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蛊墓杂记》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文案: 我是个写书的,却不知为何会钻到地下去遭罪。 退一步说,男人虽爱冒险,但希望有美女相伴,譬如詹姆士邦德那样,可惜事与愿违,陪伴我的只有一堆粽子+两个活粽子。 于是,在下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找到元始天尊的坟,让他许我三个愿望。 第一,不要让我认识沈二这厮。 第二,不要让我碰到粽子,尤其那两只活的。 第三,老子要是再世为人,决计不再与你们这些倒斗的有任何往来,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为了人生的终极目标,我改行开始倒斗,并且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盗墓+鬼怪传说+第一人称 这文基本走轻松路线,写主角的一系列盗墓历险,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逐步入行做了盗墓贼,揭开远古的传说真相,含灵异鬼怪部分,伪科学,主角会结交到一些生死盟友,其中自然也有利益为上的骗子,剧情还是以盗墓故事为主,感情穿插其中,大家放心,最后会是圆满的HE~^_^ 非NP,最后绝对是1VS1,俺悲催的速度一日只能码个2000字左右,尽量日更或隔日更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琅玉 ┃ 配角:沈二、白大褂、张睿、焚香炉、待补…… ┃ 其它:盗墓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三个徒弟 沈千九晚年的时候收过三个徒弟。 因为他自己在风水方面有颇深的造诣,名师出高徒,他的三个徒弟经过数十余年的学习,都略有所成。 一日,沈千九把三个徒弟召集到跟前,说你们学了这么多年的风水,可有猜出为师是做什么的? 三个徒弟都很纳闷,一时无人说话。 沈千九看这三个徒弟各有心思,高深地笑了一笑,接着又说为师现在手头上有件急事要去办,而且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三个徒弟这一听,便急了。 大师兄道:“师父要去办什么事?” 二师兄说:“师父召集我们三个,是不是有什么要交代?” 两个徒弟争先恐后问了许多问题,只有最小的那个一直一言不发地待在边上,面无表情看着,像是魂根本不在那副躯壳里。 沈千九看向这个小徒弟,说:“师父就要出远门了,你就没有什么要问师父的吗?” 这个小徒弟平常就不大爱说话,与人疏离,孤僻寡淡。他时常待在一边好像空气一样,有时候大家会觉得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他的生活跟周遭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即便某一天突然消失也不足为奇,但是有时候他却又忽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大师兄想起过往的种种,把小师弟拉到师父面前,气呼呼的说:“师父这一去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你怎么还一声不吭的,难道你就一点不关心师父的安危,你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吗!” 二师兄也跟着道:“三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改明儿个见了师父的棺材,你也是这个态度!” 小师弟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道:“若怕师父有危险,我们三个跟着去便是了,何必多问这些没意义的。师父若怕我们资历尚浅,不便同行,那便由师父定夺了。” 寥寥一语不但道破师兄们的恻隐之心,也给沈千九丢了个难题。 两个师兄当即都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沈千九哈哈笑道:“那你们三个就随为师同行吧。” 后来一路上,两个师兄问长问短,差点把沈千九耳根子磨破了,而小徒弟跟在他们后头还是没半句话。两个师兄把所有的行李都给他一人背,一开始还怕他跟不上队伍,回头瞧去,却见他一会儿看看山水,一会儿去调戏河里的鱼,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脚程却也丝毫不慢,也就心安理得了。 师徒四人翻山越岭,一直出了中原,又翻过沙漠到达西域边塞,沈千九这时候才告诉徒弟们,他们这是要去盗墓。 后面的故事,咱们下回再接着说。 自焚之谜 墓室里鬼气森森,一片静寂。 沈千九带着三个徒弟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地下最深的墓穴,如今墓主人的棺椁就在眼前,大家脸上都是一种苦尽甘来的表情,同时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座巨大的棺椁。 三个徒弟年纪都很轻,又是第一次盗墓,没有经验。沈千九知道眼下只有凭着自己几十年的倒斗经验去开启那座神秘的棺椁,这件事只有自己亲自来做才行。 古墓里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全盘皆输,责任重大,沈千九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的徒弟们说:“你们三个站远点,万一一会师傅有什么不测,呵呵,那你们就只有各凭本事想办法逃出去啦!” 事到如今,沈千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丝困惑。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这一路来虽然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却也都顺利地过关了。这座皇陵深埋地下几千年来能踏入真正墓宫的大概不超过十个人,能到达地宫中心的更是绝无仅有,恐怕只有他们四人。 怎么会这样顺利呢?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沈千九想到这,回头看了眼最晚入门的那个小徒弟。 三个徒弟听师傅这样说,都谨慎地点点头,小徒弟站在两个师兄后面,跟大伙一样神色紧张,微微的咬着唇跟平常一样闷声不响。沈千九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 沈千九举着火把朝棺椁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三个徒弟都退到墓室墙边,紧张万分地盯着师傅。 只见沈千九在距离棺椁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突然顿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棺椁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静静地躺在那里,四周也静得吓人,好像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沈千九一直站着不动,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一样,他的面前明明什么也没有,他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脸上慢慢浮现出惊骇的表情,过了会又突然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墓室里忽然响起,形同鬼魅的狞笑声,几个小徒弟吓得浑身哆嗦,其中一个失声大叫:“师父,怎么了!” 这时候,沈千九做了件令人为之骇然的事情,似乎他当时已经被那个看也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吓得精神失常了。 按理说,沈千九这种干了一辈子倒斗活儿的人,什么鬼怪魔神没碰到过,可是他当时不知看到了什么,一下子精神失常似地,抽出随身的短刀,割断手指在地上写着什么,那样子异常的疯狂。 三个徒弟看到此举大为骇然,都僵在原地不敢动。等他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尖着嗓子问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千九已经在地上写下一行潦草的血字。 他站起来,背对着三个徒弟没有回头,喃喃嘀咕着好像又说了什么,声音太轻,听起来像昆虫的腹语。 大师兄又叫了几声师父,二师兄想冲过去却被小师弟拦下:“师父有言在先,万一出状况,让我们快逃!” 他那句话说得极为镇定,甚至于有一丝冷酷,两个师兄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沈千九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这时候压着嗓子,用沙哑的好像是腹语一样的声音,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他说:“老三,你要是还有人情,就带他们逃出去吧!” 那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惶恐。 接着像是交待完了最后的话,他抓着火把忽然往自己身上烫。 火焰一下子就点着了棉衣,火势蔓延得非常快速,不一会儿沈千九全身都烧了起来,像一个着了火的稻草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 被吞没在火焰中的沈千九发疯一样地大笑,从头到尾就一直在重复着:“这是报应!这是报应!” 后来那三个徒弟有没有逃出去,还是全数葬送在里面,沈家的祖传笔记里没写,又或者是写了,沈二这厮自己看不懂故意蒙我。 沈家凡是关于祖宗的生平事迹,不知何故都是用梵文来记录,沈老爷精通这种文字,到了沈二的爸爸这里就只能看懂七八成。沈二充其量只是半桶水,又好面子,他要是看不懂而故意说笔记里没写,这是很有可能的。 试想,沈千九都死在里面了,要是那三人都没逃出来,是谁把这件事记在笔记上,直到今天让沈二又添油加醋地说给我听? 不过我跟沈二大学同窗四年,念在他曾经借过半张床板给我的份上,不好意思拆他的台。 这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有一个想法,没办法,我这人就爱胡思乱想,想的东西往往还特别的稀奇古怪。 我看着沈二忍不住就把不着边际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事该不是你家里人口述给你听的,而不是你自己从笔记上看来的吧?” “……怎么?” “我看你细节讲得这么清楚,像亲身经历过似的,你家那本笔记上要是把什么事都写得那么详细,那传到你这不是厚得跟辞海一样了么?”我看看沈二的脸色,“但如果是有人告诉你的,那这个人估计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这样的话,这个人可能——” 沈二瞪着我,脸都绿了:“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哦,我是想说——” “停!别胡说八道,管管你的脑子,吓谁你也不好吓我呢。”沈二吞了口粗气,“那都几百年前的人了,要活到现在,不成精了嘛!” 我笑道:“几百年不死,那必然是鬼了。” 沈二的求救 我们在路边茶铺子里坐了一下午,一开始谈女人谈车子,扯着扯着就转到沈家先人的这段离奇遭遇上来了。 我看沈二快跌到椅子下面去了,忙笑笑说刚才是开玩笑,活跃气氛呢。沈二红眉毛绿眼睛狠瞪我,强调这段往事千真万确是他从祖传笔记上看来的,说他这人讲义气热心肠,看我文思枯竭这才把压箱底的笔记挖出来看了一晚上,说着猛灌了口茶水,好不容易缓过神。 看他也不准备再讲下去了,我问:“你这故事算讲完了没有?” “讲完啦!”沈二顺过气后,便又是一副得意的嘴脸,把手往我脖子上勾来,说,“怎么样,我老祖宗这段经历是不是扑朔迷离、扣人心弦呢?” “还行吧。”我看看天。 “那你有没有觉得此刻文思泉涌灵感倍出,觉得回家能立马苦战三个月埋头写下百万字长篇?娘的,那本破笔记本我可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你可得给我争气点,别让我这两眼窝子的黑眼圈白熬了!” 我叹了口气,只觉肩膀被压得酸,拎起他很有肉感的手甩开,说:“你这故事有头没尾,最关键的部分全是谜,我就是想自圆其说也怕圆不过来啊!” 沈二瞪了我眼,温吞吞地骂了个靠字,说:“我就说你还是放弃写小说这不靠谱的行当,一点想象力都没有。我这不是已经讲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当中几个环节细节都很清楚,就差个尾巴,你自己还不会扯一扯?这么着,按你刚才的想法,你就说那老三其实是鬼神投胎,神通广大,后来带着两个师兄突破重重机关,化险为夷,最后解开整座皇陵的谜底并安全脱出,结尾也不用说得太明白,留点悬念供读者回味,现在流行这样……娘的,我都觉得我能写小说去了!” 我翻翻白眼,说:“我写的是盗墓小说,不是鬼怪小说。” “不一样吗?” “……” 我撇撇嘴,心说敢情你还说拜,果然是忽悠我。 有些东西要解释得让沈二明白,比写一篇百万字小说难得多。我懒得多费口舌,喝了口梅子茶,心里又把沈二说的那件事整理了一下。 其实沈二的故事若除去尾巴以外,其它部分都很完整,尤其是开头,简直让我觉得他啰嗦。 他开头从沈千九当时在京师做官讲起,这里必须要提一下他老祖宗这个官做得不大不小,是个非常有油水的差事。 沈千九的官,官职名字叫“堪舆掌眼司户”。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古人称风水为“堪舆”,而“掌眼”则是古玩里的一种术语,指的是鉴定古董玉器。官名里取这些字眼大多是引申意,我猜这官可能就是专门给皇室鉴定风水宝穴。 表面上是如此,实质上沈千九看的不是地上建筑风水,而是地下的。再说明白点,他是给皇室倒斗的,也就是“官倒”。 虽然大家都知道了,“倒斗”就是盗墓,不过我还是要说一说。 因为古人的墓形状像一只漏斗,要把墓挖出来,就好比说从里到外翻倒过来,所以盗墓也就叫做“倒斗”了。 盗墓还有别的较为正式一点的叫法。 话说曹操当年起兵时很穷,为了筹备军饷,专设了盗墓机关。古籍中有记载,说曹操“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这是历史上有记录的比较正规的盗墓机构。 在沈家笔记中,关于沈千九的记录里也出现过诸如“发丘中郎将之后”和“摸金司户”这些名称,我想,这应该能证明沈千九是名副其实的“官倒”。 当然,沈千九这个“官倒”和一般的“官倒”又有所不同,估计当时的皇室中一定有某个王爷非常喜欢收藏古董,为了自己私人的爱好而在身边赡养了沈千九这样的人,这种不上台面的官职应该也是私底下向皇帝讨的。 沈千九因为这样特殊的身份,与皇亲贵胄走得很近。一日,某个素来行事低调的王爷把他请到府上,将他引入一间暗阁。 注意,沈二在讲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位王爷一向低调,所以他请沈千九到王府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之后的事,他们也都是秘密进行的。沈二强调了三遍,我便在此如实记录。 在暗阁之中,王爷反复检查了入口机关的封闭情况,还盘问沈千九来王府途中是否有人跟踪,看起来似乎接下去要说一件非常机密的事,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沈千九看出王爷情绪十分紧张,几乎有点神经质,好像觉得有人会向蚂蚁一样从机关门的细缝里爬进来窥窃,在门边兜兜转转检查了好几次。 沈千九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是个老江湖了,这时候紧张一方面是因为这位王爷特殊的身份,另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王爷会向他透露什么重大机密,觉得自己毫无准备,怕应付不来。 但是王爷之后什么也没说。他到一旁架子上取下一只玉盒,那只玉盒相当大,像一只玉枕,白璧无瑕,光泽柔润,似乎是用整块的羊脂玉切割雕琢而成。 沈千九有些惊讶,以为王爷要给他看什么宝贝。但是想起这位王爷平日素无收藏宝贝的爱好,居家节俭,门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上档次的摆设。 那这玉盒又是怎么回事?王爷的家中怎么会藏着这么罕见的东西,而且还收藏得十分隐秘? 沈千九纵然有诸多疑问,但是主仆有别,不敢贸然寻问。 玉盒上只有一把铜锁,王爷用一柄金钥匙把锁打开,拨开盒盖,里面又出现一只洁白如脂,似乎用整块羊脂玉制成的盒子,只是尺寸小了一圈。 如此反复,最后竟一共取出了八只玉盒,每一只都比上一只小一圈,正好能贴合地嵌入。 沈千九下过无数墓穴,见到过不少宝贝,一般的玉饰已经不能让他觉得稀奇。但是这八只羊脂玉盒摆在一起的景观,还是让他心底不由得震撼。 沈千九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同寻常,但是他既然进了这间暗阁,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王爷打开第八只玉盒,里面是一只漆黑的泛出紫色来的木匣子,沈千九一看就知道这是上等的紫檀木匣。木匣侧面都刻着蟠龙纹,宝盖上是一组“五龙盘珠”的图纹,沈千九看到这雕纹,不由猛吸了一口气。 龙纹是天子的象征。 传说中,黄帝在铸成铜鼎之时,有龙自九天下凡,黄帝便乘龙上了天宫,此兆预示了龙与帝是一体,龙也就成了天子的象征。从夏禹开始,帝王服饰上便绘有龙纹,除了皇帝以外,哪怕你是皇亲国戚,收藏龙纹饰物都视为逆反,诛九族的大罪。 沈千九头皮发胀,背脊上直冒冷汗。王爷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看起来相当紧张又有一些亢奋。在准备要打开紫檀木匣前,他忽然停下动作,低声地说:“沈司户,此事你若不能替本王保守秘密,本王定会让你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我当时听到这里,嫌沈二讲得太细,摆手让他快进。沈二思路被我这么一打断,再起话头的时候就没说王爷到底给沈千九看了什么。 现在只知道沈千九跟王爷从暗阁出来后没有多留,立即回家收拾行囊,打点一切。沈千九的妻儿觉得老爷一番举动像是在交代后事,此趟出行怕是一去不复返了,都吓破了胆。 沈千九除了家事以外别的一字不提,他这个人一贯谨慎小心,旁人也不敢多问。三日后,他准备好工具,带上三个徒弟一起出远门去了。 我想到此前遗漏的部分,并且似乎是比较关键的部分,便问沈二:“王爷给你家老祖宗看了什么东西?” 沈二对我眨眨眼:“就是笔记上没写,我才没说,我以为你早忘记这个了。” 妈的,这小子摆明了晃点我,寻我开心!我被他气得无话可说,只好闷头喝茶。 喝完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说该回去赶稿子了,下次再请他喝茶。沈二也很好打发,一个电话给小红小绿小花小叶泡马子去了。 沈二这小子仗着家财万贯,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我看沈家迟早给他败光,不由得也为他老祖宗捏把汗。 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随便吃了一顿,窝到床上去铺开懒人桌赶稿。 一边码字,一边又想起沈二说的故事,心里痒痒的,总有种想把来龙去脉都挖出来的冲动。 可惜那是发生在明朝末年的时候,记下这件事的人排除我胡诌的那种情况,应该早就在坟墓里变干尸了,我也不可能把他挖出来问一问。 我趴在懒人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起床洗漱完,从冰箱里翻出面包火腿凑合了一顿午饭。刚吃完,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是沈二那小子,估计不知道又在哪里花过了头,信用卡刷爆了找我善后。 本想打打马虎眼敷衍过去,哪知电话里沈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好像快哭出来似地。 我一听,愣了愣:“你个二,搞出什么事来了?不会是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吧!” 沈二在外面虽然无法无天,家里头家教却很严格,他要是干出伤风败俗的事,回去肯定给他老妈子打断腿。 沈二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急得好像有人拿枪顶着他脑门,颤颤巍巍说:“小王,昨天我给你讲的那事儿,你还记得那只紫檀木匣么?” 我刚起床不久,脑子还糊里糊涂的,想了半天才想到沈二说的什么:“哦,有点印象。怎么说?” “我跟你说,这事奇了。”沈二的声音变得有点闷,像是他用手挡着嘴偷偷摸摸的在说,“今天有一票人在酒吧里瞄上我了,他们给我看一只木匣子,我看那小盒子跟我老祖宗笔记上写的那只很像!” 我一愣,莫名道:“那又怎么样?”心说,一只木盒子用得着你来我这哭诉么?大不了就是你们家流失在外的宝物给人劫了呗,我又不是警察,找我没用啊! 沈二急得快哭出来了,结结巴巴说:“他、他们要我打开那盒子,盒子好像有什么机关,我哪会开啊!我跟他们说,我有个朋友懂这种玩意,然后就……找到你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贼虚,我一听立马就闷了,心里直骂沈二你果然是个二,这么简单就把老同学给卖了! 黑暗里的视线 沈二这人没原则我是了解的,而且他还很会瞎掰。 当年他就因为错把我名字里的一个字看成王八乌龟的王,死不承认是自己看走眼,硬是给瞎掰出一段什么王霸之气的故事来,叫错的名字也就一错就错,至今没改过口来。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只是没想到他还有点缺心眼,自己落浑水里还不忘把我拖下去作伴。 我抖抖眉毛,心里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大概是刚起床低血压的缘故吧,口气也就不怎么客气了:“不好意思你王爷爷我是个写文的,又不是锁匠。我看你这样是惹上什么大人物了吧,难道是黑社会?你知道我们家一穷二白,而且就我这么根独苗,这种事我不敢蹚浑水,你家里有人,实在没办法找你老爹帮忙吧!” 说完我就打算挂电话,沈二急得叫起来:“王爷爷,啊呸!小王,你听我说!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小命就要搭进去了!而且,这帮人要找的其实是你老爸,我才是无辜受害者啊!” 不知道沈二是不是狗急了跳墙,胡乱扯淡。他这么一说,凭我的性格,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等于是我们家的事牵连了他。 我琢磨了一下,看来这浑水不蹚也得蹚,只好道:“他们为什么要找我老爸?” “我怎么知道!王兄,你要救我……!” 富家公子就是这样,平常盛气凌人腰杆挺得笔直,其实都是纸老虎,真碰到厉害的,给人家吓一吓就祖宗都不认了。沈二这厮发急了就开始乱讲话,一声“王兄”雷得我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给吐出来。 我怕他一会王母娘娘都叫出来,忙说:“行了,别像个小姑娘似地哭,地址给我,我马上就来!” 抄下地址,拿上外套,我翻出前年老爸送的古军刀藏在外套里。这是下意识的举动,真碰上要抄家伙的场面,指望我以前暑假里学的那点花拳绣腿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有武器在身上总是心里有个寄托,出了状况也不会完全被动。 之后我到楼下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沈二标版的二世祖,平常没轻没重,又是个惹祸精,不小心招惹上黑社会是很有可能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沈二不是瞎掰,那帮人真的是冲我老子来的,那这事就不简单了。 用我爷爷的话来说,我们家本来可以太平无事,可我老爸是个不安分的主,偏不喜欢这种平凡,非要弄出点事端来,搞得家里妻离子散才甘心。 我七想八想的,也没留意到司机大哥这么给力,半支烟功夫就到酒吧门口了。 那酒吧在一条幽僻的小路上,门口招牌闪着紫红的霓虹灯光。 就在这幽暗的灯光里,已有两名体型彪悍的外国人冲我的车这边过来了,似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我出现。 他们把我带进一间包房,立即有人拥上来搜身,七手八手在我身上摸了个遍。那把藏在外套里的古军刀我原指望它还能给我壮壮胆,结果没登场就被搜刮了去。 我丫的心里别提多懊恼。妈的,城管都没见这样打劫的,这刀怎么也算是件古董啊!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有一道目光投过来,就好像一股无名阴风吹进我脖子里。 其实这会儿,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但是那个目光之前还没感觉到,是从军刀被搜出来以后才变得强烈。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好像脱光了给人直勾勾地盯着一样,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窜上来。 我马上转头去看,看到角落里坐了一个人。 其他人都拥作一堆坐在沙发上,不然就是站在门口当门神,那个人却单独坐在一边显得很不合群,要是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那里有人。 可惜整个包房只亮了一盏装饰顶灯,那位置正好处于灯光死角,角落里一片昏黑,我看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也不能确定刚才那道目光是不是他的。 因为就在我抬头去看的一瞬间,那道目光已经消失了。 包房里大概有十来个人,沙发上坐了六个,我看到沈二蜷缩地横在那六个人旁边,面朝下好像昏过去了,怪不得这么安静了。看这气场,我估计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黑社会的,即便不是,也不会斯文到哪儿去。 他们既然这样对待沈二,那么也可能这样对付我,现在手上又没了武器,心里不由得有些怕了,但还是勉强装出镇定,说:“我来了,你们想怎么样?” 你爷爷的,这台词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那六个人中,坐在中间唯一穿得西装笔挺的男人眼睛往我身上扫了一下,他身边的白大褂男立即会意似地起身,弯下腰把茶几上一只方盒子连带垫在下面的丝绒布一起往我的方向推来。同时,我被几个彪汉一推,就跌到茶几前。 白大褂男笑着说:“这位小哥说你懂得开这只机关盒的方法,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帮我们把这只盒子打开,”他嘴里叼着烟斗,吸了一口,直往我脸上喷,“只要你能打开,你要什么好处,我们都可以给你。” 我心里想,你们肯不肯把这只盒子给我? 沈二已经说了,这只盒子就是他家祖传笔记里提到的那只紫檀木匣。我低头瞄了眼,光线太暗,木匣上的图案花纹都看不清,只看出是六条棱相等的正方体,手掌那么大,成色暗沉,像涂了吸光颜料,黑得不泛出一点光泽。 因为听过这只木匣的背景,知道它跟明末的一位王爷有关,沈千九后来的一系列诡秘行动都与这只木匣里的东西密不可分,我不由得有些好奇,想拿起来再看看仔细。 刚一伸手,白大褂男拦到我面前:“需要什么工具,我们会帮你准备。” 碰都不让碰,你们难道打算让我“隔空开匣”? 我打量这人的身材,拼力气铁定是我吃亏,那体格撞一下估计我就倒了。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我这身板撑死了也充不了胖子,还是先老实点看看情况再想办法了。 就算是有原则的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原则也要先放一放。 于是我乖乖道:“我不是很懂这种玩意,不一定能打开。——沈二在电话里说,你们要找的是我爸爸?” 心想,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看能不能侥幸混过去。 沙发上的几个人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看了,白大褂男回头看向中间穿西装的那个男人,似乎在请求指示。西装男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笑什么,那种表情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没有说话,白大褂男却已经转过头来:“我们本来是想找你爸爸帮我们开这只盒子,不过他行踪不定,我们一时间找不到他,你是第二选择。你爸爸的一个朋友跟我们透露,你以前帮他打开过机关盒。” 我心里背气道,TNND,看来是混不过去了。老爸也不知道交的什么狐朋狗友,跟这帮人又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本人小时候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拆东西,家里的钟表电器,凡是我能摸到的都能拆的七零八落。 小时候只管拆,也不懂怎么装回去,因为这样经常惹得爷爷跟爸爸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爷爷觉得我有天赋,但是爸爸认为我纯粹是好动贪玩。我理性上赞同爸爸,但是感性让我站在了爷爷这边。 爷爷那时候揣着我的小手,指着爸爸道:“你自己不也竟玩些稀奇古怪的不务正业,凭什么就不准小的玩玩钟表机械?你看不起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祖业,你觉得这些手艺就是个钟表修理工玩玩绣花针对吧?成,你管好你那些破瓶子破瓦罐去,天知道哪个贼坑子里摸出来的。小玉是我孙子,我自己来教!” 爷爷是钟表技师,研究古代的机关巧锁、奇巧淫技是他的爱好,这方面的诀窍都是他教我的。 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住在爷爷家,日夜泡在那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金属齿轮组成的世界里,时间悄悄的就在那表盘里流逝。爷爷只要一坐上工作台,我就搬个高脚凳坐边上,能看上一整天。 不过,我并不记得帮爸爸的哪个朋友开过什么机关盒。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这帮人显然有八九成的信心,认为我懂破解机关盒的方法,实在也太抬举我了。 我心里盘旋着是否还有什么缓兵之计,指指茶几上那只木匣:“这个,先让我仔细看一下,机关盒千变万化,破解的方法我是略懂一些,不过这只机关盒能不能开,没研究过前我不能保证。” 白大褂男请示过西装男,接着把紫檀木匣用垫在下面的绒布托着递过来给我。 我正低头去看匣子,忽然间感觉到那种冷到骨子里让人心神不宁的目光又出现了! 我心里一怔,悄悄从眼角余光里看去,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从我背后绕过去,已经到了包房门口。我闻到一阵淡淡的,说不清楚的香味从我身边飘过,那个香味很奇特,让人难以形容是什么样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白大褂男伸长脖子,朝那人嚷道:“喂,你去哪?”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那人没有回答。我转头看向门口时,那人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因为弹簧装置自动又关上了,我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瞄着。 “娘的,警告过他多少次不准单独行动,他他妈的还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白大褂男很不解气,大步冲到门口想追出去。 沙发上的西装男搁起腿换了个姿势,低头点了根烟,冷笑道:“不用管他,这小子习惯了独来独往,管多了我们会有麻烦。” 西装男吐了口烟圈,面上沾了点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笑容,看着我道:“李公子,这只机关盒我们请了二十八个开锁师傅都打不开,希望你能让我开开眼界。” 这个人虽然在笑,但他看人的目光却犹如暗藏在丛林深处的蝮蛇,我被他那么微微一瞪,不由得心口发紧,看看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沈二,总觉得现在不能打退堂鼓,否则会错失什么。 我咬一咬牙,低头开始研究手里的木匣。 机关盒 木质的器具都很难保存得完好无损。 毕竟木料没有金属那种坚硬度,容易磨损,而且存放的环境也很有讲究,一旦受潮就报废了。 不过紫檀木相对来说好一点,一来它的硬度比较坚硬,二来木色沉不易褪色。一块上好的紫檀木经过雕刻抛光,即使保存几百年依然色泽明艳,这也是这种木料名贵的原因之一。 我手里的这只如果与沈家笔记上提到的王爷给沈千九看的那只是同一只,那么至少也有三四百年的历史,如果保存得当,里面的精密机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刚才白大褂男给我时那么小心翼翼,可能是怕手汗让木匣表面受潮,使得雕刻的花纹被损坏,如果他知道紫檀木的特质,就没必要有这种顾虑。 不过在他们面前,我还是小心地用丝绒布垫着匣子,这感觉好像拿着凶案现场的凶器。 我看了半天,心里十分惊讶。 同时,还有一种身负重大使命的责任感,又激动又紧张,手心里也出了不少汗。 我想,谁要是跟我一样手里有这么一只稀罕的龙纹宝函,不心跳加速那一定是死人。 对于我这种很少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古玩名器的人来说,看到一件珍贵的宝物,那种新鲜感和兴奋感也能让我手足无措好半天,而且我昨天刚知道这件宝物上承载着一段离奇的盗墓经历,里面可能藏着一个秘密,原本因为时代的不同而无法得知的真相,现在却可能由我亲手去揭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世上还有哪个人像我这么幸运? 不过此刻我澎湃的心情却并不是因为自己能去做这件事。 而是这只紫檀木匣上的花纹实在雕刻得太精致了! 我知道紫檀木如果要保持原有的光泽度,保存时间大致不超过五百年。博物馆中陈列的明清紫檀木家具也就在三百年到五百年左右,不过都有老旧的痕迹。 小件的东西虽然易于保存,但像这只紫檀木匣这样保存完好的却也少见。 匣子棱角上没有一点磨损的痕迹,色泽黑得透紫,沉淀感极佳,拿到光下面看却又十分鲜艳,除了光泽略显暗沉以外,几乎是完封不动的保存到现在,可见它对物主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也正因为木匣如此完好,使得我一看之下,视觉上一下子为之震撼。 它的侧面和宝顶纹饰繁缛,明暗细腻,雕刻的都是“蟠龙腾云”的图案,刻得栩栩如生,细致到龙脊上每一片鳞片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似乎这些龙是活生生的,随时会腾云驾雾地飞跃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实在很赞叹古人雕琢一件饰物的细心和耐心。这时候,我也能确定,这只宝函就是沈千九见过的那只。 但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 木匣没有外置的锁,这是一看便看出来的,西装男一开始也说明了这是只机关盒。 可是,哪怕它是机关盒,也应该有“那个”。 要探寻机关盒的机关,也需从“那个”入手,再找门道。 我反复看了很久,除了看到有一面上没有任何雕纹,知道这应该是匣子的底部以外,竟没有发现有细缝能让这只匣子打开来! 一般任何的木匣,如果做了开口,宝盖和箱体部分相接的地方总会有一条缝隙,不管贴合得如何紧密精巧,肉眼总能看出痕迹。 但是这只木匣却没有。 它给人的感觉是,这是一整块实心的木料,只在表面雕刻了花纹而已。我晃了晃,如果里面放了东西,就一定会有声音,但是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难道它只是一件木雕装饰品?他们会不会搞错啦? 我抬头看看西装男。 估计我的表情已经把我心里的怀疑表露得明明白白,西装男看看我,隐隐的一笑,往烟缸里抖落烟头上的烟灰。 “那二十八个开锁师傅看了这只木匣后,表情都跟你一样。”他看着我说,“但是我明确告诉你,这是一只机关盒。” 他的意思我明白,这只木匣被设计得非常精巧,它的机关巧妙地把开口的接缝给隐藏起来了,所以从表面上看一点看不出痕迹。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这只木匣的“盖子”很特别,不是我们一般认为的那种样子。设计这只匣子的人看来非常刁钻狡猾,利用了人思维逻辑上的盲点,让人看不出“开口”在哪里。 古人在机关原理中经常运用一些心理战术来制造假象,许多来源于兵法,这到不稀奇。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它是一只‘盒子’,而不是一件纯粹的雕刻品?”我问。 西装男吸了口烟,笑得有些神秘。白大褂男恶狠狠地瞪着我:“让你开盒子,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脑筋一转,道:“我问问这只木匣的来历,说不定能找到打开机关的线索呢?” “你小子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吧!” 白大褂男正要朝我威压过来,西装男道:“阿榛,对人家客气点。”他淡淡的一吼,白大褂男马上不情不愿地退回原位,哼了一声别过脑袋。 我看白大褂男的体格和架势都比西装男强上好几倍,但在西装男面前却像松狮见了主人一样服软,不禁好奇。 西装男从头到尾都在慢悠悠地抽着烟,看起来心不在焉,跟边上几个人的表情比起来,他显得异乎寻常的淡定。 如果照座位次序看,他在这群人里应该属于领头人级别,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我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想起来,西装男在沉默了一会后,道:“你想到的这点,我们已经试过了,这只木匣的来历背景和它的机关应该没有关系,要打开它,普通的办法是不行的。我没有线索可以提供给你,只能以我们的经验提醒你,正常的一些想法对它起不了作用。” 西装男的语气很客气,听起来应该不是故意刁难我。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试着去问:“这木匣是不是明代的?”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西装男语气冷了下来。 虽然料到西装男不会轻易将木匣的来历告诉我,不过被这么一堵,我还是有些憋气:“那总能告诉我,其他人都试过些什么办法,免得我重蹈覆辙,浪费时间。” 西装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和其他人有眼神交流,看来这里也不是他一个人做主。 我脑子里这时候正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想法,但却把握不到实质。就在此时,我听见包房的门又开了,可能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回来了。 那人的脚步出奇的快。 我刚听到开门声,接着就闻到了和之前同样的那种香味,等我想要去看一眼时,那人已经走回到先前的位置,隐没在昏暗的角落里。我刚才匆匆的一瞥,只看到这人戴了一顶针织帽,把脸挡住大半,身量模样一点没见着。 不过不知为何,在闻到那种奇特的香味时,我脑子里那个模糊的概念忽然间有了完整的形状。 我想,我发现木匣的“秘密”了! 机关盒的机关 后来我回想起来,那个奇特的香味可能是云南特产的一种香料。 云南香料一直以来都有着神秘的色彩,说是某些香味闻了能除百病,有些则让人性情暴躁,还有一些迷香能让人产生幻觉精神失常,甚至人格分裂……大概当时我闻到的那种香味有开拓思路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那个人身上带有这种香味,后文再详说,这里暂且不表。 话说,我当时想到的是,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思维定势上的错误。 大凡我们看到一只盒子,第一件做的事是什么? 没错,我们会很快分辨出盒子的顶面和底面。我在看到这只木匣的时候也是一样。 因为它的其中一面没有任何花纹,我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底面,那么盖子必然在与它相对的那一面,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西装男说普通的办法对付不了它,设计这只匣子的人不按常理出牌,那么“开口”未必就在它该在的那个位置啊! 想到这,我推翻之前的思路,重新寻找“开口”的痕迹。很快,我发现了这只匣子的另一个玄机。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匣子表面的花纹雕刻得这么复杂细致,因为这些“花纹”就是隐藏“开口”的障眼法! 匣面上的花纹每一条纹理都精工细雕,且刻得很深。在这种情况下,视觉上一下子就被这些图案吸引了注意力,加之包房里光线如此昏暗,因此才没有发现,其中某些刻纹其实是贴合得十分精妙的“缝隙”! 有了这个发现,接下来我就在匣子表面找到总共二十七处接缝,分成九组。 九组……这是巧合吗?好像从沈二说了那个故事后,“九”这个数字就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 我心里一亮,数了数,果然! 木匣上总共刻了九条龙! 我把木匣放回到茶几上,长舒一口气,道:“这是一只‘九转乾坤匣’。” 爷爷对机关盒颇有研究,我在他那里听说过,这种刻着九条龙的木匣本来叫“九龙福寿匣”,有长生不老的含义。后来明代出土的汉白玉雕“九转乾坤鼎”和这种匣子的花纹很相似,就认为它们可能是同一宗,匣子便改了名,意思也不一样了。 他们都望着我,我继续说:“我不会开这种匣子,不过我认识一个会开这种匣子的人,他在‘老槐街’开古董店,你们可以去找他,就说是我介绍的。不要太多人去,他年纪很大了,万一被你们吓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担保你们短期内找不到第二个能开匣子的人。” 那位老前辈和我颇有缘分,我经常带一两坛西凤酒去孝敬他。老人家已经九旬高龄,我本不该将他卷进这件事里来,但是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当时我也没考虑太多,怎知道后来事情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搞越大。 我把地址抄给他们,西装男看了之后似乎不太放心,说要把沈二扣留做人质。 我手无寸铁,又不是基诺里维斯,只好对不起沈二了。 “你们别忘记给他吃的喝的,还有,别打他,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西装男点点头,白大褂男咧嘴说不会为难这位小哥。我瞅瞅白大褂男,伸手:“我的好处呢?至少给点介绍费吧?” 白大褂男失笑道:“嚯嚯,你还挺实惠啊!”说罢塞了一叠小粉红给我,我数数,怪怪,没想到他们挺阔绰,想来背景不小。 我最后默默看了眼沈二,又看了看昏暗的角落。 那个人背靠墙壁,两腿笔直地搁在沙发靠背上面,自始自终没抬起过头来。我咂咂嘴,那姿势不是腿长的人还做不到,看着就怪累的,果然怪人有怪习惯。 那些小费我回家后用信封封了起来压抽屉底下,这是从一些侦探片里看来的。万一沈二有什么意外,也许留在这些钱的指纹能派上用场,当然,我也不确定这招管不管用。 过了两天,沈二来电话约我泡吧,这小子又生龙活虎了,看来那帮人虽非善类,到也讲信用。 我问沈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有没有去老槐街。沈二说醒过来就发现被丢在自家楼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靠,这小子睡了多久? 又过了两天,我收到一个快递包裹,拆开来一看,竟然是老爸送我的那把古军刀。我干笑,那帮人真厚道,搜刮去的东西还能记得完璧归赵。 快递单上并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我也不去多想了,把古军刀照旧塞回原来的地方。 之后我时不时的还会想起那只紫檀木匣。 要破“九转乾坤匣”的机关,工序十分复杂,而且需要用到特殊的工具,它是所有木制机关盒中最复杂的一种,运用了大量周易学原理,有上千种变化,可以说,每一只“九转乾坤匣”都各不相同,如果没有一定的周易风水知识,是打不开的。 不然的话,我还真想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为什么我摇晃了几下,却听不出里面有东西呢?王爷到底给沈千九看了什么?笔记上将他们的行动叙述得那么诡秘,是不是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还是有别的用意…… 2. 一个月后。 某天,我跟一位朋友谈到那只木匣,朋友笑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它砸烂了,或者是锯开,再坚硬也是块木头啊!” 我顿时无语。 “……‘九转乾坤匣’怎么说也是件古董,能说砸就砸嘛!”要真能那样做,那帮人会想不到? “好啦,东西都讲个缘分,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瞎想了,惦记它做什么呢?我听你说的那些,那帮人可能大有来头啊,搞不好你要是看了里面的东西,可能会被他们灭口呢。这种人都是过河拆桥,杀人不眨眼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坏了! 老前辈要是帮他们把匣子打开,那一定看过里面的东西,他们会不会…… 这一想越发后怕起来,我忙拨电话到老前辈店里,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我又拨了次,手直发抖。忽然见电脑屏幕右下角时间:十一点十分,一拍脑门。操!晚上十一点十分,店里当然没人! 老人没手机,家里的电话我没有。我点了根烟,躺在床上想来想去总不能安心,万一出什么事,那就是被我害的。想罢,跳下床,急匆匆的出门,准备到老前辈家里走一趟。 老前辈的家就在“老槐街”隔壁的弄堂里,那边的路名现在全改了,不是熟悉的人找不到。 那里都是老房子,巷子旧得很,里面黑灯瞎火,我摸黑走进去,沿着笔直的巷子找到门牌号码。 到了门口,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我敲了敲门,门一开,一个年轻人探出脑袋来。 我一看是老前辈的曾孙子,便还假装着来登门拜访的样子,道:“哟,小桐啊,你曾爷爷在家吗?” 小桐认识我,平常见了我都很热情,今天却苦着脸瓜:“你来得太不巧了,曾爷爷不在呢。” 我愣住:“他去哪了?” 小桐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估计是回乡下去了。上次有一群人来找曾爷爷,后来曾爷爷就怪怪的,前两天唠叨着说这里住不下去了,今天一清老早起床就说要走,我妈劝也劝不住。” 我心想,看来那帮人来找过桐伯,桐伯可能想到自己看过木匣里面的东西,怕那些人回来找他麻烦,才匆匆忙忙离开了上海。 “桐伯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小桐转了转眼珠,忽然“啊”了一声,奔进房间里,过了会递出来一封信:“这是曾爷爷留给你的。” 事情看起来越来越玄了,我当即把信拆开,打开信纸。巷子里黑擦擦的,我对着月光半天才认出上面的确是桐伯的字迹。 信上就一句话,二十一个字,写着: 命劫将至,显凶兆,故而远走,莫寻;西土黄陵,且问乾坤。 前半句应该是告诉我,桐伯为了躲避命里的劫难,所以远走他乡,让我不要去找他。但是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呢? 桐伯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句话给我呢? 在这句话的下面,桐伯还画了很大的一幅草图,几乎占了信纸的四分之三。 这幅草图十分古怪,看起来都是些凌乱的线条,纵横交错,毫无规律。我拿远了一看,又觉得有点像一张狰狞的鬼面。我又颠来倒去的转着看,还把纸张翻过来透着月光从背面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唉,这个桐伯也不知道搞什么,老子毕竟只是个写文的,弄这种高深的玩意,老子能看出什么来? 我把信塞回信封里,想回家再慢慢研究。小桐也看到了那幅古怪的画,问我怎么回事,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只能打哈哈扯了几句。 我问桐伯还有没有别的交代,小桐想了半天,摇头说没了。他说曾爷爷走得很突然,他妈妈正在厨房里洗菜,前一刻还在跟爷爷讲话,后一刻听见关门声,再到房里瞧时,老人昨晚收拾的包裹全没了。 信是前一天晚上桐伯私下里交给曾孙子,让他转交给我的。 桐伯走得如此仓促,显然是料定了自己再留在上海凶多吉少。但我觉得奇怪的是,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为何到了今天桐伯才临时要走? 那帮人如果要找桐伯麻烦,应该早下手了吧?难道中间还发生过什么曲折? 回到家已过了三点,我困倦不已,只想赶紧再冲个澡睡觉。谁知,我两脚跨进家门,刚伸手要开灯就给人背后当头一棒,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天杀的,老子这回非找物业算账不可,还说房子装了防盗警报,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呢!我勒个去! 倒斗 半昏半醒间,我一直觉得后脑耳根部火辣辣的胀痛。 打我的人下手贼狠,后脑耳根部分是头部的软穴,那里分布着平衡神经,受到外力重创人马上就会昏迷。房子里黑乎乎的一片,那家伙能看准了下手,看来是个老手,惯于做这种背后给人吃闷棍的事情。 感谢祖上积德,要是那一下再重那么一点,老子就一命呜呼做冤死鬼去了! 我迷迷糊糊的听见阵阵风声在耳边呼啸,好像是在室外,日头应该很旺,晒得我脖子呼呼热。同时,我还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 那香味不浓不淡,有种自然的气息,让人心情十分平静。 一回生二回熟,我马上就想到一个月前,在酒吧包房里闻过这种香味。 我试着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黑白两种颜色,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一个人的后颈。 那股奇特的香味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眨眨眼,又瞄见这人戴了顶黑色针织帽,露出的发梢贴着脖子,隐没在衣领子里。 怪不得刚才,只看见黑白两种颜色——黑帽子黑头发黑衣服,皮肤挺白。 怎么……难道是个女的? 我顿时面孔有点烧,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装昏迷,还是该醒过来。 不过不到一会工夫,我又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等第二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帐篷里。 意识恢复了,脑袋边的伤也跟着疼痒起来,我摸了摸,发现裹了纱布,算那人有点良心。 我四处看看,也没太多时间去探究自己在哪里,因为白大褂男已经猫腰进来,身上还是穿着上次那件长到脚踝的白大褂,嘴里叼着上次的那支石楠木烟斗。 他看到我,马上就异乎的振奋,鼓起腮帮笑起来:“哟,小哥,你他娘的总算醒了!” 我纳闷着这帮人怎么又找上我了,心里直冒火:“怎么又是你们……” “可不是嘛,我们又见面了。” 靠!唱戏的呐! 我没好气地瞪向白大褂,心生警惕:“是你们潜入我家偷袭我?”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白大褂忙摇手说:“啧,小哥,这我必须要澄清,老子行得正坐得直,从不干打劫活人的事儿。偷袭你的人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回头你找另一位小爷去。” “……你们怎么进我家的?”我家的小区据说引进了最新防盗监控系统,安全措施万无一失,而且老子还在门窗上多加了红外线探头……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进你家的。”白大褂吹了口烟,眯起眼,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敬鬼神般的忌惮之意,“不过那小爷古墓里都随便跑,你家那种破防盗装置能管什么用啊!” “……古墓?”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白大褂走过来提着我的胳臂把我拽起来:“行了,有话回头慢慢再问,就为了你,我们白白多等了两天,娘的,再等下去老子骨头都要酥了!” 我被推出帐篷,七荤八素的一时辨不清方向。 只听白大褂大声嚷嚷:“喂——!他醒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再不开工,老子我可要在这扎自个的坟了!” 外面是一片山林。 附近燃着几堆篝火,几只帐篷里也都亮着灯火。白大褂吼一嗓子,数个脑袋纷纷从帐篷里探出来,原本在篝火边来来往往的人也都停下来望了过来。 这场面,让我有些为难。 “吼什么,还嫌我们不够招摇啊!”一个留着浓密胡茬的男人提着枪杆子过来,年纪介于青年和大叔之间,眉心正中有一道裂痕状的疤,一直延伸到鼻梁下。这人本来就凶神恶煞,配上那条疤,那就是个罗刹! 罗刹男瞅瞅我,我也瞅瞅他手里的枪,九五式步枪,得了,老子不用说话了。 白大褂很不耐烦:“老程,这小子既然醒了,我们可以行动了吧!” 他刚说完,又跑来一个帅小哥,凑近罗刹男说:“老大,真的要带他进去?里面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他不行——有了那张东西,他不是已经没用了么。”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给我听到。不听也就算了,听了更胸闷不已。 没用你们还劫我来作甚? “没事。”罗刹男把烟头踩灭了,看着我嘿地笑了一声,“我们要是把他丢在这,龙小爷估计不同意。让他跟着吧。” 罗刹男接着转身对其他人喊:“兄弟们,我们准备出发!动作快点,东西收拾干净!” 山林里一会儿荡漾起亢奋的情绪,所有人都很利索地灭火收拾东西。我望了一圈,没看见有女人,想来我虽不算重,但也有七十多公斤,能背得动我的女人也蛮可怕的,可要是个男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淡雅的香气? 我又环顾一周,也没看见有戴着帽子的人,上次在包房里看见的那个戴帽子的人似乎不在他们之中。 “你瞎看什么呐?”白大褂皱着眉头问我。 “嗯……没什么。” “唉!我的小哥,别发愣了,赶紧走吧!”白大褂急不可耐的说,“老子们一路折腾得可不少,你到舒服,一路他娘的都在人家背上躺过来的,现在醒了是不是忘了自己有两条腿,又不是金身佛像等着人来搬!快走!” “这是要去哪?” “你跟上就是,怎么老那么多问题!”白大褂推推我,我瞥了他一眼,悻悻地跟上大部队。 他们大概十五六个人,都像脚底抹了油似的马不停蹄赶路。 夜晚,树影子看起来都差不多,根本无从辨别方向。 这片林子应该相当繁茂,遮天闭月,山林里黑擦擦的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像猫头鹰一样摸黑前行,完全不怕迷路的样子。白大褂催着我别跟丢了,我已经连吭一声的心情都没了。 深更半夜,老子不在被窝里做发财梦,跑来这种荒山野林活受罪,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 差不多走到我头昏眼花、两腿发软时,他们停了下来。三五个人亮起手电,再有两个拿起铲子开始翻土,一路挖下去七八米,挖出一块石板来。 我站在人堆后面,往坑洞里瞧了眼,下面好像是个洞窟,几个人打着手电往里面照。 白大褂把我从人堆里揪出来,推到坑边:“下去!”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手心都凉了:“你……你们要活埋我?” “活埋你个头!这是条坑道,已经有人下去在前面带路了!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啊?我们是倒斗的,这是要去盗墓!” 白大褂说完,运了口气,一把将我推下洞里。 初步思考 十来米高的洞,我摔了个四脚朝天。 白大褂紧跟着跳了下来,贼贼的瞟我一眼,哼着小曲从我身边过去。我看他那德性,估计是在计较上回我问他讨小费的事。 接着又下来一个,是那个脸蛋挺清秀的帅小哥,拍了拍我,把我拉起来:“没摔疼吧?” 我望望十米高的洞口,不由兴叹,老子又不是螳螂,这么高下来屁股着地,能不疼么。 “没摔残已经万幸喽!”白大褂的声音从老远传过来,坑洞里听空灵灵的恍如一阵邪风吹来。 帅小哥大概是看我可怜,把手电筒塞给我:“这个你拿着吧,快跟上,坑道里面很复杂,走丢了没人会来找你。” 帅小哥是个好人。 正如他所言,越往里面深入就越是别有洞天。 刚开始只是笔直的地道,斜向下坡度颇大,宽度只能容纳一人行走,我跟在帅小哥后面,必须两手撑着两边的洞壁才不至于往下俯冲。 其他人显然是老手,都走得比我稳当。 帅小哥叫张睿,苏州人。 苏杭的调子说什么话都温润如水的,我看他脾气挺好相处,就向他打听了一下。 原来进来的这条地道是他们上次来探测墓穴位置时才挖的,也就是一个月左右前,时间可能就是在西装男他们去找桐伯开匣子之后。 我猜匣子里一定有什么,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本来他们想把盗洞一直挖到古墓里,但是中途碰到了变质岩。附近一带的土质非常松软,他们本来担心的是盗洞可能会挖到一定深度后容易塌方,没想到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变质岩。 变质岩大部分是结晶体,比较坚硬,当时他们只有预防洞穴坍塌的设备,挖到这种岩层始料未及,反而没有准备开凿坚硬岩石的工具,盗洞只好改变预定的方向,绕过变质岩地带。 张睿刚说到这,我就看见地道朝左边忽然转向,坡度也从斜向下改变成了倾斜二十度角往上走。 前半程我们大概走了已有一个小时,后半程要往上爬,我除了感到小腿酸胀外,头也开始疼了。 张睿说这条盗洞再走半小时左右就到头了,前面通到里面一个更大的洞穴。那个洞穴是本来就存在的,不过不是天然的,而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坑道,年代久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挖的。 说起来这也是运气,正因为盗洞改变了预定轨道,才会发现这样一个大型坑道。 坑道一般是为了开采矿石或作避难之用,张睿表示疑惑,说:“那个坑道排布复杂,有很多岔路,挖得像迷宫一样。如果是矿坑,工程也太大了,如果是用来避难的,那设计它的人真是居心叵测,里面绝对能困死人。” 我点点头,闷头紧跟着,不敢走神。 写文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我虽对盗墓方面的东西杂七杂八的看了不少,理论知识还能凑合,但实践起来就完全不行了。 真的钻到地下来才发现,钻地洞不光是体力活,还有心理上的压力。长时间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手电的光线只能照亮极小一片范围。我能看见的只有张睿的背影在我前头时近时远,而四面的石壁好像随时会压过来,空气稀薄,并且带着一股阴冷的浓烈的土壤味,吸一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不确定后面的人是不是也以这样的距离紧跟着,老子虽然不算胆小,但毕竟头一次钻那么深的洞穴,何况还不知道这种盗洞有没有安全措施。 再想到这帮人是要去盗墓,跟死人打交道的活不好说,老子虽然没什么信仰,但世界上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眼下的环境里,老子真觉得那些离奇古怪的事也许真的有。 老子他娘的自己吓自己,心里真有些哆嗦起来,出了一身冷汗,连回头去看看后面家伙的胆子也没了。 妈的,下辈子投胎决计不能做一只地老鼠! 好在在我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前面终于到了盗洞的出口,爬出去,外面的空间开阔了许多。 我这才知道,在我前面有七个人已经站到了盗洞外面的平地上。我是第八个爬出去的,身边一下子没了刚才那种压迫感,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我深深吸了口气,洞穴里的空气质量比刚才好得多。 张睿说:“我们到了刚才跟你说的坑道了。” 我哦了一声,兴叹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因为刚刚爬出地洞,我一时忘了自己其实还在一个更大的地洞里),忽然又觉得好奇,这个坑道的地面怎如此平坦? 我低头看看脚下。 张睿说得没错,这个大洞很容易判断是人工挖的坑道,而不是天然的岩洞。 我们脚下踩的,其实是用一块块大石板铺成的边道,虽然积着厚厚的石粉,但能看出这些石板拼接的痕迹,显然是专门在洞穴边沿铺出这样一条路方便行走。 我把手电筒往头顶上照,洞穴果然很大,高度可能超过十米,手电的光束延伸出去渐渐的暗淡,被照到的洞顶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洞穴中有水道,水位大概在石板下半米左右,水面有细细的波纹,是活水。 张睿之前就说过,这些水可能流过整个地下坑道,因为坑道有很多岔路,不知道主道在哪里,所以也不知道这些水从哪里流进来,又流到哪里去。 他们一群人带了精密的仪器,一堆扎在石板路边似乎在测水位,我心笑还好不是土夫子。 盗墓原是谋生,再是考古。 民间的盗墓活动大凡都是为了墓中的宝物。在以前,许多都是群走投无路想发横财的人才敢去偷死人的东西来卖,所以这一行才十年不开张,干一票养十年。“土夫子”原指的是长沙一带以卖黄泥谋生的一群人,后来由于这些人挖出了古墓,才慢慢变成了盗墓贼的代称。 土夫子倒斗自有一套,据说还分自己的派系,有自己的行规和独门秘法,相对工具也比较简单粗陋。而这些人显然不像一般的土夫子。 他们的行为一反寻常。 看起来不像为了古墓中的宝物,而像只是来勘察踩点的,行动也十分小心翼翼。 但我又觉得他们肯定不是考古队。 进洞之前,我就觉得这些人来头不小,不但武器精良,而且还带了许多高科技的探洞仪器,里面有些人似乎还是地质学专家,譬如张小哥,我就怀疑过他可能是工程师一类的人士,拿腔拿调都颇显斯文,且带着很强的说服力,很像那种手里有一打资格证,自恃很高的人。 也许他们都和西装男那帮是一路的,或者根本就是受西装男雇佣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那么多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山林里扎营生火。 我当时的想法是,西装男等人可能是很有背景的人物,他们雇佣这批人进行盗墓活动,和一般的土夫子为了摸几件价值连城的明器不同,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而这些人未必就是专干倒斗的。 再深一层的,我就想不出了,思路也有点混乱。 这会儿老子已没力气再折腾,就算给我个马子,大概我也只有看的份。 张睿低头看看我,像是要说什么,憋了半天:“我不赞成带外人进来,接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记住,古墓里奇门遁甲危险重重,但最险恶的是你身边的人,你好自为之。” 我不知道他这样提醒我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一席话,便转身走开了,我也没机会问下去。 是山洪! 我靠着洞壁坐下来歇会儿,白大褂这时候在水道边怪叫起来:“娘的,这水到底从哪儿跑来的,怎么比上次我们进来时涨高了这么多!” 蹲在水道边的一个人说:“不知道水位会不会一直没过两边的路。”他拿着矿灯往对面照,另一边也铺了相同宽度的石板道。 “不会。”罗刹男刚爬出盗洞,一边朝他们走去,一边很肯定地说,“石道上积了这么厚的灰,洞壁没有水淹的痕迹,这坑道估计从它有到现在,一直是这个样。” 罗刹男拿出打火机点烟,张睿一步窜过去,捏住打火机灭掉火:“不要在这里点火,这边能保持那么干燥,空气里可能含有易燃物质。” “也是啊,这里有水,岩壁却没有受潮。”一个顶着一头草皮头的男人响应道,“这地方让人不太舒服。” “这是……”蹲在我身旁的那家伙摸起一些石板上的石粉,搓了搓,又闻了闻,“……硅粉?” “操你妈的,龙小爷又跑哪去了?” 我正注意到我身边那家伙在收集那些石粉,不知要作何用,却听白大褂忽然又脾气大作,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这人似乎性子就那样反复,爱折腾,间歇性发作的制式雷管。对他突然火冒三丈这情况我已经习惯了。 马上有人回答他:“刚才地道里看见他在我前面,出来后到没留神。别管他,一会他自己会出现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他妈的,这小子怎那么爱一会消失一会出现,跟我们玩躲猫猫呐!老子最恨这种!” 草皮头笑哈哈道:“你操心他干啥,他在斗里就跟逛花园似的,又丢不了。瞧你这操心劲,像老妈子丢了儿子似的。” 一群人哄笑起来。 “老子操心他个鸟啊,”白大褂一副关羽脸,气得直跺脚,“里头怎么走只有他知道,我们都要靠他带路啊!” “呃,说的是呢。”草皮头想起什么地点点头,四下看了看,“谁看见小爷了啊?”无人响应,草皮头奔向罗刹男,“——老大,那位小爷又不见了,我们怎么办?” 这一惊动,一伙人开始打灯找人。张睿也去帮忙;白大褂在水道边上闹脾气,很有想把石板跺穿的气势。 我实在一步也走不动了,瘫在洞边由得他们闹腾。 洞穴里虽然亮了几盏矿灯,但由于深度和高度都非常开阔,光线仍旧很昏暗,说实话,我对其他人也只能认出个轮廓来,他们人影一晃,我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我抬头张望,沿着水道从一头看向另一头,就在这时候,我看见水道对岸,离我们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影。 说实在的,人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里虽然能慢慢适应,但看东西依然会带着一团一团的黑影子,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那么远的距离一开始也不可能看清楚。 不过我盯着看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在石板边缘,那人只要一伸脚,就随时会落进水里的样子。 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是能看出那人像影子一般浑黑一片的身体,以及惨白的脸。 就好像是一张白森森的面孔架在一个黑洞上。轮廓模糊。 我心底猛地一抽,脖子僵住,像被灌了水泥动惮不得。 虽然害怕,却仿佛有什么使我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个人影,看了很久。 我想如果是我们的人,为什么独自一个人跑那么远,而且……不打灯? 他又是怎么到对岸去的? 我头皮开始发麻,心里边胡思乱想,血流似乎倒灌入大脑,涨得耳后根的伤处越发疼起来。而我的视线根本没办法从那个人影身上移开! 老子的胆子真的不小,但在此种昏黑诡异的气氛下,老子也不淡定了。 我打算着下一步,如果那个人影一直保持不动,那我接下来该做的是必须去通知白大褂他们……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个人影像是能知道我的心思,非要捉弄我一下不可。 那张白森森的脸忽然动了动,我能感觉到,“它”是在朝我这边看过来…… 靠,你爷爷的,这里有鬼,而且老子还被鬼盯上了! 我忙不迭地爬起来想叫人,但是白大褂他们那边先有人喊起来:“你们都先静下来!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本来心就吊到了嗓子眼,那人这么一说,气氛更加瘆人,老子的心跳都爆炸了似的。 洞穴里一下子寂静无声,但真的到了一片寂静的时候,又仿佛能听见各种诡异的难以形容的声音,不知是什么发出的,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发出来的。 我知道这在洞穴里很正常,地底下声波传速很快,不然古人也不会贴着地面能探听到千里之外的马蹄声,现在听到的各种声音也许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甚至可能是地表上的。 但这气氛实在让人心里发毛,就像有虫子在皮肤上爬。 白大褂打破寂静:“喂,你让我们听什么?” “嘘!”张睿道,“是水声!” “靠!这里有水,听到水声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张睿低声强调,“听起来不是这边水道的声音,应该是大量的水流,水势湍急,可能是潮涌……” 张睿的话音刚落,我也听见了那种动静很大又显得很空灵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听起来还觉得张睿判断错了,因为那声音听了一会又觉得像从岩壁表面传过来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啃着石壁的声音。 许多人都跟我一样,往石壁上看去。因为岩洞有扩散声音的作用,根本分辨不出声源方向,距离有多远。 不久后,声音的动静更大了,这时候已经能明显听出那是大量的水浪拍打岩壁的声响,从响声判断,似乎是一股相当惊人的洪流在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不到几秒,这个猜测便已证实。 草皮头举着矿灯往我们左方,沿着水道照出去,忽然大叫:“妈呀,这是什么?!” “是山洪!” 我听见张睿叫了一声,然后他就到了我面前,拖上我往水道另一头狂奔。 我就说张帅哥是好人,逃命时也不忘捎带上我。 可惜老子两腿发软,刚才只坐了一会也没恢复元气,张小哥的腿跟飞毛腿似的,我被他拖着才跑了几步就要跪下了。 我心说,小哥,你要是真好心,背着老子跑吧!同时,我回头看看,其他人不知何时已跑到我们前面去,我身后就是那股洪流。 巨大的洪流夹带着大量的山泥把整个岩洞都堵没了,翻腾的浪花全是泥浆色的,犹如一只面目狰狞的猛兽朝我张开虎盆大口要吞过来。 我胡思乱想的,想到这可能是大自然对这些盗墓贼的报应,问题是,为什么要捎上我啊! “张睿,”我说,“我跑不动了。” 张睿回头来看我。 此时我已感觉到浪花拍到了我的背,接着一股巨大的水势把我往后吸去。我还想对张睿说几句,因为他可能是我人生中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不过我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大量的水花拍在我身上犹如千斤铁锤狠狠往我身上砸,拍得我浑身钝痛。我想叫,但嘴里也很快灌满了水,水流立即把我卷到水道里去,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水流东拉西扯,胃里面也翻江倒海。 张睿因为拉着我的关系,也一起被卷进了水道中。 我苦笑了一下,闭上眼。那时候也顾不得恐慌了,只觉被冲来冲去,可能会一直冲到地狱黄泉里去。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力道十分惊人,皮肤的触感冰凉。 我一惊,睁开眼。手电还被我紧紧抓在手中,我拿手电去照,翻卷着泥沙的浑水中,一张白森森的脸孔冒了出来,几乎就贴着我的鼻子! 我张嘴想叫,却忘了自己在水中,马上鼻腔嘴巴里全灌满了泥浆,呛得我气管喉管像被撕裂开来,疼得想叫又叫不出,只能发急地乱蹬。而“那家伙”非常灵活地顺着我的背脊爬上来,顽强地粘在我身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那东西的体积相当大,贴着我整个后背,似乎要将我箍住! 接着,我的腰部被一只手勒住,嘴也被捂住了。妈的,那鬼还真盯上老子了! 我挣扎闹腾了一会,最后精疲力竭,陷入了黑暗。 白大褂说老子之前昏睡了两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梦。如今这次估计是死过去了,人生苦短。 这一回,我可能要做上一个无止尽的梦。 万尸穴 “他死了没有?”我听见有人问。 “没反应,估计一会就死了。”这人真他妈没心没肺的。 “早就说了,不应该让他跟着我们进来。”我认出这是张小哥的声音。 “你们通通让开!死没死,老子验过就知道了!”这是白大褂在说话,他一直都喳喳呼呼的,听口气很容易分辨。 我感到口腔里一热,似有人在对着我的嘴里吹气。这人是个老烟枪,吹进来的气带着熏人的烟草味,从我口腔里一直扩散蔓延到喉咙,下力十分霸道。 我愣了愣,睁开眼,白大褂的脸几乎贴着老子的鼻子,冲我贼笑:“看,这不是醒了嘛!” 这脸比之前在泥水中看见的那张白脸还可怕。 我脑袋一晕,把他推开,忙狠命抹嘴巴:“你这是在干什么?!” “人工呼吸啊!”白大褂理直气壮,为他刚才的行为申辩道。 我吐了几口口水:“你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把老子弄醒啊!人工呼吸,你恶心不恶心!” “喂喂,老子我可是有急救执照的。”白大褂撩开他身上那件沾了泥水变成褐黄色的外褂,掏出一本红簿对着我抖了抖,“医疗精神无国界无种族歧视无性别界线,我不嫌恶心,你恶心什么,真是好人没好报!” 我不想理论,只把头别了过去。白大褂嗓门比我大,跟他对吼没意思。 缓过神来之后,我委实松了一口气,老子还活着。 既然我活着,那个“鬼”呢? 我摸摸脖子,想起之前被那“鬼”缠着,仍心有余悸。张睿过来拍拍我的肩:“没事了?” “嗯。”我点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 “救你的不是我们,我们几个爬上岸时,你已经躺在这了。”张睿拿手电对着斜坡下面照了照,“可能被洪流冲到这里来的。” 如今只有张睿的手电亮着,四周漆黑一片,就像在一个无限延伸出去的黑暗空间里,那些黑暗又好像随时会挤压过来把我们彻底吞没,这感觉十分不舒服。 我们在一处斜坡上,下面有水流的声音传来,声音很细小,说明这里的水流淌得很慢。张睿拿着手电四处照,我看见这里是一个扁平状的洞穴,洞顶离我们很近,但是宽度很广,我们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贝壳里。 白大褂道:“娘的,程骏还说这里万年都这个鸟样,怎么突然就发大水了!” 张睿看了看洞顶,又看了看斜坡下:“这里的洞穴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了。” 他没说哪里不同,自顾自的四处查探。 跟我们在一起的还有那个草皮头,他蹲在老远的地方,声音传过来:“上次我们可没到过这儿啊,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玩意。” 不久,张睿便走回来,到我跟前,把手电丢给我:“你还有力气吧?” 我有些懵了,只微微的点了下头,勉强爬起来。打开手电筒,光线比先前的明亮,我先前拿的手电由于电池电量不足,灯光已经暗淡,而现在手里这只似乎是没用过的,电量充足。 这手电不是我之前拿的那只。 张睿道:“你可能觉得我们很危险。”他的表情冷冷的,十分严肃。我不置可否,他又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们被冲到了离刚才入口很远的地方,现在你只能跟着我们继续往里面。” 我苦笑,耸耸肩,也没话好说。脑袋疼得我根本懒得思考,而这群人当然也不可能照顾我这个外人,本来我就是拖油瓶。 他们几个开始往洞穴深处走,我虽然一步也走不动了,但留在这里落单更危险,现在也只有咬咬牙跟着,老子没得选。 走了几步,前方的黑暗让人觉得浓稠恶心,只觉那黑暗里可能突然会钻出什么东西。 我闷闷的道:“你们都没来过这,这样走……没问题吗?” “这你甭操心,前面有龙小爷开路,我们跟着他的记号走就行了。”白大褂说得十分有把握,好像根本不觉得会有危险。 这个“龙小爷”听他们提起过多次,不知是什么人,似乎这些人对他非常信任,甚至于我感觉这帮人进入洞穴以后,就很依赖他。白大褂之前说起这人还火冒三丈的,现在却又信誓旦旦地推崇起来。 此时,张睿站在一根倒挂下来的石笋边,拿手电照着在看什么:“你们都别说话,小爷让我们往里走的时候必须保持安静,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白大褂和草皮头马上静了下来,连脚步声都轻了许多。白大褂平常大大咧咧,这时候却显出了敬业的一面,职业素质还是很地道的,该正经的时候丝毫不马虎。 我也紧闭嘴巴,学着他们的样猫步前进。经过石笋旁时,我看了看上面留的记号,是一个圈里画了个箭头,旁边刻了个字:静。笔迹工整,方方正正,我笑那位小爷刻个记号也这样认真。 不过看着这记号,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一时半刻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往里面走了一段,洞穴反而变得更为宽广,不过大体还是成一道横向裂痕的扁平状,两旁更加的幽深,望不到边缘的岩壁。这种地貌可能就是山体中的一条水平向的巨大裂缝,形成的原因有多种,而这样的裂缝一般都存在很久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也是瞎猜。刚开始我知道我们在山上,进入盗洞以后基本是往下钻的路线,那时候还辨得清方向。但是被洪流这么一冲,现在在什么位置也搞不清楚了。 龙小爷提醒我们要保持安静,所以我们四人都不敢发出声音,闷头走路,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控制得很小。 周围时不时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就觉得是有很多虫子在山壁缝隙里爬。龙小爷让我们别发出声音总有道理,我也不敢乱猜,总之在这种地方照他们说的做不会错。 张睿在前面领头,草皮头第二,白大褂在我后面,明明空间开阔,我们却像葫芦串似的下意识地保持队形走。 我脑子里不停想着这是要去翻死人墓,倒斗的事九死一生,天知道老子会不会在这里加入陪葬行列。看起来白大褂他们应该来过一次,但也不能避免突发状况,譬如刚才的洪流,谁在那种情况下都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但是在这些人里,只有我是门外汉,毫无经验,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生存概率显然最小。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难活着出去,身上冷汗热汗混杂在一起,浑浑噩噩的只觉这是要往阴间走。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前面草皮头忽然小声说:“小哥,你别老拽着我衣服啊。” 张睿嘘了一声,让我们别说话。 我也小声说:“我没拽着你衣服。”我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捏成拳头,哪来第三只手? 草皮头纳闷:“那是谁在扯我衣服啊?” 我一怔,两腿僵住,不敢动了。 “喂,兄弟,”我说,“你后面是我,老白在我后面,张小哥在你前面,我们之间……” “老白是谁?”草皮头和白大褂惊乍,一同吸了口气。 我道:“……就是老榛。” 他们发出嘘叹声。 我往身后看去,白大褂确实跟在我后面。 在这种鬼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科学精神已经在我脑子里不复存在,反而是那些鬼怪故事逐一的冒出来。老子虽然是唯物主义,这会儿却也深信那些邪门的东西。 我不敢拿手电筒去照,怕照出事情来。这时候,白大褂推开我,举起枪杆子就往黑暗虚空里一个点射,干脆利落。我心说,大哥,你能不能别不合时宜地耍帅!万一草皮头被你打穿个窟窿怎么办,人命关天啊,兄弟! 白大褂嘴角一斜,扯出个痞子笑容:“哼,别怕,它死了。” 2. 张睿眨眼就已到了我们跟前,往草皮头脚下一照。 地上躺着一具溃烂的尸体,皮肤呈青紫色,头被白大褂近距离下打烂了,它的一只手还挂在草皮头的衣服上。 草皮头吸了口气,退开一步把那只手甩掉,同时低声叫了句:“粽子!” 张睿的手电往四周照了照,道:“不止一只。” 我们顺着他的光源看见在这个宽阔的洞穴中堆满了尸体,成千上万,就像是一个古战场上埋葬尸体的万人坑。 这些尸体堆叠的很奇怪,成一小堆一小堆如连绵起伏的山丘,到了我们脚边,则不自然地出现一条真空地带,露出一条蜿蜒的小路,尸堆就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往我们两边分散开来,诡异地的出现了这样一条路让我们行走。 在这条路上没有尸首,干干净净,感觉就像黄泉使者刻意开的一条引导我们走向阴曹地府的路。 张睿说:“这里可能是养尸穴。” 我的神经一下子被吊了起来,脑子清醒了许多。直觉好像有一股强烈的阴气席卷过来,吸进肺腑使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会变得跟这里的尸体一样冰冷腐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在古代墓葬中,“养尸”是一种较为恐怖的习俗,也确然存在。 古代的各种笔记体小说中均有记载,丧葬风水中碰上至阴至邪的地穴,那是极其凶恶之地,在这种位置上不能葬棺,若将尸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尸体不会自然腐化,而是会变成僵尸。 我原先以为这个洞穴是山体间的一条裂痕,现在看,也许它根本就是山体中的一条脉相,它的出现正好形成了风水中的凶恶之地,地气极阴,显然这些尸体也是故意放在这里形成这个恐怖的“养尸穴”。 继而我又想到,这附近既然有古墓,而在古墓附近制造出这样一个庞大的养尸穴,另有人工修筑的水道,汇水聚气,那么古墓中葬的必然是极其显贵之人。而且,这个“养尸穴”肯定也有其作用,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必须采用这种骇人的墓葬方式。 古人讲究厚葬,是为造福于后代子孙,认为葬得好与不好,会影响到后代的运势,所以显赫之人必是挑选风水宝穴而葬,盗墓之所以能寻龙探穴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规矩依理而寻。 但是在“凶穴”养尸,即便可能是为了改变原本不利于墓葬的风水,这种形式又不免令人觉得胆寒,不知道墓主人如此安排是何意图,为什么宁可改变地势风水也非要葬在这里。 白大褂就站在我身边,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娘的,不会全是粽子吧!” 如果这里是“养尸穴”,那这里的尸体可能都变成了僵尸,而且还是《子不语》中所提到的那种极其凶恶厉害的紫僵,要全部涌过来,我们必死无疑。 白大褂到底跟我不一样,他举起枪杆上膛,已然准备大干一场。 张睿却横出手臂一拦,说:“它们都死了,龙小爷已经先为我们清场了。” 我不由打了个寒噤,这位小爷到底何方神圣,这里看起来有上万的尸体,一个人对付上万只粽子? 古代称杀尽万人的刽子手为“万人斩”,这位小爷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实说,我不相信人能办到这种事。 “我们快走吧,这里太瘆人了!”草皮头虽然是老手,但在这种阴森的环境里显然他也怕。 大伙马上开路,我跨过地上的尸体,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白大褂看我停下来,问我怎么了。我想到,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哪里古怪了。 草皮头说这里的洞穴他们上一次进来时没有来过,既然如此,龙小爷的记号刻在这个养尸穴的入口外,我们是先看到它的记号,才走到这里。那么,龙小爷又是怎么在进来前就知道此地的情况呢? 与此同时,张睿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拦住我们:“糟了!” 我们都以为他可能看见了尸堆中的漏网之鱼,但是他的手电却向洞顶照去。 这时候我们听见一阵细琐的声响慢慢朝我们靠近。 张睿脸色大变:“我们都以为小爷让我们别发出声音,是为了不惊动这里的活尸。但是却忘了,有尸体的地方,必然有……” 后面的话张睿没讲下去,我们几只手电往上照去,洞顶已经被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物体覆盖,那些物体体积都很小,但是数量惊人,有些正从岩壁的小孔中钻出来。 附近有水,刚才白大褂的枪声并不是惊动了这里的僵尸,而是惊醒了这些常年与尸体为伍的龙虱! “妈呀,这里是个虫窟!”草皮头大叫。 张睿伸手往前一指:“快离开这!” 蚀骨金虱 我们都下意识地跟着张睿跑。白大褂和草皮头一溜烟的就超到我前面去了。 我也稀里糊涂的,跑了会儿想想不对:“喂,我们都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吧,是不是该先退回原来的地方去比较安全啊?”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他们根本不听我说的。 白大褂快跑得没影了,但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下来,他的手从前方黑暗里伸出来拽住我:“哎哟,我说小哥欸!您就别多废话了,省点力气快点,别一会跟丢了你跟粽子去哭呢!” 白大褂说话太不中听,不过,人还不错。 他拽着我加快脚步。我胡思乱想的,脑子里忽然迸出个奇怪的念头。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明明是个拖油瓶,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在这种九死一生的环境里,每个人应该都是把自保放第一位,可是不管张睿还是白大褂,他们在逃跑前总不忘记带上我,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好像怕把我弄丢了似的,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脑子里莫名的在这时候竟冒出“人祭”之类的想法,对这些亡命之徒我很难往好的方面去想,即使是张睿这样的人,既然参与了盗墓,就是犯法,掘人坟墓到底不是什么光天白日的正经事,又不属于正规的考古,这种人也有可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许在我疏于防备的时候,就会挨一刀子。 我这样想着,心里又有点畏怯,不由得想甩开白大褂。但是白大褂抓得死紧,我想停下来,却抵不过他的力气,仍旧被他拖着不由自主地狂奔。 白大褂一面跑一面说:“我说小哥啊,你别扭个什么劲,我们不会把你往死里送的,你就配合点吧,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呐!他娘的,哪来那么多蝎子龙!”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问:“蝎子龙是什么?” “老子给它们取的外号!”白大褂说,“一般的龙虱有那么凶残的嘛?!被它们蛰一下咱们就没活路了。别看它们体积小,娘的比南非毒蝎子还厉害千万倍!上回咱们大票人就栽在这些小虫子手上!他娘的,老子宁愿跟老虎狮子粽子斗,也不想碰上这些玩意!” 我听了,着实为老虎狮子粽子汗颜。 张睿道:“这里尸气太重,这些龙虱常年寄居在这里,早就变异了。小爷提醒过我们要当心,我们还是太大意了!” 张睿跑得比我们都快,已经拉开颇长一段距离。他的声音本来就轻,混杂在大量虫声中几乎听不清。 他们说得我心里发毛,但我却又忍不住举起手电筒往头顶上照,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越怕越想看。 不照还好,一照只觉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甲虫,不断从石头缝里挤出来,有些已经被虫浪挤得掉下来。 我感觉它们随时可能掉进我的衣领子里,缩紧脖子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吧?” “娘的,它们爬得比我们跑的快!——嘶!” “啊!” 白大褂莫名其妙的忽然停下来,我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他铁板似的背上,这一下疼得我鼻子快掉了。 老子还没开骂,白大褂却骂道:“他娘的,你忽然停下来堵住我们做什么!” 我揉揉酸麻的鼻子。张睿背对着我们道:“前面被虫子堵住了,我们过不去。”他就在白大褂身前,正是他停下来拦截白大褂和草皮头,我才会撞上去。 其实我还蛮佩服张小哥的,眼下我们四面八方都已没有出路,那些龙虱就像一团团黑色的棉絮把我们团团围住,密不透风,能走的路早就被虫海淹没。白大褂和草皮头都脸色发白,老子就更别提了,腿又酸又软,只想坐下来等死。但是张睿却仍非常镇定,眯着眼睛观察四周,似乎并没有放弃。 白大褂想起了背上的机枪,抄起家伙道:“妈的,老子跟这些虫子拼了!” 张睿喝道:“不要冲动!昆虫都有共鸣性,你一开枪,只会引来更多!” “放火烧吧,虫子都怕火,我身上还有几只打火机。”草皮头说着,一下掏出四五只打火机,表演杂技似的用指尖拨开盖子准备点火。 “不行!”张睿一把将他手里的打火机全拍掉,“进洞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里不能点火!” 本来我们有更多的工具,绝不需要怕这些虫子,白大褂他们显然经过上一次来探路,针对洞穴里的情况做了充分准备。可惜,一场洪流把什么都冲走了。 “娘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说怎么办?!”白大褂急躁万分,摇着枪杆子已快忍耐不住,“不管了,老子宁愿死得轰轰烈烈,也他妈的不要做个窝囊鬼,干等着这些小虫子把老子啃成马蜂窝!” 张睿冷道:“你的枪对付粽子可以,但对付不了这么多龙虱,不能蛮干!” 他要白大褂沉住气,白大褂却听不进,非干不可。没想到两人竟争执起来。 我对张睿的印象一直是挺斯文谨慎的一个人,没想到这时候张睿拦到白大褂面前,抬手竟给了白大褂一拳。 这一拳正中左脸,白大褂往后踉跄跌出好几步,他那样魁梧的体格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我不由吃了一惊。 我原以为按照白大褂的脾气,这下铁定火星撞地球,天崩地裂。却又没想到白大褂吃了张睿一拳,反而蔫了,只狠狠咬牙却不做声。 张睿道:“程老大不在,由我做主。”他说得极为平静,但平静里头却蕴藏着波涛汹涌。 我真没想到一个外表文秀端雅的人也能有这样的气度,那一拳的力道十分惊人,白大褂憋了一会,往边上吐了口血水。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大家都冷静了不少。 当然,光冷静解决不了眼前的危机,那些龙虱正以惊人的速度聚集起来,把我们封死在里面,场面甚为骇人,我若能活着出去,这辈子恐怕不会忘记这恐怖的一幕。 2. 白大褂不肯放下枪,但也没有再鲁莽行事,只小声骂道:“该死的,这里的虫子数量足够瞬间把我们变成白骨!” 刚才听了他和张睿的解释,我知道别说等这些虫子把我们啃干净,只要被它们碰到一下,大概就回天乏术了。 草皮头看着那些从洞顶挂下来的虫墙,忽然发出“咦”的一声:“好像有点奇怪,虫子虽然越聚越多,但是没有袭击咱们。” 我一听,也觉得奇怪。我们已经停留了有一会,还发生争吵,期间那些虫子只是聚拢,却没有进一步的动静。 仿佛是在展开攻击前先对猎物观察一番,但龙虱没那么高端吧? 白大褂破罐子破摔道:“大概在等它们的龙后过来一起开大餐吧!” 草皮头似乎挺放松,笑嘻嘻地拍拍白大褂肩膀,说:“我们里头就你最有料,肯定第一个拿你开胃。” “去你娘的,老子肉酸呢!吃不死它们也熏死它们!” 我已经坐到地上了,张睿的手电朝我照过来,晃得我眼睛疼。我问他照我干什么,他不吭声,我以为我身后有什么,顿时背脊发凉。张睿表情严肃,把手电对着地面一路照到我脚跟边。 “怎么?”白大褂和草皮头同时探头过来。 张睿看着我,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像是被什么问题困扰着。我得瑟了一下,心说帅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老子纯爷们,绝不吃这套。 不料,张睿眼睛一眯,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甚是勾魂。老子又得瑟了一下,心里直发虚。 他的手电开始往我身上照,从脚跟慢慢的往上到胸膛,光圈停在了我的胸口位置。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实在料不到他这是干什么,忽然他冲过来刺啦一下扯开我的上衣,直勾勾地盯着,上上下下打量。老子里面穿了贴身卫衣,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看了会又伸手来摸。 老子被他摸得又痒又尴尬,急忙问:“干什么?” 张睿板着脸说:“小爷在你身上留了东西。” “嗯?!” 白大褂和草皮头被吸引了过来,三人围着我。 张睿从我身上摸出一包东西,用布条包着,外面缠了几圈胶带,原本是贴在我腰侧的。 这一路来惊惶奔逃,我也一直没意识到腰间多了这么包东西。 张睿看看我,又像刚才那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来是他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的。” 我莫名地眨眨眼。 张睿把布条拆开,里面是防水袋,但是扎了许多个气孔,一些绿幽幽的粉末从小孔中撒了出来。 我看见那些粉末掉落在地上以后,本来正朝我们这边爬来的龙虱忽然就像见了克星一样仓皇乱窜,往别处爬了。 张睿道:“看来小爷早有准备。” 草皮头惊喜道:“难怪虫子没袭击咱们,只是把咱们围了起来。原来他身上有这个!” 我问:“这是什么?” 白大褂大喘一口气:“娘的,虚惊一场。我的小哥欸,你身上有这种宝贝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这是蚀骨金虱磨出来的粉末,蝎子龙怕这玩意,小爷这回可厚道了!” 龙虱我知道,但“蚀骨金虱”没听过,听名字大概和肉食性的龙虱相对,吃骸骨的。草皮头后来说蚀骨金虱是一种金边龙虱,和水虱子其实是生活在一起的,只是非常少见,更难以捕获。 天地间万物之中,一些相生的东西也相克,让人不免兴叹大千世界的神奇。 蚀骨金虱是一种奇毒无比的龙虱,所到之处万物皆会腐烂,所以称“蚀骨”。而现在,这种剧毒的虫子磨成的粉末却能保住我们的命。 我有些好奇,这些粉末是怎么来的,寻常人不可能接触到蚀骨金虱,更别说捕捉它。不过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 草皮头转向白大褂,摇摇头道:“老榛,这说明小爷知道你会闯祸,所以才给咱们预留了应对的后路。” “瞎扯,他怎么能知道老子会跟这小哥漂到一处。”