:“你看中了重光?” 吕玲绮面上迷茫,却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欢快道:“正是。他虽长我几岁,却未婚娶,又从不去寻妓作乐,很洁身自好,还性情温和,温雅练达。” 所以她才假意去探议事厅,实为亲眼观察那传说中貌若天人、气若兰芳的谪仙,而他真实风采,还远胜传言不知多少倍。 而主公为稳固与心爱臣子之间的关系,将适龄女儿下嫁,也十分常见。 吕布却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不行。” 吕玲绮傻了眼,没想到他连一点回转余地都不给:“……这是何故?” 吕布漠然道:“众人皆知重光未曾婚娶,却不知他于三年前便对一女子情根深种,更曾咬定此生非卿不娶,才孓然一身至今。否则凭他品貌名气,想招他做良婿的豪门望族多如过江之鲫,贵女也皆是温婉可人的美貌佳人,又怎等得及你及笄?” 吕玲绮大吃一惊。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威严冷酷的父亲大人是在胡说八道,而是被误导着,开始以常理推断:的确,就燕清那优异的条件,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还未曾婚娶? 她不由泄了气,失望透顶道:“竟然如此!我却从未耳闻。不知那女子是何地人士,名姓又是什么?” 按理说,尤其是未嫁女子的闺名,是极不当叫外人得知的,可吕玲绮与吕布皆对此不甚了解,便不觉此问唐突。 吕布刚洒下弥天大谎,这会儿就又得费心胡诌个女子名姓出来。他纵对女儿的追问不休感到烦躁,还是掰了个出来:“……似是五原郡人,名唤仙凤女。” 答完这问,吕布就万分强硬地将很是沮丧的吕玲绮给送回去,另派了些亲随,将她严加看管起来。 之后又在军营坐了一会儿,实在心浮气躁得很,始终惦记着燕清是否有参合进去,坐立不安下,干脆提早回府去了。 碰巧燕清因被郭嘉驱赶、陆逊在考试中没个几天回不来、原预备去的军营,也因吕玲绮这事而暂未捏定主意,是以回到府上,翻阅前两场考试中被评为优秀的文章去,好冷静冷静。 吕布心事重重地进了书房,大刀阔斧地在胡椅上坐下,一双精炯锐利的虎目,就一直锁在燕清身上。 燕清若无其事道:“主公今日回来得倒早。” 吕布随意嗯了一声,宛若不经意道:“方才玲绮寻我。” 燕清对这是始料未及的,不由讶道:“寻你?她竟去了军营?!” 吕布一下就将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给诈了出来,心里却半点也不愉快,蹙紧眉头道:“她果然去过你那了。” 燕清本就不打算瞒着他,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了。 吕布一听两人的交集不过如此,心里霎时大定,长呼一口气来,懒洋洋地往后一仰道:“无事,已解决了。” 既然燕清并不知玲绮对他的小心思,那自己也不必据实相告,省得节外生枝。 吕布对这方面尤其警惕,当下就决定将这吕玲绮曾相中燕清一事彻底瞒下。 燕清只经郭嘉提醒,知道吕玲绮可能对他的相貌有点感兴趣,却根本没有猜到,虎女之在终身大事的处理上也极其肖父,竟是只亲自确认了一眼,就风风火火地想要父亲做主帮她提亲了。 燕清以为吕布说的已经解决,是指已将吕玲绮带回去妥当看管起来一事,略作思忖后,还是委婉开口道:“一昧关着,既抹杀了女儿家的活泼天性,也平白浪费了时间。主公不妨请些知书达理、心地开明的妇人,去帮着教养她,学习一些备嫁前需知的道理和本领。” 就算是演义里走类似路线的孙夫人,也不会在嫁出去后双眼一抓瞎,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的。 护是可以护,撑腰也必须有,但总不能让吕布三天两头盯着女婿,一不如意就开打吧? 吕布心不在焉道:“嗯,就依你的意思去做。” 燕清便将这事记入日程当中,正写着,就听如从天外幽幽来了句:“布刚刚扯了个小谎,日后或需重光帮圆一二。” 燕清微微抬眼:“主公但说无妨。” 吕布淡定自若地道:“重光只需记得,你实是有一倾心恋慕、非她不可的女子,才独身至今。” 燕清一听,倒觉得这借口拿来搪塞想给他做媒的那些好心同僚,的确不错。 反正他现今在人们心中,也与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相差不远了,是以他自称对一瑶池神女一往情深,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出来质疑。 便颇感兴趣道:“那若有人具体问起,我当如何说?主公对外可曾说得更细一些?” 吕布没说得部分,就由他来补全,要是说了的话,他也得记住,省得有了出入。 吕布支支吾吾了许久,才粗声粗气道:“只道她是五原郡人,名唤仙凤女即可。” 燕清听得眨了眨眼,然后着实没能忍住,以袖掩唇,轻轻笑了出声。 仙凤女……不就是将吕奉先给倒了过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二合一。 把必须交代的吕玲绮的事交代一下~ *有说吕玲绮,也有说吕绮玲的……反正是个后人虚构的名字,我就随意用了。 第179章 招降为上 仙凤女这名字,不但让吕布颇为得意、视作难能可贵的急智结晶, 落在燕清眼里,也让他赞不绝口。 简直集“寓意深刻”、“朗朗上口”和“简明好记”的优点于一身,而这种勇于自黑的精神,非常值得贴一朵小红花做表扬。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明显, 要想瞒过那些心眼比头发丝还多的精明谋士, 无疑是痴人说梦。为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燕清纵感遗憾,也只能费心劝住吕布。 这推辞却是可用的。燕清索性将具体姓名隐去,全都由得别人去猜。 当然, 为增加这桩传闻的真实性,向来不愿剽窃前人诗作的燕清, 索性将那首“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给写出来了。 此诗一出,众人一边争相诵读抄录, 一边皆为他的坎坷而嗟叹不以, 至此深信不疑。 五言诗虽较少见些,却也有一百年前的班固的《咏史》在前,不至于太惹人注目。 燕清将话风放出去后,就不再关注这些事了,便不知究竟粉碎了多少芳心。 这传言的效果,也称得上立竿见影——那些络绎不绝地前往他府上,想为这位以才智谋略、气貌胸怀而闻名遐迩,偏偏还官登极位,前途不可估量的大鸿胪做媒的冰人,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更加积极热情了。 燕清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言之凿凿地说出自己已情有所属后,于欲与他攀亲的人们眼中,门槛却是被无形中降低了不少,自然惹来更多趋之若鹜的求索。 毕竟要争抢那正妻之位,非但家世才学容貌无一不可欠缺,还得博得那虽对外人温文尔雅、却从不对女子多看一眼的美郎君的青眼,而后者才是难如登天。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就算不顾矜持的女子终是少数,燕清依然发现,随着他所握有的权力越大,出门时制造跟他‘偶遇’的机会的女子,也越来越多了。 最初见有身娇体弱的闺阁少女在他马边晕倒,燕清还信以为真,停马下去,派人查看一番,又送去就医。 后来就能做到目不斜视,只让看着凶巴巴的护卫队长许褚去派人解决了。 要让郭嘉等人说,许褚面貌凶恶,却是个憨实汉子,不似燕清狡诈如狐,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女子们却对根上蔫儿坏的燕清情深似海,而对面恶心善的许褚避之不及。 无论如何,想做燕夫人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却无人能成,假如将目标彻底转作偏房妾室,就要简单一些了。 哪怕再玄乎其神,燕清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而非餐风饮露的仙人。不娶妻,还能不纳妾? 那些想招他作婿的世家大族,在这点上看法显然一致,是以丝毫未被吓退。 燕清再有似锦前程,又深得主公倚重,也不过单薄一人。府中除伺候的下人,和护卫的亲随外,就只得一尚未及冠的假子燕议,是新近崛起的显赫贵门,毫无供以传承的底蕴。 若真能将女儿嫁于他,不说近期将受益无穷,假使吕布日后能更进一步,两家在朝野之中,亦可珠联璧合。 而他本人才华横溢,性情温和,又是仙人容貌,几乎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也不必担心小女会否不愿。 刚嫁过去时只是妾室又如何?既无正室,又无高堂旁戚,要是手段了得,肚皮争气,要扶正也不是不能。 是以他们对此的反应都很是淡定,除极少数至今还死死抱着自身矜持高贵不放的豪门大族,在一番踯躅后,悄悄将帖中的嫡长女名划去、替换作嫡次女,甚至是那些空有媚貌的庶女们外,绝大多数都未曾更改过所放筹码的数额。 而送歌伎美婢的举动,更是从未停止过。 燕清府上那百花争相怒放的盛况,当然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这会儿郭嘉就上了门,一声不吭地进到书房,也不坐下,走近后,就以颇为复杂的目光盯着燕清。 分明是个仙气翩翩、世间绝无仅有的美人儿,又得娇娇女郎厚爱,享尽世间男子日夜相盼的艳福。怎就如此眼瘸、偏看上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还对他情深不悔? 果真人无完人,郭嘉叹息不止。 都无需通报,光从这畅通无阻的势头和轻轻的脚步声,燕清就知道是郭嘉来了:“奉孝?” 郭嘉忽有感道:“女子多肤浅,只知重皮相,不晓无情郎,使心付流水。” 燕清正阅着第三场考试的卷子,闻言头也不抬,只莫名其妙地问道:“奉孝不是日理万机么,怎闲得没事,还来我这做什么打油诗了?” 郭嘉也不说话,直接将臂一伸,稍稍朝下,便将袍袖对着桌面抖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燕清听得一阵先是窸窸窣窣、旋即转为哗啦啦的不小动静,再不由抬起眼来,就见郭嘉面无表情地抖落了一大片雪花般的信件。 这倒也罢,关键是里头还混了好些颜色艳丽、香气扑鼻的绢帕。 若只是一条两条,倒称得上芳醇宜人,可当十数条混在一起,就是场彻底的灾难了。 燕清头个反应,就是将那案桌推得远了一些,皱眉道:“你从哪儿收了这么多女子的信?” 郭嘉摊了摊手:“受人所托,不得不为。” 他前些天难得有了空闲,便去寻那红颜知己,结果被软语哄着接了一大堆来自其小姐妹的情书,皆是给燕清的。 也让原想与她共度春宵的郭嘉意兴阑珊,喝完小酒就回府了。 燕清摇了摇头,左手一拨一扫,就将它们干脆利落地丢进火盆里,不一会儿就彻底化作了灰烬,好脾气道:“仅此一回,可别再招惹这些来了。” 郭嘉应了一声,如此心酸的忙,他也不可能帮第二回。 又饶有兴致道:“不知有多少美貌佳人,就盼与燕郎春风一度,重光就真是半点也不动心么?” 燕清扯了扯嘴角。 有个动不动就夜战十回、精力用之不竭的仙凤女,早将他彻底榨干了,哪儿还有心神关注旁的女子? 他也不答,将手边那看了多次的文章给郭嘉递去了:“与其沾花惹草、多管闲事,不如读读这个。” 郭嘉挑了挑眉,接来细细读过后,面上的那点玩世不恭就彻底淡去了,转为凝重:“这是何人所写?” 燕清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此问,而是反问道:“先说说,你认为这写得如何?” 郭嘉直白道:“应当可行,只是具体指派谁去?我不擅此道,文和、公台亦不。你虽较我强些,要促成此事,恐也不够。” 燕清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让定下此策的人去了。” 郭嘉默了一默,哼笑道:“亮公子?” 燕清笑道:“然也!” 诸葛亮曾有段时间绕着郭嘉转,是以郭嘉能看出来,燕清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在考完第三场试后,燕清仗着职权之便,悄悄在给陆逊和诸葛亮的考卷里,额外增加了一道不计入总分的题目。 当然,为了确保不影响他们在其他题目的发挥,给他俩分去作计时用那根香烛,也更长一些。 因考生们都在单独隔间里参考,试后又在不同时间赐予他们享用热汤、祛除身上污垢,也没人注意到,有两人出来的时间要稍晚一些。 那还是陆逊之前的献策给他带来的启发:即便年纪轻轻,磨炼不足,但注定能名传千古的天之骄子的谋略,可不容半分小觑的。 题目倒是直截了当——如何平幽? 等刘表一死,就算蔡氏不肯献出,他们发兵去取,也易如探囊取物;马腾韩遂有勇无谋,对付不难;并州鱼龙混杂,可留待最后;益州地富民广,需平定关中后再做计议;士夑割据交州,偏安一隅,更是不值一提。 在燕清的计划当中,便是先取荆州,再平定河东,横过司隶,攻凉围益,后图并交。 离得最近,又需费神对付的,就剩幽州公孙瓒了。 郭嘉点了点头,问道:“那议儿的呢?” 燕清之所以先抑后扬,就是为了等郭嘉问这句,喜滋滋地拿了出来:“在此。” 郭嘉实在见不得他这得意得有点傻气的模样,眼角抽抽地接过,很快看完,不由带了几分玩味道:“还是嫩了一点。” 燕清毫不犹豫地维护道:“议儿可比亮公子整整小了两岁!” 又辩道:“依议儿计行,也非是不成,只是——” 郭嘉无奈接道:“只是到底要费兵马时力,不必兵不血刃的伐谋上策来得合算,是罢?” 燕清颔首。 凭吕布如今实力,想强攻那半冀和幽州,彻底将公孙瓒势覆灭,也称不上有多难。只是一来他们与公孙瓒势多次合作,关系称得上良好;二则是他欣赏公孙瓒对抗时异族的杀伐决断,想继续将他安在边境,以御外敌。 公孙瓒从前之所以跟主管内政的刘虞闹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得归到他对外族常残暴镇压,不屑怀柔上。 然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燕清虽不至于想得这么极端,却是很赞成公孙瓒的强硬做法的。 这会儿的外族,可不是现代已与汉族能和谐融入、一团和气的那些少数民族,而彻头彻尾是养不熟的恶狼。 毕竟中原富饶优渥,不似塞外苦寒荒芜,为争夺有限的资源,为后代寻求更好的发展,也是人之常情,又怎么可能真将小恩小惠铭记在心呢? 一时的称臣隐忍,不过是势弱时的权宜之计,等缓过一时,就将蠢蠢欲动,伺机反噬其主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无论是叫汉族蒙受灭顶之灾的五代十国,还是封闭丧权的大清,燕清一刻都不敢忘记。 他不是对怜爱众生、一视同仁的圣人,也不是淡泊红尘、不问世事的谪仙,而只是个有深重私心、恨不能荡平蛮夷的凡人,倾力庇护的,也只会是留着相似血脉、外柔内刚的大汉子民。 史上的邓艾虽有先见之明,曾上书“戎狄兽心,不以义亲,强则侵暴,弱则内附”,却到底留下了没能抑制住刘渊崛起的遗憾。 燕清既有足够的权力,又清楚这角色的厉害,自不会给他任何忍辱负重、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不只是他,还有轲比能、呼厨泉、去卑……一个都别想逃掉。 燕清定下决心,只微微笑道:“此策可用,也需亮公子去,只是他年纪太轻,恐难以服众,还得压上一年两年,磨磨脾性才行。” 陆逊的答案比诸葛亮的要详细得多,一路洋洋洒洒,不但字迹优美,辞藻华丽,有理有据,最不可思议的是,凡是需要具体数字的地方,都一应俱全。 无论是所需粮草,还是军队部属,攻城策略,前行路线等,具都一清二楚。 要不是燕清非常确定自己出题是心血来潮之举,都要怀疑陆逊偷看了考卷,才能提早做出周全得过分的准备了。 陆逊秉谦虚内敛之道,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这次展示出来的,却不是仅仅一个博览群书能形容的了。 燕清毫不怀疑,光看这毫不掺水的数据储量,陆逊恐怕是将他的权限内能查阅的那些案卷典务,都快倒背如流了。 诸葛亮的则一如既往地契合他剑走偏锋的狂性,另辟蹊径。他半点不提以武力攻取,而是直奔招降的主题。 他将公孙瓒的性格淋漓尽致地做了剖析,将弱点悉数罗列,旋即痛快自请,要担任说降使者,直道此策非他去不可成。 燕清可是在演义中读过无数次诸葛亮在东吴舌战群儒的傲人风采的人,对他是否具有此等辩才,当然不做怀疑。 只为慎重起见,才押后再议。 郭嘉被这两份考卷吊起了胃口,硬要帮燕清批阅剩下的试卷。燕清乐得多个靠谱的苦力帮忙,分了许多给他。 就在他与郭嘉议论着一份立意新颖的文章时,门被轻轻叩响,却是赵云求见。 燕清轻咳一声:“子龙请进。” 赵云口中致歉,同时将门推开,阔步而入,面色沉静地向燕清行了一礼,后向坐没坐相、半歪在燕清身上的郭嘉点头致意,再一板一眼道:“主公有要事相请,可否请二位先生尽快去到议厅?” 燕清与郭嘉对视一眼,即刻起身,披上外衣道:“这便去。是为何事?” 赵云道:“是为并州来使。” 不久前还惦记着并州关外那些外狄性命的燕清,闻言只淡定颔首,问道:“是张杨还是张燕所派?” 赵云老实回道:“主公命令下得匆忙,未曾细说,云亦不知。” 燕清猜是张燕:“无妨,去了便知。” 赵云微一点头:“云先下楼一步,好命人备上奉孝所用的车驾。” 燕清不知为何,每次对上赵云时,都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周边气场给带得认真严肃许多。 明明在赵云刚投入吕布麾下时,还是个忠言直谏、毫不委婉,却蛮好欺负的模样。 因赵云自得吕布重用后,就常常征战在外,奔东跑西:要么镇压江东一带活跃的山越民族,要么对抗青州境内黄巾残党的滋扰,还将无数新兵蛋子训练成像样的弓骑…… 燕清每隔一段时间再见到赵云,都会发现他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威严又重了一分。 燕清心里掠过无数念头,莞尔道:“子龙向来仔细,如此便有劳你了。” 赵云抱拳一揖,郑重道:“此乃云分内之事,当不得重光先生此言。”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燕清披衣速度极快,郭嘉却是习惯了慢吞吞的节奏的。这样一来,光燕清一人动作再快也是无用,终归得站在一旁边催边等。 这时他忽想起什么,半是打趣,半是好奇道:“子龙一向恪守上下之别,方才却未称奉孝先生,这是为何?” 他本意是要调侃郭嘉与赵云是否有了不浅私交,不料遭郭嘉瞟上一眼:“重光有所不知,子龙的官职爵位,已然在嘉之上了。” 显然需行礼的一方,是郭嘉而非赵云。只是赵云严以待己,却宽以待人,不去计较郭嘉在这方面的疏漏罢了。 燕清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刚升了六级么?目前是从二品,应与子龙是平级才对。” 因小皇帝饱受惊吓后缠绵病榻,无法主理政事,吕布顺理成章地摄政代权,而他向来不是什么大公无私、顾忌悠悠众口就注意避嫌的人。 一走马上任,就给自己势中之人无数便利,而郭嘉那搁置已久的官爵晋升,当然也迎刃而解了。 郭嘉对此却没半点讶异,耸了耸肩,言简意赅道:“子龙可一直在拼命,我怎么跟他比?” 燕清怔了一怔,再一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郭嘉纵使为吕布出谋划策,立下奇功无数,多年来积累下的功劳,一下带他飞跃上了从二品(当然,也跟朝廷穷得叮当响、只剩官爵可赏,还是吕布正掌权有关)却还是比不上赵云那一发不可收拾的官运。 这员蜀汉始终位轻重用的大将,仿佛是要弥补他在史上曾经的遗憾那般,在发觉吕布的确是有功必赏、有绩必奖后,就彻底燃烧起了斗志,战役不挑大小都自请出征,出勤率高得触目惊心。 吕布也喜欢用他,一是他是难得良将之才,二是那耿直的脾气和让吕布火冒三丈的嘴,还是让他一直征兵在外的好。 出生入死的浴血奋战,换来的赫赫战功,给他带去了丰硕的成果——一年里少说都得晋升个一到两回,起初张辽还试图跟他暗中较劲,竭力追赶,结果撑了还不到两年,就败得心服口服了。 干脆回家找了个媳妇儿,再生个儿子冷静一下。 赵云则还是逍遥自在的光棍一条,连花酒也从来不跟同僚去喝。 ……这么说来,在吕布的带领下,势中岁数较轻的幕僚和武将们,似乎还真是打光棍的居多。 明明拎出来都是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却没几个真成家的。 就连最风流多情的郭嘉,也只是流连花丛,并无续娶的意向。 郭嘉乍一接触到燕清意味不明的目光,顿时汗毛直竖,警惕道:“你又想什么去了?” 燕清跟他之间向来是有话就说,况且这也不是需要避讳的话题,便直说道:“想你怎还不再娶。” 郭嘉嫌弃万分地撇了撇嘴,率先迈开步来,一边先行,一边懒洋洋地回道:“谁让~我曾经沧海难为水~呢~” 燕清微微笑着,紧接着抬起一脚,狠狠地揣在了他的屁股上。 等郭嘉磨磨蹭蹭地去到府邸大门处,整装等待颇久、背脊挺得似杆尺一般笔挺刚直的赵云已是皱起了眉头,眸底难得流露出几分严厉。 郭嘉的脸皮却是千锤百炼的,连贾诩那直白的谴责都能视若无睹,更何况是赵云这种程度?仍然淡定,只在仆从的帮助下,登入车厢之中。 燕清还顺手托了他一记。 赵云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右手牵住雪玉骢的缰绳,往这边一带,客气道:“先生请。” “叫子龙费心了。” 燕清回以一笑,娴熟地翻身上马。 许褚无端被抢了活计,不知所措地往四周看了看,没得到别的指示,便只有上马,严阵以待地行在燕清身侧了。 在赵云和许褚这两个武艺高强的将领一丝不苟的护送下,他们很快就平安无事地抵达了议厅。 在走进去之前,燕清却忍不住多看了赵云一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赵云这一路上欲言又止,似有不决之事,却始终未真正开口相询。 因他难免有些在意鲜少露出心事重重之态的赵云,在跟郭嘉一前一后地步入待客的外厅时,还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这点走神,很快被那双在见到他后、仿佛迸出光来、毫不掩饰愉悦之情的虎目给带回来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180章 危机四伏 一直在并州观望关中局势的张燕,见尘埃大以落定, 也想好了要将筹码放在谁家。 与其等被其带兵清剿,倒不如早早俯首称臣,横竖这并州局势混乱,只要吕布不抽调个十来万兵马来, 他就有的是方法将对方派来的人架空。 张燕将利弊看清后, 需做取舍时就很是果断, 直接领六万黑山军来降了吕布。 不是降于朝廷,而单听命于吕布一势。 因需要得坐镇并州、以防张杨偷袭,张燕未能亲至, 却也展现出了十足诚意。 他不但下了血本,送上数不胜数的金珠玉石, 还派了麾下最器重的武将与幕僚来, 甚至还将目前膝下唯一的血脉,也主动奉上, 送入许城作为质子。 吕布经历过陶谦将一州转赠的大手笔后, 眼界又开阔了许多,这会儿对张燕极识时务的主动投降,也能表现得十分平静,宠辱不惊。 他淡然听得使者道明来意后,就不着痕迹地看了燕清一眼,见燕清微微点头,才遥扶了下拜的他们一把。 燕清与吕布共事多年,又发展成了亲密无间的恋人,虽比不得他跟郭嘉的心意相通,也称得上极有默契了。 吕布不费吹灰之力就领悟了他的意思,既笑纳了礼品,也接受了降表,再设宴一场,将使者款待一番,承诺明日便为张燕请封。 目前朝廷彻底由吕布把持,‘奏请’一说只是为了客气,实际上就等同于应允了。 并州这块烫手山芋,目前还不是主动出兵去取的时候,可张燕为求心安,愿破财只求挂名在他们势下,能有额外进账的燕清,当然不存在拒绝的理由。 而自始至终都被吕布气势所慑的并州使节,见自己顺利完成任务,心情也松快下来,不由多逗留了一会儿,也多喝了几杯,无一不被那后劲十足的酒给带晕了。 燕清却始终惦记着赵云的那个欲言又止、显有为难之事的表情,并不准备将它归结于自己过于敏感、太过多心上。 毕竟预感虽是缥缈难言的东西,在坏事上却往往灵验,准得吓人。 揣着这桩心事,在并州事定之后,燕清只礼貌性地饮了一杯,就寻了借口带许褚去了厅外一趟,命他派人去请赵云过来,待宴毕好生谈话。 许褚作为燕清的贴身侍卫,哪怕置身宴席,也很自觉地滴酒不沾,保持警惕,这会头脑自也清醒无比,即刻应声,就点了两名马术最好的亲卫,让他们往兵营一趟。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燕清在散宴后得到许褚报说,赵云早在宴席开始的时候,就率领五百轻骑往城外去了。 燕清蹙眉道:“仲康可问出子龙去向?” 因赵云已受封为车骑将军,又因吕布升为大将军、导致骠骑将军一位空缺的情况下,在武将当中,他的官职地位仅次于吕布、位比三公,可谓举足轻重。 自然有私调小股兵马出城、且不必上报吕布的权力。 许褚道:“子龙将军去得匆忙,未曾告予旁人知晓。” 燕清愈发觉得蹊跷。 一向极知分寸、恪守规则的赵云竟然连去向都不及透露,就已出城而去,又只点了区区五百亲信随行,极有可能是遇到了既棘手又紧急的麻烦。 燕清非是杯弓蛇影、思虑过重之人,可身处高位,又负有吕布的信任,他的一举一动干系具都极大,早明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重要性了。 察觉出有值得细思之处后,燕清就站着原地一动不动,眼睑垂下,沉吟颇久,转过身去抬步欲行,却碰巧撞了刚从外厅出来、走至他身后的吕布满怀。 吕布的目光飞快往人来人往的四周一掠,并未顺应自己心意地伸臂将燕清揽住,而只稳声问道:“重光有何急事?” 被一身好在称不上难闻的酒气熏到,燕清下意识地朝他背后看了一看,没见到想见到的人,不禁道:“奉孝呢?” 吕布简单道:“喝醉,睡了。” 燕清叹了口气,头疼万分道:“关键时刻!贪甚么杯!” 他不知自己方才分析的是对是错,要是有鬼才郭嘉的智慧补足,那就大有不同了。 “他就那德性。”吕布极自然地给在火上浇了把油,复询:“究竟怎么了?” 燕清抿了抿唇,终是下定决心道:“清虽无十成把握,可为防万一,还是请主公派多些人,即刻出城寻子龙去。”末了,又补充了句:“声势可大一些。” 吕布面色骤然变得凝重,他的头个反应非是追问缘由,而是立即按照所说的下命。 等命令吩咐下去了,才拧着眉头问燕清道:“子龙他——” 燕清摇头:“不是子龙。而多半是他发觉了可疑之事,只因对方身份,又欠缺证据,不好说出,免生误会。可他不擅瞒事,难保也被有心者看出,说不准对方为防事迹败露,而加害于他。” 吕布一对剑眉登时皱得更紧:“重光可知,究竟是何人作乱?” 燕清坦白道:“暂无头绪,但应无大碍。” 他说得淡定,心里则有些沉重。 要不是并州张燕所派的使者刚巧赶到,吕布又刚听完赵云的汇报,才顺口让他去接自己,那自己也不会跟赵云有了短暂的交流,从而发觉一些蛛丝马迹,又阴错阳差,惊动草中之蛇…… 那他现在大概还被蒙在鼓里。 敌方消息如此灵通,又能将赵云骗离,定逃不出‘里应外合’这四字。 哪怕发现得早、止损尚来得及……与势中人具都关系良好的燕清,也丝毫不觉得欣喜。 他是宁可对上一万个强敌,也不想面对一个叛徒的。 吕布从未见过自家先生露出这般茫然无措的模样,胸口微微一紧,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他默然片刻,忽紧紧揽住燕清腰身,又比哨一吹,只听一阵人乱马荒,被拴在马厩的赤兔便嘚吧嘚吧地跑来了。 赤兔嘴里还吧唧吧唧地嚼着一颗绿油油的水果,唾沫星子横飞,倒很机灵地半跪前腿,让吕布只需将长腿一跨,就挟着燕清上了马背。 刚还愣神的燕清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立马就猜出了他要做什么,忙劝阻道:“不必主公亲去!” “冲锋营听命——!” “即刻——随我吕奉先出城!” 吕布却已高喝出声,紧贴着他胸膛的燕清登时被震得头昏眼花,而他下一刻就夹了马腹,再一拨马头,赤兔便令行禁止,毫不留恋地呸了残余的果渣。 仿着它家主人的威风凛凛,甩了甩脑袋,将马鬃抖得无比飘逸。 烈焰火红,似那离弦之箭,以电闪雷鸣之迅,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沿途则有听命赶来的冲锋骑汇入身后队群,转眼就从只有许褚等近卫领头的数十人,不可思议地赠增至了几百近千。 燕清根本来不及再进行制止,就只剩下抱着那健实腰杆的份了。 “主公且慢!” 领头的赤兔刚奔至半开的城门,就突然从侧面冲出一匹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它一身黝黑皮毛油光水滑,就是那身形不知为何,隐约偏于丰腴。 吕布勒马驻步,喝问:“有事速报!” 上头驮着的,可不正是弓箭在背、短戟在侧、赫然全副武装的太史慈。 “文和先生有急信一封,托慈送予重光先生过目。” 说完这话,太史慈将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燕清。 在完成送信的使命后,他却未就此离开,而是悄悄摸地催垮下黑毛加入队列当中,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清面沉如水,将只随意对折的雪白信纸一翻,就见纸上内容。 ——正是方正圆润的“马、刘、伏”三字。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果然,想让毒士似鬼才那般,为主公呕心沥血,鞠躬尽瘁,那是痴心妄想。 他既点出核心、算尽了职责,又只字不提军中内应的名讳,将方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如作完全不察,防止惹祸上身。 坐在燕清身后的吕布仗着个头够高,离得又近,将那字迹也一览无余,迅速反应道:“马腾、刘备、皇后?” 燕清摇头,吕布只猜对了一部分,他提醒道:“三马,二刘。” 贾诩的信到来的时机固然值得玩味,内容却是肯定了燕清之前的猜测。 这里的三马可不是曹操梦中的“三马同槽”,后者真正指向的是蓄谋篡权的司马懿父子三人,前者,是西凉出身的马腾、马岱和马超。 而二刘,则是指益州刘焉,与逃入其辖境不久的刘备。 刘备果真厉害,根本不等他们逼迫刘焉交出他的圣旨赶到,就抢到了时间差,成功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同宗的刘焉,再为其出谋划策。 至于刘焉与马腾韩遂之间的联盟,恐怕是在私底下早已达成的。 东侧的刘表心存侥幸,不肯冒死一波,非要两不得罪,不愿与他同盟。刘焉只有弃了他,退而求其次地联系北侧的马腾韩遂二军。 对马腾韩遂而言,吕布于他们,可谓是新仇加旧恨,是致他们元气大伤、颜面丢尽的罪魁祸首。 他们正处图复仇之时,偏苦于有兵无粮之困。 而刘焉经营益州多年,积蓄颇丰,正能与他们为盟互补。 燕清想通这些关节后,心里就镇定下来了。 他更关心的,还不是鞭长莫及的马刘联盟。 此事倒也不能全怪自己自负,或是疏忽大意。 他当时未反对吕布招录马超,既是出于千金买骨、举能任用之意,也是出于哪怕马超终究会反、单凭马家和皇室联合、也翻不动风浪的考量。 的确,马超并不受重用,又是在心细慎重的赵云帐下,难有异举。伏完更是一直受到暗中监视,即使与外势勾结上了,能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有限的。 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还得归功于在他们军中的那个至今不知面目,却一定地位不低的内应。 以及马腾或是刘焉那边,除刘备外,定还有个才智卓绝的能人,竟教他们沉得住气,在衣带诏事中也继续蛰伏,直至近来被赵云窥得一些端倪,方被迫提前出手。 第181章 功亏一篑 且说赵云自生出疑窦后,便有派人去暗中盯梢。 白日护送燕清去往议厅时, 期间不是无法开口,然他犹豫再三,仍是选择暂时缄默。 不只是因他一向稳重谨细,而是在未见真凭实据的情况下, 与那人共事多时的他, 是不愿相信其有叛意的。 也忧会否因过早告知, 致枉杀无辜,亦或是打草惊蛇。 待他搁置了告与燕清的念头,返回兵营时, 便收得他派去探听的兵士回报,于那长社一带有可疑兵马私屯后, 他二话不说地点了骑兵数百, 就要杀去那一探究竟了。 待他一路风驰电掣,奔袭至长社时, 四周山林幽暗, 可那些军帐皆是空空如也,不现人影,登时心里一沉,哪里还不知自己恐怕已然中计! 果然,他欲速速领人拨马回身,可没行几步,马脚却被刺索所绊,又因光线黯淡,根本看不清足下所埋陷阱,妄动之下,便是几人闷哼落马。 既怪他自己抓贼心切,又被同僚或是叛者扰了心神,也是他万万没想到方才通报屯兵之所的亲兵,竟是被人收买,才受命刻意将他引领至此! 而那一直在前方带路的亲兵,自是已在领他们进入圈套后不见踪影了。 尽管知道此行多半已是凶多吉少,赵云也丝毫不惧,手持锋锐银抢,眸光杀意锃亮,扬声大喝道:“是哪个卑鄙小人,直至此刻还不敢现身,羞于同我常山赵子龙一战!” 话音落下不久,便见四下火光弃冒,蔽处所潜的兵士燃起沾捆了脂油的火把,将被困的赵云等人围得严严实实。 领头者盔缨血红,白甲簇亮,亦持长抢,赫然是曾于赵云军中受训的马超马孟起。 不怪乎能接触到他亲兵,以致成功收买关键一人,再将他诱入陷阱。 赵云冷静地想到此处,比起他自身安危,他更在意背后主使到底是何人。 马超的叛变,只能勉强说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赵云曾为其帅,接触颇多,观他平日表现安分自然,已是彻底融入兵营当中,又因身份敏感,只能居在微位,实在难以随时随地都对袍泽保持戒备之心的。 能驱使动马超的,应该也只有西凉那位军阀,亦为其父的马腾了。 赵云的想法,与燕清的分析不谋而合,他们都立即想到,光靠马超的作用,是不可能而且之所以将他牵引至此处,又不急下杀手,要么是担心兵戈相击的铿锵杀伐之声会惹来巡哨注意;要么是布下这番陷阱是临时的不得不为,碍于准备过于仓促,只能将他困于此地,拖延时间,而好在别处暗度陈仓。 