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也要有个限度》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第1章 ……路边摊的饮料与生切水果最好不要饮用或食用,请寻找干净的店家……胃药、头痛药等常备药品请随时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与摊贩进行交易时,一定要将找钱当面点清楚,台湾与日本不同,找零时不会一张一张地算给客人看……旅馆的水无法生饮——观光导览书正看到一半,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抽走。 啊?这是什么注意要项啊?日本人还真的很娇生惯养耶。表情略带叛逆的青年翻了几页,忍不住夸张地大叹起来,如果不能吃路边摊的话,那来台湾还有什么意思? 因为日本人的肝脏跟肠胃很弱,碰到太油的食物或不干净的水就会出问题,本来就要多多注意。旁边一个看似教书先生的三十前半男人,手里同样也拿着本导览书,只不过是英文版。 喂喂、雨宫先生啊,你有资格说别人?你也是日本人吧?青年叉着腰,早在到达这个日本西南方的小岛前,他就详细地研拟了作战地图,本来以为其他两位同行者也会跟自己一样认真,但看来这个预想是大错特错。 他不该期待两个根本就不是抱着战争心情来这里的家伙会精细地事先就研究好各方对策的。看来这回的主要战力是落在自己头上吧!嗯、加油、飞鸟阿斯卡!奋斗、飞鸟阿斯卡! 年轻人在心底握拳给自己打气。 我是吃汉堡炸鸡薯条长大的日裔美国人。被称为雨宫先生的成熟男人轻轻合起英文版导览,优雅地拨了下几许落在额前的少年白发。 哇喔、在骄傲些什么啊,就算是美国人也得小心,台湾菜味素放很多的,小心吃到昏倒。飞鸟哈了声,竖起食指做出恐怖警告。美国食物很少在放味素,最多是盐跟胡椒,之前经常有欧美人在中国餐厅吃饭,结果体质无法接受味素而身体不适甚至昏倒的案例。 那么你呢?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恐怖分子?雨宫并没有因为阿斯卡那类似挑衅的话语而生气,反而不愠不火地问道。 他与飞鸟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当时的他并没有追究对方背景的意图。而到了阳世之后,这副从初江厅拿到的新身体,内建了封锁接收外界讯息的机能,使得收讯力被迫降到近乎零。所以,事到如今,就算想收集对方的资历,却已不可得。 虽然十分不习惯,但他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安静的生活。 男人的名字叫雨宫凉介,如刚才自己所述,是日裔美国人。同时也是美国近代赫赫有名的连环杀手之一,在被州警当场围杀后,他的死魂来到了地狱。说是地狱,也不是那么确实,实际上是个叫做冥道的地方。 之后,发生了许多事。 雨宫瞄了飞鸟之外的另一个乖巧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一眼,对方叫做宝生凌驾,是自己感激的对象,或能称之为救世主、天使等等;反正,到目前为止,没有谁比他重要。 咦?我吗?欸……我喔,出生国籍不明,但为了各种事情方便起见,现在用的是拥有美国居留权的中国人,当然,另一方面中国籍也准备妥当了。顺带一提,生前最后用的国籍是缅甸。飞鸟露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接着说:虽然出入境是美国籍好用,但是在台湾这个可说是神妙的地理环境跟历史因素下,拥有中国籍在各方面可是享有特权的。 飞鸟先生到底以前是靠什么为生的?凌驾好不容易拿回了观光导览手册,塞进了背包中。生平第一次出国的他,在这之前、生前,对周遭的一切总是兴趣缺缺的凌驾,根本就不可能主动了解外国情势,甚至是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是依靠危险的行业为生。 嗯、欸,就是什么都做吧?不管是杀人、爆破、战争、处理尸体、卧底……飞鸟扳着手指,因为做太多所以算不清楚了,暂时就这样吧,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凌驾点头。 通常,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听到这种轰轰烈烈的经历不是吓一跳地闪避,就是用常识判断你在开我玩笑吧地回避。 然而这位看似大学生的青年却没什么重大反应,不仅没有追问,也没有开玩笑地吐槽,似乎是诚恳地相信了对方的说词。 正因为如此,宝生凌驾这个人,在某种方面来说,也会被归类到异质者这样的族群中吧?但因为他自己并不在乎,也没察觉这种任何事情都能冷处理的特质,所以就算是在死后,自然到可被称之为诡异地、能与周遭奇妙的人事物和平共处。 是的。死后。 现在,这看似普通的三人团体,都已经是死亡状态。只是,为了进行某件任务,所以重新得到了一副躯壳,好方便让他们上到阳世来执行。 原因来自于一个荒谬的赌约,说到这件事,凌驾就不得不回忆起那个灾难的源头、麻烦制造者、十王厅讨厌鬼TOP1,这种种贴切的称号所形容的人物,当然就只有一个——冥府十王厅的最高领导者,阎魔大王是也。 啊啊,耳边仿佛传来那家伙将手掌做作地抵在嘴边,啊哈哈哈哈地发出的高笑声。 本来只是单纯想去变成厅进行道德劝说,结果却被阎魔完美地节外生枝,不只开花还等着结果,就不知掉下来的是香甜苹果还是长满尖刺的榴莲。基于上司命令难违,凌驾这个已经被迫一脚踏入祭典会场的可怜青年,只得跟随着专制上司手脚并用地挥舞团扇转圈圈。 娱乐别人、也娱乐自己,这是最棒的娱乐。阎魔一定是很机车地这么想没错。 因为所以、这个那个,详情请参照前册,内赠拉页海报。 在发什么呆啊,小心被车撞喔,这里不是日本,过马路时没有车会先让你走的。 肩后被推了下,凌驾回神。啊、好险好险,置入性行销太过火就不好了。 鼎泰丰、一○一、故宫、中正纪念堂、九份、可以让人在铁轨上走的内湖捷运线,你要先去哪一个?飞鸟手中夹着一张简体中文的简介传单,稍一搓,折叠的部分全部打开,上面印的全都是观光客热爱的景点。 ……除去最后一项好像有什么误解,不过其他的全都是观光行程吧?凌驾提醒,再怎么说,这回跟上次的中元返乡行程不同,是为了进行赌约而来。 就算是凌驾这种竞争心与物欲薄弱的人,也明白这次如果不赢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尤其是还把雨宫跟飞鸟都牵连下来的场合,更是输不得。 而且,基于一点点的、在意。对于变成王的瑞木…… 有什么关系呢,暑假作业这种东西啊,就是要拖到最后一天再做才有意义啊,不然就会陷入无限循环的夏日最后一周,这多可怕啊。飞鸟拍拍胸口。 那是什么呀……凌驾叹气。个性循规蹈矩的他,不管是暑假作业还是寒假作业,都会按照规定的日期乖乖在时间内做完的。 那是被动画公司刻意拖长的吧,为了配合在黄金周上档的电影。出乎意料地,雨宫开口应和了飞鸟的动画资讯。 飞鸟露出非常震惊的表情。而不明所以的凌驾则只是单纯佩服起雨宫博士的博学多闻。 雨宫不再理会飞鸟的失礼眼神,改转向眼前突然出现的为数相当众多的人群。 感觉不是一般的人群,当然飞鸟与凌驾也注意到了这点,尤其是飞鸟,这时开始将神经绷紧了。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气味、油污味、酸臭味、人类独有的浓厚体味,这种东西凌驾是知道的,那是——游民。 游民群。 凌驾印象中的游民或多或少、三三两两地在街边、天桥下、废弃工业区群聚,或是单独背着大袋子,在电车月台上的垃圾桶中,捡出旧报纸跟可回收物资拿去变卖。但是,像这样至少数百、不,也许接近千人以上规模的游民集团,他看都没看过。 游民群中传出麦克风声,像是有人在演讲,主要语言是台语,偶尔掺杂着几个词是北京语。初江厅配给的躯体中,内建各地语言转换系统,所以就算是凌驾这种除了日文跟少许英文以外,对外文完全不行的人,现在也可以完全听得懂其他语言。 好像在骂些什么啊。凌驾说。 骂政府啊,这俨然已经成为流行话题之一,在普通人民间蔚为风潮。阿斯卡笑道,指着眼前的游民群,你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什么问题? 失业。凌驾很快的回答。 没错,这是整个产业结构转型所造成的结果,这是已开发国家多多少少都会产生的难题。只是啊,光只是聚在一起,用谩骂来抒发不得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飞鸟摊手。在明白这群游民并不会对自己等人造成危害后,他暂时把绷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 在美国失业问题也很严重,而且诚如飞鸟所说,失业是结构性的,如果不从上游开始转变,底下劳工永无翻身之日。雨宫说。 凌驾望着雨宫,又看看飞鸟,心想自己到底是多无忧无虑过来的啊。 不、也许是,他根本不在乎这种骚乱的世间物语吧,所以,看到了,也会变成没看到;听见了,也会变成没听见。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从这个广场走出去,左边是传统市场,右边大道底端是龙山寺。雨宫说出刚才确认过的周边地图。 现在他们三人所在之处叫做万华,龙山寺广场就在电车站出口,游民群聚在广场中久久不散,其中混杂着工地的建筑工人、推着便当车的小贩。巨大刺耳的麦克风声接连不断,从地狱上来阳世的三人组,虽然没特别再多说什么,却带着点感伤的气氛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活在社会底层的集团。 离开广场,正是黄昏时,湿热的空气从地面蒸散,像幽灵附体般紧贴着皮肤。凌驾虽然知道身处南方岛国,却没想到这种热会如此令人难受,不由得拉了拉领口。 感觉不太舒服吧?这是因为湿度很高,习惯了就好了。飞鸟转动着手表,瞄了眼时间,目标地就在附近,不过稍微晚一点再去就好了。 那么先去吃饭吧。不知何时,雨宫手上又是一册英文版的万华夜市导览。 飞鸟想,就算雨宫这家伙脸上永远一副凉飕飕的模样,其实还是对这次的旅行感到心跳不已吧?不然准备这么多导览干嘛。说到兴奋,自己也是,能有个这么好的机会返回阳世,他绝对要趁机会好好享受以前没体验过的事情,反正这回活动经费无上限,又为了符合他所设定的新身分…… 望着身边正对着导览书指指点点的大学教师与大学生组合,实在在心中忍不住摇头,反正这两个家伙肯定没拟什么作战计划吧——而为了肯定所想,他还是将怀疑问出口:虽然之前就觉得奇怪了、咳、不如说超诡异的,为什么你们两个在返阳之前完全都没有跟我联络呢?这边可是一直等着哟、伸长脖子都快断了哟、结果居然毫不留情地背叛了我的期待。 简直就像是隔天要去户外教学的小朋友在约定时间到达规定地点一样。 这是战争好吗?或者说,请当成战争好吗?真是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所以说外行人啊真是……(以下省略一万字)。 对不起,因为工作很忙。凌驾脸上带了点抱歉。 尤其是为了避免像上次中元节回去后见到由阎魔独立造就出的公文仓库,他这边可是拼死拼活地连非急件都一并超前进度地处理掉了。 而实际上,自从他打定主意要把堆积如山的工作超前进度地做处理这段期间,早就把赌约还是其他回阳世之后的计划抛到脑后,埋进深不见底的公文狱中。 阎魔厅的工作量很庞大,请见谅。雨宫平和的声音没有任何歉意,只是客气地把实话说出来而已。 同样的,身为凌驾的支援人力,主人忙的话,底下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这周以来,他连中午休息时间都直接略过,并用技术性操作阻挡了公文因错误而回流的可能性。 那作战计划呢?本来以为你们应该会主动找我商量作战计划的啊。飞鸟垂下嘴角抱怨,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头热一样啊。为了拟订计划,他还充满……嗯、百分之十五之多的罪恶感,将档案室的工作全部丢给阿久津了呢。 见机行事。 凌驾的态度因为过于堂堂正正,导致飞鸟一时说不出话。不行了,感觉好像失去沟通的力气了呀…… 在召唤恶魔的仪式中,把恶魔打死就好了吧。雨宫冷静沉着地说出仿佛不是这部作品里面的设定。 你到底把起乩扭曲成什么了呀,这个笨基督徒!啊,为什么我还听得懂你在讲什么呢?因为杀人鬼的波长都差不多吗?飞鸟几乎要抱着头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乐观到什么样的程度?还是说这种二对一情况,是拥有普通人常识的自己不好呢? 所谓,凌驾与变成厅之王瑞木的赌约内容:在十四天之内,如果凌驾等人能成功破坏变成王旗下七间宫庙那百分之百的博弈预测值,那就算凌驾赢。 有何不可?雨宫扶了下鼻梁上那支粗框眼镜,从眼底闪出冷漠的光。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所谓乩童是让什么附到自己身上,所以,只要在凭依的前一刻,把那种东西毁灭就行了。 飞鸟闻言,眯了下眼。看来对方也不是毫无调查,更也许,从那智商高达一九二的脑袋中,所得出的这个答案是最便利的吧。不需要顾忌他人(魂)的生存、不需要维持复杂的人际关系、不须在意因骚动而引起的暴乱。 这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所能得出的最速捷径。 E=mc2——与其说是公式,还不如说是理论性的结论。短、快而明确,在质量亏损与光速的反应下,造就出无与伦比的伤害性。 可是……欠缺人性。在这点上,不断逼迫自己要像个人类的飞鸟,再了解不过了。 飞鸟好像稍微明白了,为何自己也被授予陪同凌驾外出的殊荣。因为单靠雨宫的话,无法普通地解决问题。充其量,对方就算有着能够无止境地将圆周率背出来的高级理科脑,或是高明到能被称为医神的脑外科手术技巧,甚至是能使用声波进行广范围的破坏或防御,但、那就只是个,会走路的人形兵器而已。 不懂得战略,或是不屑学习战略,在人类丛林间是无用的。 能够了解这种人的笨拙之处,并不是因为他真有这么神,能掌握一切人性,而是就那么凑巧的,他身边也有一个与雨宫类似,缺陷了某种部分的天才。 经过不少时间的相处后,他学习了该怎么样应付,这种总是用从上而下的视线看人的品种。 雨宫先生……那个、请不要做出会伤害死魂或是其他人的行为。凌驾做出要求。 嗯,那么驱离就可以了吧。雨宫顺从地答应了。 真是受不了啊……这两个悠哉的家伙! 飞鸟甩了下头,如果可以大开杀戒的话,直接把宫主杀掉、不,打成重伤也行,这样宫庙就会变成警方的封锁现场,信众等一概不许进入,也无法进行祭祀活动,这么一来不要说是让预测值不准了,就连预测结果都出不来。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十王厅不会允许这种做法,哎哟、难道没有人觉得在受到规范的体制内为非作歹比较刺激吗? 好吧好吧,现在我们就当观光客,吃东西去吧。吸口气,飞鸟还是决定大致上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不过关于凌驾见机行事的说法,他倒是抱着一点点看好戏的心情。 这家伙完全就是想退居幕后,平静淡泊的性格吧?把主导权交出去,窥伺他人反应而后动,将能避免的麻烦事漂漂亮亮地闪开……不对,是无视。但是,那其中又有种微妙的自信,觉得真正的厄运不会降临,只要等待的话就会有转机。 真是奇怪的家伙。 四神汤是什么?凌驾这时指着刚推着铁板车出现的摊贩,虽然三个汉字他都认识,但凑起来就是不知道意思。是谁说日本的汉字跟台湾的汉字通用的? 关于中华料理的菜名,他唯二会认的就是杏仁豆腐跟小笼包,麻婆茄子的麻婆他也会,但因为茄子写的是片假名,所以只能算零点五个。 猪肚、猪大肠小肠、薏仁、淮山等汉方药混在一起……飞鸟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个不吃内脏国家的人露出有点恐慌的目光。 喂喂喂,你们不会这么挑食吧?这个意外美味喔,有闻到香味了吧?白浊的汤头里面载浮载沉滑嫩的大肠、特殊口感的粉肠、嚼劲十足的小肠,还有一粒一粒清爽芳香的薏仁,如果不吃的话会后悔的。 飞鸟说着,嘎地拉开圆铁椅,径自坐了下去。老板,综合三碗。还径自点了起来。 凌驾跟雨宫只好跟着后面坐下,心想飞鸟这家伙入境随俗得真快。 要原味还是味素?老板娘边问,手里快速剪着一条条刚从滚水里捞起来的肠子,颜色白中带黄,油水十足。 飞鸟瞄了雨宫一地回答:一碗要两碗不要,有放的给我。 飞鸟君倒是对亚洲国家很熟悉的样子啊?雨宫低声。 这是事前有做功课的好吗?台湾我只有用来过境五、六次而已,要说熟的话我跟泰国的桑仑(曼谷最大的夜市)还比较熟。飞鸟也低声回应,然后他观察着大学教授小心翼翼地把大肠放进嘴里后,连咬都没咬就吞下去。 至于凌驾还是秉持着用餐礼仪,小小口地咀嚼着,而之后好像发现吃内脏的乐趣在哪里了似地,很快地就吃完了。 我不明白。雨宫用那富有哲学性的口吻提问:为什么非得吃内脏不可,要知道,肠道是消化器官,作用是—— 越南料理里头还有拿青蛙的输卵管做成的甜点咧,不过是饮食文化的不同而已,既然是民族熔炉的美国人成员,就要有什么都包容的宽大心胸。飞鸟难得说出了让天才雨宫无法反驳的话。 意外拿下了一败啊……雨宫不是滋味地想着,继续吞着剩下的汤汁。凭良心说,如果剔除内脏不管的话,汤头是颇鲜甜。 三人吃完,由飞鸟付了帐,看他迅速点钱的手法,实在不像是外地来的游客。继续往前逛,小吃摊、饮料摊、卖衣服的、卖皮包的、卖杂物的,一一出笼。对飞鸟这个跑遍亚洲外加中东的恐怖分子,早就对此景习以为常;雨宫只是四处看看,感受一下异国风情,推着铁车就随地做起生意的场面,在美国的公园或是假日跳蚤市场实在也算不上稀奇。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3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但对于凌驾来说,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体验。从路边能随意停车开始到居然连石锅烤番薯以外的东西都可以推着铁制摊车出来贩卖,本来该是人来人往的畅通街道,怎么一转眼,大家都直接在路中架起塑胶棚子,把商品高挂在上头展示。 稍微换算一下汇率,这些东西还真是便宜到吓死人的程度。 好、好厉害喔!凌驾忍不住佩服地道。 什么好厉害?飞鸟问。 各方面,嗯、各方面都很厉害。一切都很新鲜,街道中充满力量,而且还有一种活生生的气味。 这里是,阳世。与冥道那缓慢冷凉的空气流动完全不同。这里的风既火热又迅速。风中饱含油炸物的香味、汉方药熬煮的温润气味、皮革制品的涂料味、廉价化妆品的强烈刺鼻香、金纸线香的干燥舒香,全部,都染有活着的味道。 凌驾缓缓吸了口气,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被界定为哪一边,他是死了,但现在却在阳世走动,还有血肉之躯。这种感觉相当微妙,像是有点悲伤,却又些微地溢出喜悦之情。 人来人往是群象,街道杂沓的风景是群象,热风中缠绕的气味是群象,吆喝与车引擎声是群象,被淹没在群象中,却悠游自得。本来,他就不是被排斥的存在,那为何在自己生前觉得到处都充满了透明冰壁,感觉到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看,鸡排。雨宫突然说。 凌驾回神,感觉这次的发呆跟以往的都不太一样,过往如虚幻空梦,这次却充实绚丽。 我要吃。凌驾奇特地主动要求。 鸡排要配珍珠奶茶。雨宫指着导览上的指示。 飞鸟都想知道这本导览到底是哪间出版社出的了。 珍珠奶茶的话,日本也有在卖喔,一杯三百五。凌驾得意地宣扬祖国接受异文化的成果。 什么鬼价钱……飞鸟抱怨。试试道地的吧,雨宫先生呢? 雨宫点了下头。 仍然由飞鸟上阵,跑去跟摊贩叫了一大堆,等回来时手中已经提得满满都是塑胶袋。来,手伸出来,奶茶、鸡排、薯条、洋葱圈。 凌驾拿起传说中的鸡排,纸袋中热气蒸腾,咬下之后相当诧异:有骨头! 鸡本来就有骨头啊。飞鸟用竹签将薯条串得满满的,再一次全放进嘴里。 日本的炸鸡没有骨头啊…… 到底是什么样娇生惯养的民族啊。飞鸟大摇其头。 雨宫对不是内脏的东西就完全没意见了,拿鸡胸肉去炸虽然有点奇特,这种粗糙的肉质普遍用在沙拉上比较多,不过因为调味不错,所以也就顺口地吞了。至于薯条还有洋葱圈,虽然调味跟习惯的不太一样,但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三人走着,突然注意到左侧不起眼的横巷口,两个人影正大声争吵,口出恶言。 是谁准你在这里做生意的,啊?穿着一件褐色短外套,腿上则是不知道几年前就已经退流行的六分垮裤,脚底踩着凉鞋的中年男人,歪着唇,眼里闪动不善的光。 不是说过了吗?前天跟周叔顶了这个摊,码头也拜过了,现在又来收一次,你还讲不讲理?茶色头发,身穿汗衫与牛仔裤,手里还握着毛巾的年轻人,旁边正是个在准备中的铁车摊,上面写着蚵仔面线。 仍旧是凌驾不明白的菜名。 啊啊、果然这种文化哪里都有可能出现呢……飞鸟呼呼吹着滚烫鸡排,喀嚓喀嚓地咬着,嘴边沾满油腻,吃得满头大汗。 帮派……吧。雨宫斯文地拿出纸巾,抹了抹嘴,并将吃剩的纸袋折成四折后才重新放进塑胶袋内。 唔嗯,尤其像这种流动摊贩群聚的地方,就会引来帮派的觊觎,嘴上挂着仁义,其实伸手就剥削小生意人,另一边回头搞定警察,再以这种名义卖恩情给摊贩。飞鸟啃掉最后一口鸡胸上的软骨,粗鲁地将纸袋揉成球。 这样不是很过分吗?凌驾用前所未见的粗吸管,将奶茶一口口吸进嘴里。珍珠的硬度与弹性让他吓了一跳,在日本所贩卖的珍珠都非常柔软。 ……过分什么的,这是各行各业的生存之道吧?帮派也是要讨生活的啊,如果在乎法律道德的话,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干这行了哟。飞鸟就像在谈论过期新闻那样,用无趣的口吻道。 这时砰地声,茶发年轻人往后倒去,后脑正好撞在摊位上,上头叠高的塑胶碗哗啦哗啦地全落了下来。 而中年男人毫不留情地伸起脚,往年轻人的腹部踹去,噗地闷响后,随之高扬的是哀鸣。 看到发生在眼前的此景,凌驾只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在往年轻人的方向踏出第一步时,两边肩头突然被往后拉。 左边是看似大学教授的前?连环杀手。右边是有些吊儿郎当的前?恐怖分子。 不需要宝生君出手的。雨宫放开了凌驾的肩膀,反而自己往前踏了两三步,手中拿着的珍珠奶茶杯中突然开始激烈震荡,接着一口气全往前从吸管中喷了出来,正洒在还准备继续施暴的中年男人头上。 本来雨宫对这种事情完全地没兴趣,但如果是凌驾的意向的话,要他伪装成正义使者登场却是乐意之至。 男人错愕地回头,看见雨宫正把已经喷完的塑胶杯整理进袋中,气得破口大骂:干!汝是尬恁爸泼啥小! Sorry.It’sat.雨宫摊手,把听不懂当地语言的外国观光客演得入木三分。 第2章 啊?尬恁爸假肖吼! 中年男人往雨宫冲来,起拳头就要揍,飞鸟瞄到雨宫已经单手插在口袋里,料到肯定是要去按手机释放共振波,虽不至于在凌驾面前当场把男人震成碎肉堆,但内脏被破坏也许免不了。 这里又不是冥道,弄坏了也不可能自我迅速修复,为了避免引起惨案发生,他地抢先一步闪到雨宫身前,举脚就踹往对方下体。 睪丸碎了总比内脏全部坏光光好吧?在想着这种无聊问题的同时,只能说是凄厉的哀嚎声响起,男人双手压着腿中倒在地上翻滚。 啧……雨宫轻轻咋了下舌,将手从休闲长裤手中拿出来。 果然是准备要按手机了啊……飞鸟在心里拍拍胸口。雨宫的身手顶多是因为经常运动而比普通人稍微灵活些,并没有武术或战斗基础,所以一旦得到攻击法门,就只会反复使用相同招式而已。 凌驾像是无视于这边一面倒的战局,很快地走向还趴在地上干呕的年轻人,他蹲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问:大丈夫ですか?怪我はしないか?それとも救急車を呼びますか?(你还好吗?有哪里受伤吗?还是说需要叫救护车呢?) 啊、糟糕,语言转换系统只有接收时能转换成他能听懂的语言,但说出来的还是只有自己最熟悉的母语! 年轻人只以为对方是好心的日本观光客,虽然听不懂日文,但大丈夫等于没问题倒是还知道,接连点头,嘴里说着微妙的英文回应:Yes!Yes…I OK!I OK!咳……咳咳、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4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それなら良かつた。(那就好。)凌驾微笑,然后缓缓地搀扶起对方。 已经够了吧。雨宫与飞鸟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女声。 两人回头,看见一位长发飘逸的年轻女子,她的身材细瘦,身上穿着宽松过头短袖罩衫、贴身牛仔裤与水钻满布的闪亮凉鞋。 高跟凉鞋啪啪地踹着地面,凛凛地穿过危险搭档身边,蹲到中年男人身旁,伸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刚才我都看到了,那摊前天的确已经缴过,少假借堂的名义再多收一次,是打算不上缴当零用钱是吧?女子贴满鲜艳水晶指甲的手一把抓过对方领口,低声喝着。 ……婉、婉姐……这个、最近手头有点紧……这个……中年男人又压股间又摸脸的,狼狈不堪,但态度上显然对年轻女子有十二万分的忌惮。 滚,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下次再让我发现就有你好看的。女子说完就站起身,再也不去理会对方,而男人则灰头土脸地趁机弓着身溜了。 女子回过头,对飞鸟跟雨宫说,It’s ashamed.Letapology for him. 没事儿、这边说中文的。 飞鸟笑笑,雨宫却有些诧异,怎么这家伙突然用字正腔圆的卷舌音说话了?喔、对了,听说台湾人说的中文跟中国人说的中文,在腔调跟遣词用字上有些微区别。 女子明显地眯了下眼,大陆来的? 美国,不过我两边的护照都有。内地人来观光的话,你们这儿现在可没开放自由行不是?飞鸟说。 你倒清楚。女子冷淡地笑了下,而当她的目光望见雨宫时,则透出了些微的异样感。 啊、这家伙是朋友,基本上说英文,不过日文也能通。飞鸟介绍着。 中文也可以,虽然没有很好。雨宫突然用发音稍微偏差的中文道。 飞鸟这回是真的吓了跳。奇怪,语言转换系统没有内建这种功能吧?什么时候学的啊? 看了一个礼拜的教学书。雨宫淡淡地回答。 如果这句话是出自于一般人口中的话,肯定会被以为是在开玩笑,但如果从雨宫博士嘴里说出来,这就不是什么无聊的随口胡说而已了。 哼、讨厌的天才! 哈哈哈、那挺厉害的。飞鸟只好用笑声掩饰。 え?皆は何をしている?こちらの方は誰ですか?(你们在做什么?这边这位是?)主角终于知道要回来参与主线事件,望着长发女子问。 あのチンピラの頭らしい。所で、あちらが濟んだ?(好像是那个混混的上司吧,话说回来,那边那个还好吧?)飞鸟耸了下肩。 幸い、大丈夫のようです。(好在看起来没事的样子。)凌驾点了点头。 そろそろ行きますか、騒ぎ未だ起さないのうちに。(也该走了吧,在还没引起更大的骚动前。)雨宫扶了下眼镜催促着。 あんたが言うの?主謀者のくせによ!(你有资格说吗?这个主谋者!)飞鸟哈哈干笑着。刚才差点要做出可能引起更大骚动的人难道不是这家伙吗? ……给我说国语啦!至少说英文啦! 突然,刚才那个气势冷冽的大姐头,化成了任性姑娘,脚下跺着闪亮高跟凉鞋大声抗议起来。 咦?飞鸟几乎要揉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人。雨宫似乎也当场愣了下。 我叫青婉宁,刚才那小子是我们堂的人,本来是不该把一般人卷入的,为了道歉,我请你们去吃好料的。年轻女子很快地追上三人,甚至一把揪住飞鸟的后领。 哇、甭麻烦了,咱们这会儿还有事儿呢。飞鸟急忙挣脱,很快地拒绝了。哎哟、怎么好像惹上了不太妙的东西? 一点也不麻烦!青婉宁坚持,不让我请的话,我就打电话叫现在堂里头所有哥哥们来恭送你们离开喔。 ……这还真的让人挺困扰的……飞鸟小声嘀咕。刚说有事儿是真有事儿,着急得很。 什么事?说来听听。青婉宁歪着过细的颈项问。 也没别的,听人家说,这附近有间灵极了的宫庙,就是要去那地方探探。飞鸟叹口气,跟青婉宁搭上话。 青婉宁闻言,贼贼地笑了,半月形的眼睛眯得像午睡中的猫。包大小?包单双?包波色?包生肖? 她口中一连串吐出的,全是地下六合彩的签赌包牌方法。本来六合彩来自于香港,玩法近似于美国的乐透彩券,四十九个号码中选出六个,外加一个特别号,每周固定在电视上开奖,当然想得头奖得须六个号码全中才行。 然而在二十世纪初,有地下彩券老板想出了一个新的下注方式,数字同样从每周的香港六合彩的开奖数字中取得,但却改变了游戏规则,使得中奖几率多了好几倍,按照各种包牌方法计算,就连赔率也高到相当惊人的地步。 飞鸟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懂点门道的人,更何况还跟帮派有染,也是,哪个帮派不赌不色没耍刀弄枪的?这么一想,倒是还有些利用价值。 不如放些饵吧? 特码。飞鸟只轻轻丢出两字。 青婉宁咻地吹了声口哨,一赔四十,这可惊险了。 所谓特码就是所谓的特别号,在地下六合彩的玩法中,是从一到四十九的号码中选出一个数字,如果数字跟当期六合彩所开出的特别号一致的话,庄家要赔下注者大约四十倍的彩金。 托喝洋墨水的福,像是码报上头那些啰哩叭唆诗签、还是一堆鬼画符,我是咋都不信的,不过……如果是神仙老爷说的话,这可就不由人不信了,对不?飞鸟流里流气地摆了摆手,颇有小赌徒的老练感。 