白大褂也有些不解。 “好了,这里不是闲谈的地方。”张睿已经把防水袋拆开,他特地看着我,道,“快把粉末涂在身上,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四人把一包金虱粉末分了涂在身上,我问这粉末涂了会不会对皮肤有副作用,张睿说有,但却没说有什么副作用,白大褂说保命要紧,一点副作用算什么,我想想也对。 那些粉末带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涂在身上以后,可能是在体温的作用下预热蒸发,香味变得更加浓烈,扩散到四周,那些龙虱果然十分怕这东西,一下子就全部散开,根本不会靠近我们。 之后,我们顺利地穿过虫海,前面的路也逐渐变成狭窄的甬道,不过洞顶却越来越高,最后形成一种在峡谷中走的感觉,两边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我们的头顶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条暗蓝色的光带,就像是那种“一线天”的景观。 后来发现,我们刚才走过的确然是两座山崖间的一条沟壑。 出来后,就到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谷底。 在山里面走的感觉犹如过山车,你无法知道下一秒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去。刚才我们还在山体内部的洞穴中走迷宫,不知不觉间竟已穿过了一座山,到了山的另一端。 白大褂和草皮头都大松一口气,说是总算走到这了。我知道这里他们上次来过。 这个山谷并不大,一眼就能够望到对面尽头,而周围的山壁却都高耸入云,且全部是陡直的峭壁,估计如果是在峭壁顶上往山谷里看,可能深不见底,宛如一个出现在山顶中央,垂直而下的“山井”。 谷底光线很暗,但比洞穴中已经好上许多。我抬头望望,能看见仿佛是“井底观天”似的一小片天空,泛出淡淡的青白色,山崖间云雾缭绕,又有生长在峭壁缝隙里的植物遮挡,天色昏暗,凭我的经验也判断不出此时是什么时刻。 白大褂在后面推我,催促我快走。我刚才一愣神,看见张睿已经越过大片灌木,走出去约有二三十米远了。我们三个急忙跟上去。草皮头拿出了大马士革刀,把一些枯藤清理干净,给我们开路。 山谷里没有高大的树木,都是贴着土壤而长的藤蔓以及荆棘丛,遍地都是枯枝落叶,踩上去脆响,我们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张睿之前一直带领着我们,但是到了这以后,他却没有管我们三个,自顾自往山谷中央去。 整个山谷的中央有一座古建筑物。张睿正是朝那座建筑物走去。 他外表看起来像个白净的文艺青年,身手却出人意表的敏捷,似乎在什么样的地形中都灵活自如,我看见他游刃有余地在碎石间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那座建筑物前。 建筑物被巨大的石墩架到半空。我因为看的书杂,对古代建筑风格也略懂些皮毛,虽不是专家眼光,至少也能看出点名堂。我略微注意了一下,这座建筑物呈中轴对称,像是明清代的风格,红墙金顶,雕梁画栋,屋檐竟是用喷釉的琉璃瓦铺成。 光是那屋瓦的颜色以及屋脊飞檐各处雕刻的脊兽十全十美,就足以让人吃惊。 这种配色在一个地方很多见,因而让人十分熟悉——故宫。 古代对建筑的用色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什么样的身份住什么样的殿宇,错了便是忤逆犯上。故宫从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开始修建竣工,建筑以“红墙金顶”为主,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这也是象征了天子威严。所以这种用色非帝王莫属。 我一时半刻说不上来这里出现这样的建筑意味着什么,隐隐觉得此趟盗墓之行非同小可,说不定白大褂他们要盗的是皇亲国戚的墓。 建筑物下面的石墩也是采用整块的汉白玉,一共有六根,每一根大概有六七人环抱那么粗,雕刻着飞禽走兽,可能因为暴露在外日晒雨淋的缘故,灌木丛林比较潮湿,现在石墩已经残迹斑斑面目全非,表面附着着厚厚的青苔,裂缝里还长出了枝叶。 在正面两座石墩之间是整块花岗岩堆叠而成的石阶,这叫“如意踏跺”,通向上面的建筑物入口。 张睿正从踏道往上走。 石阶的最上面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我老远就看见那人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像是曾经过一番恶战。 我认得那顶帽子,第一次是在酒吧包房里见过,第二次是在我昏迷途中苏醒时看见背着我的那个人带着这样的帽子。 而那人的身形我也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瓶子和香炉的故事(上) 我们来到建筑物前。 三人驻足仰望,不由被那巍峨高大的殿门所震慑。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估算一下,光是第一道大门大概就有三层楼那么高,汉白玉的,兽面衔环,雕的是麒麟图腾。 雕纹的形式我也不是很精深,只知道大致是麒麟兽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寓意。 不过我知道,这准是明代的风格没错。 如果不是白大褂曾说过他们是来盗墓的,我会以为这是一座隐蔽在山谷中的古代遗迹,但既然是墓冢,出现在地上的建筑物可就不得了了。 古代的墓葬渗透着严格的礼制。 古人信奉不光生前要享受富贵荣华,死后住的阴宅亦要按身份名位来决定规模,即使去了阴间也要继续享福。选风水宝地而葬也是这个道理,换成普通老百姓,村子外野地里挑个地儿下棺埋了土便是坟了。 不仔细研究到不觉得,这个山谷其实风水甚好。前有群山,山中有沟道,就好像是一处“开口”,而且又是四面环山,正是堪舆之学中的“前有照,后有靠,左右环抱。”,绝佳的地理位置。 而我们前面穿过的那座山中既然会有山洪,就说明附近有水,风水风水,自然缺不了“水”,这里的地貌象征着“聚财,有生气。”之意,是适宜厚葬的宝地。当然,我是看不懂的,这些都是张睿后来告诉我的。 早先,在看到养尸穴的时候,我就觉得葬在这里的人非同小可。如今再看这里的风水位,可见墓主人必是极其显贵之人。刚才我就猜测可能是皇亲国戚,因为会在地下墓室上面再营建一层建筑物,此类都是为了让人祭祀的墓祭建筑。只是我又觉得在这种荒僻隐蔽的山谷中,不像是给王亲贵戚厚葬的地方,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人来这里祭祀,那墓祭建筑也就没有必要了嘛。 此外,这座建筑物又不得不说很奇怪。 在看到屋脊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脊兽时,我便有疑问。 我忍不住问:“难道这里葬了一位明朝的皇帝?” 大型宫殿的屋檐上都会有寓意权威的脊兽做装饰,这不稀奇。而脊兽的位置、数量和形态又是以身份来决定的。到现在为止,只有故宫金銮殿上出现十样俱全的脊兽,一般的宫殿都比这个数目少。也就是说,“十全十美”,这是皇权的象征。 既然这座建筑屋檐上出现了“十全十美”,让人不禁联想到这是座帝陵。 “哟,小哥你眼力挺好啊。”白大褂搭腔说,“那你猜,明朝哪位皇帝能葬在这儿?” 这很好猜。我脑子里马上就有了答案。 明惠帝朱允炆。 当年在北平做藩王的朱棣因朝廷要削藩而起兵反抗,这件事在后来清朝初年吴三桂也有个翻版,但是朱棣比吴三桂幸运,他成功了。我这样对比,是因为两位皇帝也有相似之处,顺治帝出家之谜至今尚未能确证,这个朱允炆也是。不同的是,朱允炆只当了四年皇帝就被夺权篡位,在历史有名的“靖难之变”后便下落不明,他的墓在哪里至今仍是历史上“四大谜案”之一。 但是我又觉得这个答案跟我之前的一个疑惑自相矛盾。 如果这里是皇帝安葬的陵墓,排场未免小家子气了点,该有的神道、碑亭、阙楼等这里都没有。地点也不合适。 何况以朱棣的脾气,也不像肯大手笔为他人建造陵墓。 我把答案说了出来,白大褂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拍拍我说:“老子告诉你,这里葬了个比皇帝还牛逼的人物,不过你还是少知道点为好。” 白大褂性子直爽,少有会讲出这番耐人寻味的话。我想这其中必有蹊跷,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于是点点头,和白大褂相望而叹。 刚才洞穴虫窟险些丧命的经历折腾得我们精疲力竭,苦不堪言,但是因为要逃命唯有咬牙死撑。老子现在两条腿已经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头也疼得要命,恨不得有道随意门能让老子一步跨到家,跳进浴缸里泡着。 白大褂坐在石阶上,连连哀叹烟瘾犯了,烟斗丢了。我也想抽根烟提提神,可惜条件不允许,我兜里的烟泡了水早成梅干菜了。 讽刺的是,古人即便如何挖空心思营建恢弘气派的坟墓,现在也只是被我们随意拿来垫屁股,我们就坐在他的上面,待会儿可能还要去捣腾他的坟。 这对死者来说极为不敬,我心里有点不自在,但是也身不由己。 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鬼地方,这种时候,居然有点想念沈二那小子。 想老子在受苦受难的时候,这厮估计正在美人堆里醉着。 张睿和草皮头在里面忙着搬一块石板。 白大褂说同样的位置原来摆着封墓石,一个月前他们来的时候处理掉了,出来时就用石板替代,封上入口。 我百无聊赖地到处瞎望,走是走不动了,眼睛还能看看。 其实我是想仔细看看“龙小爷”。 张睿他们屡次提起这个人,“龙小爷”三个字可谓如雷贯耳,难免我会好奇。但我没想到,这个龙小爷就是在我昏迷时背着我的那个人。 我转头看去,这人靠在门口石柱边上,低着头。我仔细地看,发现他竟然闭着眼睛,在睡觉。 这实在始料未及,因为张睿他们在里面忙,我一开始也以为他跟他们在一起,却没想到他跟我们一样在偷懒。 不过看他身上似乎受了很多伤,想起张睿在养尸穴里说的,我撇撇嘴,觉得刚才的想法有些对不住这位同志。 我是个写文的,但这时候却说不上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人。只能说他的年纪出乎我意料,因为张睿他们都叫他“小爷”,我以为能称得上“爷”的都该有些岁数,没想到原来跟我差不多年纪。 而还有一点比较直观的,就是靠在那里明明是个肉眼看得见的人,却形同无物一般。 这个形容也许很奇怪,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个人静得就像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如果不是我特意去看,也许还不会发现他在那里。 至于别的,我就讲不出什么了。 毕竟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张睿和草皮头合力把石板移开后,下面的入口露了出来,我过去一看,又是个洞。 “我们几只手电的电量都所剩不多,你们都别打灯,我们轮着来。”张睿说完,抬头看向龙小爷。 张小哥给人的感觉倨傲独立,这一路来也很有主见,但是他这个表情却像是在征求意见。 龙小爷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站在我们身后,微微点头。 “程骏他们呢,不等了?”白大褂问。 他这一说,我才明白刚才张睿和草皮头为什么在搬石板的时候,时不时往外面望,大概是在等大部队。 我们一群人本来十几二十来个,现在这里却只有五个,那场山洪把大伙都冲散了,其他人目前下落不明。我们在这已然歇了有一段时间,却不见再有人出现。 张睿问龙小爷:“有没有别的路通到墓室?” 龙小爷闭上眼,表情似一瓢清水凉凉淡淡,谈不上是什么意味。 他摇了摇头。白大褂和草皮头皆叹了口气,我心里也像堵了块石头。虽然那些人与我素无瓜葛,可人命毕竟无价,为了古墓里死人的东西而陪进去更多人的命,值与不值,大概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有资格衡量,我是一点也不能理解这种视财如命的行为。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之前也说了,毕竟这些人跟为了谋生而不得不下海倒斗的土夫子不同,他们并不缺钱。 而我这个被迫跟进来的人,真叫作孽。 “不能等,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命。”张睿此时一度显露出冷心冷情的一面,道,“你们跟紧我,进去后不要到处乱碰。”说罢,第一个跳了下去。 说实在的,刚从洞里出来,老子实在不想再钻洞。但是白大褂嚷了句小哥您又别扭了,大脚把我踹下去,老子这次鼻子朝地。洞口边草皮头的笑声不绝于耳。 “……老白你踹人能不能轻点!”我怨气横生地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你骨头那么轻,一推就倒。” “哈哈,小哥,你该多多强身健体,大爷们儿怎么能像你那身板啊!”草皮头笑声爽朗,但听着刺耳。 我心说,妈的老子标准匀称身材,这样不行,难不成吃成猪么! 白大褂嘻嘻哈哈的还在道歉,一点没诚意。我疼得龇牙咧嘴,郁闷地爬起来,忽然就闻到一股奇香。 香味淡淡的,就像是庙堂里的沉香。 这香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寻着香味的方向抬头一看,龙小爷刚从我身边过去。 我扬了扬眉毛。 盗墓小说界某位名作家笔下某人气角色有个绰号叫“闷油瓶”,我看我是碰上只焚香炉,不知道带在身边是不是也有驱蚊除虫的功效,如果有,这在古墓里头是很好用的。 瓶子和香炉的故事(下) 按照古墓的一般规制,封墓石下面应该是封土,墓穴的规模越大,封土也越厚,秦始皇陵的封土就预测厚度达百米以上。我不知道这座墓穴的封土有多厚,不过我们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洞的出口。 这个洞像一个倾斜四十五度角的漏斗,上面开口很大,下面出口很小,我最后几乎是缩着身体滑下去的。 墓室里的空气质量糟糕透顶,我呛得不停咳嗽,简直咳得肺疼。 抬头望望洞口,我问:“这个也是你们一个月前挖的盗洞?” “不是。”张睿道,“这座墓被盗过,这个盗洞在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而且应该有很多年了。” “盗过的墓你们还来?” 张睿没有回答我,紧跟着焚香炉同志没入前面的黑暗中。 白大褂以跟我差不多的姿势仰望洞口,叹道:“挖这个盗洞的仁兄非常不简单呐。” “怎么说?”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来的时候,封墓石还在,虽然有被动过的痕迹。说明挖这个盗洞的人来的时候也有这么块封墓石,他是隔着封墓石推测下面的封土情况。”白大褂换了口气,继续说,“很多大型陵墓封土层中都可能夹着流沙层,如果预先不知道,盗洞挖到一半人可能就给流沙埋了。你看这盗洞,差不多笔直斜下,一路挖到墓室天顶,干净利落,说明这家伙预先就知道下面就是实实在在的夯土。” “原来如此。” 我觉得白大褂说得有道理,也看到过此类记载,但我不是行家,不能体会其中的奥义。 白大褂瞅瞅我,脑袋上青筋暴起,推了我一把:“你怎就那么多问题呢!快走快走!慢了等会跟他们走散,咱俩要是出了事葬一块,以后给人挖出来成何体统呐!” 说着,推着我往前走,到让我省了不少力气。 地下墓宫的结构基本上就是墓室和墓道组成,而墓道排布状况越复杂,就说明地宫的规模越浩大。 白大褂说,他们推测这座古墓大体上成“亚”字形,我问他怎么推测出来的,他边说我好奇心太重,边讲这是小爷说的。 我又想起以前百度上看过的一些资料,一般的诸侯王贵达不到这种程度,能拥有四条墓道以上的已经是帝王级别的陵墓了。 难道这里真葬着朱允炆? 一条笔直朝前的甬道很快走到了头,前面没路了。 我愣了愣,心想张睿难道会带错路?再一看,白大褂和草皮头都在墙壁上瞎摸。 白大褂不耐烦地道:“操你妈的,这边又移位了!” 草皮头叫道:“找到了!不过在最顶上那块!” 我听出来,他们可能是在找机关。这种用砖墙来隐蔽机关的方式,古代机关术中很常用,而且往往比武侠小说中写的更玄。 有些砖墙的位置能通过一定的原理,在建造时将砖缝之间的空隙通过精确计算后余留出来一部分隐蔽的空间,然后砖就可以通过移位来改变原来的排列方式,变得面目全非,就像魔方一样。 我打开手电筒朝墙上照去,没想到这里的墓砖上还有花纹,这种纹砖是秦朝时期的风格,所谓“秦砖汉瓦”,指的就是这种原本就带有图案的陶砖,而不是后来再刻上去的雕纹。 我又糊涂了,这里到底是明朝的墓,还是秦朝的墓? 张睿眼神投过来。 他文质彬彬的,却不知哪儿来的威严感。我赶紧把电筒关掉。 张睿走到草皮头手指的位置下面,这时候又一次回头看了眼焚香炉,和之前一样有征询的意味。 焚香炉点了下头。随后,张睿对草皮头说:“把刀给我。” 草皮头一脸无奈,把先前用过的那把大马士革刀交给了张睿。张睿用嘴咬着刀柄,一手高举手电筒,一手在墙面上摸索。 我好奇心又犯,问白大褂这是在摸什么。 白大褂小声说:“这里都是空心砖,但有些砖头里灌了液体汞,不能乱扎,否则里面的玩意流出来,我们可要倒大霉!上次来吃过亏,你看。” 他转身朝我们背后的黑暗里一指,我隐约看见那里堆着一些东西,脑子里打了个激灵,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脖子上凉飕飕的不由打了个寒颤。 此时,张睿眯起眼盯着砖墙某处,嘴角淡淡的浮出一丝笑容,抽刀狠力地往砖缝里一扎,整把刀三分之一的刀刃没入砖缝中。 张小哥人玉树临风,却力大如牛。老子看得一愣一愣。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接着,他一手握着刀柄做单手引体向上,脚在墙面上蹬了两下便蹿上去三米,再用手电筒末端往最顶上的一块砖头大力砸下去! 墓室里轰隆隆地响起来,张睿跳下来,拿手电筒照过去,我们看见在甬道的左侧多出一个开口,随着石门的移动,开口逐渐扩大。 不一会儿,轰隆隆的声音缓缓静下来,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间墓室。 焚香炉已往墓室里走去,我们都要跟上去,草皮头却在后头叫道:“小张,你总要帮我把刀拔出来啊!” 草皮头两手握着刀柄往外拉了两下,刀纹丝不动。张睿走回去,单手将刀拔出,还到草皮头手里:“对不起,我忘记了。” 草皮头啧啧两声,摇头叹气:“你们张家中了什么邪,出了你这么个怪胎,怪不得老爷子不待见你,你就是不会巧言令色讨人开心啊。唉呀,我这刀可是去年从一个军阀墓里淘出来的喂,瞧,被你糟蹋了!”说着,十分心疼地擦拭着刀面。 张睿没有理会,我慢慢的发现,虽然他表面上给人感觉温和有礼,有时候却显得极为冷淡。而我也听出,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背景似乎不简单。 这么一来,焚香炉在墓室里,我们四个都在外面,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我们四人正准备往墓室里走,焚香炉却忽然摆手,示意我们停下。 我们愣在原地,焚香炉背对着我们,张睿手里的电筒光全集中在他背上,我们看不到他前面有什么。 而他忽然低低地说:“拖油瓶,你过来。” 从外面进到这个古墓里,期间焚香炉就没出过一声,张睿问他什么,他都只是点头或摇头。现在他突然开口说话了,我有点吃惊。 更吃惊的是,他说的还是这样一句话。 大家都一愣,接着白大褂和草皮头都齐齐看向我,我尴尬地撇撇嘴,一下子觉得脸烧了起来。 “不一定是叫我。” 老子还想挽回一点面子,焚香炉却在这时候回过头来,目光直朝我这边转。他黑漆漆的眼看过来,看得我心里水凉凉的。 老子这回可体会了被人目光活活定死的感觉了。 我抓耳挠腮面孔发热,在其余三人的注视下,满不自在地走向焚香炉。 也不知是不是老子天生直觉敏锐,总觉得焚香炉的目光似乎怪怪的…… 假的 走进墓室,我站在离焚香炉三五步远的地方,不敢靠他太近。 并不是觉得此人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他特地叫我进来,而留其他人在外面,我心里总觉得有点蹊跷。 不料,焚香炉竟然朝我两步跨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臂把我拖到他面前。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想退避,却见焚香炉的目光似乎是盯着我的耳后根。 我一怔,以为身后有什么,急忙转头去看。此时,焚香炉又以极快的速度伸手往我衣领子里一摸。后颈掠过一股冰凉,我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脖子,焚香炉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看他那只手握着拳,好像手掌里拿着什么,我不由得摸摸脖子后面,忐忑不安道:“你……刚才摸什么?” “你站在这别动。”焚香炉淡淡地说,转身朝墓室入口旁边的墙角走去。 我矗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张睿他们在外面也是一脸迷惑地望着我们。 焚香炉蹲在墙角边不知在干什么,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种气氛让人心里莫名的焦虑,而我又有种身后随时会窜出来一只女鬼来向我索命的感觉,但是焚香炉让我别动,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差不多一根烟的工夫,草皮头忍不住了:“小爷,怎么回事,你别老一个人闷头干,闹得咱们心里慌得很啊。” 有人起了个头,白大褂便跟着悻悻地道:“小爷,不是我们不信任你。上次你也是这样,让我们留在外边,结果跟你进去的五个人一个都没出来,就你一个活了下来。我们不是怀疑你什么,但这在斗里,每个人的命都在钢丝上悬着,虽然你保证过这次不成功任由我们处置,但老子还是他娘的不服你这做事方式,别跟我们玩花样了,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麻烦你表个态,都到了这地方了,你是老手,行规你也晓得的。” 上回在酒吧里,白大褂就表现出对焚香炉不合群这一点很不满,进来的一路上他也是诸多抱怨之辞,听得我耳朵快长茧了。 我也看出白大褂喜欢爽气的,焚香炉这样闷声不响,一竿子打下去也问不出一个字的态度,肯定是会让白大褂不上不下异常的胸闷。 其实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倒斗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里面诸多忌讳和顾虑我也懂。 我想起张睿在坑道里时对我说过的话,这一行里确实有这样一句行话。 “万物皆有灵,最恶是人心。” 盗墓贼不怕恶灵粽子,怕的就是分赃不均,盟友加害。所以凡是有经验的老手,据说有时候宁愿独干也不结伙。 而从白大褂的话里,我也听出焚香炉跟他们并不是一伙的,只是合作的关系。 一个月前他们来这座古墓中显然发生过一些冲突,而且还死了不少人。但是他们想要成功盗取他们要的东西,又少不了焚香炉这个能手,只好勉强达成新的协议。表面是信任,暗地里却又防范猜疑。 至于焚香炉又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伙,我就不知了。也许他再强大,这墓中也有他一个人干不了的事。 这也让我感到前程凶险,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沈二。想到这,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焚香炉仍蹲在墙角,背对着我们,道:“我说过,跟你们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但是答应你们的,我会负责到底。” 他这人似乎不喜欢多讲话,一语掠过,又不吭声了。 白大褂明显有些憋不过气,想冲进墓室里来,张睿却横手把他拦下。 气氛一时闹得很僵,我朝张睿看去,张睿没有出声,也是个腹中水深,藏而不露的家伙。 他们两边我哪边都不想站,但心里其实又隐隐的偏向张睿这边。 可惜张睿不表态,我就成了无头苍蝇。 忽然,焚香炉“啊”地一声,从墙角边迅速退了出来。白大褂和草皮头在外面见状,纷纷大惊:“怎么啦?!” 白大褂扛枪要进来,焚香炉道:“糟了,我不小心动了这里的机关。”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流畅而且理直气壮,听起来像是闹着玩的。而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也有一些不自然。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白大褂呆了一呆,停在墓室门口,满脸表露出不相信焚香炉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震惊中夹杂着怀疑。 我们都没有时间再做考虑,墓室门边忽然轰隆隆的巨响,只见入口迅速合闭,把白大褂他们关在了外头。 不对,应该说是把我和焚香炉关在了里头。 2. 一下子眼前变得漆黑一片,我的第一反应是缩紧全身不敢乱动,屏住呼吸集中精力地听周围有什么动静。 我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朝我靠近,接着就是焚香炉的声音:“拖油瓶,打灯。” “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应得这么顺溜,而且也才想起手里有手电筒。 因为忽然身陷黑暗,心里很不踏实,慌慌张张地把手电筒举起来,打开开关。 娘的,这灯一亮,到还不如先前漆黑一片。 我把手电筒打开,一束光照出去,就见离我不远处,一张惨白无血的脸悬浮在黑暗虚空中。 在漫无边界似地黑暗中,那张脸真真实实,有一双空洞无神的眼,就像画纸上两个完全涂黑的墨斑,黑沉沉的望不到底,反而引人遐想。 我吓得大叫一声,极其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电筒也掉在脚边,滚了出去。 那张惨白的脸此时又靠近了一些,并且往下低头。我这才看清那里是一个人,正蹲下身去把手电筒捡起来。 那个人其实就是焚香炉。 我吞了口口水,“嗯”、“啊”地张了张嘴,发出一些不知所谓的声音。忽然想起此前在坑道里看见河水对岸那边站着的黑影和眼前黑暗中的身影比较,也许就是焚香炉,一股凉气从背脊蔓延上脖子,老子吓得两眼发晕,不敢动弹。 焚香炉虽然背过身去拿着手电筒去照墓室墙壁,但他好像后面长了眼睛,看出我对他的惧意,道:“你不用怕,我是人,不是鬼。” 他的声音在封闭的墓室里听,淡得有股说不清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有说服力。我再吞了口口水,心说,爷,您是人我也怕啊!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我刚才的那种想法对于一个人来说,似乎不太礼貌。 我冷静下来,反正焚香炉看起来也不需要我帮忙的样子,干脆坐地上让一路受累的两条腿放松放松。要不是这里是墓室,老子真想两眼一闭躺地上成大字型,什么都不管了。 我无所事事地看着焚香炉沿墙壁边走来走去,他的人影子在昏暗中看真有点像个鬼魂飘来飘去,而且是个恶作剧鬼。 因为我发现,不管是墓室机关被触动,还是我们被关在墓室里,他都是若无其事的,就连刚才面对张睿他们惊讶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是一种恶作剧。 一个人如果出现不合理的反常表现,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看这个人淡定的反常,我便自作聪明地问:“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出不去。” 焚香炉没声音。 “你们上次进来的时候,到过这个墓室没有?” 焚香炉依旧没理睬我。 我不依不饶道:“他们在外面不知道会怎么样,会不会同时触动墓道里的机关?” 焚香炉终于把手电筒光朝我这边打,我心中大喜。 他道:“外面很安全,这里的墓道没有机关陷阱,你不用为他们担心。” 我点点头。点头的同时,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令自己毛骨悚然的问题! 焚香炉只说外面安全,那里面呢?他说叫我别为他们担心,那是不是还有后话? 这种情节经常在鬼故事里出现,一个人模人样的同伴在你身边,跟你说一些听起来没有破绽的话,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话里有话,再深入地想就越想越心里发毛。 我继而想起焚香炉身上的一些疑点。 焚香炉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不了解他,而且张睿他们似乎也不了解。准确地来说,他是单独的,是一个排除在张睿他们那一伙人之外的个体。 他对古墓很了解,能来去自如。 一个人就能对付上万只粽子,能捕获只有尸穴里才有,而且剧毒无比难于捕捉的蚀骨金虱,我曾认为这些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还有,他在这个墓室里显得太过淡定,这种表现违反常理。 另外,身上带着一股奇香,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想着想着,脑子里莫名地迸出白大褂前不久说的话,跟随焚香炉进墓室的人全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 我推敲联想着,是不是那些人都被焚香炉害死了?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发现有些事竟然能对号入座了! 香味一般能用来做什么? 很多人涂香水是为了掩盖人体原本就有的体臭,外国人的狐臭很厉害,所以他们喜欢浓烈的香水味。 焚香炉的肤色不似正常人,体温很低,身上带有奇香。 而这种香味可能就是用来掩盖难以消除的腐臭…… 白大褂说过这里只有他能带路,而他也的确好像对这里的一切能未卜先知,轻车熟路,他没有手电,也就是说他完全是摸黑进来的。只有了如指掌的人才能做到这点,而只有建造这座古墓的人才会如此了如指掌。 这古墓应该是几百年前建造的,建造它的人早就化骨为灰了。 我猛吸了一口气,再也想不下去了,盯着焚香炉的背影,勉力镇定地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了,我看你刚才说不小心碰到机关的样子有点像在说谎,其实你是故意触动机关,让墓室门关上的吧?你把我跟他们隔绝开来,是为什么?” “这样子吧,老子活了二十四年不长不短,也够了,进了这个古墓我就想到出去的可能性很小,反正两腿一伸就那么回事儿,老子一个光棍汉子,没什么牵挂的东西,二十四年来潇潇洒洒,反倒到了这里老是疑神疑鬼,我看我再这样下去要精神失常,不如死得明白点。” 焚香炉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身体不住发抖,两手紧捏在一起,牙齿直打架,有一口气进,没一口气出。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不过,还是一字字地把话给说了出来:“你其实是一只住在这里的鬼吧,要是来索命的,就别跟我耗下去了,我想做鬼也不一定是你愿意的,也许你有你的苦衷。鬼魂大哥,我只求你给个爽快的,免得老子做了厉鬼,再来找你报仇。” 也许是墓室中的气氛把我给逼疯了,这番在平常听起来荒唐至极的话竟显得一点也不奇怪。 大半天过去,一根烟应该也能抽完了,焚香炉却不说话。 他只用空洞洞的眼看着我,看得我遍体凉意,像是已经成了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我战战兢兢地盯着他:“喂,你到是出个声啊,要真是鬼,老子也认了。据说女鬼要吸成年男子的精气修炼成魔,不过你看上去应该是只男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这样做,是为了救你。”焚香炉终于说话了。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了句更让老子毛骨悚然的话,“他们三人当中,有一个是假的。” 深入思考 “谁?!”我整个人下意识地跳起来,捏紧拳头,一股寒意从心肺深处迸出来,腿也控制不住地发抖,“谁……是假的?” 焚香炉微微皱了下眉头像是在思考,接着就转过身去不理会我了。 他对那些墓砖比对我来的兴趣大。 而他的一句话弄得我方寸大乱,心神不宁。 “假的”是什么意思? 这一路上我和张睿他们都呆在一起,没看出有什么异样,现在焚香炉说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假的,“假的”会是指什么? 一些恐怖的想法生生冒出来,我想到的是《聊斋》里的许多故事,尽管在平常只是拿来消遣刺激神经的戏说,但现在徘徊在脑子里却异样的真实。 我一个爷们,却也难免吓出一身汗来。 虽然不能确定焚香炉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有什么“东西”潜伏在了我们当中。 张睿、白大褂、草皮头……哪一个是“假的”? 这三个人与我都是萍水相逢,我甚至连他们的身份都不清楚,此前只有一些只言片语,压根就不足以让我判断出什么破绽来。 只能说,不管他们三个当中哪一个有问题,我都根本不可能看出来。而我却和他们在一起待了那么久,回想起来不禁后怕。 我摸摸额头,额头上全是汗。来回走了几步,不由苦笑。 其实焚香炉也有可能是骗我的,我又凭什么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怀疑张睿他们。这要是在《孙子兵法》中就是典型的“离间计”,在眼下的环境里,人很容易摇摆不定,焚香炉只需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让我们彼此怀疑,这是非常可怕的。 有句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真要有,那也是生自人心中的“鬼”。 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并且试着去观察焚香炉有什么可疑的举动。遗憾的是,很快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侦探的天赋,我的脑子里乱得像个打了无数死结的毛线球。 观察不成,老子还不能直接问么? “那你又是谁?”我冷冷地道,“你说他们三个当中有问题,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焚香炉转向我,不过我很快发现他并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我的身后。一手打灯往我身后照,一手贴在砖墙上。 他的手指十分细长,但是骨节又十分宽厚平实,尾指长得特别奇怪。 一般人的尾指至多到无名指的最上面骨节处,但他的尾指异常的长,几乎与无名指齐平,往里面带一点弧度,感觉就像日本刀的刀刃弧度,莫名的有一种锐利感。指甲的颜色也深得发黑。 这样的手让我联想到云南那边一些研究异术的人。云南本来就有许多神秘的文化,他们那边有一种信仰异能神的族人,据说秘传一门绝技,练习者双手会变得异于常人。 普通人的尾指一般都使不上力,但是焚香炉的手长成那样,使得尾指的伸展弧度比一般人大许多,且便于发力。而我也很快看见他的尾指几乎跨过半块墓砖,伸到旁边的砖面上再往里一扣。 一块石砖就被他那么按了进去。 要知道虽然是机关,但一块砖头的分量是实打实的,那块石砖要是换成我按,估计得用两手一起发力往里面推才能推得动。 紧随而至,我身后响起了一阵轰轰的巨响声,回头看去,后面居然有一口棺材! 从进入这个墓室到现在,我的注意力就一直在焚香炉身上,以至于一直没发觉,这个墓室是棺室,不仅有棺材,还有许多陪葬品。焚香炉往我这边走来时,我顺着他扫过来的手电筒光看见四周有许多堆在地上的器皿,地上和那些器皿上都覆盖着很厚的泥灰,变了色,我看不出那些是瓷器还是金器玉器之类。 这些器皿对于盗墓贼来说已经一文不值,因为它们几乎全数都破的破,碎的碎,一片残骸。 我自然是下意识地离棺材远点,焚香炉到棺材前,把手电往棺材板上一搁。 他甚为淡定,淡定得老子蛋疼。 虽然老子不信邪,但还是怕那棺材里面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我只敢远远的观望。 那是一口木棺,表面已经严重腐蚀,烂得满是一块块疮疤。从花纹和样式来看都不像是墓主人的,我想这座墓造得如此隐蔽,封土上还盖了墓祭建筑,墓主人应该大有来头,那他的棺也应该更华丽些。 我分不清楚唐棺、宋棺、明棺之类,只知道棺的规格和钉棺仪式略有不同,但我还没有凭着杂书里看来的知识就能一眼鉴定其中区别的本事,只看出这口棺材相较一般的棺材尺寸来说,似乎大了点,棺头有两盏长明灯,棺尾横放着一副玉简。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焚香炉正双手架着棺尾两角,打算挪动那口棺材。 我看他似乎一个人就能完成这浩大工程,索性不管他,我对地上横置的玉简有兴趣,说不定里面写了棺主人的生平。 焚香炉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过来帮下忙。” 我心里啧了一声,心说原来你一个人搞不定嘛。 搬棺材的活儿是考验心理素质,搬的过程中老子两眼一直盯着棺材盖,就怕它突然翻起来,窜出个白骨脑袋。 当然诸事太平,我们合力把棺材搬到旁边,没想到木棺底下竟有一个洞,一眼看下去见不到底,不知道有多深,直径大概只能塞一个人。PS:胖子不行。 洞口边缘能看出有机关,刚才的响声就是覆盖在上面的石板嵌进了旁边的石砖里,露出这么个洞来。 我看焚香炉要往里钻,忙拉住他,吞了吞口水说:“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你就这样跳下去?”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这里我来过。”焚香炉一头又要往洞里扎,我再把他拉回来:“等等!” 等等后面老子也没想过要说什么,后面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吞没了。 墓室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咯咯”声,几下只有又转变成“咕噜咕噜”声,接着两种声音一起响。 我一口气吊到嗓子眼,眼睛没敢乱看,也不想见焚香炉那张惨白的脸,只目无焦距地盯着黑暗,嘴里直嘀咕:“完了完了,老子就预感到要出事!” 那些声音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一种是棺盖被狠命往上顶的声音,一种是粗沉的呼吸声,娘的,棺材里八成是只粽子,它要出来呢! “呆在这别动。” 焚香炉依旧淡定地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接着我听见“咚”的一声,转头一看,他居然跳到棺材上面,半蹲着,低头看脚下的棺材。 他整个人的分量压在棺材盖上,下面终于没动静了。 “有本事你就出来。”焚香炉对着那口棺材,自言自语道。 我疑惑,按理说这些烂木头应该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焚香炉一跳上去棺材就该塌了。看来这并不是一副木棺,所用的木料中也许还混杂了别的成分,譬如三合土棺。 刚想到这,棺盖就“咔嚓”一声破了个大口,一只青紫色的手破棺而出,本来是要抓住正蹲在上面的焚香炉的脖子,不过焚香炉轻轻一晃,反倒逮个正着,那只手被他抓在手里,接着又“咔嚓”一声,从中段部分拧断了下来。 来去不过一秒钟,我只是一晃眼,就见焚香炉把拧下来的半截手臂扔在地上。 我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寸步难移,略略瞄了眼地上,那其实看来不像一只手,因为它并不是人的手臂那种形状。它的前肢很细很长,手掌也特别的大,只有四根手指头,并且像鹅掌那样长有蹼。 谁的手能长成这样?而且,能顶破厚达三寸的棺盖,我感觉那副棺材里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我当时真是吓坏了,思路才这么混乱,棺材里躺的当然不会是人。) “这、这是什么?!” “饕餮。”焚香炉道,“这里是陪葬坑,所有的棺材里都是这种怪物。” 我一怔一怔的,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意思。焚香炉要么不说话,他一开口就语出惊人,说得都不像是人话。 “饕餮”我知道,《山海经》里面描述这种怪物尽管凶残贪婪,却有祭祀的意义,古代许多用来驱鬼除魔的鼎上面经常刻有饕餮纹,在一些出土的文物中也有这种陪葬品。 传说中,饕餮应该是神兽,而且它也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我眼睛盯着棺材,这里边是活的…… “它在活着的时候是‘鯢’,用尸水养百年以后就成‘尸傀’,贪得无厌,所以叫‘饕餮’。”焚香炉最后声音压了一压,眼神中隐约闪过一股厌恶。 此时,棺材里又发出扑哧扑哧的粗沉呼吸声以及咯咯的碰撞声。 刚才棺盖上破开的大洞里隐隐约约浮上来一团东西,看起来像“头部”,它想从那个大洞里挤出来。焚香炉一掌按住那东西,从后腰抽出一把漆黑色的短刀。 一刀深深地扎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一直到底。 那是把石刀,漆黑的刃,浑浊透绿。像是黑云母打磨而成,辟邪的。 诡异的声音遏然而止。 焚香炉跳下棺材,几步到我跟前:“这东西杀不死,一会就会醒,快走!” 我先被他推下洞,接着他也跳了下来。 洞像个盘旋的隧道,洞壁光滑,斜度很大。我们一路滑下去,我只感到背上的皮都快磨掉了,火辣辣的疼。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瞎子一样的,我只觉身体猛然悬空,人便往下坠去。 “噗通”一声,像是摔到了水塘里,屁股撞到了硬实的地面,痛感从尾椎骨刺啦一下传到我脑部中枢神经,疼得老子胸口一闷,发不出声。 我看了看,这是跌在一个狭窄的凹槽里了,水很浅,沉淀着少许泥沙,因而磨得老子臀部尤为疼。在我的后面,焚香炉也落下来。 他是双脚着地的,躬着身像一只蜷缩起来的猫,只用手轻轻撑了下便稳住了。 过渡章~ 凹槽的形状像一个蓄水的水槽,宽度只有一丈左右,却很长,看起来就是一条石砌的横截面成“U”形的水渠,延伸出去,没入我眼前的黑暗中。 焚香炉扶着凹槽边缘轻轻一蹬,便翻了出去。由于手电筒在他那里,如果我不加紧赶上,就会陷入黑暗中。香炉这人这么古怪,我怕一会眨眼他就没影了,剩下我一个人可就不妙了,唯有忍痛爬起来,笨拙地翻了出去。 脚一落地,我便被眼前的景状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手电筒的光虽然只能照亮一块区域,不过足以看清这个巨大的墓室里排列着数目惊人的棺材,纵横好几排,成一个方阵。每一口棺前都放着一盏长明灯,虽然灯早就熄了,不过这阵仗还是十分震撼,也异常的骇人。 我约略默数了一下,至少有几十口。 这个墓室还有一处很奇怪。 一般来讲,墓室里就是陈列陪葬品和棺木以及镇邪之物,而这个墓室的两边却多出两条水槽,它们并不是凹陷在地砖下的,而是高出地砖许多,用石土堆砌成水槽的形状,刚才我就是从其中一条水槽中爬出来的。 两条水槽中都淌着浅水,不知道这水槽放在墓室里是做什么用的,水槽的两头都有排水口,水可以流出去。 不过我的注意力还是被那几十口棺材吸引,它们虽然都安静地摆放在那里,却给人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景象太惊悚,连墓室里悄然无声的寂静气氛都显得很不寻常。 而这时候,焚香炉已经若无其事地从这些棺材中间穿过去,朝向墓室的另一端而去。我深吸了一口气,胆战心惊地跟上去,警惕地盯着四周,怕有什么突然蹦出来。 这里的棺材也都是木棺,不过保存得比之前那间墓室里的好。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凡是下棺之前都有钉棺的程序,棺木都被牢牢钉死,里面有什么也应该无法出来。 但是因为有了之前那只怪物的教训,走在“棺林”之间,我总觉得那些棺盖好像会突然翻起来,或者是缝隙里随时可能爬出来一只粽子,在我们看不见的背后,用绿幽幽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我努力抛开杂念,结巴地问:“怎么会……有那么多口棺材?” 焚香炉淡淡道:“全部是陪葬,不过都是衣冠冢。” “衣冠冢?”我越来越纳闷了,空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既然是空的,知道里面没东西,我的胆子也大了些:“这里到底是谁的墓?为什么放那么多衣冠冢陪葬?” 那些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一下子都冒了出来,我恨不得一口气全部问明白。 “里面都是空的?还是放着明器?” “他们打开过几只,里面什么也没有。” 焚香炉口中的“他们”,我想大概是一个月前他带进来的那几个人。他在提到“他们”的时候语气略微加重了些,听起来他并不喜欢那些人,只是形势所逼,只能与他们合作。 其中的原因我就不知了,焚香炉说完以后加快了脚步,我也不得不赶紧跟上。 但是我心里还是疑团重重,不由得七想八想。 修建大型的坑道汇水聚气,巨大的养尸穴,还有地面上明清时期的墓祭建筑,象征着帝王的金黄琉璃瓦以及十全十美脊兽,地宫中较为复杂的墓道,这些迹象都表明了葬在这里的人身份非同小可,很可能就是皇帝。 而我也有五六分的把握认为这是朱允炆的墓,身份和时间上都比较吻合,虽然还有一些疑点无法解释。 我忍不住问:“这里是不是明代的陵墓?” 其实我这么问,言下之意只要是内行人都能一点就通。明十三陵葬着明朝自迁都北京以后的历代皇帝,那是大型的皇陵墓葬群,如今已是政府保护的古迹。不过独独没有朱允炆。这里当然不可能是明十三陵,而这里却到处是明代墓宫的风格,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这是朱允炆的墓。 焚香炉却道:“推测是明代晚期的一位王爷,上面的墓室以及养尸穴都是陪葬坑,这里才是真正的冥殿。” 他说是明代晚期,那么我的猜测就不对了,朱允炆是明朝建立以后第二任皇帝,而明朝一共有十六位皇帝。 他又说这里葬的是一位王爷,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些模糊的想法,似乎与什么有关联,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亲王的墓建得比皇帝的陵墓规模还大?……我虽然不是很懂这个,不过看起来这座墓规模很大,还有那么庞大的陪葬坑……”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虽然古代墓葬制度我也只是闲书里看来的,不敢在焚香炉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既然焚香炉回答了我前一个问题,我就想趁此机会问个明白。 毕竟让他开口说话不是件容易的事,可遇而不可求。 焚香炉果然回答我说:“这个王爷不是普通人,他的一生有违常理,所以他的墓也有违常规。” 我看出来,焚香炉说话有那么点高深,我这种俗人实在是听不太懂。 所以我不耻下问,接着便问:“怎么个不普通?养僵尸、养尸傀来给自己做陪葬?” “那些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那六十四口棺。”焚香炉低声说道,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六十四口?!靠,养亡灵大军呐! 我觉得这个墓主人有点阴阳怪气,专搞些邪门的东西,不知道真的见了他的棺椁,是不是会发生更玄而又玄的事,想想就头皮发麻。 说话间,我们已到了墓室尽头,焚香炉轻车熟路地启动机关,使横在我们面前的龙纹石雕门打开。由于此前富丽的雕刻见得多了,我也不觉得稀奇。 不过这道贵气十足的门使我预感到里面应该就是墓主人的椁室。 也就是说,我们本来所在的这间放置几十口棺材的墓室是耳室,古代墓中的墓室都是相通的,如此便可以“藏风聚气”,照理说,与耳室相连的就是主墓室。 我根据书上写的瞎蒙着判断,同时循着焚香炉手电筒的光源看出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墓室庞大得惊人,而且布置也更加的奇怪了。 六十四卦阵 这里容许我废话几句,因为我必须说明一些东西,才能让大家明白当时我看见整个墓室布局的震惊程度。 前文已经说过,古代墓葬的严谨规制,什么样的身份住什么样的阴宅。 如果按照亲王所能享有的丧葬待遇来说,就目前已挖掘的明代王墓中,数鲁王朱檀的墓最为庞大,堪称明代第一亲王墓。陵墓择九龙山开山凿石而建,整座陵园长206米,宽80米,而下面的墓光一堵封门墙便高8.86米,相当于两层楼的高度,设两院,其中的墓门皆雕有纵横九排共八十一枚乳状红钉,朱漆贴金,十分的明艳。在陪葬品中有仪仗队俑群,车、马等。 这是百度上就能搜索到的内容,我为什么要在这啰嗦呢?因为刚才焚香炉打开的那扇墓门在我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格,上面也有纵横九排八十一枚乳状红钉,所以我相信焚香炉说的没错,这里葬了一位明代的王爷。 墓室内也有俑群,数量并不多,和秦始皇那些陪葬坑里挖出来的秦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个当然不是我震惊的原因,下面才是重点。 朱元璋的出生决定了他是个节俭之人,所以皇陵从他手上变革,去掉了大型的阙台和角楼,陵体改变成圆形,布局紧凑却又不失大气。 但那是陵。 夯土下墓室建成这样的很罕见,我只知道唐墓有一座是这样的,而眼前墓主人的椁室便是如此。 墓室成内环与外环两圈,中间和外沿都有凹陷下去的水槽,里面的水混黑如墨。而在最中间则是由青石板铺起来的一个巨大的方台,东西南北我分不清楚,只知那方台上一半是人俑列成的方阵,那些人俑都手持兵刃,面目可憎,最前列是四人抬石辇和投石车,这一看就是打仗的阵仗。至于后半是九级踏跺,似乎是黑玛瑙铺成的,油黑发亮,台阶上面是棺床。 这种布局让我隐隐约约感觉象征着什么,好像一切都是刻意而为,才使墓室的格局变得这么古怪。焚香炉这时候在我身旁低语道:“糟糕,果然改变了!” 我满腹疑惑,问他:“这里的布局是不是有什么讲究,看起来很怪,有什么喻意吧,你看的懂?” 焚香炉微微蹙眉,用很轻的声音喃喃嘀咕:“天圆地方,六十四卦阵。” 我也看出了中间的方阵石板上刻着类似八卦图上的那种符号,而人俑就是按照符号的模样排列的。另外,水槽外围一圈的地砖上也刻着这样的卦符。 外圆内方,我记得周易六十四卦图确实长这样,如果我们能从天顶往下看,也许一看就能看出来阵型,只不过现在是从旁边看,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整个墓室形成了一个六十四卦图?”我惊讶地问。 “嗯……”焚香炉微微点头。从我见到这个人起,他的表情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就好像魂不附体,经常走神。但是现在,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严肃的神情,原本无神的眼也变得锐利起来。 更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会主动跟我说话,而且一口气还很长。 他伸手扯了一下我的衣袖,眼睛盯着方阵,说:“你不要乱动,就呆在这里,半步也不能移。这里的六十四卦阵形成八种格局,就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宫,这八宫组成六十四种阵型,对应六十四卦,吉卦可行,凶卦必死。我上次来的时候破的阵法跟现在不同了,走错一步我们都会死。” 他一气呵成地说了那么长串,我听得糊里糊涂。 六十四卦是周文王发明的,由八卦两两组合演变而来,又叫“复卦”。卦象所显示的含义可详细到一件事物的始末,从有到无,从诞生到灭亡,据说用它能演算出一件事物发展演变的过程,乃至它的终结。我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充其量就是能背一背概念,看出那些横条子哪些是阴爻,哪些是阳爻。 周易的玩意本来就让人犯晕,反正这儿有行家在,不需要我操心,索性我卖乖地点点头:“好。那你看该怎么走,你说什么我照做。” “嗯。”他又轻声应了下,凝神沉思。我看他专注的样子,便不好再多话,免得打乱他思路,这可关系到老子后半辈子还有多长呢。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直觉告诉我,在古墓里听焚香炉的不会错,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因为我除了信任他没有别的选择,让我自己想法子离开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焚香炉在那研究阵法,我便四处看看打发时间。 墓室里陈列着不少青花瓷器,不过都是残片碎瓦,这墓既然曾有人来过,估计值钱的早就被带走了。 不过我注意到墓室外环有八个方位摆着玉台,玉台上全是堆叠如山的金元宝,由于光线不够,那八座玉台都在黑暗里,离我们最近的也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来,远处的则只是黑影子。 但这样仔细一看,我才发现有一堆金元宝边躺着好几个人。 不,那是已经腐烂的尸体! 我顿时神经刺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入鼻的竟是腐臭的味道。 “那、那边的尸体……”焚香炉就在我身边,我一开始拉拉他,但忽然想起什么,忙缩回手,转头盯着他,“……是不是上次跟你进来的那五个人?” 焚香炉眼睛始终盯着方阵,淡淡道:“没错,那些元宝上都涂了剧毒,他们都是中毒而亡。” 这话如果换了张睿说,似乎会变成“人为财亡,死有余辜。”。焚香炉不做评价,感觉他是口下留情了。 我咽了口气:“那你……” 焚香炉回头看向我,目光清如止水,没有波澜:“我想提醒他们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候我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破阵。” “哦……”我盯着焚香炉的眼睛,他的眼睛虽然空洞无神,但却黑而澄透,浑然一片的颜色,没有杂质。看起来他似乎希望我相信他,所以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乱动的,你放心。” 但这终究可能是我自作多情,焚香炉面无表情,很快转过头去盯着方阵蹙眉沉思。 虽然我知道这时候不该去打搅他,但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我必须打听清楚一些事。 于是我试探地道:“我看你好像不喜欢跟他们一起做事,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又合作呢?” 焚香炉给了个很充分的理由。他说:“因为张老板手里有我要的东西。” 张老板?我心里有些纳闷,但觉得这说的不是张睿。 “他要你拿这古墓里的东西跟他换?” “嗯……”焚香炉轻轻地应声,我最喜欢听他这一声闷闷的应答,这让我感觉到他有难言之隐,他不想说出来,但也不会伪装欺骗。 这点多少能够让我对他的为人放心,虽不是说那么容易就推心置腹了,但我又觉得焚香炉身上尽管充满了谜团,却不是那种害人之辈。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焚香炉很厉害,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在古墓里的经验远远高于张睿他们之上。所以只要跟着他,按照他说的做,我活着出去的可能便又增加了几分,但首先你得确认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信任,是吧? 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不得不把情况阵营弄明白。 我道:“有一点我想不通,看起来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倒斗,不需要跟别人合伙……呃,我听说有些土夫子是单干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带他们一起进来?” 他把张睿他们隔离在了外面,而却没有中止倒斗,这就说明他可以一个人深入墓穴。至于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可能帮倒忙。 焚香炉道:“我发过誓,不会带出斗中任何一件明器,誓不可破,所以要他们自己来拿。” “哦……”我点头,心中灵光一闪,指指自己,“于是你让我跟着你,是想让我帮你摸明器带出去?” “嗯。”焚香炉这一声很干脆。老子哭笑不得。 看来我除了当拖油瓶以外,还是有别的功用的。 我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侧头一看,不料身边的焚香炉竟不见了! 再四下一扫,却见他躬着身,像一只猫一样趴在地上,蹑手蹑脚地往水槽边去。他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往水槽里瞧,那动作就像一只猫想要调戏水里的鱼。而他当真把一只手伸进了乌黑的水里,捣了捣,接着起身用衣服把手擦干。 ??? 难道他是在用那些水洗手? “你在干什么?” 焚香炉道:“水里有东西,一会你离远点。” “……”我站得两腿发酸,一步也不敢动,实在难受。于是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我能动了吗?” 焚香炉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卦象为三。第十八卦,蛊卦,山风蛊,振疲起衰;第二十卦,观卦,风地观,观下瞻上;第二十七卦,颐卦,山雷颐,纯正以养。” “麻烦你说得通俗点……” 他略微皱了下眉头,终于像是在对我说:“这里有一个是上上卦,对应太公五行阵……你跟着我走,记好,每一块砖二十步,到棺床共一千两百步,不能多也不能少。” 我硬生生地咽了口气,看了眼人俑方阵中,地面上的地砖比一般的地砖大许多,一个卦符便是一块砖,走二十步应该可行。 这是焚香炉又一次说的长句子,我深深感到社会主义青年想要生存下去压力很大。 “你走慢点,我跟着。” 八只羊脂玉盒 每一方砖二十步,共一千两百步。 这么精密得算术问题,这么细致的脚下功夫,着实不适合老子。 我心里默数到三百步,已然满头大汗。 焚香炉就在我前面一块方砖上,先于我十几来步。他脚下一起一落的十分轻盈,无声无息,看起来经常做这种细致的活,老子我说实话很胸闷。 胸闷归胸闷,男人最搁不下的是面子,但我还是要搁下来问要紧事。我说:“万一我数到后来,忘了走过几步怎么办?”一千两百啊,谁试过默数一到一千两百? 那些人俑面貌都栩栩如生,好像是活俑,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永恒凝固,目光直盯着我们看。而我们每次跨过地砖时都会与它们亲密接触。 这些生动的面孔让我觉得它们似乎是活的,只是被封在陶土中烧制成人俑,在一些裂纹中,我似乎能感觉下面是一个人青白的皮肤。 人一紧张,数数这么简单的事也变得十分不易。在这种光怪陆离的鬼地方,老子能保持冷静走上三百步已经是极限了!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看焚香炉不发声音,忙又道:“我很难保证数到后面不会错,我这个人有点大条。万一我触动了机关,是不是连你一起,我们两个都会遭殃?” 焚香炉道:“我帮你数着,不会错。” 我愣了愣,心里莫名的荡漾起一股暖意,同时脸上还有些骚热。心说: 香炉……你还不错嘛。 危难关头,命悬在刀子上的时刻,有时候就需要别人的援手。焚香炉一句话在当时确然让我内牛满面。娘的,老子还能不能出去逍遥快活可就靠他了! 如此一来,我便觉得有了个寄托,到不那么紧张了。最后竟也顺顺利利地破了一千大关,眼看棺床已近在咫尺。 那副棺是石棺。 由于我认为这里是朱允炆的墓,而焚香炉说是王爷的墓,所以我第一反应是想看看棺床和棺椁的规格,以确定墓主人的身份地位。 棺床架在九级踏跺之上,九霄云天,我想这应该是天子无上地位的象征。 但是那副棺,却出人意料的朴素,上面没有任何雕纹和装饰,只在棺盖和棺体相接部分有少许的云纹装饰而已。 棺床四周一般会设立神位或镇邪之物,也有在四角摆上定棺石的,但是这里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副孤零零的棺椁,不知用的什么石料,漆黑发亮,有点像黑曜石。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黑曜石虽也是辟邪之物,但没听说过能用来做棺的。 我问焚香炉:“这是不是就是墓主人的棺椁?这里排场那么大,怎么棺椁这么朴素,看起来不值几个钱吧,盗墓的人好不容易到了这,看到这副棺大概要哭了。” 这里深入地下,入口又极其复杂,能到达此地的人肯定搬不走这么大只棺椁。一般显贵之人的棺椁常有宝石镶嵌,做得极为精致,盗墓贼如果不顾及文物价值的话,就会把宝石挖下来带走,也能卖钱。我到是认识几个古玩收藏爱好者,有人专收棺椁上的宝石,说是吸收地下风水宝穴的龙气,必是极好的旺财转运之物。 而来盗这座墓的人恐怕是要无果而返了。 焚香炉闷头走路,又不说话了。 我渐渐觉得这整座墓都古怪至极,墓中布满了风水阵,还有尸穴和尸傀,这说明墓主人是个极其了解此门道的人,才会在他的墓中如此精心安排。 但是其中有许多模仿的感觉,譬如说我在看到墓室石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朱檀的墓中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门,还有墓道里使用的秦砖显得如此突兀,墓道的布局以及这里的兵马俑方阵又有着秦墓的影子。这一切就像是把历史上曾出现过的墓中的东西拼拼凑凑地摆在了一起,如此乱七八糟,让人看不出一个门路,从而被一切表面的假象蒙蔽,猜测不到墓主人的身份。 我想,这其中必有原因,只是凭我的能力一时还想不出答案。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好奇这位神秘的墓主人不知有着什么样的背景,感觉是个又阴险又偏执的人,搞得人晕头转向。 白大褂说他比皇帝还牛逼,焚香炉说他有违常理,那究竟真相是怎样的? 我脑子里一下子塞满了各种问题,回过神时才发现,竟然真忘了之前数到几了! “香炉……”我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身体僵在原地不敢动。 “一千一百零三步,你的。”焚香炉像是明白我的意思,马上就报出了一个数字。 我松了口气,当真十分感激他这样贴心。 走完全程的时候,我几乎是瘫软在石阶上,感觉三魂六魄没了一半。焚香炉一个人在上面,他先绕着棺椁走了一圈,然后搁下手电筒,开始挪棺盖。 “拖油瓶子,过来帮忙。” 他招魂似地喊了一声,我抖了抖,气喘吁吁地爬上去。 我说:“老子平常运动量少,跟着你们进来走了那么多路,一会上一会下,我半条命快搭在这了。咱们休息会吧,棺材摆这里跑不了,你看,我还有伤在身呢。” 我指指后脑勺,不过看到焚香炉身上的伤,就后悔了。 说实在的,他看起来伤得比我重得多,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卷起的袖子露出两条苍白的手臂,上面也都是一道道血痕。 不过他面无表情,只闷头搬棺材板,也不说话。 我没辙,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叫苦,只好叹了口气,帮忙干活。 棺椁的封盖可比棺材沉得多,都是实心的石头做的嘛。我们先把棺材板挪开了一条缝,焚香炉摆手让我停一停,随后从身上摸出一只无烟烟花筒,用嘴咬掉引线,丢进棺椁里。 烟筒照亮了里面,缝隙里露出刺眼的火光。我想这棺椁里应该躺着墓主人的尸身,焚香炉这么做不知道什么用意。 不过等棺盖再挪开几寸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棺里是空的! “又是衣冠冢?!”我一边惊道,一边有种被戏弄了似的窝火,“妈的,搞那么大阵仗,这里面难道不应该是墓主人的尸首么。你既然来过,知道是空的吧?大费周折来盗这个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焚香炉没出声,表情严肃,盯着空棺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像个无头苍蝇,摸不着头脑:“还搬不搬?” 他点点头,我瘪瘪嘴,没话可说。两人继续把棺盖差不多挪开了一半才停下。 由于里面丢了只烟筒,烟火还没有完全熄灭,我一眼就能看清里面有什么。 许多棺椁里会置好几层套棺,但是这个没有。只有棺底一副玉石打造的压棺石,刻有精细的花纹,不过我没怎么注意那些花纹,因为此时我的注意力全被放置在正中的那件东西吸引了。 温软雪白,剔透晶莹。那是一只羊脂玉雕的龙纹宝盒。 玉盒上没有锁,但是有铜锁留下的铜锈痕迹。我沉默片刻,此时想起了沈二对我说的那个故事,不由得浑身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指玉盒:“这个,能打开看看么?” 焚香炉好像对玉盒没什么兴趣,拿着手电筒绕着棺椁走来走去不知在找什么。他听我这样一问,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棺底的玉盒,淡淡地点了下头。 我心潮彭盼,一时难以形容那种兴奋不已的心情,好像小孩子终于找到了大人藏起来的礼物盒,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里面的秘密一样。 时隔几百年,重现天日。 我忽然能体会盗墓者的心情,也许他们摸一件明器的时候,那一瞬间并不仅仅是对宝物价值的追求,还有窥窃过去,渴望得知真相的求知欲在作祟。 我爬进棺椁内,蹲下来摸了摸玉盒,手感温润而又冰凉,实在是件稀罕的宝贝。 既然没有锁,我便很容易地就能打开玉盒,而玉盒里面如我所料,是一只尺寸略小一点,式样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盒。 如此反复了七次,摆在我面前的一共有八只羊脂玉盒,精工细雕,浑然天成似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忽然之间,好似当年沈千九所见的一幕也展现在了我眼前,心口一缩,顿时恍然大悟。 之前怎么没想到,焚香炉口中的“王爷”指的或许就是请沈千九到府上的那位王爷啊! 沈千九之后的一系列诡秘举止,以及他带着三个徒弟去倒斗的离奇经历,最后在墓室里惊悚又疑团重重的自杀,这一环又一环的核心,说不定就在于这一位明代晚期的王爷。 八只羊脂玉盒,也许一切的谜底就在这里。 帛 沈二在提到这八只羊脂玉盒的时候,我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十分微妙。 那是一种对遥不可及的宝物馋涎欲滴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这厮因为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对古玩虽无爱好却也略有研究,我当时就在好奇,连他这样没心没肺,毫无追求的人也能在提到一样东西的时候露出这种耐人寻味的表情,可见那样东西非比寻常。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想来也许就和沈二当时的神情如出一辙。不,应该说我的神情一定比他夸张许多。 因为那样东西如今就在我眼前。 八只羊脂玉盒摆放在一起,的确令人有种难以形容的赏心悦目之感,不过我是个不识货的外行人,无论它们多么精美绝伦,多么巧夺天工,我对这几只玉盒本身的兴趣远远没有它们背后所隐藏的那个谜团来得大。 现在,我极其渴望知道的是一个答案。 有七只玉盒已经被打开,只剩下尺寸最小的那只还没有开启。我深呼吸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把最后一只羊脂玉盒打开。 打开后,我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玉盒中有什么? 我原以为我能看到王爷当年给沈千九看的东西,我就是为这个目的才想打开这些玉盒的。 但是想必大家看到这里也已经想到了一点。 在沈二说的故事中,八只羊脂玉盒全部打开后,王爷最后取出了一只紫檀木匣。 而那只紫檀木匣正是西装男他们手里的那只,也是把我卷入这次倒斗件事中的源头。 所以,我眼前的玉盒中,自然是什么也没有。 我惆怅地靠在棺椁一侧,呆呆看着这些玉盒,心里头一下子空荡荡的,胃犹如被搅过一样难受。 难道它们的秘密就永难被世人所知? 焚香炉问我:“怎么了?” 我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我盯着最小的那只玉盒,忽然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这只玉盒的底部似乎比其它七只都来得厚一点。 我心里灵光一闪,拿起玉盒把底部的垫布扯下来。果然,下面居然隐藏了一块压石!我把压石抠出来,如我所料,下面是一个暗层,暗层里放着一张黄帛。 玉盒里的紫檀木匣虽被人拿走了,但没想到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张帛书。 帛书是古人在绢帛上用来记录重要而隐秘事件的东西,既然这份帛书被放在与主人休戚相关的玉盒中,随衣冠冢一起下葬,我想帛书上说不定记录的就是关于那位王爷的生平。 我的心情忽然间又死灰复燃,亢奋的情绪油然而生。 由于待在棺椁里实在不太舒服,我爬出棺椁,对焚香炉道:“把手电借我用下。” 焚香炉不声不响,把手电丢过来,我接住后,忙照着看帛书上的内容。 幸好那位王爷是明朝的人,那时候使用的小篆体我们现代人虽然阅读起来也有些困难,但我因为写盗墓小说的缘故,曾经也研究过一些篆体,帛书上的文字大致能看懂。这还要感谢秦始皇统一文字的大功劳。 古人写书用词造句精简,帛书上字数不多,却涵盖了大量的信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也记录在上面。而从这些事情中看出,这个王爷确实是个极其古怪的人。 这里我只能大致概述一下比较重要的部分,那些琐碎的日常小事即便叙述出来,我想大家也会看得不耐烦。 这个王爷生平没有正式的封号,当时的史官得到皇帝谕旨,不可将此人的任何事迹录入史册,因而帛书上才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了他生前的大小事情。但是帛书上同时又说,他的名号如果提出来,众人皆知,只是圣旨难违,记录的人不敢冒抗旨的风险,只能用一个代称来取代王爷原本的名字。 帛书上将这位王爷代称为“齐王”,不过在后文却多处漏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让我觉得这个齐王也许就是历史上那位倒霉的明朝皇帝,朱允炆。 我迫不及待地想求证自己的猜测,便对焚香炉说:“你有没有看过这份帛书?” 我以为他应该也跟我一样好奇,打开过玉盒,但是他却定定地望了我一会,摇摇头。 我大失所望地耸耸肩。其实我也是瞎猜,因为朱允炆和这个王爷根本不属于一个朝代,前后隔了近两百年,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个“齐王”手里头养了一批摸金校尉,但却数十年无获。一日,他请了一位堪舆大师到府上来做客,没想到彼此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王爷便留他在府中长住,奉为上宾,十分厚待他。后来,这位堪舆大师果然为王爷找到了一座千年古墓,据说里面葬有上古时期的秘宝。 之后,王爷听取了堪舆大师的意见,招贤纳士,建立了一支精锐部队,这只部队不是为攻城拔寨而用,而是一支庞大的摸金大军。 等时机成熟后,王爷便派出这支大军去寻千年古墓去了。 可是不久之后,日前招兵买马的事走漏风声,皇帝便怀疑他要造反,下旨将其圈禁,府中所有亲眷家臣皆发配充军。 这位王爷后来得了抑郁症,到死也没有等到那支摸金大军的归来。皇帝虽然后来也查明了来龙去脉,派人去寻,三年五载有余,却也没有找到那支摸金大军的下落。 按理说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行军千里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但那支军队却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大家猜测他们可能在千年古墓中全军覆没了。 皇帝后来下旨,赐“齐王”以亲王身份厚葬,送葬队一路运棺至此地,葬于“齐王”生前亲自督工为自己所建的地宫中。不过关于他的生平却完全的被抹去了,那支摸金大军也至此以后不得再提。 我想,这座墓中的一切之所以有许多模仿的痕迹,大概是因为“齐王”一生执着于倒斗的关系,把从他人墓中看过的东西都摆进了自己的阴宅中。 只是可惜,最后住进来的不过是一副衣冠冢。 我坐在台阶上,心里一时惆怅万千,五味杂交。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对我说的故事与帛书上记录的虽然有许多出入,不过我猜测,“堪舆大师”应该就是沈千九,至于两种版本哪个才是事实其实不太重要,因为过去的事经人笔笔相传,总有偏差。我不认为写帛书的人就一定据实记录,而沈二的那本破笔记本也可能有杜撰的成分。 我并不一定要知道全部的事实,只要了解有那么回事就成了。毕竟历史上的许多事,我们永远不可能了解透彻。 我长舒一口气,一时间有点找不着方向。只见焚香炉原本绕着棺椁走来走去一直在找什么,忽然,他却转头朝墓室入口——我们进来的那道门那里看去。 他紧锁眉头,目光异常锐利。 “怎么了?”我看他神色有变,心里也不由得一提。 就在我刚这样问的时候,我们之前穿过的那间耳室中竟传来清脆的“咯咯”声。 我忙跳将起来,浑身紧绷:“这什么声音?!” “起尸了。”焚香炉淡淡道。 我大惊:“你不是说那些棺材是空的吗?!” “我怕说里面有东西,你不敢过来。” “……” 靠,这只杀千刀的香炉,敢瞧不起老子! 我心里有点恼怒,同时又的确很害怕。我不是怕粽子,因为我觉得有焚香炉在,万尸穴里的粽子大军都能被清理干净,何况耳室里不过也就六十四口棺,六十四只。 老子怕的是万一粽子进到这个墓室,触动墓室里的机关,老子也许瞬间就变成弁庆了! 我正想问焚香炉怎么办,焚香炉却三五步地冲下台阶,他健步如飞,快得仿佛是一阵风,身形一闪,竟如一道影子般地掠过方阵,朝着耳室而去。 我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那一千两百步敢情是戏弄老子的了?! 小龙飞刀 我一时情急,跟着跑下台阶,想追上焚香炉——我精明睿智的头脑告诉我,跟紧他比一个人留在墓室里安全。而且手电筒在我手里,他一个人一头扎进漆黑一片的耳室,我也不放心(虽然说我的担心显然是多虑的)。 忽然,一道青光自耳室射来,直落在我脚边。我忙往后缩了半步,低头一看。 居然是我老爸送我的那把号称古滇国流传下来的青铜锻造刀,斜插入地砖中,刀刃边缘的砖面上成龟裂状。 焚香炉的声音从耳室中传来:“站在那别动!” 我撇撇嘴,蹲下身想把刀拔出来,却发现刀扎得太深,我丝毫奈何不了它。 这把刀原本被西装男他们搜身的时候摸了去,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寄还给了我,我记得是把它塞回箱子里了。既然它在焚香炉手上,可见那天从背后给我闷棍的人就是这只杀千刀的香炉。 娘的,老子本来还想找到元凶跟他算账,现在对象变成清粽子专业户的香炉同志,老子跟他较真,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手电筒的光发散出去,照着耳室的方向,只能看到里面一片片影子。不过我能辨认焚香炉的身影,他倏地跳上离门口最近的那口棺,摸出榔头高高地举过头顶,往棺材四角一锤一个敲钉子。 “咚咚咚”的响声有序地自耳室传来,伴着空灵灵的回音,在森冷的墓室里听起来异常瘆人。 这么十来下以后,我已经听得魂不附体,就差没直接跪下去。我眼睛直直地盯着焚香炉不敢放松,他这人悄无声息,我就怕那钉棺的声音一旦停止,他的人也会跟着突然消失不见。 此时,我发现焚香炉的背后,有两团晃动的黑影已经朝他围了过去。 我心里一慌,大叫:“香炉,后面!” 我是不由自主地喊出来的,喊完后才发现声音惊天动地,穿透了墓室里那股阴森森的气息,往四面八方扩散。 也就在这一秒不到的时间内,焚香炉转身拔出石刀扎进黑影的“头部”,而后把那只“怪物”的脑袋整个拧了下来,再抬脚倒勾住另一只“怪物”的脑袋,也干脆利落地拧断下来。那两团黑影倒下去的同时,他也半蹲地落到了地上。 这前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接着,他闪身到墓室门边,启动机关,在里面主墓室的门封闭前,他身形一飘,钻了进来。 墓室的门在一阵沉闷的轰轰声中关闭了,我正想松一口气,却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 只听焚香炉冲我叫道:“拖油瓶!离开那里!” 这是他说话声最响亮的一次,我惊魂未定,只见脚边正有一团团黑影贴着地面涌过来。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龙虱!! “到棺材上去!”焚香炉叫道。 可惜他叫得晚了,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拔腿就逃,等听到他在喊时,我已经跑到棺椁的反方向去了! 刚进墓室的时候,我们就看到墓室中有环状的水槽,里面的水浑黑污浊,焚香炉曾让我不要靠近水槽,那时候我还未曾想过水里有什么。 如今,这些龙虱正是从水槽里爬出来的,好像这里的水槽专门就是用来养它们的,这些龙虱的个头都比在万尸穴中看到的大! 情急之下,我也没什么经验,这时候脚动得比脑子快,只知道龙虱从哪里涌过来,我就往没有龙虱的地方跑。 兜兜转转,我急得早没了方向,只一个劲地怪叫。 焚香炉忽然道:“糟了!” 我一愣神,发现自己早已奔下台阶,跑到方阵中来了! 我愣住了,龙虱可没愣住,这一短暂的停留,便有大量密密麻麻的水虱子已经涌到了我脚边,我四处一看,竟被包围在龙虱群中! “妈的,这些死虫子咬人疼不疼啊?!” 心想这下完了,别说在这里当陪葬,估计连白骨都不会留下。这些龙虱倒是很会察言观色,焚香炉也在那站了半天,却没一只虫子去找他,都冲我这边来了! 娘的,碰上个避虫专家,原来对自己一点没好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眼见龙虱排山倒海似地掀起虫浪翻滚过来,我已经绝望了,忽然,焚香炉影子一闪,朝我扑过来,以神风鬼手之势将潮涌一般快要吞噬我们的虫浪打得溃散! 我被他那股冲劲撞得人仰马翻,跌在地上。只见焚香炉此时苍白的面孔如冰凉的玉雕而成,脸上毫无惧色,双目清冷,目光仿佛能活生生地把一切焚烬,简直比古墓中出没的鬼魅还令人胆寒。我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做到的,直觉那股凌厉强悍的架势连地狱恶鬼都会惧怕。 老子简直看傻眼了! 龙虱估计也傻眼了。 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仿佛见了克星一样退避三舍,焚香炉双手撑地,躬身罩在我身上,嘴里含着不知何时从地砖里拔出来的所有者是在下我的古军刀,目光森冷盯着四周。方才要靠近我们的龙虱没有再涌过来。 我一愣一愣地看着焚香炉,他这姿势就像是一只刚刚捕获到美餐的黑色猎豹,当然,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我,也不在那群恶心的龙虱。 我此前料得没错,焚香炉果然有驱蚊除虫的功能,我们四周的龙虱立即树倒猢狲散地四处窜逃,不一会儿便纷纷退回水槽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子这下心定了,大喘一口气,庆幸总算有惊无险。 焚香炉把古军刀塞进了我的衣服里,我看他的神色并没有缓和下来,觉得情况不容乐观:“怎么,还有什么?” “嘘!”他捂住我的嘴,紧锁眉头十分严肃。我睁大眼睛到处乱瞧,但是四周昏黑,什么也看不见,手电筒也不知飞哪儿去了。 焚香炉小声在我耳边道:“不要大声说话,就是你刚才一叫,才会惊动水里的龙虱。不过,这里还有别的机关。” 吃一堑长一智,焚香炉此刻说什么,我便应着点头,乖乖的不敢再发出声音。我们保持着他上我下的姿势(各位请不要想歪了)足有十多分钟,他不动,我也不动。 焚香炉闭上眼,我看见他露在帽子外的耳朵在微微地动,他很机敏,四周一有什么动静或许就能立即捕捉到,而我则什么也听不到。 手电筒的光还亮着,虽然脱手,但应该就滚在我们附近。光线从我们脚边照来,焚香炉的帽子边缘和耳朵尖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雾,汗从他的脸颊滑落,淌在我脸上。他的眉梢眼睫,此时此刻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人,总有股让人说不清的味道。但是如此近距离之下,我发现,他的五官还蛮好看的。 我被他捂着有点透不过气,想出声提醒他,他却好像察觉到什么,忽然睁开眼朝一处看去。 我们的右侧传来低闷的石板挪动声,我转头去看,方阵中有一块方砖正在移动,慢慢地露出一个漆黑的开口。 开口中渐渐浮出一个垂直朝上的喷泉嘴状的东西,我估计那是弓弩一类的机关,但是造型很奇怪,似乎是往天顶上发射的。 焚香炉出手迅捷,那一手精准狠绝,简直令人惊艳。 人家古龙笔下的“小李飞刀”独步天下,排列十八般兵器之首,令武林各大高手闻风丧胆。我看焚香炉那一招应该叫“小龙飞刀”,横行古墓,也可在倒斗工具里排在第一位,看了这叫人惊心动魄,老子小心肝莫名其妙地颤了好几下。 在“喷泉嘴”还未完全浮上来前,他对准那里将石刀投射出去,一刀扎入“喷泉嘴”底盘的缝隙中!似乎刚好卡住了下面的齿轮,石板和弩口“咔”地一声后不动了。 如此干净利落,强横霸道! 而焚香炉面不改色,淡淡道:“你启动了‘天女散花阵’,弩口朝上,一发千矢,落下来我们无处可躲。” 我猛地点点头,听他的声音知道情势凶险,但脑子里忍不住想,这个“齐王”可够爱折腾,摆个阵还搞那么多噱头。 天女散花……会不会一会儿再来个暴雨梨花? 接下来同样的动作焚香炉重复了五六次,可是慢慢的那些“喷泉嘴”浮上来的速度越来越快,间隔也越来越短。 方阵几百来块砖,也许每一块下面都藏有这种机关,我听香炉的呼吸声渐渐浑浊起来,担心他再耗下去会招架不住。 我朝上面棺床瞟了一眼:“喂,我们躲棺材里去!” 焚香炉正投出一把“小龙飞刀”,回头来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棺椁,一把揪起我的衣领子,把我拉起来:“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已拽着我爬上台阶,我七荤八素地被他拖进了棺材里,只听外面一声刺耳的尖啸。我们急忙把棺盖合上,不然一会箭矢如狂风骤雨砸下来,我俩直接被扎死在棺材里。 棺盖上一阵噼里啪啦作响,隔着沉厚的石棺,听起来有点闷。不过很快一切就静了下来。 进棺材是我提议的,但进来后我又有些后悔。 一副棺,里面躺两男人,簇拥在一起,头并头,脚靠脚,万一给闷死在里面,若干年以后盗墓贼开棺发现我们,那真不知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棺材里的二人世界 我和焚香炉经过刚才一番奔命,此时都顾不上说话,喘着粗气大有虚脱之感,棺椁里面充满了我俩错落交叠的呼吸声。 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那是从焚香炉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俩靠得很近,他身上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似乎有凝神的作用。 我缓过神来,定了定气,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焚香炉的回答让我瞠目结舌,“我上次到这里,在棺材里躺了两天。” 后面他不说下去了,我很难想象在棺材里躺上两天是什么滋味,急道:“结果你不是出去了吗,用什么办法出去的?”说完,又差点接不上气,只觉胸口猛烈地起伏,我像一条被浪卷到了沙滩上濒临死亡的鱼一般大口大口贪婪地消耗着棺中有限的氧气。 焚香炉的呼吸声虽比我轻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我感觉到他时缓时急的气息几乎就贴着我的耳廓吹上来,幸好是暖的,让我知道他是个大活人,并不是表面那样冰冰凉凉。 这不打紧,要命的是老子下面的玩意被什么东西顶着极为不适,尴尬得我面孔发热。 我忍了忍,忍不住了:“这棺材里空间挺大,我们,换个姿势?” 焚香炉却道:“别动。”喘了两口气,再低低地说,“有机关。” 娘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到处有机关,设计这些的阴脸胚子是何居心呢! 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索性躺尸体。 焚香炉又道:“我进来时把手电筒带进来了,你找下在哪里。” “哦——” 焚香炉少许挪动了一下身体,腾出空间让我能伸展双臂。我两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摸,他道:“别碰到那只玉盒。” 我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继而发现手电筒被压在我身体下面,位置刁钻,我在平躺的情况下手很难扭到背后伸进去把它挖出来。我试了一下,手电筒可能被破烂的衣服勾住了,拔不出来。 “啧,手电被我压在下面了,拿不到。”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哪里?”他问。 “腰这里,好像衣服勾住了。” 刚说完,只觉一只有力的手臂灵活地伸进来,揽住我后腰,手掌勾着腰侧,托住腰身,轻轻地把我往上抬起了几寸。 “试试看能拿到吗。” “……我试试啊。” 背后多出了几许空隙,我的手便能伸进去,摸到手电筒冰凉的金属壳子,扯了扯,总算把它拿了出来。 两人的气息混在了一起,一股莫名的骚热泛上我脸颊,焚香炉这家伙呼出的气都带着股淡淡的香,着实销魂得让我这大老爷们心里边瘙痒。 我定了定神,说:“好了。”焚香炉再轻轻地放下我。 打开手电筒,我没想到焚香炉就在我身上,不过他用手撑着没有压住我。 他的鼻子跟我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我看见他满脸在淌汗,闭着眼睛,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汗水,一滴滴我都能清晰地数出来。 我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焚香炉不吭声。他身体微微晃着,然后往我边上一斜,躺了下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棺椁里便慢慢静了下来,我们都不说话,肩碰肩并排躺着,沉默地呼吸,仿佛像是激情过后的释然,一时间气氛沉闷而又让我觉得莫名的微妙。 怎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静了很长时间,焚香炉突然开口道:“我放在你身上的那把刀,你保管好,别弄丢。” 我皱了皱眉头:“咳咳,我说……这刀的物主好像是我?” “这把刀……”焚香炉顿了顿,说,“是我送给你爸爸的。” 我大吃一惊:“你认识我爸爸?” “嗯。”焚香炉轻声道,“他曾经帮过我,要我日后救你三次作为报答。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他,只有这把刀留给他作为物证。” “呵呵。” 娘的,这戏码也太狗血了,谁写的呢! 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给我寄过不少古董和拓本,所以我猜他可能是考古爱好者,常年东奔西跑,三年不归那是常有的事。我老妈就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革命最终还是离婚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等了片刻,焚香炉道:“很久以前,你可能还小。” 我脑筋转了转,一开始没察觉到有什么古怪,仔细一推算便很是费解。 焚香炉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却在很久以前就认识我爸爸。难道他认识我爸爸的时候还是个十几来岁跟着业余考古队打酱油的小屁孩?老爸这不是在诱拐儿童吧?! 不过,如此一来,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一路来,我为什么能屡次受到照顾,当了个名副其实的拖油瓶还一点不遭人嫌。 感谢伟大的父爱! 我心里对焚香炉的猜忌并没有完全解除,但知道自己早已开始动摇。 借着这个机会,我不好意思地说:“既然这样,至少在你救我三次以前,不会害我,是吧?” 焚香炉沉默片刻,道:“已经用了两次。” “什么?”我不淡定了,“喂喂,刚才那种不算啊!还有之前在墓室里的统统不算啊!”想来想去,最多就是山洪的时候,焚香炉救过我一次,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打铁需趁热,我正色道:“这事我觉得咱俩必须说清楚,救不救应该我说了算数,这是我老爸留给我的福利,不能凭你口头上说一句就当消耗了两次。你睁眼说瞎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赖账。” 焚香炉一言不发地看着棺顶。 要是跟人吵架,我想别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能不露声色活活把人气死那叫高手中的高手,而他绝对是能把人气得死去活来那种。碰上这种闷葫芦,唾沫横飞说烂了嘴也逼不出他一句话,脸上也没有表情,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说急人不急人呢? 我想缓和了语气再讨价还价,焚香炉却又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道:“拖油瓶,你以后还是不要跟倒斗的人扯上关系。” “我不是被你打晕了劫持来的吗?”想起脑袋上的包,我哭笑不得,心里总还有些窝火。 焚香炉静了很久,目光有些呆呆的,不知在思索什么想得那样出神。接着,他道:“一旦跟我们这些人牵连在一起,对你对我们都不利。” “为什么?”我莫名道,“是你把我牵扯进来的,你应该负责。” 焚香炉闭上眼:“拖油瓶,你身上有一个——” 声音忽然消失了,“一个”后面没有下文。我等了半天觉得不对劲,转过脑袋拿手电筒照去,焚香炉闭着眼,嘴巴紧抿,没有声息。我心下一沉,推了推他,没反应。 “香炉?!” 我用肩膀推推他,他脑袋一歪,软软地倒在我肩头上。这下,我心里没谱了。 焚香炉看来是昏过去了,我最后的靠山熄火了,而我们还被封闭在一口棺材里,仅剩的空气不知能让我们耗多久。 一下子四周静悄,只剩下我自己低沉的呼吸声。我很害怕,焚香炉也许会就这样永睡不起,而我恐怕剩下的时间也不多,早晚也要给闷死在棺材里。 我六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恐惧感油然而生,仿佛是死神的爪子已经扼住了我的咽喉,慢慢地让我窒息而死,那是很痛苦的死法。 我心有不甘地咒骂了几句阎王老子,却又没辙,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一下子疲累困乏得只想安心睡过去,但我知道这一睡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时候不禁想起白大褂此前开的玩笑,我想,我跟焚香炉要就这么睡了一个棺,那真是成何体统,老子跳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会产生一些渺茫的希望,强烈地渴望着能活下去。我想想不成,不能就这样等死。我用力咬了下嘴唇,咬出一口血来,挣扎着想尝试下能不能坐起来。 焚香炉之前一直绕着棺椁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他说棺里有机关,我想他也许就是在找机关。 一个月前,他能从这里脱身,那就说明现在我们还有绝处逢生的一线希望。 棺椁本应是放置墓主人的遗棺,所以里面的空间还算是比较宽敞的,我勉强能缩着身子坐起来。 我拿手电筒照着四壁,想找出机关所在。但是想想又觉得希望渺茫,焚香炉比我仔细得多,他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我不知道我需要找多久,而棺椁里的空气正一点点地消耗贻尽。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一边找,一边慢慢挪动,不料膝盖磕在一个硬物上,疼得老子龇牙咧嘴。 低头一看,原来膝盖骨头撞在了羊脂玉盒的角上面。 我盯着玉盒看了一会,忽然突发奇想,觉得自己说不定发现了什么。 刚才,我是把玉盒一只一只拿出来的,其它七只分散在四处,但最外面那只最大的,我却始终没有动过它的位置,也就是说,它依然摆放在棺椁的正中,我最初看见它时的地方。 我心里酝酿着一个想法,咬一咬牙,决定姑且一试。反正也别无他法,大不了挂了,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于是,我咬着手电筒,双手捧住那只最大的玉盒,慢慢地把它拿起来。 在把它捧起约有一寸左右的时候,棺底下忽然震动起来,外面响起和刚才一样噼里啪啦的响声,“天女散花”似乎又被启动了,要不是头顶上有棺盖挡着,我现在估计浑身插满了箭矢。 我把玉盒拿开后,看见一块四四方方的砖突起了几厘米。 继而我便想到,玉盒放在这个位置,可能就是用来压住这块砖,而这块砖就是触发外面机关的一个开关。如果盗墓贼开棺,因一时贪财而把它拿走,马上就会葬身此地。 设计它的人甚为阴险歹毒,我要是真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要找这位仁兄谈谈。 但同时,我又绝望了。如果它只是触发外面机关的作用,那我还是没有找到脱身的办法。 不过有时候,现实往往比小说中写得还离奇,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我要是没脱身,又怎么能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给大家看呢? 没错,在我几近放弃的时候,情况又出现了转机。 棺底下震动了一会后,停息片刻,忽然又大幅震动起来。棺椁一端,底下的石板突然缓缓移动,石板下面竟露出了台阶! 我心头一阵狂喜,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忍不住默默叹道:香炉,我们有活路了!娘的,老子其实不嫌弃跟你睡一个棺,只是老天爷不准许咱们误导后人啊! 我爬回原处,看了看焚香炉的情况,他完全昏死过去了,我感觉他任凭我怎么摆布也不会有反应的样子,心里着实担忧。 “之前你背了我两天,这次就当我还你的吧。”我叹了口气,把焚香炉拽起来挂到背上,看了眼棺椁那端的逃生出口,咬咬牙,一鼓作气往石板下爬去。 焚香炉看起来瘦巴巴的,背着果然很轻,他身体柔软地贴着我的背,脑袋耷拉在我肩膀上,气息微弱,而飘来的阵阵沉香却越发浓郁,我也不知怎么搞的,脸上竟微微地热了起来,心神有点恍惚。 这杀千刀的香炉,醒着的时候鬼见了他都绕道,没想到睡了却跟女人似的柔软,敢情身上还带了诱人思□的迷迭香?一大爷们把自己搞这么香干什么呢?! 后面的一段经历没什么好写的,我便只粗略地交代一下。 我发现了棺椁底下的出路后,背上焚香炉沿着台阶往下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接着是一条笔直的通道,约莫半个钟头,通道尽头又出现朝上的台阶。我背着焚香炉,磕磕绊绊地往上爬,在快要精疲力竭的时候,走到了台阶尽头。 那时候手电筒的光已经暗淡得几乎消失,我照了照,只能看出顶上是一个长方形的洞口,爬上去,又被一块大石板挡住了去路。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时候人还哪有心思慢慢想办法,我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放下焚香炉,用手电筒去砸石板,用肩膀去撞,各种毫无理智的挣扎。 不过,我也不知为什么,在折腾了一会后,石板却忽然自动翻起来,紧接着一团黑影子掉下来,落在我怀里。 我一惊一乍,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定睛一看,啼笑皆非。 