赵云更倾向于后者。 马超所领的不过是千余步卒,兵数上不过稍微占优,军貌又半点不比赵云临时点的五百精锐来得强势,他们纵使落入陷阱、行动受到妨碍,可要不顾一切弃马,行出圈做平地迎击,也能战个两败俱伤。 唯一最叫他费解的,则是他们手中分明都持有弓箭,身为主将的马超却不知为何,迟迟未下达命令。 心念电转后,赵云面上一片平静,只徐徐逸出一口气来,漠然道:“主公平日待你不薄,你便如此回报?” 火光微跃,马超面上神色也跟着变得晦暗不明,闻言并未流露出不屑、得意、或恼怒的情态,只硬硬地解释道:“为人子,食汉禄,人伦大义,子龙将军想必也能体谅超的难处——” 赵云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不能。” 马超:“……” 赵云以无比冰凉的目光注视着哑口无声的马超,铿锵有力道:“主公待云恩重如山,云纵万死不能报,岂是汝等反复小人能明了的!” 话至此,已是图穷匕见,赵云果断绰抢高喝道:“全军听命!随我赵子龙突出重围,不得延误!” 便毫不迟疑地弃掉成为累赘的坐骑,率先踩着尖刺木椿,行得鲜血淋漓也似丝毫不惧,举抢一边打落射向他的诸多箭矢,一边引着带来的五百军士气势如虹地杀向外圈。 赵云怀死志沐血奋战时,吕布亦一马当先,带着数前人马驰骋在许县之郊。 他当然不止单靠自己亲领的这股人,而是在出城前正式下命,将屯于许县的全部兵士分出二十多路,只留贾诩张辽带余下一万镇守城池,其余具四散去寻。 效果十分显著——对方虽是筹谋多时,又足够隐忍,却先因或被赵云察觉而被迫提早行事,又后不曾想燕清竟心思如此细腻敏锐,露出的马脚在仓皇之下,根本来不及遮掩太多。 而在找到于绝对的劣势下跟马超战了数百回,尽管遍体鳞伤,战意却依旧饱满得不可思议,愣是撑到援军到来才真正倒下,濒死奄奄的赵云之前,先被逮住的,却是顺着偷偷在皇后殿中挖出的地道逃出许城,灰头土脸的小皇帝一行人。 燕清虽猜出他们所图不小,却真没想到真正目的,是要瞒天过海,将小皇帝给偷渡出去。 要真让他们走成,落入刘焉手里,说不上动摇他们根本,却也会制造不小麻烦。 上回通过衣带诏清除的汉室忠臣的血才干透不久,新一茬忠君为国的就又冒出来了。 不过汉室失势太久,吕布掌权已成定局,在老一代中,留下忠汉荐国的烙印还比较深刻,而在诸葛亮陆逊这一代中,恐怕已是淡得将无痕迹了。 燕清对这些人不惜一死也要维护的皇室正统虽不屑一顾,可对他们却不存在真正的恶感,但清算起来,也不会心慈手软就是了。 追根究底,是各为其主,信念不同。 可能是少了李郭等人乱武掌政的那段忍辱负重的磨砺,燕清所见到的这个刘协,甚至还不如史上所写的那位——虽也同样薄恩寡义,至少还有些悯民之心。 但无论如何,他也才十六岁罢了,生存环境又常走极端,性格长偏一些,也无可厚非。 真正昏庸无道、忠奸不辩的,是他的父皇汉灵帝,刘协其实未享到多久尊荣,却得偿还父过。 燕清对刘协的处境略有唏嘘同情,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刘协一开始是真被燕清那神鬼莫测的狠辣手段给吓病了,也是他高热数日,险些丢了性命的惨状落入伏皇后眼里,直让她无法忍受,苦苦哀求父亲伏完进宫,让他亲眼目睹堂堂大汉天子所蒙受的恐惧与屈辱。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本该享尽尊荣的高贵血脉奄奄一息,呓语不断,那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生出不忍的场面。 而伏完心底始终是忠于汉室的,之前是因自保之心占了上风,方未直接参与进衣带诏一事,这回也下定决心,哪怕无法匡扶正统,铲除恶贼,也要救帝出水深火热之中。 恰在这时,顺利与马腾韩遂达成联盟的刘焉,亦秘密联系上了侍郎崔琰,再经此说服了掌管玉玺的符宝郎一些人,两股人一拍即合,便决定先挖地道,将帝后送出已遍布吕布爪牙、戒备森严的宫中,再急往西处的益州逃去。 若是病得昏沉的刘协知晓,他眼中忽然变得忠实可靠的汉室宗亲,其实与害他落入如此境地的马腾等人为盟,说不得就要再斟酌一二。 然而他无从得知,在身体渐好起来后,听得这一线生机,就忙不迭地应承了。 可单凭他们,想彻底瞒过宫中耳目,也是极难之事,倘若走漏半分消息,都能彻底激怒吕布,让最后一批大汉忠良为此丧命。 后还是徐庶做游侠时认识的一位故交恰在朝中任职,思及他或还有报汉之志,便想得方法,先让刘焉派兵捉住徐庶母亲,再由皇帝写封控诉吕布昭著恶行的血书,如此软硬兼施,定叫那孝子出手协助。 事情发展,也确实如他们所想。 尽管徐庶远在扬州,可于吕布势中却是资历极高,深受信任。有他私底下派人费心掩护,就连精狡如燕清,都未能察觉一丝一毫。 要不是地道很快挖成后,他们的人中有的难免松懈了些许,不慎露出些蛛丝马迹,让许城军中最为心细的赵云起了疑。 才使得他们慌乱之下,唯有推快计划,且因此功亏一篑。 如今要接应他们一行人的益州兵士,转眼间就被吕布的人马杀得一干二净。当高大雄骏的赤兔来到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满头满身皆是灰尘土屑的刘协面前,他在无尽的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之下,终于忍不住以袖掩面,泪水直流。 吕布对这些自知必死无疑、反倒视死如归,只拼着最后的时力对他破口大骂的臣子视若无睹,只漠然睥睨着刘协,平静问道:“陛下何故深夜出宫?” 刘协泣而不答。 伏皇后崩溃尖声道:“汝等奸贼欺上罔下,定不得好死!” 吕布被骂,对此反应最大的却是燕清。因还要从他们口中拷问出还潜藏的细作和其他兵马,他们还算有用,便暂不杀,只指挥兵士粗鲁地将他们一个个拖走关起,很快就只剩下帝后二人。 伏皇后激动诅咒,燕清也只淡然一笑:“罪妇多嘴甚么?拖她下去,先关押起来。” 吕布纵有不臣之心,屡次救驾的大功却是事实。若没有吕布,自作聪明的刘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哪儿还能锦衣玉食地妄想夺权? 史上的曹操曾傲然说过,“天下若无操,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这句安在吕布身上,也是极其适用的。 帝不贤,何期民顺? 汉室欠了天下一个英主,刘协则欠了吕布几条性命。 燕清的话音刚落,伏皇后便被兵士捂嘴拖走了。 吕布继续逼视刘协,重复道:“陛下何故在此?” 见四周除了如狼似虎的吕布势下兵卒,便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又是形容狼狈,颜面扫地,计划业已败露,逃离无望,刘协闻言颤了一颤,垂泪强笑道:“吾不知。” 他若还能有些担当,将这事认下,或是试着替那些为他发出生入死的臣子求情,吕布还能稍微高看他一眼。 结果刘协唯恐自己真被吕布所杀,竟是睁眼说瞎话,不肯承认了。 还不如伏皇后一个妇人来得有骨气。 吕布暗暗将怀中燕清抱紧了一些,拨马回身,同时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陛下顾惜龙体,尽快回宫罢。” 第182章 不杀伯仁 等燕清回了城,最使他惦记, 也是他头一个去做的,便是去兵营看看赵云的伤势如何。 只见扶伤营的忙前忙后,一盆盆血水从里头抬出,燕清不好贸然入内, 以免打扰华佗和张机的医治, 便由吕布陪着, 安静等候在里厅。 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 当忙得满头大汗的两位名医一边压低了声音交谈,一边在药童的伺候下褪了血迹斑斑的外褂,在盛满干净水的铜盆里净手。燕清方起身迎上, 温声询道:“二位先生,不知子龙伤情如何?” 华佗与张机对视一眼, 由张机简明扼要道:“失血颇重, 又有几处伤至腑脏,万幸箭矢无毒, 若能熬过今晚不去发热, 便将无碍,只需静养休憩些时日。” 换言之,要是感染发烧,便凶多吉少了。 燕清闻言,却并不慌乱,只客气颔首道:“有劳二位先生费心医治了。” 二人具都俯身,向他回了一礼:“此乃分内之事,燕大鸿胪不必如此。” 看护一责,交给旁人即可,不必让他们亲自留守,省得徒增疲惫,反倒不美。 不如让他们去营房中小睡片刻,蓄精养锐。若情况有变,再唤不迟。 燕清目送他们离去后,与吕布一起换上干净的素白外衫,才放轻了脚步进去。 赵云刚刚喝了药,正熟熟睡着,面白如纸,连唇也是青乌的,并无甚么血色。 身上缠满了雪白底下隐见殷红的绷带,轻薄的被褥堪堪拉到小腹,胸膛微微起伏。 燕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赵云此时的模样,虽看着似乎不比当初太史慈的狰狞,实际上却要严重得多。 因为他袖中的“桃”牌,正亮闪闪地发着热。 那是提示身边已有目标处于濒死状态,可以给对方使用“桃”牌救命了。 燕清的目光并未多在赵云那不着衣物、只被缠带捆得密麻的身躯上多加流连,而是心不在焉地瞟了眼吕布。 吕布心领神会,忽道:“需布闭着眼么?” 燕清莞尔一笑:“那倒不必。” 在做出接下来的举动时,燕清并未刻意避着吕布,而是大大方方地当着他的面,于袖中轻弹那闪闪发光发烫的“桃”。 早在听张机说出那话时,燕清就决定给赵云用这张救命用的牌了。 吕布双目大睁,呼吸都不经意地放轻了许多,一眨不眨地看着,心里莫名紧张。 饶是他做好了完全准备,燕清也很配合地放满了动作,却愣是看不出这仙法背后的玄机。 他只见燕清轻轻扬袖,修长润白的葱指间便有金光一掠,叫眼也跟着一花,旋即就见到在那细白的掌心中,凭空冒出了一只圆润饱满、显已熟透、顶上还有两片娇翠欲滴的叶瓣颤颤巍巍,万分喜人的蜜桃。 一时间,他居然连呼吸都彻底忘了,就这么屏息凝视着,见燕清笑眯眯地一手托着巨桃,另一手温柔按住赵云的下颌,让那原本闭合的唇张开一些,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将那偌大的桃子强塞进去。 吕布:“……” 他半点不觉燕清动作会否过于粗鲁,只觉昏睡的赵云将被丰腴水饱的桃肉恐怕得被噎得半死不活时,那颗来得玄异的桃身上再生异况,不可思议地化作金光熠熠的细流,涌入齿列之间。 少顷,吕布便见赵云的肤色,渐渐变得红润许多,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真有滋骨生肌的奇效! “好了。” 燕清还是初回真正用在别人身上,见到顺利,也很少松了口气。 要是换做燕清本人,倒是哪怕只受了一点小伤也能用,可在别人身上就不同了,不到濒死的危急关头,想用都用不出去。 即使用了,也只能解除生命危险,叫伤口加快合拢,而非即刻痊愈。 结果一转身,就哭笑不得地阻止了一脸好奇的吕布想拆了赵云身上的绷带、好一探究竟的举动,解释道:“此桃只解了子龙的性命之虞,却未叫他恢复如初,主公切莫乱动他,以免加重伤势。” “哦。”吕布被燕清不由分说地牵着往外走时,还忍不住不断回头来看,待出了厅房,彻底瞅不见了,才轻轻感叹道:“重光有此起死回生之能,真仙人也。”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好笑道:“清若真有仙人神通,岂不早占卜凶吉,怎会叫子龙遭此大罪,方来亡羊补牢?不过是些不可与外人说的小把戏,主公平常待之即可。” 吕布嘴角微微一扬,淡淡应了。 不知为何,燕清却始终觉得他似有些意兴阑珊,稍探一探,吕布却死活不肯承认。 他光凭感觉,也猜不出来能是什么缘由,便只得暂时搁下不理了。 在满宠将那些参与进此事的官吏严刑拷打、问出那些潜藏在吕布军中奸细的身份之前,扬州别驾徐庶的死讯,便由飞鸽传书送至了燕清手中。 ——他静静地以一杯毒酒,了却了自己的性命。 算算时间,许城的动乱甚至还没发生,徐庶也根本未曾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就连与他并肩共事多年的高顺,都没看出半点不妥来。 可见不管事成事败,他在顶着至大煎熬,尽了最后一份汉臣职责后,就不打算苟活于人世了。 那日他面色如常地去了议厅,领着众从事一丝不苟地将公务完成,依旧是逗留至最晚才离开的。 他对底下人严厉中尚有宽宏,对自己则是彻头彻尾的苛刻了,经常伏案至夜深方歇,有时就直接宿在厅中,是以当屋中烛火燃尽自熄,寂静无声后,守在外头的侍卫对此早是司空见惯,也不觉有异,更不想着入内查看。 直到侍女于第二日清晨去伺候他起身时,才惊见徐别驾正神态安详地将上身趴在案桌前,双目闭合,一杯被喝了一半的清澈酒水尚在手边,却已气绝多时了。 处理完毕的公文被叠得整整齐齐,毫不絮乱地分类放在案台各角,仿佛他只是似平时那般,在忙完后松懈下来,伏案小憩一下,而不是就此长眠。 燕清怔怔地看着薄薄的信纸上潦草书下的徐庶死讯,许久伫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泛起万千滋味,说不出是哪种居多。 在事发之后,他纵无任何凭据,也隐约察觉到那叛变的人,很可能就是徐庶。 就如秉忠贞之志的荀彧,终不悔反对曹操更进一步,虽不知皇帝和刘焉等人是如何说服刚直烈性的徐庶背叛的,可只要拿捏住他忠于汉室的那根软肋,总能找出办法。 历史的进程会被改变,人的性格也会有所不同,唯有比性命还重的信念,是绝无可能变更的。 勉强为之,也是徒然。 而徐庶这一死,则即刻证实了燕清的猜测。 对身怀忠君之志的徐庶而言,无论是吕布燕清如今正对刘协所行的幽闭架空之事,还是将来注定要行的废黜取缔,要把这点真实目的瞒过普通百姓,还很简单,可要把徐庶这等绝顶聪明的智士都蒙在鼓里,那便是痴人说梦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徐庶为救陛下于禁锢当中,背弃了对君主和友人的忠诚信义,同时因无颜面对后者,而选择了悄然自裁。 他焚烧了陛下的血书,不叫它流出后给吕布势惹来麻烦。 自己则未留下只言片语,不曾自辩,也不曾请求放过家人,更不曾行任何劝诫之事。 燕清心乱如麻下,不知不觉地就将它捻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想长叹口气来,却没了力气。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这回却真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痛楚来。 在弘农城中与徐庶初遇,再费尽心思,用失传孤本将他诱至许县,先以人情感化,再让吕布作弊地背诵答案,才将本该静候刘皇叔的这位重情重义的智者,转至为吕布效力。 这样其实也好。 这回险些闹出大事,也暴露出吕布军中关于监管方面的很多漏洞,和情报部门光顾对外、却对内力度严重不足的问题。 背主反叛,是绝不容姑息的。 哪怕是徐庶这等跟随吕布多时,为扬州的安稳治理立下汗血功劳的老臣,也不得例外,将功折罪,也不可能逃过一死。 等燕清独自一人处理好纷乱的情愫,不疾不徐地回到厅中时,对众幕僚说出此事时,他们面上具掠过一抹无法掩饰的讶色,旋即缄默不语。 燕清并未在这事上多加阐述,只淡然宣布了句,便面色如常地继续谈论公事了。 等到徐庶头七那天,燕清告了一天的假,未去理张贴殿试名单之事,而是备了四坛亲自酿的好酒,正是并不嗜酒的徐庶在偶尔自饮自酌时最偏爱的那种,独自坐对一株新栽的桃树,静静地喝。 他虽没邀请过任何人,却依稀有着预感,果然不一会儿,郭嘉来了,贾诩也来了。 除张辽高顺赵云这几个武将外,在许县里的文臣当中,也就只有他们真正跟徐庶有过深厚交情了。 尽管未曾公开徐庶所犯的叛事,吕布表现得也十分平静,命人将徐庶尸身好生收敛,安然下葬,可聪明人里,又有几个猜不出来? 为了避嫌,也为人风评着想,燕清也只会与曾同徐庶熟识之人私下祭奠一番,聊表情谊。 人虽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可既已死去,又只是一场朋友间的祭奠,他们也不用太过避讳,便一边慢慢饮着,一边微微笑着,说起当初与徐庶相识时的一些趣事。 尤其郭嘉,总得被一向正直的徐庶骂过百八十次,说着说着,就被见他分明毫无长进、听得满心怒火的贾诩给狠瞪几眼。 一贯注重养生的贾诩适可而止,只饮了小半坛,就以只告了半日假为由先离了。郭嘉也罕有地未曾贪杯,喝完属于自己的那坛后,也没向燕清和贾诩的伸出手来,而是将纹丝未动的剩下那坛的纸封揭开,淡淡笑着,将那香气四溢的晶莹酒酿,尽数倾倒在那株桃树苗前。 “元直,一路走好。” 郭嘉朗声说完,笑着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连嘴也不擦,就重重地在燕清背上拍了一拍:“就送到这里吧,嗯?” 燕清与他温和如水的目光对视片刻,唇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弧来,柔声应道:“好。” 郭嘉见他听劝,便放心挥了挥手,潇洒离去了。 可惜他走得不是直线,而是歪歪曲曲的,堕了些飘飘欲仙的气质。 燕清好笑目视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刚要起身,郭嘉就猛然想起什么,匆匆转身,歪歪斜斜地走回来,质问道:“重光倒是狡猾,于府中还悄藏了这些好酒,连嘉也瞒着?” 对这宅邸,郭嘉住的时间比燕清还久,对书库和酒窖里的珍藏,更是了若指掌。 而无论是这酒的香味,还是让酒鬼都吃不消的酒劲,显然都在年份上,较燕清曾给他的那些都要长得多。 就不知究竟是藏在哪儿,才能幸存至今。 燕清哼笑,承认道:“不然还能有剩?” 郭嘉假笑一下,毫不客气地将燕清跟贾诩喝剩的那俩半坛一手一个,直接包揽了。 燕清也不拦他,在拿出来的时候,他就没指望能剩,挥挥手,随郭嘉去了。 他独自又坐了片刻,也不唤下人,就将空空如也的两酒坛留在后院的石桌上,懒洋洋地往书房里去。 结果没行几步,眼角余光便瞥见一根极眼熟的、鲜红的长长蟑螂须在一晃一晃,半遮半掩,不由将眉一挑,发自内心地笑了,扬声道:“主公何故藏头藏尾?” 亏得那木柱足够粗大,连吕布那高大魁梧之至的身形竟然都能挡了大半,然而发冠上的长须,却成了露出来的狐狸尾巴。 吕布被燕清发现,也丝毫不觉不好意思,直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燕清这才看到,他一身戎装,显是从兵营赶来的,可左手却捧了一坛跟他们之前所喝的完全不同的酒。 恐怕是临时从兵营回来,在途中择了处酒馆买的罢。 燕清默然思考着,吕布却是被他那因微醺而染了几分比醇酒还来得惑人心神的眼神一看后,就不由浑身都不太对劲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解释道:“重光不曾邀我,奉孝文和又在,布着实不好现身。” 燕清的目光慢腾腾移到他空着的另一臂,忽笑了一笑,道:“主公来得恰是时候,那便再陪我喝几杯罢。” 这些酒还是在初平三年,吕布刚被任命做豫州刺史的时候,燕清特意酿好埋下的。因想着留作纪念,等遇到特别重要的场合才取一坛来。 埋的位置当然没告诉郭嘉,否则早偷偷挖出来喝个精光了。 其实燕清这时真有些喝醉了,只是并不严重,才连他本人都没怎么意识到,他也还停留在自己酒量较郭嘉要强的印象里。 吕布却即刻反应过来,心都快被美得化了,喜不自胜地将胳膊朝着燕清的方向,多伸出一些。 燕清眯着眼,盯着那比他小腿还粗点儿的胳膊看了片刻,就在吕布都被看得略感心虚时,果真倏然抓住,以极可爱的温驯姿态偎依着。 换做燕清头脑完全清醒的时候,才不会在虽称不上人来人往,却也可能随时有下人走过的走廊上跟吕布做如此亲密之态。 吕布一路挑了绕七绕八、隐蔽的路,走得很是飘飘然,等快到地方了,才忍痛将燕清稍微拉开一点,板起脸来大步迈进去。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就将守在台处的侍卫给狠狠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主公是怎么跟军师祭酒一起从那极不起眼的角落冒出来的。 这一路行来,燕清也吹了一点风,比最开始醒了不少,却也没意识到不对,只在桌边乖乖坐下,看吕布倒酒,一脸期待地推了一杯给他时,严肃地想了片刻,才伸手推回,冷静拒绝道:“怎能在书房饮酒?主公也太不遵守规矩了。” 是压根儿不记得提出要吕布陪他喝一杯的是自己了。 吕布也不计较他倒打一耙,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直勾勾地注视着难得憨态可掬的燕清。 燕清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也没坐住,很快站起身来,走到软塌上,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摸。 吕布:“……” 燕清刚才仿佛只是在确认它是否足够舒适,按了几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准备躺上去睡会儿。 还不忘将外裳、发冠给解了,任如云乌发披泄在后,褪去鞋袜,规规矩矩地摆好,才往后一躺,手摸索着将被子拉过来给自己盖上,才放心合上了眼。 吕布看得目不转睛,这会儿见燕清已将自己打理好,还油然生出点失望来。 而就在此时,燕清突然睁开眼睛,向他招了招手。 吕布顿时又来了精神,赶紧走过去:“重光有何吩咐?” 从他这角度看,真真是美人如玉,无一处不可入景入画。长长的两排乌睫浓密得犹如小扇,在那皎洁肌肤上洒下一小片动人的阴影,直叫他心跳就跟大战一触即发时先被敲响战鼓那般狂响不止。 等吕布近到跟前,半醉不醉的燕清沉吟片刻后,正色道:“观主公那日情态,可是曾想过若陛下足够贤良,或可还政于他?” 在事败那天,燕清不可能忽略掉吕布对毫无担当的刘协所流露出的失望之态,也对此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假使吕布都行至这步了,还没称帝的真正决心,那要是处理不好,没准会成为灭顶之灾了。 吕布凝眉:“布岂会如此作想?不过是感叹有此小儿在,汉祚是注定尽了。” 燕清知他所言非伪,顿时松了口气。 吕布抓着他一只软绵绵的手,一边把玩,一边兴致怏然道:“只要有重光陪着,布哪儿都愿去,也哪儿都去得。” 又重重强调道:“需有重光在。” 燕清笑眯眯地跟他对视半天,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慢慢悠悠地摸了摸吕布有两根长须冲天的脑袋,慈爱道:“好啊。” 徐庶走后,须得安排可靠人选速去接手他的工作,燕清思来想去,索性将陈宫和刘晔一起派去,前者任刺史,后者任别驾。 他身兼多职,而人力有穷时,根本忙不过来,而势中也并不缺人了,没必要将事务全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这会儿吕布摄政,他便毫不迟疑地将扬州刺史的职务转到陈宫头上去了。 就在燕清为殿试的筹备忙得焦头烂额时,吕布忍不住问了句:“何时伐益?” 燕清想了一想,以商量的语气道:“这事需从长计议,不如等殿试完了,终榜放出后,取了荆州,稳上几个月功夫,再做打算?” 他知道被那般算计后,吕布肯定窝了一肚子火,可现在实在不是远征的好时机,为上位者,也不该意气用事。 无论是刘备为关羽报仇心切下发动的夷陵之战,还是曹操为父报仇的南征徐州,都是再惨痛不过的教训。 吕布却道:“好。只是重光整天忙成这样,布就不能帮着分担一二么?” 燕清愣了一愣,旋即笑道:“怎会?再过几天,便是主公最忙的时候了。” 明面上是刘协大病不起,需静心休养,不问政事,其实是经上次逃离未果后,不光涉事臣子被屠了满门,伺候的宫人也被杀个干净。 伏家上下百来口人尽被杀尽,伏皇后倒是没死,可被在狱里被关得疯疯癫癫才放回宫中,同刘协一起彻底丧失了自由,无时无刻不被严加看守,可谓是一举一动都在吕布亲信的监视之下。 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起初还大喊大叫闹着要设朝见外臣,后被对他彻底丧失耐心的吕布掐着脖子、提到空中好几次后,就再不敢了。 横竖已经撕破脸皮,除非刘焉马腾信心膨胀到要做出连燕清都不敢做的隔两州来远征的壮举的话,刘协是盼不到半个援兵的了。 而朝中的保皇派,经两次浩劫,也真死绝了。 刘协不被允许出现在外人面前,朝廷就真正成为吕布的一言堂了。那进到殿试这关的学子所能面见的,自是代陛下行事的吕布。 身披吕布所赐予的荣耀,他们身上,也就完完全全打上了吕布的烙印了。 下至报喜的鼓乐仪仗、三甲骑马游街、备伞盖仪……上至吕布的褒奖赐礼,封官赏宴等,燕清都得确保一切进行顺利,风风光光,方能彰显受取者的高出一等。 纵有许多能人辅佐,燕清也忙得够呛,这么一来,也根本没闲工夫去想别的事情了。 第183章 水了一章 等真正到了殿试那天,燕清竟比陆逊还要紧张, 一直辗转反侧,竟不成眠。 与他同床共寝、还难得老实的吕布自然被这番动静闹醒,也不觉恼,只好笑道:“重光紧张甚么个什么劲儿?” 燕清呼吸顿了一顿, 不好意思道:“都怪我, 把你给吵醒了。” 横竖黑灯瞎火的, 睁眼也只能看到一点轮廓,吕布张开大嘴,打了个无声的大哈欠, 然后强提起精神,以叫燕清听不出半分疲倦、极其清醒的嗓音道:“不怪你, 布本身也不觉困, 正巧想寻你说话。” 燕清不察吕布这份体贴,一下就信以为真了。 “真的?” 他自被窝里拱出一小截上身来, 窸窸窣窣一通, 居然将大半个身子趴到了吕布身上,又将下巴枕在其厚实胸膛前,舒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若去考的人是我自己,反倒没什么可怕的。” 被这极撩人的动作惹得身体紧绷了一瞬,吕布隔了一会儿才玩笑道:“重光果真是腹有诗书万卷,方有成竹在胸。” 燕清轻轻笑了一声:“那倒不是。” 吕布:“哦?” 燕清调侃道:“毕竟殿试考官是你,哪怕我表现再差,看在以往苦劳上,你恐怕也会为我徇私一回,点个头名罢?” 吕布回得理直气壮:“那是当然。” 燕清忍俊不禁,少顷,不由警惕道:“你不会也对议儿和亮公子如此罢?” 吕布嗤笑一声,铿然有力道:“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没几斤几两的,不多摔些跟头如何成器?他们若敢这么想,书也不必念了,布便即刻打断他们的腿!” 燕清无语片刻,方劝道:“他们不是那种人,也断经不得你的打。你平时当撒手掌柜,怎一管教起来就这般凶狠?还是以说服为上。” 他至今难忘那幕:说好只试三招,他也凭借“闪”牌,的确毫发无损地撑了下来,不料吕布此人不按道理出牌,愣是多劈一下试试虚实,害他血溅当场,在床上修养了一个多月。 换作体质更羸弱一些的诸葛亮和陆逊,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吕布说动手打,那就绝不带轻手摸得。 “重光所言,倒极有道理。”吕布心念一动,见缝插针地拍起了马屁:“他们没长这些纨绔的臭毛病出来,还得多亏重光教导有方。” 燕清:“……” 总觉得和吕布没法正常对话了。 吕布轻轻地拍抚着他背,嗓音低沉道:“布不是殿试主考么?重光若不安心,便多来过问插手,若是安心,便放手由布去做。假使是真的良才美玉,也不会因考了几场就变得短斤少两……” 他絮叨了一阵,最后强调:“你白日里都累得很了,快些睡罢。” 燕清一听也的确是这个理,只是为了避嫌,他前几场都没去监考。到了最后一场,怎么说都得看看。 反正凡是进入到殿试阶段的学子的试卷,在最终放榜后都会刊印成册,置于书斋,任人翻阅。陆逊与诸葛亮纵使身份特殊一些,也不代表他们真受到任何关照了,真材实料在众目睽睽下摆着,那些心有不服的失败者,非要拿这做由头说三道四,也只会显得无理取闹了。 况且燕清非常自信,这几场考下来,督查严命,审核仔细,确实做到了一视同仁,可谓是问心无愧。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光偷偷摸摸地看一眼,既觉不够,也有欲盖弥彰的怪异,不若光明正大将自己安插进去,做个督考官好了。 燕清下定决心后,又被吕布那温暖的手掌不急不缓地拍着后背,听着耳畔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地就在这安详当中,松快地睡着了。 就是可怜了被他压着的吕布。 倒不是燕清有多重,他这轻飘飘的份量,还不够吕布塞牙,自然称不上负担。 而是当了一整晚被勒令监守着一条香喷喷的鲜鱼、空能口水横流、却不得下口的馋嘴大猫了。 既品尝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滋味,同时有幸福得难以言喻。吕布却半点也不讨厌这种矛盾,只在贪婪地盯着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入睡的那漂亮人儿的轮廓好一阵子后,眼皮复又沉重起来,慢慢地也睡了去。 两人一路好眠,直至天光大明,先醒来的还是惯了早起练武的吕布。 他咂了咂嘴,眼还没睁开,胳膊肘就已往下一支,想似往常那般起身,却将两人保持的姿势忘了个一干二净。 枕在他胸口睡得正香的燕清,就被他上身坐起的动作一带,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滑了一小截。 如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冰凉凉地擦过结实的小腹,吕布闷哼一声,只觉一把火被撩了起来。 “诶,什么时候了……” 燕清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只说了这么句话,就被匆匆撂下句“还早”的弥天大谎的吕布给翻身一压,根本抑制不住激动地做了一回。 好歹也是跟吕布在床笫间磨合过多年的人,燕清也就先开始被吓了一跳,后彻底被带入吕布的节奏后,也就很快适应了,甚至开始配合。 只因始终惦记着一会儿有正事要做,燕清只同意跟他草草做了一次,就立刻叫止,暂披上衣服,叫人送水来洗浴了。 吕布一脸意犹未尽,燕清也冷漠不理——要不是他自己刚刚也有爽到,也知晓大老爷们早上基本都想来那么一发,吕布怎么说都得挨一两脚踹的。 等他们沐浴更衣,洗漱完联袂下楼,往厅堂去了,便见陆逊精神抖擞地坐在摆满了早膳的桌边,规规矩矩地等他们来到。 听到脚步声后,陆逊火速扭过头来,腼腆地笑了笑:“父亲大人。” 燕清不由自主地也带了一抹灿烂的笑,行快几步将吕布丢在后头,拍了拍陆逊的肩道:“昨晚可歇好了?” 陆逊双眼闪闪发光:“是!” 燕清没事就喜欢逗一逗这个特别乖巧可爱的儿子,玩笑道:“唉,议儿心境宽达得很,连为父也远远不如了。我却是近三更才真正阖眼的。” 陆逊闻言一惊,歉然道:“孩儿叫父亲如此烦扰,实是——” 燕清笑眯眯地打断了他:“又生分了。为父就得这么个伶俐乖巧的孩子,也难得有这么个操心的机会,怎能不趁机多想一点?快吃罢,省得饭菜都凉了。” 吕布也难得对陆逊露出点好脸色来:“重光与你,是为父子,担心亦是难免,非是你的过错。” 陆逊抿了抿唇,到底红着脸听了劝,回到座位上,待吕布与燕清具提起筷箸,才规规矩矩地跟着进食了。 他心思精细,哪儿看不出这些菜色净是他喜欢的,要不是出自燕清的安排,还能是谁? 他从来不是会将自己喜好表现得明显的人,哪怕额外喜欢某道菜,也顶多挟多两下,却还是被燕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尽管有陆逊在,燕清与吕布具都默默遵循‘食不言’这点,是以桌上静悄悄的,并无对话。可燕清也用餐时也并不专心,常笑眯眯地看着陆逊,直叫心里感动不已的他脸红红地低下头来,想借此掩饰。 唇角却难以抑制地高高扬起,连碗沿都挡不住。 燕清:“……”我家孩子怎么能萌得这么过分? 燕清用的饭食不多,较偏爱精致可口的点心,于是第一个放下了碗筷,开始慢悠悠地饮茶。 吕布的饭量自不用说,不知是燕清几倍,而陆逊虽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形纤瘦,也是个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 等陆逊也用完了,燕清才笑吟吟道:“议儿虽距及冠还有那么几年,可早已进学,又与同辈结交,若以继续以名互称,未免不太妥当。我固才疏学浅,却也有意为你取字,不知议儿可肯一听?” 陆逊听得愣住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燕清,半晌激动下拜:“谢父亲大人赐字。” 燕清早有准备,地扶住他。他是真不打算乱发挥什么,只照搬了陆逊在史上的表字:“你是嫡长,名中又有‘议’字,表字不如就叫‘伯言’罢。燕议,燕伯言。” 燕清觉得,燕伯言似乎也挺好听的。 陆逊自然欣喜用之。 吕布面无表情地扒了五大碗饭,可劲儿地将陆逊最爱的那道鱼脍给一扫而空,然后以牛嚼牡丹的气势,灌了一茶壶水,才起身道:“布先进宫去了。” 因燕清建立起的制度,又有他前期费心物色、后期兴建学舍网罗来众多可用之才,足够将万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吕布也乐得轻松,不必日日早朝,而是隔一天,甚至偶尔隔两天才设一次。 今日又有殿试,更是顺理成章地停了十日,准备直至琼林宴结束,才恢复正常。 对他这视在形势上把我朝权毫不上心的姿态,满朝公卿是半点也无法理解的,但对陪一头雄武凶狠的大老虎做戏,他们是嫌命长才会有热枕,是以也松了口大气,安心在府中待久一些。 燕清这才将放在陆逊身上的全副心神分出一点,敷衍应了句后,还是起身道:“容我送您出去。” 吕布愉快地咧了咧嘴,却假作正经地拒绝道:“不必了,要到府门也就区区几脚功夫,就这还要送?” 本想着燕清会给他个台阶下,不想对方只从善如流地坐下,微微笑着道:“说的也是,那主公慢行。” 吕布登时目瞪口呆,半晌才木然回道:“……噢。” 眼看他真要失落万分地出去了,燕清心里憋笑不已,还是站起来道:“然而礼数不可失,还请主公切莫推辞。” 等两人一本正经地出了内厅的门,在迈出外厅之前,途经一处无人死角,燕清忽然驻足,往四周迅速一看,就伸手拽了拽吕布胸前衣襟。 “唔?” 吕布还沉浸在被戏耍的落差当中,对燕清突然的动作也来不及细想,只不解而顺服地低下头来。 燕清唇角微扬,即刻踮起足来,扬起下颌,在他颊畔轻轻地吻了一记。 ——甜而不腻,香而不郁。 “先去等着,我一会儿便来。” 第184章 布之初心 等真正到了殿试的时候,燕清却无奈地发现, 他一旦在陆逊周围徘徊,陆逊就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了。 虽然表现得不甚明显,可燕清如何看不出他每当自己靠近一些,捏着笔杆的指都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为了不影响他状态, 燕清唯有跟其他考官以眼神示意, 也未退出殿外, 而是步入屏风之后。 因吕布长得威武凶悍,又有一身久经沙场的杀气腾腾,燕清不想他给考生带来无畏的压力, 使他们发挥不好,便特设了这扇屏风, 好阻挡一二。 也方便吕布在后头安安静静地开小差。 燕清见他正盯着本奏折看, 眉头微微皱起,显是陷入了沉思, 不由生出点好奇来, 轻轻地踱到他身后,想在偷瞄几眼之余,顺便捉弄一下他。 吕布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待他刚一靠近,便伸臂将他捉到自己怀里。 燕清没能得逞,却忍不住轻笑,吕布则将折子交到他手上,贴着他耳畔低低警告道:“老实一点。” 燕清只觉耳廓都被那滚烫的口息吹得酥痒,不由揉了一下,也同样以轻得只能叫彼此听见的声音抱怨道:“别老动手动脚。屏风不透吧?” 吕布:“厚着呢,大白天的也没影子。” 况且考生都在奋笔疾书,既无闲暇,也无胆量在大殿之上四处张望。 吕布不用内侍,亲随都在屏风外候着。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8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说来不可思议的是,仅隔了一道屏风和数丈距离,就如同一块截然不同的天地了。 燕清这么一听,又见四下无人,心也安定不少,便不再捉着那不老实地往自己衣裳底下探的大掌,专心看起了奏折。 “从古至今,人臣之中,不曾觅立下似大将军之伟绩者,千秋恒久,比周公吕望亦是有余……若无大将军怀抱赤胆忠肝,匡扶汉室,上除奸贼,下安黎庶,荡尽群恶,晓民间疾苦,解天子烦忧,登高振臂,举国同呼……此等功绩,岂可就此泯灭,使大将军与诸臣宰同列?应受许公之位,再加九锡,方彰帝心。” 自认已经足够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燕清,读完这份将吕布夸得跟忠心耿耿的大汉肱骨、犹如天降辅佐社稷之臣的肉麻表章,也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嘀咕着,赶紧看看究竟是哪个马匹精写的。 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非是在吕布势中效力的人,而是随小皇帝自长安迁来的那批大臣中的一个。 除了位高权重,常打交道或是起矛盾的那些,燕清从没特意去记过他们的名字,而能配叫他费神去记的,实际上也并不算多了。 这人并不在其中,之所以能让燕清觉得眼熟的,也只是那个象征显赫的名门之姓罢了。 吕布舒舒服服地抱着燕清,将小半张脸埋进那诱人的颈窝处,嗅着那似雨后淡木的清香,哼唧道:“不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是见风使得一手好舵而已。” 朝中文武之前一直袖手旁观,经衣带诏和地道的两次血腥清洗后,但凡惜命、对小皇帝称不上想要肝脑涂地的,都乖乖服软,或是迂回、或是直接地示好了。 这封歌功颂德、为吕布请封的折子,不过是他们彻底抛开矜持,对强权俯首称臣的表现之一。 燕清莞尔:“比起那些冥顽不化的死硬派,这些人倒也称得上可亲可爱了。” 吕布嗤之以鼻:“就他们?” 燕清道:“不可否认的是,由他们提出给主公封公,远比由我们开口要来得好。他既投桃,主公不愿报李,也是无妨,只要肯接下这份诚意,他们就已满足了。” 谅他们也不敢有太高要求的。 任谁都看得出,这种站队方式,不过是随风倒的墙头草罢了,根本不可能讨好得动心里门儿清的正主,但想图暂时的相安无事,倒是绰绰有余。 虽然一个‘公’的位置,对一直在实质上掌管权柄、近来更是开始代摄朝政的吕布而言,作用有限,恐怕只是锦上添花,却也意味着,他朝着正统方面,大大地跨进了一步。 吕布玩味一笑:“要不拿去给陛下过目一番?” “你若想气死他,就拿去罢。” 燕清好笑地回道。 真那样做,刘协就得被迫认识到他以为已跌至谷底的处境,其实还能变得更糟。 就算丧失了自由,当犯人般严密看管,妃嫔皇后具都不得去见,下人也统统换上了吕布派来的耳目……好歹在吃穿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奢侈,保持了作为大汉皇帝的尊荣,并未被短过半分供应。 是以刘协还能写下一些悲春伤秋的诗句来排解哀愁,暗中意欲谋权篡位、怀不臣之心的国贼吕布痛骂不已,还抱着或许会有王允那些老臣想方设法来救他的期望。 要是让他知道,继失去民心后,连朝臣也不再对扶起他抱有任何希望,纷纷选择向吕布投诚,甚至可能对他落井下石的话,恐怕就得当场气得吐血了。 吕布:“喔。” 燕清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轻笑道:“我知道你不喜他,但他也无法再来碍眼,暂且还是忍一忍罢。” 再等一年,天坛就修好了,燕清让刘协祭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天,再做些运作,就能将吕布捧上至高无上的皇位。 吕布的心思却早没在那上头了,燕清反对的事情,他极少去问具体缘由,直接就听话不去做。 他摸了摸下巴,懒洋洋道:“封公倒是不错,只是这封号太不合布心意了。” 燕清一愣:“那主公想取什么为号?” 这上折子的人拟的‘许’,非是正式,只是以吕布治下的根据地中、最具起点的象征意义、也是目前最实力雄浑的许县为依据的,倒称得上是中规中矩。 燕清有些担心,吕布会不会跟史上曹操一样,要以魏做封号。 倒不是燕清对‘魏’有任何偏见,毕竟取前朝旧国之名做号,可沾光表继承正统之意,但曹魏的统治并未能延续多久,他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清楚得很,不免感到太不吉利。 吕布沉吟颇久,却狡猾地避开了燕清的追问:“唔,现今还不是时候。不若待布回头先寻文和问问,再与重光商榷罢。” 接下来不管燕清如何旁侧敲击,他都罕有地保守了这秘密,并没上当,自也未透露分毫。 燕清被他充分吊起了胃口,在殿试结束后,他都不忙着去翻阅批改考卷,也顾不上亲自送陆逊回府,而是直冲到郭嘉府上。 郭嘉睡得正香,却被燕清粗暴摇醒,登时满腹牢骚道:“重光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燕清冷酷道:“你不妨先去瞅瞅日头,再看看自己好不好意思将‘一大清早’给重复一遍。” 这一两日都是休沐,又缺了忙得脚不沾地的燕清的看守,自然尽情出去花天酒地,这会儿宿醉得非常厉害的郭嘉打了个哈欠,干笑一声,明智地不问现在究竟是距午膳近一些,还是晚膳近一些,而是用厚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问道:“你向来不会无事上门,说罢。” 燕清脱了外袍,在床边坐下,又觉得光靠火盆还有些冷,干脆分了点郭嘉正用着的被子过来,又将一对不好放的长腿,给毫不客气地搭在郭嘉腿上。 郭嘉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息:“完啦!这是要长谈的架势了。” “我还没嫌弃你这冲天酒气,你倒想将我快点赶走!”燕清哼道:“上回仲景便说——” 郭嘉立刻打断,笑道:“岂敢?重光若有事垂询,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清:“也没什么,就问问你,可知道主公想拟什么封号?” 郭嘉警惕道:“你怎不让主公亲口告诉你,反倒来问我?” 燕清笑得温和无害道:“自是因看重奉孝才智无双,才特意相询。” 郭嘉显然十分受用,眯了眯眼道:“那是,嘉一猜便知。” 燕清跟他熟得不能更熟了,哪里不清楚他的软肋,当下爽快地抛出诱饵:“上回的酒还有一些,你肯说,我就再分你一坛。” 郭嘉反应迅速:“一坛怎够?好歹三坛!” 燕清:“便二坛罢,二这个字,倒也很适合你。” 郭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终是没能琢磨出不妥之处来,便道:“一言为定。” 燕清催道:“那你快说罢。” 郭嘉挑眉道:“我便告诉你,在取得幽州,尤其那辽东郡之前,主公是不会愿意接受别的封号的。” 燕清这下是彻底怔住了。 吕布为何执意要在占据幽州之后,再定封号? 被郭嘉一语道破关键后,他也能马上反应过来了。 ——因为幽州所重叠的,是战国时期燕国的位置。 臣子的封号,不出意外,就会随着官爵的提升一路沿用下去,倘若真正称王称帝,就自然成为国号了。 而吕布则早在几年前就有了这决心,当然不会为了着急称公,就舍了初愿。 待他取了幽州,才能名正言顺地取燕做封号。 虽然根本谈不上是他的发迹之地,也不契合什么谶语……但吕布现今权势滔天,横竖也是他割据的州郡之一,非要取它,也没什么人敢拦着。 郭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想赶人:“明白了罢?你知道了也莫跟主公说,尤其莫提是我告诉你的,将酒快些送来,省得休沐一过,想喝又得等上许久了。” 燕清长长地叹了口气,并未起身,只冷静道:“等科举事毕,便让马忠下手,待刘表一死,便让子龙文远伏义他们点十万大军压境,迫荆州新主速降,再请亮公子依他所定的计策,试着去招降公孙瓒吧。” “亮公子尚未及冠,又身份贵重,不宜远行,就由公瑾或子敬(鲁肃)代去一趟。” 郭嘉不解道:“你前日不是还说,再等上一年比较好么?”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那是前日。”燕清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可我这会儿心情好极,干劲十足,真是一日也不想多等了。” 郭嘉:“……”敢情你心情好了,就得灭一俩州玩玩? 第185章 自作自受 不管郭嘉对自己为点蝇头小利、就不巧激起燕清斗志这点有多追悔莫及,燕清还是理所当然地揪着自己最爱的这位直系下属做完了一系列安排, 彻底毁了对方这个月的最后半天休沐,才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宅邸。 又先把一直在厅里等着他回来的陆逊给狠夸一通,催促他快去歇息,然后就去书房找吕布了。 他面色淡然沉静, 唯有步履轻快, 方暴露了他此时心情好极。 不过那毕竟是吕布精心筹备的惊喜, 要说破了,未免不美,那为保留这份情趣, 他还是假作不知罢。 燕清眨眼间就拿定了主意,刚推开房门, 身前摞了高高一叠殿试考卷的吕布就似看见救星似地, 忙冲他招了招手:“重光来得正好,快瞧瞧这份试卷, 该如何评定的好?” 杀入殿试的不过五十人, 其他考官很快就将卷子批改过几轮了,待送到吕布这,便是给予最终平分的时候了。 燕清对此自然不可能不慎重,闻言快步走去,嘴上则玩笑道:“怎不等我来了再改?” 吕布将考卷递给他,便纠结地喝了口茶:“评级自然要待重光来了再写,布原只想着随便看看,结果搁在最顶上的这份,就让我深感无从下手了。” “噢?” 燕清接过试卷后,头一个查看的,就是糊名旁的其他阅卷官的评语,结果连他也讶然了。 其他题目上,这名学子全都获得了代表最高分的优异,唯有最后一题,考官们皆称不敢妄作评论,略了过去。 难怪要摆在最顶上,叫他们最先过目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往下扫去,结果一下就看到了对他而言极为熟悉、充满鲜明的个人特色的飞扬字迹,心神略定了几分,待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题时,就忍不住轻轻哟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了。 吕布殷勤地给燕清沏了杯浓茶,问道:“重光认为如何?” “嗯?”燕清好笑地抬眼看他,调侃道:“主公莫不是真连儿子的字迹都没认出来罢?” 吕布:“……” 能进到殿试的,都是可堪大用的良才美玉,燕清当然不会想着刻意刁难,只是跟前三场考试相比,侧重点略有不同。 殿试并不长,只限了四个时辰,甚至还留他们在宫中用了顿饭,题目也只有四道,皆是问策。 可诸葛亮却钟情于另觅蹊径,走一鸣惊人的路子。 前三题,他都中规中矩地书了长篇大论,辞藻不失华美,却皆是言之有物,一气呵成,非是刻意堆砌。 偏偏最简单的第四题,诸葛亮审完题后,就直接画了几幅极精细的图纸,只加了些表述,和必须的标识。 燕清先只觉得有趣,在仔细浏览一遍后,心就忍不住狂跳起来,眼睛亮了一亮。 这分明是失传已久的诸葛连弩啊! 吕布问:“重光觉得如何?” 燕清惊醒过来,将激动的情绪收敛得十分彻底,淡然笑道:“恭喜主公,亮公子真是聪明至极,精谋善略,又擅巧思。” 吕布哼道:“年纪轻轻,倒是狂妄自负得很。” 话是这么说,燕清可没从吕布的语气里听出半分不悦。 燕清也不揭穿,继续笑道:“人不轻狂枉少年,亮公子之所以能得主公青眼,除他超群才智外,不也跟这份年轻气盛脱不开关系么?” 而且诸葛亮可不是盲目自大,不分场合地博出彩,而是在摸清吕布心理和脾气后,切切实实的谋定后动。 他先将前三题按正常的方式做完,就对自己能获得一个偏上的位置充满信心了,于是最后一题,他便顺应自己心意发挥平日研究。 他知道最后一试的阅卷官中必有最重务实、不耐烦读些表现书生意气的冗长语句的义父,对方又铁定会去看关于“防守营寨城池”的最后一题,才大胆地将自己烂熟于心的图纸给画了出来。 那是他精心研制数年,刚试做出真正成品的连弩。 也不忘在细节上或刻意留了差错,以防此图被其他阅卷官看到,泻出后任旁人仿制。 反正,图只是用来作抛砖引玉之用。 只要成功勾起吕布的主意,受到问询,他就可以马上拿出实物来再做说服,可谓是做好万全准备了。 吕布当然不是不识货的人。要他单纯评判一篇文章好坏,恐怕还有些吃力,短期内看多了,还会感到烦躁不已;可他行兵打仗多年,却绝不会分不出兵器的好赖。 无论是作为武将,还是一势主公,吕布都不可能抵挡得住拥有更强大武器的诱惑。 吕布道:“光看这图样,倒是个厉害玩意儿。但得实际打造一副,才知道在威力方面,这臭小子是否夸大其实。” 这种一次能发十支箭,还不是盲射,能随时调整方向的器械,注定能在攻城拔寨、和防守城池时发挥大用。 尽管有制艺繁琐,笨重而不利于携带的缺点,也是瑕不掩瑜的。 燕清笑吟吟道:“主公这倒不用担心,只消回府问他,他定能从屋里取一副出来。” 吕布一怔,笑骂句“这小子心眼贼多”后起身,即刻唤道:“来人,速去府上将亮儿请来。让他带上那张弩。” 要不是诸葛亮才华横溢,是世间难觅的全才,将来又会继承吕布基业,燕清真恨不得让他专心搞科研去,早些把那些神奇的创意发明,如木牛流马、八阵图什么的都给弄出来。 诸葛亮很快被请到了府上,他果然对此早有预料,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与吕布、燕清长谈直至天色大亮,才被意犹未尽的二人放了去歇息。 结果没睡一会儿,诸葛亮就觉饥肠辘辘,醒了过来。这才想起在极度兴奋之下,他昨日竟是整整一天都没用过饭食,不由头重脚轻地走了出去。 他估摸着刚好是早膳时候,干脆不劳烦下人专备一份送至房里,而是直接去厅里与人共用。 结果长辈一个没见着,倒是见到对谁都和若春风,唯有对他横眉冷对的老对手陆逊。 陆逊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诧异,甚至面色如常地冲他问候了:“亮公子。” 诸葛亮暗松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也淡定招呼道:“伯言。” 陆逊从最仰慕的父亲处得了表字一事,早被人广而告之了,诸葛亮对他多有关注,当然也听得清楚。 陆逊嘴角微微一抽,以比平时快上三倍的速度,优雅地解决完了小粥和糯米糕,连具体味道都没顾得上尝出来,就想赶紧离去。 然而一抬眼,就发觉诸葛亮非但半点没动筷箸,还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他不由蹙眉,将不悦的气息略带出来了一点点,加重道:“亮公子?” “嗯。” 诸葛亮如梦初醒,忙若无其事地收手坐直,又欲盖弥彰地握着瓷匙,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碗中汤水。 陆逊越发觉得这态度古怪,狐疑地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追问道:“议身上可是有何不妥之处,才值得亮公子那般细看?” 诸葛亮皱了皱眉,坦白道:“我若说实话,伯言定然更加发恼,不如不说。” 陆逊淡笑道:“议虽不敢妄称自身胸襟宽广,却也不会狭小至此。还望亮公子肯告知缘由。” 他一再坚持,诸葛亮唯有实话实说了:“就是觉得你每餐只用这么一点,难怪瘦小得很,远不如令尊高大。” 陆逊:“……” 对两个少年间进行的火药味十足的对话,燕清自是一无所知。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在与诸葛亮进行了一番彻夜谈话后,燕清难得还是精气饱满、毫无睡意的状态,想继续批阅试卷,吕布却非缠着他上床歇息。 燕清正是被他的情谊感动得最厉害的时候,便未坚持,而是顺从了他。 见燕清被他一劝就点了头,接着毫不避开他地褪了外裳,沐浴洗漱后,就乖巧地躺在他身侧,一手居然还主动环了过来…… 反倒让吕布在受宠若惊之余,心里悄悄地咯噔了一下。 他忽然紧绷了浑身肌肉,跟块石板似的纹丝不动,紧贴着他的燕清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不由睁开眼睛,奇怪地问道:“你刚道困了,非让我陪你休息,怎自己却精神起来了?” 吕布飞快回道:“唔,没什么。” 燕清听这语气不对,便从他臂弯中抬起头来,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尾音略略上扬道:“你有些古里古怪。” 吕布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 燕清挑了挑眉,忽坐起身来,转而覆身压上,等缎子般乌亮的长发垂过那身细腻无瑕的雪玉冰肌,似沾露娇瓣的唇也静静印上了吕布的。 对上吕布发直的眼神,燕清低低笑着,精致姝丽的眉眼不自觉地带了似使人神魂颠倒的魅惑,轻声道:“既然睡不着,不妨来做点别的?” 不等燕清看清、那一瞬从吕布眼底闪出的,到底是不是属于狼的绿光,就被自己丢向茅草屋的那把烈火给从里到外地烧了个干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分明是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却再一次体会到了初次的惨烈,竟连睁眼的精力都被压榨得一干二净,不得不丢脸地泣声讨饶,连“桃”都吃上了。 好在依然生龙活虎的吕布,终于被锲而不舍地叩门的郭嘉给叫出门去了。 郭嘉面无表情地待吕布屏退左右,也不多余地问燕清在哪儿,直接冷静道:“一会儿重光起了,还请主公转告他——公瑾已应下即刻前去幽州,试说降公孙瓒;荆州那处马将军亦已答复,请重光静待佳音,应在半月内成事;至于益州那处,马超由其残部带着投了刘焉,并未回其父帐下,且伤情颇重,几月内起不得身……” 说着说着,郭嘉眼角余光瞥到燕清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还不等他说什么,比他更眼尖、又听得头昏脑涨的吕布,就已一个箭步上前,将燕清给扶住了。 郭嘉轻哼一声,看向燕清的眼底深切地流露出‘自作自受’之意,委婉提醒了句:“忙归忙,也别把阅卷的事给忘了。” 燕清的腿肚子还在哆嗦,只有错开眼神:“……好。” 会因为一时感动,就头脑发热地做出以身饲虎的傻事,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第186章 降表两份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吕布老老实实地陪行动多有不便的燕清留在书房之中, 挨个撕开糊名,仔细批改试卷,纵看得脑壳发疼,也还是从头到尾撑下来了。 好在卷量不多, 其他阅卷官的评语又极具参考价值, 在荒废掉最初的几天后, 他们总算在一天一夜内,将这些统统解决了。 等列完名次,燕清不由长吁了口气, 亲自封好,交予亲卫送出去后, 再看眼冒蚊香, 呆若木偶地坐在那里,反应万分迟钝的吕布, 不由笑了出来。 他走过去, 亲昵地拍了拍吕布的颊:“解决了,醒醒。” 吕布呆滞地看向他,难以置信地回问:“完了?” 燕清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建议道:“你若觉意犹未尽,还想看看前几场的试卷的话……” 不等他说完,吕布面上神色便瞬间一凛,整个人猛窜起来,唯恐真被燕清逮住继续阅卷一般,话也不说地直冲门外去了。 留燕清在书房里,欣赏他那如有恶鬼在背后狂追的逃窜背影,如出了一口郁气,笑个不停。 而最叫士林关注万分的三甲名单,也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亮于众人眼前了。 状元燕议。 榜眼庞统。 探花法正。 让燕清暗暗感到可惜的是,因只有前三题的答案能被录入,哪怕再逆天,也终丢了最后一道题的份。 诸葛亮的名次,就只能委屈地落到二甲去了。 毕竟连弩的图纸被列作机密,不可能能与其他答案一起刊印出去,供学子随意翻阅学习。而且诸葛亮的剑走偏锋,盖因他有惊世之才,却不应当鼓励,更不可开此先河。倘若惹来庸人效仿,各个不正经答题,只画些狗屁不通的图来求一鸣惊人,那简直不堪设想。 别说是这东汉末年了,纵观上下五千年,才出了几个诸葛亮? 在寻诸葛亮来细谈有关连弩研制上事宜的时候,燕清就将这点坦白相告,诸葛亮却毫不在意,只说早有准备,就盼这兵械能真派上用场了。 他这份胸襟心性,吕布也有些刮目相看,再三斟酌后,决定提前带他多去军中历练。 诸葛亮欣然应下。 尽管这次科考人才济济,没了最强劲的对手的陆逊,还是一路稳打稳扎,凭一身傲人的真才实学,一下脱颖而出。 这状元之位予他,的确称得上名至实归。 要单纯为避嫌,非得将陆逊名次降低一些,那才叫愚不可及。 古有甘罗十二拜相,陆逊这成绩,耀眼又不至于扎眼,燕清自是高兴得无以复加,拿着陆逊的答卷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几次,几乎都要将那几篇文章倒背如流了。 供人拿去抄录、准备刊印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这五十份答案卷全纳入自己收藏当中了。 至于那些重诗词歌赋、写华词丽句的,虽有那基础在,不至于落榜,名次却多不算高。然这些人的心气却是最高的,待放榜之日一过,便有吊在尾巴上的几人勃然大怒,不屑一顾,拂袖而去。 燕清才懒得搭理他们。 要是天下歌舞升平,国泰民安,重他们倒也无妨,可在这乱世当中,要么民生,要么军事,要么政略……连一门实用点的学问都不肯掌握,也不肯看他人之长,甚至不肯揣摩上头心思,那腰杆挺得再直,话说得再漂亮,也没什么用的。 写得一手漂亮檄文的,有从袁绍那收来的陈琳就足够了。 就是法正跟庞统的评分只在伯仲之间,谁先谁后都可以,吕布懒得纠结这些,大笔一挥,就想将庞统安在探花之位上,却被燕清抓住,调转过来。 对燕清关于‘探花必须是俊美少年郎’的坚持,吕布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却还是顺了他意。 除一些不可避免的不和谐音符外,无论是御马游街,还是琼林赐宴,都进行得极为顺利,可谓皆大欢喜。 等正式官职批下,这场长达数月、引起极大轰动的士林盛事,也终于圆满落幕了。 而其中最辛苦的燕清,也获益无穷,各方面都赚得盆满钵满,稳稳地打下科举考试的根基。 他在高兴之余,却敏锐地注意到,理应最为风光的陆逊,其实不甚痛快。 他将这个发现与郭嘉分享后,郭嘉懒懒道:“自是跟亮公子有关。” 燕清恍然大悟:“他是觉得亮公子的名次有些蹊跷罢?” 郭嘉颔首:“虽对外说是他在落笔后粗心大意,不慎打翻了砚台,叫墨污了卷面,方作废了一整道题的答案,但这套说辞,又怎能让伯言释怀?” 燕清莞尔道:“如此看来,有关他们交恶一说,倒是言过其实了。”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真讨厌一个人,就该盼着对方倒霉,还得伺机落井下石才对。 岂会当那人落得跟真实水平不符的成绩时,非但不觉痛快,还感到忿忿不平,觉对方未尽全力,留有遗憾呢? 郭嘉狡猾地笑了一笑:“你若想证实,还不简单?他们不是都将去军中历练,再定职务么?你便动用一下职权,将他们安排在一处,一主一辅,假以时日,就能一清二楚了。” “噢?”燕清一针见血道:“你还能趁机看个热闹,是罢?” 郭嘉潇潇洒洒地摇着扇子,不肯承认:“非也,非也。” “如此恐怕不当。”燕清正了正色道:“他们非是不晓事理之人,就算不睦,也只是一时罢了。顺其自然,比似你这般乱去促成要好。” 郭嘉耸了耸肩:“好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还没开口,就听郭嘉又难耐八卦地问道:“那你最近与主公颇为疏远,又是怎么回事?” 燕清无语地瞥他一眼:“你就闲成这样,连这也关心起来了?” 郭嘉振振有词:“主公平日根本不怎回自己府上,寻尽由头,非得留宿在你那宅邸,与你秉烛夜话,近来却一反常态,宿在军营里,可不是蹊跷得很?” 对吕布夜不归宿的缘由,燕清当然一清二楚。 还不就是怕自己为报私仇,真逼他去翻阅前几场那堆积如山的考卷,才去军营避避风头? 就算是在其他方面堪称无话不谈的挚友面前,燕清也不想将这点私密事分享,便轻咳一声,叹气道:“这有甚么奇怪的?真说起来,奉孝于这薄幸寡情、喜新厌旧一道,方是佼佼者。遥想当初,你可是从豫州奔至扬州,只为千里寻夫,又为我打理府中里外,出谋划策,无怨无悔。” “结果不过几年功夫,就移情别恋,醉于温柔乡中,连我前些时日上你那床榻,想跟你长谈一回,都得遭你嫌弃。” 又插科打诨几句,总算将这话头别开了。 燕清问道:“子龙伤势如何?” 郭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笑盈盈道:“说来有趣。分明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沉重伤情,子龙却在第二日就能下床行动,那般生龙活虎,连医者也大叹不可思议。而最广为流传的说法,便是重光于那夜悯其忠义,渡了口仙气给他。” 燕清面色如常,不理他最后那句调侃:“如此甚好,攻荆一事,可离不得子龙这员大将,他既已痊愈,也可命他整军,速做拔营准备了。” 郭嘉道:“不等开春?” “不是说过了么,”燕清淡笑道:“不想等了。” 吕布势竟破天荒地于这寒冬腊月中调动兵马,且阵仗不小,当然瞒不过诸侯耳目。 思及许城中接连发生的两场大事,他们具都以为,是吕布遭益州刘焉的手段彻底激怒,要似当年的曹阿瞒那般,越司隶西伐去了。 单以州郡实力做对比,单据益州的刘焉,自比吕布要差上许多,可一方长途跋涉、路途遥远,另一方以逸待劳,补给方便,还有川道崎岖,天险环绕,那虎牢关名震天下的恶虎,恐怕得在狂傲下栽个大跟头了。 刘表也只在最开始经帐中蒯良、韩嵩提醒后,严阵以待了一会,后见吕布气势汹汹,却根本不似冲荆而来,只将剑尖直指益州凉州,就放下戒心,一如既往地举办宴会,款待清谈之客了。 吕布要真想对他下手,早几个月前,就可将刘备之事栽赃到他头上,一并混入谋反逆臣当中杀了,何必客气放他回荆? 刘表想透这点后,还发信一封,假意问吕布是否要借道入益。 燕清痛快地表达了谢意,也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刘表更放下心来,不再管杞人忧天的蒯良二人终日唉声叹气,也不想对上那两张如有大祸临头哀愁面容,见刘琦身体恢复,他又跟被冷落怕了、做出柔情小意姿态的蔡氏重归于好,似蜜里调油,还陪她回族中访亲了一趟。 益州张松却窥破了吕布的真实图谋,将这告予刘焉知晓。 刘焉虽将信将疑,却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清楚得很:若荆州沦陷,当日功败垂成,与吕布有切齿之仇的益州,不就将面临正面受敌的凶险处境了? 即刻休书一封,派出数名信使,让刘表务必莫要掉以轻心,严加提防。 可惜路途遥远,不等信使翻山越岭,抵达荆州,对方就已遭遇不测。 与爱妻蔡氏访完族亲的刘表,在归途中一次下车进食当中,饭尚未没吃上,就吃了耐心埋伏在丛杂树木当中、真正是恭候多时的马忠的倏然一箭。 听得铮一声弓弦颤动,那劲道威猛的箭矢在所有侍卫反应过来之前,就无比迅捷地穿透了荆州刺史那虽擅高谈阔论、却脆弱万分的咽喉。 距他最近、言笑晏晏的蔡氏先被腥红滚热的鲜血溅了满头满脸,接着又被轰然倒下的尸身压得摔在沙土地上,嘶哑地惊叫数声,就彻底晕厥过去了。 马忠确定这一击得手后,刘表必死无疑,再不管他们兵荒马乱,迅速收好弩箭,沿事先备好的路线逃去。 待兵士们搜索到他先前藏身的这一带,浩浩荡荡地发起搜捕时,马忠已在飞驰的骏马上写完了复命的信函,吹哨引来飞鸽好将信帛缚上,接着专心赶路了。 于是在主公遇刺毙命的荆州乱成一片,蔡氏一族趁机将刘琦驱离州治,奉刘琮上位,再给刘表举哀报丧时,就得到了吕布势趁火打劫,大兵压境的噩耗。 他们吓得六神无主,这会儿终于想到似乎还有些先见之明、只当是未被刘表采纳意见的蒯良了,可蒯良却在刘表身死后就大叹三声,回了蒯家足不出户,这会也闭门拒见。 哪怕蔡瑁欲要威逼利诱,也不敢做得太过——蒯氏一族于荆州根深蒂固,亦颇有威望,不是任他们欺凌的寒门弱阀。 蒯良只给了他们四个字:“大势已去。” 蔡瑁怒得将那纸条撕得粉碎,可不等他气急败坏,吕布麾下的甘宁所率的水军,就已跟文聘的兵马交上手了。 黄祖要领兵解围,却半路被那威名赫赫的猛将赵云所截,被打得落花流水,只能回城不动。 而愿服从刘琮调度的,还有镇守长沙攸县的刘表从子刘磐,同蔡瑁一起统领另一支水军的刘表外甥张允,具都自顾不暇,被吕布帐中悍将带兵打得眼冒金星。 不仅如此,因前荆州牧刘表偏向文人墨客,他们虽称不上缺兵少将,可拿去跟吕布一比,阵营就显得很是磕碜了。 吕布仗着自己势中悍将如云,竟奢侈地分出十路人马,从不同方向行进,各自进攻。 打得毫无防备的各个郡县欲哭无泪,有的看清实力悬殊,当场归降,有的顽抗到底,则被血洗。 求援的书信似雪花片一般堆在了刘琮的案桌上,荆州新主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一接任,就落得这般无解难题,只得求助于蔡瑁。 蔡瑁也是焦头烂额,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再傻,此时此刻也能看出吕布打一开始做的军事布置,全是冲荆州来的。可再骂其狡诈阴险,也于事无补。 负隅顽抗的下场,也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了——一旦城破,平民还好,士卒却遭屠杀殆尽,以儆效尤。 就在这时,蔡瑁忽听得下人来报,是他那姐姐蔡氏求见。 且说蔡氏那日被吓得精神恍惚,又被荆民骂刘表之死是遭牝鸡司晨所致,一直闭门不出。这会儿稍稍缓过气来,又听闻噩讯,思来想去,就来见家弟了。 蔡氏凄然道:“世间强弱早有定数,现琮儿位尚未稳,便有外患杀至。吕布何等英雄人物,又幸得智谋超群之士倾心辅佐,聚得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正是如虎添翼。想他当日单枪匹马,便可拒千军万马于虎牢关外;朝中拔戟一怒,可叫霸道一时之董卓血溅三尺;那四世三公的袁家弟兄各自为战,分别惨败其手;风光一时的曹操也被逼得走投无路、唯得俯首称臣;徐州陶谦为保家族平安,更是不惜将州相赠!” “莫说琮儿年岁尚幼,纵夫君仍在,也绝非他对手。吕兵蓄谋已久,是有备而来,此番气势如虹,何其强横,又仗朝廷大义,拒之则名不顺。其将杀伐决断,降者抗者,境遇天差地别。如此一来,荆襄兵民,未战便已生惧意,怎会得胜?” 连妇人都知晓的危难,蔡瑁又何尝不知。他默然片刻,问道:“那依姐姐看,又能如何?” 蔡氏泣道:“若战,必败无疑,思退,又无处可去。如今之计,唯有将荆襄九郡,献予那吕贼,让其如愿,方得换荆州安泰!” 蔡瑁早有这想法:“我亦如此做想。只是琮儿定然不愿。” 倒不是全因贪恋权势,而是为人子,怎会肯将父亲心血基业拱手让人? 蔡氏却道:“我自有办法劝服他。你且速速命人写下降书,再由琮儿盖印,遣人投献去罢。” 虽说服刘琮费了一番功夫,蔡氏终是达到了目的。 待降书送到吕布处时,吕布正为大将张辽中箭伤重而恼,有意对那颇为棘手的攸城大开杀戒。 当燕清匆匆赶来探望张辽伤情时,张辽甚感惭愧,几乎无地自容,呜咽道:“重光曾出言提醒,只怪辽太过轻敌,被那貌不惊人的老将射中,以致于拖累全军,真真万死难辞,愿受军法处置。” 其实张辽根本不是真没将燕清的话语放在心上,而是他作为主将,为振士气,常效仿吕布,身先士卒,冲杀到前头,自成众所矢之。 只是有将士拼杀掩护,寻常箭矢准头本就差劲,力道又是尔尔,根本穿不透他战甲,极个别有威胁的,也能被他及时打落。 可那城头老将却凶悍异常。 他刚瞥见那人身影,就即刻想起燕清的话,生出警惕来,可已为时过晚,来不及退后,随那弓紧弦绷,他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了,却根本避开不得,结结实实地中了这穿透胸背的一箭。 