口中的码报指的是一些专研究地下六合彩的小报、薄志,每期上头刊载了像是为了凑字数韵脚的怪诗,还有小孩涂鸦等级的奇妙图画,据说是经过高人指点,能从中预测到下次的开奖数字。 当然内容不只这些怪力乱神的,还有教人如何包牌、用什么依据去下注,另外将历年的开奖号码做出统计来概算几率。不过要是拿这种东西去给雨宫看的话,对方肯定只会用最正常的计算来回答:四十九个数字平均出现的几率是固定的,碰运气吧你。 嘻嘻嘻嘻、说着码报是胡言乱语,却又相信神明很灵,你还真矛盾啊!飞鸟的话把青婉宁逗得很开心,她用关节突出的手指按着肚子,又笑了一阵,这么说起来,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宋明。明天的明,叫我Ethan也可以。前面那个看起来像教书先生的叫念起来虽然不同,但日文读音却跟雨宫凉介(AMAMIYA RYOUSUKE完全一样,另一个叫宝生凌驾,全是在留学生会馆认识的家伙,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彼此也挺兄弟的,这会儿就约了一起到台湾走走看看。飞鸟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なるほど、そういう設定か……(原来如此,是这种设定啊……)仗着青婉宁听不懂日文,凌驾小声对雨宫道。 ……らしいな。(似乎是呢。)雨宫像是有些复杂地微微点了下头。 喂喂、那个天宫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留学生?有点年纪了吧?青婉宁偷偷地问着飞鸟。 他在大学里头教日本文学的,好像是兴趣吧,经常到会馆里头跟留学生聊天,还写过几本书的样子,不过没看过。我虽然不是留学生,因为会馆需要会中文的当接待,就在那里打工了。宝生就是留学生,刚到洛杉矶的时候还傻不愣登,连超市在哪儿都不知道,会馆那边帮了他许多忙。飞鸟回答。 い、意外と细かいな!(这设定意外地真详细!)凌驾张了张嘴。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5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らしいな。(似乎是呢。)雨宫重复着先前说过的台词,只是更增添了层微妙感。 我带你们去吧!青婉宁用力一挥,贴满水晶指甲的手正扎在飞鸟肩上,我知道你讲的那间宫庙在哪里,由我这个本地人带路比较快吧? 正如飞鸟所料,青婉宁吐出了这样的话——唯一没预测到的,是那刺着自己肩膀发痛的指甲。 这里这里。青婉宁走在前头用力招手,脚下的闪亮凉鞋在路边灯光的反射下显得刺眼。 天色从昏黄转成深深的紫黑,台湾小姐带着他们东弯西绕,路边摊的小吃也是不断照买照吞,最后凌驾从背包中摸出了自助旅行指南书上推荐的:大型环保购物袋,把一时吃不完的,或是吃完找不到垃圾桶丢残渣的,全部装进去,这才顺利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呃、好饱。 意外的是间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庙。这倒是出乎凌驾等人的预料之外,本来以为既然是变成王特地挑选的灵验宫庙,照理说就算没有金碧辉煌,好歹也有些独到的气派,但眼前的建筑物看起来虽然有着红瓦飞檐,门口两根盘龙柱,色彩却没有很亮眼,不如说好像蒙了层灰色。 是因为在夜晚看吗?不、不对,凌驾稍微闭了下眼又睁开,是感受,从建筑中隐隐感觉有某种力量,却是混浊的。他与阎魔、秦广或是其他王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接触,他从他们身上也同样会感受到所谓的力,那种力,或是气息之类的东西,是非常强烈而清澈的,有些似三月微风、有些似雨后土香、有些似冰凉溪水。 可是这个却像是,浊劣的泥泞。 他轻轻拉过飞鸟道:里头的东西,并不是那么正面喔。 你知道?飞鸟问。 只是感觉而已。凌驾回答。 既来之则安之。飞鸟笑笑。的确,如果是什么光明正派的天道神明进驻之所,才不会搞这种什么地下六合彩报牌呢。 这里不是冥道,为了满足人类欲望而产生出来的神,依照供需法则的原理来说,就算存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那些真的是神吗?还是人类擅自将那样的东西安上神的名字呢?雨宫露出些许嘲讽的笑容。 严格来说的话,会进驻类似这种宫庙的算是比神还要再下面一点阶级的鬼神,力量不见得比真正的神明差劲,但因为很像人类,所以危险度大概会增加个一百倍左右吧。已经彻底研究过冥道各位阶组织相关部会之间关系的飞鸟转过身,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回答雨宫的问题。 越像人类的越危险……啊。凌驾低声重复了一次。 对。比如说,你这个一点也不危险的家伙,真是像神呢。飞鸟对凌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对我来说,宝生君就跟天使一样。雨宫坦然地说出内心的感想。 ……哇、连环杀手的雨宫博士,他心目中的宝贝小天使……飞鸟刻意仔细凝视着凌驾那张只能算是还看得顺眼的脸,你的金头发呢?你的蓝眼睛呢?还有小翅膀跟爱心弓箭呢? 全都给辉夜了哟。凌驾知道飞鸟在开玩笑,同样也四两拨千斤地回道。 你们又在叽哩咕噜说什么啦!一点都听不懂,还不快进来,仪式要开始了!青婉宁一脚跨过门槛,半身回过来催促着用日文叽叽喳喳说着没半句懂的观光客三人。 来啦来啦。飞鸟高声叫着,转过头来对凌驾等吐着舌,这种女人惹到可没什么好下场。 别说人坏话了。凌驾戳着,脚步加快。雨宫跟在他后头,倒是没特别说什么。 几人进了正厅,厅里虽有日光灯,但怎么看就是觉得昏暗。脚底下踏着磨石子地,意外清扫得很干净。 里头空间不大,却已经站了五、六人,有的脸上爬满了不安气味,有的合掌念念有词。 厅中有个供坛,两边放着插电式红烛。中央供着一尊双目圆睁的金身神像,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哪号人物。盖在供坛上的彩色织毯手工精致,从桌上垂到地下,上头绣着一排金色人形,颇有民族风味。 墙上挂着几幅泛黄人物像,另一边墙上则挂着许许多多木牌,上头写着人名与数字,飞鸟偷偷对其他两人说,那是信徒捐献的金钱数目,而那些信徒内还不乏有名的地方人物或是影剧圈内人。 阿婉啊,那欸这时袸来,学校毋系拢就晚耶?(阿婉啊,怎么这时候来,学校不是都到很晚吗?)一个穿着粗衫的平头男子跟青婉宁热络地招呼。 今天比较早啦,带几个朋友来问牌。小丽准备好了吗?青婉宁问。 贺啊啦贺啊啦,时辰搞啊咱丢开细。(好了好了,时辰到我们就开始。) 平头男子笑嘻嘻地搔了下头,转身走到供坛后,掀开布帘往后走。原来后面还有房间。 接着就听到后方传来大呼小叫的催促声,以及细细的童女哭声。 好像有小孩在。雨宫说。 那是小丽啦,她可是这边的招牌。青婉宁走到雨宫身边道,这间心福宫的宫主就是她,可神奇了,不但会报牌,还会治病解煞气,附近的人如果发生问题都会来问的。 这边到底拜的是谁?飞鸟问。 叫做心福圣使,是阎罗王的助手的样子。青婉宁微微嘟起唇,露出思考的模样。 うちの庁はそういう人いませんよ。(我们单位里没这个人喔。)凌驾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 啊?你说日文我听不懂啦。青婉宁困扰地皱着眉,宋先生翻译翻译。 却没想到飞鸟在旁已经笑到快蹲到地上去,就连雨宫也露出忍俊不住的表情。天啊、什么名头不好选,偏偏选到阎魔的助手。 喂、笑什么啦!青婉宁喀喀地跺着脚。 这时供坛后方的布帘又重新掀起,一个头戴冠、身穿黄色宽大衣袍的男人……不对,只不过是刚才青婉宁熟络招呼的那个平头男人换了衣装而已,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像木尺般的东西,另一手则握着经本。 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的,是个眼睛红红、短发、鼻子有些朝天的小女孩,身上穿了件绣有号码的白衬衫跟吊带褶裙,显然是刚放学回家,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模样。 小丽又这么爱哭,婉蛆姐以后不买鸡蛋糕给你吃啦。青婉宁对小女孩招招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人家讨厌看到那个嘛!冷冷的,身体也会好重……小丽揉着眼睛,往青婉宁跑去,一把抱住对方细瘦的腰。 没办法呀,因为小丽是被神选上的孩子嘛,这是可以帮助很多人的好事,忍耐一下的话,大家都可以获得幸福不是很好吗?青婉宁摸着小丽的头安慰道。 眼前看起来是温馨的一幕,却让凌驾顿时感觉有些发冷。 胃里头,微微地刺痛着。 这种感觉,最近好像,也在哪里遇过…… 卖屁偎啊紧来啦!(别啰唆了快点过来!)男人一把拽过小丽的手臂,将她拉往厅中央,这时其他信众一一退开,凌驾在被飞鸟用力扯着袖口下,也退到旁边的角落。 奇装异服的男人点起一束香,朝金色神像拜了拜,插进桌上的小香炉中。抖开大袍袖口,手拿木尺在空中挥舞几下,口中开始迅速念唱起接连不断的咒文: 我身灵气通云霄碧海五岳山逍遥日月星神合来照灵宝天尊授予我腾腾灵气通千朝无极三界众圣灵授我教我说分明我来济世益良民助我神通来说清助我神通来说清……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6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堂后又来了一个同样身穿宽袍,但颜色是灰黑的女性,手持木鱼,咚咚咚咚地敲得震天价响。 不知道是咒文的效力,还是香本身的问题,随着唱诵与木鱼声,炉中束香的袅袅烟雾越来越浓,蔓延整个大厅,熏得人眼疼痛。 突然,凌驾注意到场中的小丽脸色发白,嘴唇跟手掌却红得几乎要出血,小女孩浑身抖着,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没有任何人关心。男人看见这样,口中的咒文更快,后头的木鱼声越急。小丽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牙关紧咬,嘴却撑大,露出血红牙龈,模样竟十分骇人,又像是女孩身上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能这么做才能忍耐。 这是表面上的众人所见。 实际上,在凌驾、飞鸟跟雨宫等看得见的人眼中,有些微的不同。 他们看到的是一颗幽幽的青绿色光球从天而降,却从女孩的脚底钻入,之后,小丽的身后出现了模糊扭动的人影,虽然脸孔跟身材并不明显,也不知是男是女,却穿着感觉有点古装风味的衣裳。 人影开口,小丽开口。 ……吾乃心福圣使……诡异的声音,非男非女,只是像纯粹的杂音那样,惹人反感。 (……不要、不要,我好害怕……) 细细的,童女哭声。 凌驾终于回想起来了,那种从胃部开始延烧到喉管的,疼痛感。那是之前他听见雨宫说,把晃茂杀死时,同样的感觉—— 对了,他在生气着呢。 然后,凌驾往前踏步,无视于周遭的诧异目光,以及男人的斥责,他,堂堂地站到小丽……不,那个模糊人影的面前说了:你是谁? ……你看得见吾?模糊人影发出低沉笑声,当然借由小丽的口中说出,这会儿全场的人(不包括飞鸟跟雨宫)都傻住了。 以往从来没有这种状况发生过,居然有个外国人能跟神这样不客气地问话(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而且神居然还回应了!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请回答问题。凌驾冷淡地注视着人影。 ……吾乃心福圣使……阎王老爷座前第一遣使…… 我们单位里没有这个人!凌驾清楚地否定了对方的身分。虽然不敢说认识十王厅的所有人,但如果单只有阎魔厅的话,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啊? 神似乎错愕了。 我们单位里,没有任何一位像你这样,明知小孩子很痛苦,却还要硬入侵他人身体的混帐在,听懂了吗? 神的身影猛烈地震了下。……你是谁…… 宝生凌驾。阎魔办公室唯一的特别助理。那家伙现在连文武判官都没有,更何况其他的职位。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你该往何方去。 他说着,伸出手,只轻轻推了下小丽的肩膀,妖异绿光像突然受到极大打击似地,连忙从女孩脚底窜出。小丽这时身体软倒,放声大哭。 去冥道吧,会有人给你指引道路的。凌驾话语一落,绿光逐渐融解,化为雾状后消失无踪。 凌驾蹲下身轻轻拥抱着小丽,先是摸头,再来拍背,逐渐地,哭声变得低微,最后只剩下不断吸鼻子的声音。 这下子终于连穿着黄袍的男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这个日本青年,居、居然将神给赶走了! 你……你——男人高举着木尺冲了过来,身后却突然被雨宫用力架住。 この子の父上じゃありませんか?凌驾回头,望着男人。 翻译给你听,你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吗?飞鸟走上前,脸上的神情介于有趣与嘲讽之间。 なぜこの子の苦しみを解りません? 那么为何无法了解这孩子的痛苦呢? いいえ、ただ見ても見ないふりしているだっけ、 不,只不过是装作没有看到而已…… 自分のために。 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吧。,真是骯脏耶。后面那句骂人的话是飞鸟擅自加的,顺带一提,刚才那个玩意儿不要说神了,连鬼神都排不上边,不过是个接受了供奉所以才得到力量的人魂罢了。亏你还把那种东西当宝贝看,别笑破人家肚皮啦。 阿斯卡大声嘲笑着,吐口大气。 哎呀哎呀,真是个杰作,宝生凌驾的一举一动都是个杰作啊!轻而易举,简直是轻而易举地就攻下了个城池,受供奉的对象已经被凌驾送到冥道去了,以这个庙公那点微末道行来看,要再很快地找到候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主神消失,当然报不出准确的预测值,哼哼、首战旗开得胜。 啊啊,真无聊,本来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结果也没什么嘛。飞鸟嘴上念着,用力伸个懒腰,走啦走啦! 凌驾放开小丽,又拍拍小女孩的头,转过身,用眼神示意雨宫放开男人,接着三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 后头一片鸦雀无声,却没人敢追出。谁都被这怪异又有点好笑的情景给唬得无所适从起来。 回到夜市区,飞鸟将双手靠在脑后轻松地道:只要暂时没有下一个什么魂的去附到小姑娘身上,这边就准确地拿下一胜了。 什么一胜?凌驾莫名地问。 喂喂、你不会忘记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的吧?飞鸟瞪大眼。 啊、抱歉抱歉,刚才我没想到赌约的事情,只是稍微地……生气了而已。凌驾淡淡地苦笑着。 ……不会吧?飞鸟拍着额头,我本来还打算称赞你的一石二鸟之计呢! 不过,我想不会再有什么入侵那个女孩的身体了。凌驾安静地道。 你怎么能保证? 因为我把洞关起来了。 那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在我抱着那个女孩子的时候,看到她的头顶与脚底,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状东西在转动,从漩涡的中心有像是风的感觉吹出来,另一方面也有被吸引的感觉,我用手摸过之后,漩涡就不见了。刚才你们也有看到吧?绿色的光本来想从女孩的头顶进去的,但却被反方向推了出来,不得已才从脚底进去的。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7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那个啊,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晚了,飞鸟重重将双手压在凌驾肩上,你真是个杰作耶,从头到脚都是。 欸? 我打从一开始就相信,宝生君是无所不能的。雨宫诚心诚意地说着赞词。 第3章 总觉得最近似乎看过这种等级的房间…… 凌驾搔了下脸,左顾右盼,却看到两位同行人士倒是很悠然自得地,开行李的开行李,开电视的开电视,还拉开窗帘看夜景。 咳……凌驾终于出了个声。 怎么了,感冒吗?飞鸟擅自开了冰箱,把里头一瓶包装精美的绿瓶香槟拿了出来,正拆着封口的锡箔纸。 ……这个房间…… 喔、总统级商务用套房,怎么了吗? 听飞鸟亲口承认,凌驾才终于确定自己的感觉无误,果然!这种宽敞度、家具的高级度、画作与内装的豪华度,与他到变成王办公室的感觉实在太相似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房间?凌驾问。 ……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次你们家老板说预算没上限啊,所以就订了。飞鸟理所当然地回答。有这种绝佳的花钱机会,不多用点对不起自己啊。 可是,再怎么说预算无上限,这个也……一个晚上要三十万以上吧?凌驾心想自己上回中元假期时,还是住很普通的四人套房呢。 嗯、折合新台币大概快十万吧。飞鸟乐得往柔软的麻制外皮沙发上一坐,将香槟瓶高高举起,雨宫博士,帮个忙开一下! 正在往衣橱挂衣服的雨宫挑着眉回头,最后还是伸出手掌挥了下,啵的声脆响,瓶口的软木塞弹出,正好被飞鸟接住。 我说啊…… 凌驾还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告诉对方节俭是美德这件事时,飞鸟已经抓来三个窄口高脚杯放在大理石纹的长桌上,每杯将香槟注入七分满。 我对酒精类的不太行……凌驾忙说。如果不是陪五官的话,他是不会主动碰这种饮料的。 你知道为什么酒店或是牛郎俱乐部,都喜欢开香槟吗?飞鸟硬把其中一杯塞到凌驾手中,突如其来地问着。 因为酒精含量少,而且是气泡饮料,所以一定得一次喝完,这样让他们比较好赚。雨宫似乎已经把会压出痕迹的衬衫全挂好了,边答着飞鸟的无聊问题,缓步走了过来,拣了张单人沙发坐下,而在飞鸟将香槟交给他时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正解。飞鸟哈地吐了口气,会知道是因为你常去玩,还是因为你是天才? 这是常识。雨宫技术性地回避了会让他跳进陷阱的选择题。 啧……飞鸟冷笑着,啜了口近乎透明的液体。 气泡柔细不刺舌,香味芬芳不带涩味,不愧是总统套房提供的东西,果然有这个价值。 ……哦!雨宫饮了之后,发出了小声的感叹,看来感想跟飞鸟差不多。 至于凌驾并没有什么其他更独到的意见,只觉得酸酸甜甜的很像汽水,也没尝到像啤酒的苦味,就放心地将液体吞下喉咙。 啊啊、要不是跟两个男人住在这种地方的话,早就叫小姐来客房服务了啊。飞鸟轻轻摇着酒杯,手势优雅,嘴里却吐出与之相反的话语。 我可不知道这边有合法那种服务啊。雨宫斜眼睨着飞鸟。 哪里都没有合法的啊,就算是欢乐街横行的日本跟美国,除了在规定的红灯区内可以站出来拉客之外,派遣跟私底下的阻街行为都是违法的啊……我说啊,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本来就是有需求才会有生意,难道大家都觉得闭口不谈的话,风化业就从此不存在吗?飞鸟伸长腿,砰地架在桌上。 我并不否定你的观点,不过,对你来说……并没有非得购买的必要吧?雨宫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眼前已经在倒第二杯的年轻人。 ……好提议。飞鸟突然站起来,然后一口气将第二杯喝干,就这么办。 咦?凌驾眨了下眼,不明白飞鸟突如其来的动作是要做什么。 现在时间正好,夜店入场才刚开始呢。飞鸟走向自己那箱还没拿出来的行李,打开之后就开始脱脱穿穿地换衣服。本来轻便的圆领T恤换成了全黑的有领贴身衫,牛仔裤则变成鲨鱼皮裤,侧线上一整排闪亮钉扣。宽皮带松松系在腰上,手上除了本来的G牌海军表外,又多了几条彩色皮环。 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些许化学药剂味,只见飞鸟神乎其技地将速效染发剂在不看镜子的情况下,完美地在头上喷了五、六条抢眼的银色。 好,整装完成! 回过头,飞鸟正好对上凌驾的冷淡眼神……干、干嘛这样看我啊! 我应该可以跟阿久津先生说这件事吧。凌驾歪着头,像是在仔细考虑的模样。 说、说什么……飞鸟抽动嘴角。 飞鸟先生觉得我会说什么呢?凌驾维持一贯客气的说话方式。 不就是到夜店钓女生吗。雨宫坐在椅子上,悠哉地把频道切到HBO去。喔,正在重播欲望城市的电影版。 ……拜托你不要说。飞鸟立刻对凌驾合掌。 你有打算做什么不妙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什么也没得说了不是吗?凌驾微笑。 我什么都不会做啦,嗯,真的,最多搂个腰接吻而已。哪、不要跟那家伙说,阿迪欧司——飞鸟一溜烟地跑到门口,在用奇妙的西班牙语说了再见当总结之后,人就不见了。 凌驾摇了摇头,返回沙发,跟雨宫一起看起电影。 过了一会儿,雨宫问:为什么飞鸟那家伙会这么害怕被阿久津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本来只是想用他上司的名头稍微让他收敛一点而已,毕竟我们是死人。凌驾又再度歪着头,希望不要惹出麻烦就好了。 美、日都有会员制的夜店,文化风情各不同,因为各种交际需要,飞鸟在欢乐街打混的经验可说是丰富,不过台湾的夜店倒是又有一番妙趣横生。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8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有些好一点的店不见得是会员制,不过进入前还得跟守门员对望一会儿,至于放不放你进去,凭证有三种:脸、名跟权。说得更白话一点,就是脸长得好不好看、是不是有名的人、手中有没有控制着某些资源。 请进。顶着鸟巢头的守门员,对飞鸟点了下头。不只放行,还得到免费的待遇。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权也没势,自然是靠长相了。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在世界哪个角落的父母,感谢你们把我生成这张脸! 飞鸟轻轻握起拳头,献上诚挚的感谢之意。 经过沙发区,发觉有几个美眉在对自己眨眼放电,他瞟了眼,没做什么大反应就轻轻溜了过去。舞池中的音乐震天价响,砰砰砰的节拍催促着舞客的心脏随之鸣动,尖叫夹杂着笑声,名为疯狂的催眠术很快地从中扩张,蔓延在空间里。 舞池区的右后方是开放式包厢,他往那边走,不着痕迹地确认过里头有些什么人,直到第四间时,他靠在隔板上问:可以进去一起坐吗? 这是在跟我搭讪吗?包厢里头坐的只有一位,削薄短发、肤色白皙、容姿端丽的……男性。虽然微笑着,眼里却冻得跟冰似的——那是跟飞鸟相同,经历过近乎死亡等级考验并通过者的眼神。 没错。飞鸟大方地点头,我最喜欢跟美人搭讪了,就算被甩一百次也只会越挫越勇。 漂亮的男人终于真心地笑了出来,好久不见了啊,飞鸟君。我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呢。 讨厌啦刘先生,我已经强韧到就算死掉也会从地狱爬出来跟你打招呼的呀。飞鸟双手交握,故作娇羞态地道。 喝点什么吧。刘姓男子轻声。 飞鸟举起单手,对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大吼:这边追加一杯乌龙茶! 刘姓男子瞪大眼,难以置信地道:到这里点乌龙茶? 嗯、因为对付刘华江你这个卑鄙的小王八蛋我需要保持头脑的清醒度。飞鸟开心地道。跟刚才暧昧的搭讪口吻完全不同,不但措辞粗鲁,目光也变得锐利。 刘华江从容的表情一度僵在脸上,但很快地又恢复原状,对我来说,道义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你承认把我卖掉的这件事了吗?飞鸟正说着,乌龙茶送了上来。 刘华江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 五个月前,我所有化名下的动产及不动产、信用卡、秘密帐户全都被冻结,是你把我的资料卖掉的吧? 刘华江静静地叹了口气,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道:当时生意敲得太快了,我应该在确定你一定会死的状况下才卖的,省得你回来赃我。唉唉、看到你的简讯时,这边可是出了身冷汗呢,惹到前蚁巢的首席佣兵的你,真称得上是我人生的最大危机啊…… 还有脸说啊。明明根本什么也不怕,你一定是到了地狱之后还会狂摘彼岸花去卖给三途川畔的孩子们,鼓吹说用这个祭拜父母的话就会很快从痛苦中解脱这种残酷谎言的家伙吧。飞鸟低头吸了口味道很明显是从罐装乌龙茶中倒过来的饮料。 这样就要一百二呢,资本主义社会万万岁! 那是没办法的事啊,不卖的话这边也很危险,对方可是保证我一定会干掉你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出售的,你也换成我的立场看看啊。结果居然还活着,这样真的很糟耶,有地下法庭的话我绝对会去告上一状的,这可是严重的背信罪!刘华江噘着嘴抱怨。 飞鸟听着,本来还有百分之四十五生气的心情,现在已经被降到只剩三了,还背信罪咧,这人都不先回头看看自己身后躺了多少具葬在杂草丛中的尸体吗? 好个黑暗商人(Dark Mert)刘华江,表面上的身分是香港来的古董掮客,而在自己这一侧的世界中,对方是专贩卖个人情资的佼佼者,同时也是个不法商业会的仲介人,过去曾有好几次曾经透过他找到各种专业的人手,本来以为双方维持了良好的信用与合作关系,结果没想到最后被一记暗箭给干掉了。 说穿了就是自己生前最后的一周间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都是因为这家伙把自己能用的资金跟逃亡管道全卖给某个准备要收拾自己的家伙的关系。 根本连怀疑都不用,业界最恐怖的人资商人,除了这家伙之外,还有谁能够把自己的老本跟藏匿处摸得这么清楚? 最终,导致飞鸟阿斯卡的死亡。 不过看到对方居然肯堂堂正正地单人赴约,表示那边不管做什么生意都确实地把觉悟赌上了吧?这胆识的确少有。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剁手指?砍耳朵?还是要钱?刘华江豪爽地环起胸,漂亮的脸上表情纹丝不动。 你难道就没想过我是回来干掉你的吗?飞乌支着脸,看起来有点无聊的样子。 舞池中音乐继续轰隆轰隆响,包厢外闪过的男男女女搂抱、打闹。 因为我活着比死了好用。黑暗商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得好,所以请免费给我现在所需要的情报。给你三天时间准备,时间到没办法弄出来的话,这边也有这边的考虑。飞鸟说着,从口袋拿出手机,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把清单发过去,不答应的话我会留你一条命,但肚子上会多几个洞就是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刘华江举起双手,右手中指上正勾着手机上的吊饰带。 飞鸟按下了发送键,将早就已经敲好的简讯传了过去。 刘华江没再说什么,把手机转过来,正要确认是需要什么资料,这时——飞鸟突然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低头就吻了上去—— 但与亲吻同时进行的动作是,飞鸟手中握着的一把粗美工刀,正扎实地,捅入刘华江的腹部。 拔出、刺入,再刺入,再拔出。鲜血的味道、尸体的味道、脂肪的油腻、肌肉的硬度,好熟悉,好不熟悉。 在飞鸟用卫生纸将美工刀上的指纹擦掉时,刘华江眯着眼瘫在沙发上,鲜血从护着的指缝中汩汩漏出,他痛得忍不住用广东话低骂:……死基佬…… 彼此彼此啦小贱婊。我烂命一条,换你的情报跟不伤大动脉的两刀,开盲肠都没这么小家子气。飞鸟把清理干净的美工刀往刘华江身上一丢,三天,不要忘了啊。 飞鸟潇洒地转过身按原道出了夜店门,才走到附近停车处,突然身子一软,得勉强攀着停车场铁网才能支撑。 胸口一抽一抽地疼得要人命,掀起衬衫一看,右胸上整片瘀紫肿胀。哇哇……断了,肋骨一定断了……唉!虽然知道对方是气功好手,但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没有一开始就用吻吓他的话,肺早就被打坏了。 搞什么嘛,这样一点也不划算!贱人去死吧!早知道就把刀片折在你胃里! 飞鸟大声谩骂着,但路过的行人只觉得是个烂醉的笨蛋,完全没有谁去特别理会就是了。 我要你负责! 凌驾此时觉得有一点困扰。他是生平第一次被一位女性用尖锐的手指指着,并说出要自己负责这样的台词。 而且还是在豪华饭店的一楼迎宾厅处。说丢脸还真的满丢脸的。 