居然是黑驴蹄子! 我已经不知怎么形容看见这玩意的心情,只觉神经错乱,真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活人。黑驴蹄子是用来对付粽子的,居然有人把它扔给我! 此时,上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娘的,那粽子没动静,八成有点道行,黑驴蹄子不管用啊!” “是黑驴蹄子过期了吧,让你别乱捡路上的东西。” “滚你娘的,黑驴蹄子还得保质保鲜不成??” 这两个声音我都认识,前一个是白大褂,后一个是草皮头。 接着,一个更为年轻,音质清透干净,而又干脆有力的声音道:“是空棺,下面有路。你们退开,我下去看看。” 我听出这是张睿的声音。 一束光从顶上照下来,我不由得眯起眼抬头看去,光晕边缘出现一个孤拔的轮廓,身形高挑,臂膀修长,肩头饱满而宽厚。轮廓分明的脸,风雅斯文得极致。大概是我绝处逢生,终于又听见活人说话的喜悦心情所致,不禁觉得那声音中渗透了几丝淡淡的温润,如甘泉一般沁入心脾。 我怕他们一会再用对付粽子的招数来对付我,忙招手:“张睿,是我!” 张睿错愕地看着我,表情跟见了粽子差不多:“李琅玉!” 九龙壁画 “你怎么跑到棺材里去了啊,小哥!我们差点以为里面是只粽子呢,还是只脾气特暴躁的粽子,唉唉!”白大褂大惊小怪道,他说爷我暴躁,我想评理不过没这闲工夫。 我挥挥手,表示别废话了,快帮老子离开这。 张睿和白大褂把我拉出棺材,我跌在地上躺了会儿,奄奄一息说:“还有香炉,在下面石阶上呢,快拉他上来。” 张睿和白大褂面面相觑。白大褂问:“香炉?明器?金的银的玉的还是青花瓷的?等等,怎么听起来像活的……” 我脑筋被他念晕了:“不是,是龙小爷。” 张睿一听,立马奔到棺材那里,跳下去去找焚香炉。白大褂瞅着我直摇头:“小哥,你可真会给人取绰号,之前你还叫我‘老白’,我名字里没有‘白’字啊!不知我这‘老白’有什么典故?” 谁让你总喜欢穿白大褂,我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翻翻白眼:“忘记了,大概是你皮肤白吧。”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白大褂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哟,”他摸着自己的脸皮,喜滋滋说,“嘿嘿,我这两年保养的好,还真白了不少。” 都说个头大的心思细腻,白大褂原来也这么注重外表,怪不得倒个斗还穿件雪白的大褂,从头到脚比张睿还整洁。 那头,张睿和草皮头合力把焚香炉拖上来,焚香炉毫无知觉地倒在张睿身上,我看着心里一颤一颤,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这关,自我安慰道,这人身手如此了得,能长年往斗里进进出出的都命硬着,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张睿叫到白大褂:“老榛,给小爷看看伤势。”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2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心想这里至少还有个蒙古大夫在,也就放心了一些。 趁着白大褂给焚香炉查看伤势,我彻底瘫在了地上。张睿走过来到我身边:“那个下口通到哪里?” “通到一个椁室,不过里面什么也没有,棺材是空的。”我想了想,“哦,对了,我看见你们说的上次跟焚香炉进去的那五个人,都死在墓室里了,焚香炉说他们是贪财,摸金的时候中毒而死的。” 张睿不予置评,皱起眉头像是在斟酌我的话。 我看此人到是一潭深水望不透,心细如针,估计什么都瞒不过他。焚香炉说他们三个当中有一个是假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主观希望张睿不是焚香炉说的那个人。 我犹豫了一下,道:“焚香炉应该不会害我们,他神通广大,在古墓里是我们大家的保障,我们应该信任他。” 张睿的表情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看着我,半眯着眼隐隐约约勾起一丝不咸不淡的笑容:“你们在椁室里发生了什么,进去出来那么一会工夫,你就变了。” 我懵懂地眨眨眼,被他这一问,莫名尴尬。 张小哥遣词造句十分有水准,听起来淡淡的一句话,好像藏了什么深意。我莫名其妙的竟觉得他问的是,你们在墓室里偷鸡摸狗了些什么…… 他这句话怎么细细一分析,很别扭呢?! 我正这样想着,白大褂竟还添油加醋:“啧啧,我说小哥,看看你把小爷折腾成啥样,哎哟喂,作孽!” 我气得龇牙,娘的,他昏死过去了一了百了,折腾的可是老爷我啊! 我道:“老白,下面有条道,笔直的,不长不短,你去把他送回去再背过来看看,就知道有多作孽了。” “哟,还是你背他过来的啊,哎呀呀,生死关头,不离不弃,此情此意天地可鉴哦!” “……”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死老白,哪壶不提哪壶开呢! 转过头来,张睿脸色不大好看,盯着我,我心里发毛。 “咳咳,那个什么……墓室里有机关,我们被关在棺材里差点闷死,后来我偶然发现了棺底下有条出路。”所谓越是掩饰就越说明有问题,我看我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便想快点转移注意力,“你们呢?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看四周,像是一个石室。张睿道:“这里是分布在另一条墓道上的一个配室,墓门关上以后,我们本想试试从外面能不能再打开,但是找不到机关。后来草皮头想起身上带着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那张信纸,我想你看过,信纸上画了一个鬼面符。 我愣了愣,张大嘴:“天,我知道了,你们劫持我就是为了那东西吧?你们没对桐伯下手吧!” “小哥,是桐伯对我们下手了!”白大褂扬声嚷嚷起来,“那老头子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他娘的那只木头匣子都给他摸去了,要不是这样,我们才不会再来找你!” 我错愕地看向张睿:“匣子被偷了?” 张睿道:“匣子本来锁在一只保险箱里,收在我大哥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桐伯逃走了,我们猜测可能是他偷的,除了我们自己人以及你,只有他见过那只匣子。而我们知道的唯一和桐伯有关系的人只有你,所以,只好让小爷把你带来。没想到,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以为我是装糊涂?” “我们怎么知道,你跟你老子不一样,完全是个局外人呢。”白大褂摊手道,“感谢小爷为你担保吧,不然你早被老程做掉了!” 我愕然,张睿补充说:“程老大在你身上找到了那张鬼面符以后,认为你没用处了,本想在树林里杀人灭口。小爷保下了你。” 我恍惚地点点头,不免有些后怕,要不是焚香炉,看来老子已经横尸野林被野鸟啃得稀巴烂了。 张睿不像在编谎话,不过我还是将信将疑。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桐伯认识多年,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经营古董店的小老板,为人和善健谈,但若他藏了一手,此时我回想起来不禁心寒。 我想起一件事,问张睿:“那天酒吧里穿西装的那个男人是你大哥?”其实我不确定张睿当时在不在其中,那天包房里昏暗,又那么多人,我不可能每个人的脸都记得。 不过焚香炉提及的“张老板”,张睿也姓张,我想两者总有关联。 张睿的表情有些复杂,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我不懂他这是在犹豫什么,而他果然避开了这个问题,道:“言归正传,我们发现那张纸上画的鬼面符上隐藏了一条路,就顺着上面的指引到了这里。这条墓道隐蔽在另外两条墓道的狭缝里,要不是鬼面符,我们未必能发现它。” 我看出张睿有心隐瞒什么,便不好再刨根问底。老子是个识时务的人。 我转而问:“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墓被盗过,值钱的东西能拿的都拿光了吧,而且你们看上去不缺钱。” 张睿不答,招呼草皮头过来,要他拿出那张鬼面符。 草皮头摸了半天,把纸头掏出来,果然是桐伯留给我的那封信,不过信纸少了上面半截。 张睿把纸拿到我面前:“这张纸只有一半,另一半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时候,我暗暗做了个逻辑推算。 我从小桐那里拿到这封信后,揣在怀里回家,在家门口被偷袭。现在我确定偷袭我的人应该是焚香炉,而他惯于独来独往,行事也十分谨慎仔细,必然应该检查过我随身带的物品。可是从刚才张睿的话里推测,信是罗刹男从我身上搜出来的,也就是说,焚香炉在张睿他们之前已经见过那封信,然后把那行字的部分藏起来,又把剩下半张放回我身上。 我想焚香炉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用意,事后得要好好问问他。他跟张睿他们不是一路的,而我此刻也想帮焚香炉隐瞒。 于是我摇摇头:“这信是桐伯的曾孙给我的,本来就只有半张纸,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可能是桐伯在一叠信纸上画好之后,撕下来时就只有半张?我们有时候也会这样吧,记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撕下一小片。” 张睿略微蹙眉,表示质疑。 我忙又道:“不过,我不知道桐伯为什么画张鬼面给我,它跟这个古墓有关?” 张睿点头:“那只紫檀木匣打开以后,里面某一面上刻着这样一个鬼面。”他似乎想到什么,忽然顿了顿,“那幅壁画!”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疾步走到墙边把靠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焚香炉扶起来,像是急于求证什么,行事匆匆的,招呼大家道:“我们回刚才那条墓道,壁画一定有蹊跷!” 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到一条拱顶的墓道中,这个墓道修建成分节式的,悬梁结构极为复杂,我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风格。两边有很深的沟,不过没有水,似乎不是水槽。 而墓道两边的墙壁上都有壁画,色彩鲜艳绚丽,从一头到另一头,填满了整条墓道的墙壁,似乎是一气呵成完成的。 古墓中的壁画一般都有着与墓主人相关的喻意,或是叙事,或是信仰,又或者是用来隐藏一些秘密。 譬如说,密码文可以是看起来一串毫无意义的文字或数字,但其实里面隐藏着信息;藏头诗可以是极为普通的赞美山水,但首尾却藏着暗语。 壁画也有这样的用途。 这里两边墙壁上的壁画粗略看来是对称的,不过有细微的差别。画的内容是一则传说故事。是说黄帝在梦里梦见传说中的华胥国,那里山水秀丽,物资富足,宛如一个世外桃源,是个犹如极乐仙境一般的地方。天空中,九条金身游龙穿梭于云层之中,金芒四射,玄幻壮观。龙啼一声威振四海,天地为之色变。黄帝醒来以后便下令铸造祭祀铜鼎。 壁画最后讲述的是铜鼎铸成后,黄帝果真见到了梦中的金身游龙,九龙盘绕,遮天蔽日。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故事看完了,我又有些无所事事,搭着白大褂的肩,他很有意见地瞪了我眼,我笑笑表示爷我不行了,靠会儿不成么。 离我们几步开外,张睿眯着眼,嘴角边露出那种熟悉的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这样笑的时候,每每让人觉得很是销魂。 他道:“天有九重,而龙生九子,要是一一对照,《太玄》中说,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晬天,六为廓天,七为减天,八为沈天……果然第八条龙为逆鳞。” 我一边听,一边汗颜,这张小哥的眼力非凡人可比,那些龙上的鳞片画得极为细致,数都数不清,而且墓道里光线不足,他到还能看出哪条龙是逆鳞。 白大褂嘀咕说:“啧,这位仁兄果然是想要造反,只不过被皇帝先下手为强了。” 我已经在椁室里看过帛书上写的墓主人生平,不由点点头。 此时,张睿放下焚香炉,沿着墙壁摸索过去,到一处停下,忽然得意地笑了:“哼,找到了。” 他是谁?! 机关中有一种叫“藏龙双合璧”的机关,利用空心砖的特点,把机关安置在砖内部,与砖融为一体。 它有两重作用,如果有人从外面直接破坏砖面,就会触发“死门”,那那个人就得去阎王那儿报到了。但它还隐藏了另一道“活门”,如果在不破坏砖的情况下能触发“活门”,就能逢凶化吉,安全解除机关,并开启一道暗门。 这种事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所以我听说盗墓贼碰上这种机关,要么想法子避开,不然便是必死无疑的事。 张睿有一手绝学,后来我知道这手绝学是他师傅——倒斗界的一位宗师级人物独门独派关门传授给他的。 “老榛。”张睿一喊,白大褂马上唯唯诺诺到他身边。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张睿在喊白大褂时,那种微妙的语气,之前张睿在叫白大褂给焚香炉检查伤势时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一点很能说明这两人的关系。 我隐约觉得这两人可能认识已久,并且有主次之分。本来,张睿就有几分名门子弟的架子,加上他又说“张老板”是他大哥。而白大褂明显是给“张老板”打工的。 白大褂到了张睿跟前,摸出一副皮质的卷包,铺开来,里面有许多小插口,竟插着长短不一的刀片。 张睿三根手指夹起两片,往墙壁的鳞片缝隙里慢慢推进去,刀片薄刃被轻轻插入墙壁里,张睿的手指一发力,便掘下一小块墙土。 要不是他力大无比,常人难以动得了尘封百年的墙土。 墙上赫然多出一个圆整的小孔,简直像圆规画出来的。张睿再把一根食指从空洞中伸进去,然后他耳朵贴着墙壁,估计是在听砖墙里的动静。 约莫三五分钟过去,他把手指拔出来。与此同时,我们听到墓道的一端传来轰轰的响声。 张睿望了一眼,轻轻一笑:“果然。” 我看看墙上留下的小孔,忍不住道:“这种‘双合璧’里面隔了两层防盗层,一般人都奈何不了,你这么容易就破了里面的机关?还是它实际上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 张睿抱起焚香炉,淡淡道:“一般人不是奈何不了,只是没有办法碰到里面的机关,除非破坏整块砖。” 白大褂过来拍拍我,说:“小张十根手指头都是宝,你要不要以后跟着他学学,很有用处的。” 我问:“他练了几年?” “大概……十几年吧,现在什么都要从娃娃抓起嘛。” “那我看还是算了。”我毫不犹豫道。 张睿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忙道:“我不是挑剔你这门绝学,真的。” 张睿笑了笑:“快走吧,你想知道的答案,应该就在前面那间墓室里。” 我们来到墓室中。 白大褂嚷嚷说:“他娘的,绕来绕去,这回总应该见到那老妖怪的庐山真面目了吧!” 我好奇:“什么老妖怪?” 白大褂神神秘秘地说:“就我们了解的情况,葬在这里的家伙到死的时候他娘的活了整整两百多岁,不是老妖怪他还能是神仙么!” 我被他说得心里有点发虚,一直觉得这墓主人搞那么多阴森恐怖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善类。此前我也想过一种可能,现在想来,忽然觉得那也可能是真的。 我们一走入墓室,注意力就立刻被摆在正中的那副碧玉棺椁吸引了。 墓室不大,陈设简洁,因而摆着这样一副贵气十足的棺椁,显得十分突兀。 玉棺剔透碧绿,上面的刻花华美雅致,侧面绘制彩画,棺盖上则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黑曜石,富贵奢华。 那些黑曜石如果一颗颗挖下来卖恐怕值不了多少钱,但是谁要是能把整幅棺板带出去,那恐怕是天价了。 这应该也是令以前到过此地的盗墓贼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地让它依旧摆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我们立即就发现,墓室的一面墙上有个突兀的洞。 白大褂骂了句:“他娘的,有盗洞!”紧跟着张睿和草皮头的表情也略有变化。 我不知道那洞是焚香炉以前挖的,还是比他更早的时候已有人到过这里,总之,被人捷足先登,张睿他们必然非常恼火,而这些与我无关。 我看见玉棺一头没有雕花,而是刻着字,便走过去。当我看到那上面刻着棺椁主人的生辰名号时,大为震惊! 如果上面刻的内容属实,那这个人整整活了两百一十岁!而且,他是历史上一位极其有名的人物,如果我把他的名字写出来,读过中学历史的人肯定都知道。而在最后一行字中,我看见了这个人的谥号“齐明王”。 原来“齐王”的遗体不在那个圆形墓室中,而在这里! 想来,齐王……不,应该说,将齐王的棺移至墓中的那个皇帝才是真正怕别人找到齐王尸体的人,于是设计了这么多迷局,而把真正的棺椁放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墓室中。 如此来说,是不是尸体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对,这位齐王本身就是一个谜。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墓中有那么多邪门的东西,因为齐王自己就很邪门。 我盯着玉棺上的字,不由得背脊发凉,扯了扯白大褂:“这人……怎么能活那么久,而且,居然是——” 白大褂道:“是不是真的,我们也讲不清楚,又不可能坐时光穿梭机去明朝看一看。不过如果这里面真是他,那明朝的历史,啧啧,里头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考古学家考证起来恐怕要给一夜气成白发魔女!”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脚下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一些。张睿他们准备开棺,我忽然有点不想见到里面的古尸。 白大褂这时候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盗此人的墓?” 我摇摇头。 白大褂说:“这人倒斗捣腾了一辈子,其实只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凤凰涅槃。” “啊?”我不明所以。 “你知道‘凤凰涅槃’代表着什么?”白大褂卖弄地问,我自然是清楚的,不过看他急于表现,便装作无知地摇摇头,并表示极其渴望他赐教。 他一边摇头感慨,一边说:“凤凰涅槃,佛法里讲的是凤凰在火中得到永生。这老家伙一生都在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方,不知道你有没注意到这座墓中有很多象征符号,都是象征着永生不死啊。” 凤凰浴火重生。 听了白大褂的话,我不禁想起沈二讲的那个故事最后,沈千九在墓室中自焚而亡,不知和这个有没有关系。也许两者毫无关联,但我又隐约觉得它们可能有联系。 白大褂继续说:“张家有本秘籍,上面记载了历史上确实出现过‘凤凰涅槃’这样东西,而那东西上刻着长生不老的办法。老妖怪一生致力于倒斗,据说真的在一个古墓里找到了‘凤凰涅槃’,而且把拓样带了出来,不然他怎么能活那么长岁数。” “你们信这种东西?”我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厌恶,“难道你们也想找长生不老的办法?” “世上根本就没有能长生不死的东西,违反造物的法则,必然会受到天谴。” 一个低冷清淡的声音响起,我看见焚香炉不知何时醒了,摇摇晃晃正朝我们走过来。 他到我们面前,脸色很不好,似乎身体非常虚弱的样子,我想扶他,他却摆手拒绝。 焚香炉冷冷淡淡看了眼碧玉棺椁,对白大褂说:“我说里面的东西你们看了也不会要,它虽然就是那份拓本,但对你们没用。” 白大褂笑呵呵说:“小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让他亲眼见了死了心罢。” 我反感道:“看不出来,他这么想要得到长生不老的办法?”同时,我又觉得张睿不像这种人,尽管我对他并不是十分了解。 “他要的不是长生不老,也不是什么凤凰涅槃的拓样。”白大褂摸了摸衣服口袋,神色好像带着几分惆怅,“这事跟十五年前张家组织的一次大范围倒斗活动有关,他姐姐参与了那次倒斗,后来死得不明不白。小张他要的就是一个答案。” 我不解:“既然是倒斗,在古墓里离奇死亡是常有的事吧?” 白大褂摇头叹息:“唉,这事儿三言两语跟你讲不清楚,不过跟你也没关系,你就当没听我说过吧。娘的,老子真他妈想抽根烟,唉!” 我问:“老白,你为了什么?” 白大褂愣住,神色微微一变,笑哈哈道:“老子就是个打工仔,给人当狗腿的命,生不由己啊。不过我说小哥欸,您怎就好奇心那么大呢,对谁都要刨根问底,恨不得祖宗家谱都给一一调查清楚,您又不是挑媳妇儿!” 这白大褂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刚才还在身边的焚香炉不知又跑哪去了。我四处看看,却找不到他人影。 张睿他们顺利打开棺椁,里面是沉木棺材,白大褂也过去帮忙,我就蹲地上歇着。 他们几个人闷头苦干,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阴霾而紧张的神色,张睿指示着大家预防尸变的措施。 棺钉拔掉以后,白大褂和草皮头退后了一些,张睿拿着白大褂的枪,把枪头敲进去几寸,然后往下一扳,棺盖“咔”地一声一边弹起,密封的棺材忽然间漏进大量空气,里外气压窜流,发出刺耳的咝咝声。 他们三人都紧锁眉头探头往里瞧,我被他们的神情引诱,不禁也好奇起来,爬起来过去凑个热闹。 而我也没想到焚香炉原来就在棺材一头,那正是古尸头部那端。 棺材里的古尸保存得十分好。明代穿着礼仪繁缛,这人以亲王身份下葬,授一等公,自然是一身锦衣玉带,穿的御赐平金绣蟒袍,坠领七喜梁冠一样不少,珠花纹饰眼花缭乱,可见此人虽被圈禁,后来厚葬时却得皇帝不少恩宠。 尸身还未完全腐烂,似乎是在防腐的药水中浸泡过一样,面皮皱在一起,但依稀还能认出此人生前的面貌。 一起入棺的还有不少金银玉器,不过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入得张睿他们的眼。 此时,草皮头伸了伸手,却忽然顿住,心有余悸地看向焚香炉。他的意思是:我不敢摸,你经验老道,你请先。 焚香炉微微蹙眉,盯着古尸看了会,继而用手托起古尸的头,把下颚一掰,动作干脆。古尸张开嘴,我们看见口腹舌下含着一块玉,鲜艳如血,十分通透。 古人下葬,让尸体嘴里含一块玉,不仅认为玉能吸收尸气防止尸变,且据说也有让尸体不会腐烂的作用。我是第一次亲眼见证这种古方,很好奇其中的道理。 不过自从跟焚香炉他们混在一起进了这古墓,道理也经常讲不通。 草皮头深吸一口气,瞳仁发亮,伸手要去摸那块玉,张睿忽然抓住他的手,冷道:“姜老六,你的戏可以不要再演下去了。” 他的话如定音鼓一声浑圆沉厚的擂鼓声,咚地一下响起,吊起了我们所有人的神经。 摸尸 “姜老六,你的戏可以不要再演下去了。” 张睿冰冷的声音,使得这句话听来具有和“其实你是鬼变的吧”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而我知道,张睿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对草皮头来说,他那句话就有这样的效果,仿佛是被照妖镜照出了鬼魂的原形,草皮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面色发白。 “呵呵,”他干笑几声,“小张,你说什么呢。” 张睿眉头压一压,目光又冷了几分,草皮头便语气软了下去,最后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我老人家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前辈,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规矩,也不给老夫留点面子。”草皮头顶着一张年轻小伙的脸,却说着这番话,着实惊悚。但是他的声音却有了显著的变化,变得浑浊沙哑,一听就知道年纪颇大。 接着,他便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我以为易容术只是民间传得很玄妙,却不想眼见为实,竟果真这般神奇。 面具下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年轻小伙顿时变成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 我想起焚香炉之前的话,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除了我,他们都好像不太吃惊。张睿冷道:“程老大也是你扮的?” “没错。” “他人呢?” “死了。”小老头阴森森地笑了笑,张睿也冷笑:“千面怪人姜六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姜六捶捶背,倒是满面慈祥,“老骨头了,许久没这样折腾了。” 张睿也跟着凉凉一笑:“老者自当颐养天年,待在家里享清福才是。” “呵呵呵呵……” 这小老头笑起来就跟鬼似的,一声声在墓室里回荡听得人遍体生寒,接着声音一沉,面上慈祥的神情赫然消失:“只闻张家大公子眼毒心细,绣花针上能刻字,一眼便能在百余件官窑中挑出赝品,没想到张小公子也不逊色,你们老爷子着实偏心。张公子,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睿道:“程老大虽然粗枝大叶,但从不在倒斗时点烟。阿成不抽烟,身上更不应该有打火机。” 阿成应该是草皮头的名字。 “唉,百密必有一疏。”姜老六叹道。 气氛亦如箭在弦上,这个姜老六看来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我听他们的对话听出一身冷汗,不由得绕到焚香炉身后。 不想,焚香炉搁下古尸,神色里有一丝厌倦:“你们解决完了私人恩怨再叫我。” 他转身到角落里呆着去了,把我晾在原地无所适从。 就在此时,白大褂要拿搁在棺盖上的枪,没想到却被姜老六先手夺去。 张睿皱眉,冷冷盯着姜老六:“十五年前你就金盆洗手了,为什么又重出山?” “嘿嘿嘿嘿……”姜六喉咙里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听得人汗毛竖起,“为我儿子。你们张家不绝了后,我这把老骨头就还有得折腾。” 张睿道:“你儿子不是我们害死的。” “都一样。”姜六道,“你就当我老顽固,认定了是你们张家人干的。” 我看这形势一触即发,忙道:“老前辈,别冲动,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你不能冤死好人。”老子说完,自己也觉得俗到掉渣。 姜六晃了晃手中枪杆,我盯着枪口冷冰冰的光,僵硬地吞咽了一口气。 姜六笑道:“张小公子,我倚老卖老,跟你做笔交易。血玉给我,命留给你。” 张睿冷笑:“原来你是为了这块血玉。” 白大褂讽刺地大笑:“姜爷,血玉给你,这玩意我们根本不稀罕。但是,就怕您谋财害命,等会儿出尔反尔,还是把我们通通送上西天。” “别跟老头子我讨价还价。”姜六眯着眼阴笑,眼珠子转啊转的,居然转到我身上来了,“帮我把玉取出来。” 我一愣,哭笑不得:“呵呵,我从没摸过尸体……” “凡事都有第一次,年轻人要勇于尝试,一具百年古尸怕什么,快!” 我面上附和着干笑,心底里耿耿于怀。你不怕,怎么不自己取呢你! 赶鸭子上架,我看逃不掉了,也不敢多想,碰了碰棺材里的尸体,不仅冰凉,而且硬得像块石头。一个毫无疑问的死物,我也不是很害怕,只是隐隐觉得这具尸体诡怪骇人,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角落那边焚香炉道:“那块玉不能拿,这里是所有陪葬坑的中心位置,众星拱月,阴阳之气在这里交合。那块玉是用来镇邪的,拿了会尸变。” 他是行家,他说的话,姜六听了都不敢质疑。我也心安理得地缩回手来,朝姜老六挑挑眉:看,人家说不能拿呢! 姜六却不死心,看着尸体挣扎了一下,忽然冲我阴笑:“他摸尸,起尸了找的也是他。” 妈的,这老头子够歹毒! 我横竖没得选,正要动手,张睿拦在我身前:“我来。” 他动作快,一下就把手指伸进古尸嘴中,挖出那块浑圆剔透的血玉,凝神盯着古尸看了半天,轻轻吁了一口气。 我们刚放松警惕,古尸竟突然弹起,张嘴一口咬住张睿的脖子!张睿一惊,拇指和中指掐入古尸两腮,把它的头拉开,脖子上两排血印子,张睿一手捂住脖子,微微皱眉。 姜六举枪,给古尸头部吃了一颗子弹,白大褂的枪专对付粽子,一枪爆开粽子的脑袋,绿得发黑的液体溢出来,恶心得让人反胃。 我吓得魂飞魄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张睿,你不要紧吧!” “没事。”张睿抹掉脖子上的血,定了定神,但看起来脸色仍不太好。白大褂道:“小心中尸毒。”张睿道:“没关系,师傅有秘方,尸毒弄不死我。” 姜六的目光已经牢牢定在张睿手中的玉上面,两眼泛光,迫不及待要拿。张睿一缩手,把血玉握在掌心中:“姜老六,你拿了玉,以后别再来找我们张家的麻烦。” 姜六掩不住脸上贪婪的神色,舔舔嘴唇:“那是自然,一块玉换你们几条命,你们不亏。快把玉给我!” 我忙抓住张睿的手,道:“不行,他拿了玉,还是会杀了我们!” 张睿竟朝我挑眉一笑:“有你的香炉在,什么你都不用担心。” 我觉得他这话真是没来由,酸溜溜的,也不知哪缸醋坛子打翻了。 我回头看焚香炉,他坐在地上不声不响,像在发呆又像在想别的心事。这家伙这时候居然还能走神。 等我回过头来,玉已到了姜六手里,他拿着玉往衣服上擦了擦,想含嘴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2. 此时,墓室忽然地动山摇,四面八方传来轰轰的响声,好像有什么在崩塌。 地面震动起来,姜六一个踉跄,手中的血玉滚落到地上,白大褂给张睿使了个眼色,朝姜六扑去,张睿转身去追血玉。 姜六发急了,抡起枪杆朝白大褂脑袋砸去。白大褂死死抱住他的腰杆,来不及躲,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两人扭打起来,白大褂满口爆粗,姜六自己拿不到血玉,拖住张睿也不让他拿。场面混乱得不得了,我想帮忙,却无从插手。 这时候我们听见周围传来哗哗的水声,像是一股急流涌进来。张睿拿手电筒照过去,我们看见这个墓室两边同样也有水槽,里面的水漫溢出来,就像小瀑布一般,正快速地朝墓室四面八方扩散。 不一会儿,我们脚下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哗哗的水流声不仅是墓室里的水声,我们还发现有些是从外面传来的。 白大褂从水里爬起来,惊道:“难不成又是山洪?!” 我早就觉得,这些随处可见的水槽有点古怪,它们好像排布在整座墓的各个地方,甚至可能是从最初那个坑道一直延伸进来,四通八达,互相都是联通的。 张睿惊道:“看样子这里会被淹没……小心水里可能有龙虱!” 我们对龙虱诚惶诚恐,一群人忙低头看脚下。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只听焚香炉沉吟道:“命劫,一百二十年轮回一次,终结的时刻到了。” 我一惊,脑中晃过桐伯在信上写的那行字:命劫将至,显凶兆…… 那时候我以为桐伯说的“命劫”指的是自己命中的劫难,现在才想起来,在佛语中似乎有种说法,“命劫”是一个周期,两甲子一百二十年! 我隐约预感到什么,问焚香炉:“是不是整个墓马上就要被水淹了?这里到处有水槽,里面的水是不是从坑道那里流进来的?一百二十年又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问题太多,我脑子里思路很乱,语无伦次的问了许多问题。 焚香炉就在我身边,可我却觉得他回答我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道:“齐王盗用他人墓穴的设计,他自己毕竟只是个半吊子风水家,计算出了差错,落葬时又经他人之手修正过墓道,不然这座墓早该终结在百年前的洪流中。他们,都是死也不会希望别人看穿自己的诡计。” 他们?!“他们”指谁? 我看向焚香炉,他淡淡的眼中有一丝悲凉和凄绝,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头皮发麻,急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外面说不定已经被水淹了,我们怎么出去?” 焚香炉忽然跪下来,对着齐王的棺椁磕了个头,起来道:“那把青铜刀,给我。” 我一愣一愣,不知道他突然要刀做什么。他看我不动,自己动手从我衣襟里抽出刀,不声不响朝玉棺走去。 玉棺前有一座供台,中间有个插孔,我没想到焚香炉拿刀对准那个插孔,笔直往下,竟正好能完美地嵌入。 也就是说,这把刀本来就应该是插在这座供台上的! 我略微注意了一下,供台看不出是什么石料所雕,通体雕琢饕餮纹,大约一米来高。 当时我觉得哪里很奇怪,但是没工夫去细想。 外面传来一阵阵闷响,像是一根根石柱从天落下来,砸入水中。 焚香炉又到了我身边,但他的目光对着墓室入口那边的黑暗虚空:“封门只能支撑一段时间,你们快走,从那个盗洞出去,那是我挖的,能通到外面。” 他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最后声音渐渐轻下去听不清楚了。我看他好像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想拉住他却扑了个空。 我心里简直莫名到了顶点,兜了个大圈子,这里居然有个洞能直通外面?! “香炉!” 我急得大叫。 “你们先走。”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在水中身形飘渺,声音变得很淡很虚,若有若无。我莫名的有些害怕,觉得他好像会就此消失在这世上,以后我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膝盖,我扑腾了几下,朝前艰难地跨着步子,想追上去。张睿忽然拉住我:“瓶子!你去哪里?!” 他话音未落,头顶上砸下来一根石梁,溅起巨大的水花,顿时把我们淋得里外湿透。 我心里发急,对着黑暗里那个摇晃而去的身影大叫:“焚香炉!回来!我们一起走!” 这一耽搁,焚香炉已经离得很远,同样是在水中,他却仿佛不受急流阻碍,鱼游般蹿了出去。我眼见他浸入一片阴霾的黑暗中,好像那里有一张巨大的嘴巴,将他吞噬进去。 我不但着急,而且火冒三丈。我还有很多事要向焚香炉问个明白,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了太多,打算爬过石梁去追。 张睿抱住我,把我往反方向拽:“来不及了,一会盗洞被淹,我们就出不去了!” “妈的,老子还有话问他,你们先走!” 张睿索性不跟我废话,拖着我朝盗洞撤退。我不肯走,想甩开他,但他一身怪力,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我急道:“你们先走!我去把那家伙追回来!” “拖油瓶同学,逃命要紧,什么天大的问题比你的命还重要呢!既然当了拖油瓶,就敬业点吧!他娘的,这水怎么涨那么快!”白大褂也是一副落魄样,拨开水过来和张睿两人架着我走。 我气急败坏道:“可是,焚香炉——” “他会回来的。”张睿二话不说,扛起我,把我塞进盗洞中,跟着他和白大褂也钻了进来。 水已经涌进盗洞,我们在水里迫切渴望着氧气,不由自主地顺着盗洞往上游,最后破开水面,我用力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脱胎换骨。 盗洞还没有到头,我往上爬了几步,张睿和白大褂相继钻出水面。我们小歇一会缓过劲来,见水面慢慢上涨,又快淹没我们,急忙加快速度爬洞。 我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疲惫不堪,只觉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手脚却还在麻木机械地动着。 三人都不说话。 洞口长满了荆棘藤蔓,我们割断藤蔓,半天才清除出一个口子能让我们钻出去。 老子命大,虽然是个炮灰路人的角色,总算没有领便当。 我们都活着出来了! 姜老六哪儿去了?我事后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当时情况突变,我们都急于逃命,我压根没留意这个人的去向,甚至出来后过了两三天,也没去想这个人。大概也只有当时跟他扭打在一起的白大褂可能知道点什么吧。不过此人无关紧要,咱们暂不追究了吧。 我们出来后,看外面是一片稀疏的林子,远处灯火阑珊,像是山村。 经过此前种种折腾,我们都累得够呛,三个人横七竖八的倒在洞口直接睡了过去。 后来张睿拍醒我时,天已微亮。 我眯着眼,树影斑驳,他的轮廓成一片剪影,低头对我说:“山下有个农村,我们到村里看看有没有歇脚的地方。现在我们身上什么也没有,要联系人来接我们回去还得再想想办法从长计议,而且这里偏僻,两三天内恐怕走不了,总要找个地方先好好睡一觉。”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他最后笑笑,明眸澈眼,犹如早晨的旭阳,看着我道:“我看你也累得不行了,再让你赶路恐怕要你的命。” 我正了正色,道:“我饿得不行了。” 民以食为天,天地良心,如果能在老子面前放上一碗阳春面,老子的人生就达到顶峰了!焚香炉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总结 山里头的村民淳朴天真,不过也不会天真到对三个满身淤泥的野人慷慨解囊。 我平日还是比较注重形象的,当时觉得村民们投过来的目光古怪,心里纳闷。后来洗脸时对着一盆子清水照了照。 娘的,说野人是抬举老子,这辈子也不能让沈二那厮瞧见老子这副狗样。 村子很小,总共十几余户,什么事都要村长拿主意。 张睿和白大褂翻出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跟村长交涉半天,但他不擅长编幌子,一脸正直,我看他太容易被人看穿,便亲自上阵和白大褂窜好口供说我们原本是来写生的美院学生,后来跟校队走散迷了路,遇难又遭山匪打劫,balabala,扯得天花乱坠,尤其白大褂老泪纵横扯出一部琼瑶剧,煽情得感动天地。 这招十足管用,村长终于点头,给我们安排了一处落脚地。 靠!养猪圈! 我正要骂龟孙子,村长步子一转,指了指养猪圈旁边的草棚。 有胜于无,我们将就地卷着薄被子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半夜我醒来上茅厕,看见张睿蹲在草棚外,对着黑压压的天,愁眉不展,表情甚为凝重。 我过去拍拍他,他看看我,不出声。 我坐下来,问:“是不是没有拿到你要的东西,情绪低落?” 张睿一定是在想心事想得出神了,半晌才道:“东西拿到了,可惜是无字天书。” “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金丝帛,展开后,我看见上面的确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搞错了?” 张睿抿了抿嘴,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其实,你如果是为了你姐姐的事倒斗,我觉得没必要。”张睿看着我,我继续道,“倒斗的事九死一生,万一你的命也搭进去,不值得,说不定到九泉下,你姐姐还要怪你不珍惜自己呢。” 张睿一言不发,捏紧金丝帛,骨节发白,微微地颤抖。 我看出来,他是很不甘心的。 我看他那双手,确实是双干事的好手,十年磨一剑,刀刃上练本事血肉飞溅十指连心,那不是一般的毅力能促成的。忽然也不知自己管人家的事对不对,毕竟张睿的心情我体会不到,他的过去以及他们家的事我也不了解。 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说:“对不起,你们家里头的是非,我一个外人不应该多嘴。不过,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想站在朋友的立场劝你几句,你看,你这样下斗,能有几次运气那么好死里逃生?万一哪天你死在墓里,还是没找出你要的答案,值得么?兄弟,”我拍拍他,“不为自己,也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人家倒斗为了钱财为了讨生活那也就算了,你这样完全是赔本生意,有句话说,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也要想想将来。” 张睿沉默不语,眼底一片清光粼粼,恍惚地望出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再无话可谈,我便回去继续睡大头觉。 翌日,白大褂就喜出望外带来好消息,说联系到车子来接我们了,已经从石家庄出发,天黑前能到我们这。 我是被打晕了带到山里来的,一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问白大褂这里是哪里,他说这一带叫黑水河乡,都是山区,交通落后,车子开进来必须绕个大圈子。具体的地理位置他也说不上来,路线是他跟村民琢磨了很久才跟接我们的人讲清楚的。 傍晚,车子到了,是辆解放牌卡车,我好奇不已,白大褂和张睿也一愣一愣,说这不像他们叫来的车子。 再一问,原来山路难走,他们朋友的车在进山不久陷进土坑里抛锚了。附近偶尔会有运送煤炭的卡车经过,碰巧给他们搭上一辆。 当时,我面临一个选择。只要我和张睿他们一起走,很快我便能到石家庄,再转乘几趟交通工具,就能回到上海久违的家中。但如果是这样,也许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世事无常,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 我让张睿他们先走,说想再等两天,看看能不能等到焚香炉。村民说这里是山里出来的必经之路,我想焚香炉要是能脱身,从古墓里出来应该也会经过这个村庄。 我说我有重要的事必须要找焚香炉问明白,否则此生恐怕心里一直会有个疙瘩。 张睿看劝不动我,给我留了点东西,握着我的手说:“你保重,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我说以后会去苏州找他,让他带我逛逛苏州园林。他笑笑,跟白大褂上车的时候,还回头来望我,好像欲言又止的。 就这样,我在村子里又待了两天,委实有些熬不住想放弃。 但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人。 我想起我们脱身的那个盗洞,我不明白,既然它早在那里,为什么一开始焚香炉不带张睿他们从那个盗洞进去,直达碧玉棺椁的墓室,多简单多方便? 我便又摸进山,想再找找那个盗洞,可惜兜了十来圈也没找着。后来想想,盗洞的入口必然是从外面很难发现的,不然附近的村民熟悉地形,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个洞,谁都能进去走一回。 我沮丧地走回村子,见草棚边站着一个老妇在打水。 打水只是掩饰,她似乎本来就是在那等我的,我一过去,她便上来拦住我,摸出一样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塞到我手里。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块血玉! 我震惊地看着这个面貌朴实的老妇,老妇低声说:“你朋友让俺把这样东西给你。” 我想张睿他们早已离开,说不定此时已歇在家中喝茶上网,这深山老林也不可能有我的熟人,这个“朋友”难道是……! “他是不是戴着一顶黑帽子,呃,人高高瘦瘦的,皮肤苍白?”我向老妇比划着,激动得手心冒汗。 老妇点点头,又摇摇头:“皮肤不白,黑得跟煤炭似的,比俺们家小黑还黑哩!” 我估计那家伙出来时跟我们一样狼狈,才让老妇把白脸看成了黑脸。忙又问:“他人呢?!” 老妇疑惑地看着我:“走了。他在这等了一会,像是有急事,跟俺说完后,就走啦。小伙子挺面熟,以前好像来咱们村住过,俺想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呀……”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皱了皱眉,早知道焚香炉以前一定来过。我问:“他走了多久?” “有一会了,搭牛车走的。” 老妇指指村口,我懊恼得直跺脚,早知道就不进山去找什么洞了! 不过这样一来,我至少知道焚香炉安全从古墓里脱身了,那我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第二天,我也搭着牛车到县城,然后联络上沈二。沈二办事效率极高,马上就派来直升飞机接我。 他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看到我差点要哭。我看到他,也差点要哭。 娘的,老子的狗样还是被他瞧见了,这大嘴巴以后万一逢人就说,老子在朋友圈子里不用混了。 沈二捂着鼻子,挣扎半天抱住了我,哭丧似的嚎叫:“小王,ohgood!你这是怎么整的,我那个风采翩翩的小王去哪里了?!” 我扯扯嘴角,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也还行吧。 见到沈二,我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正常世界,这个世界真实而美好,忽然有些辛酸。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也抱住了他:“冒险是男人的天性,别的你就不要问了。能再见到你太好了,虽然你二了点,但还是我好兄弟。” 沈二用怪异的目光瞪着我,大概以为我发神经。 回到上海,我在床上彻底搁浅了三天才恢复过来。接着又全身出红疹,奇痒无比,想来大概是蚀骨金虱粉的副作用,折磨得老子要死要活,好在过了一天便消褪了。 之后两个礼拜我闭门不出,抽了好几包烟,邮箱里编辑的催稿信也搁着不管,人颓废至极。 我上网查了许多明代王墓的资料,又查了查古滇国。我想,那把古滇国的青铜刀为什么能用来启动齐王墓中的机关?当时我看到那座供台觉得有点奇怪,现在回想起来,那不像是明代的风格,会不会也是仿制古滇国的物品? 齐王墓和古滇国,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可惜,那把刀就此留在了墓中,唯一和焚香炉有关的线索断了。而焚香炉留给我的血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许这是我仅有的一线希望,但是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出现,来取这块玉? 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可当我回想起来时,却发现连他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平日,我们要找一个人问一件事很容易,从住址、联系方式、网上、身边的朋友等等,各种途径都可以,也许几分钟就可以互相接头,三言两语就能把要问的事解决。 但是如果我要找这个人,却根本无从找起。 焚香炉和我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无法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们的圈子毫无交集,我身边的朋友也都不认识他,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没有照片,可能以后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人不会消失,但如果一直无法联系,他对我来说就等于消失了。因为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找到他,这样,我想知道的事,也就永远无法向他问清楚。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如同空气一样,明明就在眼前,却摸不到。 我一度害怕,那些古墓里的事以及焚香炉,都不过是我的一个梦。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也许能帮我找到焚香炉。我马上打电话给那个人,那人常年都使用留言信箱,我简短地说明了情况,然后只能干等。 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那人就回电给我。 那人用熟稔的口吻,在电话那头调笑着说:“小狼崽,你居然会主动找我,真稀奇啊。” 我揉揉太阳穴,道:“爸爸,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能认识他。” “呵呵,原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要找谁?” 我整理了一下头绪:“他姓龙,具体名字我不清楚,大家都叫他龙小爷,他是……倒斗的。爸爸,你知道倒斗什么意思吧?” 我爸爸叫李海雁,熟人都叫他大雁。 大雁沉默了一会,道:“知道是知道,你在明王墓的遭遇我已经听说了。” 我心里骂道,我靠,老子到底是老子,我干什么,他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怎么也不为我担心一下?” 大雁笑了,道:“不过,爸爸的朋友里没有姓龙的啊!” 我心里一沉,心想完了,连名字都是假的。 想想手头上还有什么线索,我捏着手机急道:“那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个人,你帮过他,然后他答应你将来救我三次,还送了你一把青铜刀?那把刀你两年前寄给我当生日礼物的,你说是古滇国的文物,当时还骗我说是拍回来的。”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爸爸这一说,我松了口气,但我听出他有点含糊其辞,“那把古军刀确实是一个年轻人送给你老爸的。不过,我记得他不是姓龙啊,好像是叫阿斗,我以为他姓刘。” 我抚了抚额,擦了把汗。倒斗的人都行踪隐秘,焚香炉或许用过很多假名,“龙小爷”大概也是其中之一,“阿斗”自然也可能是假的……他取名字的水平有待考量,眼下找到他的人才是重点。 只要找到他的人,他叫阿猫阿狗我都无所谓。 我急切地问:“爸爸,你有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有,不过记着地址的那张纸被我拿来扔烟灰,不小心烧掉了。” “……” 靠,难怪老妈一直要你戒烟!%¥*(…… “小狼崽,”大雁的声音一变,我听出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隐晦不清,“你是不是对倒斗有点兴趣?” 我愣了一下,想爸爸是不是疯了,普通人,哪个做父亲会怂恿儿子去干倒斗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吗? 但想起这些年爸爸古怪的行踪,以及爷爷每次提起爸爸时那种避讳的神情,我开始怀疑,爸爸也许跟倒斗的本来就有瓜葛,不然怎么会认识焚香炉? 我开门见山问:“爸爸,你是不是倒斗的,你寄给我的东西,是不是你从斗里偷出来的?” 大雁笑道:“你老子没有倒斗的天赋,不过结交了不少这行内的朋友。小狼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等将来有一天到了那个时刻,你会明白。” 这话跟焚香炉在棺材里对我说的异曲同工,而且都跟我有关。 但我知道现在问,爸爸肯定不会把一切都说出来,他就是那种好面子又爱搞神秘主义的人,不是因为这种做派,也无法在当年两袖清风的把我老妈那样娇生惯养的大美人娶到手,让一群富家子弟只有眼红切腹之痛。 我琢磨了一下,道:“爸爸,我想找一个人,某些原因让我必须要找到他,但也许只有步入倒斗这行才能找到这个人。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焚香炉是倒斗的,我想有个办法或许能再碰到他,那就是从今往后我也倒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这个办法虽然是赌博,但我想赌一赌运气。如果我逐渐进入这个圈子,那么我就会慢慢接触到这个圈子里的一些人,也许有人会知道焚香炉,那我再遇到他的几率至少比现在大。虽然我不清楚倒斗这个圈子有多大,水有多深,但我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想获取更多的信息,想把整件事弄明白,但我不想干等着别人所谓的时机到了再告诉我。 焚香炉和爸爸都隐瞒了什么,我身上有一个什么?这些我必须要自己去调查清楚才行! 大雁考虑了一会,道:“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师父,他有个徒弟,小时候跟你是玩伴,正好前两天还打电话来向我问起你。” “嗯?谁啊?” 老子小时候是小区里的孩子王,带着一群小猴子威风八面,那段岁月可谓辉煌璀璨,只是现在他们的名字和脸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大雁阴阴地笑了一阵,好像有什么事令他觉得妙趣横生。 笑了会儿,他道:“那小伙子姓张,有个很漂亮的姐姐,你小时候经常说,要娶他姐姐做老婆。” “哦!张小瓜啊!”我猛地一拍脑门。 每个小正太心目中都有那么一位温柔美丽的邻家大姐姐,会想要娶仙女姐姐做老婆,虽然比较遗憾的是,仙女姐姐身边往往都会跟着另一个小正太。说老实话,那位漂亮姐姐我还记得,不过漂亮姐姐身边的小正太长什么样,我一点印象也没了,只记得名字。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瘪瘪嘴:“不过他们家挺有钱,他怎么现在在干倒斗?他们家家道中落了?” “别人家的事你别管。”大雁训斥道,“还有,他的大名叫张睿,现在是个斯斯文文的好青年,前阵子你下斗才见过他。以后再见面,别把小时候给人家取的绰号再拿出来说,人家脸皮薄,面子挂不住的,你也是,这方面老不知道忌讳,万一得罪了谁有你苦头吃。” “什、什么?张睿?!”我心里咯噔一下,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狼骑竹马的岁月 儿时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我记得那时候爸妈还没有离婚,我们一家人住在老胡同里,我天天带领胡同里的孩子们兴风作浪,在弄堂里称王称霸。 隔壁家那对姐弟搬进来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位姐姐美若天仙,白衣翩翩,简直是我往后十八年的梦中情人。但跟在她身后,拽着她裙角的小男孩奇丑无比,又黑又瘦,就跟个小萝卜头似的,让人简直不能相信他们是亲生姐弟。 当然,我可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身为孩子王的我从小就很有维护邻里和睦共处的责任心,老子那时候热血无比地认为,率领大家团结一心就是我伟大的人生。 于是,每次我看见隔壁家小男孩捧着竹篮子下楼的时候,我就和一群铁哥们在楼道口堵他。 我是想邀请他入伙,但不知为何,他每次见了我们就跟白日见鬼似的,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我们,一言不发。每当我想靠近他,他就脸色发白地逃走了。 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想起来那小子怨毒的目光,就有种挫败感,心里懊恼得不得了。 如此一来,那小子便成了我的噩梦。 但是某一天,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我放学回家,走进胡同弄堂,看见他正被一只大狗逼在墙角,大狗凶悍地对着他狂吠,他拿着一根小树枝指着大狗,浑身都在发抖,紧抿着唇,眼里含着水光,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那只大狗欺软怕硬,邻里许多小孩子都吃过它的苦头,看见这种小样更是越发耀武扬威。 那小子缩在角落里,明明怕得要死,不过脾气倒是很犟,死死盯着大狗紧咬住唇,居然一直没有哭。 要知道,老子再小两岁的时候,也被这大狗弄哭过。 后来我回想起这一幕,总觉得那小子一定吃过不少苦,眼里才会透出那么怨毒的目光,脾气却又那么犟。 当时,我看这正是天赐良机,再耗下去说不定就没我出场的机会了,便马上正义凌然地冲上去,用书包吓退大狗。等我行侠仗义完了回来,没想到那小子已经不见了。 眼看白费心机,我沮丧地回家。 到了家门口,隔壁那扇门却开了,美若天仙的白衣姐姐摸着我的头,微笑说:“我家的小傻瓜说,今天你救了他,谢谢你。” 白衣姐姐笑起来温柔似水。 我笑了笑,见那小子跟平常一样躲在姐姐身后,拽着裙角,不过眼神不再那么怨毒了,低着头,整齐的发梢拂在眉上,眼睛圆溜溜,澄清透亮,有那么一点腼腆。 我想在漂亮姐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便大方地道:“傻瓜蛋,以后跟我们一起玩吧。” 傻瓜蛋往姐姐背后缩了缩,一言不发,不过良久后,点了点头。 那天我高兴得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就是个英雄。长期的革命终于取得了进展,还尝到了额外的甜头,我差点彻夜难眠。 这以后,我为了让漂亮姐姐时常能摸摸我的头,夸奖我几句,便每天守在楼道口,而且怕哥们人多把傻瓜蛋吓跑,我就一个人蹲点。 当傻瓜蛋捧着竹篮下楼要去居委领牛奶时,我就理直气壮说:“你姐姐让我保护你,免得你又被大狗欺负。” 他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子,大概觉得在理,便点点头,不声不响跟着我走。 我牵着他的小手,欢快地走在弄堂里,逢人就说我跟傻瓜蛋的姐姐很熟。 在我不懈的努力下,渐渐地和他们姐弟俩走得十分熟络了。 某一天,漂亮姐姐邀请我到他们家吃饭。 我兴高采烈地蹦跶进门,傻瓜蛋捧着一只碗,碗里盛了满满的米饭,一见到我就低下头去,把碗小心翼翼端到桌上,然后爬到椅子上去坐好,一直没把头抬起来。 我有点尴尬,只好爬上他对面的椅子。傻瓜蛋扁扁嘴,眼睛瞅着旁边他刚才端着的那碗饭,又偷偷地看我一眼,接着把那碗饭慢悠悠地推到我面前。 我的眼瞅着漂亮姐姐手里那碗饭,盼望着漂亮姐姐端到我面前,被他那只碗占了位子,心里有点不爽。 傻瓜蛋又低下头去,死死咬着嘴唇,闷闷的,天知道他这是在难过什么。 漂亮姐姐摸着我的头,道:“小傻瓜知道你要来我们家吃饭,非要自己给你打饭,他怕你吃不饱,所以打得特别多,一会你吃不下别硬撑,不然闹肚子了,你爸妈可就不许你跟我们来往了。” 我意气奋发,忙道:“不会的,我跟……我跟傻瓜蛋是朋友!” 傻瓜蛋脸黑黑的,此时泛上了一点红润,嘴唇也松开了,心情好像有所好转。 漂亮姐姐伸出小指,对我说:“我们家小傻瓜从来没有朋友,你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答应姐姐,你们往后要好好相处,一直做好朋友,好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漂亮姐姐的声音甜美温润,我心怦怦直跳,害羞地勾手指保证:“姐姐放心,我会把傻瓜蛋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一辈子保护他,不让他受欺负!” 漂亮姐姐笑盈盈的又夸奖我勇敢懂事,我为此十分骄傲,虚荣心高涨,跑到傻瓜蛋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傻瓜蛋,以后我们要一辈子做朋友!” 我还把傻瓜蛋抱在怀里,学着电视剧里久违的兄弟再度重逢那一幕,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表现不错。 一顿饭其乐融融,临走时,傻瓜蛋跟着我到门口,我看他像有事要说,问他干嘛。他低着头,红着脸,向我伸出小手指:“我们……我们也勾手指……” 他声音糯软纤细,真像个小姑娘。 我想弟弟都爱跟姐姐学样,就跟他勾手指,嘴里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心。” 他问我这句话什么意思,我说就是跟别人约定了一个誓言,一辈子不会忘记。 过了没几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弄堂口停着一辆铮铮发亮的大轿车,好几个人把行李箱搬上车子后备箱,许多邻居都远远地张望这辆车,三姑六婆说三道四,说这是有钱人家的车子啊什么的。 我也停下来观望了一会,接着就看见漂亮姐姐牵着傻瓜蛋朝大轿车走去。 我急忙追上去,傻瓜蛋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起来塞进了车后座。漂亮姐姐回过头来,看见我,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没办法跟你道别了。” 我心一揪,难过地道:“你们要搬走了?” 漂亮姐姐摸摸我的头,这是她最后一次抚摸我的头发。 她笑了一下,却无精打采的,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依然温柔亲切。 她说:“我们要走了,小玉,你是好孩子,姐姐很舍不得你,小傻瓜也舍不得你,但是……以后,你要记得小傻瓜这个朋友,小傻瓜也会一直记得你的。” 她一说完,就转身钻进了车内。 车子缓缓驶向外面的街道,我跟出去,在后面追了一段,两腿发软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傻瓜蛋两手扒着车后窗,神情忧郁地看着我,一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车子。 在我的记忆里,只记得漂亮姐姐姓张,而傻瓜蛋一直叫傻瓜蛋。所有后来就算想起这段往事,我也总以为那小子叫张小瓜或者张阿瓜,压根没考虑过他应该有自己的大名,更没想到他叫张睿。 而且,小时候的他长得又黑又难看,谁知道十八年后,居然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帅小哥? 现在回想起一切,令我难过的是,张睿的姐姐已经不在人世,而且,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按时间推算,那应该是发生在他们搬走后两三年内的事。 没想到张小姐如此命短,也不知后来有没有嫁给一个爱她的好男人。 我想张睿也许经历过许多变故,性格才会脱胎换骨有如此大的变化,令我完全无法将他和当年腼腆的傻瓜蛋联系在一起。 我躺在床上想着过去的事,心神恍惚,被沈二的电话惊醒。 沈二口气懒洋洋的,估计刚从哪个女人的被窝里钻出来。他说:“小王,有两件事找你。一个是你要我帮你办的健身卡搞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突然要健身啊?” 我撇撇嘴:“这你不用管。第二件事呢?” “哦,苏州张家二少爷来找你,想约你一起去参加一个古董拍卖会,他没你的联系方式,又碰巧得知了你有我这么个手足情深的兄弟,所以找到我这来了。” 沈二一口气憋得太长,喘了喘,再说:“当然,那拍卖会我也会去,所以我们一道。” 我哭笑不得道:“从大学开始,我干什么,你就老爱跟着。” 沈二欠扁地笑了两声:“顺便跟兄弟我讲讲你怎么认识张公子的嘛,苏州张家可是古董界的高干子弟,多少人想攀关系都被拒之门外啊,我老爸去年去送礼,张老爷子还不给面子。别人都说他们家的人是用鼻孔看人的,为什么张二少会看上你啊?” 他那头发出琢磨的声音,我纳闷:“苏州张家?高干子弟?我不认识什么高干子弟啊!” “啊?难道弄错了?”沈二困惑道,“他说找我一个叫李琅玉的朋友,奇怪了,我有几个朋友叫李琅玉呢……苏州张家二少爷,张睿,你真的不认识?” 大名一报,我恍然大悟:“咳咳,没错没错。那你说个时间地点。” 沈二松了口气,笑说:“拍卖会是三天后的下午两点,在南京西路石门一路锦沧文华大酒店。不过你可以先过来跟我们一起喝下午茶打打桌球,张公子说,他很想见你。” “好,我马上来。你们在哪里?” “靠!”沈二忽然大声道,“小王,我约你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这种积极度,你俩啥关系?” 我挂断电话,随他猜去。 倒斗界巨头地下交流会(上) 一分钟以后,我想起还没问地址,只好再打过去。 沈二摆架子,审问我怎么认识张睿的,我说,你给我地址,见了面再说。 还好这厮缺心眼,掰不出反驳的理由,总算老老实实报了地址。 沈二和张睿在黄浦江上的一艘游艇上喝茶,所以我到达船上还费了点时间。 我想见张睿,是有原因的。 既然爸爸那边问不出线索,我想焚香炉是张睿他们请来的,张睿或许知道一点关于他的底细。 见了张睿,我还无法把他跟张小瓜小朋友联系到一起,一时半会忽然不知怎么搭话,还是张睿眼明心细,看出我有疙瘩,便问:“你怎么了,我们自从上次分开才没过多久,你就对我感到陌生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让自己放松一些,话匣子打开后,继而谈起焚香炉。 可惜跟张睿聊了几句后,只剩下失望。 张睿道:“我大哥会找到他,也是经人介绍,而且,介绍人也没有说明他的来历,只给我们报了个价。” “报价?”我惊讶道,“他们做人口买卖?” 张睿摇头:“不是,这行内有些人是明码标价的,雇主出钱,他们打工,彼此事先约法三章,不过问隐私,事后照约定分赃,土夫子要的就是钱,雇主出得起价码,对他们来说,摸出来的明器早点脱手也是好事。不过因为都是亡命的差事,高杆的人价格不菲,敢雇佣他们的人也不多。介绍人一开始给我大哥报了一个天价,说那个人炙手可热,不还价。我大哥眼利,什么样的货色看过就知道有多少斤两,值不值那个价,于是双方约了地点验人。我没去,只知道后来大哥把小爷带回来了。” 我点点头,沈二皱着眉头看我:“小王,你心里惦记着谁呢?”我没好气地用报纸拍了下他的脑门。 张睿淡淡笑了一下,看着我说:“你要找此人,很难,据我所知,他用过不少假名,阿斗、大卫、张三、李四、王五,这几个用得最多,还有寻欢、花满楼、小凤、高老大、连城壁、西门飘雪、十一郎……”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忍不住又插嘴:“他是个古龙小说迷啊!” 我胡思乱想道,“龙小爷”莫非是参照“古龙”? “瓶子,”张睿居然也把那绰号叫得顺口了,他温和地冲我一笑,说,“有些人只能随缘,小爷是个飘忽不定的人,可遇不可求。” 我点点头:“嗯,随缘吧。” 我没告诉张睿,血玉在我手上,虽然好几次斟酌着要不要说,但直觉告诉我,焚香炉也许只想让我一个人保管。 后来我们又闲扯了一番关于过两天拍卖会的事,张睿说想逛逛城隍庙,我们就上岸,坐着沈二的大奔跑了趟城隍庙,吃了南翔小笼。张睿看中一块玉,就是块普通的玉,店老板非说是什么月老玉。张睿问我白的好青的好,我说这肯定是骗人的,他说自己戴无所谓,我就随口说青的吧。 最后到小南国,沈二大手笔请了一顿,张睿力气大,饭量也不是一般的惊人,而且没想到他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不沾一丝烟火气,吃饭竟也格外文绉绉,不露声色地把碗叠成高楼,让我和沈二都无地自容。 沈二与我私语:“张家难道没米粮的么,怎么他们家二公子光盯着米饭吃?” “人家的少爷只是个名分,你这种打小含金汤勺长大的不懂。” “你俩小时候就认识?” 我桌子底下踢踢沈二,让他别多问。 我们三个酒足饭饱,我回家,张睿回酒店,沈二说要去夜店找他老相好。 沈二老家在武汉,他老妈很能生,上面四个亲姐姐,他是呆不惯一堆人对他管这管那的老家,才独居上海。但是思乡之情依然深在,每每去夜店找女人,碰上武汉的都说是他相好。 到了拍卖会那天,沈二比我更像东道主,专车接我和张睿一起到锦沧文华酒店。 大堂里摆了台子,登记发挂牌,我们三人一人领了一个号:我十五、张睿十六、沈二二十三。 沈二眼泪汪汪看着我们,叹了口气,挥挥手跟我们分开坐。 我和张睿刚坐下,迎面便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面带笑容显然是冲我们来的。我瞧了一会,认出是那次在酒吧里让我拆匣子的西装男——张睿的哥哥张慈。 张慈一看就是生意人,和张睿长得完全不像亲兄弟,派头气度都是两种风骨。 他跟我握手,满面春风和和气气道:“李先生,我家小弟打扰你了。” 生意人脸上十几张面具,一天换个样,张慈的态度和那天截然不同,我只好附和地笑笑:“哪里哪里,张老板幸会。” 张慈不着痕迹地笑笑。 张睿起身道:“大哥,你不是说不来吗?” 张慈笑着看弟弟:“你不是也跟老爷子说不想来么,怎么又跑来了?” 张睿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张慈脸上的笑容却仍然无懈可击:“我也不瞒李先生,这次名义上是正规的古玩拍卖会,其实是我们张家组织的一次倒斗界巨头大会。” 这话,他是看着我说的。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低声说:“要是有兴趣,一会可以留下来看看。” 我留意到张慈在旁边的时候,张睿显得很压抑,整张脸乌云密布,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等他大哥一走,他松了口气,坐下来,半晌脸上才恢复往日的温和。 兄弟之间,名字取一个词组是常有的事,但是“睿慈”这个词,睿在前,慈在后,张睿和他大哥顺序颠倒了,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 大户人家,总有说不清的伦理纠葛。 拍卖会的前半程我一直昏昏欲睡,直到一只铜制焚香炉被摆上展示台,主持人介绍说这是汉代宫廷御用的官窑,据说是在汉武帝刘彻寝宫中摆过的东西。 起拍的价格竟不是很高,竞拍的人也少。 我顿时来精神了,朝沈二挥手,想让他帮我拍下来。那个价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没想到沈二居然在打瞌睡,我急得心里发痒,张睿忽然举牌报了一个别人都不敢竞拍的高价。我一愣,他看看我,笑道:“回头你把钱凑齐了给我。”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这个价格,我有点……” “分期付款也可以。”张睿道。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沈二打着哈气走向我们,见我和张睿手里一人捧了一件,诧异道:“香炉?瓶子?……小王拍这个香炉就算了,他兜里没几个钱,但是这只青花瓷瓶普普通通,那一年内府定夺样制的大多是次品,我看这只能保存完整,估计是官仿,价格贵了,张少爷居然看得上眼?” 张睿卖关子地笑笑,不答。 我对古董真不懂,只觉得张睿手里那只瘦长的青花瓷瓶挺好看的。 沈二嘀咕说:“早知老子也拍件东西,跟你们保持队形呢。” 这厮脑子里成天就不知在想什么,仿佛是个异度空间让人费解。 虽然张慈说接下来有倒斗界巨头大会,不过我们三个都没什么兴趣,张睿也好像急于离开,于是我们便肩并肩朝外走。 刚到大门口,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笑声怪异:“年轻人,好眼光啊,老朽还以为没人会跟咱抢这件东西。” 我们回头看去,面前站了个白发老头儿,年事已高,短小精悍,留着山羊胡,面容和蔼。 张睿突然喊道:“师傅!” 老人微微点头,张睿惊喜地迎上去,扶着老人家:“师傅,您怎么会来上海?” 山羊胡老人慢慢说:“哦,有个老朋友嘛,叫我来上海见见他家小崽子,嗯,标致。” 他对着我表示满意地点头,最后那个形容词让我不由得瑟了一下。 喂,老人家,“标致”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形容我吧! 山羊胡身边还跟着个梳团子头穿大红旗袍的姑娘,那姑娘才叫十足标致。 他由小姑娘扶着蹒跚到我们面前,眯着眼看我:“小崽子,可愿把这只香炉出让给老朽?” 我把铜制香炉抱的紧紧的:“抱歉,老师傅,我一眼看见它就很喜欢,实在不能让给您,请您见谅。” 其实我看不出它多好,只觉得名字漂亮,叫“铜制釉彩仙鹤炉”。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3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山羊胡呵呵呵笑了一阵:“也罢,古玩是要随缘分的。” 张睿此时向我们正式介绍道:“他是我师傅,倒斗界人称‘独门独派’。” 沈二“啊”了一声:“‘独门独派’也能当名字用?” 沈二刚说完,我看见山羊胡手里拄着的拐杖便往沈二脚底下敲了敲,沈二哀嚎一声,没搞清楚状况。 刚才我只看见一道影子,这老头儿看起来行动不便,没想到如此。 边上的团子头姑娘噗嗤一声笑了,沈二在女人面前最要面子,何况还是个挺灵秀的姑娘,脸顿时红成了番薯。 山羊胡笑说:“老朽当年离开师门自立门户,一直也未起个名字,慢慢的,就开始有人叫我独门独派。这名字够意思,就凑合着用了,一用就是三十年啊。” 沈二旁敲侧击跟我嘀咕,说这老头儿取绰号比我有水平,还说边上的姑娘正点什么的。 沈二跟个愣头青似地,眼神直往人家姑娘身上飘,不等我支援,他便搓着手问山羊胡:“您旁边这位是——” 山羊胡大笑道:“哈哈,杂家孙女阿灵,漂亮不?” “漂亮!”沈二竖起大拇指,“跟我一个名,有缘呢。” 山羊胡的孙女确实长得钟灵毓秀,跟名字十分匹配,不过我却一直忘了沈二的本名叫沈灵一,自大学宿舍报到时见过名册以后就再也没提起过,没想到这家伙此时不知轻重地拿出来跟人家套近乎。 你的目的性太明显了,你个二! 我抚了抚额头,很想拖着沈二往外走,心说,张睿跟你同样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怎差别如此巨大,也难怪我不想赴你的约! 倒斗界巨头地下交流会(下) 独门独派大师就是爸爸介绍给我的师傅,不过半小时后,我们对他孙女的背景却了解得更为透彻,这要归功于沈二的甜言蜜语绝技,人家姑娘家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慢慢把什么都漏了出来。 姑娘姓苗,祖籍在美丽的西双版纳,入乡随俗,爱穿大红旗袍。 我心说,苗灵姑娘,沈二是老手,你可得当心。 这样一来,我们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张睿却改变主意要留下来陪师傅,沈二见着人家阿灵姑娘心花怒放也不肯走,我也只好留下了。 趁着独门独派大师带我们去参加倒斗界巨头交流会,我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倒斗界的情况。 一行有一行的天下。 倒斗也有它的文化和流派。 古有百家争鸣,学术的歧义在哪个领域都是必然存在的。而倒斗也分为对立的两派。 以张家这一支传统势力为砥柱的“张派”讲究严密的组织,完备的人脉合作,所以张派的人少有单干,都是合伙分赃,奉八仙中的张果老为祖师,据说干活前都要先拜一拜他的画像。 另外一派就比较神秘了,那个流派的人尊奉鬼谷子的纵横之术,所以称“鬼派”,都是些独来独往的散客,行事作风不像张派的人那么大张旗鼓,万事俱备,鬼派的人行踪比较诡秘,大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们有令张派的人眼馋不已的独门秘笈,以纵横之术结合堪舆学自成一套寻龙点穴的妙法,时常能精准地找到让张派的人束手无策的古墓。 张家组织这次交流会,目的就是想让长久以来对立的张派与鬼派联合起来,可惜鬼派的人行踪隐秘,且没有集体意识,所以整个场子还是以张派为主。 我问独门独派,他属于哪一流。他捋了捋胡子,笑道:“老朽自然哪边都不是,所以叫独门独派。” 确实,老子问了个白痴问题。 本来我想既然是土夫子的集会,说不定焚香炉也会来,便有些期待能跟他不期而遇。但是到了会场一圈扫下来并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交流会对我来说也就变得乏味至极。 中场休息时间,我本想开溜,这时候走过来一个年轻人,面如冠玉,神采飞扬,留着一头长发,乌黑柔亮有如素缎,我是第一次领会到小说中描写的“长发如瀑”的意思。 估计是拍洗发水广告的模特吧…… 因为是难得见到的俊美酷哥,我便多看了几眼,想不到他竟不声不响地往我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那是沈二的位子,沈二上厕所去了。 我只好道:“对不起,先生,这位子有人。” 他看看我,微微点头,却不说话也不动。 我想这什么人啊,霸占别人的位子还趾高气昂的,便道:“我朋友上厕所去了,马上就会回来的。” 他轻轻“哦”了一声,马上又转过脸去,还是赖着不走。 我恼火了:“先生,你坐在这里不走是什么意思,这里多得是空位子,你偏要坐在这么?这是我朋友的位子。” 中国人的规矩,座位先到先得。 酷哥身上涂着很浓的古龙水,熏得我鼻子发酸,他雷打不动坐在那里,我憋气地道:“这位先生,你听不听得懂中文?” 酷哥朝我转过脸来,点点头,淡淡道:“我一个人,只坐一会。” 我丫的真想抽死他那张面瘫脸!“你一个人坐哪里都一样,我和我朋友一起,你现在占着这个位子,就把我们拆开了。” 酷哥看着我,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我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缺根筋,有语言沟通障碍。 我挤出一个笑容,道:“你看,你坐在这里真的不太方便,要不——” 他的视线往下移,停在了我怀里:“这只香炉——” “我花了大价钱拍的,”我抱紧香炉,“绝不出让。” 他好似笑了下,又好似是我的错觉。忽然朝我伸出手:“我叫阿非,交个朋友吧。” 我看他穿着打扮还算文艺,名字却像山寨土匪似地。他占了我们的位子,我一肚子火,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别人这时候也该识趣地滚蛋了,他却道:“原来你这么怕生。” 怕生个毛!我背气地索性握住了他的手,往死捏:“你好你好,幸会幸会,有缘再见,不送。”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你不用这么激动。”他道。 我一愣,看来他以为我捏紧他的手是激动所致,老子肝火上来,居然在他淡如水的神情面前一丝火气也发不出来,只憋着自个儿受罪! 今天是碰上怪人了,不过我再一想倒斗的人古里古怪也不奇怪,便干笑道:“那你在这慢坐,我换别的地方。” 我脚底抹油急忙闪人,怕那怪人再缠上来。沈二和张睿回来问我怎么换了座位,我说碰上个不讲理的地主爷,想指给他们看,那怪人却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这事我回头想想,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怪。后来偶然在书架上看到《游侠录》这本小说,想起里面有个人物叫白非,古龙作品。 不过这是后话了。 那以后我便跟着独门独派到乡下去了,放牛放了一个月,下田割草又一个月。老子从一个宅男变成了村农,生活中满是艰辛,男儿需脚踏实地一步一锄头构建自己的家园。柴米油盐酱醋茶,谷子高粱油菜花,日上三竿一片田园风光望不到尽头,我咬着狗尾巴草,觉得眼前的风景到也甚为美丽。 想想,回去可以抛弃盗墓题材,转写种田文了。问题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终于有一天,独门独派开始往我房间里搬各种古代笔记,说让我有空就看看。 再有一天,他正儿八经地问我:“小崽子,倒斗里学问多,没个二三十年通不了,为师只能教你其中一个门道。” 我点点头:“术业有专攻嘛,师傅你准备教我哪方面的?” “你来选。”独门独派高深莫测道,“堪舆之术最为有用,寻龙点穴是盗墓之精髓,不过没个几十年难出师成才。” 我头皮发麻:“还有呢?” “搭个伴,有人替你找墓定位,接下来的活就是下铲,土夫子还是喜欢用洛阳铲,方便探洞,不过现在也扩大范围了,用工兵铲折叠铲挖洞的也有,还喜欢外国进口的哩!为师最近刚研究出一些新的下铲门道,这下铲也是有学问的,不能乱铲。” 我说:“挖地刨土的事不适合我,您看我这身板。再搭个伙吧,还有别的不?” 独门独派皱眉头,但还是笑着捋胡子说:“土制炸药,方便携带,随时加量,用多少做多少。门道在于需准确把握分寸,用对位置,毫厘不差。这样,为师再附送墓穴结构理论和火药基础知识。” 广告公司没聘用您老人家实在是他们亏了。 我摆摆手,说:“墓穴结构理论和火药知识可以有,理论咱们还是要抓一抓的。不过我粗线条,做炸药那种精细的活只怕炸不出洞反炸死自己人。” 师傅锁眉深思:“这样,为师看与你颇有眼缘,把独门秘笈传授给你吧!” 我扶额,以为他要说张睿那手绝活,道:“师傅的独门秘笈不会要学个十几年吧,我手指可没张帅哥犀利啊!” 独门独派微笑道:“不用,我教你的是一套探洞秘法,可在斗中保命求生之用,换言之,此技是留到最后的底牌。”我惊喜,以为师傅藏了一手,师傅道,“这个学起来容易,三五年内你便可出师了。” 我哭道:“师傅,有没有三五个月能学成的东西?” 独门独派转了转眼珠,严肃地拍拍我:“徒儿。” “在呢。” “跟师傅直接下斗吧。” “……” 有句名人名言说:最大的培养在实践。 独门独派大师疯疯癫癫的,还是个酒鬼,三五天我就要去城里一趟,给他买花雕酒,还要挑年份的。独门独派不时还会跟我发牢骚说,张睿在只有小萝卜头那么点大的时候就知道察言观色,懂得揣摩师傅的心思,摸透师傅最爱喝什么酒。 意思是我不懂师傅的心。 我问:“张帅哥从小到大一直跟在师傅您老身边?” 独门独派酒意酣然,恍惚间露出惋惜之情,叹道:“这娃儿乖巧,好养,为师是十分喜欢的。可惜生辰八字不好,比他大哥晚出生几天,一个天一个地。名字又与八字相克,命里山穷水尽,注定一无所有。” 我替张睿惋惜,挺好一个人才,偏偏命薄。 我躺在炕上,本来是在想张家的事,却不知怎么拐到焚香炉那去了,那家伙小时候不知是什么样子的。 这日夜间,师傅房里进了个贼,我们摸爬滚打两面包抄十面埋伏终于把贼拿下。 贼躺在地上,仰望着高大的我,哭叫道:“好汉饶命,放过小的,小的日后给爷您做牛做马暖床搓背洗衣做饭生……!” 说到最后,他总算认清自己的根,收口了。 我抖了抖眉毛,心说,老子要回家,这地方呆不下去啦。焚香炉,我们下辈子再续前缘……! 香水 乡下夜里拉闸省电。 屋里头一盏油灯,照出三个人影。 我和独门独派坐桌边,一人面前摆一小杯花雕。小贼自然是不能上座的。 这小贼讨饶时不忘自报家门,到了我们坐下来谈判时,他的名字我已经听了十余遍了。 小贼叫阿缺,无父无母,家在湖南。 阿缺看着我,战战兢兢说:“爷,够了没?” 我打量他,现在他浑身上下就剩下一条内裤,没想到脱了夜行衣,里面挺有料,该有的肌肉都有,匀称、精壮、结实。十月天,乡下地方夜露重,他抱着膀子在那瑟瑟发抖呢。 我扫了一眼地上,从他衣服里抖出来的杂物零零落落散在各处,没看见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端了端架子说:“没什么值钱的嘛,难怪偷到我们乡下农户里来了。” “是呢,最近不济,城里人都穷,出门带个皮包里面不过两张分,一堆卡偷来也没用,唉。”阿缺叹了口气表示无奈,接着又冲我挤出个笑容,小眼睛成了两条缝,“那您看,脱也脱了,我这接下来——” 我严肃道:“接下来干嘛,真想暖床啊?墙壁边站着去!” “哦……”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独门独派不知怎么空穴来风,这时候忽然跳下椅子,几步蹿到那堆杂物前,蹲下来挑挑拣拣。我已经习惯了他做事不合逻辑,一开始没在意,直到他挑出一只石刻小人像摆在桌上,神色古怪,两眼熠熠生辉,好像被人像震慑到了。 我凑近了一看,才发现不是人像。 石像乍一看很普通,约只有十公分高,一手能握住它,呈青灰色,看不出是什么石料雕的,人身兽面,长有扁长的喙嘴,背后有一对小天使翅膀,有点像《山海经》中描述的怪物。有些部分残留着明艳的色泽,能看出原本应该是用金粉、银粉、朱砂等上过色的,特别是服饰上还留着彩绘图腾。 此种彩绘,我这个刚入门的学徒也能看出来,这玩意有些年代。 独门独派越看表情越凝重,我听他喃喃道:“莫非这就是第十个……” 我好奇地问:“第十个什么?” 独门独派咬了下嘴巴,招手:“贼小儿,过来!” 阿缺回过头来,指指自己的鼻子:“叫我?” 独门独派点头:“快,过来!”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石像,好像怕一转眼,石像就会消失了似的。 我不懂师傅在搞什么名堂,好奇心被他吊得老高,但我知道这时候不能提问,不然以师傅的脾气,反而会跟你卖关子。 阿缺狗腿样地凑过来,一脸阿谀的表情:“大师您召唤我干啥呢?” 我忍俊不住,这小贼真有意思,当自己是召唤兽呢。 独门独派一脸严肃,揪住阿缺的衣襟往自己身边拽过来,指着石像问:“这东西你哪儿弄来的?” 阿缺茫然道:“大师,我是个贼,这东西……当然是我偷来的,呵呵。” 独门独派舔了舔嘴唇:“哪儿偷来的?” “这……” 独门独派恐吓道:“想不出,我让我家徒儿做了你!” 我默默哭天喊地,师傅,徒儿不是这么使唤的啊! 阿缺吓得脸色惨白,忙道:“我记得,我记得呢!从一个旅馆里偷出来的!那房客出去时没关门,我听到门锁警铃在响,当时那一层楼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又正好是角落,我心里一时贪,就顺道进去溜了圈,把这东西摸了出来。” “什么时候偷的?” “就今天!”阿缺一点不敢怠慢,说,“宝山区一个小旅馆里,我看这东西应该挺值钱,又方便带,就……” “徒儿,我们这就去上海!” 独门独派迫不及待,把石像揣怀里,一手一个拖上我和小贼说走便要走。我一阵头晕,天知道师傅的疯癫病怎么突然变严重了,忙拦住他:“师傅,大半夜哪来的车去上海啊,等明天天亮吧!” 独门独派想了想,还好没再坚持下去。 第二天清晨五点,我和阿缺被独门独派敲锣打鼓给弄醒,三人包了辆黄鱼车,到了上海郊区,我死活不肯坐黄鱼车进市区,独门独派这吝啬的老鬼咬咬牙才掏出钱叫了辆出租。 路上我问师傅,这石像有什么来头,独门独派故弄玄虚说:“这东西叫行什,只有太和殿屋脊上有。” 独门独派一说名字,我就知道是什么了:“这是脊兽?!” 不知为何,太和殿独一无二的,它的屋脊上有十样俱全的脊兽,所以脊兽有十种,“行什”是放在最后压尾的第十个脊兽,古代所有建筑中,只有太和殿上有这种脊兽。而前不久我们去盗的明王墓的地上祭祀建筑屋檐上也有十个脊兽,为什么齐王能享有超越九五至尊的墓葬待遇,我曾和独门独派讨论过这件事,最终也没有得出答案。 独门独派不做声,阿缺一脸茫然地看看我。我想车上还有司机在,石像有什么秘密独门独派自然不好说。但是他的表情就像是有个惊天大秘密埋藏在心里,不吐不快,却又顾虑重重的样子。 我忍了忍,想不急,早晚会弄清楚。 阿缺领路,带我们到了他说的那家旅馆。 旅馆地处僻静的街道上,看起来不怎么正规,进去后我们到柜台说找人,柜台小姐也没让我们登记身份证,就问了下房间号码,阿缺报了个数,随后可怜巴巴看着我。我懂他怕什么,他是个贼,到哪儿都担惊受怕不敢抬头做人,要是让人知道他的行踪,贼的生涯也就玩完了。 我便对柜台小姐微笑着说,我们自己上楼去找就可以了。 房间是419,我们到了四楼,果然那间客房在一个死角里,转角一堵墙正好把它完全挡住,不是这间房的房客,根本不会走到这里来。 我们三人挤在房门口,一下子有些无从下手。 我看着独门独派道:“敲门进去?” 独门独派看着阿缺道:“撬锁进去?” 阿缺再看着我道:“爷,还是您请吧,我走了!” 我一把揪住阿缺衣领子,把他拽回来:“跑什么,再跑我叫警察!” 他一听“警察”两字,腿就软了。 “你们三个干什么?” 忽然拐角处传来一个声音,吓得我们三个直哆嗦,老子差点把自己当贼,想开溜。 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从我们三个边上绕过去,到房门口,用卡刷了一下,再回头打量我们:“你们什么人,站在这干什么?” 还是我反应快,挤出笑容友善地道:“我们找人——” “哦,找小莫啊?”大叔笑了起来,“这小子说他在上海有朋友,原来不是在骗我。” 我忙用上海话说:“是啊是啊,我们是他朋友!” 其实我也不知道进去后见了小莫,接下去的谎要怎么圆,从头到尾,只有独门独派知道我们找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而我心里在意的是,师傅为什么看到石像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过,这个谎已经不需要我们圆了。因为当我们走进房间后,就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躺在床上,仰面朝上,睁着两只大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布满了惊恐、绝望的表情。 2. 不用再看第二眼,我们就知道,这个少年死了。 我们三个为之一怔,只听大叔结结巴巴道:“果、果然……果然应验了……鬼,这一定是鬼在作怪!鬼上身了,鬼上身啊!!!!!……” 我们回过头去,看见体型彪悍的大叔却跟小女人似地浑身发抖,缩在房门边,脸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接着在我们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前,他大叫一声,抱住头没命似地奔出了房间。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们三个本来也有些心惊胆战,却被这大叔闹得傻在原地。 我看看独门独派,独门独派看看阿缺,阿缺看看我。我道:“先报警!” 阿缺大叫一声不要,拔腿要跑,我再度揪住他的领子:“这是杀人案,你跑什么!” 阿缺哭叫道:“爷,我是贼,最怕见警察啊!” “老朽,”独门独派捋了捋胡子,“也怕警察。” 确实,一个偷地上的,一个偷地下的。 我脑袋犯晕,心说娘的,老子现在是贼的徒弟,怎一点自觉也没有呢! “不报警不行,等会旅馆服务生过来一看,我们就成嫌疑犯了!” 我拿着手机,拇指却在发抖。 毕竟这是我头一次亲眼见凶杀案现场,而且那个少年的死状实在看了令人触目惊心。似乎他在死前的那一刻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上才会扭曲成那样,那种表情让人觉得,他所看到的甚至可能是鬼怪一类无法解释的东西,一股可怕的力量将他慢慢折磨而死。 仿佛是死神来了。 我胆子不算小,但是一看见那个少年的惨状,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而当我们三个再度看过去时,床边不知何时蹲着一个女人,她的长发如帘子一样挡住了她的侧脸,似乎正在仔细端详床上的少年,纤长的手指按在少年的颈动脉上。 她起身,平静地道:“他中了蛊毒,毒发而死。” 我们都很惊奇,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因为我们三个就站在离房门不远的玄关处,除非她本来就在房间里,如果她是从外面走进来的,我们三个不可能一个也没察觉。而刚才我们进来时,房中除了少年的尸体以外,没有别人。 我看看独门独派和阿缺,他们俩的表情果然也表明了,他们对这个女人何时进来怎么进来的表示疑惑和吃惊。 我正想问这个女人她是谁,女人向我转过脸来,淡淡的眼波看着我,我莫名的心里一颤。 这个女人十分动人,粉黛俏媚,冰肌玉肤,星眸长睫。 一身素紫色连衣裙,冷冷的,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山一样的艳美,虽然是化了妆的,但若不是底子好,也达不到这番效果。这样的女人,往往一个淡淡的笑,就能令男人神魂颠倒。 我喜欢高挑的气质型美女,纤瘦骨感,腿要细长。这个女人恰巧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老子没出息地被她一眼看得脑中一片空白。 可惜,美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冷冷地扫过我们,道:“你们走吧,我来报警。” 我愣了下,心想怎么能在这样一位大美女面前丢脸,忙道:“我们怎么能走,这种事女人干不合适,一会警察来了盘问起来,你怎么应付?我报警,你们都先离开这个房间!” 独门独派和阿缺巴不得快点离开,转眼就撤到门外去了。女人又垂下眼看了看床上的少年,接着竟从皮包里拿出了墨镜和香水。 她往脖子和手腕处喷了点香水,戴上墨镜才从我身旁走过去,走出房间。 这个女人出奇的高,我低头看了眼,她穿的长靴是平底的,但她竟然比我还高,经过我身边时,她身上那股浓浓的香水味飘过来,淡雅芬芳,说不出的美妙。 我有点窘迫,便低着头拨打110。打完电话,我忽然想起女人刚才的举动十分可疑。 她似乎太过冷静,在一间刚死了人的房间里还能涂香水戴墨镜,这正常么? 我忙奔到走廊上,那个女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阿缺问我怎么了,我心头发憷,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有点怀疑那个女人跟少年的死有关,虽然我不愿意去怀疑她可能就是凶杀案的嫌疑人,但是她过于冷静的表现实在反常,只要是反常的事,必然有其原因的。 可惜,我想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 我跟独门独派合计了一下,觉得以我们的身份留在案发现场不太妥当,到了警局做笔录,把底子都抖出来那就完了。于是,最后还是决定在警察到达前先闪人。 我们从后门离开旅馆,走了很多路,直到确定已经离旅馆很远,才松了口气。 我问独门独派:“师傅,现在怎么办?” 独门独派抓住阿缺的手,怕他会开溜似的,说:“老朽有话问这贼小子,不过要找个隐蔽的地方。” 石像的主人不管是那个死了的少年,还是那位惊恐逃走的大叔,这条线索看来到这里就断了,独门独派只能从阿缺入手。我虽然也很想知道关于石像的秘密,但是我预感我们在上海不能久留。 于是我道:“师傅,你们先找个地方说话,我想回家一趟。” 半年没有回上海,我想回家看看,也想和沈二联系一下,万一惹上什么麻烦,看他能不能帮忙。 这真是莫名而来的灾难,老子忽然就跟一宗杀人案扯上了关系,其中没有一点道理,我什么也没干,却不能堂堂正正面对警察,看起来接下去一段日子很可能还要躲着警察四处逃亡。 独门独派说,阿灵有家花店就在附近,他们打算去阿灵店里。我们就此别过。 我到了家楼下,想起来很久没清理信箱了,于是找出钥匙,把信箱打开,果然里面早已积满了各种广告报纸和传单。 我把信箱掏空以后,捧着一堆纸头上楼,边走边翻看,整理出水电费单子。 就这样,我看见了一封信。 古怪的信 信封是牛皮纸制成,钢笔字写着我家地址和我的名字,字迹陌生。寄信人的地址是国外。 没想到这是一封国外邮件,我有点意外。 我以为可能是某位去国外留学许久不联络的校友寄来的,也不急着拆,上楼后把信搁在桌上,处理掉重要的单子,给沈二打电话却没人接。 这么久没回家,我便想整顿扫除一番。打了桶水,擦桌子、擦柜子、擦架子…… 看见陈列架上那只汉代焚香炉,我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此时不知怎的,竟想起一首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昔人已乘仙鹤去,此地空留仙鹤楼。仙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半年多了,那家伙杳无音讯,我想知道的那些事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我坐在沙发上,拿了纸和笔,效仿华生初识福尔摩斯时,将所有关于福尔摩斯的细节一一列出来,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寻线索。 我在纸上列了几条: 一、倒斗的。(此项毫无参考价值) 二、身上有奇香。(这似乎是我最了解的一点?) 三、墓葬知识丰富、通晓周易八卦;身手了得,一招“小龙飞刀”惊世骇俗。(难道就是模仿小李飞刀练的?) 四、避虫专家,清粽子专业户。(无敌外挂嘛就是) 五、皮肤苍白,体温冰凉,性情温淡,不爱说话(说话言简意赅?)。暂时没发现他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我觉得是个人,总有害怕的东西。) 六、用过许多假名,可能是古龙小说迷,行踪不定,明码标价可找中介人雇佣他。(我能找到中介人雇佣他么?) 七、可能从小就跟着倒斗队四处打酱油……(这点大概可以作废) 归纳以上几点,我忽然想到一个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答案,推敲了一下又马上将其否定。 焚香炉说过,他是人,不是鬼。我也相信,他是一个活人。 越想越头痛,我便决定不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想起桌上那封信,我把信拿来,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折叠了四次的牛皮纸信。 信的开头是我的大名:李琅玉,后面跟了“先生”。 显然不像是跟我熟络的朋友写的。 信的内容十分简短,我很快便看完了,看完以后千头万绪,不禁有些懊恼,我早该回来一趟,或者是让沈二帮我把寄来这里的信件全部转到乡下去,那我也不至于在看到这封信时发现已经迟了许多天,本来我可以马上就弄明白一些事,现在却与寄信的人失之交臂。 