因主将当场落马,重伤而动弹不得,敌军士气大震,随那老将军趁势反杀过来,不但副将潘璋在拼死掩护他撤离的过程中被那老将斩杀,也让使得一向所向披靡的吕布军初尝惨烈败绩。 对张辽的请罪,燕清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挥手屏退帐中他人,就连刚替其包扎的扶伤营的人也未曾例外。 “该说你什么好呢。”燕清慢条斯理地说着,对这已陷入濒死状态、让他袖中‘桃’牌发烫不已,却只顾着请罪的老朋友,他也是无奈极了:“是失血太多,所以昏头了?一胜一败,乃兵家常事,刘表麾下虽是草包居多,也不是真无能人的。遇那强敌,临阵失利,也是情有可原,主公非是蛮不讲理之人么,怎会怪罪于你?” 话音刚落,燕清就微微笑着将一颗偌大蜜桃取了出来,如那回对赵云一般,强塞至刚想继续请罪的张辽口中,玩笑道:“渡一口仙气给你,记得保密。以后也当爱惜性命,别学主公老冲最前头,否则下回就不知你还能不能这么走运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救了张辽一命,可死去的虎将潘璋和那些精锐兵卒,燕清就无能为力了。 等他回了主帐当中,见吕布脸色沉沉,问道:“主公认为如何?” 吕布的回答,却出乎他所料:“这帮兔崽子顺风顺水惯了,吃点苦头也好。” 燕清莞尔:“我还以为主公要亲自上阵,为部将找回场子,非得血洗攸城不可呢。” 吕布伸手抱住燕清,哼笑道:“不过唬唬人罢了,布至于这般意气用事么?” 燕清道:“黄忠年岁虽高,箭法高超,骁勇异常,文远这回的败仗,吃得不亏。” 吕布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比之子义如何?” 燕清想了想道:“子义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听你之言,定也是不可多得的一员虎将。”吕布玩笑道:“可惜落在你那大表哥手里,注定要被埋没了。” 燕清眯起眼来,危险地拉长了音来问:“奉孝说予你听的?你还问了他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只在郭嘉面前口误了一次、不小心将后人对刘表的昵称给带了出来,之后就再没有过类似的错了。 然而他却忘了,当郭嘉那厮受到美酒美人的诱惑、以及主臣间权势威压之前,是根本没有丝毫义气和节操可言的。 吕布一时不察说漏了嘴,哼哼哧哧半天,顾左右而言他未果,最后猛然抚掌,将刚刚的确被忘得一干二净的信给从怀里取了出来。 燕清凉凉地扫他一眼,暂且放他一马,接来拆开一看,顿时心情大悦,倒是心甘情愿被他以如此拙劣的方式转走话题了。 这封由幽州使者送至吕布手中的信函,可不就包括了由公孙瓒亲笔写下的降表? 公孙瓒既爽快,吕布也投桃报李,保全他名爵不说,又看重他带兵打仗的能力,额外封了个镇北将军。 第187章 啼笑皆非 而降书后来一步,又是被吕布打至家门、见了棺材才掉泪的刘琮,所得到的待遇,就没那么优厚了。 吕布虽不至于像曹操那般,对替他省了一番功夫的孤儿寡母赶尽杀绝,却也只叫刘琮保住了虚爵一项,确保他衣食无忧,而实权则尽被剥夺。 荆州官吏也是,除真有能者,其余尽被调离、降职甚至革职。 蔡氏自忖立下献州大功,对吕布在强势接管,将部曲进驻荆州后,这无异于过河拆桥的做法深感不满。可形势比人强,他们不敢直接对吕布翻脸,只能暗示一些依附于他们的弱小门阀去上书,斥责吕布不留情面。 燕清的应对,却称得上狠若雷霆——凡对此怀有异议、替蔡氏出头者,具被清查旧账,轻则贬斥,重则抄家,一时间叫他们具都噤若寒蝉,不敢妄动了。 燕清一开始就不打算姑息那些尸位素餐者,更不可能像原先的冤大头刘表那般,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 况且刘表对他们这般客气,也不见他们回报刘表几分忠心。 燕清对这些看得一清二楚,面上并不给只知阿谀逢迎、虚溜拍马者难堪,只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打发走了,接着慢条斯理地派人上门请访,将真正的可用之才挨个请来登用。 对“江夏八俊”并不感兴趣的燕清,却对长于智略的蒯良蒯越颇为看重,而前治中邓羲、韩玄等人,也认为姑且能用。 而武将当中,受吕布封赏最重的,则是给他们占下荆州营造出最大阻力、也是造成张辽那一部人马死伤惨重的刘磐底下中郎将黄忠;再有是力拒赵云所率兵马于襄阳城外、誓死奋战的偏将魏延;还有对守疆不利而万分愧疚,自求下野,并未随降的大将文聘。 燕清知道吕布于收用将才上自有一套,对此也十分放心,是以并不干涉,由吕布亲自出马,将臣心尽数收拢。 他也半点没闲着,甚至比吕布忙得要厉害得多。 毕竟论起攻下一州后接收人马的活计,纵观四海,恐怕也寻不出比经手这方面事宜最多的燕清,要更来得从容自若的了。 他驾轻就熟地将一件件看似纷杂的事情理顺,指令一个个吩咐下去,无一不安排得有条不紊,却不是效率低下、吃力不讨好的事必躬亲,而是娴熟地分门别类后,指派给最合适的人选去做。 这一忙就是大半月。等燕清终于有时间好好坐下,喝一口热茶,再拿起那张被他做过标记的名单来,仔细看了一遍。 乍一眼是不觉有问题的,可他却总感到仿佛少了什么,便耐心想了一会儿。 恰在这时,吕布满身风霜地进来了。他将门打开,不等风雪灌入温暖的室内太多,就重重关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眼光只往桌上飞快扫了一眼,就肯定道:“重光可算是忙完了。” 燕清抬眼看他,笑道:“这些天来,主公也辛苦了。” 吕布的步子便又不知不觉地轻快了几分,将披风外袍一解,丢得远远的,才舒舒服服地紧挨着燕清坐下:“只憾布天资愚鲁,无法替重光分担一二,唯有过几日的赏赐,你断不得拒了。” “主公切莫妄自菲薄。”燕清摇了摇头,笑盈盈道:“至于赏赐,那更是不必。于公,清是军师祭酒,乃主公臣子,不过在履行份内之责,岂能胡乱居功?于私,我与你虽非夫妻,却胜似夫妻,亲密无间,不分你我,怎会看重身外之物?” 吕布虽爱极了这话里透出的亲昵,却还是坚持赐予,且说得有理有据:“我知你向来谦逊,又有高风亮节,不愿专美,但关于此事,你却该听我一言。” 燕清莞尔:“主公请讲,清在此洗耳恭听。” 吕布侃侃而谈:“布虽不学无术,却也知子贡赎人的典故。而论功行赏,更是天经地义。若身居首功者都以功绩微浅为由,拒受赏赐,势中还有何人敢受?如此一来,又有谁还肯卖力办事?” 燕清听得心里一凛,知道吕布说的极有道理,他一时疏忽,险些犯了前人犯下的错。 要真这么做,无形中就等同于以极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了。 他高兴地将吕布狠狠地夸赞一通,旋即道:“主公所言有理,此事确实怪清太欠考虑了。” 又笑了一笑:“那清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横竖也不会留在自己手里多久,就得统统捐出去。 当然,这还得瞒着所有人做,不然要让吕布知道了他赏给自己的那些金银宝贝,已十不存九,不得会闹出什么事来,而若叫外人知晓,为讨好他刻意宣扬出去,那对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美名,就又将重蹈子贡赎人的覆辙了。 吕布也欢喜,得意道:“重光早该如此。” 燕清打趣道:“主公是从奉孝那学得这般机敏巧辩么?” 吕布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道:“然也。” 说起能言善道的人,燕清头一个就想到那远在益州的刘皇叔。 也正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名册所遗漏之人是谁了。 “且慢。”燕清轻笑着推开吕布理直气壮地贴过来,索求久违的亲热的热乎身躯:“我有一事需问问外人,你先坐好。” 吕布微眯了眼,长狭眼底露出几分尚未餍足的深沉莫测,却还是依了燕清的话,缓慢地坐直了身子,稍微拉开距离后,拿起之前随意放在身畔的画戟,有一下没一下地懒散擦拭上头的细尘。 燕清扬声,使亲卫召来蒯良后,温声问道:“清请子柔前来,实有一事相询,还望子柔肯不吝告知。” 蒯良进了厅门后,先俯首规矩行了一礼,才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看向燕清,恭敬应是。 对那头就在气质出尘、貌若天人的名士边,表现得悠然无害的斑斓猛虎,他是半点也不肯看的。 燕清直奔主题:“那子柔可知,伊籍伊机伯何在?” 蒯良对这问题始料未及,于那一霎露出些许尴尬之色,敏锐捕捉到这点的燕清便恍然一笑,笃定道:“是随刘皇叔入益去了罢。” 演义里的伊籍,就在刘备寄刘表篱下时对其十分欣赏看重,喜他宽宏仁爱,爱民如子,常登门拜访,交情深厚。当刘备遭遇险境时,也多亏他多次通风报信,方让刘备得到逃跑时机。 自徐庶死后,燕清在启用史上表现得亲近刘姓宗族的那些人物时,就多了几分慎重。 伊籍毫不犹豫地舍了刘表,奔益州去就刘备,倒也省得燕清费心了。 蒯良俯身长拜道:“大人睿智。” 燕清问到想问的事后,就不再留他,而蒯良也对此求之不得,几句客套褒奖后,他就顺利退身离去了。 待蒯良一走,吕布便瞬间贴了回来,附耳问道:“伊籍何人?”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嗯……”燕清若有所思:“替刘备刘焉运筹策算、妄图窃走陛下之人,若不是他,便是张松了。” 史书对伊籍着墨不多,只将重点放在他是刘备的救命恩人上,再有轶事一桩来证明他才思敏捷,以及和其他几人创制蜀国律法,称得上身居高位,但也仅限于此了。 然而等燕清将刘备身边应当围聚的那些熠熠谋主偷走后,倒给了事迹寥寥的这人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 吕布又问:“他容貌如何?” 燕清听得莫名其妙:“应是寻常罢。” 吕布道:“那张松?” 燕清更是一头雾水:“张松面陋似猴。主公关心这个做甚?” 吕布憋了又憋,终没憋住:“既然如此,重光便莫要再惦记着招录他了罢。” 燕清总算明白过来了:吕布方才那些没头没脑的古怪问题,不过是这人不知为何,闷头吃起了飞醋。 燕清忍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将他也招来了?又与他人相貌有何关系?” 吕布支支吾吾,干脆耍赖一般将他抱得死紧,对着敏感的颈项乱吻一气,打断了燕清那原本平稳的气息,那促狭的问题,当然也离不了口了。 最让燕清感到不可思议的,还不是吕布忽变得跟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一般、表现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俨然一副普天下皆情敌的架势。 而是自己竟觉得,出于这种缘由的无理取闹,实在是可爱极了,让人心悦不已。 燕清心情明快,便也大方,纵容地拍抚着那肌肉紧扎的猿背,任热乎乎的吻在他身上游来游去。 直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将这些怪异表现综合起来看,他和吕布这俩年纪不小、孩子都有了的大老爷们,该不会是正笨手笨脚地谈着一场货真价实的恋爱,却毫无自知吧? 燕清被这很有可能是真相的猜测给雷得不清,以至于被吕布得寸进尺,吃干抹净了,都还没缓过神来。 然而他恍惚了没多久后,就不巧发觉,在军中犯病程度相当严重的,可不止是他和吕布,而是大有人在,只不过方向不同罢了。 还得从一次为备军伐益之事,吕布特召众幕僚武将于议厅说起。 随着冬去春来,气候渐渐回暖,可那只是在精气旺盛的武人眼中的光景,对于体质偏于羸弱的谋臣而言,外头还是严寒得叫人难以忍受。 就连自诩体魄强健的燕清,都十分畏寒,得空时还能忍着专程回趟刺史宅邸,再跟吕布厮混;较为忙碌时,就直接扎根那有炭火常燃不熄的议厅之中了。 他们置身其中久了,尚且不觉,可一旦要武将也参与议事时,那些气血方刚、又刚在兵营操练过士卒的将领,一步入这有多盆炭火燃烧的地方,就感到热得难以忍受了。 赵云与张辽亦不例外,他们还好,不似其他同僚那般怕热,却也褪了最外头的战袍。 不经意地,就叫燕清瞥见了他们腰间所系的、他从未见过之物。 是个巴掌大小的木雕。 燕清自跟吕布勾搭上后,或多或少地染上了看俩汉子走得颇近、就有些疑心他们之间存有猫腻的坏毛病,再不复往日的正直坦荡了。 这惊鸿一瞥下,更是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虽离得远,那木雕的具体模样也看不真切,可大致是相同的,该不会是特意选的什么浪漫情侣挂饰吧…… 一旦生出这些猜测来,想法就跟脱缰野马似的,彻底收不回来了。 燕清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主持完正事后,就以有要事相托为由,将二将留下。 凭他一向予人的良好印象,要在不惹人生疑的情况下,额外给赵云和张辽多安排一桩事做,可谓是易如反掌。 在与两人离得极近时,燕清也终于看清了那木雕的庐山真面目——赵云与张辽所佩的,的确一模一样,皆刻的是个穿着长袍的精致小人儿,怀里还捧着个怪眼熟的东西。 燕清猛然间想不起那是什么,心里却油然生出种极不妙的预感来。 他神色如常地送走二人,一转身拟着那木雕的大概模样,画在纸上,让许褚派人去打探打探,看看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打听来的结果,却让燕清欲哭无泪,宁可相信两个爱将是搞基去了。 ——那抱桃小人,是军中近渐兴起的“仙桃教”的信物,敬者颇多,只是纵人多寻其庇佑,却不知教主究竟是何方神人。 第188章 与你同去 在最初的啼笑皆非后,莫名其妙成了教主的燕清,也很快重归淡定了。 常年在刀口饮血,沙场上朝不保夕的兵士,见分明伤重濒死的主帅在短短数日几日后就恢复了生龙活虎,本就大感神奇。后听张文远将军一次说漏嘴道是仙桃所救,便纷纷以此精神寄托,望能寻求庇护……这发展进程,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燕清令张辽保密,后者倒是做到了隐去其名,可依然按捺不住被崇拜已久的神人救了一命的激动,于是暗中说动了有类似经历、彼时却还不知情的赵云,与他一同佩戴起那只敢大致依着燕清轮廓所雕的木人儿来,以悄悄感念军师祭酒的恩德。 俨然坐实了这二位地位显赫的大将也信奉“仙桃教”、才得以死里逃生的说法。 既然只是个被无人引导的无害巧合,而不是图谋不轨者在暗中主持、伺机兴风作浪,燕清就不甚在意了。 倒不必刻意抑制它,以免适得其反。 顺其自然的话,过些时日,定当自行平息。 燕清想明白后,就继续心安理得地过着将周围人使唤得团团转、自己却只需忙个半天下达指令、就能悠闲喝茶的美好日子。 待荆州局势大定,一晃眼,也到了初平十年秋。 在大丰收到来时,叫燕清十分想念的郭嘉,也慢慢悠悠地来了。 与他同行的,不止是他亲儿子郭奕,还有分领八百兵马,途中除必要的对话外,连个眼神交流都无的陆逊和诸葛亮二人。 燕清早在听得来讯的那一日起,就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期待了。翘首以盼多日,算好日子,到了那天,就一早就拖着吕布,点了千余兵马,要亲自出城迎接。 出城十八里后,他们就候在了一处坡顶,待远处所见那由马蹄掀起的沙尘从远至近,燕清也遥遥地看到领头人的模样了。 他对陆逊的印象,还停留在那面若冠玉、腼腆羞涩的纤细少年上,这猛一眼望去,见着威风凛凛、昂藏挺拔的青年将领后,竟一时失语,几认不出来。 跟吕布和诸葛亮之间那威大于亲的关系不同,自别离后,一直在军中历练的陆逊,对义父的敬慕与思念却是与日俱增,这会终于见到燕清,这愈发情绪内敛、宠辱不惊的青年,也忍不住策马提速,直冲过来,扬声高唤道:“父亲大人!” 燕清被那熟悉的声音从恍神里唤回,赶紧催马上去。 吕布与义子交谈几句后,淡淡地扫了眼不远处那感人肺腑的父子相拥的场面,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驱马走向被护在两军之中的车舆。 郭嘉慢腾腾地下了车,向他行礼。 吕布直接免了他礼,又翻身下了马,随意寒暄几句后,忽问:“拿到了?” 郭嘉颔首。 吕布嗯了一声,唇角微扬,不再过问。 直到会合的一行人回了襄阳城,燕清还沉浸在儿子模样大变的恍惚里,二话不说弃了吕布,带上几坛好酒,与许久不见的挚友叙旧去了。 屏退下人后,燕清难以置信地问:“议儿身上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罢?” 光是陆逊的肤色不复记忆里的白皙,而成了浅麦色这点,燕清倒不觉出奇。 毕竟在军中生活,常经风吹日晒,和安然坐家中读书写字相比,区别极大。 陆逊生得俊美,肤色深一些,只显健康,身材也不似从前那般单薄了,让燕清见后,是安心居多。 叫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那窜得快过头的个子。 满打满算也就两年不到的功夫,习惯了在谋士当中拥有身高优势,常常仗着个高俯视同僚的燕清,居然不得不平视自己儿子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说平视,还是客气的说法——如今的陆逊,显然比燕清还高上一些。 燕清不是不知道,史上的陆逊同诸葛亮一样,都生得高大颀长,身长八尺,可陆逊离及冠还有三年许,怎就高成这样了? 燕清毫不怀疑,按这个趋势下去,自己这项偷偷引以为傲的小优势,很快就得被打击得一点不剩。 “他这岁数,可不正是一天一变的?你快两年没见他,自然讶异。”郭嘉幸灾乐祸道:“见你也有今日,嘉心甚慰啊。” 燕清就知从这损友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来,在分享了震惊之情后,他干脆地转移了话题,问道:“明日宣诏?” 郭嘉笑道:“主公亦是如此作想,你们倒是心有灵犀。待过了明日,便当称主公为燕公了。” 燕清也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直言不讳道:“我与他只得彼此,朝夕相处多年,生出些默契来,又有甚么出奇?” 郭嘉眉心一跳,故意露出几分嫌弃之色:“多年不见,重光脸皮之厚,却是与日俱增了。” “过奖。”燕清毫不客气道:“你若想同你那些貌美婢女心有灵犀,恐怕得先将心剖成八分了。” “噢?”郭嘉懒洋洋地往后一躺,扯了扯嘴角道:“我还没得疯病,无端与她们交什么心?” 燕清莞尔:“你是真不准备续娶了?” 郭嘉不正经道:“若重光家中尚有姿貌似你般出众的未嫁姊妹,倒可考虑一二。” “那需叫你失望了。”燕清耸了耸肩,笑着问道:“那诏书你藏在何地,容我一观。” 郭嘉闭眼道:“就在屉中,自己去取。” 其实只是送个诏书来,哪儿需要郭嘉亲自跑一趟? 不过是久不闻好友面,心里放心不下罢了。 燕清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的口是心非,按照他说的方位去找,一下就找到了,展开浏览数遍,终究是看那“燕公”二字,最为舒心顺眼。 哪怕没睁开眼,郭嘉也能想象得出燕清此刻所想,便假斥道:“重光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叫主公改冠夫姓。” 燕清哈哈一笑,踹他一脚:“你就羡慕去罢!” 郭嘉不躲不闪,就放松身体挨了这轻轻一踹,还意犹未尽道:“再来,再来。” 两人正玩闹间,忽有人轻轻叩响房门。 郭嘉起也不起,就这么随心瘫着,任嘴硬心软的燕清帮他在身上按来按去,舒缓疲劳的肌肉:“进来。” 燕清与郭嘉具都以为来人会是郭奕,方这般随意。 结果那悄无声息进来,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人的,却是面无表情的吕布。 吕布淡淡地打了声招呼:“重光,奉孝。” “主公。”燕清明智地先冲他笑了一笑,旋即着履落地,向还躺着的郭嘉辞行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奉孝你且早些歇息。” 郭嘉随意地摆了摆手:“去罢。” 这没外人在的情况下,他是连礼都彻底省了。 只为逮人而来的吕布当然也不会计较那些繁文缛礼,很自然地攥着燕清的手,一言不发地下楼出了府邸,抱着他骑上赤兔,跑出一段距离,才长叹了一口气:“还望重光莫怪布心胸狭隘。” 燕清对他会大方承认,还是颇感意外的。闻言拍了拍他抱着自己腰身的手,笑道:“不怪。” 因一路上得燕清温言软语、好声体谅,待回到宅邸,吕布面上已是郁气尽释,复归晴霁。 燕清与他走进书房,退去近侍,方道:“祭坛已成,陛下龙体亦愈,待入了冬,便可联合群臣上表,劝陛下祭天了。” “一切皆听重光安排。”吕布翘腿坐在软塌上,见燕清披着长发走来走去,说话间神采飞扬,心里不由被勾得痒痒的,却还惦记着跟刘焉结下的仇怨:“待许城事了,便可伐益了?” 这些年来,益凉二州也并不安分,常派多股流骑滋扰边境居民,虽是小打小闹,却也颇惹人烦心。 直到吕布听得通报后,立刻命赵云调兵遣将,在州境予以还击,才大有收敛。 燕清颔首。 这封吕布作燕公的旨意,即使尽在他们掌握之中,受到也谈不上半分惊喜,却意味着计划进行得万分顺利,吕布不出意外,就将以这为起步,正式加快登上辉煌的帝位了。 燕清笑道:“天下州郡,多已落入主公手中,要代汉称帝,时机已然成熟,只需清略施小计,寻个合适名头即可。待主公接受禅让,登基为帝,那刘焉自诩宗室之人,定然不甘落后。如此一来,益凉联盟,必有变动。那横霸西凉的马韩双雄,要么甘愿称臣,尊焉作汉室正统,要么撕毁盟约,回凉自固。无论哪条,定会经历一番波折,便是出兵的最佳时机了……” 吕布听得认真,不料燕清说着说着,忽然就没了下文,惑道:“重光?” 燕清默然片刻,方道:“无事。” 他刚刚之所以突然跑了神,是因从这难得一遇的俯看角度,再加上烛火明亮,燕清能清楚地看到,一些零星的霜白色,已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攀上了吕布的鬓角。 其实那抹霜色并不大,自也不起眼。要不是光线明亮,燕清离得又近,恐怕也就漏看了。 却还是叫燕清心跳少跳了一拍。 他怎么就忘了? 在自己欣慰于诸葛亮与陆逊长成一表人才时,也就意味着吕布的慢慢衰老。 诚然,吕布体魄强健,体能绝佳,又不曾惰怠,每日坚持锻炼,哪怕三十有九,也依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战神。 可最好的年华,还是在渐渐他远去了。 因自己引起的效应,历史被改变了不少,刘协未在迁都时将年号该为建安,而是继续用着初平十年,就是公元一九九年。 而史上的吕布兵败下邳,被曹操缢杀在白门楼时,就是在公元一九九年的二月。 虽然此吕布非彼吕布,自己的爱人正处于权倾天下,无人能敌的全盛时刻,自己为其费心铺就的前途亦是一片光亮平坦。 可燕清在清晰地意识到这些后,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恐慌来。 在他潜意识里,吕布一直是最好的模样,不曾有过一丝一毫关于英雄白头、老骥伏枥的想象。 那却只是因为,史上的吕布根本没本事挣得衰老机会,就已经兵败身死了。 逝者威名自会永垂不朽,可作为活人,却得经历生老病死之苦。 燕清定定地看着吕布,少顷,微微笑了笑。 ——的确无事。 待大限真至,我定随你同去。 “重光?” 吕布虽迟钝,也隐约察觉到燕清的不妥,不由拥他入怀,将声音放得极轻,唯恐稍重了些、就不慎惊扰了他:“究竟怎么了?” 燕清在他肩上拍拍,彻底没了方才忽然涌上的伤感,稳稳道:“此事干系极大,不容有失,我等业已安逸了这么些时日,待明日受了封公之诏,宜即刻启程,当回许坐镇去了。” 吕布虽不满燕清有意转移话题,却也不愿勉强他说个清楚,便沉声应道:“好。” 两人又就祭天之事,细细谈至夜深,方沐浴就寝。 可不知为何,吕布在床上翻来覆去,非闹出点动静来,半刻也不消停,自然也妨碍到了燕清。 燕清半点不恼,心里好笑,话中只做不解道:“主公何故辗转难眠?” 吕布粗声粗气道:“无事。” 燕清哦了一声,真不做声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心里更气,变本加厉了一阵,燕清于是又问:“主公究竟心怀何事,却不肯对清言?” 吕布闻言顿住,半晌道:“重光可见了那封公诏书?” 燕清哦了一声,淡然道:“见过。” 吕布一时间,竟气闷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到现在怎么都不来问问他,当初为何大费周章,非要用‘燕’做封号不可? 燕清环住居功不成、只能背对着他暗暗生气的吕布,艰难地憋住笑,免得叫对方恼羞成怒了,接着唉声叹气道:“只怪清太过无用,无法封妻荫子,唯有劳吕夫人亲自上阵拼搏,自己作为夫君,却厚颜沾光了。” “好啊!” 吕布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燕清纯粹逗他玩,只怪自己沉不住气,真中了他计。 被占了口头上的小便宜,他气极反笑之余,也不啰嗦,身体力行地向这软饭夫君索要了报酬。 当睡了饱饱一觉的郭嘉,头此见到一向不屑乘车、都是驭马与吕布并肩同行的燕清躺在自己车架当中,冲他尴尬一笑时,也只见怪不怪地挑了挑眉,在他身边坐下。 郭嘉道:“武将有子龙文远兴霸,又将亮公子与议儿一同留下,一为刺史,一为别驾,未免太奢侈了罢。” 燕清摇头:“最有可能兴起战事的,除那扬州山越外,也就益凉二州了,需有他们两人同在,方能叫我安心。” 郭嘉哦了一声,又问:“何不将我留下?省得总要跑来跑去。” 燕清冷笑一声:“亏你好意思说,我可没那么大胆子!在豫州好歹有文和督促你,到了这里,亮公子可一向对你憧憬有加,定是有求必应,那谁还管得动你饮酒无度一事?” 郭嘉:“……” 第189章 疑神疑鬼 途经鹊尾坡时,郭嘉忽然想起从事庞统所托一事,欲独去拜访那客居此地的水镜先生司马徽。 水镜先生素有清雅且知人鉴的美名,纵未出仕,也深受士林追捧,曾受前刺史刘表之邀,在襄阳隐居收徒。 而刘表一死,他哪儿猜不出这背后主使是谁?为避燕清等人锋芒,便再度辗转,在鹊尾坡寻了一山清水秀处,重新安顿下来了。 纵使司马徽并未反对与弟子庞统来许赴考,但那可是发生在刘表遇刺身亡前的事。而燕清从司马徽对刘备倍加欣赏、向其推荐卧龙凤雏这一点,就能看出吕布的做法定不契合这隐士高人所奉之道了。 那既然司马徽摆明了不愿与他们有任何交集,他也没必要去强人所难,就顺着对方心意,继续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去罢。 与其他州郡的破而后立,创来干脆的情况不同,荆州受战乱侵害较浅,世家林立,其中脉络可谓是错综复杂。燕清费了两年功夫,也只大致梳理清楚,而雷霆手段,也不好滥用,省得反受其害。 最重要的,是燕清变得惜命,就不敢似曾经那般毫无顾忌、只一昧大刀阔斧地行事了。 庞统自夺得榜眼之位后,就在郭嘉底下做一从事,表现颇为出彩,常有良策相献;法正则去到贾诩下头做事,也甚受重用,屡得提拔。 燕清微微凝眉,问道:“士元所托的究竟是何等要事,需劳你亲去一趟?” 郭嘉笑道:“倒没必要瞒你,是士元说他尚有一师弟在师父身边受教,近有意寻一明主,我预备替主公碰碰运气,这是实话;而我对这从不说人短处的‘好先生’慕名已久,想去亲眼见见,也不是假话;我还听得,此人与士元从父、庞德公交往甚笃,对那风疏逸情的隐士怀好奇之心,想得封引见函作备用,还是实话。只是这样一来,定要耽误上不少时日,我也不想因一己之事,拖累全军行程。” 燕清道:“我与你同去如何?” 郭嘉道:“人一多了,难免惊扰他们,届时未闻面便遭恶,实在吃亏。况且你不但有要事在身,还有那爱你至深的主公在旁,不似我孓然一身,才能享受这等悠闲潇洒。” 燕清一听也是事实,唯有放弃同行计划,却还是忍不住刺他一下:“你是将牙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罢?” 郭嘉一脸不满:“那混账东西,先与你亲,后与议儿亲,就是不与我亲!要来何用,他这回坚持留在荆州,我也懒得劝他去了。” 燕清好笑地安慰他几句后,又还是太不放心,不好叫郭嘉带太多卫兵,便将最忠实可靠的许褚借给他一用。 郭嘉连连推辞,在燕清的坚持下,也只有受了。 与郭嘉暂时分开后,燕清也懒得待在车里躺着了,直接吃了颗桃,就精神奕奕地骑回了雪玉骢上,与吕布并辔。 并无急事在身,他们行得不急不缓,而荆州山灵水秀,也很值得流连。 是以当天色渐渐转暗之际,只刚抵达安众城。 此地县令显然未想到,城门都快关闭的时刻,豁然涌来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在燕清向守兵亮明身份后,他才有胆匆匆出迎,将满腔警惕防备转为了诚惶诚恐,赶忙宰杀牲畜,设宴招待。 吕布毕竟刚晋作燕公,就算他自己并未将这等封赏看作回事,待郭嘉当众将诏书一读,就下拜受了,连假意推辞几回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 然而不隆重对待,跟彻底忽略,还是有所不同的。 缺了面粗心细的许褚,燕清很快就感觉多有不便之处,不免骂自己从奢入俭难。 县令自然不会将吕布和燕清的住所安排成一间,虽官舍都在城西,却只相邻罢了。 燕清倒是对这安排感到高兴。 夏末秋初,天气颇为炎热,吕布却常要与他同床共寝,纵指天发誓真不动手动脚,光那具精血旺盛的火热躯体紧贴过来,就是在室内摆五六个冰盆都下不去的暑气。 在冬天是现成的完美暖炉,叫人依恋;换作这热天,就是不折不扣的折磨了。 以燕清那一向不错的睡眠质量,都常被热醒,而吕布自己分明也不好受,往往汗流浃背,却还是要黏住他不放。 做出这些安排之后,县令再想讨好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不敢真凑得太近。而燕清跟吕布则正中下怀,在开头赞他几句治理有方后,就不再应付了。 只留了五百人在馆舍外围绕,彻夜保护,吕布就觉绰绰有余,在亲眼确认其余兵士具都被安置好后,就步步生风地来找燕清了。 可他也不知是哪儿生出的恶趣味,正门不走,偏要从自己院中攀墙翻来。 凭他这魁梧颀硕的块头,做起这近似于偷香窃玉的勾当却是灵巧得很,落地时竟似生了柔软脚掌的大猫一般,悄然无声。 随侍一旁的亲卫眼尖,一下就看到自家主公进来了,面露惊诧,想俯身下拜,就被吕布的瞪视给钉在了原地。 燕清一无所觉,正躺在院中胡椅上,一边悠闲纳凉,一边欣赏落日,同时分出点心神来,把玩着手里一把深红羽扇。 待诸葛亮和陆逊他们再长大些,积累足够经验,吕布需做皇帝就别想了,他自己却可以考虑退居二线,提早享受晚年生活。 燕清想得认真,错过了侍卫变幻莫测的脸色。 吕布则有意吓他一下,蹑手蹑脚地走到身后来,忽然出手,一把夺过那把扇子。 燕清果真被吓了一跳:“什么人!” 他猛然坐起,一回过头来,就看到笑得很是得意的主公,不由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主公耍什么把戏?” 吕布心情好极,屏退左右后,咧嘴笑道:“如何?”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从燕清手里抽走的羽扇。他从未在燕清身边见过它,却第一眼就被它那根根饱满的翎羽上所带的烈焰般的流光所吸引,不禁感叹了句:“倒是漂亮。可是那县令所献?” 燕清否认:“不是。” 一通疾跑加翻墙的举动下来,吕布正觉得热,恰持着这好看的扇子,他一下顺手,就用力往身上扇了一扇—— 说时迟那时快,吕布眼前倏然一花,听得耳边轰的一声风响,紧接着一串绚丽火光就从那羽尖上诡异窜出,直朝他那身战袍掠去。 火舌舐上衣物的那一刻,燕清反应不可谓不快,赶紧丢出一张“过河拆桥”,才将那着火的衣甲给弃了。 吕布瞠目结舌,连燕清急匆匆地将扇子夺回也无知无觉,半晌才回神追问:“这是什么个玩意儿?重光的法器?” 燕清无奈道:“可以这么说罢。” 这是他刚才无意中刷出的卡牌“朱雀羽扇”所化,却不只是他在拿到钱所以为的那般,只能将出手的“杀”牌转成火焰伤,而是扇风时力道越大,驱动的火焰就越多。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不过那火在给目标造成一定伤害后,就会无风自熄,而且每十五息的时间里,才能催动一次,限制颇多,但拿去唬人却是足够了。 只没想到首个验证这点,把自个儿给小烧了一下的是吕布。 燕清的动作再迅速,那道火焰还是给吕布造成了一道小灼伤,这会儿红肿起来。他赶紧取干净的凉水来泼上去,再做处理。 吕布却根本不在意那点小疼痛,只继续盯着那厉害扇子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等吕布多研究研究,筵席已然备好,县令派来使者请他们赴宴,他唯有将那熊熊燃烧的好奇心放至一边,麻利换了身衣服,携燕清出席。 燕清四周看着,发现灯火通明,唯有驿站处一片漆黑,不由心生疑窦,问吕布:“其他将士宿在何地?” 吕布浑不在意道:“城西。” 燕清微微皱起眉来,追问:“怎会离得那么远?驿站不是空着么。” 不过是个只逗留短暂一夜的地方,吕布并未细究过其中缘由,见燕清要问个明白,便遣人打探。 原来那驿站正在修葺,暂无人居。 燕清听后,略作沉吟,压低了声音冲吕布道:“不如排查下周围可有伏兵。” 吕布虽不解,还是依言照做了。 见他们驻足不前,那负责领路的使者不由露出畏惧之色,又不敢催促,只有惶惶等着,手足无措。 排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并无异样。 吕布低声问道:“要不不去了?” 燕清摇了摇头。 要真有问题,避了这一时,也没有用。 若没有问题,那就变成只因他一人疑神疑鬼,害吕布落个胆小惜命,竟已至草木皆兵的传闻流出去,就将惹人笑柄。 待进到厅内,县里重要官员已全到齐,纷纷停下歌舞,起身行礼。 燕清微微笑着,一概做了回应。 