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把心福宫弄得乱七八糟,还害我挨了陈大哥的骂,说带什么奇怪的观光客去给他捣乱,现在可好啦,小丽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说她再也看不见什么坐在桌上的姐姐哥哥,也没办法听见他们讲什么了!这该怎么办你说啊! 女性的名字叫青婉宁,跟三人组是昨天晚上才认识的台湾当地人,今天的她还是一样满手水晶指甲,宽松的混搭式套衫,几条粗项链挂在她那已经够细的脖子上,显得有些令人同情,当然,招牌的高跟凉鞋仍然怨气冲天地跺着地,只不过今天换了一双前头有黑色大花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明明是白文鸟,却又要硬将其他鸟类不要的羽毛拿来五颜六色地往自己身上插一样。 该说是俗艳,还是因为已经越过那条线所以反而可爱起来了呢? あの子の笑顔を向けて、喜んでいるじゃありませんか?凌驾对青婉宁道。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9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而在对方还没发作前,飞鸟主动进行翻译:那个孩子应该充满笑容地这么说吧?这样不就好了,孩子虽然是父母所生,但请尊重她的个人意志,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打从心里地厌恶着那种事情吗?以上。 虽然翻译多了很多句,但飞鸟觉得这是必要的。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令众人惊讶地,青婉宁环着贫瘠的胸部,嘟着嘴,虽不满意但可接受地同意了。 可是,问题就在穿得一身鲜艳的女人接下来从唇中吐出的话语:可是,你……你们还是要负责。 啥?飞鸟虽然脚下没踩高跟鞋,却也做出了差点跌倒的动作。这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而且到底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等人住的饭店是哪间!跟踪狂?跟踪狂吗? 这是面子问题。知道吧?青婉宁仰高小脸,仍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什么面子?雨宫问。 青婉宁仔细地打量雨宫两眼,之后又把视线转回飞鸟身上:我是泰和帮帮主的二女儿,同时也是万华红梅堂副堂主……挂名的就是了,你们昨天去闹的正是我红梅堂的场子,这件事不能这样算了,不然堂里丢面子,以后底下还有没有人听话?不过看在客人是我带去的,老爹也说让我解决就好。所以,你们打算要怎么办? 雨宫跟飞鸟互看一眼,心想:果然对方是道上人。 所以昨晚肯定动员了不少兄弟尾随自己等回饭店,今早才在这儿堵人。 虽然两个人在生前都做过可能比黑帮行为还要来得恐怖的事情,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反正看样子也不是不能解决的事,就看对方开什么价码。 要多少?飞鸟问。如果是几百万以内能解决的,他还可以再去找刘华江要。 私はスイスで秘密口座がいる、必要なら……(我在瑞士有秘密户头,如果需要的话……)雨宫对飞鸟低语。瑞士银行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设定为用密码提领,不管户头的拥有者是谁,只要得到密码就可以任意转帐。 反正他也已经死了,那个帐户所生的利息也不过是用于捐助某几个医疗协会,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功用。 馬鹿!イタリアのマフィアじゃあるまいし、スイスの口座なんて大袈裟過ぎ!(笨蛋!又不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动用瑞士户头也太夸张了!) 喂喂!太没礼貌了吧,你们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吧!青婉宁扁着嘴,模样像恨不得手头有块翻译米糕可以吃。 抱歉抱歉,飞鸟陪着不太有诚意的笑脸,你就开个价吧,能做到的咱们尽量配合就是。 我说啊,你们到底把姑娘我当成什么人?青婉宁叉着腰。 黑道啊。飞鸟说。 不是黑道吗?雨宫问。 不要黑道黑道地叫个不停!至少也说地方区域组织互助协会!要知道地方派系对社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只掌控农田水利资源广纳财源,选举时还可以绑桩顾票仓,看起来很伟大的政治家可是要对我们家低头的啊。 还真是自信满满啊。飞鸟搔了下脸。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却又千疮百孔,害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戳才好。 地方派系的形成不过就是外来政权当初为了方便掌控地区,所以在集权时代所培养出来的东西不是吗?简单来说就是某只老虎有天跑到狗群里头去挑了一只看起来比较强的狗,然后说从今天开始你是这群狗的老大,狗老大志得意满地同意了之后,开始叫其他伙伴对老虎唯命是从——你不会是白痴吧?果然从戒严开放到民主化的时间还是太短啊,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一只老虎凭什么跑去要求狗群要听自己的话吗? 雨宫倒是相当直截了当,在自由国度成长的背景下,对于青婉宁这种对他而言怎么听都很奇怪的观念毫不留情地驳斥。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从历史看台湾的话,完全就是杂七杂八的被殖民史,只要不抵抗的话就不会有事,从西班牙人、荷兰人、郑成功、满清皇朝、日本人到现在的中华民国政府,哪一个不是外来政权,而台湾人因为习惯应对这种事情所以发展了一套柔软的生存模式,如果要说这是优点的话……的确,能够因此而延长性命的话不是很好吗?飞鸟的话听起来毁誉参半,但嘴角的笑容却泄露着些微嘲弄。 你、你们……你们这群外国人!哪有资格对台湾说三道四的啊!青婉宁尖声。 从外国人的角度看他国历史很多方面会显得稍微客观,因为,大多数执政者并没有德国那承认纳粹的种族净化主义是错误的勇气。就跟日本的历史课本上刻意忽略南京大屠杀,或是明明就在被军国主义冲昏头的情况下侵略韩国,事后却说这是因为韩国当时可能跟苏联结盟,而苏联对日本虎视眈眈,日本是为了自卫所以才出兵的。无论怎么听都显得愚蠢的借口——就跟你们的国民政府的迁台理由,明明是战败却硬要写成转进一样地愚蠢。 飞鸟听完,几乎要吹声口哨了。就算在公务繁忙的情况下,雨宫事前所搜集的各种情报仍不可小觑。 ……这种事情我们自己也很苦脑啊!青婉宁往前踏步,一把抓住雨宫的领口,不过啊,就算是一路以来被殖民着、与殖民者融合、与原住民融合,这片土地上的大家还是都非常努力地讨着生活,请不要任意否定那样的努力。 我没有否定任何需要付出努力的事情,只是,太过接近的话,反而会看不清全貌。你身在这片土地的中心,应该是最了解的人,但正因为如此,变成了只见树不见林。雨宫并没有对青婉宁的粗鲁举动有任何抵抗,只是安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 青婉宁松开手,突然转向飞鸟问:这个人一直都是从上面望着下面过活的吗? 没错。教授就是这种人,所以跟他争是没用的。慢慢爬到上头去的人可以随着高度的变化一路看见不同的东西,所以懂得咱小老百姓的心情,不过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居高临下的话,那就别强人所难了吧。飞鸟笑道。 这也是他跟另一位天才相处之后所得出来的心得。即使知道对方说出的大部分是正论,却因为态度高高在上所以生气,但是何必呢?只要把那种尊大的态度当成是对方的笨拙之处来看待的话,就能给自己一个舒坦的解释。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姑娘会宽宏大量地不计较。青娩宁轻轻甩了下那头乌黑长发,表情也不再横眉竖目。 真是意外干脆的个性啊。 不如说.太干脆了,就像过于锋锐的剁骨刀,一刀下去,连肉带骨整整齐齐地斩成两节,血水肉末骨髓不沾。 不过…… 飞鸟听到不过二字,心想要糟,而结局果然没错。 我要跟你们去玩。青婉宁笑嘻嘻地宣布。 え?(欸?)一直默默听着几人吵闹的凌驾,这时忍不住发出奇妙的声音。 什么?飞鸟张大嘴。 为什么?雨宫也追问。 ……因为好像很有趣的样子。青婉宁的眼神闪闪发光,活像看到蚱蜢从眼前跳过去的猫,爪子伸出准备扑打,你们的组合,就像是实力派歌手、前卫现代舞者与棒棒堂男孩三种东西凑在一起的感觉,超诡异,可是又想继续看下集会演什么一样!光是把精采片段剪成广告宣传片段是不行的,一定要全部看完才行!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就算是雨宫博士的智商,也无法了解眼前这女人跳脱的思维跟奇诡的形容词。 这就是要你们负责的方法,怎么样,很简单吧?而且你们是自由行吧?最好还是有个当地导游在比较方便对吧?青婉宁积极地攻击着。 ……呜呜、咱们好像被怪东西缠着了啊……飞鸟歪过身,趴在凌驾肩头假哭。 而凌驾只能苦笑着安慰对方。 第4章 这里的电车站比洛杉矶的地铁要干净很多。雨宫推了下眼镜评道。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0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拿去跟美国比的话,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啊。飞鸟笑道。 不是电车,是捷运、捷运。婉宁强调,顺带一提,高铁也不叫做台湾新干线,这群日本人…… 可是高速铁路的车厢的确是跟新干线公司买的吧?叫新干线也没什么不对啊。雨宫居然跟对方抬起杠。 这是强调地方性的问题,在台湾就要叫高铁,谁跟你们日本人一样,只会把外来语用片假名翻译得不三不四,一开始听到时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我是美国人……雨宫低声,顺带一提,最喜欢在包装上乱打奇怪日文的难道不是你们吗?那个才是看了完全无法理解是卖什么的呢。 那是台湾的特色,说穿了就是有点崇洋媚日,就连明明作者是台湾人,却连小说封面都要硬加上日文来唬人,自以为这样就会卖得比较好吗?青婉宁对于这点,倒是完全不生气地哈哈大笑。 我也觉得奇怪,明明都是受日本殖民过的地方,跟韩国比较起来,台湾相较亲日多了,很多韩国人看到这种状况,都觉得很难以置信呢。在韩国老一辈中,有强烈仇日情结的大有人在啊。飞鸟提问。 除了地缘关系比较近之外,该怎么说呢……应该是,建设有到位吧,日本人因为做事很小心翼翼,当初显然并不纯粹只为了掠夺而来,在殖民期从水利系统的规划、道路开发,还有教育政策,全部都是配套地在做。当然成为二等公民的感觉不好,但日本对于台湾的各大基础建设有贡献是事实,我们并没有忘记这一点。青婉宁沉吟了几秒,又追加道:说不定主要是民族性的问题,你看嘛,台湾人比较柔软啦……要说有点随便也可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异文化过来,几乎都是没有排斥就接受了,不就是这点好吗? 雨宫望着对方那夸耀着、却又好像有点害羞的侧脸,突然感到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奇怪,他是曾经在哪里…… 今天是非假日,就算是观光区也没什么人潮,步出捷运动物园站后,接着徒步一阵,往猫空站的方向前进。 呼啊、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来坐这个!就算是去指南宫拜拜,也是开车上去。青婉宁有点兴奋地指着不远处。 猫空空中缆车,简称猫缆。系统全长四?○三公里,是台北市内第一条缆车系统。 平日の時、人もいっぱい並びますか?凌驾问。 因为人很多懒得排吗?飞鸟已经很习惯地当起即席翻译,只是口气当然不会像凌驾本人那样客气又有礼貌。 刚开放的头几周的确是这样啦,不过你看现在排队的人也没很多吧?实际上是因为有点心理障碍,之前这个工程出了问题……青婉宁叹口气。 啊、那个我知道,台北有三宝捷运、猫缆、新生高!飞鸟得意洋洋地丢出在网络上看到的顺口溜。 真不想被外国人这么说……青婉宁捂起脸,感觉非常丢脸似地。 那是什么?捷运的话刚才已经坐过了不是吗?雨宫问。 讲的是台北市各大了不起的建设啦,实在是太厉害了,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了啊,除了猫缆在建造时没有做环境评估、内湖线砸了双倍预算下去居然发生电缆走火、新生高架桥的接着剂被踢爆说用的是美国已经全面回收的劣质品,此外还有无法使用的公车专用道、钢板厚度少三分之一的脚踏车专用道、设计不良所以变成废物的建成图环……飞鸟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会查到这些情报还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本来只是要调查台北市交通情报而已,结果输入关键字之后,居然接二连三的跳出来。 台北の市民達はよく我慢しますね、偉いとおもいます。(台北市民的忍耐力真的无与伦比啊,太伟大了。)凌驾打从心里佩服着。 宝生君の言葉は皮肉しか聞かれますが……(宝生君的话听起来反而像是讽刺啊……)雨宫低语。 ……喂、虽然听不懂,可是我真切地感受到你们的失礼了!青婉宁垂着嘴角。 别在意别在意,只要当他们是搞笑相声团体就好了。飞鸟哈哈哈地打着圆场。 四人走向购票处,分别买完搭乘券,便进月台准备搭乘。缆车一台可坐四人,走在前头的凌驾与飞鸟,便被分配到与先到的一对情侣同乘,至于青婉宁跟雨宫则独占后面一台,变成两组人马。 缆车在关门铃响后,合起门,几秒后开动了。 不痛吗?仗着对面的情侣档应该是听不懂日文,凌驾转头问着飞鸟。 咦?什么? 哪里受伤了吧?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你就一副在忍耐什么的模样。凌驾淡淡地道,就算初江厅给的身体有设定少许自我回复的机能,不过没有强到像在冥道里头那样,多少还是要谨慎使用比较好。 ……哇、你好可怕。飞鸟想了会儿,夸张地做出要将手指放进嘴里咬的模样。 哪里可怕?凌驾问。 什么事情你都看得一清二楚呢,不过又不见得说出来,如果非得说出来的话,肯定是给人伤害最大的时机。飞鸟将体重全放在后方的靠背,我啊,可不像你或是雨宫那么悠哉的人啊,很多事情如果没有先订计划的话会不安到受不了,不过……这边也会尽量不要把你们拖下水的,这是我对客户的一点心意。总之,只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就可以顺利取得胜利。 ……那个,你的委托者是阎魔吗?凌驾像突然想起来似地问。 咦?不然呢?飞鸟想着为什么事到如今才问这种事。 因为飞鸟先生有一定的自由度吧。有些也许是我没办法容许的事情,不过如果是阎魔在后面主导的话,情况就会不同。凌驾斟酌着措辞,本来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因为打从一开始就参与了事件,所以才想待到最后的,结果是我擅自误解了。 无法容许的事情……比如说?飞鸟将视线转向窗外。 伤害人的事情。 ……唉呀。夹杂着些许鼻音的笑声。 也许飞鸟先生会觉得很可笑也说不定,如果跟谁接触的话,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也可能会伤害到他人,不过我所说的并不是这种夹杂在因果律急流中那枯枝碎石般的东西,而是有着主观犯意,却不带有丝毫罪恶感的事情。 就跟雨宫一样。 你也要说吗?什么不停下就会永远往前滚动的话。飞鸟支着脸。 你知道嘛。凌驾有点惊奇。 他对雨宫也说过,如果自己不懂得停下来,就会陷入无限循环。那是比什么都还要痛苦的事。 知道啊。我们那边的大叔啊,就是王爷啦……他也对我说了一些很玄的话,可是,没有实感啊,从我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那样的事跟这样的事,我有自信就算是身陷泥沼也能活动自如。实际上,会感到刺痛的也许不是什么良心,而是我从模仿人类的行为中孕育出来的一种……内部空荡荡的、就连外表的皮肉也干燥脆薄,那样不堪一击的感情。 但并不是没有吧?凌驾稍微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可是一旦想到,如果连那样的痛觉可能都不是真的,那么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很烦恼啊,烦恼到觉得正在烦恼的自己很笨,本来觉得自己还满聪明的啊,但因为这样才更显得特别笨吧?到底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为什么会在冥道滞留呢?我其实该下地狱去的吧? 如果是那样想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吧。凌驾明快地道。 为什么能够这么肯定?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了,为什么对方反而能够相信? 有句话不是说如果没有被打过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打人……不对,应该是如果没有被打过的话,下手就会不知轻重,从刚才各种对自己的疑问看来,飞鸟先生,你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感到痛苦。所以,你是稍微地……能够自己停下来的人吧。凌驾对飞鸟露出佩服的微笑。不过各方面还是要适可而止喔。 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句。 飞鸟背后冒出了阵阵冷汗,却又伴随着不可思议的安心感,对方应该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吧?却又像完全明白般地只点了一下后就轻轻放过。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1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你真是超可怕的耶,宝生君。飞鸟拍拍胸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神吗? 我只是阎魔大王的助理而已。凌驾谦虚地回答。 看样子今天应该不会掉下去。青婉宁将双掌贴在透明窗上,往下俯瞰着条条绿色茶园,嘴里却吐出不知道是吉还是不吉的感想。 ……为什么跟着我们?雨宫淡淡地问。 什么为什么?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觉得你们很有趣。青婉宁拨了下头发,却突然低低啊了声,原来是一片水晶指甲的胶失去粘性,掉到地上。 雨宫随手帮忙捡了起来归还,却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那片暴露的真指甲上,浅浅地泛出了不健康的黄色。 随即又是一阵杂响,几样东西掉落,原来是青婉宁在包包中翻找东西时,一个不慎将半边从腿上滑下,忙要抓回已是不及。 哎哟、看我这个笨手笨脚的。青婉宁有点不好意思地苦笑。 雨宫没特别说什么,只是弯下腰帮忙捡东西。其中有口红、小瓶制汗剂、手机、药盒,以及一个用红线穿着的四方状塑胶小袋,袋的反面是红色,正面则是透明的,里头装有一张折起来的黄色纸张。 这个、是什么?雨宫问。 喔喔?这个是平安符啦,保佑小孩能够无病无灾健康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给我求的,本来都是挂在脖子上,不过长大了还挂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就放在袋子里,反正也是一样。青婉宁接过东西,也没特别分类,仍旧一股脑地全往包中塞。 你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东西啊。雨宫的口气有点冷酷。 我相信的不是这种东西,我相信的是家人对我的心意,就跟你们会在桌前或客厅里摆上一大堆与家人或朋友照片意思相同,这是一种牵绊。青婉宁毫无惧色地对雨宫这么说。 ……失礼了。雨宫放缓了神色,却又道:不过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你自己现在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那是、什么意思呢?青婉宁唇角颤抖了下,还是扯出了笑容。 药。雨宫缓缓吐出,长期地在吃吧。 青婉宁想起刚才雨宫帮自己收拾的东西中,有着药盒。里头五颜六色的有好多种,就跟糖果一样,不过,药就是药。 那个是维他命跟减肥药啦,真是的,不要叫女生说这种事情,你一定有被谁嫌过说不解风情吧?青婉宁挥了挥手。 先不说你需不需要减肥药,我可没看过有长成那样的维他命啊。雨宫从喉头发出像是嗤之以鼻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医生一样的口气啊,天宫先生。青婉宁直直地望着雨宫。 那么就算是吧。雨宫静静地吐出了疑似违背飞鸟做的人物设定。 莫非是地下医生?专门帮无法去普通医院的患者动手术,然后收取高额手术费的那种?青婉宁打蛇随棍上地追问着,眼神透出的兴趣满点。 我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一般的地下医师大多都是无法考取执照,或是因为某些事情被吊销医师执照的傻瓜,他又没有失去执照,为什么非得去做那种事不可?通常密医所提供患者的医疗环境很糟,在那种状况下做手术,违背自己的美学。 因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表面上是普通的大学讲师,私底下却是邪恶的地下医师,有天却遇上一个被神秘组织追杀,天使般美丽的失忆少女,在一时兴起下男人拯救少女逃出追杀,没想到这么一来却连自己也成为了追杀目标,于是两人就在近未来的舞台中上演了一出充满惊险刺激的逃亡罗曼史…… 显然是从各处抄袭而来的剧本啊,这种程度的话连百老汇外围的实验剧场都搬不进去。雨宫嘲讽着。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雨宫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主动跟这个女人进行交谈……并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被设定成喜欢与留学生聊天的热心大学教授的关系。 受欢迎的剧本不管重复几次都会受欢迎啊,从以前到现在,你以为类似麻雀变凤凰这样子的东西被重新做过几次了?可是不管看几次就是会感动不已,并不是说要放弃努力而去期待从天上掉下来的幸运,正因为是几率极少的事情,所以才会感到美好啊。青婉宁终于从包包中找到了假指甲用的胶水,将无名指上掉落的那片黏回去。 这还真是充满梦想的一番话啊。 我到死之前,都要充满梦想。青婉宁把胶水盖子转紧,往包包里丢。 那是什么啊? 因为死掉之后就什么都不能做了。青婉宁严肃地抿起唇。 对我来说,死亡才是追求最终平静的答案……本来该是如此。不过死亡的世界如果还是如同现世般喧嚣不安,那么不管到哪里去都是地狱,不过是上上下下地轮回旋转而已。要擅自拥抱梦想是你的事,要努力追求什么也是你的事,但如果当你发现本来以为是终点的旅途,其实还会无限延伸下去的话,到底会有多么绝望呢?真想看看你那个时候的表情啊。雨宫残酷地笑了。 就像斗着猫鼬的眼镜蛇,嘶嘶吐着信、哈地露出獠牙。 不对,绝望并不是那种时候产生的,绝望是出现在确定到手的希望被封杀的时候,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希望的话,绝望什么的根本不会存在。就跟疼痛是相对性而不是绝对性一样,静脉吗啡只能一次一次地越下越重,尤其是自己又知道这种步骤几乎不可逆时,那个才叫做,绝望。 猫鼬压低着头,蓄势待发后的奋力一扑,对准眼镜蛇的喉头用力咬了上去。 你跟我本来想像的,不太一样啊。 雨宫博士,对于眼前女人的话,感到了些微的疼痛感。 仿佛叹息。 这一天,眼镜蛇放松了缠绕在猫鼬身上的长长躯体,不知道为什么,它、失去了某种抗争心。只是,猫鼬的牙齿还咬在那盖满厚鳞的喉头上,不能再进击一寸,也拔不出来。 尴尬而困窘的状态。 感谢你能够弯下腰来看我,当然,如果你能够再从梯子上爬下来一点的话,我们一定可以相处得更愉快的。天宫……博士。 咦?不是去指南宫吗? 在听到飞鸟说的话后,青婉宁忍不住瞪大眼。不然他们干嘛在指南宫站下? 别说傻话了呀,去那种正派的道教圣地,谁还给你报明牌啊。飞鸟握紧拳头,我可是还没放弃哟,这次绝对要翻本啦! ……还真是标准十赌九输的赌徒心态啊。青婉宁用手指搔了搔下巴,转头望着雨宫:你们尽跟这种家伙搅和行吗?除了到那种地方去之外,应该还有很多地方想参观的吧?既然来了猫空,就到茶艺馆泡壶茶如何? 这团他是头,等他去跟神仙求教后,要泡茶什么的再去吧。雨宫随口说道。 变成王给的期限有十四天,而需要处理的地点有七个,用简单的数学来计算的话,两天内最好能处理掉一个。而昨天他私底下也跟飞鸟讨论过,能够如此迅速地过第一关,可能完全归功于凌驾的行动叫对方措手不及,但接下来,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不可以小看十王。 而目前他们拿上台面的战术有几样,不过变数方面实在太大,除了先拟好各种应对方式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可以主动攻击、出奇制胜的方法。 方法一:就是净灵,就像凌驾昨天那样,把装神弄鬼的人魂送往冥道——但是,如果下一个对手,不是人魂的话呢?如果是拥有神格的精灵或土地神呢?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2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那么,是不是除了打倒之外不作二想? 更或者,要是对方能够在短期间找到接替者,继续完成预测工作的话,不管打倒几个都是徒劳无功……当然,这是在单位主事者够厉害的状况下才能办得到的事。虽然难度有些高,但无法确定百分之百不可能。 当然如果只有雨宫个人行动的话,大开杀戒是没问题,但凌驾不会喜欢那样。所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变成王在定下这种赌约时,肯定也把阎魔助手的善良个性全考虑进去了吧?不管是恐怖分子也好、连环杀手也罢,只要有凌驾在,就像掐住两人脖子的限制器似地,无法将犯行扩大、无法任性而为、无法开启杀戮。 方法二:依靠凌驾本人的强运来扭转运的流势跟走向。虽然凌驾本人拥有绝对的强运,但那是在自然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结果。意思就是如果拿丢硬币正反面叫凌驾猜测的话,胜率是百分之百,但如果在听到答案后庄家作弊将硬币翻面呢? 这样还是有风险。如果不再将方法设计得更巧妙,叫人无法趁隙更换答案的话,仍旧无法做出七局全胜的保证。 真是的,你们可别再干跟昨天一样的事啦,就我所知,这边这间可没心福宫那么好欺负,而且也不在红梅堂的管辖范围内。青婉宁垂着眉叹气。她期待的泡茶吹风看景的行程看来是得延后了。 昨天是意外、意外啦。飞鸟嘻嘻笑着,推了下凌驾的背,低声道:可以的话,今天也靠你啦,念几句经文送对方上西天去吧! ……这个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啊……凌驾露出有些苦脑的表情。说老实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净灵的正确作法,只是心想而意动,为何会顺利完成都还是个谜。 四人随口聊着,岔开了通往观光大寺的路,反而走往了登山健行者的小径。正值初夏,山中蝉鸣高亢,微风吹来稍有凉意,比起走在建筑丛林的感觉要舒服多了。脚底石阶因为登山客的时常踩踏而显得平滑,但每隔不远处都能看见疑似石灯笼的遗迹,有些坍塌腐化、有些倾倒生苔,完全没有在保养的迹象。 也许是没有保养经费,更或许是管理者觉得就这样任其融入土地与自然也不错,但望着总有些凄凉感。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青婉宁已经满头大汗,激烈地喘着气,她只好停下来,打开包包,取出在便利商店买的气泡饮料。 不要喝那种东西。雨宫在阶梯上转头警告。 啊?青婉宁累得一时无法回话。 交换吧。雨宫走下台阶,将自己准备的矿泉水转开,然后又伸出手道:葡萄糖,有带吧? 你……怎……青婉宁抬头,看见对方那黑框眼镜下,没有任何犹豫的自信。最后,她只能露出像是苦笑的表情,伸手在包包中翻找,最后摸出条棒状包装的葡萄糖。 雨宫接过糖棒后撕开,将细糖粉末倒入矿泉水中,盖上盖子后摇晃一阵。然后,他真的将糖水跟青婉宁手上的饮料换过来了。 青婉宁的口很渴,将瓶盖重新打开后对嘴就灌,喝到有些胀为止才停下。