给我写这封信的是一位女性,字迹娟秀整洁,并且我能从字里行间中感觉到她是一个坚强、冷静而成熟的女人。 在这里,我便把那封信的内容完整地复述一遍。 李琅玉先生: 我和我丈夫通过您父亲的一位朋友,得知李先生您略懂一些开机关巧锁的方法。我们手里有一只机关盒,希望您能帮我们想想办法打开它,这对我们夫妇俩很重要,希望您了解,我们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打扰您,它关系到我们夫妇俩的生命安全,希望您务必帮我们这个忙! 盒子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因为不方便直接带过来给您看,所以只能麻烦您到下面这个地址来找我们。我们会在这里逗留十天,如果您十天以内没有来,出于某些原因,我们时间紧迫,不能一直等下去。我和我丈夫下一站将去大理。 如果您是在我们离开以后才看到这封信,我最后恳求您,能到大理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能见一面,我会把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您,请相信我,这些事和您想知道的事是有关联的,否则我们不会来打搅您。正是那些事把我们这些人聚集到了一起。 而悲剧就此开始,命运的转盘上谁也无法逃脱。 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我给您打过电话,但是却始终无人接听。也许等见到您时,可能一切已经太迟,但我仍然希望我们能见一面。如果您肯来,即便改变不了一切,我们夫妇俩依然会十分感激您! 但愿在我们所剩不多的时间里,能见到您,诸多不便之处,若给您带来了困扰,请见谅! 落款是“花景兰”,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完全不认得这个女人。 引起我好奇的是,在信中,她也提起了我爸爸的一位朋友。当初,张睿的大哥找我开木匣,也说是爸爸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我忽然很想知道,这位躲在暗处的神秘朋友到底是谁?似乎每一次都是这个人将我卷进离奇的事件中。 信的最后写着两个地址。第一个是上海的一家酒店,信是两周前寄到我家的,显然,如今他们已经离开了上海。第二个地址是云南大理市,夏家村。 我上网查了一下云南地图,到夏家村不难,飞机到昆明再转长途车到大理,夏家村是当地的山村,地址详细,应该不难找。 信中花女士说得如此危言耸听,而且又是与一只机关盒有关,我想我必须去一趟大理。 使我卷入倒斗等一系列事件中的关键物品紫檀木匣被偷了,我突发奇想,觉得那只匣子会不会落在了这对夫妇手中? 我把信收好,整理了一些行囊,翻出大学时用的登山包,一股脑儿塞进包里,然后到阿灵店里去找独门独派和阿缺。 阿灵姑娘领着我钻进店铺后面的小弄堂,走了一些路,我们进入一间昏暗的小屋。我见到独门独派,把信的事说了一遍,独门独派思忖片刻,拉着我的手说:“此事内中定有玄机,徒弟,我们马上去云南大理!” 我们盘算了一下,最后没有选择最快速的交通工具,而是决定乘火车去昆明,再转大理。 第二天,我、独门独派、阿灵和阿缺四人正好在同一间卧铺厢,这是托沈二帮我们弄的票子,这样就不用顾虑有外人在而不方便说话。 其实有六张床位,但我们知道,另外两张床位不会有人来。 我把包厢门关上,瞥了眼靠窗的阿缺,我问独门独派:“师傅,带他来做什么?” 独门独派张嘴还没说话,阿缺忙给我捶背说:“爷,这一路上您得有人伺候着,这不,我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么。”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把阿缺推开,瞪着他说:“你小子是不是有那种不干净的嗜好?” 阿缺迷茫地眨眨眼:“哪种嗜好?” 我脸一热,着实不好意思讲明了。独门独派道:“他也是和脊兽像有缘的人,老天爷的安排必有其原因,带着他会有用处。徒儿你莫嫌弃他,为师看出这贼小儿心不坏,贪点小财罢了。” 阿缺搓搓手对我说:“爷,让咱再给您按摩按摩?”他的手指头抖了抖,朝我伸来,我忙闪到阿灵旁边的座位:“免了,你给我师傅按摩吧!”说着,把独门独派推过去。 我向阿灵歉意地笑了下,再看向独门独派,此时终于忍不住问:“师傅,阿缺偷来的那个石像有什么秘密?我看你见到石像后,就一直很紧张。” 独门独派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把石像摸出来看了会儿:“徒弟,你还记得宝山旅馆里,那个女人说过什么?” 我想了想:“她说那个男孩中了蛊毒,师傅指这个吗?” “蛊”是个神秘莫测且极其不祥的东西,千言万语道不尽其中的奥秘,苗族把一切无法解释的疾病都归结于“中蛊”,整蛊的事更是数不胜数。所谓“谈蛊色变”,提起这个字,就让人浑身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毛孔钻进了皮肤里。我实在不希望这回跟这种邪门的东西扯上关系,但是看独门独派的表情就知道,我猜中了。 独门独派捋捋胡子,意味深长地点头:“脊兽共有十,石像也有十个,说来话长,这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次倒斗,当年张家一共收集到九个石像,凡与那九个石像有关的人,皆死于蛊毒。” 听到这里,我不禁骇然。 和第十个脊兽像有关的那个叫“小莫”的男孩,也死于蛊毒! 事情又和十五年前张家组织的那次大范围倒斗活动有关,此前在乡下,独门独派也跟我说了一些,那次倒斗牵涉到很多人,张派和鬼派分成两支队伍,互相较劲,比谁先找到古墓,由于彼此不愿分享对方手中的信息,以至于双方手里都只握有局部残卷,使得倒斗变得困难重重。这件事后也让一批倒斗界的宗师从此隐退江湖,姜老六便是其中之一。看起来,那次行动不仅谜团重重而且十分凶险。 而张睿的姐姐也是死在那时候,我怕勾起张睿伤心的回忆,所以没在他面前提起。但现在回想起张睿从明王墓出来以后的表情,我想张小姐一定死得十分离奇,而且可能牵涉极广,才能让张睿卧薪尝胆隐忍十几年苦练技艺,甘愿冒生命危险下斗追查真相。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张睿有一点从小到大没变过,就是他那逆流而上的犟脾气。 我有时候会想,张睿,你心里头藏了多少事,心头上又顶着多大压力,可你表面上却又一贯谈笑风生,置生死于度外,这样值得吗? 有一次张睿到乡下来看看我学师情况。 夜里我俩坐在门口石阶上,喝了一小壶酒,望着乡野的月轮,我看他双眼朦胧,似乎有点醉意了。他平常清醒的时候犹如铜墙铁壁难以攻克,我便趁他有几分醉意疏于防备之时,问:“你的人生又不是只为你姐姐而活的,说句心里话,我真不想你哪天也突然之间音讯全无,一个人死在古墓里头,不觉得凄惨么?” 他当时应该是醉得不轻,勾着我的脖子,眼底潋滟,笑起来那股子妖冶却萧瑟凄楚的模样,娘的,老子要不是当时清醒着,魂都差点给他勾去了。 但是他只笑,却一声不响,我仿佛又看见小时候的傻瓜蛋扯着我的衣角跟在我身后。 后来他直接躺地上了,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上床…… 我等着独门独派说下去,不料包厢门忽然开了,沈二这厮有如电影男主角登场似的,摘掉太阳眼镜,朝我们一干人挥挥手:“哎呀,我正要去云南旅游,没想到和诸位乘同一趟火车,好巧啊!” 我抽了抽嘴角:“真的是巧合吗?票子本来就是你买的。” 沈二把我从阿灵身边赶走,自己坐下来:“阿灵姑娘,我说我们有缘呢,在前往神秘美丽的云南途中彼此邂逅,这是多么浪漫而奇迹般的相遇!说起来,冒昧问一下,阿灵姑娘有男朋友了吗?” 我被他那背书一样的台词酸得只想笑,无奈坐到独门独派边上,搁起腿吐槽说:“沈二,我第一次看你追女孩子这么花心思,不容易不容易,沈浪子这回恐怕要沦陷了。” 沈二踹我一脚,阿灵莞尔一笑,别过头去望着窗外。 这姑娘看起来古灵精怪,我了解沈二的口味,难怪他这次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二不是外人,有些事即使被他知道,过两天他也忘了。 我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谁知道这趟旅途注定多有波折,包厢门此时又“哗”地一声打开了。 门口站了个戴眼镜的小青年,蓝色牛仔衣牛仔裤,匡威鞋,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很重,像是正在读大学的书呆子,其貌不扬,有一张看过十来遍也未必记得住的平庸脸。 前后被打断两次,我憋了一肚子火,想开口赶人,谁知眼镜兄看了我一眼,我只觉藏在镜片后面的那双吊梢眼冷冷的让人心悸。 吊梢眼道:“我找了整节车厢,只有你们这有空床位,不好意思,我借用了。” 不等老子开口,他把背包往床铺上一甩,人翻上床躺下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人占床位的本事够牛逼,竟让人没机会赶他走。 我硬着头皮过去敲敲床铺栏杆:“兄弟,这个床位有人——” 吊梢眼的呼噜声把我的话打断,我瞅瞅沈二,沈二挠挠头,冲我笑道:“小王,你的体质专门吸引怪人。” “滚你的!” 话题再无法继续,我也只好爬上床睡大头觉。 那一觉我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面的场景是一片荒芜贫瘠的腹地,四处堆满了白森森的骸骨,凄凉惨淡,血一般红艳的晚霞里,风冷得刺骨。 似乎是古战场。 奇怪的是,在一堆土丘上站着一个人,穿的却是现代的衣服。 那是小时候的焚香炉,戴着黑色针织帽子,穿着宽松的汗衫和牛仔裤,我也不知道为何他没有穿鞋,反正我当时自己都知道那是梦,再奇怪的景象也不以为然。 梦里面我看不见自己,但能感觉到我正在朝焚香炉走过去,我还听见自己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不是他使用过的任何一个假名,也不是我平常喊的“香炉”,那个名字我醒来后就忘记了。 小焚香炉朝我回过头来,一张白嫩的娃娃脸,发梢拂动在皱起的眉头上,小嘴唇小鼻子,眼睛却仍然犀利而冷淡。 实在是一个很古怪的景象。 转瞬间,场景又变了。小焚香炉如烟散去,大版焚香炉站在我的床头。 他低头看着我,问我,血玉在哪里。 我说我把它放在很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弄丢,要他放心。 他点点头。接着,我便看到他眉头眼梢拂过一瞬的微笑。 就连在梦中我也知道这是假象,因为焚香炉不会笑,更不会有这样平静而温淡的笑容,那家伙给人感觉像行尸走肉,没什么情绪的。 我惊醒过来,出了一身汗,摸摸胸口,血玉被我做成一个坠子一直戴着。接着我一转头,其他人都睡了,但是对面的床铺空着,吊梢眼不知跑哪里去了。 时间已是深夜,火车平缓地驶在铁轨上。我出去到走廊上抽了根烟,看见吊梢眼走了回来。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看了看,竟然接过去了。 我给他点烟,他抽了两口,像得了肺痨似地猛咳一阵,样子狼狈。我哈哈笑起来,拍拍他说兄台你没事吧,不会抽烟干嘛还逞强接过去啊。他咳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瞪了我一眼,闷头钻进包厢。 等我回到包厢里,他人已横在床上,背对着外面,大概是睡了。 吊梢眼是何方神圣? 我们到了昆明转车,吊梢眼又与我们坐一起。 我觉得这种安排实在太古怪了,不过对方是陌生人,我也不方便问。 沈二的魂都系在阿灵身上,阿灵神游天外看风景。我、独门独派和阿缺三缺一打不成牌,阿缺没心眼地瞄了瞄吊梢眼,意思是:拉他入伙不? 吊梢眼本来缩在车窗边打瞌睡,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感应到阿缺的目光,忽然睁开眼,扶了扶眼镜说:“打牌吗,加我一个吧。” 我洗着牌,问他:“你会打什么?” 吊梢眼眼望着窗外,面无表情说:“斗地主拱猪八十分跟花争上游梭哈等等,都可以。” 听起来好像他一百八十样都会。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看看独门独派和阿缺,挑眉:“我们玩梭哈,如何?” 梭哈赌的就是下注,我们玩五分一毛的意思意思。三个小时后,我输了一百,阿缺两百,独门独派八十,这些钱自然全进了吊梢眼口袋里。 吊梢眼恹恹叹了口气说:“跟你们玩太没意思了。”身子一缩,闭上眼,继续打瞌睡去了。 独门独派向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人不可貌相,吊梢眼长得平庸,洗牌手势却一点也不平庸。 刚才吊梢眼洗牌时,我也留意了一下,牌在他手里似乎能任凭他操纵使唤,要什么摸什么,但他又没有出老千。换句话讲,就是出千老手也练不到他那样不着痕迹的本事。 我点点头同意师傅的,此人不简单。 经过五个多小时,火车抵达终点大理。我们走出车站,左顾右盼,吊梢眼还跟着我们。我们拦了辆面包车,吊梢眼也跳上车,望着车窗外说:“搭个便车,谢谢。” 他都说谢谢了,我还好意思赶他下车么? 路上我问吊梢眼:“兄弟,你去哪呢?” “夏家村。” 靠!这么巧?! “来旅游的还是走亲戚朋友的?”我佯装热乎地与他搭话。 吊梢眼不说话,我便没办法再问下去了。 要抵达目的地,我心里的重重悬疑又浮现出来,满脑子想着花女士信中诡异的内容,一环套一环,仔细数一数,竟能牵扯出许多疑点。 尤其还与下落不明的紫檀木匣有关,说不定与齐王墓也有关系,我便无暇再去顾及吊梢眼这个怪人。 大理是白族的自治领地,也是少数民族最多的地方,这里也有汉人。汉人和白族走得比较近,而其他少数民族则大多划地为界,一个村一个村地盘踞在周边山野。所以这里有许多山村,隔个几十里路可能就是另一个民族。 夏家村就是一个少数民族村落。 到了夏家村,独门独派懂一些云南话,找了当地的住民问了问,令我们错愕的是,竟没有花女士在信中写的那个地址。 线索到这里忽然又中断了,这下我们都束手无策,不知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花女士难道在跟我开玩笑么? 我一头雾水,与师傅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沈二到是乐观,泡妹妹的兴致丝毫未减,缠着阿灵说:“这儿风景不错啊!淳朴、自然、远离钢铁丛林般的大都市,让我们返璞归真享受大自然的拥抱,阿灵姑娘,你看这里很适合年轻的小情侣来度个假谈个恋爱什么的,是吧?” 阿灵是个有耐心的姑娘,竟也不觉得沈二烦,笑盈盈地说:“我跟着我爷爷走,爷爷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于是,沈二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小王、老师傅,那我们还进村不进村?” 我用帽子拍拍沈二脑袋:“你当鬼子进村啊!” 阿缺学着阿灵的语气,冲我挤了挤笑容:“我跟着爷走,爷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大太阳底下,我的头很晕。 我们都没注意到吊梢眼竟一直跟着我们,这时候他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吓得我们差点以为遇上鬼了。 吊梢眼抓抓乱糟糟的头发,自言自语说:“哦,你们要去这里啊,我也要去这里,怎么走呢?哦,对了!我以前来过这里,好像记得怎么走,要不我带你们走吧,这个地方在当地有另一个名字,所以这里的村民不知道。” 我听他这一番话实在可疑,不露声色挑了挑眉。 兄台,你动机太明显了吧?这自编自导自演自圆其说的戏码,糊弄别人可以,糊弄四岁就知道怎么匡大人给我买玩具的孩子大王老子我李琅玉是也,再修炼个八百年吧! 我认为此人十有八九是个想劫财劫色的骗子,不然他一路跟着我们作甚?在这种山沟沟里,说要带路其实是带到土匪窝里去的戏码,我们看得少么? 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怀疑,迎合着吊梢眼的说辞,道:“哟,那真要麻烦你带路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我们几个大老远从上海到这里,要是找不到这上面的地址,这里人生地不熟,接下去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二见我这么一说,也笑着拍拍吊梢眼:“眼镜兄,你看起来沉默寡言,人其实还不错嘛!回头你要什么好处,就直说啊,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吊梢眼道:“不用什么好处。”不知为何,他看了我一眼,又马上转开视线,“顺路而已,那你们跟上吧。去那个地方有段山路挺难走,我们必须天黑前到达那里。” 之前还假装回忆怎么走,转眼又好像很熟悉地形,前后矛盾,我越来越肯定他是骗子。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他的同党埋伏,我合计了下,鲁莽行事对我们不利,姑且跟着他走一步算一步。 大理依山傍水,地势极佳,附近少数民族的村庄许多都建在山上,夏家村就在山区里,我们跟着吊梢眼继续爬山,远处一马平川山河壮丽的景致,大气磅礴,视野十分辽阔,能直达平野另一头的重重山峦,这简直是在大都市里呆惯了的人无法想象的。 这里的交通十分落后,山路贴着山壁而开,都是村民自己修的泥路,极其险峻难走。我们一开始没料到需要爬山,毫无准备,到了半途眼见前面的路隐匿在连绵的山川间,越来越狭窄陡峭,有一段还要紧贴着陡直的峭壁而行。独门独派说这样走下去不行,我们只好再回到大理市。 次日,我让沈二留在大理,他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让他跟着我们跋山涉水不现实。 可是沈二在阿灵面前吹嘘说以前曾跟着登山队爬过珠穆朗玛峰,非要跟着我们一道不可。他还勾着我的脖子说:“是兄弟,就不要坏了本公子的好事。” 我想我们不是要下斗,只是翻过一座山,彼此照应应该没问题。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顾虑,让沈二在人家姑娘面前丢面子。 我们采购了一些登山工具,换了轻便的装备,随后跟着吊梢眼重新走上那段山路。 这时候我注意到吊梢眼对这条山路的路况十分熟悉,攀爬峭壁时,我们都做好安全措施,用绳索、铁钩、登山扣把自己固定在峭壁上才敢行走,他却一个人遥遥领先,步履轻灵,如履平地地踏了过去。 好在这段路不长,一小时后,我们翻过峭壁,前面的路渐渐平缓。 独门独派年纪虽然最长,老骨头深藏不露,底子深厚,竟不见一丝疲累。 我和阿缺略有些小喘,但体力仍很充沛。要是在半年前让我来爬这段山路,现在恐怕已经歇菜了,这半年老子在乡下农耕锄地,如今看来是得到了锻炼,身体素质突飞猛进,略调整下呼吸,又觉得浑身是劲。 阿灵虽是姑娘家,却看得出身手不凡,一步一行轻盈如燕,再走个几公里都没问题的样子。 沈二面色蜡黄,搭着我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说:“我现在可以体会《木乃伊归来1》里男主角追女主角追了半个地球的心情了!” 我心想,这厮直觉到挺敏锐,那阿灵姑娘没准也是倒斗的。 我拍拍他:“谁让你非要挑个这么有难度的。” “妈的!”沈二咬咬牙道,“有难度的本公子才喜欢,你看着吧,将来有一天阿灵姑娘一定会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我怀里梨花带雨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我叹了口气,心说,小心人家跟你山外山,楼外楼,老死不相见!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吊梢眼在老远的前头朝我们挥手喊道:“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加紧赶路!” 沈二指了指吊梢眼:“小王,你看这位仁兄是何方神圣?我看他刚才走那段跟猴子似的灵活。” 独门独派站在我旁边,捋捋胡子说:“此人若非高人,便是恶人。” 我点头,提醒沈二提防着点,到了此地必须多长个心眼。 阿灵说:“这个人真是浑身上下都是谜呢。”我们看向她,她脸上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手指戳着下颚道,“刚才爬过那段绝壁时,我离他很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嗯……应该不是香水味,我说不清那是什么香味,挺好闻的,有点像苗族的蛊香。” 香味?我皱了下眉头。 吊梢眼又在催促我们跟上,之后我们穿过一段蛇形的蜿蜒小路,眼前山岭重迭,看似要走进死胡同里去,却不想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的山峰忽然往两边退开,路的尽头竟是梯田,那里万家灯火。 吊梢眼呆呆望着村寨,说:“我们到了。” 我心说,嗯,土匪窝到了。 焚香炉 村寨是一个苗寨,独门独派多年不用苗语,已忘得一干二净。阿灵虽有苗人血统,却在上海长大,不懂苗语。于是我们面临了语言不通的问题。 正当我们犯愁时,吊梢眼却跟一个穿着苗服的阿婆聊上了,两人发音古怪,好像外星人在说话,我们一群人茫然无措。 吊梢眼跟阿婆鞠躬似乎在道谢,接着回头看向我们:“咪罗雅契乌鞳朗说,近日寨中要举行祭神活动,不欢迎外客,我们这样的穿着太显眼。她同意让我们到她家中借苗服给我们换上,你们看呢?” 阿婆的名字发音像一串鸟语,我听得犯晕,独门独派虽忘了苗语,苗族的习俗却还记得的。 他说,“咪罗”是对女性长者的尊称,苗族忌直呼其姓,尊称是必须的。后面“雅契乌鞳朗”是她的名字,苗人名字构成复杂,总之让我们切记发音,不要叫错,否则显得很没礼貌。 我们一干人忙点头。 虽然一切看起来煞有其事,我还是有点怀疑吊梢眼和阿婆是串通的。我把我的怀疑告诉独门独派,独门独派考虑了一会,说让我们万事小心,处处留神即可,暂时只有跟着吊梢眼再看看情况。我也认为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我跑到吊梢眼跟前,拿着花女士的信说:“你帮我问问阿婆,这个地址具体是哪一户?” 吊梢眼看也没看地说:“这里整个村寨就叫象牙湖西河寨一庭,前面有条河叫西河,从对面那座山上的象牙湖流下来,这里是一庭,对面梯田那里是二庭和三庭,还有六庭。” 我摸摸鼻子,心想,你对这里到是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 手上没有更多的线索能让我们找到花女士,我们便跟着吊梢眼和阿婆到了阿婆的家里。 木结构的房子架在梯田上,屋内陈设皆是苗族风情,四处是图腾装饰物,颜色丰富得有些炫目。 吊梢眼让我们留在外间,他自己跟着阿婆钻进帘子,到里间去了。我跟沈二私下里说:“看,正讨论怎么宰了我们下锅呢。” 天色已黑,山里头阴风瑟瑟,苗寨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建在梯田间错落的房子像一头头巨大怪物的影子,匍匐在山崖上,各处是忽明忽暗的幽光,气氛甚是诡谲。 沈二被我一吓,脸色发白,扯着我的衣服说:“小王,这时候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嘛!” 我冷笑。先往坏处想,才能有惊喜嘛。 我看屋里头有香台,供着一座木像,少数民族都喜欢供些乱七八糟的神,苗族人本来就特别相信鬼神。 半柱香时间,阿婆撩开帘子出来了,吊梢眼却没有跟出来。 这个阿婆看起来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手里捧着一叠衣裳,指指我们,再指指衣服。 她的意思是,让我们赶紧换上。 再半柱香时间,我们五人各自换好了苗服聚在外间。男人就在外面直接换的,阿灵钻到一副架子后面换。她出来的时候,一身艳红的苗服,头冠和衣服上的珠片叮当作响,步子也仿佛更加轻盈了,虽然没有上妆,脸上却被衬得好似妆容娇俏。 沈二盯着阿灵两眼发直,已飘飘欲仙:“听说苗族少女的头冠寓意着‘风花雪月’,我算是懂了。” 我心说,这跟你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而且“风花雪月”好像是白族的文化吧! 吊梢眼一直没有从里间出来,阿婆坐到桌边,倒了碗水竟只顾着自己喝,旁若无人,当我们是空气一样。 情况变得匪夷所思,沈二和阿缺一人一边扯着我衣服问下一步怎么办,独门独派皱起眉头也不明状况。 我到阿婆面前,向她比划,又指了指帘子,阿婆朝我点点头,之后继续自顾自喝茶。 她觉得她懂了,我却被自己的哑语弄糊涂了。 这是什么戏码?没有请我们喝加了迷药的茶,没有亮刀子现原形,就把我们一干人晾在边上算什么意思? 我看看帘子里头,把心一横,决定进去看看。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站在外面等着不是办法。 我大步到帘子前,朝里探了探,阿婆没反应,似乎并不会阻止我进去。我向沈二他们示意,要他们呆着别动,接着我撩起帘子吸了口气,往里一钻。 忽然有人夹住了我,把我往里猛拖。我心叫,不好,中招了!急忙蹬腿挣扎,那人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发出声音,就在此时,我闻到了一股奇香。 香味是从我背后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立刻就想起了阿灵的话,吊梢眼果然有问题! 这人速度奇快,且一手夹住我的两条胳臂,一手抱住我的腰,让我完全使不上力气。 我感觉到自己被拖入了另一间房间,我的身后响起“吱呀”一声,是关门声! 与此同时,束缚住我的人忽然松手放开了我。 屋里头一片黑暗,我大口喘着粗气,睁大眼睛盯着四周,但实际上我什么也看不见。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离我远去。我机警地转头看四周。 “嘶——”的一声,似乎是火柴头摩擦火柴盒的那种声音,黑暗的某处亮起了一点橘红色,微小的火苗悠悠摇曳,一只人手拿着一根火柴点亮了油灯。 光慢慢地扩散到屋子四周,一片温暖的橘色在屋子墙角上染上浓影。我看见摆着油灯的木架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我,轮廓十分眼熟。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瘦长的身影,长发披肩,一身藏青苗服。 橘红的灯火将那张渐渐转过来的脸不知怎的染成了妖魅的容色,眼梢上挑,里面透出凉水一般淡淡的目光,黑沉却通透,浓艳里照出清淡。 我不由得一惊:“焚香炉?!” 焚香炉波澜不惊看着我,这熟悉的表情令我一瞬间觉悟到了许多事。 我在古墓里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昏暗的环境,于是只记得那光影交错里鬼魅似的五官,以及那双淡淡的眼,还有眼睑处很深的黑眼圈。 我从来没在明亮的地方仔细看过他的长相。 我道:“原来一路跟着我们到这里的眼镜兄是你?” 焚香炉眨了下眼睫,点头。 我再道:“倒斗界巨头大会那次,那个占了我边上位子跟我握手的长头发男人也是你?” 焚香炉点头。 前后两次,外貌上虽有很大变化,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细节处的相似度。那两人毫无疑问是他扮的。 我一阵头晕:“你还扮过谁?” 焚香炉看着我,淡淡道:“还有旅馆里的那个女人。” 我脑中浮现出冰山冷艳的长腿大美人,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要扮女人?” “……试一下我的易容术进步了没有。”焚香炉表情有点认真,又有点像是敷衍,“看来你没有认出来是我。”语气里好像有一点得意。 鬼才认得出是你! 我抚着额头,只觉浑身疲软,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娘的,将来你要是再扮成女人,老子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爱上你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纠结而恼火:“你用得着扮成各种样子,跟着我们吗?” “前面两次是巧合。”焚香炉道,“后来我发现你们的目的地也是这里,我就决定伪装成大学生跟着你们。” 我苦笑:“你的伪装很成功,我一开始真的以为你是书呆子,直到你跟我们玩牌时露了一手。” “嗯,情不自禁的就认真了。”焚香炉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说,“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希望你们里面有人认出我,所以我只好乔装打扮,希望你理解。” 我不理解,焚香炉希望我理解什么? “我们当中,除了我,还有人认识你?” 焚香炉不答。 但我看他的表情,知道我们当中一定还有人认识他,我马上就想到独门独派,他们都是倒斗的,也许以前合伙一起盗过墓穴。 焚香炉慢慢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跟我来。” 我一愣:“做什么?” 焚香炉转过身去,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拉着我朝另一扇门走去:“去见花景兰,她在这等了十五天,再迟一步,你也许就见不到她了。” “她出事了?!”我惊愕道。焚香炉闷头走路,一言不发。 我便反握住他的手,心想,老子这回可抓到你了,在问清楚所有事之前,不会再让你跑掉! 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我们走出屋子,后面是一条石板铺的路,我看这条路连接着梯田间好几户房子,经过一座小桥,通到对面此前焚香炉指着说那里是“六庭”的寨子。 焚香炉在前面快步走着,不声不响,我紧跟着他,途中顾不得说话。 他跟村寨里的人似乎颇为熟络,过了小桥后,他跟一个村寨里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那男人看了我一眼,接着领路,带我们爬上位于最高处的一户房子。 进去以后,里面格局与阿婆那户差不多,外面一间是点着灯的,但是帘子里头只有微弱的幽幽烛光透出来,基本上昏暗得看不清东西。 领路的男人指了指里屋,焚香炉拿了一盏油灯,带着我往里走。 由于多了一盏灯,里屋才显得明亮了一些。我下意识地四处打量,窗边坐着一个女人。 我马上就想到这个女人就是写那封奇怪的信给我的花景兰,在我的想象中,她应该更年轻一点,不过实际上她年纪也不大,只是不知经历过什么事,此刻面貌憔悴,发辫凌乱,神情萎靡而恍惚,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因而从表面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她要不是偶尔还会眨动眼皮,简直就像一个假人被摆放在窗户边。 她跟我们一样穿着苗服,焚香炉到她面前低头喊了一声,她纹丝不动毫无反应,焚香炉再喊了第二声,她才微微朝我们转过脸来。 她的神情呆呆的,脸上布满了迷茫的神色,这种表情在精神病医院里经常能看到。 我看出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可能受过什么刺激,干涩的眼毫无神采。她看到我,迷茫地问:“你们是来带我走的吗?是不是……我的时间也到了?” 她的声音极度沧桑而嘶哑,那两句话听得令人浑身不舒服,好像话里面隐含着令人心悸的讯息。 我看看焚香炉,焚香炉在花景兰面前半跪下来,把她的手轻轻握在双手间,动作十分温柔,我皱了下眉头。 “他就是你要见的人。”焚香炉仰面对花景兰道。 花景兰呆呆地看了我半天:“你是……” 我忙道:“我是李琅玉,你曾经寄给过我一封信,信上说你希望我帮你打开一只机关盒,那只机关盒攸关你和你丈夫的性命。” 我掏出信件,走过去放在桌上。花景兰低头看了看,双眼忽然一睁,脸上拂过愕然的表情。在那一瞬间,还有一丝恐惧,似乎她的眼里忽然晃过许多可怕的画面。 “对,对……”她点着头,颤抖地说,“盒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拿到它,没有人……” 焚香炉温柔地抚摸着花景兰的手,并且凝视着她说:“你不是说,有许多事必须要亲口告诉李琅玉吗,他现在就在这里,你可以慢慢的说。”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从来没有见过焚香炉这么温柔地对一个人说话,也没有见过他的目光如此沉静祥和,仿佛具有安抚心灵的作用。脑中忽然轰地一下炸开,心想,难道花景兰的老公就是焚香炉?!不可能吧,他们俩年纪差了那么多! 花景兰的神情中有一种浓浓的焦躁,但是每当焚香炉跟她说完话以后,那种神情便缓和了许多。 过了会儿,她把手缩回来放到腿上,端端正正坐着,目视前方一片虚无的空气:“让我想一想,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她的丈夫前几天刚刚过逝,她受了刺激情绪不太稳定,如果你早一点来,见到的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焚香炉走回到我身边,话语中透着一丝伤感,不过他这个人没什么感情的样子,终日冷冷淡淡,我想那一丝伤感也只是因为眼前花女士的状况实在令人怜惜,才让我仿佛觉得焚香炉是在表示遗憾。 我松了一口气,歉意地对花景兰道:“对不起,花太太,我来晚了。” 花景兰在写信的时候,她的丈夫还健在,根据信上的内容来看,她是希望我救救他们夫妻俩。可惜我那段时间一直呆在乡下,阴差阳错,等我回到上海看到信,再赶到这里,竟迟了几天,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我不禁有些内疚,本来我可以帮助的人却因为我的耽搁而命丧黄泉,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我看看焚香炉,焚香炉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说:“与你无关,不要庸人自扰。” 他说话一向很简略,而且不带感情。不过这次听来语气比较温和,我想这应该是安慰我吧? 花景兰坐了一会,神智好像比刚才清醒了,脸上也渐渐有了生气。烛光照着她的脸,似乎还有一点红润。 她凄凉地笑了一声:“一切的结局,早在十五年前就注定了,在当时决定的时候,就知道我们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我不会怪你来晚了,这些本来就与你无关,只怪我们自己一时贪心,引鬼上身。” 她的话中最后几个字令我不寒而栗,斜在墙壁上的影子仿佛就是一只鬼魅,死死缠着花景兰。 听起来,花景兰似乎也和十五年前张家组织倒斗有关,我忙问:“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写这封信给我?” “我本来希望你帮我打开一只机关盒,那里面有样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花景兰说到这里,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哀伤,而她又竭力克制着那种情绪,平静地道,“至于十五年前的事,你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那些事盘根错节却又支离破碎,牵连到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你爸爸李海雁。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会如此发展,甚至参与那次倒斗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花景兰越说越离奇诡异,而我没想到那次的事爸爸也参与了进去。 张睿的姐姐就是在那时候死的,同样还有姜老六的儿子似乎也与之有关;独门独派也曾说过,参与那次倒斗,与九个脊兽石像有关的人全部死于蛊毒;而前不久我们又亲眼看见和第十个脊兽像有关的人也死于蛊毒。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恶魔的手将所有人的命脉绑在一根线上,一股恐怖的力量潜伏在其中,花女士说,如果不是认为必须要亲口告诉我,她根本不想再去回想当时的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力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道:“我想,将来的有一天,你会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到那时候也许一切都无法挽回,我不希望你跟我们一样看着悲剧重复地发生,而自己只能静静地等死,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定了定心神,慎重地道:“你请说。” 花景兰点了下头,接着跟我们讲起了十五年前那次大规模倒斗的事。她说,倒斗的人并不害怕报应,但是他们得到的报应比想象的可怕得多。 花女士当时讲的只是十五年前那件事的一部分,是从她的角度看最直观的一部分,其中有些断档和残缺的部分是我们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慢慢才明朗起来的。 我是想让大家明白,由于那件事牵涉到很多人,所以就有许多分支事件,就好像开枝散叶,由一个主因引发后续种种波折,它们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地点以及时间上也有差异,整件事如果从头到尾看,时间跨度很长,而里面本生看起来是一个一个独立的事件,彼此分离开来几乎看不出有共同点,只不过经过我们后来的分析归纳后,才整理出了一个顺序,从而发现它们都互有关联。 为了大家阅读的流畅性,我想还是按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整理之后,再把它当做一个完整的故事写下来吧。 十五年前发生的事 张家有本古籍,那本古籍其实我也看过。 当张睿还是张小瓜的时候,我们一同住在老胡同里,互为邻居。有时候我去他们家串门,进门会看见这样一幕:张小瓜小同学弯起膝盖,像小豆芽似地小小的身板却霸占了客厅一张单人沙发,不过他总是缩在沙发一角,双手捧着一本封皮破旧的笔记本读得专心致志,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才会猛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我,担惊受怕的样子,却一声不响。 有一次我问他:“这本子我看你老捧着,上面写什么,好看吗?” 张小瓜努一努嘴,转着眼珠低头想了大半天才畏畏缩缩把笔记本往我怀里送,嘴里咿咿呜呜说:“不要……不要弄坏了……” 我笑道:“看来似乎是你的宝贝嘛,要想这么老半天才肯给大哥我看。” 那本笔记本我翻了几页,就头晕了。 “上面画得什么啊,跟一条条蚯蚓似的,你的涂鸦?” 张小瓜又想了半天,忽然下定主意似的咬了咬嘴唇,把小脑袋凑到我耳朵边,用小手挡着嘴巴,偷偷说:“是鬼故事,很恐怖的,你怕不怕?” “我怎么会怕鬼故事!”我当然要在小弟面前装威风,佯装正儿八经地又翻了翻笔记本,实在觉得那上面都是些乱涂乱画的线条,便把它丢还给张小瓜。 我以为张小瓜是个傻瓜蛋,他姐姐也说他有时候嘀哩咕噜说的胡话让我别在意,他打小就有点神经质,我想笔记本上也一定是他乱画的,什么鬼故事也是他乱扯的。 后来等我和长大版张睿经历了许多事以后,我知道那本是张家祖传的古籍,使用一种“波形密码”记录了古代笔记小说中关于古墓和盗墓的事。 张睿四岁就看的懂那种密码,他还住在张家古宅的时候,经常会在墙壁上写那种密码,然后蹲着冥思。张家的佣人以为他是乱涂乱画,听见他嘴里念些古怪的发音就以为这孩子脑子发育不健全,是个傻瓜,所以一家人都叫他“小傻瓜”。后来,老爷子发现了这件事,也不知为什么,就命他们姐弟俩搬出去住。于是,他们才会搬到我家隔壁住了一年多。 张睿的生辰八字至阴至邪,生来“克上”,也就是凡比他年长的,都会被他克死。所以张老爷子才把他的名字改在了他大哥前面,张睿从小也一直都被隔离开来养,不但不能和母亲以及兄弟见面,家里的亲戚看到他都如见鬼一般忌讳。 与他唯一亲近的只有他的姐姐,张雅雯。因为张雅雯的八字也是至阴至邪,会克死他人的命相。 于是,先让我们回到张家那本古籍上来说。 古籍上记录了一段关于战国时期齐国国君齐闵王打造十块玉璧水镜的故事。 相传,齐闵王是个完美主义者,任何事物都追求十全十美。一日夜寝,他做梦梦见自己率领大军与燕国作战,被燕国洪水般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归。溃败的散军一路撤退,逃亡到一条江边,江边坐了一个垂钓的老人,白发长须,像是仙人。仙人指引说,七七四十九日之内造十面玉璧水镜,便可反败为胜。 当时齐国的宫廷里并没有很好的雕刻工匠,齐闵王怕造出来的镜子不合仙人的要求,触怒众仙反祸国殃民,便派使臣四处寻访能工巧匠。后来在一条大江边觅得一名神匠,领回王宫督工造了十面玉璧水镜。 据说,这十面水镜照着月轮时犹如水中映月,通透明亮,镜身用玉璧雕琢十只神兽,凝聚灵气,逢凶化吉。每一只都鬼斧神工,栩栩如生,仿佛会复活化成真正的神兽。 齐闵王看了十分满意,说:“此物只应天上有,君臣俯首他朝倾。”杜甫的那句诗还说是引用了这里的。 齐国后来果然大胜燕国。 齐闵王为了后世的人都不及他十全十美,他要做唯一与玉皇大帝平起平坐的人,于是将十面水镜又全部打碎,只剩下镜子握柄上玉石雕琢的兽像还保留完整,这些兽像后来赠与了不同的人,最后流散到各地。而保存下来的文献中,只有当时设计这些水镜的竹简,共十卷,上面刻了关于十个兽像的详细描述。 张家的古籍上说,十卷竹简最后作为随葬品封入齐闵王的棺中,但它们并不在田齐王陵中。 最后那句话是关键,也十分令人匪夷所思。而在那句话的旁边有张家人称“古董王”的张先辈写的红字批注,也是唯一不用密码形式写成的——找到这些石像,就能找到齐闵王的宝藏。 所以脊兽有十,石像总共也有十个,代表着“十全十美”。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4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张家过去几十年断断续续逐渐收集了不少战国帛书的拓样,其中就有那十卷竹简的拓本残卷,这便引发了张家对齐闵王宝藏的兴趣,之后又花了三年时间收集到九个石像,与残卷上的描述一一对照,发现传说似乎确有其事,这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 期间的收集过程自然也引发过不少一个个独立的故事,那些故事与我们的故事无关,这里就不详说了。 总之,最后一个石像“行什”流落何方,始终找不到线索,但是目前已经有九个,而且残卷上的资料也比较可观,张家决定凭手上九个石像以及那些残卷赌一赌,看能不能找到齐闵王的宝藏。 古代墓葬虽然从商朝开始就有厚葬的习俗,但形成一定规格并且有文献可循,是在秦始皇造陵墓的时候。在此以前乱世争雄,七国割据,不同的国度有不同的文化和语言,那时候的文献又因为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而毁灭掉不少。 尽管齐闵王的墓应该是在田齐王陵中,可是根据那些残卷以及张家古籍来看,齐闵王似乎生前还营造过一座庞大的地下冥殿。 那个时期的墓地上少有标志性的东西,要找一个特定的地宫不是那么容易的,文献上留下的线索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张家想了一个办法,将十卷竹简的拓本残卷分别复印数份,再把九个石像分散开来,分别交给九个人,只告诉他们,根据石像以及拓本的复印件去寻找一座战国墓,数年以后若有所获,再聚首分赃。 秦汉以前的墓穴,里面埋的往往都是无价之宝,对倒斗的人来说简直是一股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不过,事情却并不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简单。那九个人各自寻宝,数年间毫无音讯。 其实,张家的古籍上是有一段关于齐闵王那座“冥殿”的记录的,但是那几页从好几代之前就遗失了。 于是,到了十五年前,张老爷子发现那本古籍在张睿手上,而不知何时,遗失的那几页竟又夹了进去,当时张睿还小,又很怕张老爷子,老爷子问什么他都不吭声,所以也一直问不出那几页是怎么找回来的。 有了那段记录,张家把以前托付的那九个人又召集起来,因为当年托付时离现在已经隔了好多年,其中有些已经传给了下一代,张家再度召集齐九个石像和它们的主人时又耗费了不少时间。 花景兰的娘家,花家便是那九个拥有石像的其中之一。 花家世代考古,花景兰本来也是一名考古学者,结婚以后为了安定的生活而转行做了历史教师。 本来,张家一直没有找到花景兰手里的那个石像,就是因为花家后继无人,而花景兰也好几年不关心考古界的动向,她的生活与倒斗根本是扯不上关系的。 但是,她认识我爸爸,而我爸爸又认识张老爷子。 这样一来,我爸爸从中搭桥,便把花景兰搭进了张家的寻宝计划中。花景兰因为对石像的秘密很感兴趣,又不得不给我爸爸一个面子,最后就答应加入张家组织的倒斗队伍,参与了这场寻宝游戏。 这场被张家称为,“时光倒流,探索过去”——倒斗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盗墓活动。 花景兰说到这里时,她的眼底有些湿润,浸透着她眼中的苍凉。我能看出她藏在眼里,那种无法挽回一切,后悔莫及的刻骨之情。 她说:“古墓是人生终止时最后的定格,而我们为了一个和我们不同时代的人终止的那一瞬间,耗费掉我们无法再重来一遍的一生。所以说,墓既然是一个人终结的地方,就不该再去让它苏醒过来。” 阴间的东帝冥殿 张派和鬼派素有井水不犯河水之约,但是十五年前张家在召集九个石像时却引发了两派的对立。 原因是倒斗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至亲之间,祖孙三代往往不会一起下斗,譬如父子俩若都是倒斗的,可能分开各干各的,而且未必会让对方知道,尤其父亲往往会瞒着儿子,因为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而儿子有可能背地里也在下斗。 这就使得在许多年前张家委托的那些人当中,到了下一代可能就倒戈向鬼派,于是在张家召集他们的时候,结果就发现其中有一部分是鬼派的人,两派分门别户不愿合作,后来正式开始行动就只好分成了两支队伍。 石像和残卷也因此分割成两部分。 不过那时候张老爷子并不着急,因为他们张派这边有个决定性的底牌——张睿。 谁也不知道张睿为什么看的懂“波形密码”,但事实却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古籍上写了什么。 张老爷子本来就不把这个儿子当人看,出发时也不管当时张睿尚还年幼,只当他有利用价值,便带着他一起,于是张雅雯出于关心弟弟的安危,也加入了倒斗队。 我得知这点的时候,才发现当初劝张睿放弃冒险去追查姐姐死因时想得太简单,简直有点愚蠢,那么多年张睿一直放不下这个心结,可见他一直认为姐姐是被他害死的,或许他心里认为这是他“克上”的命相所致,不是为了他,张雅雯也不会去倒斗。也许只有查明真相,张睿才能从内疚中解脱出来。 同时,我也忍不住骂张老爷子乌龟王八蛋! 倒斗队到了当年齐国的地界山东临淄,田齐王陵就在这里,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却是山的背面。 在此之前,他们花了两个月时间整合手中的资料,而且让小张睿翻译出失而复得的那几页上的内容也颇费了一番工夫。 张老爷子是个疑神疑鬼的人,到了临淄,他怕鬼派的人跟踪,于是分散大家在山中藏匿了两天。 他不但疑神疑鬼,而且刻薄,总以为小张睿有隐瞒的地方。其实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孩子能隐瞒什么?张老爷子不管,他想带小张睿一起下斗比较放心。 这便使得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的花景兰出于母性情怀对张老爷子的做法大为反感。 但是花景兰是个极有教养且性格文静的女人,几乎不会为了一件事和别人起争执。一开始,她表示不应该带小孩子一起倒斗,张老爷子固执己见,她便觉得这事张家的事,她是外人不好多管。 队伍中不乏倒斗老将,什么摸金校尉的后代,发丘中郎将的后代,搬山道人的后代等等,倒斗中有得是神乎其技的门道,望气、闻味、识土,这些人各凭本事发挥绝技,然而也在山中探了两天两夜才寻到龙穴。 随后,依照张睿翻译的古籍内容,他们找到愚公山山阴处的古墓,大家准备下斗了,花景兰终于忍不住了,说,不能让小孩子跟着他们到古墓里去。 张睿的姐姐当时就哭了,小张睿缩在姐姐怀里发抖,但是他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声不响的,倒斗队的人都以为他是哑巴。张老爷子铁石心肠,和花景兰争执之后,还是执意要带儿子下斗。 花景兰愤愤不平,说要和丈夫一起脱离队伍,不想跟他们这些黑心贼合作了。张老爷子便用威胁的方式,迫使他们最后还是跟着大部队进到古墓中。 这座古墓是春秋时期齐国一位隐士的墓,张老爷子的目标当然不是这座墓,而是古籍上记载,墓中隐藏了一条路,这条路叫“黄泉之路”,能通到传说中埋藏着齐闵王宝藏的地方——阴间的东帝冥殿。 队伍中有不少经验老道的土夫子,他们在墓中望风闻土,很快就找到了“黄泉之路”,但是那条路的入口却是被隐士的棺材顶住了。 于是,他们自然要将棺材挪开。 花景兰告诉我,当时的情景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一直以为张小姐怀里的男孩不会说话,可是当他们要搬棺材时,男孩却发抖着说:“有鬼……有鬼……” 张老爷子当然不以为然,号召大家把棺材搬开,然后一伙人走上了那条“黄泉之路”。 那条路很长,花景兰说印象中感觉是成“入”字形,一开始不断往上爬,后来又往下走。途中有不少白骨埋没在岩石中,景象恐怖,那段路简直就是对人意志力和心理的煎熬。 他们到了一个溶洞,溶洞里有水,水面上漂浮着白茫茫的雾,那环境和气氛阴森诡怪,几个年长者都唏嘘不已。最诡异的是,这样的溶洞里居然有一座大湖,四周都被雾气笼罩,看不到边际,湖水淌着细细的涟漪,溶洞上的石笋不时滴下水滴,落在湖面上形成一种有序又似乎无序的清脆而空灵的声音。 他们估不准湖水有多深,不敢下水,此时湖面上飘过来一叶竹筏,竹筏上有个白衣女人,撑着长杆摇筏子。 第一眼看到这景象,谁都以为那是女鬼。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女鬼说,请他们上船,这是到鬼门的最后一班,错过了就没有了。 说完,女鬼还发出了一串银铃似地笑声,在溶洞里回荡,足以把人吓得魂飞魄散。花景兰说,当时她已经腿软了,要不是丈夫扶着她,也许她就昏过去了。 本来谁也不敢轻易动的,张老爷子跟大伙说,这是只千年粽子,又有人反驳说这是不死的灵魂。粽子可以用黑驴蹄子应付,灵体就麻烦了。 女鬼似乎饶有兴致地听他们争吵着,时不时又发出那种银铃似的笑声。 不知为何,小张睿下地,竟朝着女鬼而去,爬上了竹筏。女鬼甩着长长的大袖,还摸了摸小张睿的脸,小张睿神情呆呆的,像是被鬼施了法术,没有反应。 张雅雯见弟弟上了鬼筏子,急得快哭了,她虽然害怕得要死,却还是跳上了竹筏,连忙把小张睿抱起来。 女鬼这时候又说,他们再不上船,船要走了。 张老爷子把心一横,便跳上了竹筏,其他一些人也跟了上去,花景兰和丈夫也上去了,当然,也有几个留在了岸上。 女鬼轻轻用长杆顶了下岸堤,竹筏顺水漂出去,很快就漂进了浓雾中,四周除了雾气就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们的头顶上也都笼罩着雾气,沉沉地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漂了一会,所有人都开始感觉晕眩和莫名的困倦,当然,他们是有提防的,所以始终竭力保持着清醒。 女鬼说,让他们千万不要睡着,否则就醒不过来了。女鬼又说,不能朝水面下看。 有人好奇偷看了一眼,结果竟被女鬼推下了筏子,“噗通”一声,那人毫无挣扎地沉了下去,无声无息。 花景兰当时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也许前面就是迎接他们的阴间大门。人在害怕到极限的时候,反而也就不觉得那么可怕了,横竖都是死,既然是无需挣扎的事,花景兰忽然间镇定了许多。 不久,他们总算看到了岸,竹筏漂到岸边,女鬼请他们下船,但却说,要留下小张睿。 张老爷子冷着脸不说话,张雅雯吓坏了,哭着跪下来求女鬼放过她弟弟,并且说自己愿意代替弟弟留在女鬼这。 女鬼笑了,忽然指着张老爷子说:“虎毒不食子,却没想到人间有如此凉薄的亲情,今日之所为,日后必有报应。至于这个孩子,你不要他,便让我收了吧。” 张老爷子一定有超越常人的定力,在那种情况下竟还是冷冷瞪着张睿和女鬼,仿佛他们是同类。张雅雯大哭,抱着弟弟不肯放手,竹筏此时又顺水漂了出去,速度极快,转眼就没入浓雾中,花景兰他们听见张小姐的哭声回响在溶洞中,夹杂着怨毒的诅咒,渐渐远离、消失。 那情景毛骨悚然,事后回想起来,只觉他们着了魔道。 张老爷子说,人已经被带走了,担心也没用,而他们首先要顾虑的,是如何离开这鬼地方。 花景兰觉得很讽刺,在外头的时候拼命想进来,进来了才发现这里不是活人该进来的地方。 但是他们已别无他法,剩下的几个人跟着张老爷子继续往前走,慢慢的,他们看到前面有一口很大的“井”,之所以叫它井,因为它是四四方方的一个深洞,从洞口望不到洞底,不知深入地下多少米,而洞的四壁竟有可让人踏脚爬下去的板砖。 他们往下爬了很久,终于到了洞底。底部有一扇机关门,打开后,他们便到了一间极大的墓室。 一进入墓室,他们就发现这里有人来过,因为门口的地砖上有铁锹的痕迹,还有铁拐压出的凹痕。 张老爷子想起鬼派中有一个老头是拄着铁拐的,老头手里有石像和残卷。 张老爷子顿时非常气恼,因为他们来到这里是根据张家古籍上的记录才寻找到“黄泉之路”,然后到达这间墓室的。鬼派的人手中没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反而比他们先一步到这里?难道鬼派的人手上也有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他们多久,因为很快,当他们往墓室里走,就碰上了已经在墓室里的鬼派的人。 鬼派的人不是从他们走的那条道进来的,不过他们也不肯透露是从哪里进入墓穴。 张老爷子和对方领头的人吵了起来,后来几个人互相争吵不休,均指责对方隐瞒实情,欺诈情报,想独吞宝藏之类。 花景兰这时候觉得头晕,想呕吐,她由丈夫陪着到一旁休息。 一群人吵完了以后,有人忽然说:“这个墓室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陶器,还不够我们这里的人分!” 张派这边有人便冷笑:“这是战国的墓,怎么会只有陶器?该不是你们已经把宝藏藏起来了吧!” 鬼派的领头人说:“我们一直觉得张老爷子有信誉,但是你们隐瞒了情报不和我们分享,明明有九个石像,却拆成一个一个独立的,混淆视听利用我们大家,现在还敢说我们把宝□吞了?” 张老爷子冷道:“姜善,你不要得寸进尺。” 花景兰不认识什么姜善,这里的人除了张老爷子,她都不熟悉。她只觉得一群人又开始转移到新的矛盾上,并且吵得比刚才还凶,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狰狞狡猾。她感觉到事情有点诡异,好像大家的情绪都莫名其妙的忽然开始暴躁起来,在这里的人都是倒斗界经验丰富的老手,碰到这种情况不应该会是这样互相指责吧?现在指责还有什么用呢? 花景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很焦躁,心里面莫名的浮上来一股怨气,想发泄出来。只是她从来不会发火,所以才忍着。 就在这时候,张雅雯忽然出现在墓室中,谁也没注意到她是怎么走进来的,花景兰看到这个女孩时,只觉得她和之前的印象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因为眼前的确实她本人,模样衣装都没有变化,只是神情好像变得淡然了一些。 所有人看到张雅雯,都像见鬼了似的惊慌失措。只有张老爷子还算镇定,当张雅雯向他走过去时,张老爷子没有退半步。 张雅雯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她抓着父亲的手说:“爸爸,我……我发现了一间藏有很多玉简的墓室,总之,你们跟我来!”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觉得有蹊跷,但是他们还是跟着张雅雯到了那间墓室,里面陈列着如山一样的玉简,一直堆到墓室顶部,四周有十座神台,但是神台上放的不是镇邪的神像,而是十只木匣,封闭在一种已经凝固的红色液体中,至今仍然色泽鲜艳,完好无损。 长明灯仿佛燃了千年,生生不息,照亮了墓室中的一切宝贝,神秘而充满诱惑力。 花景兰说,张老爷子认为那些玉简可能是春秋战国甚至也许更早年代的文献,但是数量太多,如果只带走其中一部分也没有意义(张老爷子当时的这种态度,说明他已觉得那地方不妥,脱身以后不会再进来了)。 在场的一共有九个人,算上张雅雯正好凑齐十个,张老爷子跟鬼派的人说,按人头分赃这是规矩,所以他们一人带了一只匣子出去。 我和张睿后来在分析这段的时候,觉得有一个地方想不通,那就是我们经过整理了前前后后的事,认为十只木匣中的一只就是最早,张慈让我去酒吧打开的那只“九龙乾坤匣”,那么另外一只就是花女士信中提到的那只。 但这样一来,有一个地方很奇怪,我和焚香炉在明王墓(这里用明王墓来与齐闵王区分一下,免得大家看了混淆)最下面的圆形墓室中曾见过那八只羊脂玉盒,当时我也以为张慈手上的木匣本来是从羊脂玉盒中取出来的,取走后,用一份帛书替代放在玉盒里。如此一来,同样的一只木匣,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张老爷子他们认为的东帝冥殿中呢? 我们后来便顺着这个思路推敲下去,不过这里暂且表过不提。 堆满了玉简的墓室中有条墓道,张雅雯说她是从这条墓道进来,找到他们的。 墓道出奇的长,花景兰记得走了很久很久,在昏暗的地下,大家都觉得仿佛迷失了方向,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外面,风和日丽,晴空朗朗,一下子觉得从阴间回到了人间。 花景兰对我说的最后一段话是:“后来,我和丈夫为了避开这段经历,我们出国定居在了澳大利亚。在不久之后,我们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变化,一开始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慢慢的我发现我老公经常会有一些以前从来没有的癖好,他开始抽烟,开始为了一些小事焦虑不安,并且有严重的黑暗恐惧症,他开始晚上不睡觉,直到白天才能入睡,神经衰弱,敏感胆小,还有……他也说我变了,但是我自己没有感觉,我一直对他说我没有改变,但他总是因此和我争吵。后来,我知道我是变了,我的身体在起变化……” 她说到这里忽然开始剧烈地发抖,手指不停刮着脸颊,狠命的似乎想把脸上的肉刮下来,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怕,低着头粗沉地喘着气,就像很快会缺氧而死。 我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花太太!” 花景兰猛地抬头瞪向我,我愣了愣,她忽然叫了一声,便朝我扑过来。老子毫无防备,直接被她推到在地上。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女人的力气本来没多少,但疯子就不同了。我又不敢乱来,怕弄伤她。 焚香炉把我拽起来,干净利落地把花景兰推开,接着他快步到花景兰身边,扣住她的双手反扭到背后,一手按住她的后颈,把她摁在桌上 他转向我,似乎是第一次用比较激烈的语气道:“你出去!” 我一愣,七荤八素的,心里面有股无名冤火,不知怎么办才好:“香炉,她——” “你先出去,花景兰的情况,一会我会跟你说明。”焚香炉在说的时候,已经取出一只卷布袋,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对准花景兰脑部的穴位慢慢扎进去。 我看得心惊肉跳,虽然明白这是针灸,焚香炉大概是想用这种刺激神经的方法另花景兰冷静下来,但面对一个柔弱的女性,他冰冷的表情以及毫不犹豫的手势,还是让我心里一颤。 大概看我没动,焚香炉朝我转头:“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他这是问不相信他会跟我说明情况,还是不相信他的针灸医术能治好花景兰。 “没,我……”我心烦意乱,想不起自己该说什么,想想留在房间里也没用,只好退出去,等待焚香炉给我一个解释。 “蛊” 我在外面与此前带路的那个苗族男人大眼瞪小眼,彼此语言不通,自然说不上话。 我讨好地笑笑,但是那人脸跟铁板似的僵硬。 老子只好无趣地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没多久,焚香炉走出来,满头大汗,我想他刚是在里面干了什么啊。焚香炉直接朝着苗族男人走过去,说了几句话,苗族男人出去了。 焚香炉到门口检查了下门有没有关好,随后转向我。 妈的,这家伙终于正眼瞧着老子了。 我朝里屋瞅瞅:“花太太没事吧?” “她睡了。”焚香炉淡淡道。我心里有点憋气,该不是你哄她入睡的? 我也不知自己那根筋不对头,脑子里竟浮现出焚香炉抱着那女人靠在床上,温柔地哄她睡觉的情景……忙撇开杂念,我沉住气道:“她怎么了?是不是她老公的死给她打击太大了?” 焚香炉沉默了很久,才说:“她和她丈夫都中了蛊,她丈夫先走一步,她大概也只剩下几天的时间。所以你再晚一点来,就见不到她了。” 即使在说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时,焚香炉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没有感情。 他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出来,我只觉神志恍惚,像在做梦。 “蛊”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有很多种形式的蛊,譬如虫蛊、蛇蛊、花蛊、泥人蛊、草纸蛊、石头蛊、金蚕蛊等等,相当邪门。 我还是有点将信将疑:“整蛊这种事,真的有么?” “有。”焚香炉点头道,“厉害的蛊师,无所不能。给他们夫妇俩下蛊的人就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蛊师,不仅是他们俩,十五年前进过东帝冥殿的人都可能中了蛊。” 我一怔,心数当时进入古墓的那些人头,不由心悸:“张睿也中了蛊?” “张睿有没有中蛊,我不清楚。” “那他姐姐呢?” 焚香炉微微摇头:“张雅雯未必是死于蛊毒,关于当时墓中的情况,还有几处疑点我也没有头绪。” 的确,从花景兰他们进入隐士的墓开始,就留有许多疑点解释不通。比如,小张睿为什么会说有鬼,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那个女鬼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千年粽子?小张睿又为什么会自己上竹筏,而且毫不惧怕女鬼?花景兰他们到了墓室中,为什么会觉得情绪焦躁不受控制?后来出现的张雅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不去想还好,一旦仔细数一数,发现那件事中留下的谜团真不少。 我想起花景兰刚才憔悴的容色,想到因为自己的耽搁而可能错失了唯一救他们夫妇俩的机会,心里又很难过。 我道:“他们中蛊的人,就只有等死吗?” 焚香炉道:“蛊是能解的,但必须找到下蛊的人。不知道是谁下的蛊,就不知道蛊是怎么种下的,便无法解。”他皱了下眉头,停顿得有些突然,似乎在思考什么,我看出他的眼神里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厌恶,“有些人下蛊无所不用其极,办法多得是,至少以我的道行,无法解花景兰的蛊。” 我当时觉得焚香炉的话中隐含着什么,但是一时没想明白。 “你也救不了花景兰?”我因为脑筋没转过来,只顾虑到自己想挽回一切的心情,才问了这么一句多余的话。 焚香炉的眼中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悲伤:“我只能延缓她的死期,减轻她的痛苦,不过相对,她被蛊折磨的时间也更久。” 他的声音始终波澜不惊,听得人心里一片凉意。 我原本激动得站了起来,此时又觉得有些疲软,往椅子上一靠:“如果我早一点看到那封信就好了。” 焚香炉却道:“世间因果,皆命中注定,你不用为此内疚。” 我愣了愣,心情很低落:“如果我及时看到那封信,当花太太他们还在上海的时候就和他们见面,也许我已经帮他们打开匣子,那说不定他们身上的蛊还有得救。” 焚香炉淡然道:“事情既已发生,没有意义的假设就不要再去多想。” 我苦笑,茫然地看着他:“香炉,你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 焚香炉不做声。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出这种话很莫名其妙,未免幼稚了点。我又怎么能因自己一时心情低落而把花景兰的命运归咎于焚香炉身上。 我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种事,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我以为焚香炉也许会对我再说些什么,诸如安慰我几句之类,但是他一声不吭在那站了许久,然后说:“你还有什么要问?” 我心头一凛,忙道:“对了,你跟我在明王墓棺椁里时,你说我身上有一个什么,你话说到一半昏过去了,我想知道你当时想说什么?” 焚香炉低头,眼底一片看不透的黑沉,竟然不说话。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有点着急:“你还把血玉留在我这,这是为什么?” 焚香炉这次总算出声了:“我趁张睿和姜老六纠缠的时候,把血玉藏了起来,不过这块玉对我没用,我不想给张家,所以想还是给你吧,以后你会知道它的作用。” 我愣了愣,脑筋一转,想到姜老六那么想要这块血玉必然有原因。 莫非血玉还有保命护身的作用?所以焚香炉觉得让我这个毫无一技之长的拖油瓶拿着,多少能增加点实力? 娘的,这又不是养成类游戏! “那你当时又回去找什么?” 焚香炉想了片刻:“你记得最初那个坑道么” 我不管还记不记得,先点头再说。 焚香炉道:“刚进入坑道的时候,我看见洞壁上刻着什么,但是因为突然发生山洪,来不及看清楚,所以我后来又顺水游到坑道那里……” 这段经历焚香炉叙述的时候轻描淡写几句话,不过我想起当时水淹整个古墓的情景,他游回去的过程是极其凶险的。 当我和张睿他们从盗洞逃出去时,焚香炉出了那间墓室。 墓道里已经积满了水,他逆流而行,找到了张睿他们从外面走到九龙壁画那里时的另一道机关门,就是鬼面画像上隐藏的那条路。但是他回到最外面第一层墓穴时,洪水已经淹到了顶部,我们从山谷祭祀建筑中下来的那个盗洞已经因为塌方而完全找不到了。 这时候水势越来越湍急,几股洪流汇聚过来,把他冲走,他只觉撞在什么硬物上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发现洪水退了,他被冲到一个洞穴口(据我分析,焚香炉可能是在潜意识下死命扒住洞口边缘的石缝让自己不被洪水一直冲来冲去,至于那难度有多大,我就不敢想了)。 那个洞穴通到一座大湖,或者说,正是因为发洪水,水流到了洞穴尽头的一个大坑,才形成了那个湖。不过湖的四周都是封死的岩壁,没有出路。 焚香炉在岸边观察了一会,决定潜到水中看看。潜下去发现,那个坑原来是个葬尸坑,如今坑底无数的骸骨和腐尸浸泡在水中,四周还有大量游动的水虱子。 当然,反正他既不怕水虱子也不怕粽子,所以那场面尽管我想起来觉得相当瘆人,不过从焚香炉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恐怖的感觉就是了。 他一直潜到水底,发现有一堆尸体很不自然地聚在一起,并且有一种下沉的趋势,就好像那里有一个吸盘,把附近的尸体都牢牢吸住。于是他想到,那里应该有个洞! 接着,他把那堆尸体翻开,果然被尸体堵着的地方是一个倾斜的洞窟,水流此时因为洞窟露了出来而往洞里灌去,形成一股漩涡,把焚香炉推进洞中。 听完这一段,我只觉浑身发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焚香炉却像谈着家常一样若无其事。 不知道这家伙以前干掉过多少粽子? 就这样,焚香炉被急流半推半游地通过了那个洞窟,等他从水中钻出来时发现,回到了最初的坑道。 此时由于水面涨高了不少,离洞顶已经很近,原本刻在洞顶下方岩壁上的东西就在水面位置了,焚香炉游过去,这次终于看清楚了洞壁上刻的是什么。 我问:“洞壁上刻了什么?” 焚香炉表情忽然变得异样的沉静,那股冰凉的气息渗入到空气中,令人心底发寒。 他只冷冷说了四个字:“凤凰涅槃。” 我一惊。 张睿拿到的金丝帛是无字天书,原来,凤凰涅槃的拓样被刻在了那座坑道的洞壁上?!这真是始料未及! “不过我来不及拓下来,只匆匆看了一眼。”焚香炉补充道。 我点点头,当时洞穴里的情况可想而知有多么凶险,他有本事再游到那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他再逗留得久一点,就可能永远被淹没在明王墓中,这是我万万不希望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庆幸,还好焚香炉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我心里琢磨着,还想问一问他和花景兰什么关系。凭我的直觉,觉得焚香炉对花景兰的态度有点不同于别人,但却没好意思开口。 焚香炉把油灯搁在桌上,道:“我们该回去了,否则他们恐怕会起疑心。” 经这么一提醒,我猛地拍了下脑袋。 是啊!我在阿婆家钻进里屋前,还跟沈二说,“吊梢眼”和阿婆恐怕要合谋做掉我们一干人,这里头有蹊跷。结果我这一进去,过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去,留在外屋的沈二他们说不定真会以为我被“吊梢眼”剁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能觉得这两人的感情进展得慢了……嗯……节奏方面俺会注意下,不过这两人总要在倒斗的过程中慢慢的让拖油瓶从一种好感度跨越到感情层面,还要从思想上去接受这种感情,所以俺想是自然而成的结合……唔,看V的人比较少,不过俺会继续努力哒……(*^__^*) 宽衣解带 原路返回阿婆家,焚香炉留在里屋说,让我先出去。 我也不多废话,速度赶回外屋,可是没想到撩开帘子一看,竟一个人影子也没有,连苗族阿婆都不在了! 桌上只有阿婆喝水的碗,气氛猛地森冷起来。 我心想,难道沈二他们被阿婆做掉了?这个猜测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我想回去叫焚香炉出来看看,刚一转头,帘子又撩起来,钻出来的人蓬头乱发,平庸的一张脸,戴着眼镜,只不过身上藏青色的苗服没有变。 我知道这是焚香炉又扮回了“吊梢眼”,清清嗓子,赶紧让自己习惯一下:“香炉……” 他看着我,眼神犀利了不少,接着皱眉头道:“他们人呢?” 娘的,声音也变了,老子迟早被你这只百变香炉弄得精神分裂啊! “人全都不见了,那阿婆也不见了,会不会出去找我了?”我推测道,“估计他们看我一直不出来,都进里屋去找过,结果找不到我们俩……” 话说到一半,外面火光冲天,人声骚动,似乎出了什么事。 我和焚香炉跑到外面一看,整个苗寨就像有什么引蛇出洞了似的,仿佛所有原本蜗居在家里的苗人都涌了出来,聚集在村寨最下面。那里火把密集,人身鼎沸,看起来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重重包围在当中。 我担心沈二他们出事了,一个箭步飞奔下去,冲进人群。 一开始还需要拨开前面的人往里挤,后来苗人似乎注意到我是个陌生脸孔,纷纷往两边退开,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我一直钻到人群中央。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有个看来十分威严的长者站在那里,朝我指了指,接着就有几个人向我冲过来。 我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五花大绑。他们架着我到长者面前,把我往地上一推。沈二他们也在这里,跟我一样被绑成了粽子。 接着,一堆人围着长者呜里哇里地嚷起来,大概是在讨论怎么办了我们。 我问沈二:“你们干了什么?” 沈二苦着脸:“小王啊,你没事偏要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干什么呢,我们本来还指望你能单枪匹马想办法救我们呢。” 我没好气地瞪了沈二一眼:“人的本能反应,看到这种场面总要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吧,你们本来不是在那个老婆婆家里吗?我看你们都不见了,能不着急嘛!” 沈二冲我龇牙咧嘴:“你个王八蛋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不见了,我们担心你被苗人活捉了明天被拿来当祭神大虾啊!” 我内牛满面道:“现在好了,我们都成‘大虾’了! 此前吊梢眼……不对,是焚香炉说过,苗寨明天有祭神活动,不欢迎外来人。可见明天的祭神苗人一定非常重视,而且隐秘。这时候沈二他们为了找我,大张旗鼓地在寨子里找人,给人认出他们是生面孔,估计被认为是混进村寨里捣乱的。 天可见怜,我们都是文明人士啊! 焚香炉扮的“吊梢眼”比我运气好,没有被绑。我看见他在几个苗人的监视下,到长者面前与之说了很久的话,应该是在为我们求情。谢天谢地,我们当中有个懂苗语的,看来情况还有转机。 果然,他们讨论了一会,焚香炉跪下来磕了个头,长者审视我们,面上神色缓和了不少,再过一会,他指指我们,对身边几个苗人说了几句话。那几个苗人便朝我们走来,七手八脚给我们松绑。 我们一群人刚松了口气,忽然跑过来一个苗女,匆匆到长者跟前耳语着什么,只见长者本来舒展的眉头再度紧锁起来,神色变得严肃冷酷。他冲着焚香炉厉声质问,焚香炉面上微微一怔,回了几句。 他背后的一个苗人抡起铁棍朝他背部砸下去,我来不及出声提醒焚香炉当心身后,焚香炉硬实地吃了这一棍,跪在地上喷出一口血,跟着拿铁棍的苗人毫不留情地又往他颈椎一下,焚香炉倒在血泊中。 老子气急败坏,差点没冲向那个苗人把他命根子给踹烂了! 操你妈的,最毒妇人心,还有那些跟在后面兴风作浪的奸佞小人!苗寨里他妈的全是蛇蝎心肠,难怪出那么多整蛊的事! 说真的,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生气的一次,那苗女见焚香炉倒了,躲在长者后面阴阴窃笑,分明此前是在嚼舌根,而那男人跟苗女眉来眼去,一看就知道两人串通好的。他们不想苗寨长老轻易放过我们,八成希望明天拿我们当活人祭烧了! 不过,我们并没有挣扎反抗的机会,紧跟着我也感觉到背后被人敲了一棍,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 后来,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拖油瓶!拖油瓶!” 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家伙喊这种丢人的绰号,我猛地睁开眼。 四周昏黑,地面阴凉,粗看是一间颇大的房间。 再细看,各处摆了香火台和神位,三座雕像面目狰狞,威严伫立在两丈高的底座上。天顶高阔,屋梁纵横交错,垂下片片纱帘。 看来是间庙宇。 我挣扎着坐起来,估计此前给我们松绑时拆了绳子,第二次再绑就偷工减料,我只被绑了手脚,沈二、独门独派、阿灵、阿缺,他们也都在附近躺着,跟我情况差不多,不过他们都还没有醒。 我数了数人头,心里一怔,焚香炉呢? 焚香炉和我们不在一块地方,他在庙堂深处的一根顶梁柱那里靠着,外面一声惊雷,闪电中我看见他成半卧的姿势,惨白的脸有一半浸染着鲜血,头发似乎也因为被血浸湿而粘在脸颊上,粗略的一眼看起来画面十分瘆人。 幸好我已经习惯了他鬼魅的样子。他低低道:“拖油瓶,你还好么?” 我“嗯”了一声。 他道:“你过来。”声音有点闷。 我成蚯蚓状扭着腰挪过去,等到了焚香炉跟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焚香炉双手反绑在背后,不但缠了好几圈麻绳,还和背后的柱子绑在一起,两腿也被捆成了腊肠。我笑道:“啧啧,果然你是重点防范对象,绑得比我们都结实,看来他们很怕被你逃了。”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情开玩笑,但是看到他被这么“特殊对待”,想到那帮气焰嚣张的苗人一定十分忌惮焚香炉的能耐,便忍不住想吐槽。 外面不停地打雷,又一道闪电落下来,焚香炉半红半白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他道:“替我解开衣服。” “啊?”我莫名地眨眨眼,“解衣服做什么?” “刀在衣服里,把它取出来。” 我轻轻“哦”了一声,把焚香炉的身体从上往下扫了一遍,这……该让老子从哪儿下手呢? “你舌头灵活不灵活?”他又问。 我愣了愣,不明所以:“灵活得很,老子能用舌头把樱桃杆子打个结。” “嗯,解扣子。” 我懵了,脸上也不知为何一阵骚热。娘的,这什么台词啊! 苗服男装大多是左衽对襟,衣服从上往下沿着胸膛线条订了十一颗布扣,我舔了舔嘴唇,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后,瞄准上端第一粒扣子附身低头,准备“下嘴”。 半途我顿住,道:“你下巴抬一抬,扣子被挡住了,我够不到。” 焚香炉于是把脖子往上仰了一仰,第一颗扣子露出来,在我嘴下几寸。 这时候外面偏偏就不打雷了,黑灯瞎火的,感觉我这下去要是位置有个偏差,似乎能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我便道:“万一我咬到你的肉,别怪我,这里那么黑,看不清楚啊。” 焚香炉一声不吭,仰着头,姿势正点。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忙开始干活。我脑袋钻在焚香炉的下颚下面,空隙和弧度都挺舒服,焚香炉十分配合我的动作,调整出该有的空间让我方便下嘴。 咬开了第一粒扣子,后面的就顺手得多,不过当中也有意外。人的身体又不可能是一块平板,焚香炉仰着头,牵动胸膛自然有点起伏,我位置距离没算准,一口下去啃在他锁骨上。 “呃,不好意思。”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快点。” “哦。”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埋头苦干,一路往下终于把十一颗扣子全部解开,问题是扣子解开了,衣服又不会自己滑下去,这又不是拍古装片电影。我只好再用嘴咬着衣襟把衣服撩开。 这家伙身上阵阵香气扑鼻,熏得我脸孔越来越骚热。而经过刚才一番弯腰下背的折腾,我已累得不行,索性搁在他身上歇了会。 他也不吭声,仍我躺着卡油。 我缓过神来,打量他的身量,精瘦、骨感、紧致,韧劲十足的感觉,小腹平坦,腰身线条在黑暗里藏于衣褶中若隐若现,想起刚才脸颊碰在他皮肤上的触感细腻温凉,果断是个大活人,用男人的审美观来看,是极富生命力和力量的一具躯体,我一直搁在心里的疙瘩也随之消除了。 如果他不是“人”,我还真不知该怎么看待他。 我找了半天,皱眉毛:“刀在哪呢?” 他压抑地叹了口气,道:“绑在裤腰上。” 我往下面一瞅,看见露在腰封外的刀柄,便吞咽了口气,俯身下去咬住刀柄。但是刀插得紧,死活拔不出来,我脸蹭着焚香炉的腹上摩挲半天,又怕刀拔出来时弄伤他,便不敢发狠抽刀。 “太紧了,拔不出。”我气喘吁吁道。 焚香炉轻轻低吟一声,抑制了隐藏在尾音中的喟叹,估计是我磨得他腰间发痒难耐。 他那一声轻颤的叹息有那么点销魂,撕磨得我心里痒了起来,面如火烧。而且我们彼此贴得这么近,他身上的沉香便闻着更加浓郁,熏得我头昏脑胀,心窝里烧着一团团烈火。 想想这样耗下去不行,我松开牙齿,定了定心神。 娘的,还要老子给你解腰带? 我故作淡定道:“得把腰封松开才行。” 他点点头,不做声。 我算他同意了,眼睛盯着腰封琢磨要怎么下手,只见裤腰下面那处竟突了起来,心里不由微微一颤。 喂喂,焚香炉哥哥,你不是定力很好的么,这时候兴奋个毛啊!要爷我伺候你宽衣解带这么光荣么?我皱了下眉头,心情很不爽,想到上次在棺椁里被这家伙顶住下面痛痒难耐的情景,那债老子还没跟他计较呢! 我把心一横,厚着脸皮继续干活,幸好裤腰是布条束住的,打了个活结,我咬着腰带一头把结拆开,裤头松开了几分,我听到“咣当”一声脆响,估计原本插在腰封里的石头刀掉地上了。 手被绑在背后,我试了试扭动身体,却怎么也拿不起石刀,想想还是用嘴吧。 老子俨然成了只鸟,努力弯下腰去,用嘴把刀衔起来。当时我觉得,那动作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我给焚香炉深深鞠了个躬,真让这家伙拣了不少便宜! 我咬着刀柄,看着焚香炉:“然后怎么办?” 因为嘴里含着刀,说话含糊,发出的竟是呜呜声,我也不知焚香炉听懂了没有。 我觉得他一定是没听懂,这杀千刀的没感情的家伙,一定不明白我此刻嘴里咬着把凶器,面对他衣襟凌乱的躯体有多尴尬! 他一言不发,忽然挺起胸膛朝我靠过来,嘴对准了我的嘴,一瞬间我俩凑得极近,唇齿间磕磕碰碰,紧密无隙的,他含住了我的嘴,把刀从我嘴里衔了过去。 老子也不知哪里不对头,竟心脏狂跳,差点呼吸不过来! 只觉鼻子一酸,眼角边湿润了,我颤抖地道:“你咬得我牙齿出血了,妈的个混蛋,做事前先打声招呼不行啊?!” 他不吭声,咬着石刀又往我身上靠过来,动作利落干净地在各处划了几下,我身上的绳子断成了几截。 我只觉身体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确实这一切都是为了脱身,但这是神马古怪的方式啊! 焚香炉沉默片刻,含着刀看着我说:“帮我解开。” “哦,来了!”我拿过刀,看着他衣襟凌乱,又被束缚得不能动弹的模样,压了一压心里的火头。 之后我也不多废话了,忙给他割开绳子。 解开绳子后,我站起来大大深呼吸一口气,驱散掉刚才心慌意乱的情绪。焚香炉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看他有点不对劲,扶了他一把,发现他身体很软,浑身无力的样子。我问:“你还好吧?是不是失血过多头晕?” 焚香炉扶着额头,轻轻道:“他们给我灌了迷药,药效还没过。” 我心说,怪怪,那帮苗人该有多害怕你呢,对你下手可真不轻,还双重保险。同时,我还问候了那帮人的祖宗一百八十遍。 焚香炉显然有点站不稳,他又靠着梁柱蹲下去,说要歇一会。我便去把沈二他们叫醒,一个个给他们解绳子。 沈二恢复自由,第一件事竟不是关心阿灵,而是瞄着我似乎在琢磨什么 他看到我满头大汗,再看到柱子那边焚香炉衣衫褴褛虚软地靠在那,拍拍我,意味深长说:“你跟眼镜兄,你们俩……”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低头扶额,擦擦冷汗。这该让老子怎么解释呢! 作者有话要说:俺估计有人没有看文案的习惯,这里再说下,大家看V章时如遇到空白、乱码或者缺段落加载不成功,重复刷新一下就好了。另,安装和更新adobe flash player插件(基本电脑上都有),定时清除缓存(浏览器上面一栏有个大刷子的“清除历史记录”,或者是以下这个路径:工具inter选项删除cookies和删除临时文件or清除历史记录),这样可以提高网速,如果一直在加载中,也可尝试这样的操作,然后再重新刷新章节页面试试。有人说在作者有话中备份,但是俺担心这样苦了用手机看文的同学,所以大家先尝试着多清理缓存,如果还有碰上字体小看不清楚什么的问题请留言,俺再做备份吧。祝愿大家网速畅通,看文流畅,丫头们辛苦了…… 风水大师之墓 苗寨的人把我们搬到庙宇这里,大概是想第二天祭神时拿我们做祭品。 神庙建在山野高处,看得出近年刚修葺过,一切都还崭新。有甫道有牌坊,青砖铺起十级台阶,前院中央有庙宇的模型建筑,到了殿前詹檐下则列着守门神兽,庙堂里神座与香台也一一对应了佛经中的诸多喻意,这座庙算是颇有规模的。 佛本来就有好几派,西藏□喇嘛的藏佛与中土的佛教就不同,而少数民族信佛、信鬼、信神,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神仙都会拿来刻个像供起来,土地神、灶神、酒神、农神、还有伟大的领袖也会供着按时祭拜,祭祀的活动十分频繁,总之他们喜欢怎么拜怎么拜。 不过农历十月左右正好是大型祭神活动的时节,碰巧被我们赶上了,也难怪苗寨的人这段时期那么排斥外来客。 外面一直在打雷,惊天动地,简直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独门独派说一会必定有暴雨,此时是深夜,我们怕走出去反而在山中迷路,便留在庙中转了几圈,大致把整座庙观光旅游了一遍。 焚香炉没跟着我们四处兜,等我们回来时,他比刚才精神了一点,衣服也重新穿戴整齐了。我看看他,不知为何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还是一贯的不太合群,待在边上闷声不响。 阿缺终于耐不住了,说:“爷,您看这庙里应该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吧?既然是祭拜神仙的,总会拿些金银首饰祭给神仙什么的,哦?” 我拍他脑门,训斥道:“这种时候你还满脑子想着偷东西,拿这里的东西小心遭天谴!”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叹道:“我们东西都还留在那个老婆婆家呢,总要想办法偷回来吧?” 我有点头晕,心说沈二你太容易被别人带过去了,自己的东西还用“偷”这个字眼。 独门独派望着外面,神色深沉不讲话。阿灵姑娘却道:“恐怕我们一会真的有偷东西的活要干呢。”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独门独派呵呵笑了几声:“阿灵丫头机灵,看来已经听出什么来了。” 阿灵抿嘴,腼腆地笑了一笑。独门独派走到我们中间,并且看着我说:“徒儿,为师以前跟你说过,倒斗四字诀,望、闻、问、切。杂家丫头天生有慧根,深得‘闻’中奥义,听风、听雨、听雷,从这声音里头能断出墓穴的位置。” 阿灵便接着道:“附近有墓,离此地不远,而且应该是座大墓。” 沈二搓着手:“哇塞,盗墓啊!少爷我来劲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是追姑娘来劲了吧! 沈二看懂了我的眼神,辩解说:“别忘了我们家老祖宗就是倒斗的大师呢,其实听我老爸说,沈家亲戚中有人还在干这活,少爷我就想有个机会也下古墓里去开开眼界,别以为我成年只会吃喝嫖赌,家里收藏的盗墓笔记我可看过不少,对倒斗什么的有点认识哦,就是没机会实践一下啊!” 说着,蹭到阿灵身边恭维讨好去了,脸上的意思明明白白:阿灵姑娘你下什么斗,我就跟着下什么斗,我们在斗中山盟海誓,出生入死,他日喜结连理,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独门独派思索道:“老朽年轻时曾到过大理,到是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附近地区的某个苗寨里有一座风水大师的墓,墓里出过猫妖狐仙,有妖孽进村寨作乱,曾经一对苗族母女见了妖狐,双双得了疯癫病,还有上山采药的年轻人路过时中了蝎蛊,浑身长脓疮而死。后来请了巫师来做法,巫师没在外面开坛做法,而是进入墓中看了看,出来后说,墓主人灵魂不死,尚留在墓中难以安息,只因棺冢被盗时有所损坏,因而招妖孽来作乱。若要驱妖,只需将此墓整修,便能安抚墓主人的亡魂,妖孽也会随之退散。” 阿灵插嘴道:“爷爷,你忘了说,那座墓中葬的风水大师有通神招鬼的本事,据说能召唤阴兵到阳间做法赈灾,神通广大非比凡人,后来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墓也不知是何人修的。村寨里的人都对他又敬又怕,所以没有人去打理那座墓,日积月累之后,盘踞在山中的妖魔被墓中的尸气吸引,那些都是不得超生的游魂,找着个阴宅,便借墓而居了。” 独门独派“哦”了一声,又夸了孙女几句,再道:“年纪大了忘性大,话说这召唤阴兵一说也就是一种道术,抓一把蚕豆撒在阴土上,蚕豆便化作阴间的鬼兵,列成兵阵阻挡洪涝之灾。附近的西河以前曾发过大水,传说那个风水大师曾召唤阴兵形成一道铁壁阻挡了洪水,使得山中的村寨免于危难。呵呵,所以说,此等人物,即便生前被尊为神人,若死了之后英魂不散,引众妖孽出来作乱,村寨里的人自然寝食难安喽!” 我问:“那后来呢,墓修好了没?” 独门独派这才发觉偏题了,忙道:“后来苗寨派人重修了那座墓,为防再有人来破坏墓穴,便去掉了夯土上的墓碑,嫁接草木以隐蔽之。过了个把年头了,后来的人就慢慢淡忘了罢。” 我略作推敲,道:“那阿灵说附近有墓,可能就是那个风水大师的墓?” 独门独派笑了:“听说那位风水大师有块阴阳罗盘,是招阴兵还阳的神器。” 我看穿了独门独派的心思,道:“师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独门独派摩拳擦掌:“哎呀,倒斗的,见了古墓岂有不下之理?那座墓可能已被盗,但老朽还是要下去看看的。再说了,徒儿理当跟为师下斗实践实践,不然光凭纸上谈兵何日能独当一面啊!” 独门独派拍拍我,我有苦难言。想当初开始倒斗是为了找焚香炉,现在焚香炉找着了,我也失去了倒斗的理由,却没想到如今是骑虎难下。 沈二到比我起劲,忙举手嚷嚷:“带我一个!老师傅,我跟着你混!倒斗我喜欢啊!哦,不对,男人是要敢于冒险,历经种种磨难,沧海桑田方能成大才,嘿嘿!” “嚯嚯嚯嚯……”独门独派笑开了花,“好好,不如老朽再考虑收个徒儿吧!”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沈二一脸殷勤,我忙给他让道上演拜师戏码。 我勒个去,你们去沧海桑田吧,我只想柴米油盐,一辈子够了。 我回头看看焚香炉,焚香炉靠在柱子边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也并不反对。我便觉得自己的立场无人支持,有点落单的感觉。 等我再回过头来,沈二和独门独派相谈甚欢,彼此握手乾坤已定。阿缺不想参与,但被独门独派抓着不放。 我便道:“我们也不能说倒斗就去倒斗了吧,就算找到那座墓,现在我们都没带工具,总不见得用两只手挖?” 这一说,独门独派神色凝重:“是了,总得弄些工具来。” 沈二拍拍胸膛说:“老师傅,我们先离开庙躲起来,别再被苗人发现了。至于工具的事,洛阳铲、火折子、雷管、矿灯什么的是吧,给我一天时间,保准准备齐全服务周到! 沈二人面广,财大气粗,我想弄些工具对他来说确实不难。 独门独派这墙头草,马上往沈二那边靠了过去,拍拍他的背夸赞:“年轻人有本事,中用,好啊!” 沈二忙旁敲侧击:“那老师傅您看,合不合适做您孙女婿?”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老子又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附带扮演了给沈二和阿灵牵线搭桥的角色。 独门独派回过头来,又找阿缺说:“贼小儿,明日速潜入苗寨将咱们的行囊取来,明日祭神,苗人都不在家中,应该好下手,你速去速回,切勿打草惊蛇。” 阿缺眨眨眼:“大师,您说得可真顺口哈。” 独门独派呵呵笑道:“带你来,自有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嘛。再说这是你看家活,你不会办不好吧?” 阿缺苦着脸瓜看看我:“爷……” 我朝他摆摆手,意思是人在江湖混,总要挨刀子,既然你干了这行,就好自为之吧。 我再看看边上的焚香炉,心想,不怕,有这位高杆的专家在就等于吃了颗定心丸,去哪个墓都万事俱备。想到此,我便也安心了不少,抖抖肩膀,振奋起精神。既然上了这条船,唯有乘风破浪,男人是不该退缩的。 39六人倒斗队 沈二这人,别看他平常吊儿郎当花天酒地,其实此人在某些方面的能耐是十分强大的。因为是世家出生子弟,人脉广,路子粗,交代他办的正事,他会以惊人的效率帮你处理得稳妥周全。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因为女人的事而误事。 我们离开了神庙后,独门独派和阿灵趁着雷鸣还未停歇,说要先去找准墓穴的位置。剩下的人由我带队,在山中寻觅躲避之处。 附近一带都是原始深山,山中有不少或大或小的洞穴,我们拣了个适合藏身以及营火休息的山洞,安顿下来后倒觉得还不错,勉强能挨过一夜。 本来还想出去拣些枯枝来生火,结果外面就下起雨来了,独门独派和阿灵都还没有回来,一个老人和一个姑娘,我不免有点担心。 当我说想出去找找他们的时候,焚香炉摆手拦住我,一声不响自己跑了出去。我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山中野林,我没有经验,出去找人只会平白添乱,而且我也不知道独门独派他们去了哪,漫无目的地找,到时候自己反迷了路。 焚香炉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我想也许他也有“闻雷声辨墓穴”的本事,这样便能依循着同样的原理找到独门独派和阿灵。而且现在既然知道了吊梢眼就是他,他这个人虽然少言寡语,做事方式古怪而且喜欢自己闷头干,不喜欢跟别人解释,但本领强大,处变不惊,在山中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应该都能应付得了,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沈二大概看出了什么蹊跷,到我身边碰碰我的肩膀说:“是不是我的错觉啊,好像你对眼镜兄的怀疑消除了,反而开始信任他了嘛?庙里面你们两个果然发生过什么?” 我撇撇嘴,用肩膀挤开他:“现在大家同在一条遇难船上,当然应该消除芥蒂彼此信赖共度难关。而且之前我们被苗人抓起来时,你也看见了,焚……吊梢眼他有为我们求情,还因此受了伤,我觉得再怀疑他就说不过去了,不是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转了转眼珠:“小王,这世界上的黑暗势力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普通的骗子只会骗财骗色,但是高端的骗子可是懂得怎么先博取你的信任,再骗得你倾家荡产,而你却还蒙在鼓里呢。钱财被骗,找回来就可以了,心要是被骗了,到时候可会伤得不轻哦!” 他还作势用手指在我胸口上画圈圈,我抖了抖眉毛,神经跳痛,按耐住窘迫的情绪说:“可惜我没什么钱财家产好被骗的,老子两袖清风一贫如洗,银行存折上不过五位数,家里那套二居室还是每个月在还贷款呢,老婆都没钱取,你说能吸引什么高端骗子?” 沈二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拍开他的脑袋:“反而是你,别骗了人家阿灵的芳心到最后又喜新厌旧,那是个好姑娘!” 沈二急忙辩解:“我不是骗,这次是认真的!” 我看他表情挺认真,想来这次应该是真被阿灵特别的气质吸引了,便笑笑:“认真就请认真到底吧,将来结婚别发请帖给我,我没钱包大红包给你!” “喂,那你也吝啬过了头了!” 我不是吝啬之人,这话当然是跟沈二说笑的。倘若有一天他真和阿灵喜结连理,我自然是要包份大大的贺礼庆祝他终于让世上千千万万的女人幸免于难。 不久,独门独派、阿灵和因为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而头发全部服帖地贴着脸颊,顿时身形好像又瘦了一圈的焚香炉回来了。 焚香炉跑出去时,我一时忘记了他不但有伤,而且中的迷药药效未过,此时从雨中冲进山洞,人有些恹恹的,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眼镜片上沾满了水珠,使他的双眼仿佛起了一层雾气般,迷迷蒙蒙,看起来呆呆的。 我看他人在那里一步一晃脚底下有点飘,像喝醉了似的,我便扶他到一边靠着歇息。刚坐下来,他便脑袋一歪,闭上了眼。 我问他:“你要不要紧?” 他迷迷糊糊回答我:“……没事。” 我看他还能说话,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而且阿灵被毒蛇咬了脚,沈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边炸开了锅,我只好赶紧过去看看情况,便没有精力再顾得上焚香炉。 独门独派说,墓的位置大体是确认了,但是墓穴附近一带似乎是个蛇窟。 他们一开始没注意到。阿灵“闻声辨墓”,一下子就探准了墓穴的位置,并且能大体估算出墓的深度、大小、年代和结构,于是他们便埋头苦干,开始测量计算,想先定位做好标记,明天便能节省时间直接起手开挖。 怎知忽然树丛里窜出一条蟒蛇,冲着阿灵的右脚踝而去! 传闻中既然说墓中曾出过猫妖狐仙,可见墓穴附近的深山老林地气旺,而且既然是风水大师的墓,总应该是有风水宝穴的,那蛇在深山里养了好些年,吸足了天地精气,仿佛有灵性似的,速度极快反应极其灵敏。爷孙俩避之不及,阿灵结果就中招了。 后来,焚香炉出现,吹起一声哨响把毒蛇吸引到他那边。独门独派有些着急,想这年轻人身子单薄,怎么对付得了一条蛇精。 但是毒蛇只虎视眈眈盯着焚香炉,摇晃着“头部”吞吐长舌,好像它对这个年轻人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一样。 