只在婢从恭敬上前,欲为在主座上坐着的吕布解下战甲,以及取走画戟与弓箭、好暂放在堂下木架上时,燕清笑着制止了。 婢从怔然,却不敢同燕清说话,只立刻看向县令。 县令立马察觉,起身请罪,燕清便三言两语,给他打了圆场方罢。 吕布将沉重的方天画戟搁在手边,全程并不作声,只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全由燕清做主的模样。 心里则略有所觉,面上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手却借着案桌与衣袍的掩护,擒住燕清的,在柔嫩手心上轻轻写下“可是有诈”四字。 燕清回写道“不一定,食水莫碰”。 吕布趁机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明白。 自那赵云险些丧命的前车之鉴后,燕清在这方面的警戒就大有提升。 尽管在宴席上,要将那极沉且长大的兵器放得稍微远一些,并不奇怪,可联系到驿站的修缮,和被安排至距他们所休憩的馆舍最远的地方上,燕清就不可能去除疑心了。 只不过县令的胆子真有这么大么? 燕清端起酒盏来,假意饮下,却一滴不漏,全数倾倒入袍袖当中。 如果县令真有不轨之心,要是一些世家大族有心庇护,助他逃过审查,虽有难度,也却不是难以达成。 毕竟燕清只在一些较为机要的位置给换上了亲信,却不可能将整具筋骨都脱换一回。 而随他们自馆舍过来,正围绕在外的五百亲兵,皆是精挑细选出的、也是跟随吕布多年的精锐,各个久经沙场,堪称以一当百,更别提还有吕布这万夫莫敌的大杀神。 外头已暗中排查过,没有问题。 真要藏人,就只可能藏在这所宅邸里了。 宅邸不大,宴厅又占了大半,那也藏不动多少人。 就算临时起意,也不会蠢到以卵击石,定还需出些手段,叫他们失去抵抗能力的。 燕清一面礼貌地笑着应酬,一面以目光在宴厅里梭巡,不着痕迹地寻找着伏兵可能藏住的地方。 也不排除是自己过于敏感的可能,但事关吕布的安危,燕清从来都秉持宁可多心、也不可疏漏的态度。 酒过三巡,可不光燕清,吕布亦是滴酒未沾,只刻意憋出一脸醉酒般的通红来。 看着笑容满面,一派谄谀讨好之色的县令,燕清唯有在心里感叹,他要是有荀攸那年纪轻轻就能一眼窥破张权的反常神色、且道破其曾做过奸猾事的功力,就不用这么费劲地猜来猜去了。 这感慨刚冒出来,燕清的双眼就不禁微微睁大。 这么说来……他明明有办法啊! 指尖却半点也不迟疑,轻轻一弹,将那张继火扇子之后刷新出来的“乐不思蜀”,掷在了胖得流油的县令身上。 却见县令面上笑容一滞,浑身抖动,面庞也扭曲起来,起身怒指吕布,将酒液半满的杯盏狠狠一摔,大吼下令道:“无耻国贼,身受皇恩,然不尊王室,甚妄图窃之!我誓杀汝!尔等还不速速出来,将他按下斩了!” 吕布猝不及防地就被他发了难,懵然片刻,却大笑出声。 “凭你?痴人说梦!” 吕布察觉到杀意的那一瞬,是想也不想将燕清往自己背后一拨,用自己身躯挡得死死的,才一把抄起身边画戟,根本不等那些提前太多听到号令、而下意识犹豫一瞬、导致晚动一步的伏兵自屏风后杀出,就凶悍地跨出一步。 沉甸甸的画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了下来,吕布连眼都不带眨地,精准地劈下了一颗对他怒目而视的县令人头。 血淋淋的人头飞出,掉入见事已败露、也各个面露怒色的官员当中,惹来痛骂一片。 可叫他们心惊胆寒的,却是吕布此刻虽神情狰狞,眼底却一片晴明雪亮,哪儿有半丝被饮下肚的迷药所累的迹象? “哈!哈!哈!”吕布横戟大笑:“还有哪个,想来领死!” 他昂然而立,威风凛凛地喝了一声,旋即就退回一步,以燕清为中心,一面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边狂杀滥砍起那前赴后继而来的伏兵。 要放在别人身上,这情况或就得是双拳难敌四手,可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吕布跟前,那些不自量力的刺客,就全成了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燕清也顾不得欣赏他风采,在留于外头的精兵察觉异动、与妨者战成一片时,他就挥动火扇子,又发动离间,好快些刷新出万箭齐发一类的群攻性牌来,好助吕布一臂之力。 不过就如他丢“乐不思蜀”前所想的那般,伏兵纵有不少,可有方天画戟在手、又未中酒水中掺杂的迷药的吕布,就是头不折不扣的出笼猛虎,真正越杀越勇。 光是靠藏在这宅邸里的兵士,又哪儿是他一回之敌? 待将顽抗者斩杀殆尽,吕布与外头精兵会合后,就立即提抢策马,一路加鞭飞驰,去追那事败慌逃者。 再精良的马匹,又如何赶得上日行千里的神驹赤兔? 嫌距离远了,吕布就引箭拉弓,边冲边射,一下一个;燕清则向前摇着扇子,每烧着一匹马的尾巴,就将惊一匹马,摔了上头骑士。 最后只剩几人,分散没入漆黑树林当中,燕清才松了刚刚捏得死紧的扇柄,转身抱紧吕布腰身:“莫再追了,以防有诈。” 吕布听燕清开口,一身发狂似的悍杀之气便渐渐淡去,嗯了一声,勒马回身:“亏得重光敏锐,叫破其心,否则险些遭害。” 燕清也是心有余悸,要真掉以轻心,喝了那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他默然半晌,叹道:“主公权势甚盛,刺客只将越来越多,哪怕身处治下,也需多加防备了。” 吕布将燕清话里的忧心忡忡误作害怕,赶紧腾出一手来将他搂住:“莫怕莫怕。即使千军万马,布也定将护你周全。”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感动又好笑:“谁与你说这个了?只是我总觉有蹊跷之处,为防万一,还是快去将奉孝寻回罢。” 这实在不是个适合走亲访友的时机,倒是这扇子虽然好用,他自己却拿不惯,不如转送郭嘉。 第190章 自作自受 吕布一行人便依燕清所言,先分出几人,通知尚在馆舍休憩的三千人马继续彻查清除城中叛逆,再至汝南与他们会合。而随行的二百余精锐亲兵,则原路返回,去寻郭嘉许褚等人。 这一路马不停蹄,行得极快,还未至鹊尾坡,天光便已渐亮。 一路上并未遇着路人,直至此刻,迎面方现出一人一骑,仿佛直冲他们而来,因是背光,只瞧得出轮廓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马背上还横着件物什,形色仓皇。 吕布生出警惕,勒马驻步,大喝声:“来者何人!” 来人却倏然一顿,大喜过望地应了一声,只因声音太过嘶哑,叫燕清与吕布根本听不清楚。 直待他近前,方露出惊喜之色。 许褚浑身鲜血淋漓,背上还插了几根没入小半的箭矢,一双虎目却锃亮有光,显是伤无大碍;而那被他当包袱般横置在马背上,受这一路颠簸,以至一下来就吐得昏天黑地的“物什”,可不就是道要去访友的郭嘉? 原来郭嘉在攀山过半时,就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前方有诈,忙让许褚带他下去。 而见他们不去至山顶就要返回,暗中埋伏的几人也顾不得掩藏身形,仓促下手,许褚需得护着郭嘉,行动难免多有不便,可在经历一番恶战后,还是杀尽敌人,又在追兵闻讯赶到前明智地抢了匹马,总归是顺利逃出去了。 这过程被轻描淡写地一说,燕清依然能想象出当时那千钧一发的凶险来,不由庆幸自己当时非让郭嘉带上了武艺超群、忠勇可靠的许褚。 吕布听郭嘉阐述了经过后,对勇烈的许褚大为赞赏,在为其简单处理一番伤势后,就发话要为其表功,加官进爵,使得许褚感激涕零。 荆州表面安逸服从,其实危机四伏,吕布经此二事,再不放心在荆州安歇了。接到平安无事的郭嘉许褚后,就继续调转方向,往豫州汝南去,至那方可安心。 燕清与郭嘉,自对此附议。 只是郭嘉惯乘的、那由燕清亲自设计的豪华车架,自是在之前的逃跑过程中被丢弃掉了,好在吕布带的那二百余精锐骑兵,多自备有替代马匹,郭嘉便也骑上了马,与刻意放慢速度的燕清凑近了,边行边说话。 燕清道:“虽已传信出去,可庞统定无坐以待毙之由,无论成与不成,多半早携从父那亲子跑了。” 虽不知道庞德公与水镜先生有没参与进这件事去,但依两人一向与世无争,又有众多桃李外结的好声誉,在无真凭实据前,乱动显是弊大于利的。 而一时间找不到庞统刘焉刘备这些正主,就去搜捕两隐士出气,这大堕名声的蠢事,任谁也干不出来。 郭嘉颔首:“益州势渗颇巨,日后需加以严防。” 燕清叹道:“查当然是查过,可庞统应考前名气不过尔尔,所得也有限,总不能因噎废食罢?还是低估刘皇叔的本事了。” 再严密的审查,也有空子可钻,东汉末年的情报网,也不可能跟恢恢不漏的现代相比。燕清甚至都不可能亲力亲为,那庞统这个史上与卧龙诸葛亮齐名的智士,要布下疑阵,骗过那些人去,可谓是再轻松不过了。 燕清实在也没料到,在历史发生了这么大变化后,庞统还提早与刘备有过暗中接触,且为那数面之缘,就愿为其誓死效忠,不惜亲赴险地做其内应。 不过仔细想想,当初庞统其实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就为火烧赤壁进行顺利,向曹操建议铁索连船。 无论如何,既享受了科举考试所带来的益处,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思及此处,燕清也就重归心平气和了。 “对了,这扇子给你。” 燕清将朱雀羽扇赠予郭嘉,没想到这一向脸皮极厚,胃口也极大的损友在听他阐述了此扇的用法后,破天荒地表示受之有愧,当场拒了:“此等贵重法器,嘉怎受的?好意心领,重光还是速速收回吧。” 燕清坚持道:“这怎是什么法器?不过是件稍好看些的防身之物罢了。而我不喜用扇,你也清楚,予你正好。” 郭嘉又郑重其事地拒了几回,两人少有争执,这动静不免传到在最前头闷闷赶路的吕布耳中,使他不由心生困惑,催马回来,欲问缘由。 结果刚还坚决拒收的郭嘉,立马就转了态度,喜滋滋道:“重光一番心意,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燕清:“……” 吕布起初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他见着那把极眼熟的神奇羽扇落入郭嘉手中,双眼不禁直了一瞬,脸色也倏然阴了下来。 燕清心里暗道不妙,果然,吕布只漠然瞥了兀自得意的郭嘉一眼,就冷哼一声,昂首返到前头了。 燕清无奈道:“奉孝!” 郭嘉假装不知,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后,就拿着这把隐有烈焰流窜的漂亮扇子随意挥挥。 他倒记得放轻力气,也记得只朝外处使,可唯独忘了一条——离他所挥方向最近的,只有自己正骑着的倒霉白马。 可怜这匹马正老老实实地跑着,就觉颈后倏然一烫,无端端地就被烧掉了一大片鬃毛,丝毫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可怖之事,被吓得三魂失二七魄剩一,慌乱间就飞窜出去了。 于是这报应来得飞快,周围人完全反应不及,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莫名其妙地就发了疯,嘶叫着不顾背上所驭的奉孝大人狂奔一气,任谁都拉不及。 燕清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大叫出声:“奉先!” 吕布原是一脸幸灾乐祸,好整以暇地要再欣赏片刻这乐极生悲、自作自受的好戏时,就听得这悦耳之至的一声唤。 登时身心畅快,心里既似喝了蜜水般的美极,又如有百花绽放般快活。 方不计前嫌地催动胯下赤兔,全速去追那发狂马儿。 吕布先干脆利落地将只能狼狈伏在上头、一昧抱紧马身好不被甩下的郭嘉一下拎到赤兔身上,再只凭单臂之力,死死扼住那白马颈项,怒喝一声吼骤然发力,很快给制住了,在兵士们的大声叫好中,从从容容地一并带了回来。 纵使有惊无险,头发衣裳具都凌乱不已的郭嘉也在大庭广众下丢了不少面子,虽还紧捏着那惹事的扇子不舍得放,神态就不复往常的神气,而是蔫了吧唧的,似被霜打过的小苗。 “亏你聪明一世,也有蠢得做出这种事来的时候!” 难得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倒使被刚刚那幕惊出一身冷汗,还有几分埋怨他乱来之意的燕清心软了,只温声劝慰他。 吕布则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假惺惺地问候几句,却多是神采飞扬地瞅着燕清,摆明邀功。 燕清瞧他这尾巴都快翘上天的模样,真真忍俊不禁,也闻弦音而知雅意,即刻将他狠夸一通,直让吕布心满意足。 郭嘉之后在私底下有如何研究这把羽扇,燕清就无从得知了,但关于庞统,倒正如他所推测的那般,早就带着从父之子逃之夭夭,根本无从抓起了。 回到许县的吕布为此还窝火了一阵,还是被燕清劝着,将精力放回祭天这桩要事上去。 被禁足了快两年、期间一直醉生梦死的刘协,在听到吕布愿放他去祭天的消息时,一时间还不敢相信会有这等美事。 吕布也懒得理他,只宣布完这决定后,就离开了那看守严密的宫所,回去寻燕清了。 就算最要紧的祭坛建成了,筹备工作也半点不容小觑。因各朝各代在祭天的规矩上都有极大的不同之处,燕清自认对司仪礼制方面了解寥寥,当然不硬去插手,而是放权叫贾诩与那些平日派不上用场、手里也没半分实权、这次终于发挥不小作用的官员多加沟通。 不止需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在钱财物资上的损耗,也是极大的。 尤其因自刘协以稚龄继位来,风波不断,未尝真正安定过,那也就意味着一切必须物品,都得从头开始准备——譬如供养了祭祀用牲畜的牺牲所同样需得新建,又如光是从各地集了几百近千名绣娘合力缝制天子与大夫以上官员所用冕服,也得耗上近两月功夫。 吕布不解道:“重光何故执意叫陛下行此祭天之事?” 燕清略作思忖,道:“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皇帝受尊为上天之子,需得主持祭天,敬天法祖,以此垂范天下,教化民众,约束臣子。若在众目睽睽下,陛下不受天恩,反遭天谴的话,就再无人敢言是主公为篡权妄绝汉祚,而是替天行事……” 要是在这如此重要的仪式上被雷劈上一劈,别说是民心尽失了,就连刘协自己,恐怕都得彻底怀疑人生。 吕布听得云里雾里,到这句,忽蹙眉打断道:“奉先。” 燕清不解:“诶?” 吕布大喇喇道:“成日主公来主公去的,那日的‘奉先’不是叫得甚是顺口么?” 燕清听得眉心一跳。 是了,自郭嘉惊马之事后,就落下了这么桩叫他颇为头痛的事——吕布没再在床笫间逼他叫几句夫君来助兴,却开始非要他在私下里唤其表字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19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第191章 牛嚼牡丹 燕清看着吕布那满眼的期待,踌躇片刻,还是不想开这头。 倒不是他扭捏得连唤爱人的表字都不乐意,而是一旦私底下叫多了,平日就容易将这习惯带出来,他也没少在类似的事上犯口误。 要只是郭嘉、贾诩这两称得上知情者的面前犯错,那倒无妨,可要在广众前这么做了,后果就真是可大可小了。 就如许攸,仗着他的大功和跟曹操当年的交情来唤其阿瞒,不止将曹操激怒,也将曹操的臣子给惹毛,没得意多久,就被寻由头给害了。 尤其吕布即将位登极位,这些可以避免的麻烦,还是能少一桩就少一桩的为妙。 但要直说或是一昧敷衍,定会让吕布感到不快。 燕清不由感到棘手,便稍想了一想,倒真有了主意,于是笑道:“一个称呼罢了,又怎么值得主公计较?若主公现有闲暇,清倒有件难得一见的宝贝,想请主公过来一观。” 吕布看了燕清一眼,勉强做出感兴趣的模样:“噢?既是重光一番心意,布定要好好看看了。” 燕清却道:“清还想请主公候上片刻,好容他们做些准备。” 吕布抱臂而立,随意道:“好罢。” 燕清便唤来亲卫一名,低声叮嘱了些什么,吕布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来偷听,可不等他将那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组起来,后者就已领命出去。 燕清往窗台处走了几步,招了招手,示意吕布过来。 吕布依言照做后,燕清轻咳一声,亲自给他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与他面对面坐下,就指着一望无际的辽阔夜空,笑道:“就快了。” 吕布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除了漆黑一片里带的几颗星辰外,没看出半点名堂,正要开口调侃燕清,燕清就抢先一步,拿正事来打破了沉默。 “在攻取辽东郡上,主公有何看法?” 公孙度所在的辽东,就如士夑所在的交州一般,地理位置极其偏僻,远离关中地带,虽绝了争霸天下的可能,却也给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只需专心对付那些尚不成火候的外夷,就可暂享高枕无忧,安心发展自身。 而不似身为兵家必争之地的中原地带,常要面临诸侯的冲击与战火。 待许城事了,吕布如今也有了足够的实力去扫清剩下的敌人,大可以兵分三路,由孙策南下攻取士夑,再由吕布率主力军强克益州,凉州的话,只需分少部牵制,截住援军即可。 西凉铁骑再勇猛,不说跟吕布麾下那些以一当百的精锐比了,就算是跟赵云这些年来领着南征北讨,四处征战的老兵悍将比较,恐怕也差了一截。 硬克西凉的最大问题,就是路途太过遥远,而给点好处就肯受马腾驱使的那些“老熟人”(羌胡)也有不少。 司隶一带自张扬遭张燕所杀后,彻底沦入无主之境,显然不会给吕布的征途中造成阻碍,可那十室九空、迁徙殆尽的荒芜,也没能力提供半分军粮补给的。 军粮的运输道路一长,被截杀销毁的危险性也就随着提高,而这种一打经年的大型战役,也不可能天真地光靠燕清的五谷丰登提供——哪怕将他累惨,也只是杯水车薪。 燕清与贾诩郭嘉二人商量一番后,具都认为,根本不必放重兵长途跋涉,专门去对付西凉,只要将供给他们物资的益州局势扰乱,甚至不需一举平定,只消叫他们没了维持正常生产的时机,就当不攻自破了。 要克服益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的难题,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将那身为要害关键之地的汉中拿下。 要是益州失了汉中腹地,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刘禅治下的蜀汉,就是因那汉中那道重要防线在钟会的大军冲击下宣告崩溃,才这么轻易就一溃千里的。 吕布势的人马,大可借此为跳板,避开险关狭道,一路长驱直入,直接叫刘焉无地可守,直接受敌。 然而汉中太守张鲁目前与刘焉关系和睦,又有清楚据汉中一地可暂拒外敌的刘备在,定将有意维护这份亲善。 那燕清要想使离间计,不仅风险不小,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恐怕也无法成功。 唯有一边以扰乱为主,分数头滋扰,打出消耗战来——山水险阻,防得可不止是敌人,也妨碍了援军来回;一边寻机急攻汉中,争取一举拿下这咽喉之地。 使益州军来回奔波,疲于奔命之余,哪怕不会放松对汉中的警惕,也将迟早面临无粮可用的窘境。 当然,据荆州司隶一地,形围绕之势的吕布,也不是不能强行突破,可这样一来,就不知得填多少条命进那山高谷深,也不可避免地需将益州打得千疮百孔了。 这种自己将摊子拆得稀巴烂,事后还得自己费心思去收拾干净的劳累事,当然是能免则免。 要让刘焉知道,燕清这厚颜无耻之徒早在吕布的屁股根本还没沾上那位置时,就已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益州视作己物般爱惜,才特地制定下“耗其后备、上攻要地”而非“迎面强攻”的缓计数条,恐怕得被气得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吕布道:“趁早打了吧。以那帮人仗着天高皇帝远,没少为非作歹的德性,养成了坐井观天的毛病,定然肯定不会真心归降,甘愿受人制辖。那待布发兵伐益,他要趁此机会,渡海来偷取青、徐郡县怎办?那时伯符公瑾已被调去攻那交州了,无暇防卫,曹操那狡猾东西可是无孔不入的,要一不小心,叫他俩勾结,不说徐州易主,怕也得留下隐患。” 燕清点了点头。 历史也能够证明,吕布这脱口而出的判断,其实准得不可思议。 在曹操在中原大地势如中天时,公孙度就对他嗤之以鼻,将曹操封他作武威将军和永宁乡侯的印绶丢至一边,戏道“我王辽东,何永宁也?” 他说这话倒确实有些底气。毕竟当时中原地带群雄混战,无人惦记那远在辽东的一亩三分破烂地,他在打仗上也颇有心得,要正面迎战还不见得厉害,可借机浑水摸鱼,就没人奈何得他了。一时间东击高句丽,西攻乌桓,南取辽南,就连东莱诸县都没有放过,不惜跨海染指。 后来继承他位置的儿子公孙康则要聪明低调一些,好歹清楚就算他们远在辽东,也不能把渐将大局平定的曹操给真得罪了,便一边继续他父亲对外族的强硬作风,一边将来投奔他的袁绍二子的项上人头作为礼物赠送给曹操,果真换来暂不动兵戈的友好承诺。 不过他与父亲一样,命都不长,而他儿子公孙渊的智商情商,就不足以对应上其野心了。不但自作聪明,先示好孙权,把信以为真要与他缔结盟约、送去金银的东吴使者给剁了,彻底戏耍了孙权,后连对曹魏虚与委蛇都懒得做,羞辱了曹魏封受他官爵的使团。 最后这股自命不凡的割据势力还是暴露了真实心思:公孙渊索性自立一国,封己为王,要彻底独立出去。 那国号说来有趣,正是吕布挖空心思弄来的“燕”。 凭心而论,在诸侯当中,公孙度势的实力不过在中等偏下,却能坚持到等司马懿北伐才被灭掉,还得托辽东一地苦寒偏远,是块不折不扣的鸡肋的福。 燕清道:“打不见得是最费劲的部分,就是光跑个来回,都得耽误比切实作战要长得多的时间。” 司马懿在应承下曹叡时,说的就是“往百日,还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一年足矣。” 以吕布目前所掌握的势力,远比史上的曹魏还强大,可再是杀鸡用牛刀,也得将牛刀挪到鸡舍才能动手,折损在路上的日子是没法打折扣的。 吕布轻哼道:“公孙瓒与张燕归降后,不还没办过什么实事么?就让他们联兵出征,打不过的话,那将军也别当了。” 他这话说得匪气十足,燕清不由莞尔:“这倒——”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叫原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的吕布整个人都窜起快一丈高,惊疑不定地往外看去。 却见乌漆墨黑的夜幕被一道雪虹撕开,一路往上,紧接着噗啥一下,绽出一朵偌大的绚丽火花来,端的是五颜六色,美丽非凡。 这般异色美景,也引来城中百姓的惊叹阵阵。 “老天怎喷火了?!”吕布震惊无比道:“如此异状,莫是敌袭?!” 燕清只想稍微跟他浪漫一下,不想吕布一下就想到打仗方面去了,赶紧说道:“不,就是一种花炮,想专门放给你看看,希望你欢喜。” 燕清这时说得好听,其实那不过是他当初不知天高地厚,幻想用那几百年后才问世的火药配方——“蜜加热能变成炭,硫磺、硝石与炭混合,即为火药”来做出那杀敌利器来。 结果秘密研制几年,伤了不少工匠,耗了不知多少钱财,却只折腾出华而不实的这玩意儿,叫他失望透顶。 想想也是郁闷,身为堂堂穿越人士,却连块肥皂都做不出来,还妄想一步登天,去折腾炸药了? 燕清在认清自己只有几斤几两后,头脑清醒许多,也变得心灰意懒了,不再频频过问,只随那些真正生起兴趣来的工匠自由发挥,继续研究。 也就是刚才猛然间想了起来,想拿这失败品哄吕布开心。 横竖等真正的“烟花”问世,还得到宋朝去了,怎么说都称得上新鲜有趣罢。 吕布浑然不知燕清将他当女朋友哄了一回,果真被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团团烟花攀升绽放,又散作星尘,飞快消逝。 直到真正放完,才意犹未尽地对燕清赞道:“拿到军中,做那传递信号用途,倒是极不错的,叫重光费心了。” 燕清神情微妙,半晌方应了一声:“好。” 虽然初衷不是这个,但从最后结果看,只要能找出个它的好用途的吕布高兴就行,管什么情趣不情趣的呢。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就算有牛嚼牡丹之嫌,也还是他最爱的那头牛。 第192章 祭天前夕 据史书记载,自汉代起,冬至就被视作阴阳的自然转化,是为岁首,亦是福气的象征。 而过“冬节”这一习俗,也是从汉朝兴起的。 于是在这天前后,上至百官,下至黎民,具都不问正事,只走亲访友,以做‘安身静体’。 许城里这个有名无实的小朝廷,自也未例外。燕清却为此头疼——因他位高权重,又与吕布亲密无间,使得真正仰慕他的也罢,纯粹想讨好他的也罢,或是试图通过他来向吕布示好的也罢,都赶这几天上门拜访,扎堆赠送重礼来了。 使得不愿会客的燕清连家宅都不好待了,为避开这些人,索性到斋宫寻祀官去,亲自督促祭天大典的准备事宜。 这下却乐不思归,一待就是快过年。 吕布来得勤快,却始终劝不动燕清回府,度日如年,又寻不到人撒火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搬来郭嘉作救兵。 郭嘉嘴上应得好好的,却不务正业,公然拿私事骚扰燕清,回头就只敷衍吕布了。 作为回报,燕清也从消息灵通的他那里听到一些独家八卦。 燕清对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小轶事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只是碍于形象(偶像包袱),不好光明正大地打听,倒是郭嘉毫不掩饰自己这点恶趣味,也一眼看穿了他假正经的本质,心情一好,就跟他分享。 就如陆逊与诸葛亮关系大有缓和之势,却与年岁渐长无关,而是燕清对此颇感忧虑的事传到了吕布耳里,而主公却是个蛮不讲理的,见他们处得越不和睦,就越要命令他们同床共寝,倒是一招不折不扣的以毒攻毒。 为了逃避这种酷刑,两人唯有飞快地握手言和。 而按照吕布的理论,便是他一开始也瞧燕清一百个不顺眼,还不就是秉烛夜谈、抵足同眠多了,方生出深情厚意来的? 在其他精彩趣事中,孙策作为主人公的次数,却是最多的。 且说孙策一次南征,幸运将当地的绝色双姝给弄到手了,原想献给吕布燕清,被属下劝阻后,就立马想到要跟自己的好兄弟周瑜分享。 二位美人恰好还分一大一小,不是正好么? 待孙策班师回城,兴冲冲地杀到徐州刺史府上后,就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消息,然而他却不知蔡文姬刚刚怀孕了,被这消息惹得几天都气不顺,差点胎气不稳。 孙策这下真真成了好心办坏事,给周瑜惹了不小的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孙策为了哄弟弟孙权开心,竟胆大包天地从战利品挑出一头健壮的大象给他作宠物,然而那碧眼儿就不仅仅满足于观赏,而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骑象,甚至偷拐了曹操家的俩儿子、曹植曹丕一起。结果一次没留神,叫曹植从顶上滚了下来,把一条腿都给摔折了的荒唐事。 这回的情况,却略有不同。 燕清听得通报,无奈笑道:“奉孝今日来得倒早。” “那是当然,公务还没处理完,我是半途找借口跑出来的。”郭嘉火急火燎道:“别管那么多了,重光快帮我瞧瞧,这书单怎样?” 燕清向那战战兢兢的陪祭官员使了个眼色,打发走他后,才转头问道:“给牙儿的?” 郭嘉点头:“议儿列的,你之前撰写的那些都读完了。” 对宝贝弟子郭奕,燕清还是非常关心的,立刻接过:“我看看啊。汉书、礼记、六韬、周礼、国语、九章、尚书、易经、左传、史记……” 念着念着,燕清脸上的神情就从风平浪静,变得诡谲莫测了。 将这冗长得仿佛没玩没了的书单念完后,燕清嘴角抽抽,先是不吝赞美道:“不错。” 郭嘉美道:“行,那就照这么办了。” “慢着,”燕清哭笑不得道:“毛病当然没有,关键在于你们猛然间安排这么多书,牙儿得读多久才能真吃透啊?” 当初孙权劝学吕蒙,列的也就是孙子、六韬、国语、史记、汉书、东观汉记这几本,等吕蒙学成出来,就叫人刮目相看,道句“非吴下阿蒙”了。 说来惭愧,那些书名,燕清许多都只是囫囵读过,鲜少细究,更别提教人了。 郭嘉却理所当然道:“够他念到二十岁。二十岁后,就不归我们管了。” 望子成龙的心态,为人父母者皆有之,燕清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唯一叫他担心的地方,就是这让他头皮发麻的书单,多半是陆逊按照自己的才智天赋列的,而郭奕虽聪明伶俐,可要想跟陆逊比,还是差了不少。 但愿郭奕不会反受打击,产生厌学心态罢。 郭嘉不知燕清的那点忧虑,心满意足地将书单整齐叠好,收入袖中,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替吕布当了回正经说客:“你在外逍遥了这么多日,放主公四处吓人,也该回去了罢?” 燕清一想到自己家那门庭若市的盛况,就头大如斗,推脱道:“再候上几日罢,横竖这假还没结束,有我在这督工,效率只高不低的。” “你若是担心那些宾客,大可安心。你都避出府外了,态度摆得如此明确,还敢冒着触怒你的风险上门的,也只剩几个无眼色的蠢物。想打发走,还不简单?”郭嘉懒洋洋道:“你倒乐得自在,徒留主公在外,都快毁天灭地了。” 燕清知道郭嘉在这方面不喜夸大其词,也不好意思再赖外头不回,犹豫片刻后应道:“奉孝所言甚是。刚巧冕服也制成了,是该回去了。” 郭嘉颔首,旋即附耳过去,悄声道:“做戏即可,何必如此尽心?” 燕清知道郭嘉说的是即将废黜刘协,在祭天之事上只要做个态度就够,不必真正尽力。但他之所以这么做,也不仅是为了避人,便道:“非是为今上,实为主公矣。” 现多参与到流程里,以后等吕布上位,这些见识就大有用场,怎会多余? 郭嘉耸了耸肩:“论起未雨绸缪,世间恐无人及你。” 燕清莞尔:“过奖。少顷,你那冕服也将送至府上,记得上身一试,若不适合,也好趁早做出调整。” “好。” 郭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慢悠悠地离开了。 燕清也未食言,将今日事务理完,就久违地往吕布的宅邸去了。 而吕布提早从郭嘉那得到消息,早早地就候着了。燕清笑容如常地陪他用了膳食,就请他与自己试试冕服。 吕布欣然同意,与他一同去到内室,毫无分开试衣,以做回避的意思,而燕清也对此习以为常了。 因有知情的郭嘉和贾诩帮忙掩饰,对舆论进行暗中引导,叫世人虽知他们亲密,却只觉得坦荡无私,即使是那些居心叵测、刻意歪曲抹黑他们的人外,也极少往断袖分桃上猜测。 就如史上的刘关张一般(正史里未有桃园结义的结拜记载),名义上虽为主臣,却情胜兄弟,共进退,光明正大地食则同桌,宿则同席,十年如一日,倒是段使人称羡的佳话。 制冕服的用料,有搦玄和狝缯,处理过程无比繁复,就说那那最开始的染丝一步,还受天时气候的影响,自然不可能是从秋初才开始筹备的。 所谓的赶制,也是拿提早织造好的布匹,于典妇功处缝制成衣,最后才由画缋的画工、绣工接手,可谓华美贵重至极。 吕布如今位列燕公,依照周礼中的司服制式规格,可着仅次于刘协的龙、山文彩九章冕服。 燕清为大鸿胪,是司徒领之一,则简单一些,用华虫七章,有五彩,赤舄朐履。 由婢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换上两辈子穿过的最华贵的礼服,对燕清而言,也是极新鲜的体验。 可惜在这东汉末年,寻不出面全身镜来供他自照一番。 这淡淡的遗憾稍纵即逝,燕清稍活动了下手脚,又走了几步,最后道:“一切皆好,就是这腰身处,似乎松了一些,改与不改皆可。” 那恭候在旁的侍女赶紧上前,持尺隔空量了一量:“大人近来又清减了些。” 燕清不以为然,只即刻示意她噤声,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厅另一头的吕布的耳朵灵敏得很,一下捕捉到这几个词儿。 刚好他也被下人服侍着穿好了,不必再杵着一动不动,沉着脸阔步行来,隐怒道:“布早有言——”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在燕清那身着冕服的身影映入那乌黑的瞳仁时,吕布原气势汹汹的质问戛然而止,脑海中亦是一片空白。 燕清却是眼前一亮,一眨不眨地对着变得尤其帅气逼人的吕布看个不停,被迷得心脏剧跳,简直半点不舍得移开视线。 吕布生得不是一般的人高马大,浑身充斥着武者的魁梧健美,便也意味着,寻常人的衣裳,根本不可能合身,需特为他缝制。 吕布又不喜文人那软趴趴的长袍,而穿那些,也的确不便他骑马。哪怕代摄朝政了,色沉而繁缛的官服还是能免则免,多着百花战袍,披轻铠,戴三叉金冠,缠狮蛮戴,毫不掩饰一身不怒而威,并腾腾杀气,使众人心生畏惧,不敢多看。 也是仗着自己权势滔天,就算在服饰上不拘小节些,也绝不会有蠢人胆敢弹劾。 燕清比别人幸运,还能看到这凶兽穿着寝衣,发冠解开,态度柔和得一塌糊涂的居家恋人模样。 他不是不知道,吕布的五官其实生得十分英俊,挺鼻薄唇,剑眉星目,轮廓深刻,又是晒得恰到好处的小麦色,极其耐看。 只是哪怕吕布有心收敛,还是刻意放出,那份似出鞘长刀的锐利凌冽,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也十分不巧地盖住了他在外貌上的出色,叫凡是见到他的人,都难免被那久经沙场的凌人气势、及那足以那傲视群雄的武猛雄躯给夺去注意力,根本分不出心神来留意其他。 然而这精致华美、巧夺天工的冕服,却将那身凛凛悍气给巧妙地化作阳刚至纯,摄人气场得以保留,却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压迫感,而是将豪迈阳刚里所藏的那缕久居上位的贵气,给堂堂正正地引了出来。 俨然判若两人。 要不是顾忌还有诸多下人在旁,燕清几乎要忍不住对眼前这秀色可餐的俊男,轻佻地吹上几个口哨。 