缓缓吐口气,发现雨宫居然还站在原处等待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先走啊。 不差那么点时间。雨宫只这么说,然后对青婉宁伸出手。你为什么要穿那种鞋走路? 青婉宁愣愣地望着伸到眼前的厚实掌心,最后,有些颤抖地,将自己细到骨节突出的手交了出去,眼眶发着热。 你为什么一边说着到死之前都要充满梦想,却又要做出会让自己作梦时间变短的行为?雨宫问。 青婉宁喀喀喀地踩着她喜欢的高跟鞋,细细的脚踝也抖个不停。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雨宫问。 问题一个也没得到回答,但他却明显地放缓脚步,就这样牵着对方,慢慢地上山。 走在前头的飞鸟正处在一种像是被雷击中的震惊感中。 不不不、我一定是看错了,那个不是雨宫博士……那个不是雨宫博士……那个不是雨宫博士……不然这一定是为了把对方骗到他家然后拿电锯把人家的头骨锯开所做的事前准备…… 飞鸟先生太夸张了啦。凌驾轻松地笑道。 飞鸟突然转过身,双手抓住凌驾的肩膀,眼神无比认真地问:你的保护者要被那个奇怪的女人抢走了喔!这样也行吗? ……就说你太夸张了啊……凌驾仍旧笑着。对身为友人的自己来说,这反而是好事。先不提雨宫到底是不是真的对青婉宁产生出特别情感,但对方能够对自己以外的人抱持兴趣,倒是一项很好的进步。 只是,好像有一种,事情不会那么单纯的预感。 第5章 ……啊啊……事情不会这么单纯啊……十王厅最高的领导者,阎魔大王正将双手放在脑后,长腿非常潇洒地放在一叠公文上。 即使不是中午休息时间,这位伟大人物仍旧维持着他一贯从容的打混技巧,悠哉地靠在办公椅上什么也不做。 尤其是某个啰唆助手不在的现在。啊、真是无聊,没有谁可以跟他斗嘴、没有谁会把公文卷起来作势要K自己的头、没有谁敢……用那样子令人有点火大的态度、明镜般透澈的眼神,以及包容一切歪曲行为的气量来对自己。 公文车嘟噜噜地来往,各式各样的死魂被带进来又带走,偶尔有职员进来跟他报告地狱管控的问题,瞬间理解、瞬间指示、瞬间处理。每天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说实话,那很无聊。本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与本性可说是背道而驰地无法咬合,他与五官或初江不同,很难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在同一件事上。 仿佛为了弥补这样的缺陷般,他能够从几次的经验中,很快地取得重点式解决事情的技巧,凡事不必做得太完美,尚可就行了,只要在可以被容许的范围内,一次解决大量的工作,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的。 自从他接下阎魔的位置以来,就是这么既努力又不努力地过,快乐地到处惹出骚动,惹来其他王不快乐的白眼。喂喂你们这群家伙,就算是在地狱里,也要活得有乐趣点啊!秉持着这样有点自虐的出发点,他想把这里弄得热热闹闹地,等着、等着、等着将这一切,献给把这个本来一点也不有趣的世界抛给自己,然后逃走的人——给我看着!这是我跟你不同的地方!我并不像你一样,只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身上背!那样太笨了! 啊、但实际上,也许只是背不动而已,所以才假装很了不起地把那些责任什么的抛在一旁。变成王的赌场问题也是这样,正因为那边的绩效在还过得去的范围内,所以才没有被弹劾,结果,在这边有所行动之前,那边却先找上门来。 什么样难缠的因果律啊?逃得了一、闪不了二、更避不开三。 真是受不了。从以前开始,阎魔大王就觉得那种在处事态度上跟自己有某种程度相似性的家伙有点难以应付。要说为什么的话,自然是如果因此去责备对方的话,就跟责备自己是一样的。 办公室新来的那个家伙虽然是人类,但分析得很好啊,自己是矛盾的存在。矛盾到接近病态的程度,所以啊、所以啊、所以啊,才只能做出那么半吊子的事。 他说过,他非常地中意凌驾。他说过,他非常地讨厌凌驾。不管哪样都是真的。 只要望着那家伙,就有种打从心里满溢出来的满足感与劣等感混杂,几乎无法控制,却又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嗯嗯、绝妙的平衡,我真是天才。阎魔心满意足地自夸自赞着。 把这句也收录进阎魔大王蠢话百科中如何?肯定会受到后世的极力赞扬啊。手中抱着一叠从阎魔厅开出来的用品清单,五官王的眼镜正反射着冷冷的白光。 十王厅每厅除了管理底下的小地狱外,更分工合作地处理各种营运事务。比如说初江厅主要掌管技术跟开发部门、泰山厅是外交与公关部门、宋帝厅是医疗与辅导部门、转轮厅是政风与检核部门、都市厅是财政与税务部门、平正厅是军事与土木部门、秦广厅负责基层管理及死魂发配、变成厅则是三界六道的物流商贸中心、五官厅负责人事与总务,而行政中枢,自然就是阎魔厅。 现在,负责各单位杂七杂八用品申请的五官,正怀着满腔不悦的情绪,将手中的用品清单摔在伟大的最高领导者面前。 虽然很不想说这种话,但是我还是要讲!为什么短短一个礼拜内你们单位可以消耗掉一百七十三个文件夹、二十包吸管、四包五十张装的护贝胶膜,其他还有大量耗损的图钉、回纹针、磁铁、纸杯、奶精球……… 因为用掉了啊。阎魔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摆明了就是嫌对方很烦,快走开啦的模样。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3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如果每个人每天都拿奶精球当点心吃的话就算了,虽然对身体不好,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连文件夹都可以不断申报失踪说要补新的!也被吃掉了吗?啊?现在是节能减碳的时代,我们这边也有绩效压力的,超过上限的话还不知道会被转轮那边怎么说,要是下回审查被都市厅扣预算的话…… 在五官还正准备碎碎念下去时,阎魔只用手指比了下凌驾那张目前空无一人的办公桌。上面除了几本堆积的文件、日常摆设,还有……一只名为小豆豆的鲨鱼。 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可爱的鲨鱼,正自得其乐地咬着一份上面写着大大机密文件的文件夹。 的确是被吃掉了。阎魔认真地道。 给我阻止!不如说你之前为什么不阻止!五宫随手抽起阎魔桌上的原子笔,就往小豆豆扔了过去。 小豆豆吓了跳,终于松开机密文件,在空中呲牙咧嘴地绕了半圈,最后躲到凌驾的桌子底下去了。 吼喔……凌驾回来我要告诉他,你欺负他的宠物。 吼喔你个头!小学生吗?全部都是你的错吧!总之,下个礼拜再没有改善的话,以后阎魔厅的公文就给我用草绳绑!这边连订书针都不会配给你们的。五官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就要走。 真不愧是声名狼藉的小气鬼啊,一点肚量都没有。阎魔嘟囔着。 我会当成是称赞收下的。五官冷哼了声。 凌驾不在,很寂寞吧,所以晃来这边看看他的桌子也好吗?阎魔支着脸,手里啪啦啪啦地翻着五官刚才退回来的物品申请书,之后用手指一弹,厚度瞬间剩下三分之一,喂、剩下的这些是最低限度需要的物品,你拿回去再审一遍。要是真的用草绳绑公文的话,就连我也会遭到负责传递的小朋友们非难的啊。 五官无奈地转过身,把桌上的申请书抽走,寂寞的人是你吧,你以为我等他回来等了多久,还在乎这点时间吗? ……说不定是吧,好无聊喔,真不想工作,什么时候下班时间才到啊?办公室好大喔!除了公文以外什么都没有啊…… 我真的很能理解凌驾的痛苦,快把他从你手中解放吧,五官厅拥有舒适的办公环境、优雅的内装以及品德高尚又温柔体贴的上司。五官充满怜悯地叹息。 不要,凌驾是我的玩具。阎魔立刻拒绝。 ……这边还真是连气都气不起来了啊……五官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不再继续跟眼前这个无药可医的中二病患者虚耗宝贵的生命。 呐、我一直有个疑问,变成那边到底当初是怎么跟凌驾搭上线的?他又不是你这种轻易就受到凌驾光波洗脑后,挥挥衣袖告别天庭的美满生活,转身跳入冥道这种乌烟瘴气之所的人。变成老大啊,说得更明白一点,是个随时随地都会欲求不满的家伙啊,金钱欲啊、物欲啊、色欲啊、权力欲啊……为什么那种家伙会跑到这里来,怎么想都很奇怪啊。阎魔说着,拉开抽屉,拿出盒回纹针开始把铁线拉直又歪歪扭扭地拗回,而五官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回纹针会耗损得这么严重了! 不知道。五官摇了摇头,就算同为十王,他们其实是很少去管其他人感情层面的事的。不过……瑞木突如其来的转变,的确是从那个时候的凌驾走了之后才开始的,就像沙漏口被突然挖大般,迅速崩解着……虽然之前他也有被批评过几次行为不检,但从综合评价来看,却是相当不错的。 以下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啦,该不会……阎魔贼兮兮地斜睨着五官,其实私底下那个时候的凌驾,跟变成老大的交情其实是在你之上吗? 五官的表情一沉,随即说:不可能。 也许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阎魔继续戳着对方,所以啦,说不定那是变成老大他表现出的一种……哀悼方式。 不可能。五官只是强硬地重复。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啊,你到底了解那个人多少?连他走的时候叫的都不是你啊,说是最要好的搭档,也不过是如此程度而已。就连那样的变成王啊,就某种方面来说,他抛弃的东西比你这个天庭的护月将军还多,孑然一身地来到了阴曹地府。喂喂、那可是连我都会心动的整座宫殿,掌管天下水族的权力中枢——水晶宫本殿啊。 有机会的话,阎魔是绝对不会放过能够刺伤五官的话语的。说穿了就是幼稚园生般的独占欲,不过正因为表现得太明显,听起来像是除了讽刺之外,还有几许自嘲的成分。 本来就没有谁可以完全了解谁的全部啊,要用这点来打击我的话恐怕已经过时了,只是啊,我跟过去的凌驾所交往的时间,绝对比你这小鬼要长上很多,那些是你无论想怎么弥补都没办法追上的东西。五官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你就从现在起好好表现一下如何?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超越我跟凌驾被誉为十王厅的最佳行政拍档的那个时期……哎呀、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因为你是个只懂掠夺,不懂得配合的笨蛋而已,不过还是请加油吧,阎魔大王。 五官哼笑着,扬了下手上的申请书,转身出了阎魔那间无趣到了极点的办公室。 啊、可恶!臭老头!我果然最讨厌年纪大的家伙了!那种会把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挂在嘴上的家伙!交往比较久就了不起吗?要说久的话,那家伙跟城隍府的高巽不是认识更久吗?重要的是现在跟未来!前进月球!迈向全宇宙!阎魔大声发着意义不明的牢骚,长腿用力一踹,脚边堆高的公文瞬间溃散满地。 咿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稍微疯狂的笑声,从一个看起来大约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口中发出。 那个……飞鸟稍微咳了声。 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是在宫庙前摆着小摊子,卖水晶念珠、唱颂经文CD与其他手工艺作品的,只是,当她才看见凌驾一行人靠近,就像突然现场有人说了个史上最有趣的笑话那样,拍着桌子,大笑到快喘不过气。 咿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哎哟哎哟、不行了不行了,原来我搭档说的是真的!阎魔厅居然为了这种事情派人来了! 女高中生的双脚在摊位下乱踢,口中吐出的关键字却让三个大男人心中都是一凛。 对方瞬间从案情的关系者,提高到了目击证人的地位。 你到底…… 飞鸟才要再追问,对方突然开始用日文说起话:不过怎么搞的啊,把没关系的女人也牵扯进来。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你会说日文还真是得救了,不然还得想办法把那个怪女人支开。你是变成厅那边的人吗?飞鸟耸了下肩,体内的警报器却大声作响。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不可以小看十王,这边出什么招,那边当然就会考虑要怎么接招,看到了吗?宝生君、雨宫博士!这个世间可不是靠着强运或是高智商就能顺利过得了关的啊。 我不属于哪一边还是什么厅,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只是个媒介。女高中生露出些微崩坏的笑容,往宫庙的屋檐上一指,你们应该看得到吧,那是我的搭档,同样地,我也是属于看得到的人。 凌驾等人转头,果然看见屋檐上,斜斜躺了个手支着头,身穿民初华服的美艳女人,她头发盘在脑后、丹凤眼,手上还挂着两三个玉镯。 她才是受变成厅管辖的。是这座山的主人。女高中生趴回自己的摊位前,把玩起一串水晶珠,我们感情很好,她可是拥有神格的,你们可无法将她强制送到冥道去喔。 果然,昨天的事情,消息已经扩散开来……不,这是变成厅他们自己的情报网的流通吧。 如果无法强制遣返的话,直接消灭也行吧?雨宫平静地恫吓。 他的超音波不要说是能驱赶死灵了,就连拥有神格的城隍府保安队员,甚至是十王助手等级的人,都能够确实地造成伤害。 欸……?这么做的话,你的主人能够允许吗?女高中生狡猾地眯起眼。 的确,以凌驾的个性来说,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雨宫则是比飞鸟再慢一点反应过来:变成王的确是把他们三人的情报都收集妥当了,这边一旦有所作为,那边就会配合着有反制措施。 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雨宫随手用指头挑起一个红线穿着八卦坠的项链晃了晃,也请不要忘记,我们家的主人啊,也是会按照不同的情况而稍微的生气的啊。 那是什么?女高中生望着雨宫——手上的坠子。 比如说,讨厌骄傲的小孩。雨宫的声音就像温水一样,不过,通常对他人尖锐相向的性格养成,来自于环境的打压……从父母、从同学…… 八卦坠摇啊摇……摇啊摇…… 那是因为……女高中生望着雨宫,感觉眼前的男人突然变得好亲切。这个人可以了解自己…… 你可以不用说,我都知道的。觉得念书什么的很烦吧,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自己做讨厌的事情呢?那是谁都曾体验过的,包括我在内……雨宫露出亲切的微笑,缓慢地,将坠子放回本来的位置,但这时女高中生却已经神情恍惚地,盯着他的手指尖不放了。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4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骗子。 飞鸟在心中冷笑。雨宫这家伙根本不可能为了念书而烦恼吧?不过想到要对对方下暗示,这倒是奇招。 凌驾并没有注意雨宫在做什么,并不是因为没有兴趣,而是因为他知道,在雨宫与自己有约定的情况下,他就相信对方不会破坏游戏规则。所以,自己才能专注于其他事物,比如说……屋檐上的艳丽女人。 从刚才他就发现,女人嘴里正在喃喃念些什么。不是很好听的声音,尖锐,而且充满怒气,但是飞鸟跟雨宫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还是,听不到? 女人的手指挥动,指尖像是被点燃的火柴头,发出光亮,几颗小小光球由上朝下,就要往雨宫打去。 雨宫先生,请张开防御。凌驾轻声。 就在瞬间,明明是背向女人的雨宫,在露出笑容的同时张开了用高震波构筑的防御网,连附近所有人都一起包围住。 光球砸在震波上被弹开,感力减弱后掉落地面,也没造成什么损害地消失了。 女人咬牙切齿,本来侧躺的身子站立起来,凝起十指成爪,就要扑向雨宫。 飞鸟先生。凌驾唤着,也不看雨宫,拉着从刚才就乖乖不发一语待在旁边的青婉宁避到远处。 本来青婉宁也不是人家叫她往东,她就会往东的性格,只是刚才走阶梯的路上,雨宫跟她说: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也不要有太大的反应。当然她很想问为什么,她有一大堆疑惑想要问这三个奇怪观光客,只是雨宫那种比严肃的命令更有威压感的平静说话方式,却仿佛直接将指令打进她身体中那样,让她感觉到不照做是不行的。 嗨咿。飞鸟答应着,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多刃的装饰刀,刀光一闪,挥出寒冷刀气,女人像吓了一跳似地往后飞跃,幅度大得仿佛身上吊了钢丝,之后就一直起起伏伏地滞留在空中。 飞鸟现在是拥有肉身状态,本来待在冥道时也没有特化出什么特殊能力,自然无法跨越无重力这道墙来进行追击,只得在地面守株待兔。 从刚才开始,美艳女人仿佛就只有对雨宫有兴趣,对其他人不屑一顾……不对,那是想要阻止雨宫与女高中生的接触吧?所以,他现在就只要拖住女人,让雨宫把想知道的情报套出来就行了。 ……你们有收到变成厅发来的公文……嗯、内容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飞鸟身后断断续续地听到雨宫那温柔到像要滴出蜜般的声音,在感到强烈恶寒的同时心想:真不愧是心理学博士,入侵人心的技巧可谓一绝。 轰的一声,宫南前的香炉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正确来说,应该是里头本来只插几炷香,发出袅袅薄烟之处,这时像是当头被倒下一整瓶汽油那样,火焰高高卷起,周遭更冒出大量黑烟。 更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重达至少五十几斤的铜制大香炉载着熊熊火焰凭空飞起,悠悠晃晃地浮上高空,目标自然是雨宫,若是当头砸下,威力跟小型炮弹大概差不了多少。 虽知雨宫的音波防御能挡得了子弹,炮弹什么的就很难说了,尤其这里是阳世,就算在冥道时能力有多么强,到了这里多少会有被扭曲或弱化的疑虑。真是的,才第二战就要拿出压箱宝了吗? 飞鸟想着,手摸进衬衫内侧,掏出一个黑色的铁块,舍去标准双手紧握的射击姿势,他高举单手后,几乎是毫无犹豫地朝飞在空中的女人扣下了扳机。 砰! 从黑色铁块中射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两条连着细线的铁钩,铁钩钩住女人,而两条线上传导的高压电流顿时释放出来。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女人在颤抖个不停时发出恐怖的尖叫声,而香炉则因为失去力量的托扶,比起刚才上升的速度,坠落时就如流星般一闪即逝,磅当地在庙前空地上砸出个大坑,里头香灰烟大量窜起后四散烧灭,简直就像核爆后的蕈状云。 哇哦,华丽地收尾了啊。飞鸟喃喃自语着,用力扯起枪身,连着线一起,竟把女人轻飘飘的身子一起拖了下来。 本来飞鸟跟保安队那边申请调借的,是能将灵魂能量压缩成子弹的制式手枪,八发跟六发的都好,预想中最烂也不过是周末夜到处流窜的黑星等级,当然最好是贝瑞塔或柯尔特,结果临行前送来的居然是这种叫他实在很想哭的电击枪。 也就是禁止一般市民配枪的国家,保全或保镖使用的自卫性大于攻击的枪种,而在允许个人拥有枪枝的国家,这玩意则是警方拿来对付醉汉或暴民用的软性武器。而最让飞鸟不满的是,电击枪充饱电后只能射两发,而且回收铁钩跟电线时要整理还需要花很多时间。 唉唉唉,没鱼虾也好啦。 欸? 香炉落地的震动声,让本来进入放松状态的女高中生回过神。一看见搭档软绵绵地趴倒在地,立刻就像椅子上被安了图钉般迅速跳了起来。 雪媚!雪媚你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女高中生气得跳脚。 是她对我们做了什么才对吧?她无缘无故要用香炉砸我们耶,这是正当防卫!飞鸟好不容易才卷回线,对女高中生理直气壮地道。 对方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已经有三分之一陷进前庭水泥地中的香炉与四散的香灰,这才目瞪口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说你的搭档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搬香炉要丢过来啊。飞鸟搔了搔头,这次我们就大人有大量地不索求赔偿了。 ……我刚才怎么了?女高中生没来得及认真思考飞鸟丢过来的歪理,晃着头,还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发呆吧?飞鸟把电击枪塞回衬衫底下。 走了。雨宫对飞鸟打了声招呼,意思是他已经问到他们所需的情报了。而女高中生则奔到搭档身边察看,一时没空去理其他人。 飞鸟点了下头,两人往凌驾的地方走去。只见青婉宁虽然还是乖乖没说话,但显然是在极力忍耐自己不要突然吐出一箩筐的问题把身边一干人等压死。 原来飞鸟先生还带了枪啊……有一点点像是抱怨,又有一点点像是吃惊,凌驾的口气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 哇!你真的很可怕耶!不要说那种好像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台词嘛!飞鸟夸张地跳开,躲到雨宫宽阔的背后,你要是早说,我也帮你弄一把来。 ……听起来是那种意思吗。凌驾小小叹了口气。 知道啦知道啦,开个玩笑而已,这是电击枪啊,有一阵子在日本可是连高中女生都只要登记就能购买的防身武嚣之一,虽然后来因为厂商被告违反枪炮弹药管制条例,所以才全面回收的。目前私人保全也是有在用,最近还有那种可以直接射出电流而不必靠电线传导的……飞鸟一提到热爱的枪枝,话就没完没了。 虽然气氛像是在聊天,但一行人皆大步快走,急着要离开这山中小小宫庙,反正眼前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无意义地拖延时间。 飞鸟君。走出一段路,雨宫突然开口,你现在设的计划A跟B,大概都派不上用场了。 欸?你怎么知道我订了什么计划?飞鸟瞪大眼。 凭你那种脑袋,考虑模式不出几种吧。雨宫淡淡地道。 ……宝生,教授骂我笨!飞鸟告状。 然而凌驾只是啊哈哈地笑了几声而已。至于到底是不想处理这个问题,还是觉得飞鸟的行为很可爱,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最简单的方式是毁灭,你说是送行,这是第一计划,把主事者打倒,后续活动自然消灭。但刚才我问到的情报是,除了昨天的那个以外,其他都是拥有神格的灵来主持。雨宫看凌驾对飞鸟的不满没反应,自然就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所以凌驾是没必要将对方引渡的,而这种状况也代表我们两个没办法行使暴力。因为这是凌驾所不允许的事,那我的计划二呢? 你打算叫宝生君去签六合彩对吧。雨宫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飞鸟的脸。 ……你是超能力者?飞鸟很刻意地缩了下身子。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5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没错,这的确是他暂订的第二条计划。先前就说过,他想要有技巧性地来利用凌驾本身持有的强运这点,但是要在自然不做手脚的情况下。如果以凌驾赌什么都会赢的前提来做假设,这时他只要在其中一个宫庙中,得到这期特码的数字,再故意叫凌驾去签与预测值不一样的号码。 如果凌驾的强运足以去破坏未来计算预测室所计算出来的结果的话,那么当然就会造成宫庙所放出的预测值变得不准确。毕竟未来计算预测室的运算全都是抽取阳世的各种自然条件当成变化参数所得到的绝对精准结果。 但那些变化参数并不包括阳世以外的力量出手干预所孕育的不确定性。而那也是使变成王火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天界人对于计算结果的任意搅局,使得最终产生的结果有些并不符合未来计算预测室得出的解答 这就造成他手底的宫庙有时会失信于民的状况,本来变成王的博弈系统早就设好了只有六、七成的准确率,而天人们的扰乱则使得准确率降得更低。 所以这么一来,就可以将这场赌局的关系者简单列为三股势力,第一当然是挑起赌局的变成王,他是极力要维持只使用阳世因果链所得出的计算结果,其他的力量都是必续铲除的阻碍;第二则是还不知道已经准备要被排除的天道势力,虽然只有耳闻,但会对博弈游戏出手的不过是零散的少数,但重点在于,就算是位居天道的下层,后台的靠山也是很硬的,尤其最怕丢面子这件事;第三,就是立场最微妙的凌驾一行人了。 本来如果让他们去跟天道联手,使用各种不可告人的力量的话,要赢变成王阵营似乎看起来也没有这么难,而这个点子也是五官王最先就提出来的,只是凌驾郑重拒绝了。如果要赢的话,就要赢得漂漂亮亮,要赢得让变成王瑞木哑口无言。 而其中夹杂着一丝丝,凌驾对于天道的做法颇有微词的复杂情感,所以才不愿意跟上面联手——当然,这个想法他并没有对谁说出口。 飞鸟跟雨宫不同,他根本不知道凌驾的过去是什么来历,也不怎么好奇这件事,反正自己所属的是城隍府,现在会跟这家伙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业务需要,就算感觉能成为朋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唯一能笃定的就是:凌驾是特别的。光凭阎魔大王对他的执着,就一定有什么过人的力量。只要能巧妙地利用这点,绝对能旗开得胜。 那为什么这个计划也不行?飞鸟噘着嘴问。 因为上头已经把宝生君的长相发下去了,所以台湾岛各地的大小组头,都不会让他签到任何一张数字的。雨宫平静地说出听起来实在荒谬至极的话。 什、什么啊?那怎么可能?就算是变成王掌管所有的博弈游戏,也不可能直接干涉人类的行为吧?把照片发下去什么的,又不是真正的通缉令。飞鸟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那是有可能的。如果说在西方某几个以信奉科学力量大于神秘学为主的国家来说,这种计划多少可能有些破绽,但这里可是东方,说迷信可能有些偏颇,但你无法否认过去多数东亚人以中国为出发点的思考,从帝制王朝开始的愚民及造神运动,使得大部分的人多少都有地方神灵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风水概念,就算心里多少对这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事物抱持怀疑的态度,但从小处于这种多神信仰文化的洪流中,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常识无法解的事情,又不想彻底查证,只要轻易地推给超自然之后顺从就行了,因为大多数的人类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情是很懒的,在这方面,就会很方便地让变成厅那边操纵。 雨宫缓缓吐了口气后,又补充:这也是对方为何会将战场选在台湾的原因,因为很小,小就代表好控制。地方信仰充分地涵盖了全岛,百分之百以运气为主的赌博盛行,这对善于计算的人反而不利,运气就是运气,就算是我,也无法得知下一次的开彩号码。而民间信仰繁盛的结果,即使变成厅无法直接控制人类,却可以透过媒介……比如说刚才的那个笨小鬼。 你是说用灵媒去告诉那些组头,故意不让我们去签单吗?那也太没效率了吧?飞鸟反驳。 我刚才讲了那么多民间信仰的事情,你难道都没在听吗?雨宫显得有点疲惫,听从变成厅号令的阳世地精妖鬼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除了透过媒介之外,也可以由那些东西在人类周遭显现异象,不管叫做显灵也好、托梦也罢,千奇百怪的告知方式信手拈来就有十多样,尤其是从事地下行业的人,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正当生意,所以在心灵上会更加依赖这种超常识情报。 嗯……那么,用电话直接跟中国那边的组头下单呢? 管道早就被控制住了吧,被拒绝的可能性很高。 那、只好跳过计划二,直接进行计划三了! 这也是我要问的,昨天你鬼鬼祟祟地出去,到底是—— 什么鬼鬼祟祟的,这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青婉宁的大叫声,让正在你来我往讨论个没完的两个大男人一齐转头望着她。 给我说国语!不然就揍你们!