焚香炉不慌不忙地来回走动,慢慢引开毒蛇往丛林深处,之后不知往草丛里撒了一把什么粉末,毒蛇“嗖”地猛朝丛林里钻去便没有再回来,他们才得以脱险。 我回头看看焚香炉,又对他的神秘莫测产生了一些好奇。 毒蛇毒性很强,阿灵撩开裙摆露出小腿,我们看见她被咬的那只小腿从脚踝到脚背都淤紫发黑,肿得像个紫色的萝卜。 她比外表看起来坚强得多,当沈二在旁边急得头头转时,她却十分镇定,拿出一把小刀往脚踝上垂直划了一刀,挑破脓包,逼出脓血。 她咬着牙,额头上涔涔汗水,却目光清锐,一声不吭。 沈二忙在衣摆上撕下一片布料给她,她浅浅一笑,用布包扎伤口,手势熟练。 我对沈二道:“明天你记得再弄点急救用品,纱布啊,消毒药水啊,化瘀止血的药膏啊什么的还是需要的。”不仅是阿灵,焚香炉也受了伤,总要处理下。 沈二点点头,忽然凑到我耳边贼贼地问我:“是不是还需要涂在那种地方的……润滑的……药膏?你懂的,哦?”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瞪了他一眼,不由道:“你的脑子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 “是,是,我不过随便说说么。”沈二虽然这么说,却还是瞅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焚香炉。我对这家伙的脑部结构表示压力很大。 这一夜除了焚香炉和阿灵,我们轮流守夜,勉强熬过了一晚。 第二天,沈二极其效率地,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把我们所需的工具和急救用品准备齐全。 经过一夜,焚香炉精神好了许多,独门独派检查沈二带回来的工具时,他也在边上看着。 有时候我觉得他这人虽然让人感觉很冷漠,却有旁人看不到的细心和温柔,特别在团体行动时,尽管不合群,却是不露声色地以照顾团队队员的安全为优先,上一次他带领张睿他们盗明王墓时,也是这样。 沈二搬来的东西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有洛阳铲、火折子、节能灯管、手电筒、尼龙绳索、鹰爪钩、指南针、计时器、雷管、求救用彩色烟花弹、做记号用的荧光棒、还有一些刀具和一只医疗急救箱。 东西是准备好了,不过倒斗的活还得摸黑干。 沈二还带回来一些食物,我们在山洞里补充体力,养精蓄锐,等阿缺带回了我们遗漏在阿婆家的行李,大家把行囊重新整理分配,待到天黑,山中连星星月亮都看不见,独门独派和我们对了对时间,大伙准备出发。 阿灵脚有伤走不了路,这便给了沈二表现的机会。不过姑娘家一开始羞涩推辞,后来被沈二的蜜糖嘴皮子说得动摇了,再加上独门独派推波助澜,芊芊玉手便搭上了沈二的肩膀,沈二心满意足地背着阿灵上路。 我心里啧啧,沈二这厮的确有两把刷子,知道先要拉拢岳父,再博得姑娘芳心就不难了。将来我也要学一学。 独门独派和焚香炉先前都探过路,这两人在前面开道,我们踩着湿滑的泥地一路往山上爬,经过一条小溪,再走过一段盘山而绕的破路,等溪流声渐渐听不到了,此时我们已被繁茂的丛林包围。 焚香炉登上一块大石头,高高站在那望了一会,向我们摆手示意。同时,独门独派说:“附近有蛇窟,从这里开始我们每一步都要谨慎而行。” 40蛇穴魔窟 焚香炉包了个头巾,从背后看,白晃晃的大脑袋在黑夜里的丛林中倒是格外醒目了,只是他走起来轻灵迅捷,有好几次我都差点看成是一只鬼魅在那里游荡。 我们已经进入蛇出没的地带,但是暗夜下,光凭手电筒的光,即便草丛中蛇游走过来,离我们再近也难以发现。这就要靠独门独派丰富的阅历,以及焚香炉灵敏的感官。 头巾同学有时候会喜欢闷声不响地跟在队伍后面为我们殿后,以至于我经常要回头看看,怕他忽然又失踪了。 不过这会儿他一马当先,冲在十来米外的前头试探情况,每当他挥手示意安全,我们再大步跟上去。 山林中潮湿,夜间空气湿度大,带着一股潮气吸入鼻腔,仿佛浑身冻在一层看不见的霜露中,皮肤上的毛孔都张开到最大,任潮气渗入。 阿灵忽然说:“就在这里了。” 焚香炉还在老远的地方勘察周遭动静。独门独派停下来,用脚蹬了几下潮湿的泥地:“嗯,该是在这了,小沈,拿测量表、尺子和铲子出来。” “好嘞!”沈二精神头可足,挑了块平整干燥的石堆放下阿灵,温柔地关怀了几句,随后跃跃欲试,麻利地跟阿缺两人从登山包里翻出需要的工具。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张望了望,焚香炉仍站在远处没有回来,大概是想给我们望风。我蹲在独门独派面前,问:“师傅,就在这里开挖?” 独门独派表情严肃,点了点头说:“此墓有前、中、后三室,于平民老百姓来说算得上规模庞大,这位风水大师估计是个有来头的人物。”师傅说到此,两眼透光,精神熠熠,想来是觉得墓穴越大,越印证了墓中有能召唤阴兵的罗盘之说。 接着,他继续道:“杂家与灵丫头昨日大致已确实此墓的情况,估摸着结构大抵是仿的明清墓,前后为配室,应是葬的墓主人生前用品,一介民间风水师,不指望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点点头,早知道独门独派的目的是直捣黄龙。“主墓室恐怕是双棺合葬,顶部应该有七纵七横十四层青砖铺置。” 沈二叫嚷起来:“这么厚的顶,怎么挖?” 独门独派噙着笑,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对付此种墓穴,自然不是在天顶上开个洞,盗洞要斜着打,下去以后转向,直穿墓室后壁。” 沈二受益地点着头。独门独派装好洛阳铲,交到我手上:“徒儿,依照为师说的,使劲挖吧。” 最后四个字着实“字字诛心”,我僵住表情,看看沈二,再看看阿缺,确实这里没一个靠得住,剩下师傅和受伤的阿灵姑娘更干不了体力活,老子只有认命。 独门独派拍拍我,说:“多锻炼锻炼,用心记着,下铲打盗洞是门技术活,不是让你光翻土的。” 我虚心点头,表示谨记师傅教导。 独门独派猫腰趴在地上,用尺子量了半天,指了个地方用石子画了个叉:“从此处下铲。” 我扛起洛阳铲子走过去。 洛阳铲的铲柄是分节的,一节一节接上去,大约打下去十几米,独门独派忽然喊停,示意我可以拔出来了。第一步骤不是直接挖洞,而是下铲探测地下墓葬周围的土质情况。 洛阳铲的发明可谓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铲头与别的铲子大不相同,横截面成狭长的一个“U”字形,两边是卷起来的。铲子上来后,会带出地下深处的土壤。 待我将铲子完全掏出来,独门独派挖下一块铲头上带出的土,在手掌里按了按,又嗅了嗅。下面的泥土似乎比地面上的更潮湿,沾着一点水迹,灯光里看像闪着晶光。 独门独派皱眉头说:“墓中恐怕有积水,受潮之后会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沈二到底是被沈家先祖的盗墓事迹熏陶过的,这一听脸霎时白了:“老师傅,您是不是想说,尸体可能会尸变,变成血淋淋的妖怪什么的?” 阿缺一听,也吓得发抖,忙往我背后躲:“它它它……会不会从土里爬出来啊!” 独门独派信心十足地摆手道:“不必怕,血尸墓乃设了防盗火顶、酸顶或有朱砂层的墓,土壤血红,此地并无红土。况且,血尸护宝,它能护什么?一块罗盘?哈哈!” 独门独派不羁地一笑,我心说,师傅,您不是挺稀罕那块罗盘么! 不过独门独派师从长沙一带的老土夫子,本来盗墓的人有许多忌讳,谨言慎行是行规,许多事是说不得的。独门独派年轻时张狂不羁,嘴上很没顾忌,因而才与师门不合,自立了门户。 独门独派捋胡子略有思索:“老朽以为,即便尸变,也早已被那几十年前进过墓中的巫师干掉了。” 他的话听起来似有深意,但此刻我没有来得及问清楚。 独门独派拍拍我,再指指地下:“徒儿,可开始打盗洞了,六十五度角东南方下去,十八米左右垂直朝西面转向。” 我软绵绵地哦了一声,看了眼焚香炉,只好安慰自己,有清粽子专业户坐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那血尸粽子什么的道行能不能敌得过我家焚香炉大人。 师傅说了,探准位置后,到了正式的下铲打洞是有技巧的,厉害的盗墓者打个盗洞看似简单,里面却都是学问,技艺超群,挖个几十米的洞,能做到洞口地面上一点土堆都没有。 我当然没有老手那种高超的打洞技术,不过也差强人意,而且有师傅在旁指导,其他人此时都平心静气看着,沈二给我打灯,气息声都控制得极其微小,气氛赫然有些紧张。 多亏了乡下学农那段日子,锻炼得老子孔武有力,臂膀上也练出了些肌肉,挖了几下竟觉得挺顺手。 约莫一个钟头后,我已深入地下,后面独门独派他们鱼贯而入,跟着我屁股后面钻下来。 六十五度倾斜的洞可不好爬,必须要手脚撑住两边洞壁一点点往下挪,我被压在最下面,多少有点心慌,怕上面的人一旦打滑掉下来,老子就被活埋了。 独门独派一再提醒我盗洞直径不可太大,而且要圆整,留出垫脚的小坑,我谨慎小心地挖着,足像个土拨鼠。 挖到差不多转向的时候,我想起什么:“焚……那个吊梢眼跟着我们没有?” 独门独派说:“跟灵丫头待在外面望风。” 我心里微微一抖,他在外面,一会墓里出了粽子,谁对付?而且我们连半只黑驴蹄子都没带啊! 我道:“不行,不能把他留在外面。” 沈二大概跟在最后面,声音闷闷地传下来:“小王你怎么了,老挂念着眼镜兄同学想什么呢?” 我不管沈二胡说八道什么,粗略心算着,道:“师傅,您也看出那家伙不简单,看身手估计也是个倒斗的。” 独门独派低沉地嗯了一声,看来赞同我的观点。 我道:“他跟着我们总有目的吧,你们不担心他留在外面,万一加害阿灵?阿灵脚受伤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不等独门独派有反应,沈二先激动起来,叫嚷着担心阿灵姑娘贞洁不保什么的,猴急地开始往上爬,说要出去英雄救美。 我的目的达到了,颇有些心满意足地跟在大伙后面又爬出洞。 哪知,我的脑袋刚钻出洞口,只听“嗖嗖嗖”几道风声从耳边掠过,焚香炉凌空一个倒挂金钩,略略歪着脑袋从上面看我一眼,手里弹射出几颗石子,带着几丝黑烟没入四周草丛。 他身轻如燕,一个翻身,姿势优美,就像跳水运动员似的,最后在洞口边落地,翻起的几片碎叶沾在他衣服上。 接着,他瞪我一眼,冷冷道:“你们出来干什么!” 听起来有点责骂的意味,我心里一堵,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灵一瘸一拐地急奔过来,身子一下没站稳,跌进沈二怀中。 “蛇群出没了,你们快下洞里去!”她叫道。 我这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独门独派和阿缺分别用手电筒照着周围草丛,大惊失色:“不好,都朝着我们过来了!” 焚香炉微蹙眉头,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往洞口边缘撒了一圈。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沈二道:“雄黄粉!蛇怕雄黄,难怪白天我去采购时,你要我准备这种粉末!” 我扒住洞口边缘,伸手去抓焚香炉的脚踝,看着他道:“我不放心你留在外面!” 焚香炉眼波淡淡,扫了我一眼,从我手中夺过洛阳铲:“跟我下去。” 他像是练了锁骨功,竟从我和洞壁之间极为狭小的缝隙里滑了下去。我忙对大伙叫道:“大家都快进洞!” 洞口撒了雄黄,蛇群不敢靠近。洞中,我们手忙脚乱往下爬,到了洞底,这回换焚香炉打洞,他比我熟练得多,技巧精湛,速度奇快,独门独派不时赞叹,说他打的盗洞堪称完美,方位精准,洞的尺寸恰如其分,且不会留下一点残土。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听见阿缺嘀咕说:“这位眼镜哥果然,倒斗是他本行吧。怪不得老人家都说,看人不能看表象,眼镜哥看起来文文弱弱,我还以为他连铲子都拿不起来嘞!” 独门独派跟着说:“这到让老朽想起几十年前来苗疆,遇上过一个资质不错的年轻人,当时想收他为徒,他却硬是不肯,唉……那年轻人和这位眼镜小兄弟有几分神似,勾起老朽不少回忆啊。” 我忙道:“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呢,您老别满脑子想收徒弟想得穿越了。” 刚说罢,我便有些后悔。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几十年前的事,我何必画蛇添足替焚香炉辩解,那时候焚香炉还没出生呢。何况焚香炉现在易容之后和他原貌差很多,我都没认出来,别人更不用谈。 幸亏独门独派似乎也没察觉出什么,只嚯嚯笑了几声作罢。 横向打的洞,我们通行起来方便许多。很快洞打到了墓砖,焚香炉清理出一部分砖墙,搁下铲子,用手电筒尾端往各个砖上敲一敲。 我想他大概是在找承重点,从力学上来讲,如果打穿这面墙时破坏了承重砖,那整面墙都会坍塌,墓也可能会整个塌陷,我们就会有被活埋的危险。所以现在,必须避开承重砖。 自从看过明王墓万尸穴那里的标记,我就知道焚香炉是个做事很严谨认真的人,他问我要了粉笔,在砖墙上做好标记,划定范围,随后开始破坏工作。 每个人对付砖的方法果然都不同,张睿善用小刀片切割法,焚香炉则先在一块砖上凿了个小洞,然后把一根长柄铁钩打进去,随后用拇指勾住这根长柄,与小指之间形成两个力点,便能把砖头夹出来。 他的小指平常藏得好,几乎注意不到比普通人的长而且成镰刀状,发力的时候指节紧绷,看起来有点吓人。陈年积压的石砖,又经封土冻结,动它一分所需之力不亚于千斤顶,但是他面上却仍旧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总觉得他那手指练来是做别的什么事,绝不是为了拔砖头的,有种可以充当凶器的感觉,好几次想问,却又找不到机会。 我们开始搬砖头的时候,独门独派小声跟我说:“为师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曾相识,这种手法和技艺,颇像是当年老朽在北京看戏时,酒楼里遇上的花魁连理枝——” 我头疼不已,想想焚香炉总是一闷头干活就忘乎所以然,不自觉的开始认真起来,于是藏头露尾了。 替他擦屁股的工作唯有我这个知情人士来做,我只好硬着头皮道:“师傅您当年遇到的那是您梦中情人吧,您老就别在这种时候越穿越离谱了,行不行!” 标记 打穿墓墙不过一根烟的工夫,由于是经过精密计算直奔主墓室打的盗洞,我们进入墓室后,便看到里面有两副棺,估计是夫妻合葬。 独门独派所料准确,墓中果然有积水,潮湿阴冷至极。但这些积水恐怕形成时间并不久,也许是近期地表雨水慢慢渗进来的,墓中的物品和棺材都还未受潮损坏。 风水大师的墓自不比明王墓那么庞大复杂,惊险刺激,墓室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我还是对墓主人的生平比较感兴趣,之前又听独门独派对这位风水大师的传说叙述得光怪陆离,看见墓室中立着一块石碑,就好奇地过去看看。 才站到石碑前,没想到焚香炉也凑过来看,我便忍不住偷偷注意他。 他眉头微蹙,表情严肃,盯着石碑好像看得津津有味。看不出这家伙也会对一个人的生平表示感兴趣,我不禁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憋得有点脸抽筋。 只听他喃喃低语:“碑文被动过。” “嗯?”我好奇地转头看向他。 他用手抹掉石碑上的积灰,又用袖子擦了擦,神情就好像是在擦拭自己收藏的珍贵古董,脸上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不悦。他这个人虽然神秘莫测,可看起来似乎又很简单,有什么情绪都很容易被我发现。 我道:“你怎么知道碑文被动过?” 刚说完,我就看见石碑的下半部分文字被磨平了,只残余了一些痕迹,但是根本已看不出原本写着什么。 焚香炉道:“这块碑原本应该在地面上,整修时才移至墓中。” 我点头表示赞同,独门独派说过,本来墓上面是有在地面上的墓碑的,这块石碑应该就是了。 这时候焚香炉的手不停摸着石碑一处,那里刻着一个标记,乍看与焚香炉使用的标记有点相似,外面也是一个圆圈,不过里面多了一个正方形,当中的字像绣花,我看不懂。 焚香炉用拇指反复搓着标记,好像这个标记对他别具意义。我看见他眼底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厌恶、愤恨、悲哀,许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双黑沉的眼变得锋利如刀。 而那把无形的刀子却又好像是握在别人的手上,深深扎入他的躯体中,他的脸上有着那种被伤害的痛苦神色。 我吓了一跳,实在不知道面对他这种表情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是一团乱。 我道:“你……是不是认得这个标记?” 他不出声,咬着唇,忽然面对石碑跪下来,深深磕了个头。然后,他站起来,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这座墓中什么也没有,也不会有传说中召唤阴兵的罗盘这种东西,这是某个人为了欺瞒众人之眼虚设的疑冢。” 我大惊道:“意思是,这个墓里没有安葬任何人?两副棺材都是空的?” 焚香炉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匆匆扫了几眼石碑上的文字。 大抵和独门独派说的那些传说差不多,记录的都是风水大师如何神通广大,召唤阴兵做法赈灾之类,还说他能操纵妖魔蛇蝎,是个法力超群的蛊师,因而村民又对他噤若寒蝉。他从未娶妻,独自居住在深山之中,孤僻自闭,极少与人交往等等。 这位风水大师的身份来历似乎是一个谜,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当人们注意到他时,他就已经住在山中的一座木屋中,石碑上的内容把这位风水大师刻画得十分诡怪,还说那座屋子是建在一个山洞里的。 既然没有娶妻,那夫妻合葬自然说不通,棺材果然是用来骗人的? 我脑筋一转,抓住焚香炉道:“等等,听起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焚香炉皱了下眉头,我看出他此时的情绪十分糟糕,面上比往常更显得冷漠。 他甩开我的手,转过身去:“我想出去了……我在洞外等你们。” “外面有蛇——” 我话还没出口,焚香炉已经一股脑儿钻进盗洞,消失了。 我又气又憋屈,只想满地跺脚,不知道这只死香炉怎么忽然间性情大变,也很恨他什么都闷着不说出来的脾气,让旁人像无头苍蝇被耍得团团转! 而我现在处境尴尬,想追出去又觉得不妥,不追又怕死香炉就这么跑了。要是他再度失踪,难道我又要翻遍半个地球去找他? 犹豫来犹豫去,我想这里有独门独派坐镇,想盗罗盘的也是他,墓中又没有机关,出不了什么事,而我呆在这里恐怕也无事可做,那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 相通了这点,我便决定去追焚香炉。 可是当我刚要钻进盗洞,独门独派那边却叫起来。他要是嚷些别的东西,我也就当没听见了,可他偏偏喊的还是我在意的事。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5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独门独派一进墓室就绕着棺材转,而且他经验丰富,一看就看出两副棺有所不同,其中一副略高几寸,我还听到他嘀咕说这是子母棺,上为明棺下为暗棺什么的。 此时,他猛拍了下棺材板,大叫:“操你娘的,倒斗最怕师徒犯冲,怎偏偏被老朽遇上了!” 沈二一直围着阿灵问长问短,由于独门独派忽然吼了这么一嗓子,激动得有些骇人,他便凑过去:“老师傅,怎么了,什么师徒犯冲?” “哎呀呀!这可真印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独门独派懊恼得捶胸顿足。 我心说,感情你还懂网络流行语? 他提到“师徒”二字,我马上听出“徒弟”指的不是我,既然如此,便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不得不暂时将焚香炉搁下,忙把跨进盗洞的那只脚收回来。 我到独门独派身边,看了看棺。他们围着棺转了半天,竟没有动它。 我问:“怎么回事?” 独门独派摇着头说:“明棺已被人动过,老朽自个儿教出来的徒弟,手法自然清楚得很。唉!”他指着棺角上的刀痕给我看,“这是张小娃儿的手法,除了他,没人开棺下手这么犀利的哟!瞧,这里还有他封鬼的符,唉!都是老朽教他的,现在被他摆了一道!” 整副棺几乎看不出被动过,棺钉都还在,只有四角上留下一些刀痕,也极其细小,不仔细观察还不容易发现。 照此看来,恐怕棺钉都被锋利的刀片截断了,从而启棺。 棺四周有积水,水里浸了些烂掉的黄符。 我道:“张睿来过这个墓?” 独门独派点着头:“大概就是前脚后脚的事,就在这几日吧。他一个人进来的,走的时候恐怕匆忙,盗洞没封好,才让雨水渗了进来。” 原来如此。 我安慰独门独派:“师傅,我明白你懊恼什么,你想盗的墓,却被张睿抢先了,不过张睿不是贪财的人,最多……就跟师傅一样,拿了个招魂罗盘吧。而且我想,师傅如果问他要,他不会不给。” 不过张睿为什么要来倒这个斗?这个问题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焚香炉说过,墓是空墓,罗盘什么的都不会有,张睿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空手而归? “唉!好你个兔崽子,下手到是快!”独门独派指着棺材气恼不已,“走,出去吧,这里该有的,怕是都被张小子摸去了,待为师改日去趟苏州问问他便是。” 结果这一进一出白忙活。 我们爬出盗洞,却没有看见焚香炉。我想前后不会超过十分钟,这家伙又闹失踪! 阿缺道:“哎呀,眼镜哥不见了呢。” 沈二发抖地说:“我早就觉得他有点古怪,跟鬼魂似的……啧,这一说感觉毛毛的,他会不会就是一只老缠着我们的鬼啊?”说着,猛搓臂膀,东张西望。 独门独派道:“光天白日之下,怎会有鬼。” 沈二叫道:“老师傅,现在是夜里啊!” 沈二的体力已达到极限,只是在阿灵面前还想逞强,他一手撑着树干直哆嗦,疲倦会让人胡思乱想,我看他恐怕快瘫下了。 我当然不赞同他们的说法,只是不知焚香炉又跑到哪去了,去做什么。 阿灵也扶着树干,忽然道:“小心,有蛇!” 我们都被她的话惊得一身冷汗,机警地观察四周草丛。这里杂草丛生,满地枯枝烂叶,蛇要不是已蹿到我们脚边,恐怕怎么也发现不了。 我听见阿缺叫了一声,跟着沈二也大叫起来。我感觉到脚背上压着什么东西,慢慢的在蠕动,低头用手电筒一照,是条碧绿的青蛇。 我忙蹬脚摔掉蛇,往石头高处爬。 沈二叫道:“点火!蛇怕火!” 我道:“不行!万一引起森林大火就麻烦了!” 沈二怪叫:“那用烟呢,蛇好像也怕烟!” “我们只有求救用的烟花筒,点燃了也可能引起火灾!”我想了想,“雄黄还有没有?” 沈二绝望地嚎叫:“全给了眼镜兄那家伙,妈的,早知该留一些!” 蛇已经顺着石缝爬上来,我心想被围攻了不划算,看了看草丛,一咬牙,跳下去滚出两三米。 独门独派道:“快跑!跑出这一带就安全了!” 场面一下子混乱不堪,我从地上爬起来,直觉附近还有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又回头:“阿灵呢?!” 沈二从我身边窜过去:“我背着呢!快跑啊————————!!” 深山密林,昏天黑地。 我们一群人一开始还在一起,但是被重重树木逼着四处乱转,我左晃右晃,后来也不知晃到哪里去了,只觉大家好像慢慢分散了。 等我回过神,附近已看不到其他人,而我也不敢停下,咬紧牙关拼命地跑,却又不知跑到哪里才算安全。 泥土湿滑,我脚下忽然不知被什么拌了下,跌出去,碰巧滑下斜坡,翻滚着一路往下,身上被各种树枝划伤,阵阵刺痛。 我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停止翻滚。 就这样我手臂缠住一根藤蔓,抓了把杂草。身体因为惯性又往下俯冲了一段距离,藤蔓上的荆棘刺入肉中,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能感觉到血顺着手臂淌下来,热乎乎的磨着皮肤有点痒,而我总算停止了下滑,被吊在许多交缠的枝丫和青藤上。 脚底下悬空,看来是滑到悬崖边了。 寂静丛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人挂在树杈上,双手紧紧抓住几根藤蔓,脚下面是万丈深渊,如果掉下去,别说粉身碎骨,恐怕会变成一滩肉沫渣子,爹娘都不认得。 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人就仿佛荡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此中的滋味难以形容。 我想起小时候随父母到黄羊川,细雨蒙蒙,沙石丘壑一片灰黄,满天漂浮着水雾,苍凉而冷寂。 妈妈抱着我,打着伞站在雨中,我张望着水汽氤氲的世界,只见远处泥泞的土坑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我小手指着那地方,嚷嚷:“妈妈,那边有人。” 黄羊川古浪河上游那里到处是沟壑与平川,荒芜干旱,那些土坑子据说是当地的人为了挖地下水而留下的,有时候会挖出死人。 那人横卧在坑底,半身埋在沙石泥土之中,满身沾着泥灰,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味,脸面跟坑中的土灰一样的颜色,怎么看都像是死了。 我天真地指着那人说:“瞧,这人真不乖,怎么躺在这么脏的地方睡觉!” 那时我才三岁半,自然什么都不懂。 爸爸滑到坑底,把那人从泥沙中拖出来。我听见妈妈说:“他是不是死了?” 爸爸蹲在那人身边,半晌后摇头叹息。 我抓着妈妈的衣领子,急道:“没有没有,他没死,他是活的!我刚才看见他手指在动呢!” 正当我刚说完,那人的一只手猛地蜷紧,抓住一把泥土。 “水……水……” 爸爸对妈妈叫道:“快找水来!” 我看见爸爸把那人抱了起来,那人样子十分年轻,最多二十出头,穿着烟灰色的雨衣,虽然面色灰白,跟死人一样没有生气,可是他鼻子挺括,唇线硬朗而精致,睫毛很长。 我凑在妈妈耳朵边说:“妈妈,是不是一个女孩子,长得真漂亮!” 妈妈说:“不是,是个小青年。” 我又看见那人手指动了动,漂亮的嘴唇微微颤着,知道他还活着,我心底也莫名的暖了起来。 后来我听爸爸对妈妈说,那人被埋在土坑里十天滴水未进,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我始终认为人有无限强大的潜力,没有那么容易死亡。 我挂在悬崖边,脑子里七想八想,终于想到这样耗下去不行。 吼了几声,声音在大山中扩散出去无边无际,我晃晃手电筒的光,看看有没有人能发现我,等了半天没动静,显然我滑到了杳无人迹的地方,和其他人走散了。 心里面一番苦涩,想焚香炉又弄丢了不说,自己还可能葬身深山野林,成为“下落不明”人士。 我稳住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等人来救是不行的,必须靠自己想办法爬上去。于是挣扎了几下,扯扯藤蔓觉得还算牢固。 头顶上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山壁滑了下来。 我看见一团黑影子从我身边落下去,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动静忽然停了。 我一惊,屏住呼吸,只听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拖油瓶!” “是我!”心里面不知怎的一阵惊喜若狂,就像老鼠发现了米缸似的,我咽了口唾液,“香炉,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下面没了声音。 我拿手电筒往下照,只觉附近的藤蔓被一股力量往下扯动绷紧,并且摩擦着崖壁上粗糙的石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久,焚香炉已顺着藤蔓爬上来,在我身边停了停:“别发呆,爬上去。” 我看他灵活得像只野猴子,嗖嗖地眨眼就窜上去了。 我也不敢怠慢,马上使出浑身的力气往上爬。人就是这样,落单的时候只会不断扩大心里的恐惧和疲倦感,然而一旦有了伙伴在身边,顿时就得到了巨大的鼓舞,一下子斗志满满,疲劳随之减弱了。 我们终于一鼓作气爬上悬崖,我翻进草堆里滚了几下,停下来大喘几口气,谢谢苍天保佑! 焚香炉过来摸摸我的头,淡淡说:“你还不错。”我愣了愣,他又拍拍我,“快起来,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我觉得他的举动莫名其妙的,不过心里却并不反感。 在我们的背后依然是坡度很大的峭壁,焚香炉一边摸索一边开始攀爬斜坡。我也忙跟上去。 “你刚才去哪了?”我急切地问,心里憋屈地说,这人怎么真跟鬼影子似的,神出鬼没。 焚香炉冷冷回我:“别说话,保存体力。” 我一切听他的。 斜坡到了上面慢慢开始平缓,我也算不准究竟爬了多久,后来终于可以用两条腿走路,焚香炉闷头往丛林深处走,我也静静地跟随着他,低头不语。 后来回想起这段经历,我对自己当时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跟着一个身份成谜的人,相信他能带我走出深山找到一条活路而感到不可思议。如果那个人不是焚香炉,是其他人假扮的,我毫无防备,那人如果要害我实在很容易。 好几次焚香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跟上去了,才转身继续闷头走。他一直不说话,而我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毫无怀疑地,我们一前一后,彼此都一声不响地走在繁茂的山林中,那情形很奇妙,我无法用言语表达。 只觉我们彼此命运牵系在一起,他走到哪里去,我就跟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 夜幕浓重,而我却觉得脚步越来越轻松。 我们找到一个山洞,焚香炉说,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等天亮了再想办法。我也赞同,夜间摸黑,想在山中找到一条出路是不现实的。 山洞中残留着一些枯枝,堆积在一起,我们想可能以前也有人来这里避难过。焚香炉竟用钻木取火的方法把篝火点燃起来,我新奇地看着他,十足觉得他认真沉默的样子令人不禁想笑。 他大概察觉到我在傻笑,对我皱了皱眉头,我撇撇嘴,忙转过脸去。 我们的衣服上都沾着泥泞,又湿又潮,穿在身上反而觉得冷。我们于是把上衣脱下来,铺在篝火边烘干。两个大爷们光着膀子坐在火堆边烘手,低头发呆。 火焰带来的温暖烘烤着脸颊热乎乎的。 我按耐不住,道:“刚才你跑哪去了?”顿一顿,琢磨着,“我以为你又会就此失踪。”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一言不发地盯着火堆。 我叹了口气,以为他这一晚都不打算开口说话。谁知,他竟开口了:“我出来时看见附近有人……也许是我看错了。” “哦……”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是因为追什么人影子才言而无信,不乖乖待在洞口等我们。 我双手握在一起,盘起腿,低头思忖犹豫:“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焚香炉看着我:“想问什么?” 和在苗寨时一样,他沉静而耐心地问我,仿佛只要我有什么疑问,他都会为我解答。但我似乎又觉得,有些事他不愿告诉我。我们之间肯定隔着一层什么,虽然我知道人都有想要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焚香炉也许有许多隐秘的过去不想让人知道,这是他的自由,也可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措施,可是这让我的心情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低落。 我再琢磨了一下:“你说我身上有一个……有一个什么?”我尽量挑和自己有关的说。 焚香炉又静静盯着火堆,不做声。他这个人不想说话,逼他也没用,我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心里面上上下下也不知有什么在磨着心窝,难受得很。 但是我们沉默了一会,他却又说:“我说过,你最好不要和我们这些人来往,为什么你却……”他没有说下去。 听起来语气虽然温淡,但是不难察觉出其中隐含着失望。我知道,他对我不听忠告,偏要蹚浑水而感到失望。 我道:“我倒斗是为了找你,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我身上的一个……什么秘密,我想知道答案,仅此而已。”我无奈地摊手。 我不想表现得很幼稚,所以我也没有逼迫他非说不可的意思。 我看出来,焚香炉是个很难对人敞开心扉的人,换句话说,内敛沉闷,一点也不健谈,对付这种人,除了耐心等待他自己愿意说的时刻,别无他法。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急躁而吓跑他。 虽然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面对这个人,我却可以很平静。 焚香炉呆呆望着火堆,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终于开口说:“你身上有一个蛊。除了对你下蛊的人,没有人可以解。” 我不由得一怔,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怎么也中了蛊?!” 焚香炉低头,火光照得他的面颊微红,眼底却染着一层看不清的颜色。 “你中的蛊,跟我有一点关系。”他慢慢道,“你被卷进来,也是因为我……” 他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我咋舌:“所以你才答应我爸爸,救我三次?!” 焚香炉转向我,我看不出他眼中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在我看来那双眼依然波澜不惊,淡如止水。 他说:“我是个蛊师,因为长年驯虫养蛊,身上有去除不掉的蛊香,只要是行家,一闻便知。” 我再度被他的话所震惊,原来他身上奇特的沉香,是因为养蛊所致? “蛊”是万毒之王,据说将许多毒物放在一起,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毒王就是“蛊”。养蛊的人自然常年和毒物打交道,“蛊”有很多种,虫蛊当然只是其中之一,譬如金蚕蛊就是此类蛊中之首。我也听说养虫蛊蛇蛊的人,依靠各种香料和药粉可以降伏蛇蝎毒虫,从而自如地驱使操纵它们成为蛊物,祸害人命,这是蛊中最歹毒的一种,而这种蛊师往往也是一名极好的调香师。 焚香炉的外表柔柔弱弱,我实在想不到他竟然在做这么狠毒的事。 而焚香炉好像也察觉出我眼神中的变化,把脸转过去,继续盯着火堆:“所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后都会害怕,不敢接近我……拖油瓶,你呢?” 我张了张嘴,却一下子发不出声音。我也不知道忽然把焚香炉当做一个邪恶歹毒的蛊师要怎么看待,在我的印象中,蛊师都心狠手辣,狡猾阴邪,害人害己,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我的心情很矛盾。我想继续信任焚香炉,可是心里又微微的有一点忌惮。 也许是我的缄默,让焚香炉也陷入了沉默中。他的眼底有一丝淡淡的孤寂,我听他的话,知道常年以来他都是一个孤独的人。 “苗人那么对待你,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是蛊师?” 我想起在苗寨,长老听了苗女的谗言,脸上厌恶的神情如此清晰浮现在脑中。 苗人是非常忌恨蛊师的。 焚香炉呆呆望着火堆,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简直有种把自己的命豁出去的感觉,按着他的肩膀说:“香炉,你只要告诉我,我中的蛊,是不是你下的?” 焚香炉转头看看我,眼中有一点茫然。他摇摇头,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你下的,我就放心了。”我一字一顿道,“我还是相信你的。” 焚香炉静静看着我。 我说:“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想告诉别人,你是谁,你经历过什么事,你为什么倒斗,又怎么会认识我爸爸的,也许这些事你都不想说。但是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太会撒谎,只要你不是存心骗我,我愿意相信你。” 我看着他道:“我也不介意你是一个蛊师。” 我脸上一热,心扑通扑通直跳,简直不能控制加速心跳的感觉。 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我希望焚香炉能明白,我是相信他的。此刻的我仿佛就像面对着自己的初恋情人,准备要告白,紧张、亢奋、压抑着情绪,内心却暗生波澜。 而焚香炉的表情却是如此平静,淡淡的看着我,说:“我曾在你身上下过跟踪蛊,在明王墓里的时候,你也不害怕?” 我愣了愣,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再想了想,才想起焚香炉当初喊我进墓室时,从我脖子后面取走过什么东西,当时也没来得及细想。 他现在突然出了个这样的难题,我又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忽然,他淡淡笑了一下:“你这样的性格,干倒斗这行很容易被人害死。但是我却希望你不要改变。” 我脸又热又痒,再度被他搅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他道:“如果你相信我,就闭上眼睡一会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 我轻轻咳嗽两声,表示一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自己有点窘迫。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只好找块干净的地方躺下。 焚香炉坐在火堆边,纤瘦的身影缩成一个淡淡的影子,他背对着我,解下头巾,火光在他凌乱的发梢上沾染上浓艳的橘红,好像他的头发在燃烧,削薄的肩膀被火照得通红,斜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那幅画面许多年以后我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43迷踪鬼森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拖油瓶,拖油瓶……” 焚香炉把我推醒,我睁开眼看见他凑得极近的脸,愣了愣:“怎么了?” 篝火已灭,白烟萦绕,一层层如涟漪盘绕散开。 使得整个洞里都白茫茫的,恍如眼睛上蒙着薄薄雾纱。 我正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浓烟,却见洞外泛白,天已微亮,而那大片烟雾则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焚香炉拉我起来,迫不及待往外走:“附近山林中开始形成瘴气,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 我觉得莫名其妙,这里又不是热带雨林。瘴气应该是在湿热的原始森林中植物腐烂而形成的毒气,这里山高水远,气温低冷,虽然也是原始丛林,却并不具备那种气候条件啊! 但是走到洞外,我发现我们很快被白雾包围,半米之内已看不清东西,就好像身处在桑拿房里。 我惊道:“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雾?!” “是鬼雾,”焚香炉冷静地道,“山中有灵,凡仙灵聚集之地精气最旺,必定会招来孤魂野鬼。” 我想起独门独派给我讲堪舆学时也提过这方面的事,灵与鬼必是相扶相依,互不分离,聚集灵的地方,也一定盘踞着鬼。 只是我一直认为这是迷信的说法,不以为然,现在听焚香炉这么说,精神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同时也觉得那些往身上缠绕而来的白雾妖邪诡异。 我想焚香炉不会判断错误,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科学文明社会中,深深排斥迷信的唯物主义新好青年,不免觉得鬼怪之说匪夷所思。 我忍不住道:“鬼雾是从哪里来的?” 焚香炉一边快步赶路,一边道:“今晚是朔月,阴盛阳衰,地煞之气聚集,会有小鬼出没。”他停顿了一下,紧锁眉头说,“凡风水宝穴,一定也是最凶险之地,宝穴上墓葬,虽保佑后代风调雨顺,丰饶富裕,但是却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招揽不干净的东西,我想起此前独门独派也这样说过。但是后来到风水大师的墓进出都太过顺利,才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果然我们在雾中走了半天,焚香炉忽然停下来不走了,而我也渐渐发现附近的雾气变得稀薄了一些,景物有些眼熟。 之后我们再绕了两三遍,结果又回到了原地。 焚香炉微微动了一下眉头。随着他这动作,我认出这里就是我们昨晚挖盗洞的地方,那个洞还留在那里,昨天仓皇之中,洞没来得及堵上,我们就四散而逃了。 这时候,焚香炉用脚踏平一小块泥地,然后蹲在地上用石子画了一个图。 我凑过去一看,是幅卦图,大大的一个圆,中间是阴阳鱼太极图,外面一圈刻着十天干。 焚香炉摸出十枚古钱,在卦图上一撒。 在乡下,独门独派让我看了不少古代笔记小说,如今我可以看出这是卜卦中的一种,以钱代签,十天干代表的是顺序,与钱币一一对照检索来卜算一件事的发展。 当然,至于如何看出卦象卜算凶吉,这我是不懂的。 焚香炉似乎很快得出了结论,将十枚古钱收起,起身望向我们昨晚挖的那个盗洞。 “现在打算干什么?” “下斗。”焚香炉蹲在盗洞边,盯着洞里,“要下去看看。” 我们顺着盗洞又来到风水大师的墓中,一切和昨夜我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焚香炉打着手电筒,一开始照着子母棺,昨晚,独门独派就是发现棺被动过,大失所望地招呼大家返程。而此时,焚香炉却把手电光移向了旁边那副较矮一些的棺材。 他走过去,让我有种他很肆无忌惮的感觉,三下五除二地用刀剔除棺钉,将棺盖掀开。 一开始我不敢凑近过去,却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还是到棺材边瞧了瞧。 棺材里果然没有尸体,不过却有一把刀。 焚香炉低声喃喃:“……原来藏在这里。” 他的表情像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我便注意了下那把刀。 明代以前的古刀大多不超过三尺,刀身笔直狭窄,譬如唐代的刀就是日本刀的原形。这把刀的款式看来似乎比唐刀还要早,但是秦汉时期都是青铜制刀,它又不像。而刀长足有五尺之多,刀柄与刀刃似乎是用整块白玉雕琢,却通体透明,又不似玉石的质感。 这是把裸刀,没有刀鞘。 焚香炉把刀取出来,动作极为小心翼翼,我注意到他的眼底竟含着怜爱温柔的神情,好似他所凝视的是一位久违的朋友。 他放下了手电筒,用双手去握住刀柄和刀刃,轻轻地说:“你知道《白泽图》吗?” 我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点头。 白泽是昆仑山上的神兽,浑身雪白,为吉祥之兽,可逢凶化吉。传说中,它通晓世间所有鬼怪的名字、相貌以及驱除的方术,黄帝在巡狩时遇见它,它将所有鬼怪知识一一说给了黄帝听,黄帝因此受益,没有让鬼怪趁虚而入,祸害他的国家。 而《白泽图》便是一本记载了那些鬼怪资料的书。 焚香炉慢慢地抚摸着刀身,那动作让我觉得比对待自己深爱的人还要温柔细致。而他的眉头却紧锁着,黯淡的眼淌着潋滟的波光,好像有一种深深的感情藏匿在里面。 “这把刀就叫‘白泽’,”他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是一把斩鬼刀。” 我不置可否,只好再点了点头。他转向我,把刀横置在我面前:“上一次,那把青铜刀留在了明王墓里,现在就拿这把刀替代,你留着吧。” 刀很沉,我必须双手捧着它,心里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这刀的主人是谁,焚香炉这家伙竟顺手从棺材里摸出来就要当礼物送人,这样妥当吗?而且我一个现代人,带这么把长刀在身边,人家以为我古装戏中毒呢…… 我勉强笑笑,焚香炉的表情让我不敢开口说不要。 接着,他把棺盖放回去,拍拍手,拿了手电筒说:“我们出去吧。” 我哑然:“这样就好了?” 焚香炉垂下眼,想着什么,然后眼睛坦然地看着我道:“拖油瓶,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我得瑟了一下,心说,怎么忽然要讲鬼故事呢? 他道:“从前有个年轻人夜间在山里独自行走,后来起大雾迷了路。但是他想快点回家,于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忽然他听到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去,山路尽头有个白影,长长的头发,是个脸色苍白但是十分美丽的女子。”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嗯,我知道了,后来那个年轻人再也没有走出过那片森林,等村人上山去找他时,只发现一棵大树边躺着一副白骨。”我打断焚香炉,把他的故事后半段说完,揉了揉太阳穴。 香炉,你说鬼故事的水平和你撒谎的水平一样不敢恭维,这种段子老子八岁就会编了。 大概是因为被我抢了话,焚香炉看着我半天不做声。 我咳嗽两声,向他摊手:“不好意思,你继续说你的。” 焚香炉叹了口气,道:“我是想告诉你,这个墓里本来住着一只千年妖狐,大概是张睿来的时候把它赶了出去。” 我心说,怪怪,张帅哥威武,千年妖狐都拿他没辙。 焚香炉沉默片刻,大概是在整理思路:“斩鬼刀上有灵,寄宿着刀的主人部分的魂魄,也就是记忆。而妖都有通灵的本事,那只妖狐在墓中住得久了,受到斩鬼刀的影响,慢慢就吞了附在刀上的记忆,现在,它已化身为白泽。” “嗯……”我琢磨着,“所以?” “它就在附近,昨晚我去追它,结果追丢了。”焚香炉慢慢朝盗洞走去,同时说,“白泽之所以能驱鬼,是因为它会先喊鬼怪的名字,鬼应答它,它便能吞掉鬼。我刚才讲那个故事的意思是,一会你跟着我走,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也不能在心里应答。” 焚香炉一头钻入盗洞,我抱着刀紧跟上去,心里凉飕飕的。 我们走在大雾之中,四面八方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只一味不动脑子地跟着焚香炉走。慢慢的被白茫茫的视野晃得有些眼睛发花,脑袋也晕乎乎的。 背后隐约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好似是风带过来的,轻而细柔,带着几分甜润,在喊我的名字。 李琅玉……李琅玉…… 我想真是鬼,它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越这么怀疑,越觉得那声音抓心脑肺的,搅得心里又痛又痒,满脑子里都是它的回声,很想回过头去看一眼。 想起焚香炉的警告,我用力咬了下嘴唇,让自己清醒一点,埋头往前走。 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脖子,触感冰凉,一根一根,像是人的手指头,而且正在慢慢往肉里掐。 我提起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顿时停住脚步,浑身像被灌了铅一般僵硬。 鬼魅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喊着:“李琅玉……” 不是很清晰,但是发音很相似。 我想起手上的刀既然是斩鬼刀,总该对鬼有点作用,便想豁出去了。 我双手提着刀,朝身后挥去。 此时,只听焚香炉叫了一声:“别回头!” 他喊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看见身前半米处站着一个高高瘦瘦,单薄得想纸一样的人影,身上披着雪白的纱,一层层垂落在地上。披散的长发笔直垂下,像帘子一样半掩住惨白的脸。 看不出是男是女,只知道“它”咧着嘴,嘴角勾成月牙,在对我笑。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意识恍惚,混混沌沌的像要往天上飞。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焚香炉用力捏住我的手臂,疼痛感让我回过神来,身体沉沉的分量似乎回来了。 鬼魅一下子飘远了一些,伸出手指着我,手指苍白而骨瘦如柴,长者细而锋利的黑色指甲:“一物换一物,他拿了刀,就要留下魂魄。” 焚香炉挡在我身前,面对着白泽冷冷道:“刀是我拿的,他的魂魄你不能动。” 白泽缩了缩手指,继而指着焚香炉笑起来:“那么,留下你的也可以。” 焚香炉皱了下眉头,一言不发。白泽眨眼间就飘到了他跟前,抬起细长苍白的手,指甲在他的颈侧轻轻摩擦。 我站在旁边虽想叫出声,却已吓得六神无主,脑中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这只鬼打算对焚香炉做什么。 鬼好像非常享受将一只活物慢慢碾碎的感觉,手指缠绕在焚香炉的脖子上,一点一点收拢起来。 焚香炉一动不动,凝固了表情,宛如一尊玉雕。而忽然间,鬼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嘴唇微微一颤,迅速缩回手。 我看到的下一幕便是,白泽的手慢慢缩回白纱中,虽然看不见它的面孔,但是它的动作却似乎在表露着吃惊,紧接着在焚香炉面前跪了下去。 “恕我失礼了。” 它低下头去,显得恭敬而卑微。 忽然如此峰回路转,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焚香炉抓住我的手,转身:“快走!” 我们在林子里疾步飞奔,脚下面快得让人喘不过气。焚香炉始终紧紧拉着我的手,冷冷的背影,沉默中透着隐约的温柔,让人感到他即便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外表冷硬,内心却十分柔软。 后来雾慢慢散去,我们找到一条人踩出来的路,沿着路一直走了很久,日头旺了起来,路的前面出现了木头盖的房子。 那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山村,一共才几户人家,住在这里的是白族。 一位裹着头巾,汉人打扮的妇女热情地给我们端来一碗热乎乎的菜根汤,我和焚香炉当然也没什么讲究了,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地灌下肚。 妇女会说汉语,是从山对面坐索道过来求医的。 她指给我们看,所谓的“索道”,其实就是横跨两座大山之间的一条绳缆,上面是滑轮,下面绑着挂钩,挂钩绑在人腰上,抓住剩余的绳子,便能通过这个简单粗陋的“索道”装置滑向对面那座山。 大山之间是一条湍急的大河,俯瞰下去,我心说,这不会是怒江吧? 我和焚香炉在农家小歇一会,觉得又有力气了,便使用这条索道到达对面的山腰。之后,就在那条山路上遇到了回来找我们的沈二他们。 张家 回到大理市,我们也不敢久留。照独门独派的说法,在一个地儿干了活,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行踪,需赶紧辗转离开此地,阿缺身为一个地道的贼,这一次与独门独派达成一致共识。 于是我们只在大理停留了半日,然后坐长途汽车到昆明。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没有跟我们同行,他说要再回苗寨去找花景兰,我千说万说劝不住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背着老旧的蓝色登山包与我们分道扬镳。 站在三岔路口,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沈二从背后推推我:“你怎么不拦他?” 我道:“拦不住啊,刚才你没看见?我说了一大堆理由,他就回了我一句。” 沈二道:“那你怎么不跟着他去?” 我心里隐隐的一揪,顿时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明明是想跟着去的,却偏偏开不了口。 终于看不到焚香炉的人影了,我转过身,叹了口气,勾着沈二的脖子道:“到底是萍水相逢的人,香……想来眼睛兄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我干嘛要跟着他再去面对那些蛮不讲理的苗人?又不像我跟你关系这么铁,手足情深,到哪儿都哥俩好同声同气,对吧?” 沈二瞅着我,满面愁容摇着头说:“小王,凭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经验看,你这是口是心非。” 我摊摊手,算是服了这个二愣子了。 到了昆明,独门独派买了几瓶茅台酒,然后我们上火车。斩鬼刀过不了安检,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事先找了托运。 这一路没什么可说的,拼酒时我喝多了点,卧铺上躺了一夜,梦里面全是那一身藏青苗服,长发素颜的人儿,红烛燃香,清清的一双眼,却莫名的幽深。 到了醒来时,沈二竟笑我,说我在发春梦。 由于此前曾牵扯到一桩刑事案,天知道上海境内如今是什么情况,为了避免旁生枝节,我们不敢进上海,于是当火车在昆山停留时,便跳车潜逃。 后来再合计了一下,阿灵的脚伤有恶化趋势,土方子缺药材,沈二背景硬,不怕警察找上门盘问,于是决定由他带阿灵到上海去大医院看门诊,不然阿灵的脚不好,沈二怕是也寝食难安。 我、独门独派和阿缺决定直接去苏州张家。 张家据说称得上江南一霸,张老爷子随便动一下手指,便能要南方古董市场翻云覆雨。 此等高门大户,百年家宅自不会在小小的苏州地内,独门独派去过几趟,沈二也随父亲拜访过,凭这两人的记忆,我们还是绕了许多冤枉路,好不容易才找着门第。 白墙红瓦,从一头连到另一头,院子里面的海棠树高大挺拔,枝丫翻过了围墙,繁花似锦,一片红灿灿的,秋风拂过簌簌而下,门口的地砖上都铺成了柔软的花地毯。 我仰头望着,只觉围墙里面似乎飘出阵阵墨香,还有古琴的幽婉之音缭绕于耳际,仿佛到了另一个时空。 穿着长褂的家仆出来迎客,把我们接到厅堂里一一坐下。端上来的是上好的铁观音,茶色碧绿,清香淡雅。我小心翼翼捧着青花瓷杯,心想张家号称古董世家,府邸之中家具摆设日常用度无一不是有故事的,这茶杯不会也是一件古董吧? 这一想,便忙朝阿缺使眼色,叫他规矩点,别一时贪财把人家里头的东西摸出去了,我们是来做客的,可不能变成贼啊! 门外先传来一阵浑厚酣畅的笑声,接着进门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背头油光可鉴,五官深刻印堂饱满,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里面却是露骨的狼子野心。 早听说张老爷子因为身体欠安,早不管事,深居简出颐养天年了,现在当家的是大少爷张慈。 算起来,我与张慈这也是第三次见面,早已不觉得陌生。他还是一贯笑眯眯的,不露声色朝我们点一点头,再向着独门独派恭恭敬敬作揖:“独门独派大师,许久不见,晚辈有失远迎请见谅。” 我心说,做作!别过头去懒得理会。 独门独派私下里朝我挤眉弄眼,意思是他也很受不了大家族这种逢场作戏的戏码,但是面上还是要装一装腔调的。 堂上寒暄的气氛让我有点受不了,我冷着脸闷头喝茶,有些坐不住。张慈好几次眼睛往我这边瞟,点头笑一笑,笑得老子我骨子里直发冷。 幸好这时候来了个小厮,请示说:“大当家,二爷想请李先生到他书房去聊聊。” 我巴不得赶紧跟小厮走,心说张睿这次可真是雪中送炭,拯救我于水火。 张慈目光移到我身上,眯着眼笑容浅淡:“舍弟似乎一向与李琅玉先生投缘,这几天还不时惦记你,在我面前已多次提及你的名字。”他端起茶盏抿上一口,再道,“我这个弟弟从小性子冷冰冰的,缺乏感情,少有见到他有什么喜怒哀乐。对古董也一向没什么兴趣,上次拍卖会上没想到他会拍下一只青花瓷瓶,到是难得见到能有一件东西令他如此喜欢。”张慈挑了挑眉,看着我,“呵呵,那只花瓶他收藏在书房里,可是谁也不准碰的,记得前几天我好奇拿起来只看了一看,他就跟我闹了三天冷战没说过一句话,唉……” 我不置可否,只好面上尴尬地赔笑。 这事后来小厮领我去书房的途中又说了一遍,张家两位少爷虽是血脉相融的亲兄弟,关系却形同陌路,张睿很少在家,大多时候都在外面漂泊,两兄弟在家里若是碰了面至多三言两语话不投机,有客来访,相迎打点的都是张慈,张睿基本足不出户,从来不见客的。 有时候一张饭桌上只能听见老夫人对大少爷嘘寒问暖,大家对坐在边上的二少爷如同空气一样视而不见。张府的人都习惯了这种画面,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两位少爷的起居生活也完全是隔离开的,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中间隔了个大花园,两边便恍如两个世界。东厢大少爷这边门庭若市熙熙攘攘,西厢二少爷那边却冷冷清清,粗茶淡饭。府上的家仆都养成了一种观念,认为西厢那边夜半闹鬼,二少爷八字至阴至邪,会招来许多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大家平常没事谁也不愿到西厢去。 我了解到,张睿即便身为高干子弟,在家里一切衣食起居也要靠自己动手。怪不得此前沈二请吃饭时,他能一个人塞下几大碗米饭,真还不如我这个自由自在,普通人家的独生子。 于是再说到那天张慈心血来潮,穿过花园到西厢。 张慈平常不会去西厢,老爷子有家训,大少爷不准踏入西厢半步,当然二少爷也不准踏入东厢半步,所以兄弟俩除了特殊的节日需要在前厅陪父母吃饭,几乎是碰不到面的。 那天张慈浮生偷得半日闲,因为邀了女友到家里来吃饭,饭后便与女友逛花园散散步赏赏花,还带了小厮与另一个家仆跟在后头,一点也不介意被人看他们打情骂俏。 逛着逛着,石板路的前面出现了一条静悄悄的游廊,两边的植物都显得萧瑟萎靡,一看就知道平常没什么人经过这里。 张慈的女友便好奇道:“这边的房子不住人吗,看起来好像没人打理。” 张慈也不知为什么,浅浅一笑,看着抄手游廊道:“家弟张睿住在这边,他喜欢清静。” 张慈的女友第一次听说张慈还有个弟弟,嚷着非要见一见。两个家仆以为大少爷会拒绝,没想到张慈望着冷清的西厢宅淡淡敛住笑容,牵着女友的手便往抄手游廊走去。 两个家仆都没来过西厢,无法带路,张慈也不熟悉这边的布局,只能在游廊里瞎摸索,兜兜转转找到书房,见里面桌案上摆齐了文房四宝,铺着宣纸,毛笔搁在砚台上还沾了墨,想来这间书房应该是有人在使用的,便跨进门槛到房里看看。 进去以后,张慈先到了桌案前,将铺展在桌上的那张宣纸拿起来看,两个家仆便也跟着看见宣纸上描了一个人像,随意几笔勾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淡淡的墨描绘出素雅的微笑。 大家都知道张二爷琴棋书画四绝,圈内有句话说:“南有风流才子张二爷,北有妙手鬼才姜四爷。”那画上虽只有寥寥数笔,却惟妙惟肖,神韵生动,仿佛有一股浓郁的感情渗透在画里头,隐匿在轻描淡写的笔墨中。 但是张睿一般只画山水鸟兽,第一次见到他画人像,张慈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他的女友将画纸拿过去端详,笑道:“要是画的是个女人,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你弟弟的心上人。” 张慈淡淡一笑,信步到书架边,看见摆在架子上的青花瓷瓶,瓶颈上挂着一枚玉佩。 那次拍卖会是张家举办的,张慈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只花瓶是拍卖会上的拍卖品之一,而挂在花瓶上的玉佩成色碧绿,就连家仆都能看出是块廉价玉石,又没有什么花纹。 张慈皱了皱眉头,家仆们也看不懂为什么他盯着玉佩冷冷笑了一笑。 就在他拿起花瓶来看时,张睿便碰巧在这时候走进书房,先是一惊,再黑着脸冲到大哥面前夺过花瓶,冷冷瞪着大哥一言不发。 张慈笑道:“怎么了,我只是看一看而已,你别一脸好像我糟蹋了你的宝贝似的表情。” 张睿用袖子擦一擦花瓶,小心翼翼放回书架上,还仔细地把玉佩摆正了,接着冷着脸说:“出去。我的东西不喜欢被别人碰,也没什么好看的。” 张慈大概是碍于女友在旁边,家丑不可外扬,他便没有再和弟弟理论下去,转身带着女友走出书房。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到书房门口,他却忽然停下脚步,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他说:“弟弟,你的心思别人不懂,哥哥懂。” 小厮说到这,忍不住喃喃嘀咕,揣测大当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到是不觉得奇怪,张慈看起来就是个眼明心细,极其精明刁钻的人,有那样城府的人,像张睿这种不善于掩饰的,肯定一眼就被他看穿了。何况兄弟之间,总存在着心有灵犀的那种默契。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西厢书房。 小厮先进去通报一声,我听见一个年轻而清朗的声音道:“快让他进来!” 我清清嗓子,整了整衣服,想让自己显得体面一点。不过身上是穿了好几天的运动衫,裤脚还沾着污迹,要体面也体面不起来。 待我跨进门槛,便看见红木躺椅上坐着一个俊朗的青年。 他站起来,一席玉色长衫干净素雅,手里拿着一本书,站在古色古香的书架前,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眉宇锐气十足,冲我淡淡地微笑,却又挑了挑眉说:“瓶子,你看你,怎么弄成这副德性?” 我不由一窘,咳嗽几声,心说我这德性怎么啦? 张睿对小厮摆手道:“阿淮,先带李公子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准备暖茶和糕点。” 我心里暗暗靠了一声,张小瓜同学,你要是对着未来老婆挑剔她的穿衣打扮还说得过去,见个老朋友用得着这么讲究?非得要老子沐浴更衣了才能来见你?! 张二爷 我再被阿淮领着回到张睿的书房,清清爽爽,总算是“仪容得体”地坐下了。 阿淮说张睿有琴棋书画四绝,却漏了说张二公子茶也泡得不错,清光光的水上浮着几根肥叶子,透着嫩绿,味道比在前堂里喝的还要好。 张睿低头喝了一口茶,我也低头喝了一口茶。 张睿抬头冲我一笑,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尴尬地赔笑。 他说:“我正想找你问问,那件东西寄过来我这里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你就来登门了。” 我愣了愣,一时没想起寄了什么,便糊涂地道:“什么东西?” 张睿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一笑,再低下头去喝了口茶,说:“该是从哪个斗里摸出来的吧?” 我怕了拍脑门,想起来了:“哦!那把白色的刀啊!我一时想不到怎么处理,就想先给你看看,让你给我出个主意。” 张睿勾起嘴角,挂着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浅笑:“跑哪个斗里去了,怎么没想到叫我一起?虽然我想,应该是师傅让你下斗实践去的吧?” “嗯,算是实践吧。”我装作老实地点头。 想在张睿面前瞒天过海不容易,凭我的演技,不到三句话大概底细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此前提到南张二北姜四,其实还有另一句:南北有“二毒”,张二爷眼毒,姜四爷嘴毒。 我怕万一被张睿发现我有什么隐瞒之词,他会胡思乱想一个人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于是便将苗寨之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除去我和焚香炉在山洞里的那一晚,其它细节都不忘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想到我刚说完,张睿便眯着眼打量我:“大雾的前一晚,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 纸包不住火,被他这么一问,我窘迫地抓抓脸颊:“也没发生过什么,就是我们在山洞了过了一夜,香炉他告诉我,他是个蛊师。” 张睿皱了下眉头,我忙摊手:“我也没想到他会是个蛊师,不过我想他品性应该不坏。” 张睿有一双比桃花眼更为细长一些而且像混血儿一样深陷的双眼,当他眯着眼的时候,疏朗的长睫在下眼睑扫下淡淡的阴影,里面隐隐约约漏出几许冷冷的光,冰冰凉凉且有些妖艳,那真是叫人消受不了的眼神,我被他那么看着,觉得快窒息了。 感觉自己就像被结发妻子发现在外头风花雪月了,心里莫名的发虚。 他却笑了笑,淡淡说:“龙小爷是个神秘的人,你说想找他,我就替你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谜,圈内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也没有人和他深交,也就是说,他一直以来都独来独往,没有固定的合伙人。换言之,也可以说他是故意不让任何人了解他的底细。” 张睿说话向来喜欢婉转一些的,我听出他的话里有别的意思,便笑笑道:“我明白,你是想提醒我不要太轻信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香炉底子不干净,是吧?” 张睿端起茶,神情被茶杯遮盖住,只听他的声音轻轻说:“我只是不想你被骗,不想你因此受伤。” 直到后来,我再琢磨这两句话的意思时才恍然大悟,张睿这傻小子一厢情愿,我却一直没有察觉。而当时,我真没往那方面去想,以至于以为张睿只是出于好意劝谏而已。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张睿放下茶盏,道:“你想想,深山野林里,你和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待了一晚上,身上没有带任何防身武器,而对方却是个身手不凡的人,万一他有心害你,你现在可就变成山洞里的一具腐尸了。” 张睿以玩笑的口吻说着,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搓搓手臂:“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香炉他不是坏人,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张睿暗自一笑,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 我想起独门独派来拜访张家的目的,趁着此时书房里只有我和张睿两人,我问:“那座墓你也进去过,子母棺你打开看过吧,有没有带出来什么东西?” 张睿呆了半晌,点头:“既然你来了,我拿给你看看吧。” 整间屋子陈设简洁,同时也收拾得整齐干净。除了架,以及一个梅花屏风,就没有别的了。 张睿走到书架那里,我视线跟着他,便看见了书架第三层摆放的青花瓷瓶,瓶颈上挂着城隍庙买的那块玉佩。 我笑道:“你不是说,玉佩买来准备自己戴的么,怎么没戴在身上?是不是后来又觉得它质地一般,不喜欢了?” 张睿回头看看我,再呆呆地看着玉佩:“戴在身上,我怕容易弄丢。” “哦,那到是。”想到张睿经常下斗,在地下钻来钻去难免磕磕碰碰,身上的东西的确可能一不留神就掉了。 张睿拿过来一件东西,用丝绢包着。他把那件东西放到书桌上,然后朝我招手:“你过来看。” 我走过去,张睿解开丝绢,我低头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由于许久以来,心里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以至于只要看上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这竟然是一只紫檀木匣! 不过,与张慈要我开的那只不同,那只上面刻着九条龙,而这只上面刻的却是凤凰。 我想起十五年前张家一共从东帝冥殿中带出十只木匣,难道木匣上的刻纹也正对应了十只脊兽? 继而我又想起花景兰悲惨的遭遇以及疯癫发狂的可怕模样,与那次倒斗有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心里不由微微一悸,同时不由自主地暗暗瞄了张睿一眼。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张睿盯着木匣,表情严肃,眼神森冷,好像那只木匣里住着一只令他深恶痛疾的恶魔。过了很长时间,他脸上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直觉告诉我,他接下来也许会说到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果然他把一只手掌轻轻按在木匣上,显得十分慎重而小心,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抖。 “子母棺中躺着的人……”他吸了一口气,“是我姐姐,张雅雯。” 我大吃一惊。 在墓中,独门独派曾说,张睿进过那个墓,并且走的时候十分匆忙,没有把盗洞封好。可是张睿行事不像会马马虎虎粗心大意的人,他会如此匆忙,只能是两种情况:第一,当时墓中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让他必须马上撤退;第二,有什么东西使他受到了刺激,导致情绪不稳,才会一反往常疏忽大意。 我们进去时,墓中并没有什么异状,所以第一条不成立。而如今看来,我终于明白,显然是第二种情况,张睿意外的在墓中发现了姐姐的遗体,精神上受到强烈的冲击和打击,于是一下子没了方向。 看来,他离开墓的时候,或许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中,情绪十分紊乱。 直到此时,张睿在向我提起当时的情况时,脸上也难掩痛苦的表情。他用手盖住额头,静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道:“我不知道她在里面躺了多久了,遗体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而且……面容安详,看起来死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就像……就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我当时恍恍惚惚的,总以为她或许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喊我的名字,对我微笑……” “我本来想带走她的遗体,可是她看起来那么安详,我……不敢动她。”他再用力吸了口气,抑制住尾音里的颤抖,“我怕一动,她就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那么完好的样子了。” 张睿扶在桌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拢,绷得骨节都发白了。 张家虽大,张睿却等于只有他姐姐这么一个亲人。小时候的傻瓜蛋整天拽着姐姐的裙摆躲在姐姐身后,战战兢兢地盯着别人瞧,好像世上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要害他们姐弟俩的坏人。我那时候不懂事,现在知道,张睿对于张家人来说简直是世所不容的存在,也许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尽管满堂喧嚣,却冷冰冰的世界里,唯一能给他一点温暖的人就只有他的姐姐。 他对姐姐的感情,必然是刻骨铭心的。 如今找了那么多年,忽然之间在遥远的云南,在偏僻的深山老林中的一座古墓里见到至亲的尸首,虽然当时的情形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想来,张睿独自一人呆在那又黑又冷的墓室里,面对一口冷冰冰的棺材以及棺中早已冰冷僵硬的亲人,心情该是如何的。 张睿啊张睿,你当时是不是强烈盼望着身边能有一个人能听听你心里的发泄? 而可惜,当时你什么人也叫不到,在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你过去是孤独的一个人,现在依然是孤独的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与你分担你那冰冷的内心世界。 我苦笑了一下,伸手按了按张睿的肩膀,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刚才竟还能在我面前谈笑风生。 “节哀顺变吧。”我道,“也许在那里长眠,是她的选择。” 张睿到底是有极好的修养,在如此心境下却没有继续消沉下去,很快他对我笑了一笑,悄悄掩埋掉眼底的那丝哀伤:“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类型,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姐姐或许还活着,现在虽然这个希望破灭了,不过,我还是要将真相查清楚。” 看他的神情里总有一股终有一天会飞蛾扑火玉石俱焚的感觉,我拍着他的肩膀,忍不住道:“我们也算是投缘的朋友,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你要下斗,我陪你一起,我们一起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这样,万一哪天你在斗里心情抑郁不能控制的时候,也好有个人能说说心里话。” 张睿回头看着我,眼睛明亮:“……谢谢。” “哪里,谢什么呢。呃,我主要是因为……”我抓耳挠腮,忽然不知该从哪里讲起,结果挤牙膏似的慢慢说,“因为以前的某些旧事,某些约定,虽然童言无忌,不过我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所以你将来要是有难,我这个朋友一定会罩着你!” 我说得有些脸发烫,大概是觉得以前给这样英明神武的大帅哥取那种绰号实在很不好意思,现在也没有脸再提起,于是莫名的尴尬起来。 张睿忽然轻轻一笑:“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尴尬地耸耸肩,他却笑弯了眼。 他的眼睛实在很漂亮,清澈如水,里面却淌着几许痴醉,仿佛是透过烟雨看花花世界里繁花似锦,明明意犹未尽,却始终只是远远观望,而没有让自己陷入那个世界中去。 我始终认为张睿是个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人,可是他到底有没有动过情,到底喜欢些什么,讨厌什么,即使很多年以后,我还是对他了解的很少。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张睿清清嗓子,正色道:“回到正题上。这只木匣有七道锁,目前我只能解开第一道,剩下的六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开,才能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诧异道:“里面有东西?” “嗯。”张睿点头的同时,把木匣拿起来晃了晃,果然里面传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应该是放着什么坚硬的物品。 姜四爷 姜家据说祖上是为朝廷效力,从雍正年间就已经是仿制官窑的名家,也就是“官仿”。 所以论家底,苏州张家宅的阔气虽已让我大开眼界,但张睿说,北京的姜家比他们实力雄厚得多,光是家里面库存的古玩就足以举行一场独家展览会。 之所以提起姜家,不光是因为我和张睿在讨论紫檀木匣时说到了姜老六和张家的恩怨,还因为姜家有妙手鬼才姜四爷。 他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据说此人双手长得十分古怪,但也因此比普通人的双手要灵活得多,打字时,旁人只能看到他双手走势的幻影,却根本看不清手势动作。李斯特的钢琴曲《唐璜的回忆》他只需用五分钟便能弹完,手指音阶跨度可达十三个音阶。而且,他的本职是警局重案组一名拆弹工程师,经常需要长时间集中精神且精密细致地工作,只有手指灵活的人才能从事这个行业。 我和张睿对着紫檀木匣研究了大半天无果,最后张睿叹了口气说:“要不然,我找姜四来商量商量,这种方面我想他应该是比较精通的。” 张睿和姜林不但齐名,两人交情也不错。不过张睿是比较低调的人,而姜林性情狂傲,做派张扬,精于奇巧淫技,雕刻技艺鬼斧神工,传闻能在黄豆上刻立体版的仕女图,画上女子倾国绝色,美艳动人。 因为他自恃很高,傲慢无比,在帝都又是背景很大,权大势大的太子党,圈子里的人都管他叫四爷或太子爷。 我正好奇,张睿怎会与这样的纨绔子弟结交,第二天姜四一来,送了厚礼给张老爷子、张老夫人以及当家的张慈,却私底下塞了一套简装版《乱世佳人》给张睿,说:“你要的浙江文艺出版社再版第二次印刷,傅东华翻译的版本,我给你找着了,怎么谢我?” 张睿笑道:“你想我怎么谢?” “画张我的裸体工笔画,做成屏风如何?” 姜四爷自然是随口说说的,而出乎意料的是,张睿竟冲他挑了挑眉,说:“好啊。” 我觉得,这两人的交情非比寻常。 与之前送给老爷夫人以及大少爷的三样东西比起来,姜四给张睿的礼物算是“薄礼”,但却不难看出很得张睿欢心。 我很惊讶,张睿原来爱看浪漫爱情小说? 张睿说姜四有三十多岁了,不过他看起来却还十分年轻,干净的斜纹衬衫和扣着黑色背带的西裤,外面套一件宝蓝色大衣,现在少有人这样打扮的。额前刘海的弧度给人一种刚硬锐利的印象,衬得他的脸硬朗刚强。 我原以为姜四和姜六是有什么关系的,那么按照排行来讲,姜四怎么也该比姜六年纪大一些,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一位风华正茂的男子,很是意外。 这日,我们三人在张睿的书房里谈正事,姜四喝了一口张睿泡的碧螺春,面上沾了点不浓不淡的笑意,说:“茶淡,人也淡,整天喝这种工序麻烦却涩口的东西,怪不得人矫情。”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姜四真是一针见血,说穿了张睿的精髓。 张睿面上僵冷,斜了一眼姜四:“不喜欢喝,就把杯子放下。”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姜四笑着说:“放下了你不会立马跟我翻脸?真要我放下?” 张睿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低头喝了一口茶。 这两人之间我实在无法介入,便默默地在一旁拨花生米,拨到一半,姜四的眼神便朝我投来:“这小哥长得很清秀嘛,原来你喜欢茶叶杆子,泡软了又酥又带点韧性这种。” 我满脸黑线,喂!谁是茶叶杆子啊,老子我可是有六块腹肌的男人! 张睿看看我,咳嗽两声,说:“阿四,我想你帮我看看一只机关盒能不能解。” 姜四伸手摊开五指:“盒子呢?” 张睿取来凤凰木匣,放在姜四面前的茶几上。姜四愣了愣,拿起匣子来看:“东帝的十只木匣之一……哪来的?” 张睿道:“姜家也保存着一只吧?” 姜四笑笑:“确实有,刻着狮子的。不过盒子被保存在老太爷那里,我们小辈没人见过。” 我道:“之前我们还见过一只刻着龙的,那是一只九转乾坤匣,但是这只却不是,十只匣子的机关可能都各不相同。” 姜四点头表示赞同,眯缝起眼端详木匣。 我注意到他拿着匣子的五根手指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指甲很长,并且有种尖利如刺的感觉。 他用拇指的指甲在木匣顶面上的凤凰尾巴这里轻轻一拨,继而并用食指和无名指将两个侧面夹住,在以小指在正对他自己的那个侧面正中戳了戳,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将张睿研究了两个小时才解开的第一道锁给打开了。 我就像个土鳖似的愣在那里,张睿道:“剩下应该还有六道锁,我们研究了一整晚毫无头绪,你有什么看法?” 姜四转了转木匣:“这是‘七巧连心锁’,共有七七四十九根转轴通过正中唯一的一个圆孔,解开它的方法就是找到四十九根转轴的顺序,依次抽出某几根转轴,顺序不能错,否则轴会被卡断在里面,锁就永远打不开了。” 我和张睿对望一眼,幸好我们都没有鲁莽行事。我道:“我会开六星连心锁,小时候听爷爷说,七巧连心锁只比六星多了十三根转轴,原理是一样的。” 姜四微微抬高下巴,倨傲地看着我,勾起嘴角:“想不想试一试?” 我正色道:“试一试可以,不过工具……” “六连环和七连环吗,稍等,我马上叫人送来。” 人说姜四说风就是雨,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说一小时内把工具送到。 果然一个小时后,他的手里便拿着“六连环”和“七连环”,冲我笑道:“我相信张睿的眼光,小哥你加油,不要败坏了张二爷的名声。” 这简直无形中给了我压力,我算是领教了姜四爷名副其实的嘴上功力。 他把两副工具丢过来,我接住后,唯有保持镇定地道:“我姑且试一试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麻烦姜四爷提醒。” 姜四笑了两声,转向张睿:“苏州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想李小哥他需要先放松放松,才有精力去应付那只盒子。” 张睿便转向我。姜四又道:“哦对了,千万要带上老榛,上年纪的人得要多锻炼锻炼筋骨才行啊。” 姜四所谓的“锻炼筋骨”其实就是替他背行李。我们从虎丘逛到观前街,白大褂手里的礼盒叠得跟小山似的,什么送给二三四姨妈的,送给弟媳和妹夫的,送给姑姑婶婶的等等等等,姜家人丁兴旺,而且看似乎每个人都与姜四关系不错。 到了狮子园,姜四买了把折扇,白底上画着竹叶。姜四说太过单调,非要张睿给他题字。张睿借来笔墨,问他题什么,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展开折扇摆在张睿面前:“五个字,天下第一林。” 张睿摇头叹气,似乎有些受不了他,不过字还是写了,看不出张睿的毛笔字竟走的是龙飞凤舞的风格。 我们最后在园中吃了小点,白大褂满头大汗说:“四爷,你要是再敢买东西,他娘的,老子这就去投湖变厉鬼来咬死你!” 张睿咳嗽了一声,说:“一会我帮你拿一些。” 白大褂朝我龇牙咧嘴:“你怎么不帮忙拿!” 我没来得及开口,让张睿抢先:“他是客,怎么好意思让客人拿。” 白大褂红眉毛绿眼睛瞪着我却反驳不了,我使劲憋住笑:“你家张二爷宅心仁厚,体恤我这个兄弟不说,又严格遵守待客之道,你懂你家二爷的脾气的,别羡慕妒忌恨啊!” 姜四啧啧说:“明明就是闷骚。” 我冲姜四眨眨眼,姜四转过脸去,摇着扇子念了首打油诗:“江南才子张二爷,擅长书画和琴艺,一日游观狮子园,不看美景看美玉。” 这首诗我从狮子园出来一直到回到张家仍在琢磨,姜四要说的是张睿走马观花,心思不在那些景致上,却不知怎的让我十分在意。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还反复推敲着这四句二十八个字里隐藏的含义。 忽然屋外有人敲门,半夜三更的,我有些不耐烦:“谁啊?” “是我。”姜四的声音,“小哥,我们谈谈可否?” 我纳闷着姜四爷夜半三更找我有什么好谈的,接着又想到可能和木匣有关,忙去开门。 姜四已经换了睡衣,手里却还摇着白天在狮子园买的那把折扇。他自顾自到桌边坐下,然后把带来的绍兴酒摆到桌上,又放下两只杯子。 “喝不喝酒?”他问。 我一边纳闷一边走过去坐下:“喝是喝,不过你这时候来找我喝酒……” 他笑笑:“有些话,必须要一边喝酒一边说。” 实在摸不透这个姜四走的什么路子,爷我只好陪他喝了大半瓶红酒。待我们双双都面色红润,开始有些轻飘飘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觉得张睿怎样?” 我给他添酒,再给自己添了半杯:“他挺好啊,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姜四和张睿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一笑起来,我就觉得不会有好事。 他说:“你见过他书房里那只青花瓷瓶吧?” 我皱了皱眉:“见过,怎么?” 他隐隐一笑:“见过瓶子上挂的玉佩?” “见过。”我想了想,“难道那块玉佩是什么罕见的宝贝?” 我以为姜四爷邀我喝酒,又兜兜转转,可能是要说古玩方面的事。我还猜想到也许他看中了那块玉佩,想我帮他跟张睿说个情,但是又想到他和张睿的交情似乎不需要我出马。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姜四再拍拍我的背,冲我笑了笑,笑得我实在莫名其妙。 “你见过有人把玉佩挂花瓶上?” 我彻底糊涂了:“四爷,你到底想跟我聊什么?聊花瓶还是聊玉佩?” 姜四呵呵笑起来,按住我的肩膀,忽然压低嗓音说:“有些人一辈子只守着一个约定,到老死为止,也许灵魂还会继续守着那个人。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好好想想。” 我有些哭笑不得:“四爷,有话你就直说吧,你跟我绕弯子,估计我想三天三夜也想不出答案来。” 姜四酒量不是很好,醉眼迷离地瞄着我,皱起眉头:“我说他怎么就喜欢你呢,看来是看上你这股纯天然无污染的气质了罢。” 纯天然无污染?? “唉,当我没说,睡吧,呆子。” 他拿着还剩下小半瓶的酒,摇摇晃晃朝门口去。我这时候才看见门忘了关,屋子里灯忽然一亮,张睿铁青着脸站在门外:“半夜三更,灯都不开,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姜四脸色一僵,忙说:“哦,我找小哥聊聊天,没什么,你别误会。” 这两人的对话我实在有听没有懂,不过也没时间去追究。 张睿眯着眼看了看我,再白了一眼姜四。他一言不发冷冷地站在那里,看起来着实有些像要来索命的怨鬼,忽然夺过姜四手里的酒瓶子,仰头猛灌,一口见底,瓶子被他“砰”地砸碎在地上。 我简直呆住了,姜四也愣在原地。 张睿勾了勾嘴角,冲我苍白的一笑,再斜了姜四一眼:“我也希望我是看错了……哼。” 等我回过神来时,姜四已经追着张睿跑远了,我听见他在游廊里不断喊着要张睿别生气。 这晚我彻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终于被我想出一个不太合乎情理但是逻辑上又讲得通的结论。 难道……张睿他喜欢我? 又一个假名 喜欢不喜欢,这种事可大可小。 既然我想到了这点,就不能再装糊涂,继续跟他没心没肺地称兄道弟,否则老子就是个孬种! 我决定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张睿,确认一下此事。 等到天亮起床,阿淮过来请我去饭厅吃早饭,我想正好可以趁着大家同桌吃饭时找机会约张睿私聊。 我跟着阿淮心事重重到了饭厅,却见只有姜四坐在桌边,喝着早茶,有些寂寞地吃着一块桂花糕。 我走过去坐下,看了看桌上只有两副碗筷:“张睿不吃早饭?” “病了。”姜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被我气的,还是被你气的。” 我抽了抽嘴角,啼笑皆非说:“怎么突然就病了啊,晚上睡觉着凉了?” 姜四摇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古人急怒攻心泣血而亡的?” “……你,不用说得那么恐怖吧。”我有些担心起来,“张睿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吗?” 阿淮说:“伤风感冒发高烧,常有的事,躺几天就好了。” 阿淮的话和姜四的表情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含义。 我少许定了定心,瞥着姜四:“你故意吓我呢?” 姜四哈哈笑道:“我是看你关心不关心他嘛,而且一个人生病了总是很可怜的,张睿在家里就是生病也无人问津的状态,死了估计还没人来收尸。要不是我和你在这里,阿淮压根不会来西厢房吧?” 他瞄了瞄阿淮,阿淮干笑着低头。 我皱了皱眉,听到这种话不免心里有些沉重,转向阿淮:“等会我和姜四爷去看看张睿吧,他吃药了没,看过医生了吗?” “二爷不喜欢去医院,药吃过了。”阿淮说,“你们也不用特地去看他,二爷生病了一贯都是关在房里谁也不见的,还是不要去打搅他比较好。他生病的时候脾气就特别大,上次有个远房表妹来,也是听说他生病了就去探望他,结果被他大发雷霆轰出来,还摔了满地锅碗瓢盆呢!” 我皱眉:“有那么夸张?”阿淮严肃地冲我点头。 我再看看姜四,姜四掖着笑说:“他就是那个脾性。” 我恍然大悟,难怪姜四看似和张睿交情不错,这时候却坐在饭厅里吃早饭,原来是不想去碰张睿那头喷火龙。 下午,我窝在书房里整治那只凤凰紫檀木匣。 张睿说,匣子是他姐姐捧在手里的,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带走。由此可见,当年张老爷子要按人头数分配木匣,这只凤凰匣就是张雅雯拿的那只吧。 可是她为什么会客死他乡,还安葬在遥远的云南山野中? 我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先开了匣子再说。 “六连环”和“七连环”是两种开锁工具,分别是六个扣在一起和七个扣在一起的软性钢丝环,环上有细细的倒钩,将环卡进凹槽,经过精密的调整,让倒钩扣住里面齿轮上的牙齿,就能同时拨动这些齿轮或者移动齿轮中央的轴心,从而将锁打开。 我以前开过六星连心锁,用的就是六连环,照道理开七巧连心锁要用七连环打开,但是因为我没用过七连环,所以一开始先用六连环试了试。 这种开锁的技巧全在于“听”,听钢丝环有没有正好卡到适合的位置,钩子有没有对应地扣住齿轮上的牙齿,而拨动的幅度也必须控制准确,不能有分毫偏差。 匣子的第一道锁已经打开,四个侧面分别弹出四根五公分长的圆轴,这些轴原本是藏在雕刻的纹路里从而让人难以发现,此时看起来,就是四只凤凰四条尾巴上的孔雀眼突了出来。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找到接缝把软环卡进去。 由于之前见过那只九转乾坤匣,现在应付这只凤凰匣便颇有心得。 姜四坐在一旁,闲适地喝着茶,说:“这种机关盒运用的都是周易原理,譬如天象中有二十八宿,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各七宿,对应匣子的四个面,你试试看往这个方面思考。” 我本来脑中就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听他这一说,脑子里灵光一闪,便有了思路。我寻着星宿的位置去找,而果然被我找到能同时嵌入六只钢丝环的细槽,没想到竟依此顺利打开了第二、三、四道锁。 打开以后,我们发现外面的凤凰雕纹不过是凤毛麟角,里面才真正称得上别有洞天,精彩绝伦。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6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匣子的宝顶升起,四面朝外展开,被包裹在中心的是一个圆球,球体表面刻着无数的小孔和链接这些小孔的细槽,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圆球是个完整的星象仪! 把星象仪缩小成只有网球这么大也许并不算很稀奇,但是上面不仅雕刻着精确的星象图,而且这些星的位置似乎是能根据球体上一道道的轨迹运动的,这就不得不让人叹为观止了! 我知道剩下的两道锁是不可能用六连环打开的,姜四本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时似乎也有些耐不住好奇,凑到我身边来看。 我问他:“接下来你有什么指教?”他年纪比我大,名望高,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虚心向他请教也是应该的。 姜四盯着木匣,皱眉毛说:“我只会对付现代高科技产品,古代的东西不是很在行。” 我想他大概是谦虚,便道:“别卖关子,我比你更不在行。” 姜四笑了:“你是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这玩意我真的不在行,不然我为什么不自己开,非要你试呢。” 他拿起匣子转来转去端详了一会,道:“星象方面我更是一窍不通,宇宙天体自亿万年以前就存在,却非要说几万光年以外的它们影响了地球上生物的命运潮汐,我从小就觉得这种纯属谬论,从来不屑研究这些旁门左道。等张睿和我探讨过其中的奥义之后,却因为工作忙,又没时间再去好好钻研了。” 我知道这是姜四肺腑之言,无奈摊手:“可是靠我找门道,也许花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还要去查查星象方面的资料,这也太麻烦了。难道就没有捷径可走?” “破坏它?” “……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吧?”我硬着头皮说,“我认为盒子本身没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重要的是盒子里面有什么。” “这可是一件宝贝啊……”姜四摇了摇木匣,里面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照目前匣子展开的形状看,里面剩余的空间应该不大,放在里面的可能是件很小的东西。 姜四隐讳地笑了笑:“你猜里面是什么?” 我不暇思索道:“一块玉,或者一把钥匙什么。” 姜四点头:“我也觉得可能是一把钥匙,听声音应该是金属的。” 他听力好,我相信他能闻声辨物,但这样一来,我更迫不及待地想把匣子拆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一把钥匙。 姜四放下木匣,考虑片刻后,道:“这样吧,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能开这只木匣,不过能不能联系到他需要碰碰运气。”他顿了顿,再冲我扬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醉月花刀’,古董界里很有名的?” 姜四可能看我和张睿关系不错,就以为我对倒斗界的事也滚瓜烂熟,其实老子刚入门不久。 我摇摇头,姜四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愉悦地向我介绍说:“古玩江湖中有这样一句话,‘独月十里不醉,花葬一弄俏刀’。我说的那个人叫不醉,此人只需借着月光就能在墓里来去自如,十里之外的酒香一闻就知道出自何年何月何地。当然了,传闻总是有些夸张的,不过这个人确实有超凡的本事,如果他也奈何不了这只木匣,那我估计,世上应该没人能开这只匣子了。” 虽然我并不完全同意姜四的说法,因为既然古人能创造这只木匣,就一定懂得怎么解开它。不过我还是心说,有这样的人,我们何必在这里损耗自己的脑细胞浪费时间,姜四啊姜四,你可别告诉我是故意到这时候才亮出底牌! 我要姜四赶紧去联系那个人。 这次,姜四不再是一个电话一小时便搞定,他离开了张家,说三天以后要是还没有得到他的消息,让我再想办法。 我在张家西厢院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三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翻翻张睿,对着紫檀木匣从沉思到发呆到昏昏欲睡。期间独门独派找过我,问我怎么还在张家赖着不走,我大致说明了原因,也没有和师傅多聊。 独门独派似乎打算去黄羊川,为什么去哪里他没在电话里说。他只问我跟不跟他一起,眼下我心里搁着事,自然不想去。 那三天里,张睿没有踏出房门半步,我只在某一天傍晚时分晃到他房门口,从窗户看进去,只能窥见床上铺着被褥,有个人躺在那里,脸还是对着内侧的。 我徘徊了一会,忍不住敲门:“张睿,你的病好点了没有,烧退了吗?” 等了半天,一声沙哑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瓶子,你还在啊?” “我当然在,你以为我会不辞而别吗?”我干涩地笑笑,“呃,我能不能进来?” 屋里头响起一阵咳嗽声,粗沉嘶哑,令人揪心挠肺。但是过了会,那声音却淡淡道:“我困了,你还是别进来了。” 我叹了口气:“哦,那你好好休息。” “……瓶子,”他忽然叫住我,“我是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你。” “我知道,你自己注意身体。这两天别怪我赖在你们家不走,等你病好了我才能放心。” 屋里头再也没有响起声音。 也不知张睿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不过生病的人难免脾气古怪,我也只好识相地不去打扰他。 三天以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手机对面的人笑声朗朗,得意地说:“那个人我找到了,今天就带他过来。” 我愣了愣:“……姜四爷,你怎么会有我手机号码?” “呵呵,我在警局工作,你忘了?” 啧啧,这个四爷,假公济私呢。 “而且,”姜四又补充,“凡是跟张睿有关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你这是职业病么?! 