但只消对上吕布那如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灼热目光,就可得知他不屏退从侍,显然是明智之举。 到底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项加成,燕清对吕布表现出的亢奋和激动持续甚久这一点,是很能理解、甚至感同身受的。 果真佛要金装,人靠衣装。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固然美好,但身穿冕服的吕布,还是前所未有的俊美逼人,英气勃发至连见多识广如燕清都忍不住怦然心动的地步。 然而,就算燕清看在这难得一见的美色的份上,表现地再宽容、再体谅,那也是有极限的。 一晃眼就到了祭天前夕,考虑到三更就得由燕王吕布领着文武百官,出发去斋宫接皇帝与随祭官员,他们还特意早早地就上床就寝。 结果吕布根本就兴奋得翻来覆去,抱着他睡不着觉,于是眼皮沉重、想入睡却被闹得不成的燕清,就感到忍无可忍了。 只是他舍不得对吕布发脾气,便委婉提了几句,吕布终于停止了翻来覆去地烙自己这块大饼,坦诚道:“一思及重光着那冕服的模样,布便心潮激荡,难以入眠。” 燕清无语至极,翻了个身懒道:“那制式又不独我一人有。你若是喜欢那衣裳,明日可看个够去;你若是喜欢我这人,现在就能尽情地看!快选罢,别闹腾了。” 话是这么说,可不管吕布选的是哪个,他都埋于被中不肯露头,是打定主意不搭理对方了。 吕布却当了真,还正儿八经地考虑了片刻,末了发现燕清已睡着了,他唯有忍着憋屈,盯着幔帐发呆。 他又怎么好意思对重光说,他们穿那冕服显得额外登对,怪像婚服的? 第193章 天降神雷 汉代郊祀制度,始于汉高祖。 刘邦在白、青、黄、赤这四帝的基础上,将自己神话,加了黑帝,以五帝为尊,只在祭法方面,仍依秦制而行。 直到元鼎元年,因“五帝为太一之佐”言出,太一之祀,方凌驾于五方上帝。 对只粗略读过《封禅书》的燕清而言,这些天里光接收有关神明信仰的内容,就足够让他感到头昏脑涨,最后干脆放弃挣扎,安然采取了不求甚解的应对。 好在这些自有太常卿与为其属官的六令丞去做,最累的除了他们,恐怕就是身为唯一主角的皇帝刘协了。 就连燕公吕布需做的都十分有限,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大鸿胪。 没了吕布捣乱,燕清虽未真正睡饱,却也安然无梦,养足了精神。 叫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吕布分明彻夜未眠,居然还能保持这么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要只是一晚,当然不不值得他大惊小怪。可这几天吕布有多闹腾,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精神劲头究竟是哪儿来的? 三更起身,两人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冕服,翩翩联袂而出前,燕清不太放心地看了昂首挺胸的吕布一眼,细声询问道:“想打呵欠吗?要打趁现在打,到了典礼上,你位列百官之前,引人注目,就不应失仪了。” 吕布嗤之以鼻:“重光大可放心,不过一宿不睡,布尚不至于如此羸弱。” 燕清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好罢。” 接到郭嘉与贾诩等人后,郭嘉对燕清的这身打扮,也非常诚实地赋予了极高的评价——倒不是他嘴上说了什么溢美之词,光那双目睁大,眸光闪闪的呆滞模样,就已让燕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被燕清不着痕迹地踩了一脚,郭嘉方在贾诩警告的目光中回过魂来,抚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他。 燕清被这难得衣冠端整得浪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愈发头皮发麻,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冷静道:“醒醒。你至于这么夸张么?” 郭嘉啧啧道:“子曰,久居兰室不闻其香,果不欺我。虽晓重光有那天人之貌,之前却因见惯,而不觉出奇,这回盛装而出,又唤来那道惊鸿,真真是风情雅致了。” 燕清不满道:“哪有你这般只取表面,胡做释义的?”孔子哪是那个意思? 郭嘉才不理他,只继续放纵自己好好欣赏了一番这世间绝无仅有、足以倾倒众生的姝丽天人,抱啖美色后,方轻声喟叹道:“可惜啊可惜,如此倾世佳人,偏偏生逢乱世,又无比眼拙,竟叫一不知惜花、也不解风情的大老粗得了,着实暴殄天物。” 燕清眉心一跳,唇角抽抽道:“实不相瞒,似奉孝这般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皮却不甚瓷实的智士,那位大老粗一下就能打扁十个。所以这话,可千万莫当着他面说了。” 郭嘉郁郁地瞥他一眼,却罕有地没反唇相讥,仿佛这真是多么叫人遗憾的一桩事一样,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才在贾诩忍无可忍的呵斥中恢复正常。 刘协早在几天前就住进了斋宫,进行沐浴斋戒,又于昨日,去往祭所,对牺牲与祀具做了省视。 待四更一过,他在司仪大臣的引导下,正式迈入天坛的同时,斋钟也被敲响,告诫诸臣即刻就位,各司其职。 由于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将落入众人眼中,吕布唯有强忍着回头偷瞟燕清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放慢脚步走着,后头跟着一堆谦恭低头的大臣。 待他们步行至祭坛,燕清也终于看清了外披大裘,内着十二纹章、玄上纁下的冕服,头戴前后皆有十二旒的冕冠,是悬白玉珠,腰插大圭,手持镇圭,朝西而立,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傲然睥睨群臣的刘协。 由于燕清有意‘偷工减料’,那两道围绕祭坛的高墙就被撤去了。 百姓却也不敢靠近,只对身怀敬畏地纷纷跪下,神色肃穆地看着,膜拜君王。 在生来坐拥一切、君临天下的皇族中,刘协完全当得起‘命运多舛’的形容。他生母王美人出自名门世家,深得君宠,也因此被何皇后嫉妒,惹来杀身之祸。其父灵帝骄奢淫逸,昏庸无能,宠信奸臣,明知是何皇后所为,却因宦官说情,毅然将其赦免。 若非受董太后庇护,刘协恐怕也难逃魔掌,早早夭折。何皇后没能得意多久,毒杀她与刘辩的董卓却比虎狼还来得阴毒,他空被扶上皇帝之位,却不过是董卓手下苟延残喘的傀儡罢了。 而救他于水火的、也让他一直倚重信赖、放心委以厚托的吕布,却是隐藏最深的豺豹。 想到血流成河、哀声遍地的那几日,刘协的身躯就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无论如何,吕布再有篡权夺位、私掠朝权的野心,能有资格祭祀天地,五方上帝之人,也还是体内流淌着真龙血脉、延续大汉国祚的他。 刘协心中万千思绪,浑然不知在那低眉敛目的臣下当中,容貌最美丽夺目的那人轻在袖中捻指,便有旁人不得见的璀璨金尘向他袭来。 “闪电”这张牌在游戏牌局里的用法,其实与燕清所拥有的这张有不同之处。按理说,它应只能对自身使用,待到一局结束,没判定中,才顺移到下个玩家身上,轮流等待结算,直到那中标的倒霉蛋在他们之间出现为止。 可燕清手里的这张,却从头到尾只会停留在同个目标身上。 就算刘协运气特好,短期内不爆,最终也注定难逃一劫,迟早要爆的。 因有这张王牌在手,燕清才会在吕布他们面前表现得那般胸有成竹。 真正到了用牌这一步,燕清可谓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手抖,将那道闪电挂到了自己头上,那就不折不扣地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在那牌消失时,倒是静悄悄的,可在那张“闪电”真正落到刘协身上,一颗圆溜溜的乌球却开始在他冠顶上形成,空悬不动。 燕清以为就这样了,不料紧接着,在天地间,就被引出了异变。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万里无云,只随晨曦来临变得越来越亮的空中,诡异地出现了一朵不大不小的乌云。 四周静谧无风,它却飘得飞快,很快就引起了底下普通民众的注意,在见到它急匆匆地冲了那么久,最后毫不犹豫地停在了天子正上方,就此纹丝不动时,就再克制不住心里的惊惧,哗然一片。 起初那动静闹得还不大,彻底被齐齐奏起,恭迎神降的雅乐,及赞礼官高声所唱的赞歌给掩盖住了,处于祭坛中心的刘协,自是听不到的。 专心主持祭典的太常亦未留意,可陪祭人员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发现了——那通体乌漆墨黑,透着显而易见的不详气息的云朵,实在极其惹人注目,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巧合罢? 他们抱着幻想,缄口不言,只绷着脸继续仪式。 祭天大典何其重要,要贸然上报,使仪式中断的话,陛下定然对此不吉之兆感到龙颜大怒,要是发作他们,那项上人头也是不保了。 尽管没过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朵恐怖莫测的黑云,在目瞪口呆之余,皆默契地装聋作哑,视若无睹。 而一直暗中眼观四处,耳听八方的吕布、郭嘉和贾诩,自然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他们好歹从燕清口中探得一些内情,这会儿也不似其他官员般对此异象感到诧异或惶惶,而是“原来如此”的淡定了然。 而彻底击碎百官心中侥幸的,是在迎完帝神,由刘协亲自牵来预备敬献上天的狸牛,等着人宰杀后,请天帝享祭时,所有人具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朵在刚才一动不动的黑云,竟是紧随着刘协的走动,一点点地移过去,又一点点地移回来。 刘协也是头一回主持祭天仪式,心里紧张,也是万分专注,便让他错过了周围人面上的恐惧之色。可底下人的动静,实在闹得极大,大到不同寻常,叫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不禁生出几分气恼来,凝眉怒视办事不力的太常。 一滴冷汗从后知后觉的太常卿额上滑落,他嘴唇翕动半点,最后在刘协狐疑审视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陛下赎罪,臣——” 不等他开始诚惶诚恐的辩解,从头到尾都注视着刘协的脑袋顶上,那颗除了他以外没人看得到的黑色小球的燕清,就见到一缕金光在它身上忽然冒出,旋即整颗球都剧颤起来,开始快速膨胀。 这是要中了! 燕清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一声轰隆巨响,那道在乌云中蓄势已久的银色闪电,也毫不犹豫地从天而降。 跟先行的那道震耳欲聋的雷鸣相比,闪电落下的刺啦声响,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大动静。 燕清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接着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划破静谧如洗的天际,似那惩恶辟邪的神罚,直直地落在了毫无防备的刘协身上。 刘协根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被劈得血肉模糊,当场轰然倒下。 而在劈下闪电,宣告完成使命的黑云,也就悄无声息地散得干干净净,叫瓦蓝天空恢复了平静。 底下则已彻底陷入混乱了。 “陛下!!!” 这携天地之威的神雷鬼电,居然是真为击‘天子’而来,公卿大臣们足足怔了几息的功夫,甚至来不及为这背后的寓意感到恐惧,只刚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就再顾不上规矩,争先恐后地跑了上去。 随行的太医来的不是不快,可没参合进那兵荒马乱中的燕清只遥遥看了几眼,就已万分肯定,闪电的效果没打半点折扣。 也就意味着,结结实实挨了一劈的刘协,肯定没救了。 哪怕将太医换作妙手回春的华佗和张仲景,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闪电的威力,足够叫养尊处优、血薄皮薄的小皇帝血条清零,纵不当场一命呜呼,也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药石罔效了。 唯一有能力救他的,就是燕清。 确切地说,是燕清袖中的“桃”牌。 所有人都围在了皇帝身边,自然没人注意到同样没凑过去,而是杵在原地的吕布。 他赶紧走到燕清身边,低声问道:“趁机撤了?” 燕清毫不迟疑道:“当然不。” 他之所以将“闪电”这张底牌藏得深而不露,就连上次来找麻烦的左慈,都没能把它逼出来,自是另有深意。 挖空心思,设计了今天一场大戏,又为此准备了那么久,可不是就为了让刘协简单死掉的。 让小皇帝在众目睽睽下被天雷所惩,失去民心,声誉扫地,只是必要的前置而已。 吕布听得一头雾水:“哈?” 郭嘉与贾诩却是迅速对视一眼,略有所感,同时看向燕清。 燕清冲他们微微点头,牵起吕布的手,先行了一步:“该我们过去了。” 第194章 刘协之恨 燕清示意吕布俯身,附耳去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极其自然地攥着对方的手走了好几步,才幡然醒悟过来。 他轻咳一声,趁着有更多人注意之前,赶紧松开,还欲盖弥彰地拉开一点距离,装得云淡风轻。 吕布不快地皱了皱眉,却拿他没有办法。 祭坛中央已是一阵兵荒马乱,吕布大步流星地走过他们,弯腰拾起那缚着太牢(祀牛)的绳索,用那小巧而锋利的刀刃在脖颈处一划,血还没来得及涌出,就被他给利索的丢到了柴薪之上。 “燕公此举是为何故?” 本是六神无主的太常,见到吕布竟如此胆大妄为,一时间连奄奄一息的陛下都给忘了,怒喝出口:“惊扰上神,你——” 吕布宛若未闻,只扬声昂首,直视郎朗碧天,颂道:“皇皇上天,昭临下土。集地之灵,隆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赫然是那《祭天辞》。 郭嘉与燕清默契十足,根本不需要燕清特意交代,见那牲畜进了柴草堆里,就已做好准备,不等太常发完脾气,只在吕布背诵完最后一个字,就不动声色地挥动了那有虹光隐曜的朱雀羽扇。 于是正守在为生死未卜、濒死呜咽的刘协身边,焦急地等待着太医诊治结果的众臣,刚随太常的喝骂转过头来,就看到那只有一脸傲然的吕布独自在旁的柴草上,倏然绽开一朵烈焰来,一下就将那挣扎不已的太牢吞噬殆尽。 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 更让他们深感人世颠覆的画面还在后头:只是眨眼功夫,那来得悄无声息的火焰,就已将吕布亲手以粗鄙无礼的方式献上的狸牛烧成一小簇灰烬。 紧接着又在无风无雨的坛台当中,蓦然熄灭。 一是在众目睽睽下,为天弃若敝履,得雷电严惩,命不久矣的无实天子;一是得天厚爱,大权在握,身具天授武魁,正代主摄政的燕王。 保皇派皆已以血以身相荐,余下的,就只是些识时务的俊杰了,自然清楚该如何选择。 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若说之前的他们,还敢在内心埋藏不满的话,如今天已明了授意,他们再听吕布号令,只有完完整整的臣服,也是名正言顺地应天之兆,遂大势而行了。 吕布俯首诚谢,旋即冷笑,漠然看向对他满是敬畏的百官:“天已享祭,诸位为何不满?” 刚还慷慨激昂的太常,在亲眼目睹了这般神迹后,也只剩一脸惶惶地喃喃自语,跪拜叩首,不敢与他对视。 而燕清则早在吕布表演烧牛好戏之前,就已经悄悄摸地移动到刘协身边了。 他一边默默地观察着刘协的情况,一边冲吕布使了个眼色。 吕布会意,迈着大步过来,犹如带起阵阵劲风,直迫得众臣噤若寒蝉,纷纷避让。 就连守在刘协身边奋力做着无用功、其实内心畏惧至极的太医们,也不例外。 一下就将刚还被众星拱月的刘协给孤零零地撇在了原地,显得凄凉无比。 燕清也翩然起身,随他们退开几步,却在与吕布擦身而过时,飞快将袖中所藏的蜜桃放于对方手中。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3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桃”牌虽能在离开他身后维持一段短暂的时间,却绝对会在十息后消失不见。 吕布听燕清说过这点,心里莫名涌出一丝紧张来,面上却不露分毫端倪,依然是漠然无情的模样,也不下跪了,就粗鲁地掰开皇帝被劈得半焦黑的下颌,将那饱满丰盈的桃往那嘴里塞。 刘协此时所尝的滋味,是他过去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怕痛楚,却只能生生受着,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真宁愿死了算了。 偏偏一时半会没有死去,也没法失去意识,痛也只在不断加剧,没有半点好转。 刘协眼也连条缝隙都睁不开,更别说开口下令了,再轻微的吸气呼气,都成了莫大折磨,仿佛要将胸腔给撕裂开一般。 他连自己的嘴唇被掰开都一无所觉,因铺天盖地的痛已覆掉了一切,只有那忽然出现,汨汨涌入口中,让这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渐渐离去的甘甜,他发自肺腑地感激着。 待刘协真正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离了那噩梦般的天坛,回到熟悉而冷清的宫室中时,他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似卸去极大负担的轻松。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他虽侥幸得救,也因伤得极重,不可能恢复得像从前那般了。 听着内侍就那天所发生事情的滔滔不绝地进行讲述,刘协很是耐心,亦是了悟。 他再蠢得无可救药,时至今日,也不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尤其他是见过那有谪仙雅名,受民众爱戴万分的燕清,在谈笑之间,就使那近百人命丧当场的。 燕清既有那堪比鬼神的厉害本事,又一心一意地辅佐吕布,那不惜为此沟通天地,操控雷电,行那逆天而行、欺瞒众生的劣事来,也不甚出奇。 荒唐可笑的是,那日之事势必遭到宣扬,而受到蒙骗的愚民只会当是他这大汉天子做下何等罪无可赦之事,方激怒上天,独降灾厄于他一人身上,恐怕没少为此抚掌大笑,饮酒叫好。 却不知是那鹰扬奸雄猖狂行凶,又惺惺作态,施恩救他一命,好彰显自身无私恩德,乃是上天所授之正统。 而他就算将这一切公之于众,也断无人肯信了。 想到这点,刘协冷笑出声。 纵肯信又如何? 观现今天下,诸侯耽于内斗兼并,浑浑噩噩,根本无人奈何得了权势滔天的吕布了。 罢了。 刘协越想越心灰意懒,凭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跟吕布所仰仗的庞大势力抗衡? 要保住己身,恐都将成奢望。 他走了这么会神,下定决心后,便打断了内侍的讲述,平心静气道:“吕布可留了别的话?” 内侍一愣,并不作答,只本能地看向门的方向。 而不知静悄悄地伫立在那多久的燕清,便微微笑着,走了进来。 刘协胸口骤然一窒,目呲欲裂。 燕清淡淡行礼,道:“陛下。” “燕爱卿果真好手段。” 燕清一如既往地美貌惊人,使人见之忘俗,可在刘协眼中,也只是害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比恶鬼更来得可憎。 他终归是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宠辱不惊,瞬间就被逼出了怒火:“汝伪造天地之威,佐那篡权夺位之贼,生时为虎作伥,虽逃过唾弃,死后也将被汉室先灵之谴,如此罪无可恕,还胆敢来此耀武扬威么!” 那内侍见他明明还躺在床榻上起不得身,却无端端地发起了疯,连那分明是老天降下的重谴,也硬要归罪到正手握重权、也是燕公身边最受宠信的大鸿胪头上,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待回过神来,刘协越是破口大骂,他就越吓得抖若筛糠,要不是汉室先祖仍有余威震慑,他是恨不能扑上前去,将这无知蠢帝那张胡说八道的嘴给捂上。 燕清却面不红气不喘,只温和地笑了笑:“这暂且不需要人,你先下去罢,我需与陛下单独谈些正事。” 那内侍如蒙大赦,赶紧谢恩出去了。 燕清好整以暇地坐下,哪怕刘协此时表现得犹如返祖,像刘邦那个市井流氓一样,不知哪儿翻来那么多足够叫帝师晕倒的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对他骂个不停,也只涵养极好地等着。 甚至在小皇帝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撕心裂肺、又不可避免地牵动伤势,疼得死去活来时,好心帮着拍抚其背。 刘协当然视这种举动为奇耻大辱,连痛都顾不上了,狠狠将他手拍开,怒道:“现无人在,不劳惺惺作态!” 燕清从善如流地收手,没让他碰到半分:“看陛下还在气头上,要不为臣改日再来罢。” “何必改日?”刘协冷笑:“是毒酒一杯,还是白绫三丈?” 燕清摇头,气定神闲地解释道:“若我等真有心害陛下性命,当时袖手旁观即可,何必费颗仙桃,将您救回来?您做此防备之态,一来多余,二来可笑了。” 不等刘协再开口讥讽,他就从袖中取出写好的诏书两封,一为罪己诏,一为禅位诏,微笑道:“陛下可择一而用,亦可两者同取。” 刘协冷眼不答,咬牙切齿,也不去接,却不料燕清一开始就没打算交到他手上,而是风度翩翩地直接放在桌上,还贴心地移开了瓷壶,彬彬有礼道:“陛下若实在心气不平,撕了它们泄气,也是无妨的。” 说完,燕清就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去了。 不似演义里还得找个人辛辛苦苦抢那传国玉玺,闹出曹节这皇后大义灭亲、贞烈向汉的大戏,燕清早就将那备好了。 燕清不等刘协纠结完就走,倒不是故弄玄虚,也非是刻意耍欲擒故纵的手段,而是他的确快忙疯了,今日专门抽空来见刘协,也不主要是为了送诏书而来,是想看他伤势恢复怎样。 他只给刘协用了一颗桃,而刘协又不比张辽、赵云那等勤加锻炼,身体健实的武人,于是效果也十分有限,只将其从生死边缘上拖了回来,却远谈不上真正康复。 被闪电当头劈中的剧痛,想必也叫刘协吃尽苦头了。 结果见他危而复存,刚刚苏醒,就能这么中气十足地痛骂和诅咒自己,燕清还挺感意外的。 燕清自认脸皮厚得很,不至于真跟个比自己岁数小上不少、还的的确确被他们抢走从父辈处继承的最大财产、又遭了被雷劈得一度濒死的手下败将计较什么。 刘协没有怀疑人生,而是立马猜测出“闪电”落下的真相这点,倒是仍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他在用“万箭齐发”时,就已知道刘协看得一清二楚,亲眼见证过他身怀秘术了。 这样既可叫刘协输得明白,也能让他生出无法对抗的退避之心来,还不用担心他试图嚷嚷出去。 且不说刘协会不会真蠢到连吕布难得发了善心、最后给他留下的一条小命都浪费掉,说出这荒唐话后,先是失尽民心,后又尽丧地位的他,都注定无人会信。 招来嘲笑讥讽,倒更有可能。 对没有能力再反抗,也没有资本东山再起的对手,非要赶尽杀绝,日后难免遭人诟病。 燕清尽可能地想避免吕布留下名誉上的污点,而刘协憎恨的苗头从头到尾就是冲着他来的,倒也不错。 史上的曹丕能将他养至寿终正寝,他们自然也能。 退一万步来说,刘协要真敢有异动,燕清能劈他一次,就能再劈他一百次。 至于九泉之下,会否有已逝汉帝的报应,燕清也只浑不在意地一笑而过。 刘协不敢去恨武艺绝世、性情阴晴不定的吕布,就揪着自己这软柿子捏。恐怕也习惯了将自己的不幸和失势,尽归咎于他贪恋权势,不佐正统,而为虎作伥上来。 燕清越是表现得才能超群,刘协就越恨他宁侍逆贼,不奉正主。 可在燕清看来,刘协说到底也是被那暴虐无道、侵官暴国、臭名昭著的董卓董太师选出来,捧到那高位上的。 哪怕只是做个傀儡,也终究不是他那个骄奢淫逸、卖官养宦、昏庸之至的亲爹汉灵帝所立。 东汉这朝代在立嗣上,本就荒唐得很,除了开朝的刘秀外,自孝和皇帝以来那些继位的皇子们,年纪都轻得惊人:最大的刘辩没超过十七岁,最小的刘隆出生甚至不过一百七十多天,而刘协在被扶上去时,也只是个乳牙都没换齐的稚子。 既然皇帝无法理政,那大权旁落,也只是落入肆意作威作福的外戚手中,成了鱼肉百姓、谋取私利的道具。 换作战事迭起的乱世,那觊觎者,就变成居心叵测的诸侯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4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吕奉先,才是他踏过几千年的岁月长河而来,为这天下所择的英主。 别说吕布就算干得再差,也不可能比岁数才一百多天的婴孩要来得糟糕,就算他真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燕清心甘情愿去为他描补。 ——谁也羡慕不来。 第195章 同床异梦 虽有两封诏书以供选择,可只要小皇帝但凡看清一点大势所向,不再自欺欺人,就会聪明地选择禅让诏,而非罪己诏。 罪己诏,说白了只是皇帝面对天谴天灾,或是局势失控所引发的极大负面影响时,通过做出自省自责、知错就改的低姿态,再次强调且标榜天子的正统地位,致力挽回民心,不肯在权力上被真正削弱的政治作秀罢了。 不过刘协本就无半分实权可言,舍起来也非割肉的剧痛,只更多是心疼祖宗基业落入奸贼之手。 经此一事,他哪儿还认不清楚,自己的身家性命,尽都被捏在窃国贼燕清的一念之间? 而在祭天大典中,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记显是专冲他来的神雷,有心人又暗中造势,别妄想消除影响了,恐怕早已载入史书中,留下无法翻身的千古恶名。 最为憋屈的,莫过于他被算计死了,愚民也只会拍手称快、奔走相告了。 刘协在玉碎还是瓦全之间痛苦地挣扎了几天,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做了回识时务的俊杰,选择了禅让诏。 于是在初平十一年三月,许城周边三郡纷纷来报,一有凤凰来仪,一有麒麟降临,一有黄龙出现,这连番‘吉兆’下,重伤卧床的刘协不等满朝文武上奏,就自惭无德无能,天雷更证汉祚已终,下了禅位书,欲效尧舜之举,让位于吕布。 当然,按照常规套路走,吕布还是得跟他来个三辞三让,才勉为其难接下的。 尽管众人多有察觉,可在刘协真正下诏、到吕布正式接下、将此讯广而告之时,还是叫最先得到消息的整个许城彻底沸腾了。 百官根本不敢想那道天雷实是有仙人之名的燕清操纵的结果,只在刘协被劈得奄奄一息、吕布毫不犹豫地代他草草完成了祭天大典、且显而易见地得上天所喜、又不计前嫌地救了刘协性命后,就知道想要匡扶汉室的话,是真正半分希望都没了。 跟忧心自己前程、不知吕布会否将他们这些一贯和他相看两厌的人来回大清洗的官员相比,黎民百姓的想法就要单纯多了,是真心实意地替吕布将要上位感到欢欣鼓舞,喜极雀跃。 见整个豫州自发地陷入了通宵达旦的狂欢之中,且这股喜庆之气还在不断往外扩散,很快影响到了离得最近、也是吕布的统治最为稳固的扬、兖两州,渐渐地就真有了普天同庆的气势后,燕清就干脆地放弃了多此一举地引导舆论走向,而是任由它们往好的方向继续发酵了。 有汉室自己作死、失势多年在前,又有燕清等臣子辛苦打下的坚实基础在后,还有吕布的万分争气,不但开言纳谏,四处征伐未尝一败的保障在间,叫百姓安居乐业,尝到不受战乱侵扰的好处,自发地感念他恩德,接受起来才如此之快。 乱世之中,能者为王,倒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对于自己已成为众望所归这点,吕布虽听燕清说过,却并无实感。直到他一次从兵营回来,却被热情掩道的城中百姓截住,团团包围,被耽误了近两个时辰,才艰难回到宅邸后,心有余悸之余,就是彻头彻尾的不可思议了。 他思来想去,都只将这归功于燕清,燕清却笑说:“德布四方,民心归顺,分明是主公奋斗多年应得的,清可不敢妄居了这功去。” 吕布的语气斩钉截铁:“当日在长安府中,若布未遇重光,不得你运筹帷幄、尽心辅佐,何来布之今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自己的长处上,吕布从不谦虚,也向来坚信自己在行兵打仗颇有心得,而在单打独斗上,则是无人能挡的威武。 可对于自己的短板所在,他这么多年来,也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又岂会不知重光为此殚精竭虑,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燕清摇了摇头,哪怕只是两人私下里说的悄悄话,也不肯受此大誉:“最初清确有取巧,后文有文和、奉孝、元直等人出谋划策,武有子龙、文远、公明、伯符公瑾他们浴血奋战,岂能全归功于清一人?” 吕布却在此事上尤其固执己见,寸步不让,燕清多解释几句,他还恼起来了。 只气自己口舌笨拙,说不过燕清,便捂着耳朵,耍赖般躺到榻上一动不动。 燕清被他这简单粗暴的抗议给惹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会儿也不早了,他们也已洗浴完,换好了寝衣,燕清好脾气地笑了一笑,将灯灭了后,也静静地伤了榻。 要搭筑好受禅台,并不用多久就能完工,再加上一些必要仪式的筹备,最晚不出七日,吕布就将正式登基。 这也意味着,吕布将搬入皇宫去住了。 天下至高的权利与名誉,也意味着莫大的责任和约束,吕布纵是野路子出身,也不可能违背太多。 最直观的影响,是他们再想同床共寝的话,就不可能是吕布出格地溜出宫来,而是得召燕清进去了。 而这次数,也当适当控制,多了就不再是主臣推心置腹的佳话,而是暧昧不清的奸佞恶闻。 而吕布本人,显然压根儿都没想到这点,只潜意识地认为,自己能在燕清府上赖个天荒地老。 燕清对此心知肚明,却刻意不做提醒,省得吕布这有时任性起来,就一昧蛮不讲理的家伙干出点荒唐事来。 只在忙碌之余,想到这般亲密无间的日子正式开始倒数,他再淡定自持,也难免有些触动。 再有是,在有了诸葛亮这出类拔萃、表现也堪称无可挑剔的义子后,群臣对吕布娶妻纳妾上,就渐渐偃旗息鼓,催得不那么紧了。 在东汉末年,义子可不只是挂个名头,而是切切实实有继承权的。 可在吕布登基为帝后,后宫还保持空无一人状态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哪怕吕布坚持,也不知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又能坚持多久。 思及此处,燕清轻轻地叹了口气。 吕布还在装死不动,他也不管,只躺在了床上,默默想着心事,一时间没有半分睡意。 待他回过神来,看向自始至终都老实得不像话的吕布时,才愕然发现,处于最安心的环境当中的吕布不知何时已累得假戏真做,呼吸绵长平缓,真睡着了。 “晚安,大傻子。” 燕清忍俊不禁,给他盖好被子,又忍不住俯身在那冰冰的颊上落下一吻,指腹轻轻抚平那不知为何紧皱的眉头,方躺了回去,阖眼入眠。 吕布这一觉,却睡得毫不安稳,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谓是噩梦连连,直叫他满头大汗,呓语不断。 他先是梦到自己回到了董卓伏诛那年的长安城。 依然是他亲手杀了董卓,可大概是因为贪恋一时权势,选择了留在朝中,与王允一文一武,共同把持朝权。 到了这步,吕布尚未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隐约觉得非常不妥。 董卓的确该死,他杀得也不坏。可王允那老儿分明只将自己当做以可用利驱使的卑下剑客,怎么可能大方地真肯与他分享呢? 吕布还没来得及将这事儿琢磨明白,王允就已鬼迷心窍,竟不顾众人劝解,一意孤行地将那名满天下的大学士蔡邕给杀了,而理由不过是对方为董卓之死落了眼泪。 众人唉声叹气,吕布也傻了眼,觉得大事不妙。 蔡邕难道不是那谁谁的忘年交,这谁谁的岳父来着,咋就忽然死这儿了? 怎么也没个稍靠谱点的出个主意,就任由他们胡闹? 可不等脑壳发疼的吕布做出正确应对,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四将,就听取了谋士贾诩的计策,杀了个回马枪。 这四个平日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的破喽啰,也敢欺到他头上? 吕布火气冲天,暴怒提抢而上,兵马是带了不少,却冲动之下中了计策,反被气势汹汹、队伍日益壮大的叛军给打得落花流水,竟丢脸地要落荒而逃。 走前他不忘去见王允,客气地问要不随他一起投奔袁术去——天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想到去投奔袁术那蠢货的,王允死到临头,却想起风骨来了,拒了他的好意,慨然赴死。 吕布不过意思意思问问,见他拒绝,就更心安理得了。 