看似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纤细台湾姑娘,恶狠狠地撂下话。 第6章 变成王的瑞木正作着美梦。 那是他还拥有天下第一宫——水晶宫时期的梦。 靠在豪华柔软的座椅上,香醇美酒一杯接着一杯,精致料理络绎不绝地端上,头顶水晶壁上波光摆荡,万中择一的金色、银色、红色、蓝色、花斑、肉瘤头、大眼、鼓鳃、流苏尾等艳色特异金鱼们,在大厅中悠游流窜。 他喜欢这样的景色。 绵绵筝声,五、六名美女美男面露笑容,甩着白色与蓝色水袖,和着音律摆动身体,珊瑚与珍珠组成的头饰叮叮当当,碰出好听的节拍。 他有四个儿子,个个长相能力出色,分别掌管四方水族。今日是他大寿,自然全乖乖听话回来给自己请安,就连天庭那些总是鼻子翘得老高的官官将将,谁还不是对自己敬畏三分。哼、这种人生,可谓夫复何求。 一段舞结束,座下宾客纷纷上前敬酒,献上他们的贺礼。当然这也是他们彼此逞能显本的时候,谁送的礼比较珍奇、谁送的丹药比较贵重、谁准备的字画比较精致。 他喜欢这样的景色。 通常,离自己的位置越近的,代表地位越高。在人声杂沓中,眼尖的他注意到在离大约两根梁柱距离远的一组人马。两男一女,一个栗色发,绑着长辫的男人,他识得,那是前驻守星宿厅的护月将军,同时也担任过自己儿子们的导师。 另一个前额被过长的刘海遮住,有些看不清面貌的男人则正在跟身边一名灵秀绝美的金发少女玩耍。男人用手指蘸起糕饼上的甜蜜,引逗着空中浮游的金鱼们前来吸吮,女孩有样学样,咯咯娇笑着。 而绑着长辫的男人又是叹气又是皱眉地低斥几句,像是对身边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似地,只能自己低头吃着糕饼。 等两人玩够了,三人才终于从座位上起身,温温吞吞地来到他面前。 长发辫的男人对他恭敬地行了个拱手礼,龙王大人千岁。 瑞木只轻轻拨了下手,免了免了,绫过,近来可好? 托福,尚可。绫过露出完美的应对用笑容。 这边两位是……瑞木望向牵着手的男人与小女孩。 上司,跟……他的女儿。绫过只稍微抿了下唇。 上司?现在绫过是在地府当差,已经是王的身分,那么在他之上的……阎、阎魔大王? 刘海过长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跟女儿对望一眼后,一同对瑞木道:龙王大人千岁。 仿佛看穿了瑞木的动摇,之前与他有些许交情的绫过道:虽然看起来是这样平……咳、朴素的模样,但身分我可以担保,是货真价实。 原来是阎魔大王,特地远道而来,真是令本宫蓬荜生辉。瑞木在惊讶之余,还是拱了下手。 龙王客气了,就算没有我,这里还是一样很漂亮的啊。阎魔笑着,转头对女孩说:辉夜,可以拿出来了喔。 名叫辉夜的金发女孩,从背后摸出了准备的礼物:是两根短短的细木棍,一根前端雕着龙头,另一根则雕着龙尾。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6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你看!辉夜开心地将两根棍棒大大扯开,原来龙头与龙尾间,连结着用彩色纸精雕细琢的鳞片状镂空龙身,我做的,给你。她将龙用力塞到瑞木手中,一溜烟跑去追赶刚才游经身边,壳上负着一笼甜包子的大乌龟了。 辉夜,不可以骑到上面!唉!绫过再度皱起眉,离开去阻止活泼好动的女孩了。 唉呀、这孩子真是的……阎魔苦笑着,不过很可爱吧,上个月告诉她说要来水晶宫寿宴后,她就一直很认真地在考虑礼物呢,决定做这个之后,还失败了好几次,她对自己是很严苛的,就算割到手也拼命忍耐着不哭。 这还真是……瑞木望着手中那仅仅是孩童玩具的礼物,胸口中却缓缓涌现一股不可思议的心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收不到所谓真心诚意的礼物了? 刚接手王位不过几年吧,居然就把护月将军给挖走了,听说星宿厅那边对你可是怨言不少啊。至于我这边也替儿子们损失一名好导师而感到些许惋惜。瑞木随口聊着,在心中却仔细估量眼前这个顶着阎魔大王头衔,却怎么看都觉得平凡无奇的男人。 啊、是绫过的事啊,嗯,因为我邀了,所以他就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懂,不过既然是个人意志的话,我就欣然接受。 听起来有一点呆傻的回应,好像什么也没在想的模样。 那么,为什么是绫过?冥府总是闹人荒这件事的确是时有耳闻,能人这么多,却独独挖走中枢位置的大将,星宿厅那边可是说你有意大力整顿下界,有与天庭分庭抗礼的野心。这样的推测你觉得如何? 一时无法摸透的男人……这点激起了瑞木的对抗心,所以更进一步地试探。 那就当成是这样吧。阎魔拍了下手,不过,要我据实以告的话,那就是绫过他啊,打从心里觉得天庭的系统已经不行了啊,已经开枝散叶过了头到边缘都开始烂了哟。我要的,正是察觉到这一点的人,啊、有点不对,那可能是绫过个人的美学吧,那稍微有一点洁癖的部分,我很喜欢,所以才邀请的。 直到目前为止,地府不过是天庭的附庸机构,想从中独立的话,可是会被贴上危险人物标签的,要循序渐进地整顿,一开始就不该从护月将军开始下手,这不是很笨吗? 瑞木逐渐地发现,跟眼前的男人说着话,会逐渐开始肆无忌惮地表露真心。 为什么? 真奇怪。 那就这样吧,尽管警戒吧。在高阳帝的放任主义下,我现在是握有最大实权的冥府之王,我会……告诉所有人,冥府是比天界还要了不起的存在。阎魔平稳地笑了,仿佛所说的目标唾手可及。 瑞木闻言,脸色随即一凛,说道:跟我来一下。 阎魔乖乖地跟着对方后面走,穿过立着壮观白色石柱的走廊,来到由长廊边横出的雅致凉亭中。从这里望出去,与厅中那些小巧斑斓的水族不同,空中浮着的,有细细密密挤成一团的银色长鱼,也有比人都要大的凶恶鲨类,更有在底层蠕动爬窜的八爪软体生物。 这可不是能在那里堂而皇之说的事啊,真是的,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吧。口头警告着,瑞木坐往椅上。 这是在为我担心吗?没想到龙王大人这么温柔呢。阎魔走向凉亭的围栏,将双手靠在上头。 ……我只听得到讽刺啊。 地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知道吗?望着远方穿梭不息的水族们,阎魔突然这么问着。 惩罚罪人啊。瑞木的口气像是回答幼儿的算术问题那样不屑。 嗯、那是一部分,不过,我是这么觉得的……地狱啊,是为了世界而存在的三千大千世界,恒河沙般多如繁星的世界喔!我们并不是生来就被赋予神格的啊,那是经过不断地轮回转生、磨练、淬炼、拣选、分类,然后在其中一个轮回的阶段,你变成现在的你,我变成现在的我,转生轮系统是因果律的根本,是灵魂的原初之地哟!那么,为什么至今为止,冥道会被当成天道的附庸之国呢? 阎魔回过头,开始露出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的笑容。 在那笑脸背后,藏着獠牙。 这……瑞木一时语塞,不只为了对方那耐人寻味的表情,还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问题。身为龙族之首的他,想当然耳地享受着荣华富贵,统御天下水族,但比起天界,龙族与人类所生存的阳世纠葛更深。 他喜欢人类,比喜欢天人更加喜欢好几倍。 那是因为,天道畏惧着地狱道啊。阎魔开心地宣布着自己的结论。 金色、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对方那长刘海下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的确给人一种直接面对巨兽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令他不由得头皮发麻,战栗不已的力量,从眼前的男人身上淡淡飘了过来。 所以,上面就只好让所有人误解冥道的定位。一旦被这么认定了,众志成城,之后就这么渊远流长。 ……你身上真的该被盖上叛乱者的印章耶。虽然这么说着,瑞木却扯开狰狞的笑容,龙本来就是食肉兽,就算是之前过得养尊处优的食肉兽,在某天受到血腥味的刺激后,野性本能也会随之受到召唤。 龙王啊,你喜欢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吗?阎魔将身体整个转过来,脚底一蹬,坐上了栏杆,由上俯视着瑞木。 喜欢。 满足吗?笑容满面地,又问。 我,不满足。 龙族,是贪欲很强的生物。眼前的一切全都属于自己,但那是打从他出生前就已经被建立完全的水晶城邦。但眼前的男人要做的却是,亲手打造一个全新的帝国! 哪一样要更有魅力些,连思考都不用,那是近乎本能的反应。 那么,要来我的冥道吗?以新王位为帖,新世界为聘……还有,我想要你的心意。冥道之王这么对着龙王,伸出手。 ……这可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追啊,瑞木轻笑出声,不过,感觉还不坏就是了。他伸出手,啪地在阎魔的掌上拍了下。 变成王的瑞木正做着美梦。 那是他还拥有天下第一宫——水晶宫时期的梦。 只是,那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就是过去的流水年华罢了。 凭着飞鸟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把刚才在眼前上演的人神激斗,拗成是因为今天神明大人不爽,不喜欢这几位外来客,所以才借着灵媒的力量大发雷霆赶人的戏码——已经是一小时前的事了。 当然,身为普通人的青婉宁,是看不见那种东西,却也相信有那种东西的。所以什么香炉凭空飞起啦、大家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又喊又叫的行为,这些都很自然地被归类到刚才雨宫对飞鸟说的长篇大论,也就是说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件,都是属于可以被接受的灵异怪谭的范围内。 有风俗传统信仰的国家真是太棒了——如果不是在大马路上的话,飞鸟简直都要这么高举双手欢呼起来。 哎哟、不行不行,现在他应该摆出一副满面愁容,接连两次都没得到神明指示,实在是大失所望的脸。 的确也是有点失望,毕竟关于计划二,他也是想了很多方法,现在却像是被猫逼进角落的老鼠,而且眼前看起来像是活路之处还被摆了一堆黏鼠板或是毒饵的状况。 不过,被逼急了呢老鼠也是会咬猫的,等轮到他的回合时,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就这么喜欢摸两把?青婉宁用手肘撞了下飞鸟的腰。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7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喜欢,哪有不喜欢的,可就是没什么把握,这才到处求神问卜嘛。飞鸟知道青婉宁是想安慰自己,当然很配合地应和着。 有把握没把握这我不管,不过知道有好地方可以让你们小玩几把。青婉宁勾起红唇低声,来不来? 飞鸟的犹豫不过零点五秒,立刻又一计上心头,同样低声回道:你的场? 我那里的招待所小姐比较多,如果你比较喜欢Strip(脱衣陪酒),那个我也可以叫人安排,只是那种就不知道其他两位…… 那个还是免了,现在是这个优先!飞鸟搓了搓手指,露出心痒难搔的模样。 OK,那晚上就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场面,不过现在先去吃点东西吧,我饿死了。青婉宁夸张地垂下了肩膀。 赞成!飞鸟抓起一旁凌驾的手高举,三手一齐欢呼。 四人午饭就在茶餐厅用,点了像是创意料理的东西,从茶叶炒饭到茶味蒸蛋,总之每一样东西都加入了茶叶,也许噱头的成分占了多些,但其中还是有相当不错的滋味在,当然饭后就是要来一壶热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来做结尾。 听青婉宁讲起台湾茶经,就像听飞鸟谈枪,或是雨宫谈心理学那样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还不只是茶,要先看茶具好不好,从茶几是紫檀还是红桧,到壶是什么窑烧的,仿佛是种艺术的流派般,多采多姿。 下午休息过后,就由青婉宁带着三人在附近东闯西荡,下山时又是坐缆车,这回总算四人被安排在同一车厢,凌驾跟雨宫照样拿出导览地图来研究路程,而飞鸟则跟青婉宁吵吵闹闹地划起野球拳。 旁人看起来和乐的四人团体,却不知其中凑合着恐怖分子、连环杀手、阎王助理以及黑帮帮主的女儿。这情景与其说是夏日的旅情诗歌,还不如说是讽刺成分相当高的黑色笑话吧。 下了山,离欢乐街的热闹时段还有不少空档,青婉宁也说要准备一下,便跟三人分手。异国三人组也趁机回饭店休息。 三人前脚才刚进房没多久,就有人来按了门铃,飞鸟露出笑容去应,对方说是快递,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只是把一包厚纸包装的东西交给飞鸟。 回到客厅,飞鸟也没理其他人,啪啦啪啦地扯破包装,里头又是一个牛皮纸袋,打开来是厚厚一叠纸张跟另一包同样也用牛皮纸包得紧密的不明物。而且纸叠最上面一张还用红色麦克笔大大写着:去死! 啧啧啧……小刘这家伙真是小家子气啊……飞鸟苦笑着摇摇头,仿佛忘记自己用美工刀捅人家肚子的事一样。 就算上头没有署名,但曾跟黑暗商人合作过好几次的他,非常熟悉刘华江一向的作业方式,不必给联络方式或落脚处,对方会直接派专门的快递将所求的资料送到。 哇、是恐吓信吗?正端来冰柠檬水分给其他人的凌驾看见被丢在一旁的恫吓纸张后,显然相当惊讶。 不是不是,嗯、这是表达热烈爱情的一种方式吧,大概。飞鸟一如往常地轻浮回道,手中边翻着资料边想,刘华江果然是神通广大,虽然那边的世界想取他性命的人有如过江之鲫,但想要他活着卖命的人,那更是塞满整条大江。 难怪至今为止这家伙都还活得好好的,也就是危险平衡保持得当吧,这点自己似乎就做得差上那么一点了。 什么东西?已经去洗完脸,重换一套休闲衫的雨宫,走回客厅,拿着凌驾递来的饮料坐到沙发上。 第三计划需要的资料。飞鸟扬了下手。 雨宫哦了声,可以拜借一下吗?我会看得比你快。 所以说,天才还真是惹人厌呢。飞鸟扭动着脖子,将资料塞给雨宫,另一手则把凌驾拉到旁边,亲热地搭着肩,今天晚上靠你啦。 什么事情呢?凌驾还是不懂。 其实打从中途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从伙伴里头排除了一样,雨宫跟飞鸟尽讲些掐头去尾留中间,有点高深莫测的话。 欸?你还不懂吗?那个姓青的女人晚上要带我们去她的场子……不,她认识的人的场子玩啊,所以才说到时候就靠你了。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地方?俱乐部? 听到凌驾单纯的问题,飞鸟还真想用力拉扯对方的脸颊,什么俱乐部?你是哪里人啊?当然是赌场啊,赌场在台湾因为是非法的,所以几乎都是黑道在把持。那个女人是混道上的,会熟悉那些地方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我…… 要赢,而且要大赢特赢,赢到庄家以为我们是来砸场的为止。飞鸟狡猾地眯起眼,如此一来的话,就可以任意跟对方开条件了。 那个,抱歉,我真的不懂。凌驾重重叹了口气,他果然无法追上飞鸟那种飞跃性的思考,这跟这次的赌约有关吗?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这回反而换飞鸟歪着头了,他下达的指示有这么难吗? 飞鸟君,你从头开始说明吧,宝生君从中途开始,大概就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了。雨宫放下手中的资料,表示短短一两分钟内,他已经确实地浏览完成了。 欸……要我从哪里开始?飞鸟愣住。 已经开始规划后面细节的他,要一下子溯往归前,似乎有点难度。 从你的第三计划最前头开始吧。雨宫扶了下鼻梁上的粗框眼镜,动作中掺了点无奈的气味。 喔、好好,所谓第三计划就是,把宝生凌驾君,完全地排除在外大作战!仿佛背后会出现彩带、气球与罐头欢呼声,飞鸟举起手往前一指。 当然,其他两人并没有很够意思地帮他拍手助阵,不过飞鸟完全不管这一点继续往下发表:从变成厅的反制策略来看,对方已经完全把宝生君的能力与性格都抓准了,让他不只是我跟博士的控制器,而且身上的能力还被各种物理方法技术性地阻碍,也就是说,其实本次赌约,打从一开始,最不需要的人就是你——宝生凌驾君! ……! 被当面指着说不需要你这还是凌驾第一次体验。在这之前……严格来说,是到了十王厅后的这段时间中,他都一直是幸福地被人所需。上从阎魔、下至员工食堂的福斯与华纳,他们说的都是需要自己。 不要露出那种受打击的表情嘛,要是等一下害我被博士爆头就糟了。飞鸟搔了搔脸,回归基本面来想想看,如果这场赌注只有我跟雨宫两个人在的话,可是非常轻松的喔,由我出手对宫主做出威胁,像是要杀掉他的家人之类的啦,让对方乖乖听话就成了,毕竟人类这种东西很好对付啊。或是让雨宫直接把建筑物的柱子震断,反正整间坏掉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嘛……总之,这全部都是有道德良知的你存在造成的错喔。唉唉、你以前应该有被人家说过,你真是个无趣的人这种话吧? ……嗯。凌驾缓缓点了下头。内心五味杂陈。 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是因为自己无法变通的错吗? 没有罪孽的人生就等于没有放香料的料理啊。飞鸟支着脸,略微佩服,却又掺了半分嘲讽。 以主张人性本恶一派的犯罪学理论来说,不做坏事比做坏事要难,所以要抑制犯罪率就应该去研究为什么就是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只愿意走在正道上。 飞鸟君,话题偏了。早就在人生道路上偏出许多的天才博士,冷淡地出声提醒。 抱歉抱歉,所以呢,飞鸟大掌一拍,正中凌驾肩头,既然知道人家是特别针对你来的,这边又何必故意把你丢到虎口里头去呢?所以在我设计的第三计划中,握有主导权的是我跟博士,你必须被排除在外。这样听懂了吗? 凌驾也只能点头。 不过,那不代表你会无事可做,相反地,你还要表现出一副很行的模样。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许会稍微超出合法的范围,但那是完成任务的必要之恶,就算再不喜欢,也要听从我的指示,这边可是已经尽了全力要满足你的道德条件,所以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你无法按照计划行动的话,我会非常困扰。 凌驾又一次地点头。 那就来说啦,本人精心策划的:超能力者,来龚!骗局第三补完计划,始动!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8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飞鸟君……你的取名品味,个人实在无法苟同啊。雨宫淡淡地扫了一眼对方那兴高采烈的肢体动作。 晚上十点半,按照约定,青婉宁出现在饭店大厅。虽然身上的衣服跟早上的不同,但花枝招展程度却差不多这点,暂且休提。 四人一道出了大厅,眼前一辆加长型黑头车停在大门口。司机看到青婉宁等人现身,很快地下车帮他们打开门,只是这司机的打扮并不正式,身上居然只是件圆领汗衫加七分长裤,底下还是双亮橙色运动鞋。 雨宫只打量了对方一眼,就知道对方并不是正式被雇用的司机,只是青婉宁家族的手下之一,临时被叫来开车的吧。 这是凌驾第一次坐这种高级车,多少感到新鲜,座位非常宽大不说,后座因为加长了,所以变成了可以面对面的四人座,每个人的座位旁还附有圆形的饮料架,里头各插着一瓶从外国进口的气泡饮料水,不过没有人去动就是。 地方有点远,你们随便先休息一下,也玩一整个早上了,有点累吧?青婉宁借着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展开五指,检查着水晶指甲有没有贴歪。 这倒还行,下午回饭店后,都休息过了。飞鸟笑嘻嘻地答道。 你们那场子里头,都玩些什么?雨宫提问。 像梭哈、百家乐、德州扑克,当然麻将跟撞球是少不了的,最近还弄来了一套俄罗斯轮盘,要是手气不顺,隔壁还有小姐陪唱卡拉OK转转运,再没劲儿,楼上就是汽车旅馆,看是要外头叫还是从我们名册上选,环肥燕瘦自己挑,不管是左拥右抱还是三人成行,这边都没意见。今天姑娘请客,就让你们玩个尽兴。青婉宁弹弹指甲,这时候说起话,就真有帮主之女的派头了。 哟、生意这么大,你们公安不捉啊?飞鸟笑问。 警察?那管区都我们的人,上下全打点好了,不然哪开得成。青婉宁轻蔑地一笑,不过招呼警察还是次要,主要是民意代表,甚至议长,那边弄好了,生意也就畅行无阻。不要以为我们赚得多,其实公关费一笔一笔算下来,也是得花不少呢。 难怪会有人说,黑道不可怕,可怕的是给黑道撑腰的白道。雨宫望着窗外。 没错,这边还要谢谢各位在朝大官们,肯赏帮里几口饭吃。青婉宁嘻嘻笑着,从小就看着家族在圈子打混的她,当然不会因此有什么罪恶感。 不过刚才看电视,不是说最近抄店抄得凶,咱们这样去玩,万一被逮了也是脸上无光。飞鸟假装有点担心。 安心吧,你会在电视上看到,就表示我们也看到了,真要扫黑,哪还先在电视上给大哥们通风报信,不就等于敲锣打鼓说要来抓啦、你们快逃,前几天看到几台警车呜咿呜咿地在前头跑,后头跟着就是电视台的SNG车,嘿、那叫作秀。若是真要业绩,我们这里也会放一两个小场子给他们破,就算饭后甜点吧。青婉宁说着,目光在飞鸟身上逗留了几秒,又说:万一真的出事,反正你有中国籍,很快就会被放了吧,麻烦的是旁边两个。 这倒是,你们现在的顶头大老板,外号叫a Friendly嘛,啊、我真是超幸运的!飞鸟这时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惹人厌起来了。 车子沿着大路继续开,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道路开始变小,但车潮却仍旧川流不息,转头一看街旁,竟满是霓虹招牌高挂的夜店,不然就是外观挂着煽情看板的汽车旅馆。 到了,就是那里。青婉宁又长又细的手指往外一指,一间外观为粉红色的的宾馆融在杂色的街景中,倒也没想像中显眼。 加长型座车并没有在这时停下,反而钻进右边一条小巷,结果是到了宾馆后门。眼前出现的是地下停车场入口,只见司机跟负责管理出入的人员打了下手势,阻挡在前的黄黑横杆便缓缓升起,让车子能顺利进入。 这样下去就是赌场吗?雨宫问。如果是这样的话,戒备似乎过于松散。 不是,这边只是提供给要去房间休息的熟客挡挡狗仔、掩人耳目之用,其实刚刚绕的周围一圈都有人顾,现在旅馆业生意要做得好,首重保密跟保全,会想带来这种地方享受的已婚男人,几乎不会带大的,肯定是带小的嘛。 什么大小?雨宫疑惑地问。这是什么隐语吗?他看的中文参考书上可没写这个。 大的是Wife,小的是Girlfriend,这样懂了吗?Professor AMAMIA。飞鸟在一旁担任翻译官。 咳、原来如此。感觉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雨宫不自然地推了下眼镜。 虽然像我们这种已经顾得很牢了,不过有些客人也会自己在后座准备大毛毯,在开过来的时候让后面的人盖住。 青婉宁话刚说完,这回车子是真的停下来了。司机迅速下车,帮几人拉开车门。 辛苦了,等一下去买点饮料喝吧。她从口袋里掏出某名牌商标大大印在布面的小皮包,从里头掏出两张蓝色钞票塞到司机手里。 谢谢婉姐!司机千谢万谢地把钱塞到口袋里,之后领着众人开始在地下停车场内行走,飞鸟注意到对方是故意往写着大大电梯方向的指标完全相反的路线,又绕了一分多钟,终于到了一道暗红色的电梯前,电梯上贴着字条:工作人员专用。 这边下去就是了。说着,青婉宁按下了电梯钮。 第7章 呜呼呼、动起来了、动起来了,接下来……去找变成老大玩吧!已经完全抛弃工作的阎魔大王,从自己的王位——一张办公椅上跳了下来。 他那双金色兽眼,闪闪发光。 与变成厅大赌场相比,汽车旅馆下的小赌间,自然又有另一番风情。 而从踏进这个场合的第一秒开始,凌驾他非常乖巧地按照飞鸟的指示,开始了他必须尖锐的任务。 这时候如果再继续坚持自己的任性是不行的,他知道。因为有人在拼命地帮助自己,在符合某个原则下,订出了这个趋近理想化的方法。 场内灯光昏暗,并播放着节奏快速的饶舌音乐,这时已经聚集了近二十多位赌客,虽然并没有像变成厅那样前面一字排开是吃角子老虎机,反而是撞球桌跟麻将桌,至于后方则是一张张专业赌桌。 在飞鸟轻轻吹了声口哨的同时,青婉宁对顾场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动作迅速地拿来三盒代币。 这里二十四万,也就是一人八万,给你们拿去玩吧,赢了就算你们的,输了也不吃亏。青婉宁让小弟将盒子分给三人。 咦?这么大方?这样好吗?要是大赢特赢了,可别后悔喔。飞鸟立刻兴高采烈地接下自己的那一份。 哼、随你说吧。青婉宁勾着唇笑了,摆摆手,意思是叫对方闪边凉快去玩,别说大话。 飞鸟走过凌驾身边时,用手指敲了两下他的背。 凌驾微点了下头,也去拿了自己那一份,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向后方正在玩百家乐的桌子。 天宫先生喜欢玩什么?美国赌场也不少吧?青婉宁环着胸问。 百家乐。雨宫拣起一枚上面写着100的代币弹到半空中,等落下来后重新抄住,因为这个游戏庄家(Banker)的胜率最小。所以他才教凌驾玩这个。 毕竟雨宫是小心谨慎的人,在不知道变成厅的人到底会从何时、何地突然冒出来捣乱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光想依赖凌驾的强运。既然如此,当然是要布能让他们的计划达成率最高的局。 啊?青婉宁虽然常来赌场晃,但显然对数字概念不是真的很了解的模样。 你们这边百家乐是用六副还是八副?正式赌场多用八副,赌船则是六副。如果是普通跟朋友家人小赌,没这么多副牌,就一副玩到底也行。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19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八副。青婉宁说。 那么从牌组合数来算,庄家赢的场合,优势就是百分之一点零六,玩家(Player)赢时庄家优势则是一点二四。而平局(Tie)时则是占了百分之十五点七五。 虽然不是现在才当场算出来的概率,不过雨宫的确是在一开始摸这门游戏时,脑袋里就已经把各种牌组的出现机率都盘算一遍了。 既然这么会算,你应该很会看牌路吧?青婉宁有点嘲讽道,她还是相信赌博要看运气,在场子里还经常看到有几个人没事就抄笔记,似乎想推出游戏的规则性,但实际上也没看谁真的大赢过。 不用算牌路,我是用背的,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一点运气成分,不过若是算好博牌跟例牌的局数,以及扣掉先前牌局开始时已经舍去的牌,要在谁身上押赌注,这就很清楚了。八副牌的话大约可以玩六十到八十局,越后面就越刺激。 还真会说啊。青婉宁摊手。你也去玩吧,我倒要看你能赢多少。 今天那个就先算了,稍微……陪我一下。雨宫用下巴指往一旁的撞球桌,你行吧? ……嗯?撞球?喂喂,这可不是开玩笑,我从小学就开始摸球杆了喔。 青婉宁还没答应,雨宫就擅自走往一张刚空下来的球桌,取下一旁挂的球杆,拿起桌旁巧克(Chalk)磨了磨杆头,用完之后抛给她。 还真是强硬的男人……青婉宁抱怨着,走去也取下球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雨宫淡淡地丢下一句,伸出大掌将桌上的彩色球都扫到一边,再从袋中挖出两颗白球摆好。 青婉宁在瞬间脸色刷白,几秒后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向雨宫。 雨宫从口袋中拿出皮夹,翻开后用手指挟了一叠灰绿色的钞票出来,数了十张,啪地压在桌边。 用你的钱赢你也没意思,这里一千美金,要是我输了,你可以全部拿走。 青婉宁张了张嘴,最后说:那,我输的话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得请你稍微陪我一下了……雨宫竖起食指向上,Upstairs. 楼上是做什么生意的,青婉宁当然没有不清楚的道理。 你是认真的吗?声音有些发抖。 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眼前这个看似绅士的男人会提出这种要求。 当然。 雨宫微笑。 发牌者从来没看过这种押注法。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默默站在赌桌旁,将盒中整整八万元筹码一叠叠整理清楚,在牌发好之后,居然将整盒筹码推到押平局的空格中。 这才第一局。 发牌者强装冷静地道:下注最大的人有看牌的权利,请问需要看吗? 青年摇头。 庄家跟玩家这时先后掀了底牌,正好两人手中的两张牌点数加起,都是七点。 幸运七。 而根据赔率,下注平局,一赔八。牌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青年这一注,六十四万就到手了。 牌局继续,但这一局,青年并没有出手。