没想到这天,姜四带来的人竟让我觉得有点眼熟。那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连帽外套,戴着明显尺寸有点大的飞行帽,外面再套了衣服上的帽子,挡着脸,看起来鬼鬼祟祟见不得光似的,身材略显消瘦。 我到那人正面,才看清他露出的手臂和脖子上都缠着绷带,像是刚重伤出院,脸上还贴了好几块创可贴,额头也绕着绷带,右边脸颊颧骨处打着纱布包,一张脸就好像打了许多补丁,以至于第一眼我实在没认出这人是谁。 直到打量了半天以后,我才从那双沉沉的眼认出他是谁,心说,你到哪里鬼混去了,搞成这副鸟样?! 姜四介绍说:“这位就是‘独月十里不醉’的不醉公子,倒斗界价码最高的摸金贼,古玩界有名的鉴定大师,请他来可费了我不少工夫。” 都说警匪其实是一家,倒斗的人最怕见警察,可是张睿和姜四却又是深交的好友,其实警与匪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确的。 不过这两人站在一起画面着实有点滑稽,我知道“不醉”肯定是假名,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要喊那人的另一个名字。话到口边,忙忍了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那人定定地看着我,干巴巴地说了声:“你好。” 我脸一热,顿时莫名的有股无地自容的感觉,真想栓自己耳光。 月夜酒色 焚香炉刚到书房就坐,姜四也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把凤凰匣放在了他面前。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盯着木匣,我们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瞪大眼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不醉大师”巧手开匣的好戏。 哪知,他竟“噗通”一声倒在了桌上。 我们目瞪口呆,两两相望。姜四把焚香炉扶起来。 焚香炉脑袋垂倒在他怀里,眼神迷离,轻轻低喃了两声。我凑近了听,才听出他干涩的声音说的是:“……我饿了,十天没吃东西了。” 老子差点想掀桌子,这家伙到底钻到哪个土坑子里去了啊,搞得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十天没进食! 不过我依旧还是在姜四面前好脾气地说:“他饿了,弄点吃的来。” 阿淮这厮不需要他的时候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阴魂不散,现在要找他了,却连个人影子都找不找。我和姜四兜遍了整个西厢以及花园,还是没看见他。 我说到东厢或者前院去找,姜四拉住我:“不醉公子历来行事隐秘,不喜欢被人知道他的行踪。刚才我带他来时走的是后门。” 我摊手,姜四也朝我摊手。 他的意思是,你别指望我这个太子爷会做饭。所以老子我悻悻地去了厨房。 好在我多年独居,家常菜还是会炒几样的,等菜色全端上桌,看一看,荤的素的花花绿绿,再搭配一个冬瓜汤,嗯……虽比不上满汉全席,但我觉得挺像个样子。 姜四嗅了嗅,摇着扇子坐下,用筷子夹起几根土豆条放嘴里细嚼慢咽:“哎呀呀,很不错嘛,听说上海男人都要会做饭才能娶到老婆,看来这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我给焚香炉的碗添满米饭,同时瞪了姜四一眼,心说这菜又不是给你吃的,轮得到你评头论足么! 我坐下来喝凉茶,看着焚香炉端起碗开始用膳。 早前见过张睿不露声色中的惊人食量,现在看焚香炉则是小鸡啄米,修长的手指端着筷子,夹起一小坨米饭,沾了烧肉的汤汁往嘴里送,咀嚼的速度直让人打哈气。 偏偏爷我还不懂察言观色,凑上去说:“夹块红烧肉尝一尝,这是我的拿手好菜!” 焚香炉本来闷声不响地在吃,文静秀气得简直像个小姑娘,听我一说,面无表情道:“不喜欢红烧肉。” 我窘了一窘,拿起筷子扫一眼其它菜:“大概你不喜欢油腻的吧,那甘笋土豆丝呢?这个清淡。” “不吃土豆。” “清炒河虾呢?我只过了过水,味道清爽不涩口。” “剥起来太麻烦。” 我脸部抽了抽,放下筷子。丫的,这家伙他娘的真难伺候! 姜四斜着身子往焚香炉那边靠了靠:“虾仁吃不吃?” “……吃。” 姜四冲我抖眉毛斜眼睛,嫌不够,还特地补充道:“虾不吃,不过去了壳的虾肉吃的。” 老子我一开始装作没听见,自顾自拨花生米消遣,拨着拨着却不知怎么开始拨起了虾。 总算,焚香炉开始研究那只凤凰匣。 这家伙被喂饱了以后,精神似乎不错,黑沉沉的眼终于透出点光了。 他翻转木匣看了一会,伸手:“七连环,另外还需要一把螺丝刀,十一号的。” 姜四虽然年纪比焚香炉大,可是在焚香炉面前却显得十分恭敬谦虚,半根烟工夫找来了螺丝刀,焚香炉便一手螺丝刀,一手七连环地开始对付木匣,动作就像在解剖台上解剖一只小老鼠。 他聚精会神,我们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忽然听“咔嚓咔嚓”四声连响,圆球顿时分解成几十个小方块,同时朝外弹出数毫米。 虽然看焚香炉操作起来简单,但我知道,这其实需要一只手五根手指同步能控制好七之软环,再用另一只手拿着螺丝刀配合钢丝环嵌入的位置,角度和深度都要计算好。 好比一个人要一手画圆,另一只手同时画方,圆和方都要规规整整。我听爷爷说过,做不到的人是无法将七连环运用自如的。 圆球解体以后,里面只剩下最后一道锁,而焚香炉只是将螺丝刀细小的一字头伸进去轻轻戳了一下,这个动作同样看似简单原理却复杂,因为这时候根本看不清解体的圆球内部是什么,而必须要很熟悉这种木匣的结构,才能在不需要眼睛去确认的情况下就找到内部的最后一个锁槽。 我们听见清脆的一声声音,接着是“叮铃咣当”的金属砸落声。 匣子里掉出了一把钥匙。 与姜四猜测的完全一致,是一把镀金的金属制十字钥匙。 钥匙的形状有点奇怪,是交叉的两个土星环,下面连着十字匙,光溜溜的一根,只有牙签那么细,上面没有牙齿,打却有一个个不规则排列的小孔。整把钥匙大约半截小指那么长。 我一头雾水,看看焚香炉,他好像也有些茫然。不过,姜四却似乎认得这把钥匙,皱了皱眉头,冷冷笑道:“一个谜中总是隐藏了另一个谜,谜中套谜,永无止尽。你们这些盗墓贼就是这样慢慢一步步陷下去的吧?” 我不耐烦道:“你是不是知道这把钥匙有什么用?知道就快说啊!” 姜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食指按住钥匙土星环的某处:“这把钥匙有什么作用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们看这上面的标记。” “一个八边形里套一个六芒星,这是沈家的家族标记。”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嘶哑骇人的声音,吓得我不禁发抖,回头看去,没想到竟是张睿站在我身边。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在这站了有一会了。”可能是生病脾气差的缘故,语气特别冰冷,让人有种西北风钻进领子里的感觉,看人的目光就跟长了刺一样,见一个扎一个。他看了看我,又瞟了眼焚香炉。 也许是因为我猜测张睿可能喜欢我的缘故,此时见了他总有些尴尬与不自在,挤牙膏似的半天才终于说出话来:“你、你能下床了啊?” 张睿神色中仍有一些疲倦,不过他满不在意的样子,缓了缓语气道:“当然,我也只在沈家大当家的书法画上见过这种标记,印章的花纹和它有点像,你最好找沈灵一确认一下,他们家的人应该认得。” 不用他说,我也已经想到了沈二。这小子号称自己把家里世传的典籍都看得滚瓜烂熟,就算这个标记不是他们家现在使用的,只要是他们沈家的,沈二应该见过。 本来我是打算叫沈二立即开车来苏州,没想到电话里传来他们家几位姐姐喳喳呼呼的笑声,接着沈二沮丧地对我说:“少爷我一定是头脑发昏了才会回来省亲!妈的,这才刚回家半天,她们就弟弟长弟弟短围着我滔滔不绝讲了一下午,讲得我现在满脑子三字经,人都快给她们说成傻子了!他妈的,现在居然开始问我一天跟几个女人做几次,准备生几个娃!这是神马样的姐、姐、们、啊!……” 后半段几乎是鬼哭狼嚎式,接近火星人语言,老子就不翻译了。 边上姜四显然听得一清二楚,摇着扇子拿茶杯盖敲出一声声脆响。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抽搐地对电话里的沈二道:“冷静点,傻子还有救,疯子就没戏了。” 之后我快速向沈二说明了准备去武汉找他以及为什么要找他等等,在他展开第二波哭诉前,老子果断挂掉电话。 就在这段时间内,张睿一去一回,竟已把焚香炉送我的那把斩鬼刀拿来。 我想起之前他说过去大理没叫他,于是道:“沈二回武汉老家了,现在只能我们带着钥匙去武汉找他。你呢,跟我们一起吗?” 张睿瞥了一眼焚香炉,温声道:“我不去了,感冒还没好,我不想传染给你们,而且我现在这副样子也帮不了你们什么,说不定可能变成累赘,路上你们还要照顾我这个病人,那就不好了。” 他的声音实在嘶哑得揪心,面色蜡黄,眼神涣散,身子似乎轻飘飘的风一刮就倒的样子。我也看出勉强他跟我们远行,反而可能会让他的病情加重,还是在家好好养病比较妥当。 我也不知道那一瞬的错觉是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张睿经不起外面的风霜雨露。 我道:“那你呆在家记得多休息,别再累着。我们到了武汉有什么消息再联系你。” 张睿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苍白。他把刀塞到我怀里,再抓住我的手臂说:“刀你还是带在身上,说不定有用。”说完,还不露声色地看了眼焚香炉。 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道:“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再住一晚,明天再走吧。我也好叫人帮你们打点好车票和行李。” 我不由苦笑:“你这怎么说得好像我们会去个三年五载才回来似的啊!” 张睿笑了笑,姜四扶着他道:“就你这样还是赶紧躺床上去休息吧,其它需要打点的事我来办。” 张睿此时仍然不改那副犟脾气,甩开姜四,转身朝门外走:“你们都是客,我是主,该我做的还是我做吧。” 那天晚上一顿像是饯行宴,张睿请我们喝酒,上好的黄山茅台摆了一排,也不知干了多少杯,张睿面色红润,人早已晃得像个不倒翁。别说这家伙酒量不好,连我都有些头晕了。 我偷偷看看边上的焚香炉,他倒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神情还是清清冷冷的,墨一般的双眼不见丝毫浑浊。 果然“独月十里不醉”,“不醉”的名字不是空穴来风。 饭桌上我们说了点什么,后来老子全忘了。只记得姜四是我们四个里唯一滴酒不沾的,张睿由他扶着回房,我和焚香炉一对一碰杯又干了整整一坛子酒,老子有些醉意了,知道不能再喝,再喝要出事,便克制着停手。 我吃了几口小菜,觉得干坐着不行,就道:“你后来去找花景兰怎么样?她还好吗?” “她死了。”焚香炉说,“我把她埋了。” 要不是此时有几分醉了,我大概做不到那么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我闷了很久,才缓过气来:“是蛊毒的关系?” “嗯。” “……希望她能在阴曹地府和她的丈夫相聚。”我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道,“话说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又下斗去了?怎么弄得一身伤……” “有人雇我,我也需要赚钱。”焚香炉淡淡说。 “嗯,也是。你又不带明器出来卖钱,只能靠雇佣金过日子吧?” 焚香炉不说话。 和一个闷葫芦聊天基本等于自讨没趣。我喝了一口闷酒,焚香炉却把我的酒杯按回桌子上。他说:“你要不要去看看张睿。” 虽然我有些好奇,焚香炉为什么非要挑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过张睿那边我也的确不太放心。他一个生病的人喝了那么多酒,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借酒消愁。 我拍拍焚香炉,晃着走出饭厅。 外面凉风一吹,顿时醒了不少,我慢悠悠地沿着抄手游廊摸到张睿的房间,敲了敲,发现门开着。 屋子里有些昏暗,不过借着走廊上的灯勉强能看清。我想也不想地走到床边,低头一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床上竟没有人。 难道和姜四散步聊天去了? 我刚一转身,面前便有个人影朝我倒下来,一手抓我一条胳臂,把我摁在床板上。那家伙手劲贼大,抓得我手骨发疼,力气完全使不上来! 我看清那人的脸,只喊了声:“张……” 后面的发音被堵住了,除了白大褂人工呼吸那次,我毕生还没跟人做过这种事。我们唇齿相磨,舌尖是柔软温湿的缠绕,我退而再退,他进而再进,一直深入到底,老子实在没地方退了,只觉口腔里撕磨出一股血腥味,渗入喉间,似乎顺着喉管一路子往下淌,烧得下面发烫。 我被带动着有些情不自禁,可是忽然,他停了下来,什么也不做,只看着我不说话。 我就像缺氧的鱼急忙大口喘了几下,这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有一股愤怒自心底窜上脑门,然后轰地炸开:“妈的,你装醉!” 张睿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用手指刮了下我的脸,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哆嗦了一下,连忙躲开他第二次触碰。 他愣了愣,缩回手指,舔着深得发黑的唇,笑了笑。我看着他,不知为何,从他的笑容里仿佛觉得自己是在看着一只沾满了血依旧在向着烈火里飞扑的蛾子。 他沉着嗓子,紧紧盯着我说:“我不求别的,只求这一个晚上,你成全我,好吗?” 我急忙道:“这不是成全不成全的问题,你懂不懂这样做的后果?” 他皱了下眉头:“可我一直,一直喜欢了你十五年……” 我脑袋发晕,心烦意乱:“喜欢是一码事,能不能跟你做又是另一码事。我,你让我该怎么说呢!” 张睿忽然眯起眼,嘴角勾出一股冰冷:“你喜欢龙小爷?” “……没有。你别瞎猜!” “明明就喜欢。”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声音发抖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心里喜欢谁,我只要你一个晚上。” 他又凑过来要亲我的脸,我急忙别过脑袋。他撩起我的衬衣,手钻进来一下下在我背后摩挲,我感觉那一下下里积蓄满了他一年又一年的刻骨情感。 我实在抵抗不过他的怪力,害怕得控制不住嗓音,不由自主嘶吼了一声:“停……停下!张睿,别这样!……不然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张睿盯着我一言不发,一口气都不出。 我感觉他的目光已快将我看得体无完肤,于是我只好心虚地往别处瞄,再缓一缓说:“你想清楚了,别开这种玩笑了,让我老爸知道我跟男人做这种事,我会被打断腿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不说出去,谁会知道?” “不行!”我急得不住发抖,“真的这样了,以后就无法回头了,你懂吗?!” 他看着我,目光里静谧,犹如雨中望着一座失守的孤城。 我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张睿闭了闭将那一丝神情掩住。 “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最后的话凑效了,张睿忽然松手,翻身下床,“强拗的瓜不甜,你走吧。” 我急急忙忙闪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张睿站在床边。他刚才背对着我,现在依然背对着我,游廊里的光透过窗户,将他的长影照在地上。 我想他是不会转过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我会当做自己失忆了。” 回到饭厅,我本想用酒灌醉自己,好忘了今晚的事,却看见焚香炉靠在游廊扶栏上,捧着一坛酒,对月独饮。 他高高地举起酒坛子,从上而下灌,看起来那幅印在月下夜幕中的剪影酣畅而有一丝孤冷,酒液从嘴边淌出来,滑过刀削一般的下巴乃至颀长的颈子,一直到锁骨之间凹陷的小窝。 醉意中看这幅画面,有那么点淫靡诱人。 我踌躇着走还是留,最后转向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有些人一喝就醉,有些人却怎么喝都不醉。” 焚香炉望着月色,浸染着月光的脸苍白一片,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听他像在自言自语地说:“你醉了,你还是你。我没醉,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香炉……”我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为他难过,想说些什么,可是思绪紊乱,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焚香炉问:“张睿还好吗?” 我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嗯,还好。” “那就好。”他跳下扶栏,提着酒坛背着我走远,清冷的月光扫在他背后的游廊上,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那天我知道,我伤了一个人,又错过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进入中段了,香炉和瓶子的感情也快要开花结果了哟~(这话放在这章末尾说好像不大合适……而且说快也不是很快……丫头们:作者你这是找抽吧……||||丫头们淡定哟,俺囧囧地顶锅盖爬走……) 这文预备是写35W字左右,应该……不会太长 沈家古宅 我以为姜四会和我们同行,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涉足倒斗,他的父母也只是纯粹的古董商而已,只因认识了张睿,他才对盗墓一行的内幕略有了解。当然,以姜四的身份职业来说,这也在情理之中。 与张大当家告别之后,按照张睿为我们安排的路线,我和焚香炉起程去武汉。 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盗墓者首先要很好地掩蔽行踪和目的,万一日后东窗事发,被人找到蛛丝马迹追查到自己头上,那就麻烦了。说穿了,我们只不过就是比较高端的贼,但本质依然是贼,一次倒斗行动总要有周密的部署,即便不是倒斗,每走一步也要以长远之计来考虑。 为了避人耳目,我们换了好几趟车,尽量避开大路以及人多的地方,到了夜晚就在野外露宿,而且不搭帐篷,人往睡袋里一钻就了事了。这时候焚香炉身为一个蛊师的可怕力量就体现出来了,他在我们睡觉的地方划定一个圈,撒上某种香料,他说这样能引来毒虫,野兽怕毒虫,就不敢靠近我们了。 我毛骨悚然问他,毒虫会不会袭击我们,焚香炉淡定地说,“蛊”与蛊师之间是有契约的,只要蛊师不违反契约,“蛊”就不会袭击施蛊的人。简单来说,有他在这里,毒虫不敢碰我们。 而且他身上的“蛊香”也有操纵蛊虫不敢接近我们的作用,不过——控制范围较小。 这也就导致这一夜我必须紧紧贴着焚香炉的身体才能保证安全。我按照他的指导,缩紧身子附在他身上,他留了半个肩膀的位置让我能靠得舒服点,并且一手揽着我的腰说是防止我半夜滑下去。 我们睡在一个睡袋里,保持着他半裹住我的姿势,虽然感觉微妙,不过老子忍了。 而在天未亮之前,我们又开始赶路,路过一个烘山芋摊子,一人捧了一个烘山芋,大冬天蹲在铁路轨道边等候着准备搭载的货运火车。 焚香炉闷声不响地啃山芋,我看着他,心里虽然为如今的苦境感慨,却又觉得有一股温温的暖流自心底淌过。 他只吃了半个,把剩下半个丢给我说:“我吃不下了,你吃吧,别浪费。” 我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一脸冷淡地说出这样的话,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大半年以前,我还是个只用脑补构思出各种盗墓传奇故事的作家,生活过得平平淡淡,而现在身临其境,东躲西藏,像个通缉犯一样整日提心吊胆,个中滋味复杂,只能说世事无常。 如此辗转,路上竟花了三天时间,沈家可以算是武汉的地头蛇,所以我们到了武汉以后一切就顺利多了。 沈二开车来接我们到郊区别墅,安顿好我们,后半天基本上都在缓解一路来舟车劳顿的疲劳感,所以什么事也没做,也没谈起那把钥匙。 沈家老爷夫人热情地款待我们吃了顿海鲜火锅,这是三天以来我们吃得最好的一顿。沈二的四个姐姐着实有点让人消受不起,两个围着我,两个围着焚香炉,从名胜古迹说到诗词歌赋,还能拿来扯出不少冷笑话。 我看见焚香炉在她们的围攻下依旧淡定自若,心里实在很佩服他的功力。 饭后,沈二拉我到一边,指着焚香炉悄悄问:“这人谁啊,怎么跟块木头似的。” 我干笑,心说敢情你能憋到现在才问也真不容易。 沈二虽然在大理就见过焚香炉,但那时候焚香炉易容成“吊梢眼”的模样,现在样子完全不同了,他自然不认识。 我便装腔作势道:“他是张睿的一个朋友,很厉害的人物,你别惹他。我们这次来武汉的目的,电话里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一会到你书房去谈。这件事一定要帮我保密,知道没?” 沈二眨眨眼像是有点茫然,再点点头好像又领悟了。 想起上次分别得有些匆忙,我了以关心地问他:“你和阿灵怎么样了?” 沈二竖起大拇指,春风满面桃花开。 这小子,果然情圣出马,不同凡响。我拍拍他的肩,心里面不由得羡慕,想到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是一锅糊了的粥,也许有机会可以向大情圣讨教讨教。 晚上在书房,我把钥匙拿出来给沈二看。焚香炉坐在一旁沙发上闷声不响。 沈二难得一本正经地将钥匙拿到面前看了又看,全神贯注思索了一会,道:“这个标记是我们家的没错,不过这把钥匙的形状也太古怪了,谁家的锁孔长这样?”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愁眉苦脸对沈二摇头。 来武汉的路上,我们每接近武汉一点,焚香炉脸上的神色就沉一分,等到了武汉,他就更加沉默冷淡,虽然平常他就话不多,但是现在却比往常还要沉闷,从下午开始,我就没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眉头也总是压抑地锁着。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刚才他也一直独自缩在沙发角落里,低头发呆。可是沈二刚说完,他竟忽然开口了。 他抬头看向我们,确切地说是看着沈二,问:“沈家是不是有一栋古宅?” 沈二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见鬼似的朝我张张嘴,再缓过神对焚香炉说:“你怎么知道?那宅子太老了,荒废有几十年了吧,还是以前文化大革命时,我爷爷那一辈的人住过,后来就封起来了。除了我们家自己人,外人应该不知道啊!” “……我也是听人说的。”焚香炉低下头去。 我一看就知道他的谎话说得又蹩脚了,八成有内幕。当然,我也料到他不会作解释。 沈二茫然地看看我,忽然想通了似的用力击掌:“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说,这把钥匙可能和那栋古宅有关?嗯……这到是有可能,这上面的标记已经是我们家好几代以前使用的印章了,估计应该比我爷爷用的印章还早吧!” 我忙道:“我听你说过,你们家用的家族印章每换一位当家,就改一次样板。” “是啊。”沈二一手托着下巴,得意洋洋说,“等轮到我做当家的时候,我打算改成玫瑰花瓣形状,你觉得怎么样?” 我提醒沈二别歪楼,焚香炉此时走到沈二面前,低了低头礼貌地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带我们去一次古宅看看?” “这……可以到是可以,”沈二看看我,“不过那地方很久没人打理了,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要进去可能有点麻烦。” 我向焚香炉道:“你怎么决定,我跟着你走。” 焚香炉看着沈二,表情坚定不移:“我想去看一看,麻烦你带路。” “那行,只要你们不怕麻烦,嘿嘿,少爷我其实很乐意啦!”沈二搓着手,“看起来你们好像打算去寻宝探险?带上我啊,我是专业的导游!”他指指自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好奇焚香炉为什么会知道沈家有这样一栋古宅,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不过这家伙有时候就是让你一口气卡在半当中,不上不下比吊死还难受。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比登天还难,所以我暗自决定跟着他,慢慢的自己找寻线索。 次日,沈二积极地开始为出发做准备,看他列在清单上的各种工具,我发现去那地方至少要跋山涉水,可能还真如他所说有点波折。 由于此前有约,出发前我给张睿打了个电话。 张睿在电话里声音仍有些沙哑,我们只寥寥说了几句,他最后道:“有龙小爷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自己多留点心眼就是。” 我们之间多少还有些难以释怀的尴尬,便不知不觉的客气起来:“谢谢,我会的。你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一定会马上告诉你。呃……感冒好点了没?” 张睿温温的笑了一声:“好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我。但愿你们能给我带回好消息。” 他那边主动挂断了电话。 “好消息”指的应该是和他姐姐有关的事,我既然答应他会帮他一起查出真相,这件事我是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沈二租了辆越野吉普车,我在别墅后门等他把车开来。此时焚香炉从我身后的楼房里推门走出来,我看他改头换面,长发全部塞进了黑色针织帽里,露出的脖子清爽干净,衣装从头到脚是短夹克、牛仔裤和登山靴,腰上绑了一圈工具袋,袖子卷起,手臂上也绑了两副皮套。 全然是整装待发的模样,精悍锐气,英姿挺拔,看得我目不转睛。 这大概就是他倒斗的标配行头,我不自觉地朝他笑笑,他面无表情看着我说:“笑什么?” 我窘了一下,忙低头查看斩鬼刀,掩饰道:“哎呀,这刀也太重了,老带在身边真不方便……” 焚香炉二话不说,把斩鬼刀接了过去,甩到背上。我有些不好意思,心脏位置一阵狂跳。 “车来了。” 在他说这句话的几秒钟之后,我才看见马路尽头一辆越野车潇潇洒洒奔驰而来,沈二从车窗里探出头,朝我们招手。 车到跟前,焚香炉一头钻进后座,路上没讲过一句话,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景色,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而我也不经意地越来越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 武汉有沈家湾,一开始我以为那里可能是我们的目的地,可是车子却是从岱黄高速公路到汉十高速公路往北行,然后再转到京珠高速公路,绕了一大圈。 我问沈二为什么这样绕路,他看看我,嘿嘿傻笑:“少爷我……迷路了。” 迷路不算,车子居然还在半途歇菜了,检查下来居然是因为没油了! 我抚了抚额,无力地拍拍沈二:“出发前你就不能检查清楚吗!” 沈二一脸无辜:“平常我的车都有人帮我加油,开出去肯定是满油状态,我……没想到啊!” 这就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弊端! 我们把车推到公路边,这里是高速公路,车子一辆辆飞驰而过,根本不会有人理会我们。而且沈二说不方便让别人载我们,沈家古宅现在已经是个秘密,最好不要让外人发现,否则政府极有可能会来收地。 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就在我们望眼欲穿的时候,焚香炉指着远处田野:“能不能借用那个?” 我们看过去,麦田中间一条小路上挺着辆拖拉机,不过它的主人在麦田中正埋头干活。 我道:“人家不一定肯借吧,对一个农民来说,一辆拖拉机可能是他的身家性命!” 沈二道:“我们偷偷地借用好了。” “不行,怎么能偷呢!” 沈二理直气壮瞪我:“你盗墓也是偷,和那比起来,偷辆拖拉机算什么?” 我忽然找不到话反驳沈二,而他和焚香炉趁我不备,已蹑手蹑脚地朝着那辆拖拉机前进。 连焚香炉都同意我们用偷的,娘的,他果然是个专业的贼! 于是,豪华越野车变成了现代化自动拖拉机,我们在拉风的引擎声中朝着目的地挺进。 此去到王母湖,沈二说,早年侍奉他爷爷的师爷告老还乡,晚年安居王母湖边,找到他,才能知道怎么去沈家古宅。 等我们到了王母湖打听下来,那位师爷几年前就已辞世,不过,后来又被我们找着了那个师爷的孙子。 这位年轻人叫小昭,从他身上颇能让人联想到当年那位师爷的风范。 小昭谨慎地把我们仨打量充分,背了个小包袱,手里摇着麦秆说:“你们要是非去不可,就跟着来吧。不过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想去那栋古宅不是那么容易的,怕死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沈二不买账,说:“你能去,我们为什么不行?” 小昭冷笑:“那条路我走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先跟你们讲明白,那是条墓葬道,女人和小孩过不去,阳气太旺的人也过不去。”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不耐烦道:“我们当中又没女人和小孩,阳气……大家都差不多吧!” “呵呵,”小昭道,“还有,进去后,要是你们能出来,不管带出什么东西,和我五五分。” “啊?” 小昭不再解释,甩着狗尾巴草等我们回话。沈二瞅瞅我,我拿不定主意,再瞅瞅焚香炉。 焚香炉淡淡道:“可以。” “行,那走吧。” 小昭挥了挥手,焚香炉一声不响跟了上去,丝毫没有顾及我和沈二的意见。 我一直觉得焚香炉到了武汉,人就变得怪怪的,但我明白,也许我永远也无法知道他心底藏了多少秘密,也许,我连令他打开心门对我敞开心扉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闯入他的世界…… 刀与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平野丘陵,古道悠长。 小昭带的路大致方向向西,湖北东西多丘陵,荒郊野外只有那么一条路,小昭走在前面与我们相距超过三十米,我能看到他的身影一会出现一会又隐没在矮丘背后,在他的前头,路一直望不到尽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焚香炉走在我不远的前面,步距脚程不曾有过变化。我少许有点脚酸,而我身后的沈二已经在连连哀嚎了。 我回头看看他已然是副弯腰驼背的衰样,只好对前面两人喊:“喂——,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走了大半天了!” 小昭与我隔岸对吼似的,也大声回答我:“这里不能休息,前面不远有驿站,到那里才能休息!” 我拍拍沈二,沈二咬咬牙。因为是他自己嚷着要跟来的,现在也只有忍气吞声,不敢抱怨。 说驿站,其实是户农家,不过像是经常招待路过的游客,打起招呼来颇为熟络。 小昭与驿站老板一家像是认识的,见了面老板就知道要张罗铺桌摆椅子。我们坐下吃干粮,老板娘笑盈盈端来茶水,小昭对我们说:“这里茶水是免费的,不过要给服务费二十块,桌椅租借费二十块,另外加收二十块保密费,你们不希望行踪被说出去吧?” 老板娘冲我笑笑,我咬牙切齿掏出一张一百。 小昭又说:“每过一小时要收五块钱人工费。” “人工费?” “走了一天了,想不想有人帮你捶捶背?” 我摇摇头,沈二急道:“你不需要,我需要!不就五块钱嘛!”他又大方地摸出一张一百。 老板娘眼珠打转,小昭又说:“哦,对了。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我们需要租几头驴子,一头五十块,押金三百,你们看租几头吧。” 他淡定地喝水,老子我很不淡定地瞪了眼沈二,谁要他摆阔,这不被人趁火打劫了! 沈二主张舒适,我主张节约开支。小昭弃权,最后在焚香炉决定性的一票下,我们只租了两头驴子。 在农家过了一晚,天亮后我们继续赶路。 小昭的那匹驴子跑得贼顺溜,我这边由于号称自己没骑过马更没坐过驴子的娇贵少爷像个树袋熊似地死死抱住我,我憋屈,驴子似乎也特别憋屈,脚下跑起来总不给力。 两个大爷们骑着驴子还跑得像个熊样,被人看见了着实丢面子。 为了引开大家注意力,我道:“刚才老板娘听了我们要去的地方,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那地方真那么邪门?” 再邪门其实我也坦荡荡,因为有镇邪法宝焚香炉在。 小昭说:“我跟你们说过,路上要经过墓葬道吧?据说那里本来是一座大型陵墓的神道,不过现在叫坟道。” “就是坟场喽?” “哪有坟场那种规模,你们能看到的不过就是一个个土堆,没有墓碑的。不过有些被野狗刨过,极有可能会看到露在外面的白骨就是了。” “白、白骨?!”我身后的沈二得瑟了一下。 小昭看沈二吓得脸色都白了,乐呵呵说:“都是几百年前死的人,你们要是不信那些迷信,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乡里有传说,活人经过那里会被吸走阳气,女人和小孩会被直接带往阴间,这种说法无非就是让人不要靠近那里。” 沈二吓得牙齿打架,贴着我的耳朵边悄悄说:“我觉得坟道没什么,但是这小子有点可疑,我们不能跟他商量商量,绕路走嘛!” 我看穿沈二是避重就轻,不过小昭的话也有让我好奇的地方。 “也就是说,那里几百年前有个村子?” “是啊。”小昭道,“不过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然后,有个年轻人把那些人都埋了,但是因为数量太多,一下子哪儿弄得到那么多石头做墓碑啊,所以就只有坟,没有碑了喽!” 沈二抱紧我,嘴里直嘀咕小鬼头阴阳怪气。 我挤开他,问小昭:“村里的人怎么会一夜间全死了?” 小昭道:“哦,那是有个传说的。” 小昭讲的故事有点长,等听完这个故事,我们也已经看见那条坟道了。 由于这个故事是关键线索,所以我这里精简地叙述一下。 故事是这样的。 古时候往往一个村就一个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沈,所以村子就叫沈家村。 村子里由于没有大夫,凡是生了病,都要走好几公里路去另一个村找大夫,很不方便。村里也经常有人一生病就只能等死。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要饭的乞丐,乞丐对村长说,只要赏他一个肉馒头,日后一定会报答他们。 穷乡僻野,馒头是有,肉馒头却是奢侈品。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但是那个村长是个好心人,他看这个乞丐实在太可怜了,就召集全村人,每人家里供出一点肉糜和面粉,做了一个肉馒头。 乞丐很高兴地吃了,吃完又说,请求村长让他留宿一晚。 虽然村民都反对,不过村长还是答应了乞丐的请求。 哪知,乞丐一住,住了半个月。 忽然有一天,村长生了一种怪病,村民特地把邻村的大夫请过来,都治不好村长。而这个时候,乞丐却说,他能治村长的病。 怎么治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乞丐治好了村长的病,在沈家村的待遇就完全不同了,村民都把他奉为神医,恳求他能一直留在村子里。 乞丐说,为了报答村长的恩惠,所以他愿意留下,直到他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村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神医乞丐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总是背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用布包裹得很严实。他沉默寡言,从来不和村里的人说话,而且什么事也不做,不言不笑,整日就坐在村口石头上发呆,从日出到日落。 大家觉得,这个少年就像幽灵一样,忽然就出现了,也许某天又会忽然不声不响地消失,旁人还未必会察觉。 有人终于忍不住问神医乞丐,神医乞丐笑着说:“他是我到隔壁村看病时路上捡来的,看他孤苦伶仃,我便收养他做徒弟。小徒儿失忆了,记不起自己是谁,也怕与生人讲话,慢慢的日子久了,会好一点罢。” 此后,这个年轻人到是不太在村口发呆了,有时候神医乞丐会差他上山采药,有时候又会打一箩筐河鱼回来给村里人丰富晚餐。 只不过,他还是不会说话,也不笑,村民就当他是个哑巴。 二十年过去了,村长开始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 哪有人二十年都是一个模样,没有一点变化的? 大家眼看神医乞丐脸上有了风霜雨露的细小皱纹,俨然比当初沧桑了许多,可是他身边的小徒弟却仍然跟当年一模一样。 哪怕年轻人当年只有十几岁,现在也该有三十多岁了。从少年到壮年,应该有个明显的成长期,可是这么些年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是停止的,他没有变老,也没有长高或长胖,他的容貌仿佛永远被凝固成那个样子,俊朗白净,永远不会改变。 而且这些年当中,有不少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他却全部都拒绝了。不谈恋爱,也不交朋友,没有喜怒哀乐,没有自己喜欢的事物,让人以为他极有可能会孤独终老。 大家觉得他越来越古怪,活得就不像一个正常人。 一天,有人趁他到河边去打水,偷偷把那根一直用布包着的棍子偷出来。 他们把布拆开,没想到里面竟是一把五尺长的刀! 刀这种东西在普通人眼里是极其可怕的邪物,人们认为它会引来血光之灾。 等年轻人打水回来,全村人出动,他们拿出刀和年轻人对峙。年轻人平常很安静,性子淡淡的没有感情,这时候不知怎的,竟抱住刀,恶狠狠地瞪着村民们。 他的目光冰冷可怕,就像是那种斩尽千人的刽子手,一落刀便能砍下一个人的头颅。 村民们都吓得不敢出声,此时,到城里去娶媳妇的神医乞丐回来了,他抚摸着年轻人的脑袋,低声在年轻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们只听见神医乞丐最后说的那句是:“现在是我们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和这些人告别吧,我的好徒弟,你会完成为师的心愿。” 之后,年轻人用那把刀杀光了村子里所有的人。 听到这里,我跟沈二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沈二牙齿咯咯打架,说:“他、他杀了那些人,还亲手埋了那些人?!” 小昭道:“显然,他是被他师傅催眠了。那位神医不但会看病,还懂风水方术。他的徒弟后来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杀了所有人,就亲手挖了坟,把那些人都埋了。因为他是徒手挖的,整整一夜,挖的满手是血,那些土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百年,至今还是红的。老人家都说这种红土地里容易出血尸,所以才凶险。” 各位看到这里,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我在开头时写到的那个风水大师和三个徒弟的故事。 小昭的故事隐约让我觉得和那个故事有相似之处,但却又有很大的出入。 我便问道:“神医乞丐有名字吗?” 小昭道:“有啊,他本名叫什么不知道,不过他住在沈家村以后,就取了个新名字,叫沈千九。说是因为他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奇好,千杯不醉,取谐音就作‘千九’。” 千杯……不醉…… 我也不知怎的,在那一瞬间联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焚香炉。焚香炉心不在焉,好像压根没在听我们在讲什么。 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 虽然一切看似还是谜团重重,不过至少知道了,神医乞丐和沈家笔记中记载的那位风水大师是同一人。 传闻可能一代一代传下来有偏差,沈家笔记也可能有刻意篡改的地方。 照目前看来,小昭说的故事里的沈千九根本不像沈家笔记中描述的那样德高望重,敦厚老实。他怂恿徒弟杀光全村人,简直可以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沈二自然比我更吃惊,他听了小昭的话以后,急忙替祖先辩解:“有没有搞错!这么个大魔头,居然跟我家老祖宗同名同姓?!啊呸,抄袭山寨什么的果然可恨啊,简直是败坏我家老祖宗的名声!” 我没有当即反驳沈二,不过我心里认为这不是同名同姓,而就是同一个人。 世上只有一个沈千九。 笔记也是人写的,上面说他有三个徒弟也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隐藏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也可能只有一个徒弟,那么沈二说的那个故事极有可能要全部推翻,一切事情的真相也许早已被笔记上的文字改得面目全非。 我在明王墓的时候,就发现沈二故事里的某些部分与那张放在羊脂玉盒中的帛书上记载的不同。 沈二说,沈千九只带了三个徒弟去盗千年古墓,但是按照帛书上记载,当时应该有一支庞大的摸金大军从京城出发。 我甚至敢大胆地推测,他们去盗千年古墓,为的就是“凤凰涅槃”,而“凤凰涅槃”最终应该找到了,否则它不会出现在明王墓坑道里的石壁上。也正是“凤凰涅槃”,让“齐王”这个人自明初一直活到明末。 至于小昭说的这段故事,应该是发生在沈千九到京城里做官之前的。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似乎已有局部渐渐浮出水面。 沈千九……沉默寡言的小徒弟……刀……凤凰涅槃……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明朝王爷……还有十个脊兽和十只紫檀木匣……东帝冥殿中的宝藏…… 这些事千头万绪,散成一个个拼图,里面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看似所有的线索好像都能串在一起了,能看出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可是却缺少重要的那根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引线,使得这幅拼图还拼不出完整的图形。 我感到自己依然身在迷雾之中,十五年前花景兰等人进入东帝冥殿之后中的蛊,和我身上的蛊,两者是否也是这张拼图中的一块,我还说不上来。但我隐约感觉到,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似乎刻在了一个命盘上,并且这个命盘已经悄悄开始转动。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机关堡垒 时间应当是晌午,天色却阴沉沉的,满天灰蒙蒙,让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看到远处的土壤果然如小昭所说,呈现一种令人反胃的红褐色,好比把红色颜料和黑色颜料搅拌在一起,但又没有调匀的那种脏兮兮的颜色。我们还没走过去,便觉得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同时,也看见了那些小土堆,数数大概有几十个,排布在一起,令人联想到地下熔岩喷发后的地貌情况,如果从空中俯瞰,说不定会令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极不舒服。 小昭说,让我们集中精神赶路,不要在意周遭任何动静。 其实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身后的沈二就抖得像得了羊癫疯。他还拍拍我脖子说:“小鬼头故意提醒我们的吧,我很容易被心理暗示的。哎呀妈呀,这地方也太阴森恐怖了,早知道我还不如待家里听老姐们说教!” 原来你是为了逃避姐姐们,才跟着我们出来的啊? 这里原本是神道,但现在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有过大型陵墓。 小昭说,这是因为改革开放以后,曾有一批黑商想来这里开发土地,他们把地上建筑拆个精光,结果挖出不少死人墓,还有人吓得后来疯疯癫癫,只好作罢。 他指着那些土堆,说只有这些是没有动过的,另一部分已经被填平了。 我又好奇心起,问:“那以前那座大型陵墓呢?既然是庞大的陵墓,地上陵被拆了,地下应该还留有庞大的墓穴吧?” 小昭道:“是有盗墓贼在那之后来这里盗过墓,不过好像没什么成果。据说那座古墓埋得很深,年代太久远了,地下土质经过数千年起了很大变化,没有大型的挖掘工具,挖不下去。” “就是说,那是座数千年以前的古墓?” “传说是这样的,是不是真的又有谁知道呢。” 虽然最近我大概和倒斗的人接触多了,听说有古墓,心里也有些按耐不住。不过这里气氛太瘆人,让人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原本跟着小昭如果加紧赶路,不用几分钟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潮湿的深红土壤。可是焚香炉却不知是何原因,忽然跳下驴子,往土堆那里走去。 我们都吃了一惊,“香炉!你干嘛?!” 焚香炉一声不吭,径自走入土堆冢。 每当这时候,我就十分讨厌他的缄默不语,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让我们这些旁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我看他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坟冢深处走去,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随即也不敢多想,连忙跳下驴子追上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拉住他:“你干什么,小昭说了这里不能久留!” 焚香炉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隐约感觉到他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 “你让我待一会,只要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轻缓而冷淡,但是里面却包含着深切的恳求。 我松开手,他在那里站了一会,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站着,站了许久。 忽然,沈二那里发出尖叫:“那、那里有人!” 他指着我背后,我一惊,忙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背脊冒起一股寒意,我僵着脖子拉了拉焚香炉:“喂,我们还是快走吧?” 沈二又大叫起来:“啊啊,小王,朝你那边过去了!”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再次回头,还是什么也没看见。越是这样,心里反而越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这时候我看见了什么东西在我背后,反而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沈二看错了,还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心里面直发毛。 焚香炉终于转身:“走。” 我们快速回到驴子上,加快速度赶驴。沈二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拿着驴鞭技术纯熟地挥鞭赶驴子,果然人的潜力是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被激发出来的。 我们一口气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在芦苇湖边停下。 碰上了水,驴子过不去,而且湖中长满了高大的芦苇,风一吹那些芦苇激起千层浪,湖对岸是什么,根本看不到。 岸边搁着一只竹筏,小昭说要坐竹筏到湖对岸去。 我们虽然觉得他有可能诓我们,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跟着他走。 竹筏粗陋,载重量不是很大,我们只好把带来的行李筛选丢弃一些。 小昭摇着竹筏,在芦苇湖中绕来绕去,如果没有这些芦苇,我们在这边的岸边就能看见对岸的情形,但是渡过这座湖竟花了足足一个小时。 等到达对岸时,我们继而发现,眼前有一道规模庞大得令人惊叹的城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小昭把竹筏拖上岸,却悠哉哉地坐在上面,瞧着我们三人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样,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幸灾乐祸:“我只带你们到这,后面的你们自求多福吧。” 沈二累得够呛,看小昭表情如此挑衅,不免火冒三丈:“你别告诉我这么一堵破墙就是沈家古宅?!” 小昭往城墙上一指:“翻过这堵墙,你们就能看到沈家古宅了,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墙我和我爷爷目测至少有三四十丈,虽然墙上有凹进去的踏脚槽,不过要爬上去不会比攀岩运动轻松,弄的不好还有可能会触动机关哦!” 我抬头望去,城墙竖在我们的面前,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向我们压过来,让人不能呼吸。 沈二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击掌叫道:“我想起来了!难怪笔记上那幅沈家古宅内部结构图是那样的!” 我问:“怎么?” 沈二苦着脸:“我们家祖业是做什么的,你知道的,而且这一行传下来到现在,家里头还有人在做这个,也就是说,这就是我们家族的传统,一代一代都有人继承这个行当,从没断过,古宅是什么时候建的我查不到记录,不过以前一直有人打理,还修建过很多次,直到我爷爷手里。我看笔记上说,沈家古宅最初建造时,就被设计成一个庞大的机关堡垒,里面分布着各种机关暗道,十步一个陷阱,百步一个死穴,在里面必须步步为营,只有非常熟悉内部结构的人才能不被那些机关陷阱暗算。” 我叹了口气:“这点我倒是猜到了。” 沈千九的后代建造出来的东西,不是一座亡灵古堡,里面住着当年传说消失在千年古墓中的摸金粽子大军,我觉得已是万幸了! 沈二仰头看城墙上:“而且,翻过这道墙,墙背后直接就是一条护城河。当年我爷爷决定封闭这座古宅时,把所有入口都堵死了,现在唯一能进去的办法,就是从护城河下面的排水道走。” 我揉了揉太阳穴,着实为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感到压力很大。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难怪你带了潜水工具。”我叹了口气。 沈二道:“我准备了三套潜水设备,不过现在应该只用得上两套。” “……为什么?” 沈二对我露出祝福的表情:“我看我死也爬不上这么高的墙,你们俩加油吧!” 靠!这就叫不怕熊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同伴!关键时刻临阵退缩,沈二你个二,敢不敢别让老子这么看不起你! 沈二显然读懂了我的眼神,不过他装作没看见,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且啊,从刚才起我就老觉得头晕,你看我这样能跟你们一起走嘛?” 说着,他还一手扶着额头装病弱状,我无语地看着他,小昭却说:“兄台,你大概是中了尸气的毒吧?” “嗯?!”我和沈二都困惑地看着小昭。 焚香炉突然三两步到沈二身边,伸手在他颈侧探了探,接着手势极快地在沈二后脑处刺入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沈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挣扎着被焚香炉勒令不准乱动。 我问焚香炉:“他真的中毒了?” 焚香炉表情严肃,起身道:“嗯,恐怕就在经过那条坟道的时候,我封闭了他的玉枕穴,避免他产生幻觉。”他又对沈二说:“我在你后脑刺入了一根药针,不要碰。” 沈二刚想伸手摸摸后脑勺,急忙停住。 这一说,我想起之前在坟冢,沈二说看到有人什么,看来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那他要不要紧?”沈二毕竟是我老友,知道他中毒了,我很担心。 焚香炉总是在关键时刻就不做声了。 沈二惨兮兮地望着我,把沈家古宅内部图交到我手里:“小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否则我死不瞑目。” 看他面色红润,我叹了口气,拍拍他:“我相信你还能活很久。” 虽然我怕小昭有问题,沈二留下来不知道会不会遭暗算,不过看焚香炉也不反对,他虽然对别人都漠不关心,可是对于一起行动的队友还是很负责的,所以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后来我问焚香炉,为什么我没有中尸气的毒。小昭常年经过那段地带,也许早养成了免疫体质,焚香炉百毒不侵我一点也不奇怪,但我和沈二体质差不多,要说抗病能力,他还比我强一点。 焚香炉虽然没回答我,不过我自己琢磨着,可能是那块从明王墓中带出来的血玉起的作用。 52焚香炉的暗示 小昭说,会在湖边等我们三天,三天以后如果我们还出不来,他就划竹筏回去了。 那座芦苇湖虽看上去风平浪静,不过总让人觉得湖底暗涛汹涌,小昭如此提醒我们总是有原因的。 我和焚香炉把需要带上的行囊分别塞进两个背包,他一个我一个,结结实实捆绑在身上以后,焚香炉开始摸索着攀爬城墙,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跟着他走。 由于城墙上也是设有机关的,那些凹陷的踩踏之处有些是陷阱,触碰了便有可能触动墙壁里的万弩齐发机关,或者是落下城墙摔死。 当然,有焚香炉负责探路,我敬业地当个拖油瓶跟在他后头,虽然攀爬的过程艰辛而极其耗费体力,不过除了需要足够的毅力以外,我认为并不会碰上什么危险,焚香炉也不会让任何暗藏的机关有机会威胁我们的性命。 爬上城墙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爬了大约一个小时,才登上一半的高度。我抬头看看头顶上的焚香炉,他一直和我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以他的能耐,我想他可以爬得很快,显然他是故意放慢速度等我。 有时候他这个人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尽管没有只字片语,尽管看起来表面是那样清冷沉默,可是如果你是有心之人,就会发现他已经在许多细微的举动之中暗暗表露出他的耐心和体贴,这种淡淡的含蓄的温柔需要你去用心体会和感受才能发现。 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的内敛和沉稳中隐藏着一股灼热的情感,他或许并不善于表达,并没有温柔的言语,可是他的温柔却如细水长流,一点一点轻柔地淌进你的心扉。 那么温润柔软,让你觉得人世间的繁华都在他的一个眼神里褪了色。 我们爬上墙头大约花了两个半小时。城墙有五辆卡车并排那么宽,焚香炉蹲在高起的围墙边缘俯瞰下面的护城河,我已精疲力竭,仰面倒在砖地上,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查看了一会,道:“水位比外面的地势低,从这里跳下去估计超过五十丈。” “在落水的刹那,我们会和摔在水泥地上差不多吧。” “嗯,需要爬下去一段,再跳水。”焚香炉顿了顿,“水里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我咬牙硬撑着乏力的身体,爬起来:“我还有体力,走吧。别在这耽搁久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焚香炉回头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我们穿好潜水服,做好潜水准备以后,他还是先爬下去几丈,确定没有危险,再朝我打手势。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往下爬其实比我们上来时难得多,因为视线有死角,脚底下有什么很难看清楚。 尽管我一再小心谨慎,往下踏时还是踩错了一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墙壁里忽然响起一阵低闷的摩擦声,其中一块砖忽然朝外弹出,我本来就像爬山虎一样勉强攀附在墙壁上,被这块砖忽然顶了一下腹部,人便失去了平衡,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朝着下面神秘莫测的河水坠落下去! 我看见焚香炉也很快跟着跳下来,接着我便跌入水中,无数泡沫水花像结晶一样阻挡了我的视线,河水冰凉刺骨,一下子令我浑身麻痹,失去了感觉。 幸好我水性并不差,在水里翻腾了一会,蹬了几下发现知觉又慢慢回来了,急忙向着水面游上去。 我破水而出,只听焚香炉在喊:“拖油瓶!拖油瓶,你在哪里,回答我!” “我在这!在这里!”我大声喊了几下,拼命挥舞手臂。 焚香炉迅速游过来,托起我的腰,让我的脑袋至少能浮在水面上,我得以呼吸到足够的空气。 “你怎么样?!” “脚……脚有点抽筋,不过没什么事。” 焚香炉帮我戴好氧气面罩,我急促地吸了几口,觉得肺腔顺畅了许多,慢慢的平静下来,扭动脚踝活络筋骨。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他也戴好面罩,手指了指水面下,做了个让我准备潜水的手势,我回他准备O.K的手势,他点了下头,然后一头钻进水里。 我也跟着钻入水中。 河水比预想的清澈,我们打着防水手电,基本上能看清楚水下的情况。 整条护城河纵深十分惊人,前后望不到头,下面望不到底,不知河床有多深。不过宽度却并不十分宽,我们游了一会,就看见对岸的水下面,有许多支架结构的建筑嵌入在石壁中。那些支架是由一根根两人抱那么粗的圆木搭成,形成一个个六角形的通道,互相之间纵横贯通。我在看到这幅情景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水上到水下这整座建筑物是上下颠倒地倒插入水中,本来应该在上端的房梁结构现在却在水面下,而且怎么看都类似于一个庞大的蜂巢结构! 这样的建筑实在让人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那些嵌入在岩石中无边黑暗的通道里随时会爬出变异的巨型蜂怪! 而且这又是在光线昏暗的水中,冰冷的水以及那股冷寂的气氛更使人觉得阴森森的,打从心底发毛。 我冷不丁吸了一大口气,焚香炉忽然拉住我,对我摇摇头。 我不明白他摇头代表了什么意思,只见他皱着眉头,发现我没明白,便越发用力地摇头。我隐约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恐惧。 可是,我又觉得那是我看错了,因为我想不到,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害怕? 但他却分明是一副越来越着急的样子,不断地在朝我摇头。 53毒药和灵药 我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头。 焚香炉一般不会表现出这样激烈的情绪,他露出这样显而易见的焦急,说明情况已经非常危机,连他都不能控制了。 我蹬了几下水,想朝焚香炉游近一些,就在此时,水中忽然冒起大量气泡,白花花的一大片,在我和焚香炉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气泡墙。 我一怔,忙停止了游泳的动作。气泡的数量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庞大,很快我们就被这些气泡完全包围了! 在水中遇到任何异状,身体能做出的反应会迟钝许多,但是恐惧感却是在陆地上的好几倍。 看到这些气泡,只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从皮肤毛孔里钻进去! 我下意识地往脚下看,我们的正下方,原本逐渐延伸向黑暗的河床,此时漂浮着大量绿幽幽的东西,像是水藻。而这些水藻像触须一样在水中舞动摇摆,缠绕着看不清是什么的黑色物体。 那“黑色物体”并不是一整个的,而是有许多许多只,“它们”都被水藻紧紧缠住,就像来自地狱挣扎哀嚎的恶鬼,在竭力摆脱束缚。而“它们”应该是长了许多只如同枯藤一样的“手”,拼命地从水藻的缝隙里钻出来! 我吓得急忙双脚用力蹬踏,想往水面上游去,但是当我向上看去,本来是一片白亮的水面渐渐的也被一些黑色的东西覆盖,慢慢地遮住了光线。 我倒抽一口凉气,喷出无数气泡。 焚香炉拉住我,指了指嵌在岩壁中的那些通道。 他的意思是,水面上也有东西,不能往上游了,现在只能往那些通道里逃。 我此时才明白他刚才摇头的意思,大概是他早发现水里情况不妙,要我尽快撤离,但是我却傻愣在那里不动。 现在情况发生巨变,那些“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在水中蔓延开,就好像大量的墨倒入水中,要将整条河染黑。只不过我知道,那些绝对不是墨,而是活的! 我也顾不得多考虑,急忙按照焚香炉的意思,往通道里游。 岩壁里有许多人工搭建的通道,焚香炉游在我后面,所以我来不及去征询他的意见,朝着离我最近的那条通道游去。 焚香炉也慢慢赶上,我们一起钻入一条通道,里面很深,不知道会通到哪里,焚香炉指指里面,再点点头,示意我们赶紧往里游,那些“东西”很快会追上来。 我蹬了几下腿,忽然感觉脚踝被什么缠住了,一股惊人的力量扯着我的腿,把我往后拖! 好在,焚香炉也同时抓住了我的衣服,使得我没有一下子被拖出通道。 我回头一看,抓着我脚踝的是好几条黑乎乎的藤蔓,粗看是这样,但再看第二眼才发现,那些“藤蔓”上泛出青紫色,尖头上有着一根根细长的手指,并且长有黏膜! 这东西我在明王墓中见过,所以现在见了,马上就知道“它们”是什么。 这是用尸水养百年而成的“尸鬼”,也叫“饕餮”!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吓得心里猛地一抽,恐惧之中毫无理性地胡乱蹬腿,想甩掉那些触手。可是它们仿佛有粘性似地,牢牢粘在我脚踝上! 我一急,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便不顾一切地胡乱挥舞手臂挣扎,不料连接着面罩的氧气输送管竟松脱,掉了下来! 很快无缝不钻的水流就涌进面罩里,一下子灌入我的喉管,阵阵刺痛感仿佛是许多尖利的爪子在抓挠我的脖子!因为忽然缺氧,我又呛了水,急得手舞足蹈,感觉自己很快就会溺死在水里! 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混沌,濒临溺死的窒息感充斥整个大脑,有种在痛苦中渐渐坠入昏沉沉的黑暗中的感觉。 忽然,一阵清新的气息淌入我的口腔,带着一股温润的如春风一般的暖流。 我睁大眼一看,原来是焚香炉托住我的脑袋,用“嘴对嘴”的方式给我灌输氧气。 慢慢的,痛苦的感觉消褪下去,焚香炉松开口,朝我拧眉点了下头,再把他面罩上的氧气输送管拔下来,插入我口腔中。 我的氧气筒已经因为刚才那番挣扎,掉到通道底部去了,他要我拿好他的氧气筒,然后他顺着我的身体往我脚跟爬。 这种情况下,我又不得不佩服焚香炉这种倒斗老手,他一点也不惊慌,爬到我的脚边,拿出一把黑云母石刀,一刀斩断那些触手。 只见触手喷出许多绿色的粘稠液体,往后缩了缩,可是眨眼又朝我们扑过来! 焚香炉把我往里推了一把,触手扑了个空,继而却缠住了焚香炉的手臂。 本来,焚香炉对付这些触手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没想到忽然又有许多触手从通道外钻进来,缠住焚香炉的腰和腿。眨眼间,他就好像变成一只牵线人偶,身上缠满了那些恶心的触手! 他没有氧气筒,脖子又被那些缠上来的触手勒住,喷了几口气泡,呛了许多水。我看情况不妙,这时候也不知怎么,忘记了害怕,蹬腿往焚香炉那里游去。 可是我游到他面前,他却又推开我,同时有一些触须又朝着我窜过来,我下意识地退了退,那些触手冲着我脖子而来,我连忙躲闪,不慎,剩下的氧气筒也掉了下去! 焚香炉伸手往通道里面一指,他的意思是要我别管他,往通道里游。我紧闭嘴巴,用力摇头,并且伸手想去拉他。他却又推开我,那些触手拖着他往外去,眨眼间,他又远离我好一段距离。 要是我能开口说话,我恨不得大骂,他娘的,这种时候跟老子发扬什么谦让精神,你要是这样死了,我会好过吗!他妈的,你就不能乖乖从了老子一回么!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7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急得想骂人,却骂不出。心里六神无主,七上八下,被拖出通道外,哪里想得到逃,只顾着一个劲地追赶他往外游。 也许看到这里的各位朋友会觉得,我脑子抽疯了,思路竟是与常人相反的,可我当时的潜意识就是要从那些触手手里夺回焚香炉! 我一边游一边伸手去抓住他,脑子里只想着我们一定要一起,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么我也不想活了!要死大家一块死! 那种情况下,我又气愤又着急,一把抓住焚香炉的手臂,把这些情绪用表情告诉他,并且表示态度坚决,打死我也不会丢下他自己逃跑。 他看着我,眼中神情一晃,情急之下,我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浑身已经被触手一圈一圈地捆住,而我看见他背上的刀,把心一横,反正也走投无路了,我拔出那把纯白色的长刀,对着那些触手一阵乱砍。 焚香炉说它是把斩鬼刀,“饕餮”是尸鬼,我想斩鬼刀对这种怪物一定有作用。 而那些触手四分五裂之后,也的确没有马上再窜上来。 但是焚香炉由于在缺氧的情况下,刚才又与那些触手激烈搏斗了很长时间,我看他脸上已充斥着窒息的痛苦神色,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我脑子里很乱,混乱中却又拽着焚香炉拼命划水往通道里游去。 这样,我游到了通道出口,浮出水面,拖着焚香炉上岸。 当时我也没有心情去关心我们到了什么地方,焚香炉已是半昏半死的状态,我把他拖上岸,扔掉行囊,马上去查看他情况如何。 他的脸色完全是一副溺水的症状,而我只有一些急救理论知识,从来没真正抢救过溺水者的经验,只脱下他的潜水服,觉得这样能让他的肺腔少受点压迫,其它就方寸大乱毫无方向了! 我心里面既惶恐又慌张,一边心情乱得像锅烧糊的粥,一边手忙脚乱地在他胸口上乱按一气,再想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却想起如果姿势不对,可能反而会导致溺水者直接死亡。 这一想,便不敢下手了。 我害怕得不住发抖,却又对着他发呆,虽然知道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办法也想不出! 最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抱住了他,把他拥在怀里,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感不住颤抖,却死死地抱住他不放,似乎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做能留住焚香炉的体温。 “香炉……你别死……” 和那一次在明王墓的棺椁里比起来,如今我比那时候更害怕他会一睡不醒,这种感情已经在八个月中强烈了好几倍。 让我从害怕他,到开始害怕失去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极度恐慌中产生了错觉,此时,我听见一阵空灵灵的铃声传来。 我呆呆地抱着焚香炉,现在周遭发生什么事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可却独独听见了这种铃声,缭绕耳际挥之不去。 就这样,清脆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一直到了我面前,我看见青色的绫罗绸缎垂落在地上,有种厚重而古雅的感觉。沿着裙摆往上看,竟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提着一只红灯笼,发髻整齐,系着小小的金铃铛。 女子面容苍白,但是五官清丽秀美,所以虽然在那种昏暗的环境下,我觉得这种长发素衣的女子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鬼,但是看着她却不觉得可怕。 “他快死了。”女子的声音,也是那种平静,温淡的。 我浑身一颤,抱紧焚香炉,让他的脑袋靠在我的颈窝里,贴着他本来就十分温凉的皮肤和秀发。 恍惚里,我说:“……要是他死了,我也跟着他一起死。”(事后,当我冷静下来,打死我也不想承认这么俗不可耐的话是从老子口中说出来的!)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女子问。 “嗯……”我用力点头,声音竟不住嘶哑哽咽,古怪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了,“虽然我也说不清有多重要,但是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他死!” 我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心生一丝警惕:“你是谁?你要我们的命,还是……” 也许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在濒临死绝的同时又会产生一股渺茫的希望。 我竟希望这个女子能有办法救焚香炉,哪怕提出任何交换的条件。 女子面无表情看着我们,我感到她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 她蹲下来向我伸手,我看见她掌心里有两颗药丸,一白一黑。 “黑的是毒药,白的,是能救命的灵药。” 我呆呆看着两颗药丸,又看看她。 她笑了笑,笑容也并没有鬼魅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温婉端庄,我觉得,起码比焚香炉笑起来像个正常人。 她是要我选择,又或者是在试探我,总之,在这两颗药丸面前,我和焚香炉只有一个能活。 反正已经无路可走,我也没有多想,给焚香炉服下了灵药,我自己吞了那颗毒药。 要不是我脑子还清醒着,知道不可能有穿越时空回到古代那种荒谬的事发生,眼前这个女子的打扮真让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而她是那么真实地站在那里。 药丸入口即化,无香无味。 女子转身,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着她,接着她就慢慢朝黑暗里走去。 此时我才注意到,这是在湖边,但不是之前的那个芦苇湖,而是一看就知道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庭院里用作观赏之用的园中湖。 湖边是竹林,女子正朝着竹林中的小径而去。 我一时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焚香炉昏迷不醒,眼下没有了他的指引,我必须自己做决定。 而我觉得,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哪怕是鬼门关也要闯一闯才知道是凶是吉。 于是,我把焚香炉拖到背上,背着他跟随那名奇装异服的女子走入竹林。 54偷吻 竹林的另一边,想不到竟是一番与世隔绝的壮观景致。 亭台楼阁重重深院,一眼望不到边际,点满灯烛的抄手游廊仿佛是一条条游蛇盘绕交缠在一起,而一座座高高的塔楼在大片雪白的梨树间冒出尖尖角,若隐若现似乎是海市蜃楼。这番景致忽然展现在眼前,实在让我觉得一下子词穷了,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我想这就是沈家古宅,却想不到它竟如此气派,即使明清时代的王府也未必有这等规模。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说,沈家古宅百年以前就有了,看到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颇像是明代风格,我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沈千九做官以后,不断积累财富,在武汉这里建了这座大宅准备用来养老? 古人如此注重风水,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都深信风水会影响国运社稷,那么沈千九身为一个道行深厚的风水大师,又得到王爷青睐,在当时的地位可想而知。 笔记上虽然只说沈司户在京城里做官以后,生活从此便富裕起来,但我想,实际上一定不单只是生活富足这么简单。 他不但受到王公贵戚赏识,经常周转各个王府无需行拜见之礼,连宫廷里许多祭祀典礼之类的事,礼部还须私下里征询他的意见。就是皇帝偶有兴致,也会招他进宫谈谈。 “谈谈”这两字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字义里面意义深远,哪个凡夫俗子能三不五时进宫与皇帝闲谈家常? 所以我那时候听沈二讲起这部分,就觉得笔记上的描述含糊隐晦、漏洞百出,现在再看到这么庞大的一座府邸,更觉得沈千九这个人很不简单。 他为人不简单、做派不简单、身份地位不简单,内里深藏的野心恐怕更不简单,远不是笔记上所写的那样清心寡欲,道貌岸然。否则,就靠为官那点俸禄,他得几辈子不吃不喝才能建造这样的大宅?一个有气魄能盖起此等规模的宅邸,此人的心胸城府又是何等深厚? 自从小昭讲了那个故事以后,沈千九这个人就给我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他就像隐在纱帘背后的一个朦胧影子,是正是邪,是好是坏,现在都分不清楚。但我却有预感,当他走出纱帘立于我们面前时,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想象不到的震惊。 不过此刻,我没有闲情逸致去边想边看。 青衣女子步履飞快,很快上了九曲桥,往荷花池对岸去。我只注意了一眼周遭栽种的花卉果树,它们都生长得异常繁茂。池子里荷花盛开,色泽丰润艳美,即使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也未必能开出这么娇艳的花朵,何况这里似乎在山峦谷底。我不禁觉得有些古怪,不过这念头也就一晃而过,马上我急急忙忙追上青衣女子,顺着九曲回廊到了一间布置雅致的屋子中。 这间屋舍像是夏日用来纳凉避暑的凉阁,屋里摆着四季花染香屏风,点着香灯,处处是迷迭香的味道。 说来也奇怪,现在是冬天,可我到了这里以后,却感觉不到冬日凛冽的寒气,只觉温度适中,十分舒逸。 屏风后面摆着一张美人榻,我毫不犹豫地把焚香炉搬到美人榻上,青衣女子请我到茶桌边坐,我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当然,她给我沏的凉茶,我是不敢喝的。 这一切的经历太过奇妙,仿佛我置身在梦里头,等一炷香燃尽之时,我就会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和焚香炉仍然在昏黑无光的湖边,我抱着他冰凉的身体不住发抖,又或者我们早已中了什么邪,成为湖水中漂浮的两具冰冷腐尸,而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死后弥留的梦而已…… 青衣女子陪着我在桌边坐了一宿,不过她一句话也没说,神情呆滞,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她起身说要去换身衣裳,接着匆匆忙忙走出去了。 我无所事事地趴在桌上发呆,想起焚香炉仍在昏迷中,急忙到美人榻边看看他。 他还是没有要醒来的征兆,紧闭双眼,垂下的长睫还沾着细小的水珠。也许是灯烛渲染的关系,使得他此时安静地平躺在美人榻上沉睡的模样,犹如一个玉雕的美人,肤如凝霜,清冷高贵,唇色也因烛光照映,似乎透出了一点淡淡的水红。 我莫名的感到浑身烧起一股难耐的热浪,从脚底心蹿上来,憋到胸口又是冰凉的感觉。而身下早已涨得发紧,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出了一身热汗。 后来我自己回味起当时的这一幕,也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老子一个大爷们,二十多年来还没对一个女人动过心,现在竟对着另一个爷们的身体莫名兴奋了?! 可我当时是有这么一个念头。 我想面前这人平常都像千年玄冰打造出来的冰人似的,勾不起人的欲望,而且要靠近他也很难,制服他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样的人现在却是毫无反抗力地躺在老子面前,灯火里映出一股妩媚,沉静里透出一股诱惑,老子血气方刚,能把持得住真叫有鬼哩! 我忽然想到,也许这是我千年难得一次的机会,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我咬紧牙关,把心一横,心说,弯了就弯了吧,人生难得几回醉,总要做几件糊涂事。老子多年不近女色,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徒劳无益的挣扎有碍身心健康啊! 何况,张睿敢那么做,我又为什么不能?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觉肺腔里终于灌满了充足的底气,这就打算一鼓作气干了。 我一手扶着美人榻,一手轻轻按着他的肩膀,为了不惊醒他,我循序渐进,慢慢弯下腰,把脸缓缓凑下去,一点一点靠近他泛着冰凉气息的薄唇…… 我还想好了圆谎的说辞,万一焚香炉突然醒过来,老子就无赖一回,说是不小心脚底一滑,跌下来摔在他身上,又不小心亲到嘴的。 俗话说,男人在床上都是流氓痞子,这话正点。人总是得了寸又想进尺,我胡思乱想着亲了嘴之后又要不要继续的问题,思索着各种能正当办了他的法子,一边觉得自己成了个活脱脱的现实版人渣,一边却还是缓缓闭上眼,克制不住。 忽然,我听见屏风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想来可能是青衣女子回来了。 这就叫做贼心虚,在那一瞬间,我像个弹簧一样猛地挺直身板,朝屋外窥窃一眼,又一个蹿步坐到桌边,喝了口茶压压火头。 我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气定神闲地抖着腿,等青衣女子走进来。 虽然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其实我心里面多少仍对刚才的流氓举动有些心慌意乱,不自觉地又朝美人榻那边瞧上一眼。 没想到的是,焚香炉竟已坐了起来,一手扶着额头似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 他抬头朝我看过来,眉目里依然是清清淡淡,却让我如同见了阎王似的,一杯茶打翻在桌上。 55沈芳芳的考验 焚香炉的目光轻轻扫过来,直直落在我身上。 眉目淡如水墨,眼底粼粼波光,看得我一瞬间面如火烧。 我见他张口要说话,忙自己抢先道:“咳,你总算醒了啊。对了,事情是这样的。之前在水底通道里,你被那些触手一样的东西缠住,情急之下,我用你的斩鬼刀把那些触手砍断,然后带着你游到一个湖边——” 焚香炉道:“刀即已送给你,就是你的。” 我板着脸,重新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接着在湖边遇到个女鬼,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我估计,我们现在就在沈家古宅内。啊,还有,你呛了水,一直昏迷到现在,我没有急救执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所以就只好先背你到这。我怕弄错了反而害死你,所以什么也没做……我的意思是……” 沈二说过,人在撒谎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语无伦次,而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同时和三四五六个女人约会,并且用谎话一一摆平她们,让她们谁也揪不出他的破绽。显然,编故事我在行,编谎话有欠水准,光面对一个焚香炉,老子就开始语无伦次了。 不知道焚香炉有没有发现我话里头的破绽,亦或是从我的表情中发现了什么。刚才我动静那么大,他却没有醒,我一走开,他就忽然醒了,我实在很怕他发现我偷吻了他。 至今,我唇上还留着一丝温热和湿润,他大概也会觉得奇怪吧? 但他一贯没有表情,乌黑的眼深深的望不到底,看得我心里没有底,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我不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怕他开口问出尴尬的问题,忙又道:“说起来,你还好么?” 焚香炉点了下头:“我没事。” 他依然静静看着我,看得我心里越来越虚,忍不住暗骂,妈的,老子不过偷个香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咬一咬牙,决定还是从实招了吧。我冲到焚香炉面前,把他按在榻上,深深吸了口气:“香炉,我其实对你有点意思——”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还没来得及看清焚香炉的反应,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就在我淌了一身虚汗,胯间又有些难耐,想要继续做点什么的时候,青衣女子竟偏挑这节骨眼上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粉紫旗袍,盘起整洁的发髻,银簪素雅而简洁,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等她快走到我面前时,我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腕上挂着一串铜钥匙。 这名女子从走进凉阁开始就一直盯着我,让我不禁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古怪。继而心里想的念头也只好先压一压,我重新回到桌边。 女子浅笑,水波一样的眼朝着我微眯起来:“我浑身上下哪一点像女鬼了,明明是个大活人,你这样说不太礼貌吧?” 想不到女鬼说话还挺刁钻,我脸皮抽搐,莫名的有一种被人窥见床事的尴尬感,只好干巴巴地说:“抱歉,是我说话不经大脑。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沈。”女子妩媚地笑了一笑,“叫芳芳。” “哦,端方大雅,好名字。”人在外面混江湖,嘴巴甜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况这样一个古典美人的微笑,矜持中带着几分神秘,神秘中又掖着几分露骨,透出几分大方,我想是个男人应该都经不起诱惑。我虽然在美女面前比较淡定,但也不觉得反感,虽然怀疑她在这种地方冒出来十分可疑,不过至少她令我觉得她没有恶意。 可是焚香炉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按照过往的惯例,他一般这时候都是闷声不响地待在一边,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安静沉默,甚至有时候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而我们这些人在讨论什么,他也都漠不关心。 可是当沈小姐自报姓名以后,焚香炉却忽然离开美人榻,一个箭步到我身边。 他的一双眼寒冷得像冰刀,死死盯着沈芳芳,我从没见他眼底出现过如此激烈的情绪,不由得一愣:“香炉……?” 焚香炉盯着沈芳芳,低沉地道:“你和沈千九什么关系?” 听他忽然提起沈千九这个人,一开始我心头也不由发紧,但是继而又有些困惑:“香炉,你为什么对姓沈的这么敏感?”我顿了顿,想起焚香炉早见过沈二,同样姓沈,他对沈二却没有这种敌意。 说明沈芳芳比较特殊? 焚香炉不说话。 我再道:“香炉,这里是沈家古宅,会住在这里的人,姓沈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你……这是怎么了?” 他显然并不赞同我这番分析,听了我的话以后,神情反而更为严肃了。 沈芳芳笑了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焚香炉用那样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她。她看着我,道:“你是李琅玉,对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然是在沈家古宅,这里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里就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一座如此庞大悠久的古宅藏匿在山谷中,围绕着古宅的护城河里养着数以千计的尸鬼,并且在水底能建起结构如此复杂的通道,而且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令浸泡在水中的梁木能几百年都不会腐烂,这一切已经充满了令人费解的悬疑。 那么这个谜一样的女子此时此刻说出我的名字,倒是反而显得极为正常。 这时候,我也想到了焚香炉为什么会有一些易于反常的举动。他表面沉静,但却又是个洞察敏锐的人,也许他早察觉到这座古宅中隐藏着什么不可测的东西,所以才比往常都来得警惕。 沈芳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意味深长看着我:“你可总算来了。” 我一脸莫名,沈芳芳便解释道:“沈家古宅百年以来一直由我们这一族守护,从我不知道多少辈以前的曾祖母开始,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传女不传男,而且每一代只有一人,如今传到我们手里是第二十三代。” 我表示怀疑:“不对啊,我认识沈灵一,他跟我说,他爷爷那辈人以前住在这里。” 沈芳芳笑道:“以前沈万里是住在这里,不过沈家古宅大得很,我们知道他,他却不知道我们,还以为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我将信将疑道:“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从沈芳芳的眼神里,其实我已看出,她所说的这一切与我有关。 沈芳芳眼里带着一种庄重的神采,慢慢道:“我们除了负责看守这里以外,还严守着一个秘密。我们的责任是保护这座古宅的秘密不被任何外人发现,即使是沈家的继承人也不能知道。直到有一天,一个姓李、名中带‘玉’字的年轻人来到此地,古宅的秘密也将因这个人而揭开尘封。” 我大概明白她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了。李姓,名中有玉,我确实符合这两点。 不过我也相信,中国人名字里符合这两点的人应该能一捞一大把。 沈芳芳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说:“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你,不过,试一试就知道了。麻烦你跟我来。” 她一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大概是常年独居古宅中的缘故,一言一行都让人觉得这个女人非常自我。 我看看焚香炉,他好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里是沈家古宅,熟悉这里的只有沈芳芳。换句话说,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占尽天时地利,我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跟着她走一步算一步比较好。 她带我们来到一个祭坛前,祭坛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四座塔楼。 这里我不得不插几句题外话,李白诗句中名闻遐迩的“黄鹤楼”就在武汉市,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楼”的美誉,到这里游玩的人总要去黄鹤楼瞧一瞧,体会一下诗句中“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意境。 而如今,我眼前仿佛就坐立着四座黄鹤楼,每一座塔楼虽略有不同,不过气势却远胜过那天下江山第一楼。可惜我不是李白,不然也作首诗流传千古。 沈芳芳指着东面的那一座,道:“正东苍龙塔,镇守东方,龙首为帝王宝座。”她转向我说,“你进到塔里面,最顶层供着一颗龙王宝珠,把它取出来。” 我不禁好笑:“你要我到塔顶取一颗龙王宝珠,这样就算试探我是不是你们等的人?万一我办不到呢?” “你要是能办到,就说明你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我会告诉你这座古宅的秘密,以及你的身世之谜。”沈芳芳笑起来温婉动人,但是忽然间,笑容里透出一丝狠毒,“如果你不是,沈家古宅的存在不可被外人知道,任何一个闯进来的人,都必须斩草除根!” 一会捧你上天堂,一会又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我看这个沈芳芳就是个天使脸蛋魔鬼心,不由干笑:“那不就等于,我非把那颗龙王宝珠取出来不可?” 沈芳芳妩媚地一笑:“能不能办到,看你命里的造化。” 她的意思简单明了,如果我是她们要等的人,就一定能取出龙王宝珠,如果不是,就算我有再大的本事,也拿不到那颗珠子。 在我看来,事情也很简单明了。苍龙塔中一定有重重机关等着我,进去九死一生,不死也可能重伤。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在我这个有经济头脑的纳税人眼里,当然是亏本生意。虽然我很想知道自己中的蛊是怎么一回事,也感觉到沈家古宅或许能给我一个答案,但我还是觉得为此贸然冒险,不值得。 不过,我一回头,看到了焚香炉。于是我改变主意,对沈芳芳说:“能不能带帮手?” 沈芳芳皱了一下眉头:“祖训中到没说,不能有外人借力,可是……” “别可是了,这小子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命理跟我是绑一起的。你说你砍了我的双手,还要我怎么闯关?”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先胡诌一通瞒混过去再说。只要有了焚香炉这个强大的后盾,什么鬼门关老子都敢闯。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芳芳之前在湖边听过我的一些胡话,此时大概也想到了什么,点头道:“那你就带他一起吧,我也希望你就是我们等的人,否则,我必须杀掉你们。” 我心底暗喜,不料焚香炉却忽然抓住我的手。 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每一根好像要掐进我的肉里去。然后,他看着我,一字一顿说:“不要去,你会死。” 56重伤 焚香炉拉住我,沉着声音说:“不要去,你会死。” 本来我已打算一鼓作气,就是鬼门关也要闯一闯,可是他这一说,我又有些动摇。 “香炉,难道你知道塔里有什么?” 焚香炉却不看我,目光冷冷地朝着沈芳芳而去,他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情绪,可是现在对沈芳芳的敌意却毫不掩饰地从那双黑沉沉的眼里透出来,那么针锋相对,那么咄咄逼人。 我实在好奇他为什么这样忌讳沈芳芳。 沈芳芳轻笑一声,径自朝着苍龙塔走去:“这里是沈家古宅,没有你们犹豫选择的余地。” 我道:“塔里有什么?” “不知道。曾经有人误闯进去,不过再也没出来。活人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成死人。” 沈芳芳用手腕上的铜钥匙打开塔门,而后转向我们,微笑的唇角此时看来像是一道鲜红的残月。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向焚香炉:“香炉,我们没有选择,如果我们不进去,她就要杀了我们。而且……有些事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就在我说完这句的时候,焚香炉细长的眼里漏出一丝冰凉的光,那是黑夜里月光划过刀刃时绽出的冰芒,让人犹自心底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而那道光轻轻地在眼睫下掠过,擦着眼角朝向塔楼那边。 看起来那样的轻描淡写,似乎曾经他非常惯于用这样的眼神看人,里面蕴藏着可怕而残忍的力量,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他似乎并不喜欢我知道某些事? 那一瞬间,我脑中忽然想起小昭的故事,一夜间,全村人的生命都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夺走,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少年亲手把那些人的尸体埋葬,背负着双手沾满全村人鲜血的罪孽,痛苦、懊悔、却无法回头。 只要杀过一个人,就和普通人已经不一样。 刽子手都有一颗冰冷的心,眼里都有那么一道经久未愈的伤疤,隐隐钝痛。 我心里不禁在想……焚香炉杀过人没有?杀过多少人?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焚香炉已经不在我眼前。 他如同一道疾风俯冲向沈芳芳,迎面一刀劈下去,那样熟练而沉稳,直冲着沈芳芳的颈骨,斩鬼刀细长的刀刃在半空中留下犹如弯月一般的银色轨迹,凌厉、强悍,那一刀的惊艳,也许看过一眼就永生难忘。 我忽然发现,焚香炉不止是清理粽子的高手,他十分惯于用刀。 换成是别人,那一刀落下,必定当场毙命。 但是沈芳芳反应奇快,她身形一侧,退出半步,刀势顺着她的臂膀斜下,袖子刺啦一下,破了道口子,鲜红的血渗透出来,映在焚香炉冰冷的没有感情的眼中。 要不是沈芳芳本身也有深厚的功夫底子,那一刀绝对会从她的脖子斜着往下,劈开她的身体,顿时就会鲜血飞溅,身首异处! 我惊得不敢动弹,实在想不到焚香炉眼中能有那样浓烈的杀气。 沈芳芳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衣袖里划出铁扇,冷冷的光映照她冷冷的唇角:“原来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她的声音隐没在铁扇打开的声势中。 两人忽然大打出手,沈芳芳刁钻,焚香炉狠绝,一招一式都阴毒狠辣,叫人看了心惊肉跳,看起来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的样子。 沈芳芳用的什么功夫我看不出,只觉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似松散却流畅灵活,有点像太极。焚香炉并没有用刀,他在那一刀落空后,刀刃顺势在地上划了个圆弧,而后收刀,转而换了一套拳脚功夫。这套功夫我认得,是举世闻名的少林绝学——十八罗汉功。 