只是他刚迷迷瞪瞪地跨上赤兔,三番四次回首,老感觉自己身边少了什么的时候,看着一脸呆样的伏义来了。 “将军大人,可要将夫人们——” 吕布扫了眼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的长安城,一口否决:“不带。” 这是匆忙逃命去的,带不得累赘,要是勉强带上,一来耽误了最好时机,二来说不得反倒在叫她们在忙乱中被害了性命。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5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而她们留在城中,他只要还在外活着一日,接管此城的人就不敢将他得罪死了,起码不好明目张胆地对他家眷下手。 伏义诺诺地应了,却不退下,吕布刚要不耐烦地呵斥,虎头虎脑的文远就也斗胆凑了过来:“那……将军大人新纳的那位貂蝉夫人呢?” 吕布彻底茫然:“貂蝉夫人?” 貂蝉是个什么玩意儿?咋是他夫人了? 与发问的张辽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就听得队列后方一阵喧闹,他刚要为这糟糕的军纪发火,就见一顶胡里花哨的轿子被哄抬来了。 张辽如释重负:“貂蝉夫人已至,将军大人尽可放心。” 吕布艰难地将连篇粗话憋在嗓子里,他也不知为何,往日张口就来的话,却像是被莫名的力量约束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他紧拧着眉头,也顾不上计较那顶花轿有多格格不入了,直接催马过去,掀开帘子,要探个究竟。 这一下就对上一张含情脉脉的翦水秋瞳,含羞带怯的花容月貌。 吕布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悚然的凉意搜搜地往骨子里窜。 那张的的确确见过,却从未谈得上喜欢的倾国佳人见他脸色阴云密布,万分可怖,便娇声嗔道:“奉先大人?” 吕布浑身剧震,忽福至心灵,顿时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中气十足地爆喝一声,当得是直入九霄、气势凌云—— “谁要这破玩意儿,老子的重光呢!!!!” 第196章 遍寻不到 夜深人静的,忽闻耳畔惊天动地一声吼,那倒霉地睡在他身边的,只要不是死人都会被惊醒。 燕清自然也无法幸免。 吕布的那声爆喝,效果之猛就似耳边炸开一道惊雷,直叫燕清倏然惊坐起来,脑子还在嗡嗡响,一时半会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待见到守在外头的侍卫一脸警惕地闯进来、却不察半分端倪时,燕清下意识地与小心询问的侍卫相顾无言了一息,才勉强清醒一点,立马俯身仔细查看吕布。 却见吕布面色狰狞,双手攥得死紧,成那青筋暴跳的铁拳,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满头大汗不说,嘴里还时不时冒句含混不清的怪话出来。 燕清哪里还看不出来,表情如此丰富,却紧闭着眼的吕布,不过是发了噩梦罢了? 难得说回梦话,却非得一鸣惊人,把所有人都惊吓一通。 燕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道:“……都退下吧,无事。” 侍卫们也明白过来,露出讪讪之色,只不想惊动这还在呼呼大睡的猛虎,蹑手蹑脚地出了去,还不忘轻轻地将门给带上了。 等他们全出去了,燕清才敛了那抹淡笑,报复性地掐了掐还睡得死沉的吕布的双颊,吕布却只烦躁地闷哼一声,仍旧不醒。 嗯? 燕清感觉到很不对劲了。 莫不是被梦魇着了? 按理说吕布身为习武之人,又常在军旅,睡得极浅,哪怕越到后来就能越在他这收获安心,也是经历了一段颇漫长的适应过程的。 如今没那么警醒是实话,与自称‘孤好梦中杀人’的曹操更是没得比,可也绝没到连刚刚侍卫破门而入的动静都没能吵醒他的地步。 燕清若有所思地盯着吕布那变幻莫测的表情,轻轻地在他脸上拍了一拍,果然没能唤醒他,却也不大惊小怪地喊人进来,而俯卧下来,一手平放在榻上,另一手撑着下颌,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反正被噩梦缠一会儿又不会掉块肉,作为无端吓醒他的代价,就让近来愈发表情匮乏的吕布,负责多表演会儿变脸好了。 此时的吕布,自是对燕清的恶趣味一无所知,还沉浸在那荒诞离奇的梦境当中。 在他大喝出“重光”二字时,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出,在文远眼里闪过的疑惑是真非假。 这叫吕布在困惑不解之余,也感到毛骨悚然。 顾不上情况危急,他凶神恶煞地当众审问了张辽几句,又将高顺也挑出来问,然而他俩的回答一般无二,具是不知军中有“燕清燕重光”此人。 吕布登时沉下脸来。 只恨他自己脑子,此刻也迟钝得很,刚才还是多亏那故作娇羞的貂蝉给惊了一惊,才想起一星半点。 知晓燕清是个对他极重要的聪明人,应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片刻不离才对,却不知为何不翼而飞了。 高顺不知自家面无表情的主公症愁肠百结,只听得喊杀声渐近,偏偏还得带着个不会骑马、只能乘车,美丽而娇贵的新夫人貂蝉,注定被拖慢行程。 再不走,定然就来不及了,说不得将面临一场恶战。 众将心里彷徨,可发号施令的吕布却还沉吟不语。 高顺余光一扫后,心里飞快盘算一通,即刻得出结论,只有硬着头皮,出列催道:“主公,此地凶险,不宜久留,不若速速撤离。” 有他在前顶着,张辽也怀着有难同当的义气,斗胆直言道:“主公若有不解之处,不妨待撤离此处,再做决断。” “唔。”吕布如梦初醒,也知道这儿的确不是长考的地方,毫不犹豫地颔首道:“尔等所言极是。众将速速随我离去罢!” 然而没行出多远,他就豁然想起什么,调转马头,阴着脸向不明所以的张辽命令道:“带她做甚么?还不扔了!” 张辽一脸懵然:“啊?” 高顺隐有所觉,却也以为是自己听错想多。 吕布只觉这俩部将变得尤其蠢,几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都说清清楚楚了,还听不懂么? 他不耐烦得肺都要炸了,也不知为何,就是瞧那精致轿子里的人特别碍眼。 到底知道迁怒于人不是好习惯,吕布强压着火气,扬声重复了一次:“将那玩意儿撇下!” 张辽与高顺对视一眼,最后麻木不仁道:“恕辽冒犯,只是主公您所指的……”他轻咽了口唾沫,轻轻道:“莫不是,貂蝉夫人?” 吕布拧着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废话!再不丢了,就连你一块留下罢!” 吕布掷地有声,说完就再没回头,一夹马腹,催赤兔去了最前头,同时提戟在手,将那些不巧撞过来的没头苍蝇干脆利落地宰了。 张辽求救般看向高顺。 高顺也为难不已,半晌道:“既是主公命令,我等唯有照做了。” 张辽:“……” 回头主公要是后悔了,会不会要杀了他泄愤? 尽管怀着深深的忧虑,张辽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主公要将貂蝉夫人丢下不理的命令。 貂蝉因离得远,在吕布露出震惊之色,旋即猛然咆哮出后,就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了。可她心思玲珑细腻得很,又怎会看不出吕布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饶是她再聪明,也没法理解这情浓转薄的神速了。 这些天里分明千依百顺,猛虎温驯如猫儿一般,走前也宁舍家眷,独带上她,怎刚见了面后,就跟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张辽对貂蝉那盛极招祸的容貌毫无感触,是以未怜惜泪光盈盈、端的是楚楚可怜的美人。只板着脸喝令兵士远离那车架,追上前头的人。 不过虽撤走了马夫,张辽倒不至于一点余地也不留,好歹将那几匹拉车的良马给留下了。 要是貂蝉夫人真有心想跑,自能想办法解决;要跑不动,凭她倾城美色与灵巧手段,要苟活下来改嫁他人,也是易事一桩。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6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朝夕令改了一回后,就再没将貂蝉放在心上,一边驭马杀敌,率兵冲出城外,一边分出点心神来,试着回想‘燕重光’的相貌。 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大多数部将在心中打上了性情反复无常的标签。 众所周知的是,吕布对绝色佳人貂蝉朝思暮想,也是为抢夺她方与董卓反目成仇,不惜行下叫人掩鼻唾骂的弑父恶罪。 在董卓伏诛后,也不顾清剿逃兵败将,而是放他们离去,行成今日大患,光惦记着去郿坞,接那早被董卓玷污过的爱妾貂蝉去了。 纳其做妾后,就只顾日夜缠绵,正事都彻底懈怠了。 思及此处,高顺便不由心忖,只要主公非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幡然醒悟,肯真离了叫他一度色授魂与的妖祸,倒也好极。 然而吕布很快又叫将士们大吃一惊了。 之前分明说过是去投奔袁术,怎一路千里奔袭,却半途变卦,改驻扎至豫州许县了? 他们心里疑惑不解,只碍于吕布向来说一不二的威势,不敢开口询问,只默默服从。 要真问出口了,吕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是朦朦胧胧地觉得这已被打成筛子的豫州破地儿极为亲切熟悉,想也不想地奔来了。 等暂时安顿下来了,吕布一面为军中无谋士可用感到头疼,一边被唤起了越来越多的事。 重光呢? 若是心爱的军祭酒在,怎会使自己落入如此狼狈地步? 吕布心里焦躁,想起自己却是对重光的切实来历一无所知,只记得其自称来自长坂坡,却更似谪仙在世的缥缈莫测。 抱着侥幸,他还是派出去许多士卒去长坂坡打探,同时赶鸭子上阵,先把脑子还算聪明的张辽和高顺各当半个智囊使。 然而二将在战略上还能提供些不错的意见,于内政上就是不折不扣的一塌糊涂了。 吕布不是没想过先寻别的幕僚解了这燃眉之急,可他在长安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夺美妾就毫不留情地手刃了义父,又随王允荒唐跋扈,最后落得无措出逃的劣名已是传遍天下,真正的有学之士,又岂会肯真为他效力? 贾诩在长安如鱼得水,自是得不到了。吕布很快想起还有一极厉害的人才——郭嘉郭奉孝,忙唤人备上无数美酒,打探了他的住所后,将酒水送去,只求闻面。 结果郭嘉根本对他不屑一顾,一直闭门不见,酒水也一概拒收。 又极精明,在屡吃闭门羹的吕布发怒,要请他吃罚酒之前,他就悄悄地带上家眷仆从,卷细软逃去别处避祸了。 从头到尾连面都没见到的吕布却没气得七窍生烟,而是恍然大悟。 原来郭嘉看重的,从来不是酒水,而酒水在他身上,也并不是真的无往不利。 实际上,在他印象中那般见酒眼开,又好说话的郭嘉,其实纯粹是喜欢燕清这个送酒的人,才千依百顺。 四处碰壁,粮草又将告急,吕布无奈之下,只有效仿燕清的方法屯田养民了。 可单靠一群只会烧杀劫掠的大老粗,谈何容易?主意是好主意,没了心细如发的重光倾力辅助,施行起来却是举步维艰。 磕磕盼盼地,耽误了整一年才渐渐步上正轨,效果还比吕布记忆里的要差得远了。 学舍更不可能办了。既是没闲钱,也没那精力,更是吕布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处境——就凭他的臭名声,纵勉强开了,士人恐怕也只会以在此进学教书为耻罢。 吕布强迫自己沉下气,捏着这一手烂牌,一张张谨慎地打,很快让他等到了袁术取下扬州、却好功自大、直接北上伐曹去的大好时机,循着记忆中的那般,趁机取了扬州去。 叫他始料未及的是,豫州局势根本不稳,又缺可靠人选坐镇,于是扬州打下没多久,豫州就被虎视眈眈的世族给夺去了。 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吕布愈发地思念重光,派去长坂坡探访的兵士也越来越多,却全是无功而返。 重光,重光。 吾妻重光。 你究竟去哪儿了? 天下纵大,凭燕清卓绝才干,即使自主转投他人,或是被慧眼者捷足先登,也不可能这般默默无闻。 思及此处,吕布其实隐约有了极不妙的预感,心中彷徨绝望之至,却不敢去相信罢了。 支着腮正欣赏着吕布变脸秀的燕清:“……” 吕布刚还一脸要砍人的凶恶犀利,怎渐渐地就呜呜呜了起来,眼皮下还湿漉漉的,像在哭一般了? 第197章 梦里梦外 眼皮底下,显然是不可能流汗的。 燕清顿觉非同小可, 再没法当场热闹看下去了,赶紧将桌上的瓷壶取来,一边将凉透的茶水慢慢往吕布那汗涔涔的脸上倒,一边轻轻拍着, 凑到耳畔去, 连声唤着吕布名字。 效果不是没有, 至少他清楚地看出吕布眉头皱得更紧,呼吸也愈发急促,薄唇微微掀开, 露出底下紧紧咬着的牙,眼皮加速颤动着, 显然快要醒来了。 燕清的举动, 直接影响到了吕布梦境的进程,他只觉上一刻还在扬州辛苦屯田, 同时手忙脚乱地应对虎视眈眈的刘表, 下一刻四周景象就倏然一花,他人站在寿春墙头,外头是刚占下徐、兖、豫三州(陈宫虽对曹操杀害边让不满,却一时间物色不到合适人选,是以按兵不动,暂不煽动叛变、扬州也是离得太远了,无法联系上),春风得意的曹操亲率大军,兵临城下。 当吕布被魏续郝萌几人暗算,画戟被偷走,人也五花大绑,和张辽、高顺一起,跟鸡崽子似地被丢至曹操跟前,暴跳如雷时,燕清也将水倒完了。 吕布还是没醒,燕清烦恼之下,唯有另辟蹊径,扯了根枕头里的鹅毛出来,开始不轻不重地挠他脚心。 吕布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蜷起腿来,人也猛然清醒过来了。 他醒来了,燕清也默默松了口气,随手丢了鹅毛,抬眼一看,不禁立即取了张干净帕子来给他擦脸,好笑道:“主公是做了什么梦,怎哭成这样?” 吕布这时的模样,真是狼狈到了极点——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汗渍与泪痕阡陌纵横,本是威风八面的老虎,竟成了可怜的花猫了。 吕布却不发一言,只大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燕清见他这般反应,不由讶道:“莫不是与清有关?” 吕布神色依然纹丝不动。 燕清耸了耸肩,在他看来,吕布顶多是做了个相当悲伤的噩梦,又碰巧赶上了情感充沛的时刻,才哭得这般凄惨,却完全称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充其量是作为个大男人,一不小心叫他瞅见了哭哭啼啼的画面,难免感到尊严受损吧。 可房间里没外人窥得那眼皮下的湿意,而他与吕布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更丢脸的事也不是没见过,何必这般在意? 甭说是说梦话掉金豆,就算尿了床,燕清都自认会宽容地当没看到,顺道帮着收拾残局,而不可能去笑话他的。 是以吕布的眼神不太对劲,问话也不回,燕清思来想去,也只归咎于对方还沉浸在梦里的伤痛中,脑子发懵,才未能回神。 “光擦不够,你先坐着缓缓。”燕清贴心道:“我去叫水,再帮你洗把脸去。” 然而他刚挪到床沿,将一腿放下,探着欲寻那布履时,跟泥塑木雕似的吕布就活了过来,却是大力箍住他的腰身,往后用力一带,一具结实健硕的躯体,紧跟着像座山似地压下来了。 “做什么!” 燕清被他这毫无预兆的袭击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险些叫了出来,压低声音呵斥一句:“明日有正事要办,别胡闹。” 可吕布在不打招呼地扑到了他,将他死死地禁锢在身下后,却并未似他以为的那般,以耍赖讨好的方式求欢纠缠,只缓缓俯首,将汗湿的大脑袋埋在他肩颈一带。 燕清愣了愣,感受到吕布有如实质的不安,不再迟疑地以双手环抱住他,安慰地在那有着斑驳疤痕的背脊上摩挲一阵,也不再问询梦境的内容了,只柔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只是个梦而已,醒来就好了。” 吕布还是沉沉地压着他,并不给予半点反应。 燕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单薄寝服的领口被发烫的湿意徐徐浸透,带来一阵阵让他不安的气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7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不由自主地乱想了一阵,吕布忽然怒气冲冲地开口了:“断奉孝的半年酒水供应。” 燕清毫不迟疑地应了:“好。” 看来是郭嘉在梦里惹到吕布了? 这猜测刚冒出来,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吕布就继续秋后算账,冷酷无情道:“再取消文和半年休沐。” 燕清这次略略犹豫了一下:“……好。” 贾诩历来谨小慎微,怎么也被吕布惦记上了?别是被迁怒的吧。 剥夺郭嘉一段时间的喝酒的权力,是对他身体有益的事,燕清倒是赞成。可贾诩就……总之先应承下来,待吕布不再气头上了,再去劝他回心转意吧。 燕清拿定主意,吕布也一气呵成地放完了要将郝萌、侯成等人一概降职不用、再想办法剁了曹操全家的狠话,再度沉默了下来。 待吕布再次出声,一贯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就夹带了浓浓的鼻音,还有几要溢出的余悸:“若是重光不在了,布该去何处找寻?” 燕清心思剔透,一下就将困扰吕布的关键猜了出来。 他不是不可以避重就轻,将吕布安抚住就够了。 可或许是吕布将搬进宫中的日子近在眼前,燕清思来想去,却是冲动了一回,决定如实相告,将心迹表明:“只要有主公在,清定将不远千里赶来辅佐,不离不弃,至死不渝。除非是……” 吕布立即追问:“除非什么?” 燕清轻叹一声,平静地补充完:“……我已不在人世了。” 先是他那么多年的憧憬崇拜,再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心心相印,相互陪伴,共同成长,哪怕最后做不成恋人,而将回归单纯的主臣身份,燕清都无比确信,自己是不会与吕布分道扬镳的。 吕布岁数比他要大上十一年,按理说,先离开的肯定会是吕布,可燕清只清楚自己有随他共赴黄泉的决心,却不知道,自己这具表面上不见丝毫衰老迹象的奇异身体,究竟能活多久。 在伤感的话题上,燕清自认回答得谨慎又点到为止,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是说错了话。 因为吕布在听到他的答复后,再没开过口,也没变过姿势。 好在除了最开始那一下外,吕布没真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放到燕清身上来,而是以肘部撑在两侧,支起身来。 以至于燕清忐忑地等着他下次发问,却等着等着,就被倦意击垮,在这一片死寂当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而吕布,则早就不见踪影了。 他起身揉揉眉心,稍冷静下来,方唤侍婢进来,也不忙洗漱更衣,而是先问起吕布去向。 ——果不其然,又是去军营了 。 燕清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梦,才能把吕布逼到那个地步。 因想得太过入神,他用膳时完全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以至于一不小心将盛满白粥的勺子塞错了方向,没进到口中,却是撞在了挺直的鼻梁上,害他既被烫了一下,也被勺子碰到筋骨,发酸得很,还有损仪容,重新洁面,又浪费了时间。 燕清还是初次被扰乱心神到这个地步,懊恼之余,也下定决心,非得想方设法弄明白不可了。 然而吕布却没给他继续探听的机会:连着几夜都未归宿,直接住在兵营里头。 燕清明知他是刻意回避,也不好跑去逮人,且很快就为受禅台完工之后的筹备,而忙得不可开交。 等他们下次正经见上面,竟是受刘协所“请”,在初平十一年的二月庚午日寅时,去到那足有三层高的禅让坛上了。 燕清纵爱到深处,也不是非得粘附痴缠的性子,可一想到这宝贵的最后几晚,就因吕布暗闹别扭,被生生错过了,还是感到些许可惜。 不过这份惋惜的心情,稍纵即逝。 改朝换代近在眼前,身为吕布麾下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尽管正式官职还没做出变动,燕清也俨然位列群臣之首,领四百余官员集于坛下,外有八千禁卫军围绕,围得密不透风。 刘协身伤并未痊愈,行走艰难,需由两内侍扶着,却还坚持亲捧玺授(也是他最后一次能与这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象征着至高权力和正统传承的玉玺光明正大地接触了),宽宏含笑,心中却痛如刀绞,恨不能将这身着九章冕服的逆贼燕公千刀万剐了去。 可幻想注定是场空,不只是刘协从来不具备孤注一掷的实力,也向来不存在玉石俱焚的勇气。 贪生怕死的念头一旦占了上风,怯弱就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袭来。 刘协在无法抵抗的强权胁迫之下,还是选择舍弃祖宗基业,以求保全己身了。 刘协深吸口气,眼角余光匆匆掠过受禅坛外,捕捉到一张张民众喜悦期待的面庞,他心痛更甚,却只四平八稳地将诏玺献纳。 且不说这三辞三让的戏码已在之前玩过了,单靠这么多年来攒下的丰厚履历,赫赫战功,就足够跟皇帝被天雷劈得差点一命呜呼形成鲜明对比,吕布绝对称得上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了,自不会沾上半分篡窃皇权的恶名。 形式已足,吕布这回就未再以“德薄而难嗣天位”为由推辞,而是郑重其事地将这第四次被下达的禅位诏给接了过来。 礼官将诏书展开,朗声读道:“咨尔燕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燕王神武,拯兹……” 哪怕这由陈琳草诏的内容,与史上献帝给曹丕的一般无二,燕清都快能倒背如流了,一旦安在吕布头上,就注定能轻易让他感到激动万分。 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落入燕清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高大挺拔。 昭昭朗日,清溢乾坤,只衬托得吕布一身越发辉光熠熠,盛气灼灼。 而这勇武绝伦的飞将,马上就将以春秋鼎盛之年登上极位,享尽荣光。 燕清昂着下颌,专注而虔诚地听着,唯恐听漏了歌颂吕布功绩的半个字眼;又认真仔细地看着,舍不得眨眼,担心错过吕布哪怕一瞬的凌云风姿。 恍然间,燕清虽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眶却已渐渐湿润,微微发热。 这是他最爱的人,平生最重要、最辉煌、也是最强大的时刻。 此时的盛大光景,将被他牢牢铭记。 ——永不忘。 第198章 据理力争 “……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 禅位于燕王。” 诏书内容并不冗长,唯叫刘协听得万分煎熬,有度日如年之感。 待读册完毕,尘埃业已落定, 他也长舒口气, 黯然接受祖宗基业易主、他也荣光不再的现实了。 坛下百官再不对他多看一眼, 即对吕布高呼万岁,心悦诚服地深深俯身,循礼行八般大礼。 吕布淡然受了百官朝拜, 不急不缓地步下高坛,于前呼后拥中, 正式登上那象征着至尊无上的权力的帝座。 只是这新上位的帝王, 根本不叫群臣缓口气来,就雷厉风行地连颁三道旨意。 第一道, 大赦天下, 立国号为燕,改年号为重光。 第二道,立吕亮为储君。 第三道,封燕清为齐王。 当然,吕布也没亏待其他在这些年来忠心耿耿地追随他征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们,都有按那道屏风上的记录来论功行赏。 只是他们再加官进爵,也不可能当得燕清一跃成龙,竟从大鸿胪之位,直接跻身作荣宠无量的异姓王了。 然而吕布对燕清的盛宠,还只是个开始。赐予王爵是一项,紧接着,又将他提拔至丞相之位,这下可不仅仅是引人羡慕,而是万分扎眼了。 王爵之位再光鲜,在吕布“忘”给燕清封地时,就只是表面尊荣。 可丞相之位何其机要,如此一来,岂不是将实权与王爵并赐一人?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8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假使燕清仗着此等偏爱肆意为祸,甚至生出异心,定给天下苍生招来无穷祸患! 同在吕布麾下、与燕清共事的人们,自是对此毫无异议,各个认为以燕清的资历功劳,可谓是名至实归。 但朝中那些之前只碍于天下兵马尽在吕布手中,才不好开口的言官们再按捺不住,硬着头皮纷纷上疏,恳请这胡来的新帝收回成命了。 在他们眼里,这三道旨意,也就只有第二道还能入眼。 在太子人选上,吕布充分吸取了袁绍、刘表、甚至汉灵帝的教训,不持暧昧不清的态度,而是在广纳后宫之前,就毅然给那并无血缘、却是公认的贤明睿智的独子明确了承嗣的地位。 可无论是立燕清表字为年号,还是将他封作唯一异姓王,亦或是立他作丞相,这些荣宠单拎一项出来,都足够彰显圣眷。 要是同时赋予,怎么说都过头了。 吕布却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寸步不让。 他们苦苦相劝:“燕清最初不过是长坂一介村夫,因幸运跟随了英明的君主,得尽丰硕赏赐,安享人间富贵,又进到臣子极位,怎能贪图更多?过多的给予,只将招来灾厄啊!” 吕布漠然一笑,道:“众卿此言差矣!汝等以为此举不可,然当日若无重光,朕仍是一逞凶斗狠的位卑剑客,终日浑浑噩噩,只知舞抢弄棍罢了。” “重光与朕相携而行,栉风沐雨十余年,期间患难相随,休戚与共,屡次为布奔赴万里,亲涉险地!这般付出,恩同再造,岂能等闲视之?” “他多智略,擅谋划,怀高蹈之节,却秉性谦恭,举贤荐能,知人善用,推行科举,教化万民。他却只推功于别人,鲜少自居,好与人为善,结交贤人……如此,方迎得君子满朝,他亦受万民爱戴,居高位且不招嫉。” “诸君只见朕赐他金银宝物、锦缎丝帛,怎不见他身无长物,家无多财,所得具已捐赠出去,用于抚恤遗孤,修建大道,为学子建立明亮书舍,为将士缝制御冬衣袍?就连汝等所领食俸,恐怕亦有重光所出的一份!” 言官们面面相觑,不由呐呐,半晌不言。 他们的的确确,不知燕清竟是如此两袖清风,高风亮节。 吕布自从查到燕清将家财散尽,全用于公途时,就努力憋着假作不知,并不宣扬,直到这关键时刻,才猛然甩出底牌来,将他们悉数打懵了。 见他们露出羞惭之色,吕布就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乘胜追击,铿锵有力道:“若无重光,不说尔等怕是仍在水深火热之中,社稷亦是岌岌可危,天下苍生不如刍狗!凭他不朽功绩,赫赫功勋,莫说只是区区齐王之爵、丞相之位,哪怕要朕这龙椅分一半于他,与他共享江山,他也是当之无愧的!” 只可惜,关于吕布这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和舌战群儒的傲人风采,燕清却未能及时听到。 世人有所不知的是,燕清其实才是最为吕布这自作主张的丰厚封赏,而感到万分头疼的人。 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吕布登上帝位,他自认已然夙愿得偿。势力亦是羽翼已丰,麾下人才济济,贤臣猛将,多如过江之鲫,不缺他辅佐。 仔细想想,历史已是面目全非,根本不可能出现三国鼎立的局面了,他也再不可能凭借对历史的了解,继续去占先机。 而排除这项,其他他擅长的,其实不是找不出足够替代他的人,或许效率会低一些,但无论如何,都不必他事必躬亲,也能保证局势稳固了。 正是急流勇退,提早养老享福,一边在家养鱼遛鸟,一边陪辛苦做着皇帝的吕布插科打诨,一边等陆逊将孙子生出来由他逗着玩儿的好时机。 结果燕清压根儿没来得及行动,吕布就一厢情愿地想将自认为是最好的都捧在他跟前,自然就让他这颐养天年的幻想彻底泡汤了——别说淡出,在这番盛情下,燕清可是不折不扣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份“功高不震主,君臣无猜忌”的心意固然感天动地,可燕清更多的感受,还是欲哭无泪。 他做梦也没想到,吕布这些天夜不归宿,就是憋了这么发大招等着他。知晓他会反对,就故意不同他商量,玩了手先斩后奏,在早朝上震惊四座,包括毫无准备的他在内,叫朝臣们都被吓得瞠目结舌。 更棘手的是,因吕布固执己见,这很快发展成了新上任的帝王与老一派朝臣间的正式交锋,要是出师不利,头一道君令就被那帮追捧正统礼制的臣子给压制住了,那吕布往后再行别的政论时,就将隐隐落入被动。 燕清思及这点,就不好贸然推辞了,免得堕了吕布威风。 当然,他作为这争论的源头,也不便于参与进去,为避风头,他干脆告病,十天半月都没去早朝,在府中偷闲,直到事情争出结论为止。 燕清有所不知的是,他不语不争,却不代表以郭嘉为首的一干文官,及以赵云为首的那帮武将就会老老实实地袖手旁观了。 甚至都不等吕布示意,他们就纷纷上阵,一个赛一个的积极,很快叫反对派不敌,迅速败下阵来。 等吕布大获全胜,立马就宣了燕清入宫。 燕清听完意气风发的吕布大致讲述了遍经过后,不可思议地重复了末尾一句:“以后我也将住在宫中?” 吕布点头,理所当然道:“毕竟以后布不好无事出宫,再住重光那宅邸,也不合礼制。” 燕清顿时哑然无语。 的确,按照吕布的逻辑,比起让皇帝找理由一天到晚在外头住,还是将他先封个异姓王、从外臣变做半个皇族了、再强行挪进宫里的做法,要来得‘合理’一些。 此时此刻,燕清才意识到两人的思路之间,其实存在着巨大差别。 在他还在为‘从此将不得不跟吕布分居两处’感到伤怀,最近忍不住将每次的同床共眠当做倒数的去珍惜的时候,吕布却是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他们不住一起的可能,非常积极卖力地解决掉了。 燕清稍微检讨了一下自己,才问:“敢问陛下是如何说服他们的?” 吕布得意:“这就说来话长了,重光若想知道,容布便慢慢道来。” 原来吕布为宽抚那帮杞人忧天的迂腐老臣们的忧心,顺理成章地提出,不放燕清去封地扬州,而是以丞相和王爵之位为由,在宫中一远离后宫妃嫔所居处的地方,新辟一殿,让燕清成为长居宫中的首位异姓王。 这旨意听着荒诞离奇,匪夷所思,可吕布却狡猾地用了 ‘开窗理论’,将一道棘手难题,硬生生的变成了送分题。 先用封异姓王和丞相的两道诏书,将群臣炸懵,强硬表态后,先以言辞将燕清标榜一番,再立马提出‘平分天下’的恐怖意图,让他们明白情况其实还能变得更糟。 比起汉高祖刘邦分封老兄弟做诸侯王时,口口声声说要与他们分享‘天下’这伟大战果、后却翻脸无情、赶尽杀绝以集权的漂亮话不同,吕布可是认认真真地要施行这想法的。 新朝刚刚建立,要真按照吕布的胡闹下去,偌大疆域还未一统,就得一早被分裂成两份了? 他们一听这话,立马抗议,叽叽喳喳的,简直快吵翻天去。 吕布清楚得很,要是自己一开始就提出要让燕清这外臣久居宫内的话,定招来他们义正辞严地反对。 于是巧妙地先打乱了他们的思绪,叫他们心乱如麻,又迅速抛出最不可能被接受的一点,待群情激动,再小退一步,假意做出妥协。 他们既然忌惮燕清手掌重权,恐起歹心,那不妨就让吕布软拘他在宫中,放在眼皮底下监视,这样一来,燕清根本去不了封地,自无法构成威胁。 燕清很快想明白这点,就被吕布的老谋深算、精明心机给震到了。 再看向穿着纹有九条进龙的龙衮,却一脸傻兮兮的,光顾着盯着他看,兀自乐个不停的吕布时,就被那极大的反差,给惹得头皮发麻。 然而燕清很快发现,有一桩更让他悚然而惊的事,还等在后头。 那股兴奋劲儿显然还没过去的吕布,并不知燕清平静神情下的万千情绪,忽然起身,变戏法似地从衣屉里抽了一套簇新的袍服出来,兴致勃勃道:“重光可否试穿这身,好容布一观?” “哪儿来的?” 燕清心里油然生出种不太美妙的预感来,明智地先不应承这听着微小可怜的要求,接过袍服,倏然展开。 这分明是一件完美符合皇帝规制的礼服,虽因材料所限,不比吕布今日所着的那身冕服贵重,却也金光灿灿,华美精致,绚丽高贵。 摸上去时,固然能感觉得出些许不同,可光看样式的话,无疑跟吕布穿过的那件一模一样了。 燕清脸色一黑。 最大的问题是,这件袍服,明显是按照自己的身量去缝制的。 定然是吕布这厮蓄谋已久,自喜欢上看他穿冕服的模样后,就私底下命令绣女连夜赶制,就为满足下那不可告人的龌龊愿望。 第199章 以退为进 当吕布铁了心要达成一桩事时,他便会展现出无人能比的强悍行动力, 充满迎难而上的霸道气魄,再多的艰险阻挠,也不被他看在眼里。 这点既在挨了一顿乱中有序的炮轰、导致方寸大乱、破绽百出的朝臣身上得到了十足印证,也在拗不过他的苦苦哀求、真穿上那至华美的小号皇帝冕服、被瞬间翻脸的他按在殿室里痴缠厮磨、为所欲为的燕清身上得到了充分展现。 要不是殿宇离得足够远, 途中又不可能避开宫中禁卫, 被燕清褪了淡然优雅, 多了娇矜傲慢、当得是贵气逼人的漂亮模样给刺激得亢奋过度的吕布,恐怕得兴致勃勃地拖着燕清,去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胡来几回不可。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09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让燕清觉得庆幸的是, 吕布虽已近不惑之年,却还精力旺盛得很, 而自己也没放任他丢尽节制, 总算没整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可怕一幕来。 