做庄的顿时心里一寒,他们做这行的,最怕的就是赌一局,赢了就跑的家伙,十赌九输,庄家本来就有许多优势,输一次两次不打紧,就怕客人收手,对方要是抽身,之后可是连慢慢赢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看对方仍然站在桌边,表示还在观望,好,好胆就别走! 对方的确没走,但之后的发展却让所有人开始觉得恐怖了。连续五局没有再出手的青年,这回将连着刚才加进去,共六十四万的筹码盒,推到了玩家胜的空格,但却多加了一个单字Pair(对子)。 下注对子等于是加彩,本来赌庄家或玩家胜的赔率是一比一,但如果赌其中一方胜,而且还预料其手中的牌是同样数字的话,赔率就瞬间跃升成一赔十一。 玩家先开牌。 手抖个不停。 而青年却连点笑容也没有,只是从容地,像是在思索什么似地,宁静地望着牌桌而已。 青婉宁球技的确相当好,一开始也是她先开球,之后就一个一个精准地清掉台上的球,只可惜后面出了小失误,终止了她的连续回合。 换雨宫开始扫球,但其实连扫都不算,他优雅地坐上桌边,球杆几乎垂直地往下砸往白球,白球重重跳了下,撞上六号球,而六号球斜斜滚向九号方位,不偏不倚地一碰,九号球直接入袋,收拾了这一局。 青婉宁一下子目瞪口呆,但却被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引开了注意力。 只见出入口附近有人在争执的模样,她先看了雨宫一眼,丢下句:稍等会儿。便踩着高跟凉鞋咚咚咚地往门边走。 一看原来是她的干爹,也就是这间赌场的经营者,正跟一个穿着旧衬衫、脸上少许胡碴的矮壮男子争吵。从谈吐跟肢体动作看来,就知道对方也是混道上的。 干爹,怎么了?青婉宁问。 喔、小婉啊,来了就好好玩,这事儿别管。 青婉宁的干爹名叫黄庆国,道上的绰号叫鬼头庆,是泰和帮下排行前三的人物,手底下赌场、酒店好几间,颇有生意头脑,也够义气,虽然因为伤害、恐吓等行为,年少时也出出入入监狱好几回,但现在有了势力,就连白道也得买他的帐。与青家交好自不在话下,更是把青婉宁从小就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 跑路来讨点路费的,十万嫌不够。黄庆国拍了拍青婉宁的肩,趁机在她耳边简短地交代一声。 若是有道上兄弟跑路,到了当地赌场,按照江湖规矩,赌场要帮对方准备点跑路费。看对方的模样,似乎是嫌给太少,正在发脾气。 青婉宁点了下头,扭身就离开,这的确跟自己无关。 而正当要走回雨宫身边时,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小跑步赶到她面前:婉、婉姐!您今天带过来的客人他…… 怎么了?青婉宁奇怪地问。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0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一、一直赢!服务生抓了抓头,显得紧张,却又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啊?一直赢是好事啊,反正是我带来的人,给人家一点甜头吃还不行?以前又不是没带朋友来玩过,大不了都算我的了。青婉宁挥了挥手。 可是……那个,对方已经赢了一千多……服务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千多后面的单位当然不是元而是万。 怎、怎么可能!这回连青婉宁都诧异了,对方玩什么?怎么会让他下到这么高的注? 是百家乐,那个奇怪的日本人好像有什么预知能力一样,自己也不下场玩,一开始就把八万块筹码全部压平局,一翻八倍之后,又全部押对子,之后再几个平局,就一千多万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场就不要开了!跟他问是不是诈赌,结果他只会一直摇头说NO,日文也听不明白,现在正僵持着呢。 本来青婉宁直觉以为赢钱的是飞鸟,却没想到是凌驾,转头望了雨宫一眼,对方却仍然维持亲切的浅笑,这时只得说:我去看看。 雨宫若无其事地跟在青婉宁后头,来到了正在吵翻天的百家乐赌桌前。几个赌客看凌驾押出端倪,纷纷随着下注,同样也赢了不少,听见庄家逼问凌驾是不是诈赌,当然同声帮腔。 况且指控诈赌也说不过去,玩家是一名常客,而庄家跟发牌手都是赌场的人,凌驾根本没有下场玩,甚至也从不要求看牌,他唯一的动作只有挪动装筹码的盒子而已——而现在那个盒子已经满到无法装下了。 喂、我们这里是这样对客人的吗?青婉宁看着面无表情的凌驾,又瞪着庄家。按照赌场规则,就算真的有作弊诈赌,但若没有抓到证据,那就什么都不算。 当然如果是私底下的场合,不管是派人把对方拖去动私刑,或是做一些口头警告,这都是有的,只是大庭广众下,顾客的面子跟信赖最重要,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不然以后这间赌场还要不要生存? 而且,重点是,凌驾是青婉宁带来的客人。 婉姐!这个实在太……如果他不是用某种方法先看到我们的底牌是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押法!而且他对于普通的胜负完全不下注,只挑赔率高的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庄家拍着桌子,一张牌还被拗成两截。 ……那是因为我们家的孩子啊……拥有天生的强运啊。 雨宫开口。计划三正式由此启动。 他搭上凌驾的肩膀,将对方拉到跟前来,仿佛介绍般,缓缓摊开另一只手:如果这里惋惜赌金,那么就全部归还吧,反正我们也不过只是来这里凑个热闹而已。 凌驾点了个头,随手将堆在面前的筹码盒轻轻往前一推,哗啦哗啦地,堆高的筹码塔垮下,漂亮地散落在赌桌上。 庄家瞬间无话可说,但这么一来,显得好像是这边仗势欺人,明明没抓到对方诈赌的证据,愿赌又不服输。 所有人都在看。 黑道最重的是:面子问题。 唉唉唉、我说什么大事啊,不过一千多万,这点小钱哪里出不起呢?大家来捧我的场,高兴都还来不及!刚才有下注的通通有份,一毛都不会欠,各位放心好了!豪气干云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是在叫人强硬打发走跑路兄弟后,身为赌场主人的黄庆国,自然也有手底下人跟他报告这件事。 当然他也怀疑对方有诈赌,但看在这是疼爱的干女儿所带来的朋友分上,也就心一横,准备吞下这笔损失了。 说不要就不要了,加上我的也还你们。飞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中一盒大概增加到十几万的筹码也全倒在赌桌上,拉着凌驾跟雨宫就要走。 青婉宁看黄庆国脸色一变,知道这完全不给干爹面子的行为已经触怒了老江湖,连忙伸手阻挡:喂、你们别这样嘛,刚才是有人误会,我可没有怀疑宝生啊! 误会也好,没有误会也好,反正我就知道你们开赌场的都这样,客人赢多了就说是作弊,咱们可是应你的邀才来的,现在变成这样,还扫不扫兴,走了走了,反正一毛没拿,也不欠你。 飞鸟这话当然是针对黄庆国来的。 只见黄庆国转身,回手一拳就揍在刚才的庄家脸上并大骂:我养你这狗儿子干啥吃的!说人家诈赌有证据吗?我们做这生意就是一翻两瞪眼!桌上收了,换现金给人家! 庄家挨了一拳,半边脸高高肿起,一声不吭地开始收拾散乱成灾的桌面,内心抱怨自己明明就是帮老大看守荷包,却成了个替死鬼。 哟!不愧是大老板!有气魄!飞鸟见时机成熟,用力鼓掌叫好,说真的,比起这些钱,我们还比较想跟大老板交个朋友,再两三天我们就要回美国了,以后也不见得再来台湾,可惜可惜。 年轻人,说这什么话,我一向就是很乐意交朋友的,而且小婉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嘛!你们饿不饿?旁边有房间,我们叫点宵夜来填填肚子,还可以唱卡拉OK。黄庆国哈哈大笑,又是熟稔地拍着飞鸟的肩膀。 正好,肚子是有点瘪了,既然大老板这么说,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赌场,就来到几步廊外的包厢房间。 房内一张宴客的大圆桌与沙发套组,前方有大荧幕、音响,头顶是旋转的七彩灯,中间则是小舞池,正是卡拉OK包厢与小餐厅的结合。 几人在圆桌边上就坐,几样菜很快地就送了上来,几乎都是海鲜,有龙虾拼盘、大块生鱼片、汆烫花枝、砂锅鱼头,跟一大碗魩仔角苋菜羹。 一个小弟拿了高粱来,恭恭敬敬地先帮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就退了出去。黄庆国率先举杯,其他人跟进,凌驾虽然对酒精类不太行,也意思意思地用嘴唇碰了下。 席间,青婉宁当起介绍人,帮双方互通了名姓。当然她不会知道,除了凌驾之外,其他人的名字全都是假的这件事。 ……你们刚才说不要钱,那是认真的吗?两杯黄汤下肚,黄庆国挟起一片鲜红鱼肉,眯起眼,透出精明神色。 当然是认真的。雨宫回答。 那就爽快地将目的给说出来吧,刻意透过小婉来跟我见面,这把戏玩得挺不错的啊。黄庆国冷笑一声。 当他听到飞鸟说宁愿交朋友的时候,他就稍稍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可能不是在钱了。 干爹,不是的,一开始是我—— 你先安静一会儿。青婉宁还没说完,被黄庆国一瞪,最后这是乖乖将辩解吞到肚子里。 黄先生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在赌场内所赢的钱,我们一毛也不要,但相对地,想请你替我们引见一个人。雨宫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当然也没有忽略青婉宁脸上的震惊。 喔?说来听听。黄庆国似乎颇有兴趣地问。 我们想见丰收银行的总裁一面。雨宫说。 黄庆国沉吟了几秒,之后道: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的话,这边虽然不是说没有交情,但是不太好开口。毕竟对方是台面上的人物,也是大忙人。 丰收银行是台湾数一数二的大银行之一,去年地方政府财政出了些问题时,对方还趁机收购了一系列的地方银行,虽说名字这是挂原本的招牌,但其实经营权已经全移转到丰收去了,要说是除了中央银行之外,规模最大的台湾银行界龙头也不为过。 最近台湾预定要跟中国签署两岸经济共同市场的协定吧?雨宫的手指在杯口转了一圈,怎么样,您有在中国做些投资吗? 所谓两岸经济共同市场,简单来说,跟在WTO的协议架构下,让互相有贸易往来的各国在十年内将数种产品逐渐降到零关税往来,使签署国趋向真正的自由贸易市场的原则差不多。 是有亲戚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怎么?这事跟贸易有关?黄庆国思量,若是跟两岸生意有关,那么透过自己想认识银行高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有关也算有关,但说无关也可以说无关,对我们来说贸易协定是推波助澜的工具,而丰收银行本身是主体。 ……天宫先生,能够请你再讲清楚一些吗?这下子连黄庆国都摸不着头绪了。银行才是主体?是需要什么大量资金的借贷吗?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1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丰收银行的来历,你知道吗?雨宫微笑。 黄庆国摇摇头,他是知道这是间老银行,但谈到如何发迹的历史,这他就不清楚了。当然,他更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对方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丰收银行最早是开在中国广东的银行,跟当时的政府……啊、现在已经是台湾政府了,总之相互关系都很密切,而在国民政府战败,首都迁台后,也就把丰收银行的名字跟经营系统也带到台湾来。在那个大家都还想着要反共复国的年代,丰收银行的经营系统里面,其实到现在都还留有一个像是BUG的东西…… 雨宫看黄庆国听得正来劲儿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伸筷挟了片鱼肉放进嘴里。 到底是什么?快说啊!威霸一方的角头这时像个小孩子般耐不住性子地催促。 是股份啊。雨宫浅笑着,终于宣布答案,毕竟是时代背景下的制度,丰收银行就算搬家到了台湾,也还是保留了分配股利的制度,当时不用说,持有丰收银行散股的人都在中国。那么,问题来了,根据我们的一些调查,流落在外的股份居然有百分之十五之多,而两岸冷战期间,这交流自然断了,那边就算有人持有股票,也没办法游过来领利息,而银行因为制度问题,没有来领的股息他们自己也无法动用,只能放在户头中保存……嗯、从当时到现在,到底那些股票已经生了很多少利息了呢?或者说如果把那些股票全卖了,会有多少价值呢? 黄庆国终于懂了,这么说,你们之中有谁……持有那些股票! 然后他的目光就盯着飞鸟不放,因为只有这小子说话时,操着一口卷舌音中文。 天宫先生,这其中不是还有一个问题吗?持股凭证上面应该都会写上,股息只能在当地,也就是中国银行提领,但现在中国可没有丰收这间银行喔。黄国庆压下随之激动的心情,若无其事地提醒。 那种东西,以后不就会有了吗?雨宫轻轻拿起酒杯,在台湾即将跟中国签署的经济共同市场的协议里,如果没搞错的话,银行业是被列在早收清单的项目之中。听说,丰收银行不也是兴致勃勃地准备西进吗? 这……难怪刚才对方一开始就讲什么有的没的经济协议,原来是打着这种算盘……可是,这其中还是有问题。既然如此,你们就静待时机等着去取息就好,何必现在出头呢? 因为太迟了呀。飞鸟插嘴,最近我打算跟几个朋友在美国合开公司,手头没几两银很难办事啊。而且听说这边一般百姓对于签署协议的看法很两极,也不知道要拖多久,银行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盖得成的…… 黄庆国点点头,也就是说,要我给你们介绍丰收银行的总裁,即便价格有些折损,也想私底下让他买回那些股份对吧?哼、只花一千多万,却换来十几亿,我这亏本生意还得多考虑考虑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大块饼,他也想多分几口。 错了错了,我们没这么大的本领,而且我们的滞留时间也不够。百分之十五的持股可不是开玩笑的,咱们家实际的持股人是爷爷,他过世了,所以现在是老爹继承,他没真把这股票当一回事,还是在我半年前回老家,整理房间时搜出来的,不只又皱又脏,边边还给白蚁蛀了几个洞。当年爷爷是大地主,持股也不过百分之四,剩下的全是我东奔西跑,说在美国跟人投资古董生意,洋人喜欢怪东西,就问当地还有没有人有这个,高价收买,结果真有人卖了,凑凑大概只剩百分之十一,其它找不着的,多半是丢失了吧。这些说穿了也不过就是几张薄薄黄黄的纸,没印没委托书,什么也办不成,唯一比较有把握的,也就是我原来手头那百分之四…… 那为什么……的确,如果没有财产委任书或是继承人本身的印鉴跟身分证明,就算是价值上亿的股票,到他人手上也不过等同废纸。 除了那百分之四之外,剩下的股券是用来谈判的筹码,我们会用手上的持股跟股券来跟丰收银行的总裁谈一个条件,只要愿意答应,对方甚至可以不用花任何一毛钱,就把东西换回去。雨宫说。 是什么条件?黄庆国当然问了。 说出来,怕你不信。 说说,有什么好不信的! ……这一期的公益彩券,累计奖金已经到三亿四千万台币了吧。 雨宫像是突如其来地岔开话题,让黄庆国不由得啊?了声。 把那百分之四卖了,扣掉私下交易肯定会折损的现值,也差不多是这个价吧。摸了摸下颔,与其透过有办法从中搞鬼的汇款或是陷入其它的推托手段,还不如利用确定可以直接兑现金钱的方式来交易。而公益彩券,就是委托给丰收银行来每周做开奖的吧。 你、你们想对公益彩券的开奖号码做手脚?黄庆国不断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在开奖前,球连着机器都被放在保险柜里面,开奖前几分钟,还会请第三方公正者来检查,那不是总裁下令就可以更动的,你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之前的确很难动手脚,但是在开奖时,未必不行啊。飞鸟笑嘻嘻地拎起一根花枝脚放进嘴里大嚼,这边啊,可是有超能力者在的。 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剧情急转直下,彷佛从晚上黄金时段的悬疑片,瞬间变成了晨间散漫的歪斗秀。 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不会相信的……不过,我们家的孩子啊,的的确确是超能力者喔。雨宫伸手疼爱地摸了摸身旁凌驾的头,每注都下赢的证据,还不够吗? 酒也喝足,饭也吃饱,黄庆国也拿来不少赌具,不管是正统扑克牌玩法、比大小的对赌,或是新年抽奖用的宾果游戏,果真,没有一样能赢得了凌驾。 当然要是只有这样的话,也只能说凌驾是单纯地赌运奇佳,但最后让黄庆国深信不疑的,却是一个骰子游戏,他将骰子放进不透明的杯里摇半天,自己偷着掀开一角看了点数,再将杯子盖回。 结果这时就听见杯中喀喀两声,他连忙掀开,,刚才摇出来的数字竟然变得完全不同。在惊奇之下又重复了好几次,他摇点、盖回杯子,也没看凌驾有做什么明显的动作,但再打开时,骰子的数字就会变得不一样。 当然凌驾是不会这种远距离操纵的把戏,真正下手的是雨宫。这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只要利用音波,将骰子翻个面就成。 最后黄庆国还是答应了帮三人跟丰收银行的总裁接线,要他们静待一两天等消息。 夜深了,不如说,快天亮了。 青婉宁送三人出场,噘着嘴,脸上就是爬满了不悦。在上黑头车前,雨宫在内心露出淡淡的苦笑,最后还是把已经跨上车的脚缩了回来。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跟青小姐谈。 雨宫这么说后,飞鸟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就让司机帮他们把车门关上了。目送黑头车离去,雨宫转头望着身边的青婉宁。 只见青婉宁正拿了一迭灰绿色的钞票,啪地甩上雨宫的胸口,你忘的东西! 特地拿来还我,真是感激不尽。雨宫也没点,将钞票折成一捆,随便放进了口袋。 跟我来! 青婉宁一把抓住雨宫的手,就往写着大大电梯方向指标处,用力踏着脚步往前走。 第8章 砰、一罐海尼根砸在雨宫面前,而青婉宁也随之坐到雨宫对面,细瘦的双腿在踢掉高跟凉鞋后交迭。 场景在有着巨大圆床的房间里,窗户可看到附近霓虹闪烁的夜景,电视屏幕两侧附有高级音响,旁边有小冰箱、CD柜等,以装潢来看,大概是这里最好的房间吧。 我还以为妳会把高跟鞋拿起来敲我的头呢。雨宫说的话不知道哪些是真心,哪些是玩笑。 如果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生气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这么做。青婉宁手上已经握着啤酒,她对嘴就灌。 那么我该庆幸妳的愤怒还没有到达临界点吗?雨宫拿过饮料,掀开拉环后同样也啜了口。之后说:难道妳的医生没有告诉过你,酒精类不要碰,海鲜类高胆固醇也得少吃,把白米换成杂粮,每天至少一份蔬果,这样对身体比较好吗? 反正再活不过半年一年,你管我吃什么。青婉宁又大喝了一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铝罐放回桌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雨宫终于问了。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2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他一直非常在意的问题。在意到无法忍耐。 那个啊,又长出来了。 同一个位置? 同一个位置。 手术呢? 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已经深入到那种地方,也没有谁可以救了吧。青婉宁挥了挥手,呼地瘫在沙发上,顺其自然吧,反正事到如今,也只有爽爽快快过剩下的人生了。 ……是吗?雨宫喃喃念着。 青婉宁微微闭了下眼。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因为脑里生了恶性肿瘤,肿瘤压到内分泌区块,从眼泪、口水,到组织液的分泌都严重失调,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家人把她送到美国去,找了一个名医帮她开刀。你知道在手术后,小女孩醒来,看到眼前穿着白衣,全身闪闪发光的执刀医师来慰问时,第一句说了什么吗? 请跟我结婚。雨宫失笑,露出像是正在回忆过往的温暖表情。 不过,医生听不懂国语,旁边有翻译帮小女孩转达。医生那个时候,也像你现在这样笑了,没有答应小女孩的要求,只是跟翻译说帮我称赞她很可爱,一直到很久以后,小女孩才发现,那个可爱跟笨蛋意义大概差不了多少吧。 我想医生应该没有那个意思。雨宫插嘴。 从那之后,医生就是小女孩的偶像,她虽然喜欢热热闹闹的夜生活,也觉得江湖人士来来往往间的互动跟义理很酷,可是她最喜欢的还是医生,她想要离她的偶像再近一点,未来也想当个医生,所以拼命地念书,尤其她喜欢英文,因为她想要在未来有一天,能够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交谈。但那之后,事件发生了,她的偶像在瞬间把她推到了绝望深渊。那个闪闪发亮的医生,因为被发现是连续杀人犯,在加州警方攻坚行动中当场被击毙。 那还真是遗憾。彷佛说着他人之事。 小女孩觉得,这件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有人嫉妒医生的才华,要故意陷害他,可是随着外国媒体巨细靡遗地报导,甚至还在知名电视台拍成了犯罪系列的仿真节目,小女孩终于慢慢接受了,自己所狂热崇拜的医生,,是个恐怖杀人魔的事实。她一边哭一边把从以前到现在所收集的,关于医生报导的专门期刊跟照片全部装箱丢掉,最后又一边哭一边去垃圾场抱回来,相片一直到现在,都还贴在床头上。 青婉宁深深吸了口气:小女孩是这么想的,不管如何,医生救了她一命的事实不会改变。而她所崇拜的,是剔除掉那身为杀人魔部分的医生。一直到前几天为止,医生在小女孩心目中,都还是那个穿着白衣,微微笑,身上会闪闪发光的人。 为什么最近印象改变了呢?雨宫问。 也许是因为跟本人见了面的关系?青婉宁瞇着眼,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一开始感觉有点冷淡,又有某种程度上的温柔,而且还会开使人料想不到的玩笑。 是这样吗?彷佛询问着他人之事。 虽然一开始吓了一跳,说着别具暗示的话,但实际上只是想知道特别抱有疑问的事情吧?我可是花了大半辈子在研究医生啊,从以前看着那些论文时大概就稍稍感觉到了,医生对于人本身,兴趣不大吧。 雨宫的表情,瞬间震动了下。 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吧。那样的反复不是杀戮,是实验。正因为对人的感情并不热切,才比常人更积极十倍地去追求实验结果。不要小看女人,我们光是从眼神就知道异性对自己抱着的到底是欲望还是什么其它东西了。 这还真是……失礼了。雨宫投降似地露出苦笑。不过,已经被杀的人,是不可能重新复活的,既然妳是学医的,应该很清楚这点吧。 没人说学医的不可以信基督教啊。而且不是也有人说,人在死前,脑中会自动播放过去的跑马灯,当然其它还有很多乡野传说啦……喂、医生,也带我走吧,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最崇拜的医生,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啊。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医生呢?小女孩是这样想的:如果被死神同情的话,他会幻化成最喜欢的人的模样来带走自己。 我想,如果医生在场的话,会跟妳说妳很可爱吧。 雨宫凉介,这回恳切地,终于不再用着谈论他人之事的口吻,如此说着。 在等待黄庆国捎来联络的两天里,青婉宁还是一样跟着一国三人组东奔西跑。雨宫正奇怪医学院的学生哪有可能这么好混,连续几天都不用上课,一问之下才知道,对方在半年前就已经休学了,只是避着没给家人以外的人知道而已。 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她,拒绝了住院疗养一途,理由是一直待在那种单调的环境里,她觉得自己在病死之前,会先无聊致死,在终于获得家人的谅解之后,本来完全不插手帮务的她,开始像块海绵似地,尽情把自己丢进江湖这淌泥水中搅和。 想确实感受,除了埋头苦读以外的生活方式,不管在外人眼光中看起来到底是怎么样不规矩也好,那是过去她所刻意疏远的、她的家族们的生活方式。在仅存的时间里,她想要好好把自己跟他们联系起来。 ……那是什么啊?青婉宁剥着面包皮,望着前方不远处,被鸽子们包围的神秘青年。 嗯……好问题。坐在青婉宁身边的雨宫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状。 中正纪念堂广场上,有许多鸽子,当一行人参观完堂内知名艺术家特展后,便坐在附近的长椅上休息。青婉宁拿出准备多时的面包皮分给大家去喂食,只见凌驾才拿着走到场中,鸽子团团围上来不说,还一只只亲热地停到他身上。 不一会儿,凌驾全身上下就停满了咕咕叫的飞禽,远远看还只看见一团白白蠕动着的东西,不知道里头包的是人。 宝生真是走到哪里都被爱着哪。飞鸟打了个呵欠,手上的面包屑乱丢,不过就算鸽子会靠近来吃,最多也只到他前方零点五公尺处,而且还啄了面包就走,怎么样也不会主动飞来停在自己身上。 因为是宝生君啊。雨宫像是自豪的父亲般道。 那个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青婉宁斜眼望着雨宫。 是的话就好了呢,这么一来,就能稍为独占了吧。不过不行啊,那个像是大家的东西一样,能够稍微接近一点,就该感到无比庆幸了。雨宫浅笑着道。 哇呀!青婉宁发出无意义的状声词。 她不再去追究三人组的来历与目的了,已经够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这几天身边发生的进是些离奇不可解的事,她只能当只把牙卡在眼镜蛇身上的猫鼬。 眼镜蛇的身体咻噜噜地往前,迅速移动着,不知道要通往哪里,对于猫鼬的事情,好像已经不怎么在意了,戴着也好,甩脱也好,悉听尊便。 跟那种怪物对抗的话是毫无胜算的哟。飞袅安慰地拍了下青婉宁削瘦的肩头,身为普通人类的妳,还是看开点比较好。 咦?天宫先生有那种兴趣吗?青婉宁夸张地用手掩嘴。 没错没错,那可是热情高涨的告白啊,在某个炎炎夏日的夜里……飞鸟开始大摇其头地感叹着。 希望被我用电锯把脑袋剖开来一探究竟可以直说没有关系的。 让我打从心里诚恳地表达歉意吧。 那请私下务必跟我报告! 一定一定。 ……我说你们…… 当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抬着杠,突然从青婉宁的提包内,传出了轻快活泼的乐曲。 醉过方知醒时好 爱过才知情的妙 一碗酒啊一碗茶啊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3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放胆说话笑哈哈 一山还有一山高 越爱越深真糟糕 一直驴儿呀没马高 千里寻情郎耶 路迢迢 啊、手机! 她忙着抓过提包,从里头翻出被水晶贴纸贴得满满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凑近耳边交谈一会儿,两三分钟后,挂掉了电话。 干爹说,帮你们谈好了,按照礼数,事成后多少是要送一点的,到时可别小气啊。青婉宁将手机塞回提包,晚上在五福宫吃饭,那是相当好的饭店,穿正式的衣服来喔。 飞鸟一听事情谈成了,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答应。 但雨宫却像是充耳不闻,过了几秒后才突然问:那是什么歌? 什么?青婉宁莫名地反问。 手机铃声。雨宫补充刚才过于简短的问题。 啊?那个啊,叫呛姑娘,很久以前连续剧的主题曲。青婉宁随口答道,喜欢的话我传给你。 雨宫先生稍微变了呢。在饭店房间内,等待青婉宁的电话联络时,凌驾稍微倾斜着头,对雨宫露出清爽的微笑。 什么事呢?雨宫对凌驾招手,要他坐来自己身边。 凌驾乖巧地坐了过去,在说着话的同时,雨宫伸手帮凌驾重新将领带打好。早上在被告知说要正装出席晚餐时,没有准备合适衣物的飞鸟与凌驾两人,只好匆匆去附近的百货公司买了夏季薄料西装。 飞鸟挑的衬衫鲜艳,领带花俏,虽然自称是雅痞风味,但凌驾看来却是会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出没的牛郎模样。当然,只要对方开心,凌驾也就秉持着宽宏大量的心胸说出赞语。 对除了我以外的人物感兴趣。如果不是觉得这种举动太过幼稚,他几乎是要拍手称庆了。 他知道雨宫对自己的执着异于常人,除了晃茂一事之外,雨宫本身的存在对他来说并没有带来任何的不快,但是望着这样对其他事完全不关心的雨宫,多少有点担心。 彷佛诅咒般的束缚。 