两人过了几招,看起来不相伯仲,焚香炉的罗汉功看得出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不过沈芳芳也不逊色,至少场面上在我看来,两人势均力敌,焚香炉并不占多少优势。 当然,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间。就在彼此僵持之下,焚香炉的一次横腿扫荡动作,忽然在一般收势,如弯钩猛地扣住沈芳芳的腰肢,沈芳芳扭身想避开,却不料焚香炉这是假动作,接连着他腾跃起来,在半空横向翻身旋转一百八十度,用腰部扭转的力道带动右腿切换左腿,在一只脚落下前,紧接着另一只脚横扫过去,身体的旋转作为纽带,带动着腿部发出惊人之势,直朝沈芳芳背部砸下! 沈芳芳避之不及,跌出数步,吐了一口血:“十八罗汉功只传少林弟子,你……当过和尚?” 焚香炉没有回答,双眼紧盯沈芳芳,并不打算收手。 沈芳芳挑眉,殷红的嘴角勾出冷笑:“哼,不和你玩这个。” 我看焚香炉似乎像要至沈芳芳于死地的样子,本想阻止他们再动手,忽然,沈芳芳的目光却朝我投来,焚香炉也猛地朝我扭头大喊:“拖油瓶,脚下!” 我一怔,低头看去,地面上竟有无数条花斑蛇朝我游走过来,方圆十步以内爬满了血红色的毒蛇,我已没有逃出蛇群的可能! 妈的,这女人居然会操纵毒蛇! 我看了看四周,除非我能飞檐走壁,否则很快就可能会被万蛇啃噬! 焚香炉又喊了一声:“拖油瓶,你别动!” 我暗自苦笑,现在是我想动也动不得。 焚香炉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尖利刺耳,听起来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一阵阵刺痛。而这声音显然同样能刺激毒蛇,地上的蛇群忽然像被施了催眠大法,相互撕咬起来。 沈芳芳见状,恼羞成怒:“你是蛊师?!” 焚香炉把两根手指含嘴里又吹了一声,蛇群厮杀得更加厉害。他朝我挥手:“快逃!” 我急忙跑出蛇群包围,然而跑了没几步,顿觉有什么缠上了大腿,并且在那一瞬间,椎骨钻心的痛楚从大腿根部蔓延开来,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银色九节鞭绕在我大腿上,链子上的倒刺扎入肉中,血很快涌流出来,顺着腿部内侧往下淌。 酸麻感如电流从脚底心灌上来,我半跪在地上,只见一名容貌和沈芳芳一模一样的女子慢慢朝我走来,她的五官样貌和沈芳芳没有一点差别,但神情却没有沈芳芳那样的气韵和神采。她的眼神有些呆滞,眼底也有一股脱俗的清冷。 “你……!” 女子淡淡一笑,我恍然大悟。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不是把我从湖边带到凉阁的女鬼中途离开去换了身衣服,而是她们原本就是两个人,一个穿青衣,一个穿紫衣,是一对有着相同容貌与身形的孪生双胞胎! “兰姐姐!”沈芳芳惊喜地叫了一声,也印证了我心里的猜测。 焚香炉一定也没料到她们竟有两个,跟着惊呼:“拖油瓶!” 我脑中响起沈芳芳一直在说的“我们”,现在明白,她说的确实是两个人。 这时候,我面前的青衣女子扯动鞭链,轻轻的微笑着把我提起来,而后掌心贴着我的胸口,朝着塔楼那边轻轻一推。 她的动作轻巧,力气却足以堪比张睿,我耳朵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凌空飞腾起来,直朝着塔门里落下去。 这一摔,摔得我几乎肝胆俱裂,胸口处一闷,嘴里鼻子里顿时溢满了血的腥味。 焚香炉冲进来,抱起我。我七荤八素里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在喊:“拖油瓶!你没事吧?!” “没……”第二个音没发出,喉间猛地一呛,我吐了一口血,只觉身体轻飘飘的,视线里剩下大片黑暗,只有一处白亮,那里应该是塔门。 白亮里站着两个身形相仿的女子,显然是沈芳芳和沈兰兰分别站在塔门两边,看着里头的我们。 她们异口同声说:“塔门一旦关闭,机关就将启动,从外面无法再打开。但愿你们能通过考验活着出来,不要让我们失望。” 接着,我听见一阵沉重的关门声,黑暗里唯一的白亮也消失了,最后的一声门锁扣住的声音在塔楼里响起冷漠的回音。 我和焚香炉被关在了塔楼里。 “拖油瓶!拖油瓶!”焚香炉喊了两声,声音有些低哑。 我意识朦朦胧胧,听见他的声音,便清醒了一些。塔楼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光,但是也昏暗得看不清东西。我扶着焚香炉的肩,半撑起身体,只见他血迹斑斑的脸,眼睛倒是意外的清亮。 “我……还好,你呢?” 焚香炉沉默了一会,低低道:“你有内伤。” 我勉强笑了一下,状态确实不好。 浑身上下只觉哪里都疼,又说不清具体哪里受了伤。焚香炉这么一说,我便觉得胸腹的确闷得难受,看来是伤到内脏了。如果有内出血,感官会丧失一部分,所以并不觉得很疼,只有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在身体里扩散开来,每呼吸一下就觉得胸膛撕裂一般的痛。 我按着胸口处揉一揉,焚香炉却抓住我的手:“别乱动。” 我脑袋昏沉沉的,反应变得很迟钝,半天以后才缓过气来,笑着对他说:“放心,自己的身体自己有分寸,大概是有点内伤,不过应该不要紧……那女人,他妈的下手也真狠了点,一边要我通过考验,一边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你说她们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想说些轻松的话,可是见到焚香炉一脸严肃的表情,便笑也笑不出来了。 “你先休息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我点头。 焚香炉扶我到墙边靠着,塔楼里究竟有什么,我们还不清楚,如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自然不能贸然行动。 我搭着焚香炉的肩膀,顺手一抓便扯到了他的长发。他脸上从没有过如今这般认真的表情,不过依旧冰山面瘫,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我浑浑噩噩的,见他仍这样冷静,竟忍不住想开他玩笑。 我说:“刚才你用的是十八罗汉功?……你真当过和尚?” 焚香炉紧抿嘴唇不说话。 他平常看起来有一点慵懒,黑眼圈很重,整天睡不醒的样子。但是现在眼睛却异常清澈,低着头闷不作声,伸手便要解我裤腰。 我一愣,拦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你腿上的伤似乎很深,让我看一看。”他淡淡地说。我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竟同意了。他便开始解我的裤子。 他是一脸正经,我却耐不住一股羞愧感,扭过头去,心里面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这小子,做这种事的时候总是正经八百的,上回让我替他宽衣解带,再上回是在棺材里……每次都搞得我很不堪。 伤在大腿根部,而且是内侧,脱裤子的时候不免碰到,疼得我直冒冷汗。我不想发出声音,可是声音却从牙齿缝里漏出去,低哑颤抖。 隐隐约约,我似乎看见焚香炉的面色有些血气了,我说:“啧,你也会不好意思?” 他不做声,手上的动作依旧麻利。 我高仰着头,靠在墙边,闭着眼。清晰地感觉到焚香炉一手深入我胯间,挽着大腿根部,手指慢慢地滑过内侧肌肤,哪里被他弄得痛痒难忍。 我咬了咬牙,道:“好了没有,看够了没?” “链子上有铁锈,伤口可能会感染。”焚香炉不带感情地道,“我帮你处理一下。” “你……帮我……?” 后面得话没来得及说,大腿内侧传来一阵阵轻柔的湿润感。我心底一紧,睁开眼去看。 焚香炉俯身,一边手指揉捏着我的大腿内侧,一边低头舔着那里的伤口。 这状况简直让老子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喂,你……” “我帮你这里按摩一下,可以化开淤血。” “那,你用嘴……” “唾液可以消毒。” 我哑口无言,浑身又莫名其妙的酥软乏力,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只好心里暗叹,妈的,爷我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搞过。 他缓慢地在那种部位又揉又按,动作极为细致,也许他不知道,这简直是天雷勾动地火的事儿,此时老子心里有多么酥麻多么瘙痒,我还真怕他看见那处起了变化。 弄了半天以后,他终于松手,扯下一只袖管,做成布条给我包扎伤口。 我缓过劲来,深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抓住他的手:“香炉……” 他静静看着我,眼底粼粼的光沉静温和。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舔了舔唇,再一次轻声喊他的名字:“香炉,我不知道接下去会怎样,你说我会死在这,你说的话向来不会毫无依据。” 他静静听着,我缓上一口气,接着说:“万一我们真会死在这里,有句话,我想我一定要趁能说的时候说出来,不然我死也不会甘心。” 焚香炉眼神慢慢沉下来,十分郑重地道:“你要说什么?” “我……”我对他挤出一丝微笑,轻轻地发出那几个字的发音,“……我喜欢你,香炉。” 焚香炉垂下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心慌意乱,就像是一个快要上绞架的死刑犯。 过了很长时间,他依然没有回音。我按压着心底的酸痛,叹了口气:“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我没说罢。” “拖油瓶。”忽然,他用力抱住我:“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你不会死。” 57宝塔古楼 那一瞬间,我心脏漏跳了一拍。早看出来这家伙什么都闷着不说,腹中一定深藏着许多心思,不是个简单的人,果然他是早有准备,等我这条鱼儿自动上钩。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话,人已被他按在墙上,十指交缠,他的脸凑过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开始唇齿交叠,舌尖缠绕,吻得甚为激烈。 我一肚子的欲火都被他勾出来,浑身烧起一阵阵热浪,索性勾住他的脖子,吻得更加深入。 和张睿的时候没有这么容易进入状态,但是现在确实有了控制不住的念头。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老子大脑缺氧,一下子晕得眼前泛起雪花,不得不退了退:“停……停一下……” 焚香炉最后吸允了下我的唇才松口,技巧精湛纯熟,不亚于他的倒斗技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头栽倒在他怀中,气喘吁吁说:“你……你是不是早对我有意思?妈的,其实你早有想法吧,非要我先开口说出来,是吧?” “……我不想和张睿一样,被你拒绝。”焚香炉的声音低冷沉稳,“不过就算你没有这方面心思,我也会保护你,我和你父亲有约定。” 我皱了皱眉头,自己现在七荤八素的,这当口上听见这种不清不楚的话,胸口上烧起一把火,忍不住扇了一巴掌在焚香炉脸上:“他妈的,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和我爸爸有什么约定,跟老子喜欢你没关系!我不喜欢感情里面还搀和着人情债。这档子事你就说说清楚吧,你喜不喜欢我?把那些狗屁约定承诺什么的都抛开,单纯就我这么个人,你喜欢么?” 明明那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却不是摸自己的脸,而是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我的唇角,还是那张面瘫脸,眼底宁静,淡淡说:“喜欢,比以前喜欢过的那些东西都喜欢。” 我皱了皱眉:“你还喜欢过什么?” 焚香炉低头不语,过了会儿用力抱住我:“拖油瓶,你比这世间任何的东西都宝贵,让我想生生世世都有你跟在身边。”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这样的沉重,每当我回想起他说的这句话,总觉得这不是现在许下的一个承诺,而是从很久以前也许就已有过。 那一瞬,我脑海中如同放映着一部电影,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快速掠过,最后定格在一个黄昏夕照的画面。 黄羊川荒凉的山岗上,有个年轻人坐在那里,身形单薄,仿佛会随时化成空气里的尘埃,在血一般的晚霞中如烟散去。 我好不容易爬上去,他笑了一笑,伸手擦了擦我脸上沾着的泥灰。 他笑起来没什么温度,但是声音清澈温柔:“你爸爸说你是个拖油瓶,看来你的确很喜欢跟着别人。” 年幼的我只觉得这个人很漂亮,说不出是哪种漂亮,其实他的五官并不是那么精致,脸色也有些病气,但是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的时候,淡淡的,如画出来的一样。 “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人的表情有些迷茫,且哀伤。 后来爸爸也爬上来了。 爸爸牵着我的小手,那人向爸爸鞠了个躬:“我该走了。答应你的承诺,我一定办到,将来青铜刀就是识别的物证。”那人看着我,淡淡说,“我会用我的性命保护他一生。” 说完,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爸爸和我一直在小山岗上看着茫茫风沙中消失的那个削薄的人影。 想到这里,脑袋猛然一抽,像是神经被看不见的力量用力牵动,疼得喘不过气。 我抱住脑袋,焚香炉惊道:“怎么了?” “头……很疼……” 他沉默了一下,按住我的肩头:“你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塔里的情况。” 我头疼欲裂,只好点点头,靠着墙闭上眼睛。刚才那些画面就像剪碎的纸上的画,慢慢支离破碎,想不起来了。 焚香炉离开我身边,塔里十分昏暗,很快我就看不见他了。 很久以后,我才又听见他穿的登山靴踏着石砖地慢慢走过来的脚步声,从那声音里头就能感觉到,即使在眼下充满了未知的潜在危机的情况下,他依然沉着冷静,浑身没有一丝破绽。 我想他以前的日子一定经历过许多生死险境,而在那些四面楚歌,危险重重的墓穴中,他都是一个人闯过来的。 那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无从知晓。 大概是感染了他的冷静,我也平静下来,道:“怎么样,有办法出去吗?” 焚香炉摇了摇头:“底层只有一个出口,四面全部为封闭式结构,墙壁都是整块砌成,没有接缝。墙厚度至少两三丈,七层砖墙而砌,灌了铁浆,不可能破得开。” 听了他对塔楼结构的估判,我心头不由一怔。 本来我以为整座古宅是在沈千九还活着的时候建造的,但如果焚香炉没有说错,那么这座塔楼不太可能建造于明代。 独门独派曾让我研究过古代建筑结构。 古代建筑基本上都是木结构,而如果是大型宫殿城楼,取材则大多因地制宜,就拿明长城的城墙为例,用的也是夯土墙、石墙和砖墙。砖墙灌铁,这已经是砖混结构,工艺颇接近现代建筑了。 沈千九是明朝人,这也就是说,就算沈家古宅是那时候初建的,这座塔楼也是在后来才修建的。 修建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是谁设计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并没有听沈二说到过他们家有人从事土木建筑行业,先辈之中也没有出过建筑大师,但是从外观看,这座塔楼的设计绝对可以媲美黄鹤楼,有这种才能的人一定不会默默无闻。 忽然之间,我也不知怎么的,思维跳跃地想起了明代陵墓结构。 塔楼的砌墙结构虽与宫殿楼宇不相符合,却反而在某些部分与陵墓的结构有相似之处。只怪独门独派那时候一下子塞给我太多杂书,我快速记忆的结果就是对那些东西不能彻底消化,全都是一知半解,肚子里只有半瓶水而已。 大概是因为塔楼毕竟是地上建筑,我才压根没有把它往阴宅方面想,也就不太相信,它会和明代的陵墓有关系。 而就在我七想八想却不得要领的时候,焚香炉道:“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十之八九,这座塔楼是一座明楼。” “明楼?” 我只当之前的一些猜想是我自己牵强附会,但听焚香炉这样一说,发现也许我歪打正着,还当真猜中了。 继而,焚香炉也进一步确实地说:“明楼建在方城之上,沈家古宅只是掩饰,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古宅的原貌应该是一座帝陵。”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张着嘴愣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家也许不知道,我便在这里简略说明一下。 焚香炉说的“方城”指的是明代帝王陵墓的“宝城宝顶”。 以前,帝王陵墓的封土规制并没有圆形城墙,明朝建国皇帝朱元璋对陵墓规制大肆改革之后,明代地宫之上的皇陵就成了砌筑有高大的圆形砖墙,并设有垛口和女墙的“宝城宝顶”的形式。而在宝城的前面建有方形的城台,这就叫做“方城”。 “方城”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一般来说,在这个方形城台上建造明楼,明楼里内置石碑,刻上这座帝陵主人的庙号、谥号。也就是说,明楼就是一座皇陵的招牌,告诉别人,这里葬的是哪一位皇帝。 焚香炉忽然说这里原本是一座帝陵,换了谁恐怕都会像我一样恍若在梦境之中,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本来是活人住的宅子,转眼却成了死人住的地方。 焚香炉蹲在地上,摸着地砖缝隙,道:“我想,所谓的‘顶层’不是塔楼顶部,如果是阴宅,‘顶层’指的就是封土下面那一层,我们要想办法下去。” “嗯……”我勉强点了点头,心里着实有种被这座古宅的设计者戏弄的感觉。 闹了半天,我们原来还是要倒斗。 不过既然被关在里面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往上还是往下一样都是体力活,我苦叹一声,反正一样要开工,便想扶着墙爬起来,和焚香炉合计合计怎么个开工。 焚香炉看向我,却说:“你有两天没合眼了,不如睡一宿,等你醒过来,我想盗洞应该已经打好了。” 我忍俊不住,道:“敢情我跟着独门独派学了大半年都白学的,在你身边,我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焚香炉面无表情,转过脸去淡淡说:“让你安安心心当个拖油瓶不好吗?我认为这是福气。” 我心说是,确实是我的福气,能到哪里都不用爷亲自动手,事事坐享其成,还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倒斗专家为我护驾保身,下什么斗都事半功倍,这不是福气还能是什么?又有哪个倒斗贼像我这么逍遥? 何况老子现在有伤在身,他叫我不要动,我还真懒得动。 于是我也就毫不客气地说:“那么我就睡一会了。你打好了盗洞一定要叫醒我,别自己一个人下去,把我丢在这。” 焚香炉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不过神色里却有一分认真。 “不会,”他说,“以后到哪里都会带着你,除非你改变主意。” “不改了,死也不改。”我努努嘴,“我是个死心眼,你摊上我这个拖油瓶,以后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要对我负责到底,瞧,咱俩棺材都一起睡过呢。” 反正我脸皮厚,肥水不流外人田,趁着时机成熟,看准了的人就要绑紧些,免得他转眼不见,我问谁讨去? 焚香炉看着我:“你不怕跟我过苦日子?” “不怕。”我不暇思索说,“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后面的话老子实在说不下去了。我想怎么哪里觉得亏了呢,俗话说当家的决定家庭收入水平,焚香炉,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爷才是一家之主啊! 蛇蟠阵图 塔门关闭之前,沈兰兰把我们的行李一并丢了进来,看起来这对双胞姐妹也不是想绝我们的后路,这让我觉得她们的某些举动令人疑惑。沈芳芳要考验我,沈兰兰却又打伤我,看似把我们推入绝境,却又为我们留下一线生机,这前后不是互相矛盾么?其中又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靠在墙边胡思乱想了一阵,终究也不得要领。 焚香炉此时就在捣鼓我们带来的工具,埋头苦干,一声不响,我很喜欢他这样专注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有些不舍得闭上眼。 不过我确实是困倦不已了,慢慢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刚一闭眼就马上酣然入梦。 等焚香炉把我叫醒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大约睡了两个小时。 焚香炉打盗洞的本事自不在话下,他领我到洞口,原本铺得平整无缝的地砖不知被他用了什么方法翘起了十几块,而掀起的这些砖块并没有叠在洞外,而是铺在了盗洞内,用作防止洞壁泥土松软坍塌。 厉害的盗墓贼打一条几十米的盗洞可以做到不留一点泥土渣子在外面,焚香炉的技艺显然又远超过这种水平,在云南苗寨我已见识过。他倒斗技术精湛高超,这我是知道的,不过在真正接触了倒斗,并且逐步深入这个圈子以后,更觉得他的技术让人望尘莫及。 我蹲在洞口不由兴叹,大概是我太容易入戏的关系,不禁从身为一个倒斗人士的角度,为我家焚香炉感到骄傲。 这么好的人,我实在很想把他雪藏起来,真怕有一天被别人挖走。 于是,我情不自禁道:“香炉,我这个人对感情可是非常认真的,以后你千万别骗我,就算骗了也不要让我知道。要是被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怕我会受不了做出傻事。” 爱情是需要精心经营的,欲擒故纵,不能一贯强势。偶尔表现出一点依赖,让对方觉得你很需要他,让他感受到你非常喜欢他,这是很有必要的。我虽然没追过女孩子,不过理论知识大学里和几个哥们也讨论过不少,男人没有不懂这个的。 按照我对焚香炉的观察,他这方面应该不及我有心思,感情方面也是个嫩手。 这样正合我意。 焚香炉果然因为我的话,久久注视着我,眼神深刻而温柔。 看他会这么认真地听我说的话,那么用心地对待,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然而,他却又忽然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仿佛被人一锤子从梦中打醒过来,怔怔地看着他:“你……” “我看你睡得很沉,不忍心叫醒你,就自己先下去看了看。”他说,“我只是想让你多睡一会。” 他这弯绕得妖孽得很,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对不起”指的是没有按照约定,在盗洞刚打好时就叫醒我。 我以为他那句“对不起”说的是他有什么事隐瞒我,结果原来指的是这件事,这一下子,我心头一沉一浮,半秒钟一落千丈,半秒钟又回了原位,冲着他哭笑不得:“这不要紧,我不是对这种小事情斤斤计较的人,你不是还在我身边么。只要你不会突然消失不见,我不会生你的气。” 我很诚恳地让焚香炉明白我在感情上的容忍尺度,也不知焚香炉这时候心里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竟朝我隐隐约约地勾了勾唇角,留下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容。 很少见到他会笑,而且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 “这你顾虑得多了,你要是突然跑了,我才会伤脑筋。”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磁性,让我只觉是一阵和煦的风渗进胸膛里,温软如玉,听得我骨头都要酥掉了。 等定下心神再一想,其实我并没明白他说怕我跑了是什么意思:“你怕我跑哪儿去?” 焚香炉不答,一手揽住我的腰靠过来,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拖油瓶,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哦,对!” 刚才一走神,差点忘记眼前还有一道难关要闯。我大概是情窦初开,高兴过了头,竟在这种地方和焚香炉谈情说爱。 于是我重新正视脚边的盗洞。 “你说你已经下去看过了,下面是什么?真的是墓穴?” 我们俩都蹲在洞口,焚香炉拉着我的手,却不是朝盗洞里钻:“跟我来。” 他带我到塔楼一层的墙边,打着手电筒往墙壁上照去。 刚开始,我看见墙上画着彩画,并不觉得奇怪。宝塔镇妖,通常塔中都会绘有各种斩妖除魔的叙事画或寓言画。但是当我随着焚香炉手电光的移动,将墙上的画看了一圈以后,发现这些画要叙述的事情很凌乱,甚至于整理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让人看不懂画这幅壁画的人要表达什么。 焚香炉便在此时道:“这是蛇蟠阵图,换言之,是一个蛊阵。”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开始回想在乡下看的那些笔记中记载的内容。 “蛇蟠阵”是太公阵法中的一种。 古代阵法主要用在列兵打仗上,太公阵法也就是太公兵法,这“蛇蟠阵”的作用就是以群蛇蝼蚁形成一种凌乱的看似无形且多变的阵势围剿敌人而后灭之。 塔楼里画着阵法壁画本来就已经匪夷所思了,焚香炉又说这是一个蛊阵,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壁画中的蛇妖虫怪也许是比喻虫蛊和蛇蛊。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焚香炉点头:“蛇蟠阵其实不是一种实质上的兵阵,而是给敌方带来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压力,让其困于其中自我周旋,等敌方丧失斗志,就可从而攻破。说白了,就是一种诡诈狡猾的心理战术。” 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说:“那这里画的蛇蟠阵图,是不是会对人产生心理影响?” “嗯,有它在,我们就无法找到出口。” 经他这一说,我才察觉到,刚才我们已经绕着这一层走了一圈,的确没有看见塔门在哪里。可是之前,明明是有入口的,沈芳芳和沈兰兰将塔门关闭以后,入口好像就此消失了一样。 我想起那两只刻着繁缛纹饰的紫檀木匣也是运用了这种原理,便道:“出不去,我们不是可以先下斗,到地下墓穴找出路呢?” 焚香炉摇头:“下面的墓道中也全部是蛇蟠阵图,没有墓室。” 我也困惑了,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摊手说:“我们再仔细找找看,总可以发现破绽的。” 焚香炉却还是摇头。 他比我权威,他一摇头,我也马上心里没谱了。 而他看着墙上那些色彩斑斓,却给人一种太过浓艳,看久了视觉疲劳极不舒服的蛇蟠图,忽然冰冷地笑了一下:“这个阵图天衣无缝,我们破不了。” 我心里有些难言的纠结,但说不清为什么焚香炉的那种表情让我会觉得纠结。 “只要是人设计出来的,不管什么机关,总有破解的办法吧?” 焚香炉却默默地摇头:“拖油瓶,三千世界的奇妙,你看过多少?你能想象到这世上有多少无解的东西?它们本来就存在,没有任何道理。” 他看着那些壁画,眼中波光流转,半明半暗,在我看来,他那双眼就像是一幅五彩斑斓的画。 我定了定神,问,“那你知道多少?” 焚香炉低头沉默了一会,“……我知道的也很少,所以我在寻找答案。” “你在找什么答案?” 焚香炉不答。 每当问到这种关键的时候,我总是被他的缄默搅得心神不宁。尤其是现在,这种焦虑比以往更加强烈。 我紧紧握住焚香炉的手,用力锁住十指,诚恳地说:“香炉,你心里藏着什么秘密,能不能告诉我?我……我很希望能多了解你一点。比如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焚香炉目光慢慢朝我转来,静静的如夜色里的湖水。 “你问我我到底是谁,我不想瞒你,但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是什么,我从哪里来。” “你得过失忆症?” 焚香炉的眼神黯淡迷茫:“一个人如果失忆了,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两个人能告诉他他是谁,知道他失去了哪些记忆吧。就算自己忘记了过去的事,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应该还记得才对。” “一直以来,我试图想找一个认识我的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找到。” “为什么在这世上,会没有一个认识我的人,为什么我会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看着我,认真地道:“所以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对不起。” 这是焚香炉第一次对我说起他自己的事。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波澜,含蓄温和,就像沉淀在河床底部的鹅卵石,不管做什么也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 但从那些话里,我却感觉到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淡漠。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怪不得见他很多时候都会一个人待在旁边,呆呆的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看起来很不合群的样子。现在我终于明白,也许在那种时候,他心里正积聚着许多困惑,想着自己的事,想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从心理学上来说,得失忆症的人会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焚香炉又说自己不像得了失忆症,我不知道他这种情况是不是比失忆症更糟糕些。 他是不是也会经常没有安全感,也会有感到迷茫焦虑,不知所措的时候,也许还会感到害怕。 但是这些从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冷静、平和、沉稳,甚至从来没有显露出过一点急躁焦虑的时候。 我莫名的有些心痛,忽然想起那夜在山洞里,看到他坐在火堆前沉静孤独的背影,难怪会有一丝说不清的伤感。 “香炉,”我握住他的手,说,“世界这么大,也许你只是还没遇到你的朋友和家人,而且,他们也可能正在着急地寻找你的下落。而且,你现在有我,我会陪着你,如果你一直找不到认识你的人,我就陪你一直找下去,直到我死。如果你没有亲人,我就做你的亲人。” 他愣了愣,对着我轻轻一笑,笑容浅淡,隐约的含着一股经年的沧桑。也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积累起如此这般的沧桑。 不过他继而弯起的眉目像一幅山明水秀的画那么好看,而我就是那个沉醉在画中春色里的人。 我皱紧眉头,懵懂却坚定地说:“让我陪你一生一世,我们白头偕老。” 他笑了笑:“还好遇到了你,让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个人。” 他抚摸我的眉角,挽住我的后颈。 时间不对,地方也不合适,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把我抓过去,吻了我。 番外 李琅玉跟着父母去黄羊川的时候,还不足四周岁。 但是他从娘亲肚子里蹦出来时,哭声如雷,大雁看着这个儿子,就说:“老婆,这娃将来要多多管教,不然铁定到处闯祸,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听他哭起来这分贝,就有这么个预感。” 大雁多看了眼躺在暖箱里的婴儿,不禁扶额轻叹。 知子莫若父,果然被他料中。李琅玉刚刚会爬,就蹭着父亲的膝盖在他身上爬到东爬到西,差点在爬父亲肩膀的时候滚下去;开始走路的时候,他就在房里呆不住了。他们家以前最早住的房子是在一楼,有天井,他喜欢拖着父亲到天井里去玩,把摆在院子里的花花盆盆踢翻,搅得花泥到处都是。 李琅玉的母亲下班回来看见天井里一片狼藉,勒令丈夫把他们家小捣蛋二十四小时抱在怀里。李琅玉下不了地,就嚷嚷着父亲做马骑着玩。 渐渐的,大雁发现这孩子不仅贪玩,而且很黏人。于是在他们决定去黄羊川考察的时候,夫妻俩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把尚还年幼的儿子一起带到了黄羊川。 就是这又调皮又黏人的小东西,搅得他们在黄羊川不但无法专心工作,还凭添麻烦,调研进度停滞不前,两人都有些焦躁。 也不知这小东西什么眼神,跟着父母到考察现场时,忽然小手一指,李夫妇竟发现,在考察的文物坑中竟埋着一个年轻人。 他们本来是来考察文物出土的情况,到了当地才知道那批文物被挖掘出来的一部分刚接触到空气,上面的彩绘马上就褪了色,考古队于是不敢再挖。专家们对那几个坑估不出年代,李夫妇俩都是考察员,进度要跟着考古队走,于是调研工作也就毫无进展。 在这节骨眼上,文物坑中挖出一个年轻人,李夫妇刚开始猜测这个年轻人可能是个盗墓贼,便没有告诉同僚,偷偷把年轻人藏在宾馆里。 可是这个年轻人不管问他什么,他都闷声不响,连名字都不肯说。 李夫妇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可疑,断定他十有八九是倒斗的,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琅玉坐在父亲的腿上,听他们交谈,听到一半,忽然抓着父亲的衣领子嚷嚷说:“小玉不许你们把他交给警察!他……他是小玉发现的,是小玉的!” 大雁每次看到儿子提要求就头疼,忙把儿子甩给老婆:“你看着小玉,我还是去趟警局吧。” 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凳子,李琅玉的小手便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盯着父亲:“你们要是敢把他带走,小……小玉就不理你们了!” 说完,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满屋子的分贝直往上飙涨,哭声聒噪刺耳,搅得李夫妇头痛欲裂,只好向儿子投降:“好,好,爸爸妈妈不把他交出去啊,他是小玉的,小玉决定怎么处理他,好不好?” 大雁只好又坐下来,重新把儿子抱到腿上,说:“那小玉想怎么样?” 李琅玉马上停止了哭泣,咬着小手指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小玉喜欢他,小玉想娶他做老婆!” 大雁一听,顿时脸成了猪肝色,朝自个儿老婆瞪去:“你看看你,都教了儿子些什么?” 李夫人轻飘飘地打了个哈气说:“一直在管教他的不都是你吗,是你晚上抱着他的时候又看了什么□片,教坏儿子了吧。小孩子看什么学什么,电视里台词怎么说,他都当真的,所以我叫你少看点毛片,你老不当一回事。” 大雁觉得冤枉,最近没看毛片啊! 于是,他正色问儿子:“小玉,那个人他是个男孩子,你也是男孩子,别说你现在才三岁半,以后就是长大了也不能娶他做老婆,明白不?” 李琅玉瘪瘪嘴:“为什么?爸爸明明说过,因为妈妈很漂亮,所以娶她做老婆。漂亮的人就可以娶来做老婆,小玉也要漂亮的老婆!” 一说完,又哇地哭起来。 大雁忙塞着耳朵瞅瞅老婆,李夫人摊手,闪到房间外去了。 大雁心里想着,那年轻人确实模样不错,再正一正色,对儿子说:“漂亮的人还分男人和女人,男的不可以娶来做老婆,知道吗?” “为什么不可以?”李琅玉边哭边闹,“爸爸是坏蛋!自己娶漂亮老婆,不准小玉娶!” 大雁捶胸顿足,恨不得在儿子面前自刎以求解脱。 李琅玉闹了一会也就闹不动了,大雁也早看出他就这么点力气。然而这边厢刚稍停,那边厢又出了事。 考古队掘出墓穴夯土的流沙层,有人不甚陷进去,那是个大型流沙层,厚达十多米,人一旦被卷进去便回天乏术。 由于当时设备不全,安全措施也不完善,遇到这种意外,大家乱作一团,整支考古队鸡飞狗跳,在流沙坑边眼见同伴被吞进去,急得脸色发白却想不出营救的办法。 当天下过大雨,地面湿滑,泥地上到处是积水,谁也不敢太靠近坑边。在无法联络上营救队的情况下,考古队的人面如死灰,盯着流沙坑人人都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次考古不但进展不大,还出了意外,别说项目会被停止,大家回去都免不了处罚,说不定还会引来社会舆论的谴责。 大雁在宾馆房间里接了电话知道情况后,心头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候,那个一声不响的年轻人从房里出来,急急道:“听说有人陷进了流沙坑,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大雁一时也弄不懂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冷得像冰雕,一会儿又关心起考古队的事。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但是情急之下,他没时间多想,带着年轻人来到现场。 只见坑边的人都远远站着,一条绳子一头绑在一块大石上,另一头抛进流沙坑中,陷在坑里的人两手抓着绳子,拼命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流沙已经淹到那人的胸口。年轻人三步并两步地只朝着流沙坑去,大雁一惊,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我去救他。” “开玩笑,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一旦你掉进去,就会被吸进流沙中,根本别想挣脱出来!这种情况要是还有救,早有人下去救人了!” “放开我!” 年轻人健步如飞,眨眼就到了坑边。大雁本想把他追回来,一想还带着儿子,便只好停步。 年轻人蹲在坑边迟迟未动,大伙儿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一来怕他也被卷入流沙中,二来看不出他想干什么,以为他可能到了坑边见到流沙吞人的景状就有些退却了。 坑中的人挥舞着手拼命嚎叫求救。 眼看沙已慢慢没过那人肩膀,年轻人忽然绕着大坑走了半周圈,然后纵身一跃,往坑中滑去。 旁边有人忍不住惊呼。 大雁此时看出来,那年轻人身手矫健,很不简单。他刚才蹲在坑边是在观察流沙运动的情况,而他现在顺着流沙漩涡的方向滑到绳子边,伸手缠住绳子,再两脚也勾住绳索,整个人绷得笔直,紧贴着绳子往下滑到坑底。 坑中的人惶恐害怕之中也不管是怎么回事,马上抓住年轻人的脚直喊救命! 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命令对方抱紧自己的腰。他又下了几寸,让那人的手能完全绕住他的腰部,然后他双手来回轮换着缠住绳子,慢慢的开始往上爬。 流沙漩涡的吸力极为惊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那个年轻人看起来身形消瘦,大雁曾怀疑他那身板,倒斗的时候要在墓穴里爬进爬出恐怕危险,如今眼见他能拖着一个人爬出流沙坑,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琅玉本来趴在父亲肩膀上打瞌睡,忽然醒过来,揉揉眼睛,指了指流沙坑:“他在做什么?” 大雁被那年轻人的勇气和惊人的攀爬能力震撼到了,一时胸中激起满腔热血,忍不住抱住儿子的脑袋亲了一口:“他在救人。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自己,都不肯冒险下坑去救人,但是他却能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去救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李琅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沙坑,没有做声。 人救上来以后,大伙才蜂拥上去,年轻人的身影淹没在手忙脚乱的人群里,眨眼就不见了。 大雁因为要去帮忙,就把李琅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要他坐在这等他回来。 李琅玉当然不会那么听话。 他四处张望,转了几圈,后来在一棵树边找到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靠在树旁,低着头,满身泥沙。脏兮兮的脸上看得出他极度疲乏。 李琅玉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站在那里。 年轻人一转头,看见他,不禁一愣。 李琅玉盯着年轻人,道:“爸爸说……你救了别人。” 年轻人又低下头去,不语。 李琅玉努嘴,把手里捧着的矿泉水瓶朝年轻人伸过去:“你累不累?要喝点水吗?” 年轻人一言不发看着他。 李琅玉皱起眉头:“你那么大个人了,喝水还不自己动手?要我喂你喝吗?” 年轻人眨了眨眼,便把水瓶接过去,仰面一下子灌去半瓶。 “谢谢。”他把瓶子还给李琅玉,淡淡说了声。 其实这人说话非常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冷冷的看起来对人爱理不理,不喜欢与人亲近。 李琅玉站在他身边,并不打算走。他眼睛盯着年轻人,嘴角边泛起一股温暖的微笑。 年轻人不明白他在笑什么,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字?”李琅玉问。 “……我没有名字。”年轻人淡淡道。 李琅玉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但是很快又朝气蓬勃地对对方笑道:“等我长大了,让我做你的媳妇儿好吗?” 李琅玉偷偷觉得自己这个点子不错,既然自己不能娶他,那就让对方娶自己不就可以了吗? 年轻人沉默半晌:“……好,我等你长大。” 那一天的黄羊川凉风瑟瑟,漫天飘着黄沙,天空阴霾灰暗,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意外,谁也不愿记得那种日子,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年轻人。 后来大家发现这个年轻人神通广大,知识丰富,对文物的年代鉴定十分准确,也能精准地估判墓坑的状况。考古队看中了这一点,便带着他一起行动。 尽管年轻人平常几乎一言不发,却帮了他们许多忙,慢慢的大家都觉得十分依赖他,甚至认为他就应该是考古队中的一员,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这支队伍在那几个月里所取得的成绩离不开他的功劳。 年轻人说自己叫阿斗,他在考古队呆了差不多四个月,走的时候,他们仍然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后来知道,连名字都是假的。 59三座石像 我们靠在一起坐了许久,焚香炉一言不发,显然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出脱困的办法。 他曾经一人在明王墓的棺椁里躺了两天最后脱出,可见耐心有多么好,换了我恐怕早就疯了。 我不想打扰他的思路,但是又有些坐不住,于是就沿着壁画又转了几圈,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我无聊地晃到塔楼中央。 底楼中央并不是什么也没有,正中间有一座三层石板铺砌的台阶,上面是一根六人环抱那么粗的盘龙柱,玉石雕刻,整根柱子通透雪白,就像冰晶一样。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8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这根极有可能是撑天柱,一直从底部直通到宝塔最上层。 柱子四周有盘绕的楼梯,我走上去,抬头张望了一会:“香炉,我们干脆到上面去看看吧,反正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说不定上面会有什么线索。” 香炉来到我身边,他和我一样高高仰着脖子张望天顶上的大洞,看了会儿,又打开手电筒照了照。 虽然光线不足,我们还是能看见大洞四周有悬梯连接着中间的撑天柱和两边楼面。 我怕焚香炉不同意我们贸然行事,又补充道:“明楼应该都会有记载墓主人身份的石碑,好歹我们要弄清楚下面的古墓是谁的,死也要知道我们是被谁的墓害死的。” 焚香炉不声不响,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他能体谅我的心情,回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这家伙竟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了。 我觉得逗他很有乐趣,还想再主动吻他一下,看看他什么反应,没想到他抓着楼梯栏杆纵身跳起,轻盈地跨过栏杆,人便翻上了楼梯,在那里高高地看着我:“快跟上来。” 我挠挠后脑勺,无话可说。 九天云霄,宝塔果然有九层,越是这样越说明地下古墓是一座帝墓。 我们沿着楼梯爬上第九层,途中畅通无阻,不禁有些意外和困惑。 焚香炉冰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他还是没有说什么。我受了伤,爬九层楼已累的精疲力竭,一看总算到了顶层,立马瘫坐在悬桥上。 焚香炉独自从悬桥走到楼层边缘,急着去看墙上的壁画。 我们一路上来,为了找线索,每一层都转了圈。当我们到二楼时,就发现墙上的壁画和底楼的完全不同。 底楼的是杂乱无章的蛇蟠阵图,而从二楼开始,壁画的内容却是一个连贯的故事。 每一层楼的壁画内容都是有关联的,而且我们后来才发现,从下而上是按故事发生的时间顺序排布。 不过就像我们平常在看一本小说时也会碰到这种情况,由于开头凌乱而无法搞清楚整个故事的主线是什么,要等看下去才慢慢明白。何况壁画不像小说,会标明出场的人物。 我们看到的壁画上的那些人,在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是谁,而是等明白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才猜出他们的身份。 当然,为了便于大家理解,我就把和焚香炉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告诉大家。 壁画的一开始讲述的是一场发生在远古时期的战争,画中有两个主要人物,一个牛首人身的是炎帝,一个人脸蛇身的是黄帝。 炎帝是上古时期姜姓部落的首领,又称神农氏,也是神话中最早的天帝;黄帝即轩辕氏,据说是第七世假炎帝之子,在空桑——也就是今日的山东泰安这里建都立国。 黄帝建立自己的势力,等于是挑衅炎帝作为天帝的权威,于是两股势力对抗冲突,后来炎帝的神座被黄帝取代,我们在二楼看到的壁画就是关于黄帝推翻炎帝统治的那场战役。 黄帝赶走了炎帝,自己做了华夏朝的帝王,炎帝只能忍气吞声屈居一方。而炎帝的臣属蚩尤不甘于此,于是举兵征伐黄帝。 蚩尤雄韬武略,勇猛强悍,就连黄帝都敬其为战争之神。两军在涿鹿开战,杀得天昏地暗,传说蚩尤差一点就能击败黄帝,有一幅壁画说的就是被蚩尤打得狼狈撤退的黄帝,后来从梦中的华胥国得到启示,造铜鼎召唤九天游龙,并借此说自己是龙之子,蛊惑蚩尤休战结盟。蚩尤因而中了黄帝的圈套,最后战败,被黄帝斩杀。 蚩尤的形象在神话中是十分邪恶的,传说中他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妖魔,而且是苗族的祖先,蛊就是他发明的,这也使得他在人们心中一直是可怖憎恶的形象。 但是壁画中的他却不是这样。 所以一直到看完二楼至八楼的七幅壁画,我也只猜出画中从头到尾不断出现的人脸蛇身像是黄帝,但却始终没想到后来与黄帝兵戎相接的是蚩尤。画上的蚩尤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美感,虽然壁画所绘的样貌十分抽象,但即使从轮廓和颜色来看,也带给人一种神勇、英俊的印象。 在蚩尤的身边,还有一个模样十分年轻的人,与他形影不离,但由于这些壁画中的人像太颠覆神话传说中的描述,所以不管是我还是焚香炉,都没有猜出这人是谁。 至于为什么我们最后会知道在第二场战役中与黄帝打仗的人是蚩尤,那是因为等我们到了第九层楼,看见围绕着中央神台的三座悬桥,分别通往三座石像。 三座石像分别在三个方位,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而我原本以为直通塔顶的撑天柱却到这里就没有了,九楼的正中是神台,神台上是石碑。 我们终于找到了那块应该用来篆刻墓主人身份的石碑! 老子生平最喜欢的就是挖掘出什么世人所不知的故事,所以在焚香炉走向石像的同时,我就坐在悬桥一头,看石碑上的内容。 碑文是明代纂体,这说明,不管下面的古墓年代多么久远,这座塔楼果然是明代以后建造的。 根据石碑上的文字,我也很快证实了我们一开始的猜测。 沈家古宅的地下果真是一座帝王墓。 不过我一开始猜测是黄帝的墓,因为陕西黄帝陵只是一座衣冠冢,考古学家认为,一定还有另一座真正的“轩辕黄帝墓”埋葬在地下,历经几千年被岁月和历史尘封,无法找寻。我以为就是这里,还兴奋地认为这将是一大发现,然而看了碑文才知道猜错了。 这里的地下墓中,葬的是炎帝以及他的臣属蚩尤。这也就难怪塔楼的壁画以及地下墓穴的墓道中会布满了蛇蟠阵图,而且焚香炉说它们是蛊阵,大概就是因为葬着蚩尤的关系。而之后的几幅壁画描述炎帝和蚩尤的事迹,也就符合其理了。 然而,又有一个新疑问产生。 明楼大多是用来祭祀墓主的,石碑上写的明明白白,古墓的两个主人是炎帝和蚩尤,那为什么这里会有三座石像?如果其中的两座是炎帝和蚩尤,那么第三座石像是谁? 想到此,我不得不拖着沉重的两条腿慢慢走到墙边。 出乎我的意料,这一层壁画中的主角竟不是炎帝也不是黄帝,我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蚩尤的身影。 壁画的内容说的是建造一座大型的地下宫殿,其实也就是营建一座庞大的陵墓。画中出现了刻着牛头的棺以及刻着八角虫的棺,我想这应该是指炎帝的棺以及蚩尤的棺,棺的形状也很奇怪,不过那是上古时期,棺材和后来的不一样也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画中的主角变成了在之前那些壁画中追随在蚩尤身边的那个人。 那人不但年轻,而且面貌俊美,不过他的身形十分魁梧,和蚩尤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强悍的气势,给人十分冷酷的印象。 由于塔楼是明代以后建造的,那壁画自然也是那之后才绘制的,所以我想画中的形象一定隐含着绘制这些壁画的人所要表达的意思,那么,他们和神话中的形象不同,也就可以理解了。 本来这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可是其中却又有不合理的地方。 等我把周围一圈的壁画看完之后,不禁激动地叫道:“香炉,你看这里的壁画。” 焚香炉本来站在一座石像前,不知在想什么,我喊了他三遍,他才应声来到我身边。 我纳闷地问:“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没什么。” 他言辞闪避,显然有隐瞒,不过我不想揭穿他。 我指着壁画上那个模样年轻俊美的人,说:“你看,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在蚩尤和黄帝的那场涿鹿之战中,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在四楼的画上吧。刚才我们讨论的时候,也发现了,后来的几幅画中,蚩尤的形象慢慢在改变,你说绘制壁画的人可能是想表达什么讯息,故意在每幅画中让蚩尤的样貌有一些不同。但是这个人却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变化,而且他一直活到了蚩尤和炎帝死之后,从这一层的壁画来看,他不但活了很久,还给炎帝和蚩尤造了一座庞大的陵墓……”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喋喋不休说了一大串,情绪十分激动,直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可是说到后来却又有些摸不着头绪。 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这时候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焚香炉在我身旁静静地听着,他两眼一直盯着壁画,眸光潋滟,有一股说不清的神采。 仿佛他也被画的内容深深感染了。 我觉得他的目光比以往都有神,似乎一下子感情也丰富了起来,看到他那种神情,我莫名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说,这个人会是谁?”我轻轻地问。 焚香炉看了一会,淡淡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这里多出来的那座石像,应该是他的。” 我点点头。 焚香炉忽然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我:“来,你先来看看这座石像。” 一开始我就看见了这里的三座石像,继而在看碑文的时候又发现神台上的三座神位与三座石像的方位是一一对应的,不过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焚香炉领着我,我们是从原先的位置沿着墙走过去的,而不是直接从中间的悬桥走。 这样一来,如果绕上一圈,我们就会依次经过三座石像。 在经过第一座石像时,焚香炉没有停下,他继续往前走,但是我却拉住了他。 我指了指石像说:“看这座石像,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三座石像里面,就它毁坏得最严重,我觉得有点奇怪。” 在昏暗的环境里,如果我凭着石像的轮廓就说它残破,那就说明它已经不光是表面残痕斑斑,而是彻底性的损坏。 这座石像残缺了上半部分,只留下腰身以下的部分还在,而且底座也已一塌糊涂,我蹲着看了一会,发现不像是自然损坏,而似乎是人为的毁坏。 大家想想,在一座无人能肆意闯入的塔楼中,石像并没有倒塌,但是却损毁得已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正思索着,焚香炉却急着拉我走:“别管它,我想让你看看另一座石像。” 本来石像摆放的位置应该是根据身份地位来的,地位最高的人自然应该在正中。不过由于这里的三座石像位于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的位置,所以也说不清哪一座是正中的。 焚香炉带我到另一座石像前,我盯着看了一会,说:“我觉得这是蚩尤。” 焚香炉也在观察石像,听了我的话以后,他转过脸来看着我。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有一点紧张:“你有没有觉得,这座石像的脸,和你有些相似?” 60沈千九 石像高约一丈,看起来像是用黑曜石一类的石材雕成,且打磨抛光,通体黑亮发光。一身戎装冠冕,每一件配饰的纹理都雕得十分细致,衬得那样貌英姿飒爽,一看就是一位武将。 不过天地良心,我当时第一个反应是,香炉,你是不是中邪了?老子一个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俊逸美青年,怎么会和上古时期,传说中的蚩尤长得相似? 就算它看起来长得还不错,我也不希望自己和几千年前的人有脸缘啊! 可是我想反驳的时候,再看了看石像,这次我盯着石像的脸看,说真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神似。 这真是见鬼了,辞海里都未必找得出一个词能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我定了定神,说:“这个……要么不是蚩尤。” 焚香炉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会,他又用那种深深的,清亮的目光看着石像:“不管是谁,它和你有点像。” 我心想,雕刻这三座石像的人也真会开玩笑,雕什么不好,偏要拿我做样板呢! 当然,这纯粹是我觉得事情太荒诞的负气之言。雕这座石像的人应该早于我几百年,而且我隐约觉得这里的三座石像和沈千九不无关系。 就在我们面对着石像一筹莫展的时候,楼梯那里竟传来了蹬蹬蹬的响声。 那声音一听就是下面有人正攀着楼梯一步步上来,且每一步都给人以十分沉重的感觉,似乎这人爬得很艰难。 声音每响一次就近一点,我僵着脖子看焚香炉,焚香炉目光朝楼梯那里扫了一眼。 他不说话,我已浑身直冒冷汗:“香炉……塔里怎么会有人?” 我一边说一边心里直发虚,沈芳芳说这塔进得来出不去,那些出不去的都早已化成了冤死鬼,现在忽然让我们听见了塔楼里除了我和焚香炉以外的脚步声,我能淡定得下来,老子姓名倒过来写! 焚香炉始终不出声,搞不清他这会儿在想什么。我们一同紧盯着上来的楼梯口,塔楼里只有一个楼梯,从底层通上来,是唯一的路。不管是谁,他要上来,一定得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走上来。 但当脚步声听来已离得极近的时候,明明觉得那人随时会从楼梯口冒出头来,我盯得眼睛发酸,却始终什么影子也没看见。 此时,焚香炉拉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去,他的神色晦涩看不清什么情绪,我只感觉到他望了我很久,一字一字说:“对不起,拖油瓶。原谅我自作主张,我不希望你有危险,有些事现在你还不能知道。” 我诧异地看着他,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却忽然冲上来,往我脖子侧边狠狠一击。 老子被自己的男人打昏过去了! 妈的,这是第二回被他偷袭!我抓着他的臂膀倒下去时,心里面不断在想,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不然会错过许多事。焚香炉看着我的目光黑得不透出一点光,我有预感,他在这么做之后,一定会有行动,而且可能是十分危险的行动! 可惜身体已不受控制,我倒在焚香炉怀里,瞬间就没了知觉。 直到很久以后,这天发生的事,我还是从张睿口中得知的。他告诉我焚香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由,我喝着一杯苦丁茶,滋味不太好受,理性上我知道焚香炉的决定是对的,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可是他对我隐瞒了许多事,弄得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差点失去他,这疙瘩在我心里搁了很多年,难免又气又怨。 虽然这应该留待以后再说,不过考虑到故事的流畅度,我还是提前在这里先把那天塔楼里发生的事交代一下。 焚香炉那天在塔楼里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他就是这整件事的关键人物——沈千九。 沈千九得到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长生不老,我想大家应该也差不多猜到了。 沈千九为什么会在塔楼里,这里暂且不表,或者我这么说,依照我后来的猜测,他本来就是在塔楼里等着我们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在塔楼底层打了个盗洞,沈千九就从古墓里出来,然后直上塔楼第九层。 焚香炉刚把昏迷的我安置好,沈千九就慢慢地沿着楼梯走上来,他穿得一身雪白,提着一盏油灯,脸上是一张冷冰冰的银面具。 “他人呢?” 由于焚香炉把我藏了起来,所以沈千九上来以后,只看到焚香炉一个人站在石像前。 焚香炉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银面具,面具的唇角上扬,就好像这个人始终在阴柔妩媚地微笑着。 沈千九的声音也是那种阴柔的调调,冷到骨子里去的。他掰着焚香炉的下巴,轻轻一抬:“藏也没有用,我们迟早会见面的。” 焚香炉依旧盯着银面具,一声不出。 沈千九笑了:“我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原来你也会为一个人动情?这可不好办,他会老,会死,而你不会。你只能看着他生老病死,然后给他造一座坟,或者……是陵墓?” 焚香炉这时候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壁画上的人,和我有关?” “嗯,和你一样不会老不会死。”沈千九的回答带着模棱两可的语调,让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在疑问,还是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缓缓走到壁画前,仰头静静地看着:“不过壁画只是一种象征,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又有谁知道?那些埋葬在古墓里的秘密,你我只不过能目睹它的芳容,甚至连它的万分之一都看不真切,更不要妄想得到它。就像凤凰涅槃,我明明知道它就在我眼前,却得不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千九转过身来看着焚香炉。 “我到底是谁?”焚香炉死死盯着沈千九,用力地一字一字仿佛从心肺里艰难地吐出来,“为什么我不会老?为什么!” 沈千九不答。 焚香炉又重重地问了一遍:“求求你告诉我!”他跪了下来,狠狠磕了个响头。 沈千九笑起来,到他面前,用一种怜爱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在云南苗寨风水墓里看见了我留下的标记,所以知道我没死?” 焚香炉轻轻地嗯了一声。 “后来你又去了黄羊川的古墓?” “……” “你发现二十年前死在里面的九爷的尸首不见了,然后猜到那个九爷就是我?” “……” “于是你想到了沈家古宅的秘密,你猜到我可能在这里,但你还是来了。” 焚香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冰雕摆在那里没有生息。 沈千九淡淡地笑起来:“你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试图避开我和李琅玉见面,但是你是不是漏算了一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沈家古宅,也没有人可以像我一样在这里来去自如。呵呵……谈情说爱,很风雅啊,徒弟?” 他的语调明明很轻很温和,但是当最后一个字的音沉下去时,焚香炉却全身微微的紧绷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他很害怕眼前这个人,又怕又恨。 沈千九将眼底下的一切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却不以为然。他温和地说:“龙眼玉在下面的墓室里,只要你有办法拿到,我就放你们出去,李琅玉的蛊也会自动解除。另外,两丫头给你家拖油瓶子吞了毒药,她们爱闹着玩,我做不了主,你自己跟她们谈条件去吧。” 焚香炉抬头看沈千九,沈千九说:“‘蛊’自人心中而生,有怨有恨才会形成‘蛊’。蚩尤自己就是最凶狠的蛊,我控制不了,所以还给你吧。”沈千九顿了顿,声音配合着那张嘴角上扬的面具,仿佛他真的在得意微笑,“我已经找到了替换他的‘蛊’,游戏刚刚开始,我们慢慢玩。” 焚香炉浑身轻轻一震,因为那一瞬,他已经猜到沈千九口中替换的“蛊”是谁! 沈千九仿佛也看出了他的心声,淡淡说:“极阴极邪,睿以克刚。李琅玉如果醒了,告诉他,张家快要办丧事了。” 床笫之事 焚香炉去了炎帝蚩尤的墓穴,至于结果自不用我多说,因为我醒过来时,我们都已不在塔楼中。 后来我知道,我昏迷了两天,也就是说,焚香炉在地下古墓里待了两天才出来。 到我醒来前不久,他刚刚拖着昏迷的我从塔楼里脱困。 但期间发生的事我一无所知。 我一睁开眼,嘴边不自觉地喊了声“香炉”,他就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我,笑容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我忙抓住他的手,怕他再转眼不见。 四周昏暗,烛光如豆。我看着他光影交错的脸,皱了皱眉头:“你以后再这么干,我真的生气了!” 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出这种话来。沈芳芳和沈兰兰也在屋里,两姐妹坐在桌边,沈兰兰一口茶喷在桌子上,沈芳芳掩着嘴咯咯直笑。 我脸皮薄,霎时热得像火烧,心里边憋了许多话,被两丫头盯着也说不出什么了。 焚香炉也没有说话,他反扣住我的手指,掰着我的下巴,就凑上来吻了。 唇舌缠绕,如胶似漆。 他面上一片泰然,可老子我被他勾引得心火直往上窜,心说,这儿有旁人在看着,你就这么无视她们的存在?你无所谓,可我这么个大爷们在丫头们面前被你这么吻,老子以后日子怎么过啊啊啊啊! 两丫头静得出奇。 过了会儿,焚香炉起身离开床沿,我看他身形有些摇晃,步子不稳,看起来有些体虚乏力。我心里直纳闷。 怪了,我们又没做什么…… 待我再瞧时,越瞧越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只听沈芳芳轻叹一声:“唉,好不容易闯进来两个俊男,却没想到是断袖。兰姐姐,师傅说得恐怕没错,天下的好男人都爱美男不爱美女。” 我心里咯噔一下,撇撇嘴,自觉“好男人”指的是我,美男指的是焚香炉。 待到我也坐到桌边,我眼睛瞟向沈芳芳,扯嘴冷笑:“丫头,不管好男还是美男都不好惹,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赶快交代清楚吧!我之前差点被你姐姐打死,现在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焚香炉。想问他在我昏迷期间,他都做了些什么?我们是怎么从塔楼里出来的?蛇蟠阵图被他破解了吗?我昏迷前听见的那种爬楼梯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当时我还不知道沈千九还活着,焚香炉与他见了面,他们之间的契约,焚香炉瞒着我没有说。 而在沈家姐妹面前,我盘算了一下,焚香炉这边的事暂且搁一搁,以后总有机会问。但沈芳芳和沈兰兰这对古里古怪的丫头着实让我搞不清楚她们在打什么主意,这是必须要尽快弄清楚的。 沈芳芳听了我的话,不紧不慢道:“不醉公子已经取得龙眼玉,我们确实要依照先前的约定,将沈家古宅的秘密告诉你。” “很好。”我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期间思忖了一下,“等等,龙眼玉是什么?” 沈芳芳道:“龙眼玉就是龙王宝珠,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名字,是因为倒斗的人都想得到它。‘龙王之眼’是这世上最有灵性的辟邪之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倒斗的人如果得到它,非但能驱邪避灾,而且它会给戴着它的人带来无穷的财富和好运。” 嗯,就老子我没听说过,也不稀罕它。一万颗龙眼玉跟我换焚香炉,老子也不换! 我温吞地瞪了眼焚香炉,埋怨他为了这么块破玉,犯得着孤身冒险让我担心么? 焚香炉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每次都是这样,让我一见了他那张面瘫脸,就没脾气了。 沈兰兰这时候走出屋子去了,跨过门槛时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懂她那回眸一眼什么意思,只觉被瞧得不自在。 我摸了摸脸颊,转头又见沈芳芳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皱了下眉头,她却也没解释原因。 接着,她说:“我和兰姐姐继承先祖意志,守护这座古宅,其实要保护的不是宅子本身,而是供奉在这里的龙眼玉。” 随后,她说到建造整座古宅的原由。 沈家古宅的第一个主人就是沈千九,整座大宅的设计和督工都由他亲自完成,他是风水大师,建造这样一座大宅,自然处处都讲究堪舆学,所以古宅中机关密布,奇门遁甲无处不有。 这件事我在一开始已经猜到了。 不过沈千九不是心血来潮才忽然要建造这样一座庞大的宅院。 他是个倒斗贼,本来为自己而倒斗,到京城里做官以后,为王爷倒斗。某一次,他找到一座帝王墓,从墓中带出来一颗通透碧绿的宝珠,那颗就是龙眼玉。 但是他没有将龙眼玉的事告诉王爷,将玉偷偷私藏起来。 沈芳芳虽然没有说是哪一座帝王墓,不过我猜,应该就是古宅下面的炎帝蚩尤墓。 自从得到了龙眼玉,沈千九就开始构想沈家古宅的蓝图,并且最后落实。照沈芳芳的说法,如果从上空俯视整座古宅,会发现古宅大体成八卦形,所有的建筑都依照风水原理而建,其中的机关经过精密计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运作,使得建筑分布格局根据黄历改变。 而这样庞大的工程,只为一个目的,就是“养玉”。 玉本来就是一种灵物,对于玩玉的人来说,它是有“生命”的,所谓“玉乃石之美者。” 还有句老话说,前三十年人养玉,后三十年玉养人。一块好玉可以越养越通透,而有人就专门养玉,将其养成一块灵玉,可给自己带来好运。 龙眼玉不是一块普通的玉,它本来就是灵玉,埋在墓中的风水宝穴,自然慢慢的变成了一块妖玉。不过沈千九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产生什么作用,所以他建造了这座古宅,用来养这块玉。玉也有磁极,为了不改变玉的磁极,不能让玉离开它本来所在的地方,所以沈千九才不得不把陵寝改建,让玉继续待在这里。 我听完这段的时候,着实觉得沈千九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费这么大工夫建造这样一座大宅,就为了养一块破玉! 沈芳芳说到这里时,不自然地停下来。她看着我,眼神又和刚才一样古怪。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说:“我们的祖母告诉我们,沈家的诅咒都因这块玉而起,玉会自己选择和它有缘的人,那个人会是解除沈家诅咒的关键人,他也将会成为这座古宅的主人。” “诅咒?”我觉得事情越扯越扯谈了,但是沈芳芳的表情十分认真,她看着我,说,“我们沈家的人,男的必会丧身于意外事故,女的到了晚年会发疯自杀而死,世世代代都遭受这样的诅咒,我们当然想摆脱这种命运。” 这忽然提醒了我,在大学里时的确听沈二说过,他们家的人死的都很离奇,他爷爷就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死的,奶奶后来一直疯疯癫癫,最后也从楼梯上跳了下去。 光是这样到不奇怪,但是他爷爷奶奶死了以后,他父亲告诉他,他的曾祖母曾祖父也是这种情况。 沈芳芳冲我眉花眼笑说:“如果我和姐姐中的一个嫁给那个人,让那个人入赘沈家,诅咒就会解除。” 我脖子一僵,只觉边上焚香炉目光如刺,瞪向沈芳芳。 怪不得沈芳芳之前说守护沈家古宅的职责传女不传男,传了男人就不能跟我结婚生子了。 不过他们的祖辈一定没料到,老子我阴错阳差地喜欢上一个男人。 沈芳芳继而叹了口气:“不过我也看出来,这事不能勉强你。” 我摸摸脖子,心想,娘的,老子二十四年未走桃花运,现在桃花一开就来一双。老子他妈的真想在沈二面前将沈家姐妹花左拥右抱炫耀一番过把瘾,可惜焚香炉看我看的紧,估计老子闻个桃花香都不行。 沈芳芳看起来知书达理,话说到这份上,她也识趣地起身打算离开。 她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叹息着,饱含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愁怀:“龙眼玉是我们守护的一个秘密,本来我一直很期待那个人能将这个秘密揭开,同我一起分享,把我从被诅咒的命运中解救出来……不过世事无常,也许,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无方可解。” 我严肃地说:“对不起,沈小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很想帮助你们,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是沈家的人,我不希望他死于非命。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此生不能再娶老婆了。” 沈芳芳大方地一笑。 古话说,牡丹艳,桃花浓,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憧憬就仿佛是满园的牡丹与桃花,争奇斗艳。我在沈芳芳的眼里就看到这样的春景在一瞬间悄然逝去。 我一回头,却见焚香炉就站在面前,眼底一股清雅,如柳絮扶风。 沈芳芳在屋外头说:“夜已深,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和兰姐姐会带你们出去。” 屋门紧闭,烛光摇曳。 夜确实已深了。 我视线越过焚香炉肩膀,只见桌上点的是根红烛,明灿灿的光,有几分喜庆。 焚香炉站得极近,弄得我很不平静。但我有正事要问,忍了忍,故作镇定地道:“你把我打昏以后,后来干了些什么?龙眼玉你是怎么拿到的?还有,你……是不是受伤了?” 焚香炉又凑近了一点,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低下来的眉目,彼此间连呼吸的空隙都没了,我再也淡定不下去。 焚香炉微微启唇,漏出一个音,我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字,也许是“瓶”,也许是别的什么。他一手按在门楣上,一手把我压住,二话不说吻了上来。 随后抱着我滚上了床。 他放下帷帐,老子混乱的意识里终究还留有一丝清醒,忙拦住他:“等等!我们先把话说清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 “什么话,都等以后再说吧。”他咬着我的耳朵,轻轻说,“……让我现在抱你。” 感谢上苍,老子这时候脑子思路还是清楚的,我想了想,说:“等等,凭什么我是下面那个?” 他笑了笑,手一推,把我按在床板上:“你自己说过,要做我的媳妇儿。”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脑袋一晕,正想问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没出息的话。但他却封上我的嘴,不让我再开口说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得此时的焚香炉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原觉得他清心寡欲,原来里面藏了一副艳骨,直把我逼入深渊绝境。 汗水交加,酣畅淋漓。我一口气也出不来,一边骂脏话一边直喘气,后来他索性用手指堵了我的嘴说:“这种时候不要说那么难听的话。” 我被他整得精疲力竭,后来也就乖乖地躺他怀里,随便他怎么样了。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还是很得意的,因为老子扶着腰下床的时候,他是完全爬不起来的状态。 沈芳芳这死丫头不知何时把门锁了。焚香炉在床上睡得死沉,我本想出去透口气,现在走不出去了,坐又坐不下来,只好再趴床上去。 不知不觉我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下午。焚香炉坐在桌边喝茶,沈芳芳敲门进来,把什么东西搁在桌上,满面笑意说:“今天走不了了吧?” “嗯。”焚香炉轻轻地应声。 “这药很好用,涂上后,保准半天伤口就能愈合。”沈芳芳的话不轻不响,正好给我听见,“那条墓道不好走,你们还是多住两日再走吧。” 焚香炉拿起药瓶子,淡淡说:“谢谢。” 接着,沈芳芳出去后,他就拿着药瓶子走过来,我往床里头一缩,斩钉截铁说:“不要!” 昨天一晚上老子已经羞愧得想死,现在要是再让他给我往那地方涂什么药膏,我真想撞墙死了算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伤痛之处能忍则忍! 焚香炉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古怪。那一叹真是让我莫名其妙。 这样到了晚膳,饭桌上气氛从头到尾就很诡异。沈兰兰的目光自从定在我身上就没移开过,沈芳芳转向焚香炉说:“你媳妇儿怎么一直铁青着脸?昨天你对他不好?” 我筷子饭碗往桌上一搁:“我不吃了,你们慢用!”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称为“媳妇儿”,老子爷们的脸往哪儿搁! 走出饭厅时,只听芳芳丫头在说:“床笫之事,你要多让着他才好,我祖母说,前世为一个人流了一千滴眼泪才能换来那个人今生的一个回眸,那个能和你同床共枕一辈子的人,此后的五百世都将饱受折磨,所以今生今世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焚香炉朝门口望来,他当时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后来他搂着我的时候说:“拖油瓶,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下辈子你怎么还能记得我啊。”我笑笑,把头往他怀里一埋。 也就是我们同床共枕的第二个晚上,我才发现他背上有道一尺长的刀伤,横贯整个背部,伤口极深,皮开肉绽十分吓人。 难怪他这两天说话总有些虚软。 我恍然大悟,原来沈芳芳给焚香炉的药,是治他背上的伤。伤在背部,他自己涂不了,才拿着药瓶子走向我,想我帮他涂,结果我还误会了。 焚香炉伤得很重,这天晚上开始发高烧,天亮以后就下不了床了。后来养了大半个月才痊愈,我们在沈家古宅一住住了半个多月,沈二在外面快急的发疯,差点要动用人力财力拆了沈家古宅来找我们的尸体。 62张家的巨变 我们在沈家古宅的那段日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焚香炉重伤卧床,我昼夜都在为他的伤势担心,所以也无暇顾及其它。直至后来我知道焚香炉是故意拖延我们离开的日子,这已经是后话了。 等我想起沈二和张睿,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那天芳丫头翻出陈年美酒招待我和焚香炉,我才喝了一口,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张睿那双迷醉在夜色里的桃花眼,继而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说:“糟了!小昭说等我们三天,沈二和他在一起,估计在外头等得急疯了!我还说会随时电话张睿告诉他我们这边的进展,现在大半个月没消息,估计他也急疯了!” 焚香炉抬头看着我,眼底晦涩,说不清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我察觉到,他有事隐瞒。 芳丫头也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般地说:“不醉公子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们是时候离开了。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吧。” 我还想起一件事,就是我们此次来沈家古宅的初衷是为了弄清楚,那把本来锁在紫檀木匣里的钥匙有什么来历。 我把钥匙拿给芳丫头和兰丫头看,两个丫头盯着半天,都皱着眉头说:“奇怪了,这样的钥匙师傅也有一把,师傅说,这钥匙叫‘鸳鸯配’,两把成一副,尺寸一大一小,师傅带着的那把比这把大一些,但是记得师傅说,另一把应该随着一个女子的遗体一起下葬了,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钥匙放在木匣中,木匣的确是从张雅雯的棺木里带出来的。我想了想前后关联,觉得其中可能关系到张雅雯的死因,便问:“你们的师傅是谁?” 两丫头对看一眼,冲我摇头:“我们不能说。” “那这钥匙是用来做什么的?” 两丫头再摇头:“师傅没告诉我们,钥匙师傅一直带在身上,但从来没见师傅使用过它。” 看来从这两个丫头入手问不出什么名堂,我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第二天,丫头们换了现代装。看惯了她们穿古装旗袍,束发盘髻,忽然露胳臂露小蛮腰,我一时有些看不顺眼:“现在怎么说也是冬天,你们穿这样……” 两丫头转了转眼珠,急忙去换了套羽绒服…… 芳丫头说,那条墓道是自从沈家古宅被封以后唯一留下的一条能通往外面的路,从地下墓穴通到围墙外面,绕过护城河——我一想起那些养在水里的尸鬼,不禁浑身发毛。不过,这条墓道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打开出口的封门,同时也就启动了整条墓道的自毁机关。芳丫头最后毅然决然看着我说:“我和姐姐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既然不需要再守护龙眼玉,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住在古宅中。” 两丫头其实偶尔也会自己偷溜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过她们终归没有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人,心思单纯,整天在古宅里装神弄鬼打发时间。我听她这样说,竟不禁有种父亲担心女儿被坏男人拐骗的心情。 墓道虽然难走,不过期间的过程并不是重点,我们如何避开墓道中的机关,又如何铤而走险,这些就不详细交代了。 重点是,我们走出沈家古宅,渡过来时也经过的芦苇湖,只见不远处停着三辆武装车,车上设备齐全,顶上架着卫星接收器,一个黑西装男人举着望远镜,拿着耳麦在说什么,嘴巴动得飞快。 继而我们听见一声嚎叫,再接下去就见沈二愣头愣脑地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梨花带雨说:“天啊地啊!小王,你是鬼魂还是本人!” “本人。”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回他。 他仍在我耳边嚎哭:“不对,你一定是鬼!或者是我的幻觉!都这么久了,我知道你肯定在里面出了事!你死得惨不惨?有什么遗愿未了?你是赶着去投胎,临走前来跟我道别的吗?!小王啊~~~你死得好惨啊~~~~哥们好舍不得你啊~~~~” 我推开他,径自朝武装车走去。沈二又在我身后拦截下两个丫头:“怪怪,什么时候地府里的黑白无常换成美女了?” 我想说,这两个女版黑白无常是他家亲戚,不过懒得开口解释,一头钻进武装车内,朝司机大哥笑了笑:“麻烦送我们到沈家。” 两个丫头一进城就玩疯了,什么店什么街都想去转一转。她们身手好,而且在迷宫一样的古宅中都能来去自如飞檐走壁,我不担心她们会迷路,留下沈家地址让她们稍后自己摸过来。老子年纪大了,没那个精神头陪她们,到了沈家立马就歇菜了。 我原以为那三辆武装车是沈二雇来的,后来一问才知道不是沈二的主意。要拆了沈家古宅的人也不是他。 以沈家的势力,还不至于能动用武装车大搞土木工程。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从焚香炉的房里出来,见沈二候在门口,本想和他谈一谈我和焚香炉的事,可是他却心事重重,拉着我到客厅沙发边坐下。 这天沈家老爷夫人和他四个姐姐都郊游去了,而家里头的佣人们却不知为何事,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两个管家动不动就过来向沈二请示,礼金要准备多少,花圈要什么款式的,西服要做几套,悼词请谁写,悼文内容是什么…… 我纳闷:“你们家有亲戚奔丧?” 沈二盯着我,从没见过他如此这般严肃:“小王,办丧事的不是我们家,是苏州张家。” 我一怔,当时也没多想:“张睿家里谁去世了?大老爷?” 沈二眉头紧锁,凝重万分地说:“要拆了沈家古宅的不是我,我也没这本事。”他看着我,忽然就不说下去了。 我被他吊足胃口,急道:“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沈二张嘴要说,手机却忽然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再看看我,鬼鬼祟祟闪到一边去接电话,声音还故意压得很低,不让我听见。 我前面瞄见他来电显示的名字里头一个字是“张”,猜测可能是张睿打来的。沈二挂了电话回到沙发上,捏了捏我的手,我被他婆婆妈妈的举动吓出一身汗。 “谁打来的?张睿?” 沈二抿了抿嘴,重重说:“是张睿。” 刚才他的表情让我提心吊胆,就怕出事的是张睿。我们离开张家的前一晚,张睿情况那么糟糕,我就怕他大半个月没我们的消息,为我想不开做傻事。那天晚上,我离开他房间,回头看见他半隐在黑暗里的背影,就觉得似乎我一转身,他就会拿刀子捅自己的心口。他对别人笑若春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一转身对自己却决绝而狠辣……现在既然沈二说打电话来的是张睿,至少我知道他还安然无恙,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但是沈二接下来却凝重地说:“张睿这半个月一直在向我打听你们的消息,我告诉他,你们进了古宅那么久没出来,估计凶多吉少,他说,哪怕你们真的死在里面了,他也要拆了整座古宅把你们的尸首挖出来。” 我心一提,一边心说张睿这傻瓜蛋,竟钻牛角尖!一边忙道:“那你刚才告诉他我已经出来了没有?” 沈二道:“说了。他说马上就来武汉,现在大概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我想了想,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 沈二接着按住我的手说:“小王,最近张家发生了许多事,现在的张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张家了。雇武装车和私人武装警察的人是张睿,他还拜托姜四爷和武汉市政府交涉,想买下沈家古宅那块地。你别怀疑他为什么有这种能耐,因为他现在是张家的当家。” 我震惊地看着沈二,脑中不禁浮现张睿那张在夜色里看,有些清白冷漠的脸,眼底藏着温淡却苍凉的一丝冷笑…… 沈二缓上一口气,对我说:“张老爷子和他哥哥张慈都死了,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么?他们都是中毒死的,死在家里头!现在外面传言,是张睿下的毒手,张慈的女朋友控告张睿是凶手,可是没有证据,警察抓不了他。你明白最近张家发生的巨变了没?现在张家做主的人是张睿,一切和张慈在的时候不一样了。我就说么,外表越是温和好相处的人,骨子里都藏了一手,虽然也有传言说张老爷子和张慈都是被他克死的,可哪有那么巧的事,两个人同时食物中毒而死,其他人吃了一样的东西却没事?我都觉得这事蹊跷,一会他来了,你小心应付,千万别说我对你说过这些,不然我怕下一个被毒死的人是我啊!” 我僵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我想说,张睿应该不是这种人,沈二太小题大做。可是晚上,四辆悍马停在沈家别墅门口,夜风里,张睿从车里出来,一身素黑,异样的深沉。 他越过花坛直朝我望过来的那个眼神,我觉得是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到我面前,眯起眼浅浅的一个笑容,又让我觉得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脸色不太好,看得出连日来操劳过度,先对沈二点了点头,再转向我,声音清冷,不过和平常一样温文有礼:“我怕沈二公子骗我,现在看见你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总算是放心了。” 63吊丧 张家是高门大户,古玩界名流。 古玩江湖还是奉行老一套的陈腐规矩,摆场子讲礼数都是很严谨的。碰上这种大家族既是贵客,沈家无论势力财力都不如张家,上下有别,大小有分,沈老爷子不在,体面上的工夫就得由沈二维护。沈二自不敢怠慢,拉上我,在张睿的车子没到前半小时就守在大门口等候。 我俩在风里头站了许久,所以张睿走到我面前时,我脸冻僵了,想回个笑容都有些困难。 张睿看出我表情僵硬,笑一笑说:“外面冷,我们到屋里说话。” 沈家管事的伺候的全出动了,恭恭敬敬排在大门口,尾随着我们涌入客厅。 然后端茶的端茶,送夜宵的送夜宵,沈二命大管家亲自为张大当家提外套递拖鞋。 由于张家当家的到来,沈家上下鸡飞狗跳,这场面我第一次见,颇觉得有些可笑。这圈子里头的人,迂腐的那一套东西还是不肯丢掉。 张睿脱了外面的黑风衣,里面穿的是素白的长衫,前襟下摆绣着墨色文竹,长身玉立,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自他身上油然而现,结合得天衣无缝。 这么一个地道的帅哥放在眼前,量谁都想多看几眼,老子毕竟是个俗人。 他淡笑着坐下,察觉到我的目光,微微眯起眼梢。 我傻笑着在旁陪坐,递了杯茶给他,看他眯眼,我也眯着眼笑笑,说:“真不好意思,这么久没和你联络,结果让你百忙之中,还特地大老远的跑武汉来。” 张睿端着茶,挑一挑眉:“怎么突然和我说话这么客气了,我也不是很忙,就算忙,过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到底你是替我去冒险。” 他说话还和从前一样,温文儒雅,到没有什么当家的架子。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继而我们谈起沈家古宅的经历,和焚香炉的事自然不便告诉张睿,我只挑了塔楼的部分说,后来再说到两个丫头以及她们师傅。 我把铜钥匙还给张睿,说:“丫头们不肯说她们师傅是谁,不过我有一种预感,她们的师傅可能就是我昏迷前,听到的那个从楼梯上走上来的人,而且我觉得,他认识你姐姐。” 张睿把钥匙拽在手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说话,一双眼澄清透光,看着我。 许久之后,他淡淡一笑:“看来这事没有那么容易水落石出。不过你们走了之后,我想通了一些事。瓶子,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别的我也不求什么了。” 我愣了愣,面上有些对不住张睿。 我也知道,这半个多月我们杳无音讯,张睿也不会好过,但他的这份情意我不能领,如果我领了,心里却没有他,反而是伤害他。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于是正襟危坐,坚定地对他说:“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是。现在你是张家的当家,你们家就留你一个了,娶亲生子延续香火也是你的责任,何况能嫁进张家的女人应该也要是能和你门当户对的。” 这些话我当着沈二的面说,说得中肯毅然,张睿如此精明,一定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果然张睿笑笑,眼底一片明朗,我想他的确是懂了。 他余光瞥向一处,淡淡地问:“龙小爷呢?你好像刻意不在我面前提起他。” 沈二张嘴要说话,我暗暗踩了他一脚制止他,对张睿说:“香炉受了伤,估计要躺几天。” 张睿略略表露讶异:“小爷这么厉害的人,居然伤得下不了床?”他眼色直往我身上打量,我才发现自己画蛇添足,反弄巧成拙。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好好的坐在这,香炉却伤的不轻,凭张睿的脑子,稍一转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说不定还想歪了。香炉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撒谎,张睿也一眼就看出破绽。可是张睿此时在想些什么,我却猜不到。 张睿没在沈家坐多久,他接了个电话,就说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明天我们到了苏州,找机会再慢聊。 结果我也没机会好好问一问张家近来的变故。 夜风里,我望着张睿钻入车子里的身影,风猎猎的在耳边呼啸,我却浑然不觉,只见张睿在车中,隔着玻璃窗,目光投向我,再慢慢地转过脸去。 张家给沈家发了丧贴,本来帖子中没有我,不过既然我们见了面,张睿又跟我提起了葬礼的事,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去参加的。 所以,我让沈二顺便给我和焚香炉准备出席葬礼的西装。 沈二瞅着我,就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和那块木头好像感情很好?吃饭睡觉,什么事都一起干,昨天晚上我还听见你们房里动静很大。” 我摸摸鼻子,着实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接着,他问:“你和张公子呢?” 他第二句问得十分巧妙,看在他是我铁哥们的份上,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他。 于是我拉他到角落里,怀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犹如死士一般对他说:“沈二,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才把这事告诉你。” 沈二用眼神表示,天大的事他都扛得住。我把心一横,颇为壮烈地说:“老子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沈二张了张嘴:“……张睿?” “不是。”我急切地否决,心里却莫名的掠过一丝隐痛,又重复一遍,“……不是他。” 沈二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拍拍我的肩:“我懂了,我懂了。怪不得张睿会说出那样的话……怪不得了……” 我诧异:“他说过什么话?” 沈二张嘴,看着我却又闭上了嘴巴,接着摇头叹气,对我语重心长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知道你好奇心重,不过这个,你真的是不知道比较好。” 我问了好几遍,沈二死活不肯说。他这人一贯守不住什么秘密,但如果是他真惦记在心上的秘密,就别想撬开他的嘴巴。 沈二大概觉得哪里对不住我,后来又跟我强调说,那句话他真的不方便说,说了怕张睿真会对他下绝杀令。 我们一行三人隔日到了苏州。焚香炉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有时候他会有些小脾气,可我问他时,他却只笑不答。 张家现在人满为患,各方名人都来为张老爷子和前当家吊丧,宅子再大也塞不下我们了。张睿要操办丧事要接待贵宾,忙得天昏地暗,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跟焚香炉、沈二商量了一下,住进附近的酒店。 去世的两位是家里头的主,葬礼于是办的格外隆重。 依照古老的丧葬习俗,灵堂设在宅邸北面,背阳朝阴,正屋明间摆放灵柩,牌位、香案、蜡烛、供品、鲜花等,一看就是出自张睿之手,精挑细选,周密妥当。 我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不放心别人干。这也注定了他一生劳碌命。 我们在酒店安顿好,再到张府时,张老爷子和张慈的遗体才刚刚入殓,哭丧仪式还没开始,灵堂外面站满了人,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些人悉悉索索,都各有心思。 隔着人群,我朝灵堂里望了一眼,有些纳闷。 古时入殓之前需停尸三五天,但现在一般都在当天或次日就入殓,跟着举行完了仪式就焚化,然后谢葬摆个几桌,大家吃一顿就散伙了。现代人崇尚便捷快速高效率,喜欢一次性解决所有事。而张老爷子和张慈死了已有十几天,头七都过了,遗体才搬入棺材。 