但燕清还是很快意识到, 最叫他感到羞赧万分的, 可不是那穿了一回就被折腾得一塌糊涂、再没法见人的皇帝冕服而已了。 国号改为燕,年号为重光,这么说来的话…… “重光元年四月,某燕国学子前往重光馆,购得重光纸一打,重光笔一根,途经集市,再购重光糕一份,重光灯一盏。” 光想象着史书上或会如此记载,燕清就被唤起了久违的羞耻心来。 也油然生出一种要就地挖坑、将擅做主张的吕布给埋了的强烈冲动。 无论如何,在这场轩然大波出现平息之势前,燕清是打死也不肯去上朝的了。 省得成为所有人谈资的同时,还得充当围观对象。 而缺了脾气温和,交友广泛,政事具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丞相坐镇,又有郭嘉和贾诩的几分刻意在,公务自然就落到了那些还对吕布的旨意颇有微词的大臣们头上。 也给最开始还为实权渐渐得到放归而欣喜的老臣们,带来了数不胜数的困难。 对吕布而言,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很叫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每年费那么多俸禄,养这么一大群臣子,又看在是刚启用他们的份上,没安排太多任务,只让他们十几人加起来分担掉燕清在家中‘养病’时无法处理的公务。 结果呈上来的奏折里所写的内容,多是狗屁不通。 核心思想,则都是要给自己办的事不利所找的借口。 吕布感到匪夷所思:往日单靠重光一人就处理得游刃有余的政务,又给他们多增了那么多人分担,怎却做得更差劲了? 也不怪吕布会产生这般误解,燕清既是做惯,也是做顺了。 也因他做起来愈发得心应手,就错将它们当做桩‘随便捉个人都能简单完成’的易事,丝毫不察自己的过人之处,更不觉有甚么辛苦的。 他毕竟是经历过吕布帐中幕僚不过尔尔,除贾诩外可谓是无人可用,还得日夜防备内忧外患、东奔西跑、忙得发疯的局面的。 从那段凡事都得亲力亲为的心酸岁月过来,如今已形成燕清烂熟于心的一套体系,只要及时安排下去,择出合适人选,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马,就能该吟诗作画的吟诗作画,该饮酒作乐的饮酒作乐了。 燕清却忽略了,换作对吕布势中事并不了解、又多年来光顾着陪陛下逃命、帮陛下周旋于诸侯之间的老臣们,对他们而言,这上手的难度,自然要高上许多。 此消彼长的,则是吕布那飞快告罄的耐心。 燕清的本意,固然只是想避避风头,却在不知不觉地成了招以退为进,将自身的重要性狠狠地凸显了一遍,让那些暗中反对他享此殊荣的臣子感到服气之余,彻底安分了下来。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效果,燕清暂还一无所知,正忙着接待不请自来的郭嘉呢。 郭嘉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龙榻上,挑眉笑道:“齐王威名远扬,权倾朝野,往后要见你一面,可是越来越难了。” 燕清哪里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调侃之意,先是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下,再一抬眼屏退左右,才哼道:“无稽之谈!我可是知道,陛下早许了你随意进出宫中的特权的。” 那力道太小,郭嘉甚至连动都没动,只懒洋洋道:“路途遥远,行来不易啊。” 燕清对此嗤之以鼻:“待你哪日心血来潮之下,真步行而来,再谈‘辛苦’这话罢!” 郭嘉是典型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吕布又给尽了他方便,大可以从他那宅邸乘坐车舆,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燕清暂居的殿中,期间连地都不用下一次。 还好意思说出这话,就不得不感叹郭嘉那奇厚无比的脸皮了。 郭嘉被揭穿之后,还是一副优哉游哉、你奈我何的浪荡模样,不怀好意地将燕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地啧啧称奇道:“也是奇了怪了,重光不是曾说,世无犁坏地,唯现累死牛么?怎陛下仍是龙精虎壮,精气饱满,刚一下朝就训练御林军去了,你却浑身软无力,颊肤白如雪?” 郭嘉用心险恶,拿吕布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特殊例子做标准,以此来衡量他,实在有失公允。 燕清极不文雅地翻了个白眼,说起话来也无甚遮拦了:“陛下是为上天所授,真龙天子,精血定然旺盛,而重光不过是具肉体凡胎,尚未得道飞升,岂能一概而论?” 明明吕布比他年长十一年整,可往往在折腾一宿后,次日就剩吕布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了,燕清心里也不是没嫉妒过。 这会儿也习以为常,且甘拜下风了。 饶是这般,燕清也不肯在郭嘉面前露怯——真叫精明高智的鬼才捉着软肋,那才叫永无宁日。 “噢?” 只见燕清唇角一翘,露出个与郭嘉一般无二的风流弧度,轻挑起那微尖的下巴,在那一瞬魅力全开,弯弯的美丽眉眼里,竟是带出了些微邪气。 他先以拇指腹随意抚了一把,居然觉得手感不错,便又轻柔地摩挲了几下,才调戏道:“若换作清与奉孝,清定也能叫你再无余力在此大言不惭。” 郭嘉愕然,一动不动。 燕清干脆利落地扳回一城后,就趁着这狡猾的狐狸还在发呆的功夫,赶紧见好就收,笑眯道:“知晓慎言的重要了罢?” 郭嘉已回过神来了,立马恬不知耻道:“不知,可要再来一回?” 燕清:“……”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两人又唇枪舌剑了几轮,俱感尽兴。 尽管燕清已位列王侯,郭嘉对他的态度却没发生半分改变,一如既往地放松自如,插科打诨多过谈论公务。 这份一如往常的态度,也悄悄地卸去了燕清心里那几丝细微的忐忑。 郭嘉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唇角微扬,下一刻就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了:“陛下不准备修建新的宫所么?” 郭嘉的问题简单,燕清却不可能弄错他的意思。 郭嘉指的,自然不是明面上正为自己修筑的新殿,而问的是吕布是否有意迁出刘协曾居住过的殿所。 燕清摇了摇头:“千里之堤,溃于逸乐。我与陛下皆都认为,虽得了禅让,可天下到底尚未一统,不宜大兴土木,而他也向来不是会注重这方面享受的性子。” 凭吕布如今的绝群实力,再加上明摆着不好惹的暴烈脾气,也不必着急于刚一登基,就劳民伤财去兴建豪华宫殿,暂已足够震慑周边宵小,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燕清这话,虽做了些许修饰,让它显得好听许多,却也是半点不假的。 七年前的吕布,虽看着很是贪得无厌,从生活质量上看,却完全谈不上骄奢银逸。 坏就坏在,他守财奴一面往往凌驾于理智之上,缺少审时度势的能力,结果就变得一遇到好的,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到手里,再自个儿收起来。 哪怕不见得会派上用场,也止不住敛财的欲望。 换作是现在如同脱胎换骨的吕布,别说是金银财宝了,怕是给他个脏兮兮的狗窝,他也能眉头都不道皱一下地钻进去,安之若素地躺着,照睡不误。 ——当然,前提恐怕是燕清必须在他怀里。 郭嘉面无表情地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就将自己惹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燕清对此一无所知,兀自头疼道:“依奉孝看,朝中那些关于清的讨论,还得多久才能真正平息下来?” 郭嘉目含不可思议地瞥了燕清一眼,方微微一笑,一句接着一句地狠狠戳戮着那颗瑟瑟发抖的侥幸之心:“平息?陛下可是先以重光之姓为国号,又立重光表字为年号,后以王爵之位相许,再赋丞相之位。其中恩宠之盛,世间有目共睹。非但空前,怕也绝后了。” 燕清虚心点头。 郭嘉继续摇头晃脑道:“万幸的是,纵有阻碍重重,陛下却是英明神武,已然为你扫除。又因有他顽固不驯、离经叛道挡着苛责,落在你身上的风浪,势头定将锐减。” 燕清似有所觉,不由微眯着眼,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着看似正义凛然的郭嘉。 郭嘉到底没能绷住,轻咳一下,小声悄悄道:“看在这几句好言份上,你赶紧帮我劝劝,撤了那禁酒令。” 第200章 大打出手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10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为重获畅快饮酒的许可,郭嘉这一番迂回婉转下来, 也完全当得起煞费苦心这四字了。 燕清心里感叹,没忍住再逗他几句,才应承下来了。 本来吕布做这惩罚的决定,就只是因做了噩梦而行的幼稚迁怒之举, 现郭嘉都老实告饶了, 当然不好继续刁难。 “如此甚好, 便有劳重光多在陛下跟前,为嘉美言几句了。” 达成目的,郭嘉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要不是官服累赘, 瞧他那轻快的步子,简直恨不能跟兔子似地, 一路蹦跳着前行。 燕清好笑地目送他离去后, 摇了摇头。 既答应帮郭嘉说情,燕清就不会食言, 当晚见到心情颇好的吕布时, 就即刻跟他提了这事。 听燕清简明扼要的阐述了前因后果,将刚下达没多久的这道命令给忘得一干二净的吕布,就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燕清询道:“陛下认为如何?” 吕布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先紧挨着燕清坐下,才慢悠悠道:“奉孝奸狡,一下就找对了说客。” 燕清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其实就是答应了,于是立马换了态度,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身上汗津津的,怎不先去洗浴?” 吕布却道:“在这之前,还有个地方,想要重光陪我去去。” 燕清:“哦?” 吕布神神秘秘地屏退左右,握住燕清的手,起身往寝殿走去:“重光且随我来。” 燕清虽一头雾水,还是选择了配合他,由他牵着到了龙床边上。 就见吕布将袍袖一挽,双手握住翠玉的床头,胳膊猛一发力,将极其沉重的龙榻给移开了两尺。 燕清讶道:“陛下是将密道留下了。” 露出的地砖有相当明显的松动痕迹,而被它覆盖着的,正是刘协那天在益州势的帮助下,顺着逃出宫外的密道。 吕布得意道:“当然。这会儿不就派上用场了?” 燕清一眼就看穿他心思了:“陛下莫不是想借此地道,悄悄出城不成?” 吕布颔首,叹道:“自做了这皇帝,去哪儿都被前呼后拥,风光是风光了,却也有颇多不得劲之处。” 燕清莞尔道:“陛下自在惯了,起初感到些束缚,也是难免。” 吕布听燕清如此理解,心里更加畅快,毫不费劲地将上头那死沉的青砖移开,在一旁取了盏灯,问道:“既然如此,重光可愿随——” 结果燕清根本不等他说完,就麻溜地先钻进去了,哪儿有半分要劝阻他的意思? 提着灯的吕布还在上头发怔,前面的路则是黑漆漆的一片,燕清自然不急着往前走,只惑道:“不来么?” 吕布赶紧道:“来。” 其实,燕清倒不是真对偷溜出宫去有多感兴趣。 他是看吕布难得露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又想对方近来老老实实被困在宫里,先跟臣子唇枪舌剑,后又奋力处理公务,连兵营都没空去了,不过是想玩一次小男孩的冒险游戏来放松一下,将心比心,燕清自然不愿扫了吕布兴致,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奉陪。 密道是匆忙挖出的,又得避人耳目,端的是粗糙简陋,底下碎石繁多,破砾遍地,高低不平,狭窄得也只容通行一人。 第一次置身于这么狭小幽密的空间里,唯一的照明是吕布手里提着的小灯,任何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许多倍,对燕清而言,也是极新鲜的体验。 ——就是这种浪漫,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许久,一次在燕清与吕布说话时,不够注意足下的路,于是一不小心就失去平衡,哪怕被吕布地握住了胳膊扶住,还是小崴了一下脚踝。 吕布懊恼道:“早知会害重光伤了,就不该走这破道。” 燕清赶紧安慰他道:“明明是我太不小心,怎能怪到陛下头上?更谈不上是伤势,我已无事了。” 就燕清那连骨折都只感到痒痛的体质,当然不将这点小问题看在眼里,可这话却宽不了吕布的心。 他才走出一步,就被后头的吕布二话不说一手揽腰,一手扶住膝窝,轻轻松松地一个打横,抱在了怀里。 燕清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吕布却半点没跟他商量的意思,想着自己腾不出手来拿灯,就递到燕清手里了:“你拿着灯。” 燕清起初并不接,又劝了几句,可吕布就是充耳不闻。 他无奈之下,唯有接了过来。 心忖好在是在地道里头,没叫外人看到,那吕布那么喜欢抱着自己玩儿,干脆就遂了他这微不足道的小愿吧。 吕布走得既快又稳,和之前跟在燕清身后慢吞吞地挪动的速度相比,不知快了多少倍。 燕清只觉还没跟吕布聊上几句,就已‘飞’到密道的另一头了。 吕布推开上头的石盖,先小心翼翼地将燕清托送上去,分外留神,不让他沾到半点壁上的尘土,才双肘一支,从里一跃而出。 燕清打量了下四周,不禁奇道:“怎会在城墙下面?这可不是上回逮到故君的地方。” 要想避开守卫的监察,地道的出口肯定开在城外,而捉住刘协一行人的那次,也正是在城郊。 吕布:“加了个出口。” 刚刚说完,他就走到燕清面前,手臂往后一伸,握住燕清手腕,环在自己颈上,再一托一提,就顺顺畅畅地改抱为背了。 燕清僵了一瞬,立马挣扎着要下来:“刚刚在密道里没有外人,由你胡来,也就罢了,现却是在城墙底下,要是让夜巡的将士瞧见了,又成何体统?” 吕布虽未回头,手里只消用上几分巧劲,就让燕清根本下不来了。 他哼笑一声,自信十足道:“要是坐了那龙椅,就连重光也碰不得了,又有甚么意思?” “旁人若是真心问起,那也是重光先伤了脚,布方背上一程,何人敢说三道四?若有人真敢非议,那布秉一份爱臣之谊,也不厚此薄彼。大不了先将他那腿脚给扭断,也背上一背,再瞧他还废话什么。” 燕清:“……” 吕布都没怎么过脑子,就轻飘飘地道出了这么一套虽透着十足匪气、看着蛮横粗暴得很、其实足以叫人百口莫辩的狡诈方法来应对那些臣子,着实叫燕清感慨万千。 单以他的标准看来,吕布是真已脱胎换骨,蜕变成一个极其出色的政治家了。 吕布成功说服了燕清后,就稳稳当当地背着他,一步步走上城墙。 燕清一开始还有些心惊肉跳,后就不难看出,吕布可怕是提早遣暗卫给守城的将士打过招呼了,暂撤了这一小片地方的卫兵。 于是燕清也不用再担心他们这副显是过度亲密的模样,会不会被外人看到,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等登到高大巍峨的岗哨台中,吕布才满意地将燕清放下:“重光瞧瞧看?” 燕清从善如流地往下看去。 从这许城中最高处俯瞰,只见那墨沉夜空之中浮有璀璨星河,与绚丽跳跃的人间灯火交相辉映,那是静谧与喧闹,又是浩渺与壮美的完美融合。 既有波澜壮阔的宏伟,也具细腻温和地瑰丽,美得不似人间。 燕清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口气来,感叹道:“陛下确实发现了个好地方。” 景是好景,可惜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油然冒出一句因被滥用而让人觉得天雷滚滚,却在此时此刻无比应景的台词来,叫那满心的感动变成了哭笑不得。 ——好好看着,这是朕为你打下的秀丽江山。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11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吕布并不知晓燕清脑海里瞎转的念头,闻言愉快地嗯了一声,又沉吟片刻,方开口道:“布近立了两道遗诏,一道是立亮儿为太子,已然公之于众,另一道,却想交由重光保管,务必秘之。” 吕布说得轻描淡写,却正戳中燕清的一桩天大的心病,他抿了抿唇,尽可能平静地问道:“陛下此举,大有不妥。您正值春秋鼎盛之年,立储君也就罢了,着急写什么遗诏?” 他自认并不迷信,可遇上吕布这刚登上巅峰,就迫不及待地将遗书写好,仿佛非得咒自己一下的人,也还是忍不住皱眉头。 吕布不以为然,直接抛出个足够冠冕堂皇,叫燕清无法反驳的理由:“事关天下万民,自是未雨绸缪的好。” 燕清深吸口气,勉强压下怒意,冷淡道:“那我总归能知道,那封诏书的内容罢?” “自然。”吕布简单复述道:“若亮儿不成器,或待你不孝,你可即刻宣读此诏,将他国君之位废黜,自为国主,若他敢抵御,可号令子龙文远——” 燕清自诩脾气挺好,听到这里也是忍耐不住了。带着一身完全掩饰不住的火冒三丈,直站起来,狠狠地打了吕布一拳。 吕布从未见过燕清暴怒的模样,一下懵了,本能地躲过后,愣愣问道:“重光因何而怒?” “我操你大爷!” 燕清已怒得根本不及管吕布听不听得懂这脏话了,咬牙切齿地骂了出口。 见吕布竟然还敢躲开,燕清更是怒不可遏,第二拳紧接着又打了过去:“你究竟是将天下易主当作寻常儿戏,还是当我是软弱无力、自保都做不到的婴孩?或是你道我有那般卑劣薄情,只盼着你快些走了,就方便惦记着篡权夺位了?!” 吕布也黑了脸,却不敢再躲了,结结实实地吃了几拳,飞快辩解道:“布断无此意!只是若不留下这道诏书,倘若亮儿于布百年之后待你不好,还有谁能护得住你?届时光是惦记你的安危,布在九泉之下,怕都难以瞑目。” 吕布一向是粗中带细,有时行事全凭直觉,风风火火地不计后果;有时又敏锐得可怕,非得谋划得无比长远,才能安心。 他想着,无论是燕清是肉骨凡胎也罢,是不老不死的谪仙也好,自己较他年长十一载,无论如何,都将先行一步。 这么一来,就得多多考虑身后之事了。 可纵观天下,吕布也找不出一个能让自己真正放心、又确信会将燕清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可靠人选。 有心者不见得有力,有力者不见得有心。 郭嘉对挚友真诚回护,可就凭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虽不至于酒一勾就跑,却是风一刮就倒;燕议有淳淳孝心,身量也颀长挺拔,然而光长心眼不长武艺,摆外头就是个好看又狡猾的儒雅将士,要真比手下功夫,恐怕就连文远手无寸铁地闭着眼,他对上后,都走不出超过一只手的回合数来;文和太机警,又重自保之道,不见得乐意蹚任何一道颇具风险的浑水;子龙文远俩大老粗,肯定也不懂怎么才能照顾好重光…… 吕布靠一双无比挑剔的火眼金睛,将麾下谋臣武将翻来覆去地嫌弃了好几轮,最后一无所获。 才在万分为难之下,折腾出这么个连他自己其实也隐约察觉到或许会将燕清惹恼的馊主意来。 吕布皮糙肉厚,燕清纵打了好几下,也不觉痛快。听他丝毫不知自己错在哪儿,顿时更气,脱口而出道:“老子那时候早随你去了,这诏书再神通广大,还能护个鬼吗!” 这下换吕布大吃一惊了。 他虎目圆睁,做梦也没想到燕清竟然打着殉葬的主意,在最初的难以置信掠过后,却是勃然大怒,携了一身暴厉之气,头一回铁青着脸对燕清爆喝出声:“汝何敢出此——” “——不敢?不敢的是你孙子!” 燕清眼睛都怒得发红了,不等吕布发完脾气,就气壮山河地打断了他的话。 得亏吕布将人都遣得远远的,否则这大晚上的新帝与丞相不在宫中、却在城墙上打得不可开交的消息一传出去,定将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不过燕清也没打太久,就悻悻地停了手。 要是吕布敢躲或是还手的话,他还能出了胸口这股怒气,偏偏吕布自己也生着气,却还是憋住了,彻底放弃抵抗,任他拿自己当沙包揍。 燕清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还下得了手? 他冷哼一声,面若寒霜地整理好凌乱的衣袍,看也不看吕布,大步流星地自个儿出去了。 第201章 与子偕老 与吕布不欢而散后,燕清也不愿进宫了。 他略作沉吟后, 径直往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回去暂住一晚,既可叫他和吕布都冷静冷静,也能使对方意识到乱立遗诏的严重性,学会三思而后行。 路稍有些远, 不过这时除了灯火通明的热闹夜市外, 路上只剩零星行色匆匆的路人, 和尽忠职守地巡逻着的兵士。 单靠从百姓们居住的小院里透出的柔光,纵有皎洁月色相和,也到底太微弱了, 是以燕清独自心事重重地走着,而那些有幸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里, 竟无一人认出, 这身着玄色长袍者,便是权倾朝野的宰相、深受皇恩的齐王。 直到有名骑着高头大马、显然身份不凡的将领迎面踱来, 见燕清身形翩然, 器宇不凡,不由多看了一眼,才极震惊地发现了对方身份。 “重光大人!” 赵云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看花了后,毫不犹豫地扔了手里才啃了一半的重光烤串,立马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向燕清行礼。 “这么晚了,子龙才刚从兵营回来?”燕清回了一礼,微微笑道:“明日休沐罢?” 赵云二十有九了,却始终醉心军中事务,多年来居无定所,别说娶妻纳妾了,就连想给他做媒,都逮不到他人,一直是条潇洒的单身汉。 有燕清和吕布这俩名满天下的大光棍在前头顶着,赵云这不近女色的做派,倒不是特别打眼。 难得逗留在许县那么久,也是冲着庆贺吕布的登基大典来的,再过几天,他就又将拔军出发,重新镇守荆、益两州地境交界处了。 倒不是没给赵云安排府邸,甚至恰恰相反,每当他去到一处述职,就有清出住处来,可赵云却丝毫不感兴趣,照样宿在兵营。 也就是休沐时, “正如大人所说。”赵云颔首,旋即隐怒道:“侍卫们好大的胆子!竟如此玩忽职守——” 燕清赶紧解释:“这却错怪了仲康了,是我一时兴起,瞒着他出了趟宫,他还候在殿外,毫不知情呢。” 赵云紧蹙眉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不甚赞同地看着燕清,以客气却不委婉地的口吻,进行了批评:“恕云直言,大人此举着实欠妥,太不慎重,不宜再为。” 燕清对上一向仔细认真的赵云那微带谴责的目光,立马败下阵来,无奈地替吕布这始作俑者背了口胡乱行事的大锅:“子龙所言极是,清定当听取,下不为例。” 然而要想这样打发了赵云,那是痴人说梦。 赵云既遇上了,又确认燕清的确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放心叫燕清继续独行?立即拨转马头,将燕清扶上去,自己牵着缰绳,一边步行,一边警惕周围动静。 燕清还想悄悄回之前的宅邸呢,这下也只有打消念头,由赵云将他送回宫里。 亲眼看到许褚带着一群侍卫狂奔过来,又是在戒备森严的宫中,再不可能出什么闪失了,赵云才放下心来,行礼告辞。 于是燕清在被迫接受了赵云的好意后,又得面对许褚震惊莫名的问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加快脚步,速速回了寝宫,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就看到一脸阴沉的吕布独自坐在榻上,专心致志地盘算着什么。 既然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吕布肯定是走地道回来的。 听得细微的脚步声,吕布倏然回过头来,一身几要喷薄而出的戾气,就在看清燕清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燕清看也不看虎目灼热发亮的吕布,先将沾了细雪的外衣随意褪下,就面带寒霜,直接往寝宫中的热汤池处走了。 ——要想窥破吕布心思,凭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实在太容易了。 吕布会露出这般情态的原因,并不难猜:明显是他对燕清的性情也十分了解,知道铸下那般大错后,燕清势必将他冷置些时日,却不想燕清还是回了宫,自然惊喜万分。 燕清不搭理吕布,吕布就连大气都不好出,蹑手蹑脚地跟上。 等到了热气蒸腾、香气袅袅、比用了多年的木桶要宽敞不知多少倍的浴池,燕清心情才稍微恢复一些,却依然当身后跟着的人不存在,自顾自地将衣服除尽,没入温度适宜的水中后,不由舒服得缓叹了口气。 而吕布则还站在池边,眼巴巴地看着水里的燕清,也不开口问询,就杵着不动。 燕清轻哼一声,忽道:“遗诏呢?” 吕布迅速应道:“烧了。” 恋耽美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_分节阅读_212 [三国]混在三国当谋士 作者:放鸽子 燕清心忖还算没蠢到家,火气消了大半,却只漠然道:“嗯。” 因有一头精壮威猛的大老虎在一旁眈眈直视,饶是燕清心态够稳,也自在不起来。只草草洗浴了一番,就欲去取事先被宫婢备好了放在池边木架上、用于绞水的大巾了。 吕布现极有眼色,当然不等燕清亲力亲为,就殷勤地先迈出一步,取来递了过去。 燕清接过,淡淡道:“多谢。只是此等琐事,就不敢劳烦陛下。” 吕布立马道:“与重光相关者,何来小事?布乐怡得很,亦谈不上劳烦。” 燕清冷笑:“奇怪,陛下不是每回闲得发慌,都乐得写几道遗诏,才会感到痛快么?跟着我作甚?” 吕布:“……再不会有了。” 他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燕清回到寝房,似侍卫一般笔直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换上寝衣。 被个存在感与气势具都极强的人步步紧盯,燕清险些绷不住冷漠的表情,因吕布这时的模样距‘正常’二字甚远,他也不好唤宫人来伺候——省得被人看到后宣扬出去,叫新帝才登基没几天,就得威名扫地。 “熄灯罢。” 燕清都懒得等头发干透,就上了龙床,去到里侧,背对吕布。 吕布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将灯灭了。 燕清却在灯灭的那一瞬,就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哪怕只看得到幔帐的朦胧轮廓,静静听着吕布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心想这都是什么破事。 比起吕布,燕清这时反倒是更嫌弃自己了。 既然他俩都是大老爷们,那吵架的方式,就该是先前一般一言不合就上拳脚,说开了算,而不是在这闹些同榻不言、憋着冷战、偶尔开口也是冷嘲热讽的矫情戏码,仿佛得逼吕布来伏低做小,哄个半天。 更何况,吕布这事儿虽办得叫他火冒三丈,用意却也的确是为了他好,后来大发雷霆,亦是因不愿他殉葬,是出自一片情深。 燕清自己琢磨透了,就拿定主意,转过身来,对上那受宠若惊得当场屏住了呼吸的吕布,坦言相告道:“我知你待我一片真心,立那诏书亦是出于情意,只是我早下定决心,倘你走了,我也不留。” 见吕布又要激动起来,燕清不由莞尔,伸手抓住吕布的,轻轻与他十指相交,一下安抚住他即将暴动的情绪后,才温温柔柔道:“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吕布闷闷道:“这岂能——” 燕清笑着打断了他:“好了,你也休要劝我改变心意,比起徒劳地耍弄你那点的口才,倒不如从今天起好好爱惜龙体。冲锋陷阵、建功立业的事,就该放手叫部将去做。身为国君,你连御驾亲征都该能少则少。” 解开自己心结后,燕清心情大好,也不管吕布如何做想,就再翻过身去,释然地睡下了。 等他一觉醒来,不出意外的是,吕布早没了人影,应是上朝去了。 燕清刚坐起身来,要下榻着履,宫婢们就惶恐地迎了上去:“陛下有令,太医稍后便到,还请丞相大人先莫移足。” “噢?” 燕清不解地顺着她们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 落入严重的光景,则叫他小惊了一跳:昨晚崴了一下、却因他感觉不到痛楚,压根儿没放在心上的脚踝,经一晚上的来回折腾,这时已肿得老高,当得是触目惊心。 不过对一颗桃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燕清而言,也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燕清很快重归淡定,倒还是耐心地等已在半路上的太医赶来,进行了一番医治,才屏退周围下人,将那颗桃从袖里变出来,慢腾腾地开吃。 郭嘉弗一进寝殿门,就见翩然若仙的燕清淡定自若地捧着颗快赶上他半张脸大的胖桃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啃,不由将眉一挑,脱口而出道:“重光也信那仙桃教?” 燕清被他害得当场呛到,咳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怒得拍他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 郭嘉轻哼一声,却是慧眼如炬:“你怎不去外头看看,现满山都是盛开的桃花,再问问踏青的人,到底是哪儿来的树,才能结出这么饱满的桃子?” 燕清微愕,他还真没留意。 “罢了,我来你这儿,也不是为了一颗桃子的。”郭嘉知道燕清身上颇多玄妙之处,偏偏低调得很,也不打算真强迫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大获全胜后,就大发慈悲地将视线从桃子上移开了,凝眉问道:“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燕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什么也没做。他怎么了?” 郭嘉嗤笑,摆明不信:“一直魂不守舍,唉声叹气,折子听了白听,直叫底下人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一个比一个噤若寒蝉……你还好意思说没对陛下做过什么?” 燕清揉了揉眉心,据实相告道:“吵了一架。和好倒是和好了,但他有件事,一时半会的还无法接受,难免发发脾气罢。” 郭嘉冷酷无情道:“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收拾,没有你在这一边清闲度日,还一边拖伴虎者的后腿的道理。” 燕清应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过早膳了吗?” 郭嘉毫不客气:“加我一份。” 燕清轻笑道:“正有此意。” 只是他在桌边坐下不久,郭嘉晃了过来,眼尖地捕捉到了什么,不由咦了一声,随手捉了,笑道:“倒是初回见到重光的华发。” “什么?”燕清怔楞片刻,要求道:“给我瞧瞧。” 郭嘉刚好还没扔,就将刚拔下的那根白发递了过去。 见燕清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不过一根白发罢了,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 “是好事。” 燕清回过神来,眸光微动,面含微笑地看着不明所以的郭嘉,心里则想着尽快告诉吕布这事。 终于,终于…… 这是他头一回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停滞的时光开始流动,留下一丝丝衰老的痕迹。 后世有书载: 燕清,字重光,南郡人,出自寒家,俊美英飒,器宇不凡。 多智略,擅谋划,精识人,知巧工。纵横捭阖,建计匡弼,科举取士,无一不通。 功业卓著,与燕王情厚,后受封王爵,出任丞相,赐居宫中。终生为帝佐,不遭忌,权倾天下。 任时焚膏继晷,清廉公正,使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获时人爱戴,赞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殆也。 ——当此盛誉者,从古至今,独他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番外缓更(番外就不日更啦)~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爱护! ***想看什么番外,就在这一章留言,我会认真考虑你们的意见的~ ***我将在三月十三日开新文《混在三国当神棍》,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继续捧场哟! 网页版连接请戳 端连接请戳 app端的木有连接,请回到目录页,通过戳我作者专栏来收藏新文…… ***最后的最后,求一发作者收藏,哈哈哈,爱死你们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