也许雨宫本人对此甘之如饴,但凌驾想,好不容易才可以不用进入地狱道,那么稍微改变过去那种甚至可以说是钻牛角尖的坚硬思考,应该能够轻松一点吧? 在知道雨宫无时无刻都只能活在噪音干扰的环境下后,他怀疑顿方在此之前,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地快乐过,对天生拥有超级头脑的雨宫来说,为什么只有自己得孤独地与那些干扰对抗这点,肯定更是一尺一吋地将对方送进无底深渊。 如果能增加支持雨宫的战友就好了。 不过阎魔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吧,那家伙的好恶很分明,至今为止,对方八成还对自己把雨宫留下来这点心有不满吧。对方基于尊重自己的想法这点,所以还不至于推翻这个决定,但怎么样也不可能自动自发地去站在雨宫这边帮他加油。 被宝生君这么说的话,这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呀。雨宫复杂地低语。 也不是需要什么特别的回答啊……凌驾看见雨宫难得困扰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搔了下脸。 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请让我对你有所保留。雨宫低下头,郑重地对凌驾请求,那个小女孩,对我来说……是在还没有踏上血红毯之前,仅仅少数还觉得能成为医生真好的回忆。 嗯。凌驾点头,我并不是雨宫先生的主人,不用什么事都跟我报告也没有关系。 这样不行啦宝生!这叫做精神外遇!比肉体外遇更不可原谅喔。飞鸟站在穿衣镜前,领带夹两个换来换去,就是拿不定主意。 在凑什么热闹啊……凌驾揉了揉额,对飞鸟的神妙发言只能摊手放弃。 窗外夜幕渐深,街灯也开始亮了,凌驾走近窗边往下凝视,突然说:变成王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对策啊? 很难说喔,因为我们都是看得到的人,所以还不至于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潜到身边就是了……啊、当然也可能是怕被博士轰烂啦,不过远远的监视应该是正常程序,要是发现我们的计划,想从中破坏也是很平常的。飞鸟终于决定了还是红色好,便把绿色领带夹随手放进口袋。 现在想起来,初江厅那边给的身体,完全遮断了我的收讯能力,可能也是受到变成厅方面的指示,目的是要缩小我们的防御范围吧。雨宫道,当我们开始停止涉足各目标物时,对方也会同时察觉到这边肯定新拟了作战计划了。 重点是,那边会怎么过来呢?飞鸟扠着腰,往其它两人坐着的沙发背后一靠。 见机行事。凌驾还是维持本来的立场。 船到桥头自然直。雨宫善尽配合原则。 唉唉,又是这种悠哉的态度啊,这样怎么打仗呢?士兵们!你们在战场上!哪天出事了可别哭着来找我啊……飞鸟慷慨激昂到一半,还是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这时电话声响,飞鸟跳着去接,原来是柜台通知有车来接,知是青婉宁,嘴上答样后便挂回话筒。 喂、来了喔!飞鸟重新整了整领带。 凌驾与雨宫也同时从沙发上起身。 宝生君……雨宫望着凌驾身上的那套浅灰西装笑了,伸手帮对方把外套最后一颗扣子给解开,第一次穿西装吧?如果不是特殊设计的话,最下面的扣子是不用扣的喔。 凌驾红了脸,点了下头。 宝生,快叫博士一声爸爸吧。飞鸟边调侃着,从房间的保险柜中取出一个白铁制的四角形公文包。 里头,放着重要的道具。 走吧。雨宫推了下眼镜,率先大步走向门边。 三个异国客人,连着青婉宁四人一道,又再度乘上之前相偕去赌场的黑头车。这次车程比上回去赌场稍短,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饭店位于闹区中心的圆环边,远远看,除了目的地的五福宫外,附近连着也开了许多大餐厅,像是花轩、乐安楼、升平馆等等,连名字都取得颇气派。夜晚招牌闪烁,四周霓虹有种莫名魄力,将整个圆环包了起来,底下的车潮人潮犹如脱不出华美料理世界的网中鱼。 几人下车,来到五福宫门口,两个穿着旗袍式套装的女人恭敬地朝他们鞠躬。 请问有订位吗? 有,十全厅。青婉宁回答。 她的打扮也不一样了,一直到今早上看到的都还是混搭式的杂色清凉穿着,现在却穿着一袭蝴蝶领的雪白衬衫,装饰大过于实际效果的白色束腰,底下则是盖过膝的卡其色小荷叶边裙。裙底下甚至穿着全黑丝袜,连最喜欢的高跟凉鞋也变成了缀着小珍珠的墨蓝短跟淑女鞋。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的话,飞鸟一定会大剌剌地推她肩膀,然后大声尖叫说:妳谁啊!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4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这边请。 穿着套装的女人带他们上电梯,在六楼停。 六楼一间间的,都是包厢,共十间,廊道的最底,就是他们所预订的十全厅。 带位的女人率先帮他们开了门,原来厅里已经有人先到了。一位是前日刚见过面的,青婉宁的干爹黄庆国,另一位则是头发灰白,国字脸,目光炯炯,约五十几岁的男人。 飞鸟等人都在刘华江的资料上看过,对方就是银行业的龙头老大,丰收银行的总裁赵鑫成。 唉呀,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们还提早了十五分钟呢。青婉宁惊讶地涌出歉意的笑容。 没事没事,是我们太早了,本来算准路上会有点塞,结果却是一路畅通,哈哈哈。赵鑫成摇了下手,主动跟几人点头。 套装女人帮他们一个个拉开椅子,待所有人就座后,重新鞠了个躬,就退下去了。桌上已经置有一壶香片,没有菜单,显然是连料理都已经订好了,就是等人到齐而已。 青婉宁拿过茶壶,让其它三人分了杯子,一一给他们倒上茶。 你们知道我是谁,而我也从庆国兄口中听了你们的事,还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吗?赵鑫成笑问。 赵老板您人倒利落,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以见到金面。飞鸟拿过茶,作势沾了下唇。 跟年轻人吃饭,感觉自己也有点返老还童起来,本来我是最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人家都说企业老板爱算命、重风水,我就不爱那套。结果庆国兄好说歹说,说你们这组人马可玄了,怎么也看不出手法,不过…… 赵鑫成拿来放在椅边的公文包,公文包本身是好货,但边角却已经严重磨损,却仍然继续用,由此看来不是个奢华无度的人。 他从公文包内拿出一本透明夹,又从透明夹内抽出一个边角封得仔细的透明袋,里面放着的却是张泛黄发皱的纸张。 这张你们交给庆国兄代为保管的持股证明,我已经请公司的专员仔细调查过了,是真货没错,现在先还给你们。 飞鸟没说什么,只笑着收下。 那些当然是假的,但那是非人为的伪造品,所以无法让普通人类分辨。在还没来阳世时,从计划一到计划三,他都是先有所准备,先由阿久津去调阅已过世的股票持有者信息并制作赝品,到了阳世后再让刘华江查询计划所需关系者的活人数据,两者情报须相辅相成。 俗话说得好,最高明的谎言就是七分真,三分假,丰收银行在中国流落股权的百分之十五与特别账户的事情是真的,而持股人的名姓等也都是真有其人,任意伪造的话,丰收银行一拿去对照过去纪录就会曝光,而唯一的盲点就在飞鸟的身分而已。 而飞鸟对这个计划这么有把握的原因在于,这个世界上会出现如此愚蠢状况的国家,也只有台湾而已了。明明只有招牌在逃难时一时搬了过来,内容完全是另起炉灶的银行,却因为政府妄想着重新收复失土的梦,这才保留了那些丢在对岸的股权跟股息账户。而这世间居然会有如此利用历史错误的诈骗集团,对方作梦也没想到吧。 而且,还不是为了金钱而实行的诈骗,这可就更没有了。 像这样的东西,你们手头还有多少?赵鑫成问。 加上宋明本来有的那张,总共九张。这回是雨宫回答。 包厢的门被敲了敲,喊了声送菜。紧接着门开了,穿着套装的女人一次端了三盘菜上桌。鸡肉冷盘、炒嫩莴苣,还有我们的招牌菜猪脚冻,请慢用。如果茶不够请随时叫一声。 女人出去后,黄庆国手一摆,说声:大家请用,不要客气。 而在赵鑫成开始动筷之后,其它人也随之跟进。 如果今天我没有来见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赵鑫成挟了一块油嫩嫩的白斩鸡,蘸了些椒盐送进口中。 那我们就去见远翔银行的总裁啰。飞鸟口中咬着莴苣,边吃边说。 这还真高明呢。赵鑫成微微笑了下。 远翔银行恰好是丰收银行的死对头,之前他因为正好得到政府内部消息,早对方一步交涉的结果,得以顺利收购一系列的地方银行,远翔那边可是气得直跳脚,还上告法院说这是非法交易。 做这种事情总是得多留几条后路,我们预定待在台湾的时间不长,难得来一趟,总是不希望无功而返。雨宫笑道,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台湾国内情势才对,不管政府怎么样对媒体放话,反对与赞成签订共同市场协议的人比例大约五五波,更何况最近的这测导向就结果论而言还真不怎么样,我想这点多少也助长了反对派的气焰,这时候把你们内部的问题揭发出来,准备西进的道路就会变得有许多阻碍。毕竟是法律保障持股人有分得股息的权利,不因持有人在哪里而失去保障,如果要取消所有人的资格,则必须靠立法院修出特别法。 当然,如果丰收银行愿意乖乖支付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息,甚至同意持有人自由转卖的话,你们银行内部的股东跟其它投资者,自然会大大不满。凭什么我们的钱非得分给外人不可呢?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反应吧。 赵鑫成显得相当惊讶,眼前这个外国人点出来的问题,全都不偏不倚地,正砸在他的痛脚上。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其实在来这个饭局之前,心里大概就有个底了……我应该会同意你们的交易,以我个人的意向来说,的确是很不希望让这件事曝光,而关于流落的百分之十五股权,这边在银行西进的事情敲定后,也会积极跟立法委员交涉提案修法,将户头以特别法来取消,所以,既然是终究会被取消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办法动用公司资产将那虚幻的百分之十五……不,你们手中只有百分之十一吧,总之以市价全部收购是办不到的。 这我们了解。雨宫点头。 新台币两亿。赵鑫成又挟了块鸡肉,这是我个人名下可以立即移动的款项。 ……宋明,我们吃完之后就走吧,明天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络上远翔银行的高层。雨宫转头对飞鸟道。 等、等等!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作态,但赵鑫成还是连忙阻止。看来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啊。 赵老板啊,你应该有听黄先生说过,我们开出来的条件吧?飞鸟唉了声,表现出对交涉结果非常不满意的模样。 我一开始就强调过了,我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你们说公益彩券累计金额的事情,难道不是在暗示我底标价吗? 飞鸟暗弹了下舌。看来是被误会了,靠自己的实力一步踩在他人头上爬到顶峰位置的总裁,比起相信超自然力量,显然更相信自己的手腕。 三亿。如果谁有方便的账户,我可以先汇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会尽快检查完其它的持股证明,检查完会立刻再汇另一半。赵鑫成立刻加码。 今天早上看报纸,公益彩券因为连三杠的关系,已经累计到三亿八千万了喔,明天下午开奖前,应该有机会冲到四亿吧。飞鸟说。 四……这个,要短时间调到四亿,不是这么简单。如果时间长一点的话…… 不行喔,赵老板,您的政界关系良好,意思就是有相当于国家的力量在做后盾,一旦我们把持股证明都交出去,要是您事后一推二五六,这边可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说老实话,是有时间在催,要跟朋友合伙开公司是事实,但在那之前,我个人投资也有点负债,债主逼得紧,那边还不先还完,后头也没办法动。飞鸟拿起茶杯轻叩了下桌,不管赵老板您信是不信,我们的条件就只有一个,只要在公益彩券开奖的直播现场,放我们进摄影棚就好。 对,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接近开奖机器而已。 第9章 好说歹说,飞鸟跟雨宫两人一搭一唱,其中多少有点威胁利诱的成分在。飞鸟语气轻佻,负责打乱对方的思考节奏,配合专攻心理学的雨宫慢慢导引,最后让赵鑫成下定决心将对方开出的条件吞下的,果然还是实物。 待一桌佳肴被几个人扫得差不多时,飞鸟将不离身的白铁盒子拿到桌上来打开,里头放着的就是一张张持股证明。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5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而赵鑫成这边当然也有准备,拿出了过去登录在案的股东资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一张地详细对着持有者姓名与编号,果然一字不差、一字不漏。 铁盒中的持股证明有的真的颇脏,凑近还有股蟑螂屎味、霉味,或者边角遭到拗折,甚至被虫蛀,保存状况是不怎么样,但相对地也增添了真实性。赵鑫成的脑中甚至还能想象出,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年轻人,在橱柜中无意间挖到这张持股证明时的欣喜若狂,跟满腔兴奋地在城镇中奔走询问,还有没有人家中留有这玩意儿的画面。 虽然没凑齐流落在外的百分之十五股权,但能弄到百分之十一也是很够瞧了,光是全部的股息加起来就有上亿,更不要提股票本身的价值了。如果能私底下回收这些的代价只是让这群人进摄影棚参观的话,不是很划算吗? 反正到时候再派几个保全盯住,让他们不要当场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的话…… 于是丰收银行的总裁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成交!飞鸟用力拍了下手,那么今天就先给赵老板四张,等明天开完奖之后,剩下五张会一并奉上。 看这门奇诡的生意终于谈妥,赵鑫成这个不知道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生意人也像松了口气似地舒了舒肩膀,他举起茶杯道:以茶代酒,先祝交易愉快。 之后其它人纷纷举杯,一场餐会就到此落幕。 赵鑫成收拾该拿的文件后,对其他人点头致意,很快地就先离开了。大概还是多少有顾忌被人看见自己跟黑道势力交好吧。 剩下的五人就暂待几分钟,互相交换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终于也起身出包厢。身着旗袍式套装的小姐又再度现身,从电梯口送到大门口,礼数非常周到。 当他们往黑头车停放处走时,一台停在黑头车后头的小轿车将车窗摇下,里头喊了声:鬼头庆! 从窗口突出的黑色铁块,瞬间闪出两道火光! 飞鸟本能地反应就是抓着正好走在他身前的雨宫与凌驾同时卧倒,伸手一摸藏在衬衫下的家伙准备反击,但同时也才想到自己带的是电击枪,对躲在车上的家伙没有太大的作用。枪声没有想象中的大,从窗口突出的枪管判断是装了消音器的托卡列夫。 就在想冲上前去抓人的些许犹豫间,载着枪手的小轿车踩下油门,冲进车流中扬长而去。 当然,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同时发生的,是粗嘎的惨叫与小小的哀鸣。 黄庆国抱着只能说是猛烈喷着血的大腿倒下,而青婉宁似乎一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颤抖着肩膀低头望着自己微微刺痛着的腹部。 从那件纯白的衬衫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被红色所浸透的洞。 不要动!慢慢坐下来!谁快叫救护车!从地上爬起来的雨宫冲着青婉宁已经吓得苍白的脸命令道。 不……行!一般医院会报案……这种家务事……黄庆国满手是血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丢给已经迅速脱掉外套,正用力帮他绑紧腿上伤口的凌驾,里头有专门医院的号码……帮忙、啊…… 飛鳥さん!私は中国語が出来ないんだ!手伝いって!(飛鳥先生!我中文不行,你來打!)凌駕喊著。 我知道了。飞鸟抢过手机,叫出电话簿,头几个号码中就有一个名字是医院,拨通之后飞鸟报了大致的地点,虽然不知道详细地址,不过说了餐厅五福宫之后,对方就说立刻过来。 等一下救护车就来了,放轻松,不要紧张好吗?雨宫用手直接压在青婉宁的腹部上,释放阻断附近血流的音波,让出血不至于太严重。 飞鸟蹲下来看青婉宁身后,并没有伤迹,便说:不是贯通伤,子弹还留在里面!照理说托卡列夫的火力很强,应该会打穿才对,大概是加了消音器,威力被减弱了吧。 枪手呢?雨宫问。 跑了,车牌号码还被遮起来。 ……那个人我看过,是之前在赌场里,跟黄先生争执过的人。雨宫低声。 ……那个狗娘养的、咿啊啊啊……听到雨宫这么说,黄庆国激动地大骂。 大约过了七分多钟,一台救护车赶到,三个救护人员跳下,拿来担架将两名伤者放上,抬到车中。 可以多载一名随车者。救护人员说。 我跟着。雨宫说着,拾起青婉宁落在一旁的提包,跟着上救护车。 后车门关上,救护车鸣着笛,顺利地让前方阻档车辆全部让开,迅速地走了。而飞鸟与凌驾则跑向黑头车,正想着怎么发生这么大事儿,这个小弟也不出来帮忙,结果门一开,发现驾驶座的小弟也是腹部多了个洞,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气息微弱。 想来是枪手准备埋伏时被小弟赃到,索性一枪让他闭嘴。 飞鸟啧了声,便跟凌驾两人推推拉拉地把小弟弄到了旁边副驾驶座,再由飞鸟开车,后头载着凌驾,油门踩到底就追前头已经开远的救护车去了。 黄庆国在经过医护人员给他戴上氧气罩等应急处置之后,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心跳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青婉宁虽然出血没有像黄庆国那样多,但同样也被强制输氧。她似乎是一下子受到太大的惊吓,呼吸忽快忽慢,神智也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全身发汗且不断呓语。 雨宫握住青婉宁的手,只觉得又冷又硬,简直就像摸到树枝一样。直到这时,他才认知到,她的身体状况是真的已经很不好了。 那么这几天跟自己等人混在一起的神采弈弈,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呢? ……DoIA……Takealease takelife……Do hurt…… 青婉宁啜泣着,胸膛上下起伏,眉头紧皱,看来非常痛苦。 雨宫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清楚地道:Listen, Liste give up! Stay for me. Uand? Stay for me. 青婉宁她,似乎深深相信着自己是死神。 尤其是刚才的枪击,一定更让她这么认定的吧!所以,这几天,她才硬要黏着他们三人,为的是要亲眼目送自己的死亡,觉得逃不走的话就正面迎击,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乐天主义啊! 本来青婉宁就不在他们接触的计划内,如果没有黄庆国从中帮他们跟赵鑫成接线的话,他们另有其它方法跟丰收银行的高层见面,只是飞鸟觉得送上门来的棋子不用白不用,所以才将中间的一些计划做了变更而已。 如果、如果青婉宁就这样死去的话…… 是因为同意飞鸟提出计划的自己,所造成的错误吗? 放在雨宫腿边的碎花提包,里头一阵震动,紧接着又是之前听到的那首铃声。 如果山中遇仙给个方儿 治我相思能心不伤 偏偏驴儿慢郎中 引我一步一步想情郎 鸿雁飞呀影双双 水里天上干啥都有个月亮 就算是个呛姑娘 惹来泪珠风里淌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6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先生、先生!可以请你帮她把手机关掉吗?让电波影响到器材就不好了。在一旁负责监视脉搏跟病人状况的医护员对彷佛发着呆的雨宫提醒。 雨宫终于松开青婉宁的手,拉开提包,手机还在响着。 日西归呀 快点追呀 小河东风怎知我想谁 夕阳红遍心不灰 天下爱我他最配 一曲唱完,铃声也自动停了,雨宫直接把手机丢回皮包内,只说:如果你们的器材烂到会被这种程度的电磁波影响的话,干脆全部换掉对患者来说还比较安全呢。 什—— 既然是特约医院所以先问一下,里头的医师都有执照的吧?雨宫尖锐地问。 当、当然有啊!怎么说平时也只是普通的医院而已啊,唯一不做的只有收到枪伤患者要报警这项而已,你难道不是关系人吗?像被雨宫提的问题吓一跳似地,医务人员连忙澄清。 突然脉搏仪上发出警讯,青婉宁的收缩与舒张压在瞬间掉到快个位数,雨宫一转头就对医务人员喊:Bosmin 0.01mg! 啥。已经双手举高自动心脏电击器的医务人员呆了下,急救员又不是医生,车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帮我把她的衬衫解开! 雨宫也是一愣、对方说得没错,自己是在焦急什么?喊着药剂名称是以为自己还是医生吗?他这时也只能听从地解开青婉宁染了血的白衬衫。 退开退开! 上头随即压了两个熨斗状的电击器,一、二、三!砰地一声,青婉宁的身体微微震了下,心拍一下子冲高后,又随即回复成差强人意的正常值。 在两人都松了口气后,医务员对雨宫问:你该不会是从事医疗相关行业的人吧? 嗯。雨宫只是默默地应了声。 医生? 嗯。 听你的口音不是台湾人吧?刚才说英文不是吗?美国?医务员饶舌地追问。 雨宫没有回答。像下定决心似地,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黑色手机打开后拨号,一会儿,线路接通。 飞鸟君、ちようどいいですか……(飞鸟君,有件事想拜托你……) 安山医院。 看来是间小规模的疗养型医院,本来医院方面接到的通报是说伤者两名,结果一下子增加成三名。由于执刀医师不够的关系,还特地把已经下班的人也都电话叫了回来。 目前看来,伤势最严重的,是那名最先被打中的开车小弟,原因是失血过多,紧急输血后仍旧情况危急,正在加护病房内观察中。 雨宫、飞鸟跟凌驾三人在医院内碰头之后,都有种感觉无法置身事外的气氛。只是到底是自己等人的行为把他人卷入,更或者是单纯地两股风暴卷在一起导致难分难解,这实在很难厘清。 当然,如果要说这件枪击事件是他们三人的错,这标准也未免过于严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只是纵向还有横向,当其中一个部件移动时,周遭的东西自然就会跟着一起被牵动。 虽然明白这点,可是…… 如果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就好了。凌驾双手合十地祝祷。 宝生君……雨宫吸了口气,双手放上凌驾的肩膀,如果因为我个人的问题,导致这场赌注输了的话,你就把我送进地狱吧。不、不对,万一变成那种情况的话,阎魔先生大概也不会放过我吧?那样也好。请让我先跟你道歉吧,因为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自己是个会被过去的回忆困住的人啊。 雨宫先生……凌驾张了张嘴。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我们会赢的哟。凌驾把雨宫的双手从自己的肩头拿下,定定地望着他忠实的部下兼朋友,尽管放手去做吧,最近这几天我一直不断地在反省自己因为学识浅薄,而不得不依靠你跟飞鸟先生的地方,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会尽全力把事情做好给你们看的。 凌驾吸了口气,背过身,用力伸了个懒腰,偶尔做一些超过限度外的事情,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反对的啦。 总觉得,他能预料到雨宫想做什么。 即使那可能违反一些他所认知的道德面,但其实打从他进了阎魔厅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也经常在跨越某条线吗? 所以…… 下属做的事情,身为上司的自己本来就应该承担。而上司的工作一股脑地推给下属是不对的!嗯、这句是说给某人听的!就算没有实际效用,至少也给他打个喷嚏吧! 听到了吗?主子都这么说了……飞鸟撞了下雨宫的侧腹。 真的是非常地谢谢你,宝生君。雨宫深深地、深深地,对他最爱的主人,鞠了个非常久的躬。 飞鸟瞄了眼左手的海军表,轻声说:博士,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进去压制正是时候。 我知道了。雨宫点头。 凌驾则假装没有听见两人可疑的对话,自顾自靠近走廊边等待用的塑胶椅。 于是,恐怖分子与连环杀手,就这么走向廊道尽头的第二手术室,里头正在进行的是青婉宁的腹部缝合手术。 时间已是深夜,就连护士们也都下班,走廊上空无一人。 雨宫的手稍微碰触了门缝,只能从内部开启的门竟无声无息地向后弹开。两人闪了进去,又将门重新锁上。 进入中间的清洁室,两人先仔细用肥皂与酒精洗过手,雨宫拿了随意放在柜子上的橡胶手套跟口罩戴上,本来应该在事前先换上无菌衣的,但柜中已经没有备份,只得以全身喷酒精的方式替代。 手术室的隔离门突然打开,里头的执刀医师与助手们全都吓了好一大跳。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7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好在手术已经进行到表皮缝合的阶段,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你们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啊啊居然穿这样!执刀医师虽然戴着口罩跟帽子,从声音听起来还颇年轻的模样。 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的助手两名。 已经喷过酒精消毒了,快把剩下的表皮缝完,之后把位置让出来。雨宫催促。 你到底是谁啊?要是再不出去的话—— 执刀医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脑后喀恰一声,以及助手们的惊呼。 黑色铁块正抵在他脑后。 最好照着他的话做比较好喔,当然,这个不是玩具,所以请其他人也不要轻举妄动,可以吗?飞鸟满面微笑,手中的当然是电击枪。 反正在这种和平小岛中看过真枪的人应该也不太多啦,分不出来就太好了。 我、我知道了,不要开枪……执刀医师缩了下肩,对自己工作的这间医院到底收了什么样的患者自然心里有数,心想对方既然有枪,大概是特地来寻仇的,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自己先缝合完呢? 即使心里抱着许多疑问,执刀医师本来是要交给第一助手缝合的工作,也只好乖乖自己处理了。 纱布。 助手递过纱布,待医师在缝合处涂完药剂后盖上,并使用透气胶带黏好后,手术就算告一段落了。 完成了。执刀医师说。 麻醉还有多少时间退?雨宫问。 大、大概半小时……执刀医师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问这个问题。 嗯,那就按照先前的分量再追加一剂半。 为什么啊——执刀医师还没问完,后脑就被铁块戳了下,害他当场噤声,连忙挥手叫助手准备。 你,来当第一助手。雨宫随口指示执刀医师,又转向其中一名助手,你把手术道具重新换过。最后对剩下的助手道:电锯也拿来。 电、电锯?执刀医师还是忍不住又发出声音了。医疗用电锯主要是用来处理跟骨骼有关的手术,比如说因撞击力使骨头一半断裂在脏器中很难取出时,或是用在于畸形矫正手术上,可是这个患者并没有任何需要动用到电锯的患处啊! 再说好了,他连缝合都做完了,到底为什么还要做手术啊? 接下来要开的是脑。两宫淡淡地道。 ……啊?执刀医师在口罩下的嘴,肯定是张得大大的吧。 脑?脑外科?眼前这家伙才需要被送去检查一下脑袋!突然闯进手术室,又要做手术?开什么玩笑啊?这是他的病人耶! 你、你你你是医生吗?脑手术可不是开玩笑的耶!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再说好了,你到底是谁啊!如果这个患者真的脑有问题的话,至少也先去拍个片子!这样太乱来了,就、就、就算你们手中有枪,我、我还是要保护我的病人!执刀医师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恐怖分子搭档开始大吼大叫。 雨宫凉介。雨宫望着眼前可说是充满着热情的医生,只冷冷地报上姓名。 雨……雨宫……凉介?日本人?等、等等! 他知道这个人!那个在医界不分科系,都曾经轰动一时的人物,而且并不是因为高超的手术技巧,而是因为他所犯下的恶事! 那个雨宫凉介?就连台湾社会版新闻与八卦杂志上都占了一个角落的连续杀人魔医生! 他不是已经死掉了吗!执刀医师低叫。 此时,新一剂麻醉针又下,全新的手术用具也全部整理齐全了。 雨宫将戴了手套的双手平举在肩前,按照礼节,淡淡说了句:请大家多多指教。 一句话,让执刀医师停止吵闹。 如果对方是骗子,或是杀人狂,会说这种话吗? 电锯。雨宫手往旁边一伸,助手不敢抵抗地乖乖交出电锯。虽说电锯两个字听起来颇骇人,但医疗用的其实十分迷你,构造就是一个圆盘形锋锐薄片在前端高速旋转而已。 既然有所怀疑的话,就瞪大眼睛看着吧,让你看看雨宫凉介的技术,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口罩下,泛出了略带嘲讽的浅笑,只是没人看得到而已。 在计程车内,凌驾重新咀嚼了一遍飞鸟对他说的计划内容。 他的口袋里放了两张公益彩券的彩票,一张背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表示是自己买的,另一张上面则签了飞鸟的名字,表示是飞鸟买的。 飞鸟说:听好啰,因为这次公益彩券的累计奖金是台湾史上数一数二地高,所以去宫庙求明牌数的人也应该不在少数,当然,为了以防漏掉,这边也拜托了某香港混蛋,派一些人手去监视是不是真的有人去求,如果没有,再让他们的人混进去请求就行了……啊啊请不要在意那个香港人,他是小角色,过场用的,听过就算了,真的……抱歉抱歉,我们继续。 目前变成厅的方针仍然是准确率六至七成,所以相对地有三、四成变数的关系,那边报出来的数字要让人全中拿头奖的可能性不高,但得到小奖的机率就会变高,广义来算,这也是准的其中一种解释。而他们选择报出来的数字就绝对是会开出来的号码的其中几个,所以,我要你先去买彩券,毕竟是公开的单位,变成厅那里就没有手段能阻止你买了,而且在不是硬去挑选号码的情况下,以你的运势为全战全胜的前提,你所买的号码就会是这期头奖会开出来的号码。当然,那也是未来预测计算室所计算出来的结果,一定不会错。 嗯?买好了?那换我去买吧,但是这一次我要挑的是你靠电脑选号的彩券上完全没有出现的数字,哦?全都没有个位数的话,那这边就选个位数连号好了,二三四五六七,特别号选八,嘿,这个数字绝对没有人觉得会中头彩吧?所以到电视台的时候,就这样让雨宫先生远距离用音波动手脚,让那些去求号码的人一次全部死光光,如何?有效率吧?比起一间一间地进行寻找宫庙之旅,再把宫主与他愉快的伙伴们抓起来痛打一顿要有效率多了,怎么样?开始佩服我了吧?哎呀……被你这么善良地直接称赞的话,成就感瞬间降了百分之五十了呀…… 以下废话省略一万字。 其实前一段中似乎也有很多可以删除的部分,不过就当成是一种情境式的补充就好了。凌驾本人对这种说话方式并不是那么反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身为东风的关键人物,就是雨宫。当他猜到雨宫跟飞鸟两个人决定进行一项私人性质重大,而且可能有点邪恶的秘密活动后,他就知道雨宫应该是不可能参与这次的计划到最后了。 那是,时间问题。 很明显地,青婉宁的出现,触动了雨宫那身为医者的部分。 患者自己可能会放弃活下去的勇气,但医生,尤其像雨宫这种执着又容易钻牛角尖性格的医生,是绝对不会放弃经手的患者的。 凌驾想为之前对于雨宫可能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这个想法而致歉,因为雨宫他,并不只是单纯地想要解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问题所以才从医的,就算对人类本身的兴趣不大,但在这样反复进行医疗行为的途中,谁说他不曾得到些许的乐趣? 现在,青婉宁正在手术中,要花多少时间他不晓得,而之后的观察期,又要花多少时间,在确定患者稳定之前,雨宫不会抛弃她的,凌驾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诚如之前他在医院中跟雨宫所说过的,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拼了命完成计划。不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的?雨宫跟飞鸟又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的?他不想让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8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既然作法半天唤不到东风来,那么去买支大电风扇四处跑,这总行了吧! 一新电视台到了。计程车司机这么说。 How much? 计程车司机指着计价表上的数字:This,This!Money. 凌驾微笑着掏出钱给司机后,下了车。 天色开始朦胧亮,离下午的开奖活动还有一段时间,看来还有得拼呢! 车流不是说没有,只是稀疏,行人不是没有,只是……那真的是人吗? 吸了口气,凌驾从口袋里掏出在上计程车之前,在便利商店买的发蜡,转头对着附近违规停车的玻璃窗照着,将发蜡涂抹双手,再将前额过长的刘海推往脑后。 还算差强人意吧。 大步朝一新电视台的隔壁栋大楼走去,抬头向上望,只见一道模糊身影瞬间向下坠落,就摔在自己眼前。 无声无息。 人形的半边脑袋直接撞击地面,碎成烂泥,手脚以不自然的形状弯曲,但却没有血。 凌驾只是看着。 人形在地上停止了三十秒,突然像虫般慢慢蠕动起来,手脚与半边脸逐渐修复成正常姿态,最后颤巍巍地爬起身,与凌驾对望。 不好意思打扰您宝贵的时间。凌驾先是礼貌地点了个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弯腰递出,我是在这个单位服务的,方便的话请让我为您效劳。 那是十王厅给每个职员用公费印的名片,上面印了机关行号、个人姓名、职称、座位分机号码与电子信箱。那是在临行之前,阎魔硬塞给自己,说到了阳世也可以推广业务。 明明当事者工作一点也不认真,对属下说这种话还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人形点了个头,收下了名片。 想不想脱离这种痛苦轮回,到另一个可以重新冷静思考自己价值在何处的地方呢?现在加入我们的行列的话,只需要收一点点的规费而已,请务必参考看看,十王厅股份无限公司,请您多多指教! 说毕,完美的营业用笑容,浮现在凌驾这个在冥府上班的小小公务员脸上。 第10章 呼、呼啊……宝、宝生!你……哇啊啊!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公益彩券开奖前一小时,飞鸟急匆匆地赶到电视台去跟凌驾会合,就在正门附近,话还没说上两三句,就注意到凌驾身后正是人满为患的状态。 不是人的人。 不要说失礼的话呀,这些是我在附近跑了大半天,所聚集起来的会员,请好好跟他们相处喔。凌驾笑着比出手势。 只见凌驾后头可说是万头攒动,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身形较为明显、有些则略微模糊,也有衣着流行,更有整套复古打扮,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对凌驾表示出尊敬的态度。 什么会的会员?飞鸟挤过人潮,好不容易凑到凌驾身边问。 十王厅的期约会员,前一百位赠有孟婆亭的樱桃香槟一杯,意外地相当受到好评。 那个不是重点啦,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要叫这么多这种东西来啊?飞鸟摇着凌驾的肩膀问。 因为雨宫先生不在,所以总是要想个方法来取代他的能力啊,而且果然变成厅在电视台有派人驻守,我需要人手来帮我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凌驾笑道。 你怎么知道?飞鸟问。 一靠近电视台的时候就知道了,有种跟去第一间宫庙时相似的那种重重浊浊的力量在里头,不过也还好就是那种程度的东西而已,要是变成厅真的请来拥有神格的上位者驻守,我可能就得进去先跟对方交涉了。凌驾松了下领带,又动了动脖子,一整夜没休息地东奔西跑,实在是也累了。 交涉?你头壳坏了啊,怎么可能用说的就让对方放弃原本的立场……飞鸟伸手探了探凌驾的头,看是不是因为被早上的大太阳给晒昏了。 拿出诚意的话,对方也会有对等的回应,结果,就是如此。凌驾要飞鸟再看一次,站在他后头的那群战友,其实其中有不少是变成厅底下宫庙所控制的下端。飞鸟君,你知道吗?业务员是很辛苦的,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拜访第一次就成功的生意,但是一次无法说服的话就说第二次,这些人,有些是自杀、有些是车祸、有些连为何身在此处都不知道,只因为失去生命了所以不知所措地游荡徘徊,不管是城隍厅还是变成厅,都只是企图将这些人统一起来控管而已,如果不让他们体认到原来自己也可以独立思考,想要脱离这种被拘束的环境,到冥界审判后重获新生的话,那么这些冥道单位的存在意义就减半了。我只是对他们每个人说了这样的事而已。 而且,在说服行动的过程中,凌驾还从这些人口中,听到了另一个让他惊讶的事实。不过他暂时先不打算告知飞鸟。 飞鸟望着眼前拼命三郎似的阎魔助手,内心的确是涌起了名为感佩的热度。 那是与雨宫所想出,杀伤力强的尖锐捷径完全不同的道路,凌驾所做出的,是让就算没有很好的头脑,但只要肯去实行的人,也能巧妙踏上的康庄坦途。 同样短,但却宽阔舒服。 他们想去冥道,我答应会尽全力帮忙,而相对地,我也有希望他们帮忙的地方,我们彼此平等。凌驾静静地道,对了,手术怎么样了呢? 啊啊,博士的手艺方面,应该大可不用担心,唯一怕的就是手术后可能发生的感染或突然的病变,现在那家伙正在病房外头待着。好在是那种医院,也不怕对方一时兴起报警,更何况在看了博士的手术过程后,那个执刀医师后来还跑去缠着他要签名。 哇啊……凌驾苦笑着搔了搔脸。 还说了什么要帮雨宫凉介设立平反污名委员会……当然前提是如果能证明对方就是雨宫凉介本人的情况下啦。不过博士看起来是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哇啊……这回的惊讶声,似乎多了些许感叹的成分。 也该进去了吧?飞鸟说。 凌驾点头。 于是两人与身后的一群,接连鱼贯地进入电视台。在大厅跟赵鑫成派来的人碰头后,拿到了参观者用的识别证,而他们的身分就是外国来参观台湾电视台摄影的留学生。两人被带到摄影棚所在的地下一楼,离开奖特别报导还有十五分钟,棚中女主播还在对着摄影机报影艺新闻,而他们两人则被带到角落候着。 一会儿,身边多了两名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也没说什么就只是直挺挺站着而已。当然这两人飞鸟只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赵鑫成派来盯他们的保全人员。 新闻终于告一段落,女主播对镜头漾出漂亮笑容,预告等一下即将开出总奖金已经累计到四亿一千两百万的公益彩券号码。紧接着进入广告,女主播离席。这时候凌驾才发现原来主播席的大桌子是可以轻松移动的,趁着广告时间,几个工作人员连忙上去将桌子移开。 之后就是一组穿着银行制服的保全人员,轻手轻脚地将开彩用的彩球机搬到场中后离去。这时又过来一男一女,领上都别着小型麦克风,看来应该是负责开奖的主持人。他们先一一跟工作人员点头,又互相交谈了几句。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29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但在场者除了凌驾与飞鸟之外的普通人,谁也没注意到,男女主持人的身后,各跟了一个身穿古服,相貌不是很清楚的人影。而当人影看见附近居然聚集了如此多数的同类似乎是大吃一惊。 那一定是变成厅所支使的手下,为的是要保护数字不被变更吧。 有人大声一喊,镜头回到摄影棚,从刚才的新闻播报现场,立刻变成了开奖实况。两位男女主持先逗几句场面话,身后的彩球机开启,黄色小球在透明圆罩内上下滚动个不停。 紧张的时刻来临了,现在,我们来看第一个号码,第一个号码是……男主持人稍微弯下身子注意彩球出口。 而凌驾这时,只是很轻很轻地说了声:皆さま、御协力をお愿い致します。(那么就一切拜托大家了。) ……第一个号码、第一个号码是二号,接下来是第二个号码,第二个号码是三号,喔?这是个连号呢……那么第三个号码现在出来了,是四号,居然是连三个连号,第四个号码很快也出来了…… 雨宫用手机看着电视频道的直播,声音则是用耳机听着,避免影响他人。 一双腿走近自己面前,雨宫抬头,是那个莫名其妙变成自己粉丝的执刀医师,脱下口罩与帽子后的对方,果然如他所预测的,不过三十出头,还相当年轻。 青小姐醒了,要去看她吗?医师询问着。 嗯。雨宫应了声,把耳机拿下,将频道关掉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已经不用听到最后的结果了。 走进观察病房中,只见青婉宁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四处张望。唉、跟那个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躺在床上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刚动完手术的患者。 还好吗?雨宫站在床边问。 青婉宁因为头上戴着固定器,所以只能微微挪动颈部,在看见雨宫进来的瞬间,虽然不是穿着白衣,也没有笑容满面,但俨然就是那个在她记忆中无法抹灭、闪闪发亮的医生。 请跟我结婚!她说。 ……你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地可爱啊。雨宫温柔地笑了。 请跟我结婚!青婉宁重申,我可以努力连医生疯狂的部分一起爱,所以请跟我结婚!我从六岁开始就是认真的了。 ……那种部分不要爱比较好吧,应该说那样比较正常。雨宫喃喃道,仿佛像是在吐槽,不过看你能有精神,真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就算这回得救了,很快又会死去,在那之前请先跟我结婚,除了婚礼可能要请上百桌很麻烦之外,我可以带你去环游世界,一直玩到我死掉那天为止。青婉宁扁着唇,大概是有预感之后眼前的男人就会从此消失在自己面前,所以拼命地想传达自己的心情。 如果这次死不掉的话,下次、下次也许换别的死神来接自己也说不定,她谁都不要,只要医生就好! 唉!雨宫明显地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腹部受伤的话,为什么你的头上会戴着固定器呢? ……你偷打我的头? 是偷打开你的头。雨宫无奈地道,居然让肿瘤复发而且扩散到那种地步,那个时候的医生真是枉被称为天才哪。 青婉宁瞬间安静了会儿,最后问:怎么办到的? 在你的腹部缝合手术结束时,拿枪闯进手术室威胁执刀医师换人开。雨宫回答。 像是沉默的羔羊呢。 除了场景在手术室里面以外,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连性吧,这个。真想知道你那奇想天外的联想是从哪里来的?莫非这次的手术失败了吗?雨宫推了下眼镜,嘴角却浮出些微的笑容。 我……不会死了吗?青婉宁小声地问。 暂时不会。雨宫平静地答道。 那,你要走了吗?比起死亡,青婉宁现在更讨厌的,是对方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已经见过实物的美好,再叫她回家只能望着床头那张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这样太过分了! 今我进入医业,立誓献身人道服务;我感激尊敬恩师,如同对待父母;并本着良心与尊严行医;病患的健康生命是我首要顾念;我必严守病患寄托予我的秘密;我必尽力维护医界名誉及高尚传统;我以同事为兄弟;我对病患负责,不因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治或地位不同而有所差别;生命从受胎时起,即为至高无上的尊严;即使面临威胁,我的医学知识也不与人道相违。 ……从希波克拉底誓言改进的医学誓词呢,真是怀念。雨宫抬起头,回想起以前从医的一幕幕。 你发过誓的,可是你违反了,医生!为什么要违反你的誓言!青婉宁哭出声,这是当时她看见雨宫杀人的报导时,心中一直反复再反复的问题。既然违反就算了吧,为什么又回过头来救我? If I keep this oath faithfully, may I enjoylife and practiceart, respectedall men aI swerve fromor violate it, may the reversemy lot.(若我严守上述之誓词,愿神使我的生命及医术,得无上光荣;若违背誓言,则让我丧失一切。)雨宫静静地吐出一段话,之后淡淡笑着:这是原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最后一段。所以,应验了呢。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救了我,那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医生不是杀人狂!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青婉宁开始放声大哭。 说接受了事实,但其实还是没有,最敬爱的医生是杀人者,那比脑袋里的肿瘤、腹部被枪子弹打中时的辣疼,都还要来得感觉更糟。 我,没办法跟无法接受全部的我的人结婚,对不起。雨宫掏出卫生纸,擦去青婉宁脸上沾湿的泪迹。 青婉宁仍在啜泣着,无法止住。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违背这个誓言的,我相信。 医生轻轻抚过小女孩的颊边: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医生,你一定可以健康地活到变成老婆婆,当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会对你说,你很可爱。 &e! 舔着唇,阎魔丢下手中的五张牌,黑桃同花大顺,哎呀哎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运啊。 这是扑克牌啊,何必刻意用西洋棋用语呢?这样并不会比较帅喔。变成王只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牌随手摊在桌上,结果是连对子都没凑出来的散牌。 他自嘲地望着那些,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凄惨落魄吧。 我果然打从你跟在那家伙身边时,就已经很不喜欢你了。变成王拿过装了过多冰块的果汁放在唇边优雅地啜着,到底是为什么呢?那家伙要选你为继承者……脑袋又没有绫过好,长得也没有新广漂亮,打起来说不定还输辉夜……嗯、为什么呢?因为比较狡猾吗? 喂喂、对着当事者的面有这样说话的吗?阎魔开始动手整理牌,不过这边也稍微知道了一些事啊,变成老大看起来对我好像积怨已深了? 如果打了三天三夜的牌之后只知道这一点的话,会不会太迟钝了一点?变成皮笑肉不笑地哼声。 对,没错,从三天前,阎魔跑来说要找自己玩之后,他们就一直待在这里玩牌,也不是完全没有停下来过,也有吃东西跟跑出去外头做什么,但阎魔几乎把时间都耗在他的办公室内。 大剌剌地占领他的沙发呼呼大睡,看他对凌驾一行人的活动下指示,看他对于……过去时光的缅怀。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30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你跟五官的反应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一个显性,一个隐性。阎魔啪啦啪啦地洗着牌,五官极力维持跟过去没两样的态度积极进取,而你则彻底丢下工作,变得散漫随性,但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 我只是厌倦了一成不变的事情,想找点乐子罢了,听说你那边来了一个心理学家,是被热爱分析的病毒传染了吗?快点去宋帝厅找医疗班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冰块融解的时候,会发出嘶嘶的、有点刺耳的声响。 心理学家是不会预言的啊,不过我现在倒是可以帮你预言一件事。阎魔手势利落地将迭整齐的扑克牌一挥,在桌上摊成一道漂亮的扇形。 抽一张吧,客人。阎魔用手比了请。 你干脆这个阎魔也别当了,到小巷子里去摆摊子给人算命如何?嘴上嘲弄着,变成手指伸进牌中一挟,翻开,本来的扑克牌面变成了塔罗牌的小阿尔克那牌面。 宝剑国王,正牌,就像变成老大你一样,权力物欲一把抓,但隐喻是:伴随着强烈欲望而来的,是血光之灾。阎魔嘻嘻笑着,拿回剩下的牌又开始大洗特洗。 哈?变成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 嗯……根据我的预测,大概是一个巴掌的程度。阎魔摸着下巴,露出努力思索的表情,你不知道吧,我以前有被那家伙狠狠打过屁股,因为我把一个骂我没人要的臭小鬼的公文传递使者,从楼梯上推下去。 变成有些惊讶地望着阎魔,对方的过去他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会从本人口中自己提起。 怀着恶意做的,心想:反正是在冥道,推下去对方也不会真的死,所以就做了。我是偷偷做的,那个人也没去告状,可是还是被那家伙知道了。看过吗?那家伙真的被惹毛了的反应,很可怕喔,那个。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啊、不过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喔,就跟我也可以了解五官的心情一样地那种了解喔,就像本来以为会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有一天不但抽开,还推了自己一把那样地,就像本来以为会一直竖在前方的挺直脊背,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踪影那样地,反应会从一开始错愕,变成悲伤,再来就只剩下愤怒了。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如果只是厌倦了这种生活,变成老大还有许多退路的,不管是回到水晶宫,还是到阳世去到处玩玩,而不是干枯地坐在这个王位上。对了对了,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那个家伙啊,为什么会选择我来继承阎魔的理由……那个啊,叫做补偿心态喔,因为我是整个十王厅中,与他的性格完全处于对立面的存在。 敲门声响起。 变成说了声:请进。 大学生般的青年踏进了这个充满高价装饰的房间。只有他一人。 几天不见了,变成王大人。托您的福,让这边一行进行了一次非常有意义的旅行。青年捧起本来就提在手上的几个礼盒袋,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不嫌弃的话请收下,里面有台湾的名产茶叶、凤梨酥、牛舌饼、乌鱼子跟真空包装的鸭血臭豆腐。一下子吃不完的话请放冰箱冷藏。 十分有礼貌地说完之后,青年将礼盒全都堆在桌上。 另外再跟您报告关于赌约的事情,如果您这边已经收到通知的话,应该就已经知道结果了。按照先前约定,如果能够继续维持您麾下各大预知服务处六至七成的准确度的话,这边也会感到无比欣慰。另外,先前敝单位长官所要求的,要使您停止赌场的一切营业之事,不过是那个家伙胡说八道的玩笑话而已,请不用在意。 啊、只有对阎魔没有确实地使用敬语!变成默默注意到了这点。 最后,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询问一件事情吗?青年终于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眼直盯着变成的脸。 啊、嗯,可以。 怎么觉得,有点……压迫感。 根据一些可靠情报显示,指示宫庙系统下管理的灵体跟随并以不断耳语暗示的方式,促使枪手对三位民间人士开枪的主谋者,是您吗?这是青年在到处请托电视台附近游晃的灵体时.那些属于宫庙系统下的灵们告知他的事情。 ……是。吸了口气后,变成回答。 是为了让雨宫先生脱离战力的部分吗?雨宫先生跟青小姐的过去,您应该调查过了吧? 是。 变成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阎魔要告诉自己,那件小时候的事情了。 反正推下去了也不会死。 反正,中枪了也不会死。 一切都在算计之内……吗? 那么,失礼了。 青年鞠了个躬,而在抬起上半身的同时,啪的一声,火辣辣的巴掌正甩在变成那张白净无瑕的俊脸上。 避无可避。 那样做,稍微过分了一点啊。青年面无表情地道。 变成望着对方,些微颤动唇,最后搥着桌低叫:过分的人是你吧!把我邀到这里来,在好不容易把王国建立起来之后就轻松地一走了之,这边才想问怎么办呢!就算每天努力地工作,唯一认同欲望与拯救可以并存的家伙已经不在了,那我到底要做给谁看呢! 本来慵懒的声音,在受到刺激后,显得歇斯底里起来。 但此时吐出的,才是真心话吧。 ……嗯、大概猜得出来,又是我做的蠢事所造成的结果吧,所以关于赌场的问题我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不过,因为现在的我,如你所见,是个如果不挑明了说就很难了解他人意向的迟钝者,所以,以后如果有什么牢骚的话,请直接对我说。就算半夜打电话给我都没有关系,我会乖乖听着的。 青年又重新鞠了个躬。 那就先这样了,虽然有些匆促,但请恕我得先行告辞。刚才回了办公室一趟,发现敝处长官完全如同我先前所预料的一样,在工作的进度上已经完全落后了,如果不加紧脚步,恐怕会连累其他单位的处理。失礼了。 青年转身,很快的就要出房间,此时却又停下脚步转头:啊,不好意思,最后还有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偶尔,身为上位者要对属下温柔一点,敝处长官虽然很多方面就只是个乱七八糟的混蛋而已,但在这点上倒是没什么话说。 喀嚓一声,门带上。 ……喂、喂喂喂,变成老大,你听到了吗?凌驾刚才、刚才称赞我耶!怎么办!好像在作梦喔!阎魔激动地朝变成确认。 前一句乱七八糟的混蛋你的耳朵自动略过了吗?变成抚着自己还在刺痛的脸,虽然觉得荒谬到想笑出来,最后却只能呼口气作罢。 怎么好像,清醒了许多啊。 ……为了回报你刚才的故事跟预言,你要听听我最近作的梦吗? 喔、好啊,不过老大你得讲快点,我等不及要回去检查期待已久的土产了,啊、那我可以先开你的吗?凤梨酥、凤梨酥! 才说着,阎魔就唰唰唰地开始自动拆起他人的东西。 已经连叹气都懒了,变成王瑞木支着半边红肿的脸,开始慢慢地讲起,那个他还拥有天下第一宫时的梦,那个,已经是过去流水年华的梦。 恋耽美 赌也要有个限度_分节阅读_31 赌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紫曜日 宝生君,结果如何? 在变成厅出口处等待的,是个头上有着些许少年白发,挂着黑框眼镜,看起来脾气温和的男人。 手有点痛,因为尽全力打下去了。凌驾把右手伸张了下。 那可不得了,要好好冰敷才行。雨宫很快地道。 没有这么夸张啦……凌驾苦笑着,呐、雨宫先生,如果能让你留在青小姐身边就好了,只可惜无法办到。 ……宝生君,虽然被叫做杀人狂,或是被归类到快乐犯这个区块内,这些我都认了,只是这边还不至于堕落到,对相差二十岁的小女孩出手的地步啊。雨宫重重叹气。 咦?看起来……没差这么多啊?凌驾有些惊讶地抬头。 我第一次帮她动手术的时候,她六岁,我二十六。顺带一提,冥道人的外表是不可以相信的。 ……嗯、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啦,青小姐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醉过方知醒时好,爱过才知情的妙。一山还有一山高,越爱越深真糟糕。是不是这么说的? 听着凌驾怪腔怪调地念着现学现卖的中文,雨宫终于第一次对对方皱了下眉,还伸手弹了下对方的后脑杓。 小孩不要随便开大人的玩笑,知道吗? 《第五部》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