有人说,张老爷子和张慈死因离奇,争议很大,被谋杀的可能性极高,警方一直不能定案,所以延误了遗体送殡入葬的日期。张睿要不是有个在警界吃香喝辣的好友,现在估计正蹲大牢呢。不是这样,哪儿轮得到他做当家的份,显然是一场谋权篡位的阴谋。 也有人说,张睿是邪魔化身,命盘克上,凶险至极。克死了亲姐姐不算,现在又克死父亲和大哥,他的至亲之人都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张雅雯的尸首到现在仍下落不明,张老爷子和张慈死后十几天不能安葬,种种不吉利的兆头都预示了,张家要毁在张睿手上。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他害死,注定他以后孤老终生,不得善终。 各种言辞凿凿,字字诛心。 我看不到张睿的身影,但想他应该就在灵柩前,听见这些闲言碎语,恐怕很不好受。 我想挤进灵堂去安慰张睿几句,焚香炉却拉住我。我问他为什么拦我,他说这里人际复杂,我们还是低调为好。 终于哭丧仪式开始,许多人守候在灵堂外,随着队列分批进入灵堂瞻仰遗体,献花悼念。 我、焚香炉以及沈二一人拿一支白菊,排在人群最后面。 焚香炉忽然往长廊另一头望去,我随着他的视线也望出去,只见游廊那边走来一女子,素黑的旗袍,鬓边带着白花。 这个女人是谁,我很快就猜到了。女人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看上去曾受过沉重打击,眼角边还能见到未曾消失的泪迹。但她神情之中却带着一股仿佛要上战场的决然,肃杀阴暗,令人不由的胆寒。 她手无寸铁,却仿佛拿着一把长刀,正等着搁下那个祭刀之人的头颅。 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女人无视着周遭的所有目光,径自穿过人群,步入灵堂。 张睿从里面走到门口,正好迎上她,低头喊了一声:“大嫂。” 张睿一喊“大嫂”,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这个女人是张慈生前的女友,白凌。 我只听阿淮提起过她,在下人眼里,这个女人强悍却善妒,暗地里默认自己是张家的女主人,表面上又表现得矜持自谦,常常说张慈最爱的人不是她。 白凌扬眉,凌厉的眼只看着张睿,冷笑说:“张大当家,我当不起你这一声‘大嫂’,实在是折煞我了。我还没有嫁入张家,还不是你的大嫂呢。” 张睿肃穆而沉静,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种场合,白灵忽然出现,摆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大庭广众之下出言刻薄,矛头直指张睿,这足以让张睿在大家面前颜面尽损。但是张睿只淡淡道:“我安排了家属席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入座?” “呵呵,”白灵讥讽地笑起来,“在外人眼里,你是张家被冷落孤立的二少爷;在行家眼里,你是琴棋书画四绝的才子二爷;在你大哥眼里,你是个少言寡语,不喜欢争名夺利的弟弟;而在你爸爸眼里,你孤傲自我,桀骜不驯,叛逆而且冷心冷情;现在,在这里所有人的眼里,你是张家的当家主人。你八面玲珑,深藏不露,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睿道:“白小姐,你能来参加家父和家兄的葬礼,我很欣慰。不过在这里说这些话,恐怕不合适,请你自重。” 白灵笑了一声,扬眉看着张睿:“我今天就是来揭穿你是个怎样的人。张睿,我已经找到了你下毒谋杀老爷子和你大哥的证据,你考虑一下,是要我在这里说,还是我们单独聊一聊?” 64罪证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白莹站在台阶下,张睿站在台阶上面朝她微微低头:“大嫂要说什么,请尽管说。” 他语气低冷,措辞温和有礼,白莹那副高高在上来势汹汹的架势就那么被他波澜不惊地压下去了。 灵堂外面霎时肃静异常,场面有些僵冷。 张睿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莹丫头,你有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们家二少要是敢为难你,有我替你挡着。” 门口堵着不少人,看不见说话者是何人,不过听口气就知道是张家哪位长辈。 张睿闻声往边上让了让,果然他的背后露出一个花甲老妇,由丫头搀扶着慢慢走出来。 老人年事虽高,脚下步子却很稳当,神情中有股说不清的平静。 张睿在她面前又低了低头,欠身说:“奶奶。” 白莹见了张老太太,眼神一变,顿时柔弱无助,三两步奔上台阶,一头就栽进老太太怀里,大哭:“奶奶!您最疼张慈了,您也知道我有多爱张慈,现在发生这种事,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闭眼,就觉得他还在我身边,还跟我说话对我笑,可是一睁开眼……” 后面哭声稀里哗啦,白莹扑在老太太肩膀上没多久妆面便花了,一双眼睛梨花带雨。我在一旁冷眼观望,扯了扯焚香炉衣角,小声说:“你看看,这做戏做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都得让道。” 焚香炉不吱声,压着眉头只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惹事。 白莹耳朵尖,似乎听见了我们这边的谈话,借着角度朝我这边斜了一眼,跟着扑在老太太肩上哭得更凄惨:“奶奶,我早跟您说过,家里有人要害张慈,您不信,现在真的发生了!这几天我一直憋着一些话不敢说,因为我知道自己毕竟还不是张家的人,有些话不是我可以说的,张家的事也轮不到我插手管。可是,可是我实在不能看着张慈死得不明不白,而那个凶手却逍遥法外!奶奶,张慈被人下毒害死,我有证据!本来张家出那么大的事,再有什么变故,我怕奶奶您承受不住,所以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家内部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我就一直不敢开口。可是,我想来想去,如果不说出实情,我对不起张慈,也对不起一直都那么照顾我的奶奶您,还有张家!我……” 灵堂里外就白莹一个人潸然泪下,哭声凄凄惨惨,要是此时才到的宾客,恐怕马上就会同情白莹而憎恶那个让这位女士如此伤心的凶手。 张睿冷着脸站在旁边,低头肃立似乎并不打算说话。俗话说,鸟巢里叫得最响的鸟儿才能吃得饱,此时看张睿一点也不为自己辩驳,我有点了解为什么他在张家难以立足。 老太太偏向白莹,这也是一目了然的事。她抚摸着白莹的头发,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莹丫头,你懂事,顾全大局,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有什么话你只管大胆说出来,张家毕竟还有我在,我早把你当亲孙女,张家就是你自己的家,这里没有人敢说你没资格说话,谁那么说,我就把谁赶出张家!” 说罢,眼睛隐约地朝张睿那边斜了斜,一股冷光从里面透出来,我看形势不对劲,拉了拉焚香炉,说:“不好,张老爷子不待见张睿,没想到老太太也不喜欢这个孙子。” 焚香炉低声说:“张睿八字克上,所有被他克的人,又怎么容得下他。” 我叹息着点头,同情地看向张睿,担心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会对他越来越不利。 白莹得了张老太太的允许,腰杆更硬了,抹了抹泪花,瞪向张睿趾高气昂说:“奶奶,您准许我说话,那么我就在这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万一有人说我胡言乱语,您要替我做主。” 张老太太闭上眼,旁边丫头给她搬来椅子,她坐下说:“普天之下总有王法,犯了错的人就必须服罪,如果真有凶手,而且就在这个家里,我不会包庇他的罪行。” 白莹走向张睿,中气十足说:“张慈死的前一天晚上,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你从扬州回来,给他带了几盒安豆饼,他说你以前去哪里都没给他带过东西,这次收到你的安豆饼,他非常高兴,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然后第二天早上,他送了一盒给老爷子。” 张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白莹,冷冷说:“警方已经验过那些饼,证明饼里没有毒。” 白莹道:“我只是觉得你突然会送东西给你大哥,有点奇怪,没说你在安豆饼里下毒,这么容易被揭穿的诡计,我想也不可能是聪明睿智的张二少爷想出来的。” 白莹挑眉,高声说:“不过,你没在安豆饼里下毒,却有可能是安豆饼本来就有毒。”她再提高声音,“你第一次送东西给你大哥,所以即使是他不喜欢吃的杏仁馅的东西,因为是你送的,他一定会吃。” 张睿笑了笑,道:“凭什么认为是我送的,大哥一定会吃?” 白莹道:“别装蒜,外人都认为你大哥和你因为从小疏远,所以兄弟感情冷淡,可是你、我、还有老爷子心里都明白,你大哥从来都把你这个弟弟放心尖上,我们在他心里的分量都比不上你,这件事我一直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如此。他说你送给他好几盒安豆饼,那只是因为他太高兴所以夸张了,其实一共才两盒,其中一盒是杏仁口味。你大哥和老爷子都有心脏病,都怕误食杏仁引起心悸,平常从来不碰杏仁味的东西,所以他一定不会把那盒杏仁口味的送给老爷子。但因为是你送的,他就算不能吃,也还是会吃,而且为了不让老爷子知道,所以把那盒饼吃得干干净净,于是谁也不会知道你明知道他们不吃杏仁,却还送杏仁味的安豆饼。”白莹越说越激动,最后尖着嗓子说,“你大哥这么袒护你,你却利用这点害他!” 张睿沉默了一会,冷笑:“警方验出大哥和老爷子误食杏仁中毒,你就认为我送给大哥的是杏仁口味的安豆饼?” 白莹道:“这的确是我推算出来的,那盒饼已经全吃完了,你大哥为了不让人知道,把证据都销毁了,再加上那天早饭和午饭都有含杏仁的菜,到底他们吃了什么误食杏仁,没有确凿证据是很难断言。可是我想来想去,你大哥这么谨慎仔细的人,也只可能是你送的安豆饼里有问题,他才会误食。你本来就算准了这一点,才实行这样的下毒计划!” 张睿冷笑:“就算是这样,那么老爷子呢?照你的说法,吃了杏仁味安豆饼的只有我大哥。” 白莹面色一白,咬了咬唇:“老爷子为什么会误食,我还不清楚,警方只查了老爷子那里留下的那盒安豆饼,没有验出毒来,于是你就被排除了嫌疑。不过我昨天忽然想到一点,那天你大哥收到你送的安豆饼,后来又发了一条消息给我,说没想到你也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那时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没回我,昨天我才想到,他是把你送的那盒安豆饼拆开看了以后,发了那条短消息给我。” 白莹正要掏手机,张睿叹了一声,脸就像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说来说去,都是你的推测,你带着主观因素得出这种结论,就能当做证据么?”他不等白莹开口,转向张老太太,躬身道,“奶奶,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去。” 他忽然这么说,大家都有些尴尬。 张睿就是这个脾气,面上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被白莹搅得心情糟糕,急于退避,可是按道理他必须留在灵堂给亲人守灵,这种方面他却什么也不顾及。我替他捏了把汗,心想他越是这样,别人越觉得他心虚理亏,且对死者不敬。 白莹显然深知这点,也许她要的并不是指证张睿谋杀罪名,而是要张睿在张家无法立足,在张睿表示要离开时,她似乎掩不住得意,微微上扬嘴角笑了笑。 张老太太当然没看见她那个表情,听了张睿的话很不高兴,皱眉头说:“莹丫头说的事,你没有解释吗?” 张睿低着头道:“我不想解释什么,奶奶,我真的很累了,对不起。” 说完这话,张睿便转身,大步沿长廊走远,所有人都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人群里掀起一阵唏嘘。 白莹继续捂着嘴默默流泪,实在是衣服凄楚可怜的模样,张老太太让她趴在自己膝头上,轻轻安慰她。她于是又趁机说了些张睿的不是。 灵堂里没了主持的人,场面混乱,张家的家仆开始收拾残局,接下来可能直接打算开饭。 我心叹张睿刚做了张家当家,临阵逃脱,这样做很不明智。如果换了张慈,一定能把局势扭转,场面控制得妥妥当当,然而现在一切真相却也只有躺在棺材里,时常是满面春风的他才知道。 我一方面不喜欢应酬,另一方面又担心张睿,于是想去西厢找他,焚香炉拉住我摇了摇头。 之后我们三人回宾馆马马虎虎吃了晚饭,讨论了一会张慈是不是被毒死的问题。 沈二的观点是,张睿一直被兄长压着,家里头人人都对张慈好对他不好,嫉妒生恨,日积月累,越是闷骚的人平常看不出来,爆发起来很可怕。而且白莹在灵堂门前指认的时候,张睿明显做贼心虚才会临阵脱逃。 我摇头道:“张慈精得跟鬼似地,张睿要是有心害他,他会看不出来?”我转头向焚香炉,想听听他的意见,他却说:“我不太了解张睿,不敢断言。” 我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在这件事上,焚香炉十分敷衍。 夜里赶走了沈二,我们俩在房里亲热了一会,正干柴烈火的时候,焚香炉在我耳边说:“你不专心。” 我知道掩饰不住,只好叹道:“我实在有些担心张睿。” 焚香炉咬了一口我的肩膀,疼得我龇牙。我想推开他,他却抓住我的手往头顶上一番,淡淡的眼扫下来:“你没有想过,也许的确是他下毒杀了张慈?” 我愣了愣,焚香炉平静地看着我,眼底映出我错愕而又茫然的脸。我说:“你也认为他是凶手?” 焚香炉不答,抱着我把被子一卷,跟着一股力道贯入我身体,快速抽插。我被他顶得吃痛,喘着叫:“你慢点儿!” 他在我耳边轻轻说:“别在这种时候想着别人。”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半夜里,我辗转反侧睡不着,打开床头灯,只见焚香炉翻到一边去了。我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翻下床换了衣服,出门前再看了眼床上,焚香炉睡得很沉。 打车到张家,在西厢书房门口,我见到了张睿。 月色里,冷冷的月光洒在他肩上,他还没有脱下丧服,苍白的人影子缩在月光里,歪着脑袋靠在门槛边,手里捏着酒瓶子,一双花眼朝我望来,长睫颤了颤,笑道:“现在什么时候?你不在和龙小爷亲热,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胸口闷得慌。 果然张睿那天刚进了沈家大门,就看出我和焚香炉生米已煮成熟饭,亏得我还想在他面前掩饰,如今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 65姜四的辩驳 我往台阶上一坐,紧挨在张睿边上,白白的月光照得眼睛迷蒙。 转头一看,张睿还是那个姿势斜在柱子上,脸被照得没有一丝血气。 过了会儿,我说:“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张睿不说话,提着酒壶只一个劲地灌,不到烂醉如泥不会罢休的样子。我想他这固执的性子,恐怕我劝也劝不动他。 我靠着另一边廊柱眯了会儿眼,想起趁此时只有我俩,正好问一问张慈和张老爷子的事,张睿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接了电话,他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不吭声,四周静悄,我隐约听见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快速说了些什么,张睿便点头嗯了几声。 我纳闷,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打电话来,能让张睿这样温顺地回应他。不久之后,谜底揭晓,姜林从后墙翻进来,跳到我们面前拉了拉裤子背带:“哟,原来有人陪呢,那我还是回避吧。” 张睿醉得意识不清,朝姜四伸了伸手:“站住!……”他扶着柱子摇摇晃晃起来,我和姜四要扶他,他都甩手拒绝,最后盯着姜四说,“昨天就问你来不来,你说忙。现在你们一个个跑来,干什么?” 姜四与我相视苦笑,张女王在闹脾气呢。 白天确实没有在宾客中看到姜四,使得我本打算向姜四打听案情的计划也落空了。 姜四对着张睿赔不是道:“这两天不是正在处理一桩国际盗窃案,走不开么。姜家派了人过来,我再跟过来不合适。而且,问过你需不需要我来,你说不用,不然只要你开口,我还有不来的吗?” 张睿轻轻地冷笑:“现在又突然走得开了?” 姜四干笑:“刚才你在电话里发出那种声音……我能不来吗?” 张睿没再说什么,歪着身子转过去,没走两步,噗咚一下栽倒在地上。我和姜四面面相觑,扶了扶额说:“先把他搬回房里去再说吧。” 姜四卷起袖子,动作麻利。 烂醉的人重如千斤,我和姜四合力把人搬回屋子里,再抬上床,这么会儿工夫已满头大汗。 我摸了摸张睿的额头和脸,再摸了下脖子:“不好,他浑身发烫呢!” 姜四道:“有我在,他必然会发烧。”他说他与张睿命里犯冲,名字里带“睿”字的都被他克,张睿每回与他见面一定是虚着身子走人的。 说完这话,他还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肩说:“所以还是你这样天然元气型的适合他。” 我道:“可惜,我心里有人了。” 姜四愣了愣,笑笑。 张睿看来是三天两头病倒,房里备着一柜子的药。姜四让他吞了退烧药片,再出去了一会,端着一碗姜汤回来,不料被张睿稀里糊涂的甩了一巴掌打翻,白忙了一场。 姜四后来索性用几条被子把张睿包紧了,坐一边乘凉。我看他应付这些事熟门熟路,问他当真这样克着张睿?他说:“我是唯物主义,怎么会相信这种东西,不过张睿信。熟手是因为前阵子他在我这,天天被他这样折腾,我是太子爷,他是老佛爷!” 姜四一张嘴巴极品,这种情况下我都能被他逗笑。 我们在床边守了会,看张睿总算太平地睡了,就一起到门口乘凉。 张睿喝剩下的半壶酒让我们俩分了。 干了几杯,我问姜四:“张睿前阵子都和你在一起?” 姜四也是只精狐狸,一听就明白我想问什么,喝了几口酒,说:“你和不醉公子去了武汉以后,他来北京住过一段日子,我看他心情不好,带他到处玩玩。后来陪他回到苏州,没几天家里就出事了。” 我想了想:“你一定不认为是他下毒害死他大哥和老爷子的吧?” 姜四道:“验尸结果表明,死因是心肌梗塞,两个人都有心脏病,很难说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我相信张睿没下毒,不是因为我跟他的关系,而是扬州我也去了,送安豆饼是我提议的,我不知道他大哥也有心脏病,杏仁味是我挑的,我喜欢这种口味,所以推荐他买,严格算起来,我就等于是帮凶。” 沈二认为张睿闷葫芦里什么药都可能有,姜四偏袒张睿却又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敢下结论,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在姜四面前乱说话。 姜四朝后仰了仰,一手撑着门槛,望着我们头顶上的月轮:“我觉得张睿就像这月亮,有时候看它远在天边雾影重重;有时候看它干脆含羞地隐在云层里,只有一个影子;有时候又觉得它高高挂在云端之上,寂寞冷清。带着不同的心情看,它一天一个样,但其实它从来没有变化。你觉得他陷在淤泥里,其实他心里通明。” 我道:“姜四爷,你好雅兴,想说张睿清清白白,还这样拐着弯拿月亮比喻。” 姜四笑笑:“附庸风雅罢了。”顿了顿,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心悦地笑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张睿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萝卜头,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光阴似箭。” 姜四是个话唠,随后就说起了他和张睿初遇时的情景。 我一直以为张睿和张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听了姜四提及的那段往事,才知道,原来张睿和他姐姐是领回来的私生子,母亲是谁,张老爷子从来没提起过。至于张慈是正房生的,做张家未来的继承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张慈的母亲却偏偏不宠自己的儿子,对像个豆干一样不起眼的张小瓜反而多有偏心。张老爷子看不惯张睿,据说也是因此而起。 张家和姜家本来没什么交情,但两个大家族,又都是古董界的豪门,礼尚往来总是有的。张慈的母亲有个表哥是姜家六邪中的老三,也就是姜老六的儿子,姜善。 那年,张慈的母亲到北京去探亲,带着小萝卜头张睿一起,他们先坐火车到天津,再坐的长途汽车,途中遭遇恐怖分子劫车,小张睿被误认为是姜家的小少爷,和张慈的母亲一起被恐怖分子绑架。 姜四那时候刚刚调到重案组里,收到恐怖分子的消息,急忙打电话到家里确认。 姜善在电话里冷笑着说:“他们绑错人了,给张家发点补偿金,女人和小孩跟我们没关系,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姜四听了心寒,电话里冲姜善吼:“那个女人不是你表妹吗?!” 姜善道:“你搞错了,不是我见死不救,是张家老爷子跟我说,是死是活,看他们的造化。那女人带着个祸害,张老爷子怕得要死,说与其他们全家被那祸害害死,不如让那祸害早点死。” 姜四到也不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心肠,他只是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祸害,能让张老爷子这么害怕。 于是,他部署了一晚上的计划,第二天瞒着家里人,私自带着一批人去救人。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好不容易杀进恐怖分子的巢穴,张慈的母亲当时倒在血泊中已经不行了,姜四看见一个皮肤黑黑的小萝卜头蹲坐在女人肩旁,一声不响,也没有在哭。小孩只是抱着双膝紧紧抿着嘴巴,眼睛盯着女人,就像在守着她最后的一点时间。 女人抓住姜四的手说:“这个孩子命相不好,会克死和他亲近的人。你要是不怕,替我好好照顾他。” 姜四看了眼小萝卜头:“他叫什么名字?” 女人张了张嘴,说了个字,接着就断气了。 外面枪战声已逼近,姜四不敢耽搁,忙抱起小萝卜头要走,哪知小萝卜头死拽着女人的衣领子不肯走,姜四只好强硬地扯开他的小手,结果还被他在耳朵上狠狠咬了口,鲜血淋漓,差点这只耳朵保不住。 说到这里,姜四摸了摸左耳,长叹一声:“我相信张睿只是看起来冷漠,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些名利地位不见得在他眼里,他又怎么会为此毒死他大哥?他要杀张老爷子,我能理解,但我不相信他会杀他大哥,他们关系虽然不好,但张慈怎么对他,他心里是明白的。” “那么张老爷子和张慈不是被人谋杀的?” 姜四摇头:“是谋杀,只是还没找到真凶。” 我皱眉:“如果是张家别的人下手杀了张老爷子和张慈,然后再嫁祸给张睿,那最大的嫌疑人不就是张慈的女朋友白莹吗?她白天还闹过灵堂,一副非要张睿坐牢不可的样子,还在老夫人面前眼泪哗哗,我看她是在做戏。” 姜四表情严肃,似乎在想着什么:“一开始我也认为白莹有嫌疑,可是如果是她做的,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本来嫁给张慈就可以做张家的女主人,张老爷子也很喜欢她,她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对她来说,张老爷子和张慈死了,她的靠山也就没了,这绝对是亏本生意。” 我道:“也许她有更大的靠山?” 姜四想了想,摇摇头:“我查过她的背景,不过是个家里有点小财的独生女而已。” 我们相继沉默,一筹莫展。 床头那边飘来颤颤巍巍的声音,张睿似乎醒了。 姜四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我慢慢跟过去,张睿撑起上半身,姜四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再摸摸他的额头:“烧还没退,你老实点躺着不行吗?” 张睿一脸不悦:“你怎么说什么话都像命令犯人似的。” 姜四抖了下眉毛:“那你就当我是监狱长,还不快乖乖躺下?”说着,就要动手把人按回床上。张睿用手挡了挡,转向我:“等一下,我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瓶子,你回去问问龙小爷,有没有见过一种通体血红色的虫子,长约一寸,很细,应该是吸血类的。我以前在书上见过,这种虫子本身无毒,但可以养作蛊虫,龙小爷应该比较了解。” 听张睿的语气,我隐隐约约觉得他像在暗示什么,心里面泛起一丝晦涩。 我点头道:“好。姜四爷,你照顾张睿,我先回宾馆了。” 回到宾馆,我以为焚香炉还睡着,却见他坐在窗台边,静静看着窗外夜景,像是坐了很久。 我看了看手表,离开宾馆已有两个多小时。 “什么时候醒的?发现我不在,是不是在担心我?”我过去到他身边,从背后环上他的腰,靠上去,撩开他的长发,吻了下冰凉的脖子。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含情绪地说:“你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和沈二喝酒去了。” 焚香炉没有再问,我也不确定他信不信,心里想着回头得跟沈二对一对口供。 后来,他抱我上床轮番又干了好几次,累得我半个字也问不出口,大腿根部被他顶得好几次抽筋。极少见他这样凶猛,我问他是不是在生气,他不说话,估计是发现我已不行了,便停下来,卷着我睡了。 第二天,我掀开被子发现下不了床,焚香炉刚从外面推门进来,只听沈二大嗓门地在外头喊:“唉呀妈呀,激情一夜,战果斐然啊!”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不妙,谎言恐怕要穿帮。 作者有话要说:拖欠了好几天的更新,真是抱歉,接下来应该能恢复更新速度 最近这段张家的疑案和盗墓没啥关系,不过和焚香炉、拖油瓶以及张睿三人的感情发展有关,所以大家别觉得剧情发展诡异,马上就会回到倒斗上来的~ 66杀意 沈二跟着走进来,伸长脖子直往我这里瞧。 老子搞得这么狼狈,怎么能让他亲眼见到现场惨状。我忙把被子裹好,头往里一缩,有气无力说:“香炉,我有点头疼……”声音再加重几分,“头,很疼……” 焚香炉盯着我看了两秒钟,转身拦住沈二:“他可能有点不舒服,我们别吵着他,到外面去说吧。” 一听焚香炉要跟着沈二出去,我忙又病怏怏地叫道:“香炉,我想你陪我。” 沈二没好气道:“你家香炉就借我一会,你俩日日夜夜如胶似漆,用得着跟百得胶粘一块不可分离嘛?分开那么一下,不会要你王爷爷的命啊!” 两人一走,半个多小时以后焚香炉才回来。我问他和沈二聊什么,他说,沈二的姐姐们托他来咨询一些养颜抗老的秘方。 焚香炉精通药理,对各种土方见长,我就顺便问:“有没有土方涂那里活血化瘀的,最好立竿见影,马上消肿去疼?” 焚香炉扶着我的脑袋轻轻一吻:“对不起,是我下手重了点。” 我便又问了他一遍,是不是近来有心事,他摇头说没有,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在撒谎。 这一天我都搁浅在床上,晚上焚香炉也慷慨地放过了我,我们相拥入睡,一夜平静。隔天,焚香炉说,独门独派捎信给我们,让我们马上去黄羊川找他。 独门独派去黄羊川已有一个多月,老头儿不知在那里耗些什么。我问焚香炉:“师傅急着让我们去黄羊川,会是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满脑子就是古墓明器,不会是邀我们去倒斗吧?” 焚香炉说:“黄羊川那里有一座战国时期的墓,不过是虚冢,十多年前有一批考古队进去过。”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古怪。 我道:“师傅也是个急性子,估计在斗里发现了什么新玩意,急着炫耀给我们看吧。” 焚香炉说:“他要我们立即过去,总有原因。” 我端量了一下轻重缓急,说:“我们可以马上就走,不过离开苏州前,我想跟张睿道个别再走。” 焚香炉望了我一会儿,我总算察觉到他不爱听我提起张睿,忙握着他的手,安抚说:“我和张睿就是普通朋友,他是喜欢我,可我对他没意思,也跟他说清楚了,我想他应该已经断了念头,你安心吧。” 去张府的路上,沈二问起冬虫夏草,我忽然想起张睿托付我的事:“香炉,你知不知道一种血红色的虫子,一寸左右长,身体很细,会吸血的?” 焚香炉看我比划了半天,说:“你说的这种虫子,我不是很清楚。” 我无奈道:“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因为这是张睿问的,不想回答?”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9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转过头去,脸色不大好看。我叹了口气,沈二拍拍我的肩膀:“小王,你有了香炉,以后跟哪个男人亲近都得悠着点哈。” 我踹了他一脚:“敢情我跟你好了那么多年,要么我们现在绝交?” 司机大哥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撤得差不多了,张家大宅蓦然有些冷清,院子里的树丫都应景地萎靡了不少,廊中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家仆在打扫,好像过往的繁盛也跟着张老爷子和张慈一起逝去了。 想起张慈毒蛇一般的眼睛以及隐匿在笑容里的那股阴邪,这样的人也会遭人暗算,我实在无法想象。 我们跟着阿淮往西厢院走时,阿淮就抱怨连篇,说几个跟他较好的哥们以前都是张慈手底下的人,张二爷虽没有打发他们,但改朝换代了,屋檐底下日子难过,一个个就都辞职走人了,还有几个侍奉张老爷子的丫头也走了,说着就提起他相好小翠怎么贴心怎么善解人意。我提醒阿淮歪楼了,他便又说白莹陪着老夫人到五台山烧香去了,现在大宅里头一点人味也没有,晚上跟鬼宅似的。 话到这,阿淮把嗓子一压,摆出惊悚的表情,神神叨叨说:“半夜里有人看见一个鬼影子在湖边梳头,穿着白衣,身边放了一盏长明灯,灯一灭,人影就呼地一下不见了。你们看,这宅子里真的闹鬼哩!” 我们都是干倒斗的,阿淮的话自然吓不倒我们,连沈二都若无其事,还问那女鬼长的怎么样。 我打断道:“白莹不是卯足了劲指认你们新当家是凶手吗,怎么突然不管这个,跑五台山去了?” 阿淮缩了缩脖子,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小声说:“这件事更加邪乎,白小姐昨夜睡在老夫人房里,两个人今天一清老早醒来就说要去拜佛烧香。说大少爷昨天晚上回来了,托梦给她们,要她们别再为难张二爷。于是,白小姐也就不闹了,和老夫人赶早就出了门,说是要三五天后才能回来。” 我看看焚香炉,沈二看看我。沈二和我心照不宣,都认为闹鬼托梦可能都是张睿为了打发白莹安排的戏码,只有这样最说得通。 我问阿淮:“现在家里还有谁?只剩下张二爷了?” 阿淮一听,脸色就灰了,直摇头说:“当家的旧病复发,躺着起不来呢,亏得姜四爷肯留下帮忙收拾剩下的事。”阿淮停下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张二爷这辈子最值得的事,就是结交了姜四爷这个朋友,别的就没一件好事跟二爷沾上边。” 我心说,姜四命相对张睿克得这么凶险,每次来,张睿都大病一场。 可是张睿如果病得不轻,安排闹鬼戏码的似乎不可能是他,难道是姜四? 我心里也不免为张睿命薄而难过,到了西厢,阿淮领我们到客厅坐,我担心张睿坐立不安,要阿淮赶紧带我去看看张睿。 焚香炉的眼神扫过来,这次在我跨出客厅前,他大声地道:“张二爷病重,还是让他安静休养比较好,别再去打扰他。” 一听就知道焚香炉不希望我去见张睿,我只好苦着脸坐回位子上,瞅着焚香炉努嘴:“你至于么?我就是想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这样你也介意?” 焚香炉不吭声,脸色一沉,阴森森的足像个鬼罗刹。 我正想再和焚香炉迂回商量,姜四迈着大步走进来,往客厅里扫了一眼,接着直朝我面前走过来。 他抓起我的手说:“你还坐在这干什么,张睿在书房等你呢,快跟我来!” 我心一提,让姜四先缓一缓,眼睛往边上瞄去。果然焚香炉站了起来,他身材消瘦,个子却比姜四高,垂着眼看姜四,冷冷淡淡,似乎有一股轻蔑:“张二爷不是病重躺着,起不来吗?” 姜四扬眉笑道:“他一听他家瓶子来了,立刻就来精神了,病也好了大半。” 我脸皮抽了一下,估计这会儿正泛红。 焚香炉明目张胆过来把我的手从姜四那里拉开,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淡淡说:“拖油瓶这两天身体也有点虚,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跑来跑去,要去张睿那里可以,我陪着他。” 姜四再拉上我的手,冲焚香炉笑道:“这样不方便,张睿说有私话和他家瓶子聊,连我都不能旁听。” 这左一句“他家的瓶子”,右一句“他家的瓶子”,我听着心惊肉跳,余光瞄见焚香炉脸色越来越差,俨然是一副快要爆发的样子,忙向姜四打圆场:“姜四爷,你让张睿先等一等,我和香炉说几句,马上就过去!” 我再转向焚香炉要说话,他却重新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既然张二爷找你有重要的事谈,你快去吧。” 我负气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无事一身轻的沈二,心说,姓张的姓焚的都伤不起,老子还是跟你最好! 张睿的书房里摆了张美人榻,原本是姜四要求放在这给他专用的。我进书房时,见张睿横卧在美人榻上,前片衣襟有些凌乱,头发丝一根根贴着脸下垂下来,汗水顺着颀长的颈子往下淌,到下面领口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润湿的锁骨。 他面颊也有些微微的水红,根根垂落的发丝间眯开一双透亮的眼,望着我,里面波光粼粼。 屋外的光被几扇门挡着,只有些许漏进屋中,里面昏暗暧昧。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被他躺在那儿的妖冶身姿震住,只觉浑然有一股妖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时不敢再接近他。 “你怎么了?”我吞了吞口水,说,“不知道情况的人,要是看了你这副样子,还以为你跟谁……做过些什么呢。” 张睿向我轻轻挑眉:“如果我是跟姜四做了什么,你会不会有一点吃醋?” 我僵着脸,摊了摊手:“阿淮说你是旧病复发,是什么病?”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病。” 张睿撑起身,半仰地靠着,那个姿势正好能让他半眯着眼,看起来眼底的目光晦涩不清。 我觉得他刚才的话似有敷衍的意思,想再追问,他却抢先道:“我让你问龙小爷的事,你问了没?” “问了。”我缺乏底气地说,“他说,他也不是很清楚。” 张睿沉默半晌,低冷地说:“如果他是骗你的呢?” 这点我也早察觉到了,焚香炉回答时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他有隐瞒。现在张睿问起来,我心里有些发闷:“可能他有什么理由不想说。” 张睿闭上眼,考虑许久才道:“瓶子,”他声音比刚才又冷了几分,圆润饱满的声线一旦这样冷冷地说话,让人不由心悸,“我大哥和张老爷子都是中蛊而死的。” 我一怔,霎时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说。 张睿看着我道:“我也是昨天见了你才想到。‘凶器’就是那种血红色的蛊虫,我让姜四又把验尸报告看了一遍,昨天他打电话来,说的就是他新发现的线索。我大哥和老爷子食道里都有一条这种蛊虫,粗看长得像血管,不解剖很难发现。它会吸人血,吸血的同时,毒素渗入血液中,流进心脏,最后导致我大哥和老爷子看起来就像心肌梗塞而死一样。”他放低声音,有些冷酷地说,“那种毒虫很稀有,不是寻常人能弄到的。” 我下意识地道:“他们死的时候,香炉和我还在沈家古宅里,不可能是他干的。” 其实在我想的这一刻,心里就已经开始怀疑焚香炉。 张睿一双泛着潮气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唇边轻轻带过一丝笑意,好似戏子那般戏谑:“我没有说是他。” 话音刚落,焚香炉冲进书房来,风风火火拉着我转身往门外:“跟我走。” “香炉?!” 他拖着我三两步到门口,却被追过来的姜四堵住:“不醉公子,在案情水落石出以前,你最好不要走。” 焚香炉盯着姜四,目光如针刺一般:“为什么我不能走?” 姜四斜靠在门边,点了支烟,说:“我们认识的蛊师只有你一个,这件谋杀案和蛊有关,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冷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焚香炉带着我想破门而出,姜四横出一臂抵住门框,另一只手重重按住焚香炉肩头。他微微仰头,带一点亲和的笑容,动作却很强势:“根据我多年跑重案现场的经验,你这种表现,就说明你知道内情。” 焚香炉眼睛朝姜四轻轻一斜,声音冰冷:“请你让开,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姜四愣了愣。 他还没有发现焚香炉眼底已泛出了杀气,那种目光我十分熟悉,在沈家古宅,焚香炉挥刀的时候,眼睛就像现在一样,黑得不透一点光,里面不含一丝人情味,冷酷得就像一具没有血性的杀人机器。 我怕他们真动起手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忙拦住焚香炉:“冷静点,不能在这里动手——” 姜四打断我的话,盯着焚香炉微笑起来:“不醉公子,听说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今天到可以试一试。” “试了别后悔。” 两个人一阵风冲到了院子里,我站在门口根本来不及阻拦,他们已经大打出手。身后,张睿摇摇晃晃跌到门边,脸色发白,朝着外面院子声嘶力竭地大吼:“龙小爷,别杀姜四!” 不会变老的人 院子里面落了一地残枝碎叶。姜四踉跄倒在地上,身上已有多处瘀伤,这还仅仅是看得到的地方,而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早断了几根骨头。 他脸色发青,龇牙咧嘴,几次想起来却办不到。 焚香炉慢慢朝他走过去,拎起他一条胳臂,动作轻巧得就像在把玩一个假人。 我心悬到嗓子眼,只觉焚香炉动了杀意,就不似一个活人。张睿嘶吼一声:“龙小爷,别!” 焚香炉脸向我们转过来,眼底漆黑一片,泛起一丝冷光,定在我身上。 刚才对战的惨烈画面太过骇人,形势一面倒,姜四要不是身骨硬朗,这会儿恐怕已支离破碎。我被他那种目光盯着,不禁后怕,半天才缓过气来,道:“香炉……停手!” 他脚下的人已浸透了血色,身体下面很快汇聚成一滩血池。可是姜四还扬起一边嘴角,咯咯咯地在那儿笑:“不醉公子……好身手……怪不得警方留了你的底,却一样抓不到你……” 我一愣。 想不到焚香炉曾经还和警方有牵扯,通常倒斗的人极少会让警方发现自己,一旦发现,倒斗的生涯也就意味着结束了,往往后半生就是在牢狱中度过。 张睿喃喃道:“听说龙小爷以前参与过考古队活动,曾经在黄羊川一带很活跃,后来警方查到他是倒斗的,一直想抓他。阿四也是这样才知道不醉公子的名号。如此说来,阿四那时候还请龙小爷在警局里潜伏过一阵子,用的名字好像是……” 张睿的话没说完,姜四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如盛夏阳光一般耀眼的笑意:“我服了,不醉公子,你要怎么对我随你高兴,但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 焚香炉的动作停在那里,姜四接着说:“张睿六岁那年我认识了他,直到现在,我从没见他真正开心地笑过,直到那天我们一起在狮子园湖边喝茶……我希望你们不要就这么夺走他的笑容,他这一生开心的时光实在太少。” 我们站在远处,都听见了姜四的话,焚香炉肯定比我们听得更清楚。我见他眼神暗了下去,慢慢松开姜四的手臂,但是那一瞬间,他瞳孔收缩,忽然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我们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姜四推开压在身上的焚香炉,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再蹲到焚香炉身边探了探:“哼,幸好我时间算得准。” 我急忙跑过去:“香炉?!” 姜四横出手臂拦下我:“他只是因为迷药药效发作,昏过去了。”接着,他大嚷:“来人,拿绳子来!” 我大惊:“你要对他做什么?!” 姜四自己也只剩下半口气,瘫坐在地上苦笑:“用绳子捆住,才不怕他逃了。不然以他的本事,一眨眼就飞屋檐外去了,我上哪儿去找人?” 姜四表情里多了一分诡诈,原来刚才那些煽情的话都是他拖延时间的诡计,交手过招看来也只是噱头。 我怒道:“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张慈和老爷子的死跟香炉没有关系!” 姜四冷笑:“你傻了吧,我要抓他,还怕没有罪名?就他盗过的那些墓,一一列出来,够他坐一辈子的牢。” “你!” 张睿拉住我:“别急,阿四不是要抓他坐牢。我们只是觉得他知道蛊虫的内情,不这样做,他不会说出来。” 张睿的手抖得厉害,我转头看见他额上涔涔汗水,面色蜡黄,跟死人差不多。 我不明白他和姜四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反抗不了他们两个。 姜四招来人,利索地把焚香炉捆了,他自己还不放心,踩着焚香炉腰背再把绳子打了几个牢固的登山结,也不管自己正在流血。然后,一群人商量了半天把人搁哪里,最后张睿说:“搁我床上吧。” 姜四诧异地看了眼张睿,再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张睿说:“放你这里可以,不过你别因为你家瓶子向你讨人情,就把人放了。” 我抽抽嘴角,心说,姜四,你够了。 张睿道:“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人抬进了张睿卧房,我跟着一道进屋。张睿遣走姜四和若干下手,进屋把门关上,扶着桌脚坐下来,满脸汗水,顺着一张冰脸往下淌。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病着一个晕着,老子真是两难。 我和张睿隔着一张桌子,坐了半天,我冷道:“你干什么要和姜四这样对香炉?他哪里得罪了你们?” 要不是边上有被五花大绑的焚香炉,我还真不想板着脸和张睿说话。他活生生一个人,面色却跟死人一样惨白,看起来了无生气,比焚香炉还惨淡。 说实话,我看着这样的张睿,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想当初明王墓里俊俏神气的帅小哥,看人时眉宇间淌着一股英气,倨傲而潇洒,来去如风。现在在眼前的人,早没了当初十分之一的锐气。 此时的张睿眼底含着一段情伤,一想到那是我造成的,我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想了想,觉得刚才语气太强硬了,便缓一缓说:“你们要抓人,也不先跟我商量商量。现在他不待见你,你又容不下他,我夹在你们中间多为难,干脆把老子一劈为二,分给你俩得了。” 张睿轻轻的笑了:“你想太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已经想通了。” 我愣了愣,看着张睿那双眯起来水雾蒙蒙妖气万分的眼:“你真的通了?” 张睿笑笑,接着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姐姐住在胡同里,就在你家隔壁。” 那段往事前文提到过,我那时候给张睿起了个如今难以启齿的绰号,弄得我一直不敢在张睿面前再提起小时候那些破事。现在被张睿先提起来,我面子有些挂不住。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轻轻点头,算是回答。张睿笑道:“我记得那时候我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在我和姐姐搬进胡同以前,我只在张家住过几个月,老爷子发现我经常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觉得我是妖孽投胎,就请了算命师傅来给我测八字,一测测出我八字凶险,命中会克死年长者,一生所得最后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瓶子,你不喜欢我,也在我预料之中。”他刻意地加重了几分语气,“阿四那些话,听过就忘了吧。” 看张睿一脸云淡风轻,最后那句话着实让我心里闷得难受,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他似乎看出我的心事,笑道:“你也不用同情我,我这一生会变成这样,全拜一个人所赐。” 我不解:“这话怎么说?” 张睿道:“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生下来就注定了不能改,但是八字所影响的命脉运势却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改变。有的人因为八字缺水,就取带水的名字,有的人八字犯金,就少碰金饰。老爷子给我改名,使得我名字与八字犯冲,这是其一。但最主要的是,在我住进张家以前,曾遇到过一个白衣人,那个人将我囚禁在一座塔里,因为他,让我脱离了一个正常的人生。最近我才知道,那座塔就在沈家古宅中。” 我惊道:“你小时候去过沈家古宅?” “大概是在我三岁左右的时候。”张睿回忆道,“那时候我太小,已经不记得怎么会在那座塔里,我只知道自己被关在里面出不来,有个白衣人每天会来塔里看我,给我送吃的,还教我识字。我会懂波形密码,也是他教的,还有那本写满了密码的笔记,小时候我一直捧着的那本破本子,是我从塔里偷出来的。” “从那以后,你的命相被改了?” 张睿神情里露出一丝苦涩:“那座塔里的一切,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留下一些痛苦的记忆,却不记得曾经在那里遇到过什么事。我的一生变成这样,全因为那时候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学了不该学的文字,接触了我本来不应该接触的事物。我会倒斗,不仅是为了追查姐姐的死因,也因为我小时候的那段经历。我想如果能再找到那个人,我想问一问,为什么他要改我的命,让我的人生变成这样。” “那个人是谁?他是沈家的人?” “那人终年戴着银面具,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连年纪大小也不清楚。名字他也没告诉我。”张睿皱了下眉头,“不过最近,我查到这个人多年前在黄羊川出现过,曾在一支考古队中呆过一阵子,我托师傅去黄羊川,就是调查这件事。” 我大吃一惊:“独门独派去黄羊川,是你托他去的?” “嗯。”张睿目光瞥向床头,“因为我想到,龙小爷以前也在黄羊川参加过考古队活动,也许他和那个人见过面。我托师傅去那里求证的就是这件事。但因为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师傅去了这么久,才刚有些眉目。” “二十年前那支考古队一开始在黄羊川工作了几个月毫无进展,后来加入了两个人,一个是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人,对鉴定古玩很熟手;在那个年轻人之后,又来了一个叫九爷的老人。自从这两个人加入以后,那支考古队就不断发掘出新的墓穴,获得了惊人的成就。” 张睿在说的时候,我脑中隐约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画面里的场景我认得,那是黄羊川的土坑,一个连一个,二十多年前那里因为出土了一批珍贵的古物而引来大批考古爱好者。但是其中有些画面我却感到很陌生。也许是张睿描述得比较详细的缘故,我的脑中浮现着一个面貌清瘦的年轻人,面容被头发掩着看不清楚。 我被那些画面弄得有些恍惚,只听张睿继续说:“我认为那个年轻人就是龙小爷,但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直接去问本人,肯定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我让师傅写了封信给龙小爷,如果龙小爷看了信后的反应是想逃,那说明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我回过神来,惊愕地看着张睿:“那信,原来是你用来试探香炉的?!” 张睿定睛看着我,沉声说:“瓶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二十多年前那个年轻人就是龙小爷,那么如今在我们眼前的龙小爷是谁?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样貌一点也没有变老?” 作者有话要说:丫头们都很在意姜四和张二这对……他们是关系非比寻常的好友,这是肯定的,至于姜四是不是喜欢张二,大家都觉得这都是很明显的事了,俺一开始也打算不写得很明白,有那么点意思就成,俺觉得以他们俩的默契,点到为止就够了,太明了反而少了点味道…… 于是近日许多丫头因为喜欢姜四而弃坑,俺内牛满面……好吧,有此牢骚说明俺也有所动摇,其实俺是傲娇……笑~ 68新的故事 张睿的话到是让我想起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 从沈家古宅出来以后,我把一笔钱汇入张睿户头,还他当初为我拍下一只香炉的钱,剩余的我存入了自己的账上。 那笔钱是我们跟着两个丫头从古宅下面的墓穴走出去时,焚香炉中途进了一间墓室,带出几件明器,出手以后得来的。 焚香炉以前说过,他从来不从墓里带明器出来,我问他这次为什么破例。他眼睛望着我,平静而缓慢地说:“以前不带明器出去是因为我不喜欢赚死人的钱,现在不同了,我要赚钱养你。” 我傻傻的笑了,两个丫头当时就在边上看着我们,我也不好意思得寸进尺。 后来我问焚香炉:“你干倒斗有多久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我的话后,眼神竟暗淡下去,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看他不想回答,只以为他是不想我知道过去那些不风光的事。 如今再想起他那时候的眼神,我朝床头昏迷的焚香炉看去,继而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姜四用的麻绳是十几股粗麻线编成的,表面粗糙扎手,大概是忌惮焚香炉神通广大,绳子勒得贼紧,缠在脖子上的两圈绳子磨破了白皙的皮肤,留下清晰的两道血痕在颈窝出,有些凌虐的味道。 焚香炉要是这时候突然醒了,他那双沉静的眼若望过来,也许我会忍不住抱着他哭。 我哽咽了一下,说:“张睿,先放了香炉吧。” 张睿在我身后,没有声音地坐在老地方,我不知道他此时表情如何。 我说:“他是谁,以前做过些什么,二十年前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曾和考古队在黄羊川活动过……这些等他醒来,我会一一向他问清楚。但我不想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被绑着。” 我手抓着绑住焚香炉的绳结,微微发抖。 我身后,只听见张睿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的声响,继而是他走过来的沉重脚步声,步子不太稳,他的病情似乎真的不太乐观。 他到我身旁,手里提了一片薄薄的小刀片,双指夹着往焚香炉脖子那儿伸去。我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一下。他朝我瞥了眼,我目不转睛盯着他:“……张睿?” 他勾了下嘴角,但是却没有笑容,手势轻轻一抬,焚香炉脖子上的两圈绳子整齐地断开。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说了句:“谢谢。” 张睿道:“姜四爷的伤势估计也要养两天,所以你不用着急。等明天我安排车子送你们走,天涯海角,要去哪里随你们。瓶子,”他重重地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捎信给我,我能做的,一定帮你办到。” 我本想问他,姜四那边怎么交代,但看张睿背过去的脸,我是怎么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看着他的臂膀,他的肩并不削薄,但此时却让人有一种瘦弱的印象,微微在颤抖着,我伸了伸手,又急忙缩了回来。 “那个人你不找了?”我问他。 他背对着我说:“总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沈二好死不死,偏在这种紧要关头冲进来,还用极其聒噪的嗓门大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姜四爷一去一回成那个样子了?谁跟他动手的?” 张睿转过身来时,表情已一片淡然,冷冷看着沈二,道:“姜四爷呢?” 沈二一脸迷糊,指指门外:“他一只脚刚跨进客厅,就倒门口了,你们家大夫说他伤了哪根重要的骨头,估计得躺几个月呢。” “我去看看姜四,你们慢聊。” 张睿急匆匆走出去,沈二愣在门口,回头看见床上的焚香炉,冲我瞪大眼睛。我一摊手:“你别问了,问了我也跟你说不明白。” 之后,离开了苏州,我也没有回上海。沈二回武汉老家,我说斩鬼刀先寄放在他这,我们在火车站分道扬镳,我和焚香炉去了长沙,土夫子的发源地。 路上坐火车,包厢里就我和他俩。我变了个幌子,问焚香炉:“张睿跟我说,他有个朋友以前是考古队里的,好像认识你,不过那朋友二十年前就不干考古这行当了,呵呵,我想这应该不可能吧,香炉,二十年前你才几岁呢。” 我靠在车窗上,佯装不经意。列车驶入一条隧道,等出来时,焚香炉才慢慢开口:“太久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拖油瓶,”他眼睛波澜不惊看着我,“你怎么认为?”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接不上话,再想问时已失去机会。 等我们到了长沙,跟着当地的土夫子混了一段日子后,我对焚香炉说,这样过日子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正经的行当干干,有稳定的收入才行,我不想我们的生活费就靠三天两头掘墓淘沙。 长沙的一位倒斗老前辈说,我这种观念说明了我天性不适合倒斗,而是向往安稳的生活。 我说:“老先生说的是。” 焚香炉诚挚地对我说:“可我除了倒斗,别的都不会。” 我拍拍胸膛:“这事我包办,营生的方案我已经想到了几个,就看哪个可行度高,风险低。” 我在几个方案里挑挑拣拣,然后给沈二写了张单子,让他到上海替我置办一些东西,帮我把爷爷留下的那些钟表打包派人送过来,随后我再带着火眼晶晶的专家级鉴定大师焚香炉逛了圈二手市场,淘了些能凑合的复古玩意,最后再拖那位老前辈帮忙,在清水塘开了家店。 一开始生意不好,我和焚香炉吃了一个月的白馒头,焚香炉略加改了改店里的布置,说是这样应了风水,能生财,果然后来日子就好过多了。 不过,店内的生意基本都是我在经营,焚香炉就像见光死的吸血鬼,整天窝在店铺最阴暗的角落,有几次我出去进货,他一个人看店,据说差点把我们的老顾客吓得以后再也不想来。 连老前辈都扯着我的袖子管说:“你那个养金鱼老没几天就养死的随从,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我哭笑不得。 自从离开苏州张家以后,焚香炉的话确实变少了,有时候跟我都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晚上办床事,我都被他折腾得很惨,汗水淋漓,四肢无力,他也不嘘寒问暖一句,于是有那么几天,我怪他不体贴,跟他闹冷战,他一声不吭睡了好几天地板,我没好气道:“你这是故意装的很落魄,想我同情你可怜你心疼你是吧,欺负我心软啊!还睡地板,快上来!”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还是老前辈提醒我,说我那个伴一天比一天话少,再下去要成哑巴了。 经老前辈提醒,我察觉到,连我煮的他最爱吃的五香豆炒虾仁,他也渐渐的不大吃了,饭量日渐在减少,最后终于在夏天脱水中暑。 我端着药伺候在床边,哄了半天他不啃喝。我生气地把碗一搁,说:“你这什么脾气,病成这样还不啃吃药,你想怎么样?” 焚香炉面色白得跟纸一样,额头浮着虚汗,皱了皱眉头,对我微微眯开眼。他抓着我的手说:“拖油瓶,你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叫你吃药不啃吃,叫你吃饭你也不要,小孩子都没你这么作!你喜欢我伺候你,也不用这么折磨我!” 焚香炉睁开眼,眼缝里暗淡的光朝我望来:“……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宁愿这样病着,你就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守在我身边。” 我皱了皱眉头,苦笑:“你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你就当我是耍无赖。”他半闭着眼,沙哑的声音极富磁性,“拖油瓶,我爱你入骨,恨不得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在我身边。我不要你这么辛苦地赚钱,钱我会赚,你这一辈子有我养着,你要什么尽管向我开口,什么事都不需你操心,你只要开开心心做我的拖油瓶,让我疼你宠你,照顾你一生,这样子不好么?” 他眼中的神采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热忱真切,没有半丝虚假。这是近几个月以来,他话最多的一次,我不但惊讶,还很想槽他台词说得这么生硬。可是看见他眼中的那抹神采以后,却不由苦笑。 “你脑子烧糊涂了吧!” 焚香炉这样患得患失,好像眨眼我就会离开他远走他乡似的,我不懂为什么他会有这种顾虑,当时也没有深入地去探究过。焚香炉病好了以后,又恢复到沉默寡言那副老样子,我就以为他那时候只是使性子而已。 八月头的时候,店里来了两位稀客,她们推门走进来,我蹲在不给力的空调下打扇子,听见挂在门上的摇铃响了,起身把脑袋探出柜台一看,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两丫头大热天穿着高领旗袍,一个东张西望,一个到我面前,指了指我身后架子上的香炉:“老板,那个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 我一边摇扇子,一边说:“对不起,丫头,那只香炉是镇店之宝,非卖品。” 丫头扁扁嘴:“看起来不过就是只汉代官窑,有什么稀奇的?” 我笑笑,摇了几下扇子,说:“芳丫头,你跟你姐姐不是在武汉住得挺好么,专门跑长沙来,不会是为了买我店里一只香炉吧?” 芳丫头眉花眼笑说:“那只小的我不要了,我要那只大的,另外希望老板附送我一只玉瓶。” 我愣了愣:“怎么说?” 芳丫头给兰丫头使了下眼色,兰丫头机警地点点头,守到门口。我看她们鬼鬼祟祟,知道她们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便也压低声音,用扇子挡着说:“找我和香炉什么事?” 芳丫头道:“有活儿干,雇主是姜家当家的姜五爷,这活儿稀罕,我们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跟我们合伙。” 我耸耸肩:“经验丰富的老手明显指的不是我。” 芳丫头拍拍我的肩:“你不是你们家那口子的拖油瓶么,我想了想,也算你一份吧。” 我用扇子拍拍额头,心说,真他妈后悔让两丫头留在武汉跟着沈二混,天知道沈二向她们抖出我多少底子! 张睿的诱拐 我忙着关店打烊,就让焚香炉到里面去拿甘菊出来泡花茶招待两丫头。 焚香炉进去了半天,我们在外头只听见帘子里面锅碗瓢盆砸地上的声响,我忙进去一瞧,还好落地上的是一套不锈钢的茶具。 我再抬头看,焚香炉直直立在架子前,指尖不知被什么戳破了一道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细长的手指往下淌到肘窝里,映衬着皮肤白得几乎泛出青色来。而他却浑然不觉,呆呆盯着架子,好像三魂六魄全不在那副躯壳里。 他最近经常心神不宁,我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是两个丫头却觉得很稀奇。 “不醉公子怎么了?”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拍拍手,过去把茶具捡起来:“他啊,天气热,容易走神吧。人总有低靡的时候。” 这话其实纯属我自己图个心理安慰。 我也不知道焚香炉近来是怎么了,吃饭把碗砸了,睡觉从床上滚下地去,洗澡还能在浴缸里摔得头破血流。想起以前他在斗里来无影去无踪,身轻如燕,现在在家里头却能天天闹得惊天动地,有时候半夜里惊醒,满头大汗,神色俱厉,我问他怎么了,他抓住我的手不住发抖,就是不开口说句话。 等我把茶具放回原位,焚香炉还站在那儿,神情呆滞,眼睛死死盯着架子,眨也不眨。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位置却空无一物。 “香炉?”我推推他,他忽然抓住我胳臂,力气大得快掐断我骨头:“拖油瓶,不管怎么样,你别离开我。” 方才他眼睛里浑黑一片,此时朝我慢慢转来,里面透出一点光,过了会儿,神色缓和下来:“你招待两个丫头吧,我有点累,想去睡一会。” 我看着他闪到帘子后面去的身影,心里不免担忧,还是两个丫头机灵,一看就看出问题来。 芳丫头说:“不醉公子他,是不是眼睛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冲进后屋里去! 因为这事,一度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两个丫头来找我们合伙的事也搁置了。 过了几天,我在铺子外煎药——之所以我要在外面煎药是因为中药熬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芳丫头受不了,我才搞了个小灶在外头路边熬药。 长沙夏天热得像火炉,风里带着股焦味,我蹲在屋檐底下满头大汗地捣腾。此时,街对面有个人买了两个薄饼,蹲到我跟前来啃,我想什么人非在我店门口啃大饼,抬头一看,那人留着浓密的胡渣,咧嘴朝我笑。 我扯了扯嘴角,对此人说:“兄弟,这么热的天,你也穿白大褂?不枉我给你取的绰号。” 白大褂一口吞了饼,擦擦嘴说:“在苏州天天吹空调,哪能料到长沙这么热!” 店铺门上的摇铃响了几声,芳丫头冲出来:“李琅玉,五爷等着我们回音,我们最好近日就行动。” 白大褂抬头瞅瞅丫头,丫头低头瞄着他,两个人眼神刀光剑影,显然一眼就看穿对方是同行。 白大褂敛住神色,拍拍我肩膀:“哟,他娘的,媳妇儿挺漂亮啊,难不成已经有娃了?” 我皮笑肉不笑说:“我是有伴了,不过我们家那口子生不了,你别指望认个干儿子什么的。” “怎么,媳妇儿生不了?我有我们老家专治不孕的土方子,保管一吃就生,生男生女两种配方,要不我抄给你老婆,让她吃上半个月,肯定能怀上啊!” 我翻翻白眼,撇下白大褂钻进铺子里。白大褂在我身后继续起劲地嚷嚷,芳丫头也在嚷嚷,白大褂说,丫头做了人妻当温婉些,丫头说,就算真嫁了人也不会对你温婉,何况姑娘我还没嫁人…… 两个人堵到门口瞪来瞪去,前一脚后一脚,差点把我小店铺的门挤坏。 兰丫头正在收拾货柜,她不喜欢见陌生人,一看白大褂进来,忙闪屋里头去了。 正好是下午生意最冷清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在店铺里说开了。 白大褂说,他是来找我入伙的。芳丫头一听,就把他当抢生意的劲敌看,抓着我,对白大褂说:“先到先得,李琅玉是我们先找上的。” 丫头只有白大褂一半岁数,论资质论阅历,白大褂都比她强。他从我表情里就看出名堂了,狡猾地说:“可是他没有答应你们吧?” “没有答应是因为有事耽搁了。”芳丫头朝我使眼色,白大褂一同望过来,我叹了口气,对白大褂说:“是不是张睿让你来找我的?” 不管张睿有没有吩咐过白大褂,白大褂一听我的口气,立马道:“是当家的意思,小哥你看呢?” 我摇摇头:“香炉最近在养病,我走不开,如果是倒斗的事,只好抱歉了。” “香炉?龙小爷?”白大褂大惊小怪道,“小爷得了什么病?” “眼睛有时候会看不清东西,他这样根本没法下斗。” 白大褂后来出去打了个电话,接着就很干脆地走了。芳丫头继续坚持不懈赖在我店里,就等着焚香炉那里何时有转机,好拖着我们下斗。 焚香炉的眼疾并不严重,大多数时候视力正常,但是吃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看不清东西。他不肯去医院检查,我也觉得以他蛊师的身份不适合上医院,就托老前辈找了位老中医来。 当地的老中医跟巫师差不多,说焚香炉和店铺的风水犯冲,引来有眼无珠的恶鬼,被缠上了,接着配了些中药,让我天天熬给焚香炉喝。 焚香炉看过药材,说确实是用来治眼疾的,我才放心让他喝。 因为这样,芳丫头邀请我们合伙的事,我一直没答应下来。 约莫过了一周,一辆野战特种车驶到店铺门口停下了,小地方哪见过这种武装车,附近邻居聚到街上,各种古怪的目光往店铺里瞧。 我走到店门口,车上跳下来三个人。 一个是白大褂,一个是穿着丛林迷彩服的张睿,戴着墨镜差点没认出他,还有一个小伙子看起来和张睿差不多年纪,面孔陌生。 我愣在原地,打量张睿。许久不见他,上次离别时,他还是面如白纸病危不起的模样,憔悴得让人心疼,现在却宛如脱变一样,全副武装,腰胯绑着他惯用的刀具包,精悍干练,我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张睿冲我微微一点头,说:“进去说话,好么?” 我忙关了店铺,拉上卷帘,紧闭窗门。白大褂和那个陌生人仔细检查过门窗,张睿道:“我来找你,有两件事。一是给你家香炉送点东西来。” 他特地没用“龙小爷”这个称呼,我总觉得语气里有点酸味,头皮发紧,板着脸摸了摸额头。 张睿道:“老榛说小爷眼睛不好,我带了祖传的药方和一些药材来,那些药材是我从家中药库里翻出来的,外面恐怕买不到,你按我的方子配药时千万细心一些,别弄错分量,用完了就再没有了。这药医治小爷的眼睛绝对有效。” 白大褂递过来一包东西,我千恩万谢。张睿跟着又说:“第二件事情比较紧急,我长话短说。” 我心说果然重点在后面,背靠着柜台,听张睿讲下去。 张睿道:“姜家现在掌控着国内古玩拍卖市场,尤其在北京,任何一件古玩字画要出手,当中都会经姜家的人之手,再转手出去。但是两个礼拜前,有人在北京十里河华声天桥淘到一件大漏,没有和姜家打过招呼就放到网上炒作,姜家发现以后,关闭了网站,当家人五爷亲自出马和大漏的卖家交涉,期间发生了流血事件,这件事在北京闹得很大。” 我想起两个丫头来找我们时,提过姜家的五爷,不禁觉得和张睿说的事也许有关联,本来有些意兴珊阑,现在到来兴致了。 张睿看出我感兴趣,接着说:“那件大漏被姜家扣下了,姜家自然要查它的来历。按那个捡漏的人说,他是某天路过华声天桥,碰巧看到有个老头在那摆摊,摊子上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他随便看了眼,就看见那只大漏。但是以掌眼门给那件大漏的估价,不可能有人敢在北京拿它出来摆摊,廉价卖出去。姜家接着就查到几年来,那件大漏已经经十几人转手,而在最早低价抛售它的是一个姓顾的大学教授。” 张睿忽然停下来,定睛看着我,从他的眼神,我猜出接下来他要说的事一定非比寻常。 过了会,他道:“这个顾教授以前是考古队的,姜家派人去找了他三次,最后一次终于问出,那件大漏是二十年前,在黄羊川的一座古墓里挖出来的。” 张睿的语气重了几分,显然是说到了关键部分。 此前芳丫头一直没机会说明邀我们入伙的内容,现在听了张睿的话,我不禁猜想道:“你们该不会是通过那件大漏,发现那座古墓里有更大的宝藏,你们全副武装过来,想找我和焚香炉一起去盗那座墓?”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张睿淡淡一笑:“你想错了,宝藏我没有兴趣。那件大漏是一只四十公分长的玉如意,如意上刻着铭文。文字我拓下来了,沈公子说你也看的懂,让我带过来给你看,免得说给你听,你不信。” 张睿手一抬,白大褂递过来一块绢布,张睿将绢布交到我手上:“你自己看。” 我打开绢布一看,写的是梵文。 本来我是看不懂梵文的,不过在武汉沈家的那些日子,我为了想看一看沈家那本笔记,就让沈二教我识别梵文。虽然学了点皮毛,不过绢布上的内容我确实看的懂。 看完以后,我惊讶道:“一清太上老君,二清元始天尊,三清通天教主?这些不是《封神演义》里的么,这什么意思?” 张睿挑了挑眉,看来早料到我会这样问:“来你这之前,我去找过沈公子,他给我看了他们家祖传的那本笔记。” “……”我蓦然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沈家老祖宗如果知道沈二这么随随便便就把笔记给外人看,大概会还魂人间来教育这个败家子。 不过张睿眼神在那瞬间变了一变,我猜他也一定用了什么骗招让沈二服帖。 在那一道凌厉的眼神之后,张睿的声音沉了下去:“看了那本笔记以后,我想我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如意上的铭文内容,沈家笔记里也有。笔记上说的是,沈千九当初收三个徒弟的目的,就是对应这三清。我还记得你说过,在沈家古宅的塔里看到过三座石像,并列置于塔楼顶层。” 我微微一怔,点头。 张睿眼神透出慑人的锐气,道:“东方龙首,塔顶代表至高无上,天穹顶端。我想塔里的三座石像也对应了三清的意思,三清既是最高仙境,三座石像代表居于三清境的三位尊神,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 “可是那三座石像,应该是炎帝、蚩尤和壁画中蚩尤身边的那个人。” 张睿莞尔一笑,有些神秘:“我先不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免得我这边对你没有吸引力。” 我脸色一僵,心说张睿显然和两个丫头的目的相同,但他比两个丫头聪明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蚩尤身边的那个人的?如果你说那是黄帝,我觉得不可能。” 张睿笑而不语,慢慢淡了嘴角处那丝意味不明的浅笑,他道:“你说过,古宅下面的墓葬着炎帝和蚩尤,墓应该是蚩尤身边的那个人营建的,那人和黄帝有深仇大恨,不管是谁,都不会把他们放在一起吧?但是,石像有三座,代表三个人,那第三个人应该是画中蚩尤身边的那个人,这些推测都应该不会错。古宅下面的墓里只葬着炎帝和蚩尤,那么建造那座墓的第三个人的墓肯定在别的地方。” 我反驳道:“那个人不一定有墓。” “有。”张睿道,“铭文中写了,三清境就是三座墓,那第三个人的墓就是通天教主的‘碧游宫’。虽然是假设,不过是不是这样,去了就知道了。” 他挑眉看着我:“我是专程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如意经过鉴定,可能是属于古滇国的东西,我想你还记得明王墓里,那座古滇国的机关台。” 不得不说,张睿这番措辞甚有技巧,该有的重点全在里面了。 从明王墓出来,我就想过,那把古滇国的刀能启动明王墓里的机关,两者会不会有关联,现在看,通天教主的“碧游宫”里也藏着这样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还和黄羊川的墓有关,而那里的墓就是二十多年前考古队去过的那个,曾在考古队待过的顾教授在那时候把如意带了出来,那么,焚香炉是不是也去过那座墓? 张睿又说:“而且,有关古滇国的记载非常少,被记录在如意上的那三座墓如果和这个古国有关,那么里面的葬品恐怕世间罕见。沈家古宅下面的墓,你说已经进不去了,现在只剩下通天教主的墓,姜五爷也在找那座墓,我们必须赶在他的人前面,所以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你最好马上给我答复。” 我心神混乱,一时不知怎么答复。 想起《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是与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对立的,塔中第三座石像被破坏,不知是不是隐含了这样的含意? 那时候焚香炉在第三座石像前站了很久,他的神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我想起当时他的一举一动,那些细节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忽然间,我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却又不够清晰。 焚香炉说,他的记忆有一段空白,他从哪里来,他的亲人在哪里,他在这世上有没有朋友,这些记忆他都没有。而他在看到那些石像时,似乎又好像知道些什么,我认为那和他记忆中的那段空白部分有关。 思来想去,这个“碧游宫”确实对我有吸引力。 张睿看我考虑了很久不说话,便又恳切地说:“瓶子,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和我一起去找‘碧游宫’,到了那里,我会告诉你,蚩尤身边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我是很想知道这些。”我认真地对张睿说,“可是不管我多么想知道,它们都没有焚香炉重要。除非香炉的眼睛痊愈,不然我没心情去盗什么墓。” 张睿微微一愣,过了会,不慌不忙说:“你想清楚了,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缓了缓语气,温声说,“我的药能治好龙小爷的眼睛,但是你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找出龙小爷的过去。” 虽然我答应张睿,是在和焚香炉商量之后但是张睿当时的表情志在必得,他知道我是一定会跟他去的。 那天晚上,张睿他们就安顿在店铺旁边的旅馆里,而我在和焚香炉办完了床事以后,精神涣散难以控制的当口,不知不觉地向焚香炉提起,等我察觉到想收口,却早已说了大半。 焚香炉平静地注视着我:“你想去,对吗?” 我顿了半晌,摇头:“我们就这样过日子挺好的,我哪儿也不去。” 他翻身压住我。不久前的激情还浮荡在空气里,整床的凌乱显露着一股狎昵气氛,我们身上淌着热汗,他身上淡淡的沉香盖住了汗水的气味,接触的皮肤间滚烫。 我闭着眼,听他粗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拖油瓶,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记得我,我会一直等,等你想起我的那一天,哪怕到最后我们阴阳两隔,再无法相见……”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淡,我心里却重重一沉:“我怎么会不记得你,香炉,你别胡思乱想,你想我陪在你身边,我就什么地方也不去,我们一起经营小店,等你的眼睛好了,再和你一起下斗,找你的过去。” “你去做你想做的。”他淡淡笑着说,“别担心我,我又怎么会舍得离你而去。” 他从我额头开始往下,顺着鼻梁、下颚、脖子……慢慢吻下去,细致而温柔,一直没有给我再开口的机会。 70 发烧 我答应了张睿,但是在出发的那天早上,我没下床。 原因是我忽然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半,热度来得突然而凶猛,老子全身像在油锅里煎过,虚脱乏力,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大夫来看过,向焚香炉叮咛了几句便走了,我浑浑噩噩的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焚香炉坐在床边陪了我半天,等意识清醒些,我抓住他的手说:“要是张睿他们等得急了,你叫他们先走吧。” 焚香炉一双眼幽幽望着我:“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我道:“是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我笑了笑:“除了切菜,别的你都不拿手,还是叫外卖吧。” 焚香炉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端了一碗小米粥到我面前,我一瞥,里面放了点葱、豌豆和肉沫,显然是自家厨房里做的,到挺像个样子。 他拿着调羹盛了一勺,吹凉了送到我嘴边,我笑道:“你做的?” 焚香炉脸色阴暗下去,我以为他怕我说他做的粥不好吃。他其实最爱听我说他的好,只要我称赞他几句,哪怕是芝麻绿豆的事,那一整天人都是光鲜的。记得某一次,我夸他眼光好,挑回来的东西卖得快,顾客都喜欢,店里的生意托他的福,蒸蒸日上。他听了一脸愉悦,比平常明朗许多。到晚上喝了点酒,滚上床,旖旎的灯下,他面色红润,上挑的眼梢明媚照人,我简直不敢直视那双细长的眼。 想到这点,于是我吞下粥后,忙说:“不错,味道我喜欢。”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哪知,焚香炉脸色更加阴沉,慢慢的挤出几个字:“这是张睿煮的,我煮的都喂门口那条流浪狗了。” 夜里我出了身汗,醒来发现焚香炉不在床上,屋子里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忽然窗门“咔”的一声打开,一条人影闪进房来,倏地蹿到床边。我心叫不好,以为是贼,怎料那人影坐下后,静静看着我。 窗外云层慢慢拨开,露出明月,借着那点儿月光,我看出人影的轮廓,惊讶道:“张——” “嘘!”张睿鬼鬼祟祟往房门那儿望了望,转过脸来,“我是来看看你的病情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苦笑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生病。” 月光一会儿又被云层遮没了,我只看见张睿的嘴动了动似要说话,但是房里突然暗下来,他的声音没发出来,紧跟着便传来有人推门进屋的声音。 等我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只见张睿往旁边让开数步,一个瘦高的人影取而代之坐在床边,长发披到腰间,冰凉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脸。 “半夜里偷进别人的房间,这样不好吧?”这话明显是对张睿说的。 月光再度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内,张睿站在明处,冷笑道:“不这样,我怕会一辈子见不到。” 他眯着眼,目光在额前一簇簇碎发的影子里隐隐约约,恍如泛着幽暗光泽的刀刃。 焚香炉低头对着我,淡淡道:“我说了,他只是发烧而已。” 两人言语间火花四溅,兵戎相接,我忙握紧焚香炉的手,他却低下头来吻我额头,阻止我开口:“乖,快闭上眼,睡觉。” 焚香炉那一句说得比往常都温柔,张睿冷冷哼了一声:“龙小爷,巷口药店的季老板说你前几天去买过干花,那些干花用来做什么?” 张睿的声音高亢响亮,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焚香炉,焚香炉面无表情道:“夏天喝花茶,清火提神,张公子这也要刨根问底?” 张睿眉毛一挑:“五色梅也能用来泡茶?” “做香囊而已。”焚香炉冷道,“我习惯身上带着香袋,这点张公子不需要再问为什么吧?” 张睿道:“你难道不知道五色梅的香味中含毒?” “所以后来我扔了。” 焚香炉鲜少这样多话,通常别人问他十来句,他也未必会出声回答,可是张睿的提问,他却一一都答了,而且每句话字数不少。 我看着焚香炉,他的整个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对不起,打扰了。”张睿退到窗边,翻出窗户走了。我等焚香炉躺上床,温声说:“五色梅的毒性,好像会引起发烧、腹泻等症状,不过夏天容易吃坏肚子,估计是我乱吃东西引起肠胃炎才发烧的……香炉,你别因此而内疚。” 焚香炉一声不吭,我转头看见他背对着我,月光似一层薄雾,淡淡地洒在他清瘦的肩线上,那道弧度往下一直隐没在腰际。 如斯寂寞的感觉。 我脑中反复回想着刚才他和张睿的对话,思来想去,觉得焚香炉是有些不对劲。 我轻轻道:“香炉,我不和张睿他们一起了。等过阵子,把店关了,我和你一起去倒斗,那个什么通天教主的墓,张睿、姜五爷他们未必能在短期内找到,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我们两个不会输给他们。”我顿了顿,微颤着声,“你还想去哪里,告诉我,我会一直跟着你,一心一意做你的拖油瓶,好不好?” 等了一会,焚香炉才道:“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焚香炉说:“只要想着你,我就不会不高兴,但如果你不开心,我也会不高兴。我要的是你快乐,不是要把你锁在我身边,闷成闷油瓶。” 我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继而心里却莫名的淌过一丝酸涩。 “张睿等着你出发,”焚香炉道,“你就和他们去吧。我留在长沙看店,不然半年来的心血就这样舍弃,太可惜了。” 为了等我,张睿在长沙滞留了十来天,我的确不好意思让他白等。所以后来,我还是同张睿他们一道,离开了长沙。 尽管焚香炉那天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一看他的脸色,临时又改变主意说不去了,张睿立马眼睛瞪过来,焚香炉催促着我道:“答应了别人不可半途反悔,大丈夫一言九鼎。” 张睿眼睛轻轻扫向焚香炉,焚香炉道貌岸然,转身假装没看见。 这两人越来越水火不容,只怕我一转身,他们就要在我背后各捅对方一刀子。坐在车上,我也一直在反复思索,焚香炉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满脸不愿我跟着张睿去的表情,却又一个劲摧我上路,他从来不是口是心非的人,一板一正,是什么就说什么,不然就干脆缄默不语,可什么时候人变得这样矫情了? 倨傲娇嗔,那不是张小哥张女王的专利么? 我随着烦乱的思绪,眼睛不由得瞟向张睿。 张睿似憋了很久,等到车子已经开出湖南边界,他靠着车窗,才慢慢道:“瓶子,你知不知道,是龙小爷故意让你闻五色梅的香味,引致中毒发烧?” 我撇撇嘴:“你凭什么说他是故意的?” 张睿笑了一声:“你们夜夜交欢,他要对你下手,太容易了。” 他半眯着眼,视线从眼尾扫过来,斜斜看我。我板着脸,不快地道:“你怎么了,说话这么难听,针对香炉也就罢了,还想跟我吵架?” 张睿别过脸去,不再做声。 白大褂忍不住道:“小哥,你错怪我们当家了。你有没有看见你们店门口那条狗?” 我一愣:“狗怎么了?” “早上我们出发时,你还有见到它蹲你们店门口不?你以为它跑别地方讨吃的去了?不是,那狗它昨晚死了!自从它吃了小爷的粥,天天萎靡不振趴在那动都不动,挨到昨天终于不行了!” 白大褂咧嘴对我道:“小哥,昨晚你恐怕被小爷干得够呛,一觉睡到大天亮吧?” 他一脸流氓腔,我看了很不爽:“关你毛事!” 白大褂冷笑:“他娘的,你枕头边的人半夜里出过门,你知道不?小爷趁你熟睡时,去把狗尸体埋城东桥下,我们把尸体挖出来解剖,验出那畜生中了五色梅的花毒,还混着天门冬素,天门冬素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我听得心里不由一颤。副驾驶座上,那个陌生男人道:“花叶万年青中含有天门冬素,毒素破坏声带,服食以后会致哑。” 张睿转向我:“两种植物调配在一起,是蛊师常用的毒药,不会致死,但服食者可能终生无法生活自理。” 我粗着嗓门道:“你们认为香炉在粥里下毒,那粥本来是煮给我喝的,你们想说,他想害我?”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张睿目光锐利,对我沉声:“瓶子,我跟你说过,最危险的人可能就是离你最近的人。” “不会!香炉没理由这么做,你们肯定误会他了!”我厉声反驳,一股火气窜上胸口,“张睿,你可以看不惯香炉,但我希望你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怀疑香炉,不然我马上回长沙!”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张睿淡淡笑了一下,转过脸去,“暂且不论龙小爷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如果令你受伤,我不会放过他。” 二十年前的考古队 张睿口风紧,对于我们的行程计划只字不提,直到我看出我们正朝着甘肃挺进时,他才说:“先到黄羊川与师傅会合,有个重要的人在那里等你。” 独门独派去黄羊川只带了阿缺一个,连孙女阿灵姑娘都没捎上,我实在想不出黄羊川能有什么熟人。 武装车坐在里面不怎么舒服,但是跑起来没话说,碾压山地,游刃有余。 张睿说这车是姜四靠关系从国家探险队里调出来的,配备精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提起姜四爷,我就顺便问问他近来的情况。张睿板着脸说:“他现在调到行政部门去了,具体什么职位我也不太清楚。” 从拆弹部门调到行政,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升迁了。 由于此前有过口角,我和张睿路上没有多谈。到了古浪镇,张睿和那个陌生男子卸下部分行囊——那些是捐赠给古浪县政府的,这样能便于我们这些生面孔在当地自由行走,其余的行李原封不动留在车上,可见我们还有下一站。 陌生男子皮肤黝黑,爱嚼口香糖,臂膀壮实,显然练过。我们住的是向当地村民租来的农家房,陌生男子和我一间,到这时,他才自我介绍道:“我叫阿藏,当过四年兵,做过施工队工头,嗯,造过房子和大桥。” 我看他颇风趣,高兴地跟他握手:“我叫——” “李先生大名,我们都知道。” 阿藏笑得古怪,我心里直纳闷,老子又不是哈利波特,怎么到哪儿都有人知道我大名。 不过想想,阿藏与张睿认识,从张睿那儿听说过我的名字也不稀奇。 我们在古浪镇住了两天,到第三天,张睿收了一只邮包,然后我们发车去黄羊川乡。 路上,张睿把邮包拆开,里面竟包了二十层。拆到第五层,他哭笑不得看了我一眼,我说你怨我干嘛,邮包又不是我包的。张睿意味深长说:“就是有这样爱捉弄人的父亲,才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直觉张睿说的是我老爸大雁。 包裹终于拆到第二十层,里面是一只铁盒子,二十公分长,十公分宽,五六公分高,疑似工具盒。 打开来,里面塞着一堆杂物。张睿翻了翻,我在旁边看,有扳手、镊子、螺丝刀、破破烂烂的手电筒、一把瑞士军刀、一只表面锈迹斑斑的怀表、一个磁性早已混乱的指南针、一副医用针包,垫在最底下的是一张钢笔画的草图,墨水已褪色,看起来颇似地下墓穴的地图。图上写了许多标注,看笔记起码有五六个人的字。 张睿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我数了数,不算那张地图,一共是八样东西。铁盒子崭新,可这些东西却陈旧不堪,就像家里头用了十几二十年的剪刀这种老玩意。 张睿从腰包里抽出万用小刀片,嵌入盒子内侧底边的缝隙,轻轻卡进去两公分左右,而后猛地往上一拨。“咔嗒”一声脆响,底部的薄皮弹起,原来下面还有一个暗格,只有两公分厚,张睿用小指挑起薄片,取出暗格中的一张光盘。 接着,他把倒出来的那些东西又一股脑儿丢回铁盒中,关上盒子搁到一边,叫白大褂拿手提电脑来。 我的好奇心被吊起来,看张睿的神情,猜到光盘中一定有重要的信息。 一只崭新的铁盒中却放置着许多陈旧的物品,还有一张墓穴地图,地图上的字仿佛在暗示着那些物品分别属于不同的人——这本来就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疑点。现在张睿对这个疑点弃之不理,说明光盘中的内容比那些东西更有价值。 在看光碟内容前,我先做了个小小的推理。 那八样东西可能是不同的人使用过的物品,而它们被放在一起,那就说明物品的几个主人本来是认识的,其中有一个人为了纪念某种特殊的意义,把这些物品收集到一起,并且收藏起来。那张草图恰巧说明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一群盗墓贼,合伙一起下到一个墓穴,为了纪念这件事,每个人留了一件随身携带的物品,放在其中一人那里。 铁盒中的物品杂七杂八,且十分老旧,说明这群人一起下墓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物品一共有八件,是不是代表有八个人? 我这人有个毛病,脑子里推算的东西藏不住,急于共享给别人一起分析,恨不得马上集思广益,求证自己的推理对不对。 当张睿刚开始播放光盘时,我便急着把刚才脑子里演算的东西说给他听。 白大褂也听了,听完大大咧咧道:“小哥,你脑子挺好使啊!” 张睿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说下去。我瞅向张睿,张睿对浅浅的一笑,嘴角边有个淡淡的小酒窝:“等到了黄羊川,有人会告诉你这只铁盒里的秘密。我们先看光盘。” 听口气,张睿显然已经知道那个秘密,但他卖关子不愿告诉我,非要我等到了黄羊川再说,我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他是故意这样一路吊我胃口,唯恐我半途折返回去。 不过他不愿说,我硬撬开他的口也没用,只好耐心看光盘。 光盘里的视频画面很模糊,张睿说这是因为拍摄时间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能使用彩色胶片已经很奢侈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段视频是把录影带上的内容导入电脑,做过处理转格式以后再刻到光盘上,难免画质损失。 我一边听着他的说明,一边看见画面中年轻时候的大雁,那时候的他还是五官干净的白面小书生模样,戴着一副二十年多年前款式老土的金边眼镜,白衬衫黑西裤,在一群黑乎乎的人影中格外惹眼。 当年的黄羊川比现在荒凉许多,画面中大约七八个人窝成一堆,围着大雁,以一个巨大的土坑为背景,埋头簇拥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镜头从各个角度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有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叼着烟斗冲镜头抱拳挥舞豪气冲天,有个文艺女青年扶着眼镜爽朗一笑,有个矮个子在镜头前跳了几下,男人们猛指着他吐槽……拍到大雁时,他只抬头对镜头摇了摇手,马上就低头下去,看不到脸了。 由于视频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我们只能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猜测他们当时在说什么,做什么。 看起来,拍这段视频的时候,这伙人正在做下斗前的准备工作,他们可能是以大雁为首,在安排下斗时各自的分工和任务。 视频只有两分钟,后半段几乎都是他们头碰头围在一起,看大雁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画面中只有他们每个人的背影,我母亲不在其中。 张睿把这段视频连续放了两遍,然后严肃地看着我说:“你看到他了吗?” 我愣了愣:“你说大雁,我老爸?” “不是。”张睿把画面定格,用笔端指着其中的一个人,“你看这个人。” 之前放了两遍,我都只注意了大雁,别的人由于穿着统一的黑色汗衫,我只能通过身形的高瘦矮胖来区别他们,而且视频拍得非常模糊,那时候彩色成像技术粗糙,画面还原度很差,每个人的脸都惨白得跟鬼似的,我也没仔细注意他们长什么模样。 张睿一指,我才留意到大雁身边蹲着的那个人,他的身形被另一旁的大个子男人挡去一半,只露出了半边肩膀和一条细膀子。这人一直低着头看地面,视频中只能看到他黑溜溜的脑袋,头发散乱披肩,脸的部分完全被遮挡住了,半寸都看不到,连是男是女都很难分辨。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在镜头依次扫过每个人的时候,这个人也没有抬起过头来,而当边上的大个子要撩开他的头发,掰起他的脸朝向镜头时,却又被那个不停蹦跳着想入镜的矮个子抢了镜头。 我苦笑了一下:“完全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 张睿神色微微凛然,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让你爸爸把当年的录像找出来给你看。录像拍的是二十多年前,在黄羊川,你爸爸和一群考古队的人发现了一座战国时期的墓,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在没有向上级报告的情况下,私自组织了一批人进那座墓探险。总共六段录像,全部是他们进那座墓之前拍的。” 他像是给我充分的消化时间,故意停了停,再用笔头点了点大雁身边的那个人:“我问了你爸爸,这个人叫阿斗,就是现在的龙小爷。” 六段录像 在电脑上显示,视频的文件名都是用日期命名的。张睿播放的第一段录像日期最早,我们就按照时间顺序依次将六段录像看完,随后发现,那些日期并不是拍摄录像的日子,而是整理这六段录像的人依照某种目的给它们标上日期,有的间隔三四天,最长的隔了一个月。 但录像中的内容却是发生在两天之内的事,次序也被整理者打乱了。 我们看的第一段录像,是大雁和一群人在土坑边讨论什么事,由于没有声音,所以无法得知那些人讨论的内容。 第二段录像拍摄的时间比第一段早,因为画面中,大雁刚套上衬衫从房里走出来,镜头还拍到了大雁的背后,我的母亲坐在窗边梳头发,她喜欢梳起全部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整齐的发包……大雁走出房间后,转到另一间房门口,敲了敲门。此时画面右上角显示电量不足,等房门打开,有个纤瘦的人影从门里出来,画面就在这时候全黑,什么也没有了。 张睿在这段视频结束时说:“门里出来的这个人,就是我刚才指给你看的,在第一段录像中,坐在你爸爸边上的那个人。” 这次的话里虽然没有明说那人是焚香炉,但是听得出比之前更为确凿。 我不置可否,暂不做论断。第一段录像中只能看到那人的头发,而第二段录像中,那人又是一闪而过,连身板轮廓都没看清,根本无法判断是不是同一个人。 接着第三段录是发生在晚上,持续时间也是六段录像中最长的,将近有一个小时。 一开始,大雁蹲在一个土坑边,和一个两鬓已发白的老人聊了很久。黄羊川的许多土坑长得都差不多,我也没认出这次的土坑是不是就是第一段录像中的那个。 他们聊了大约有十分钟,大雁情绪有些高亢,好几次对着镜头比划手势,旁边的老人家泰然稳重,从头到尾板着脸异常深沉,至多不过讲了三四句话,其余时间都在听大雁讲。 最后,老人和大雁把头凑一块说了什么,周围人影晃动,镜头往后拉远,只见五六个人开始在野地里升起篝火,铺开塑料布,堆上许多生肉和蔬菜,一会儿气氛热闹起来,看来他们是想举行一次野外烧烤聚餐。 我母亲也加入他们,和第一段录像中的文艺女青年一起拿竹棒串肉串,男人们各自手里一瓶白干,喝得酣畅淋漓。 二十分钟过去,有人已经东倒西歪,大雁还在与那个白鬓老人干杯,老人面透红光,却依然十分淡定,千杯下肚,如在喝白开水。 大雁朝镜头挥挥手,估计是在招呼拍录像的人一起来喝,镜头晃了晃,大雁直皱眉头,扫兴地说了几句,然后又朝另一边挥手。 镜头朝着大雁挥手的方向转去,篝火挡住了拍摄视线,橘红色的火焰扑腾闪烁,火光重重之中,有个人正从远处走来……画面此时忽然又暗了下来,好像镜头突然被一块布盖住了,过了一分钟再亮起来时,大雁正对着老人嘻嘻哈哈说笑,依然只有他们两人在继续拼酒,其余的人已横七竖八睡死在地上。 不过张睿此时提醒了我一下,我注意到大雁背后,很远的土坑边多了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上,不时扬起脖子,看动作像是抬头灌酒的姿势。但是因为是晚上,篝火的亮光不足以照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那人基本上在画面中只有一个黑影,到后来,他平躺下去,几乎与大石的影子融为一体。 在最后的十分钟里,镜头一直对着大雁,他酒意酣然,滔滔不绝讲着什么,刚开始我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后来才想到他可能在和拍录像的人聊天。我摊手嘀咕:“这段录像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我老爸是个话唠。” 张睿神色肃然,对我的话满不在意。他说:“你留意到和你爸爸喝酒的那个老人家没有?” 画面中已没有那个老人的身影,我道:“估计这时候已经被我爸爸放倒了吧。” “不,”张睿语气坚决,“你仔细看,他在后面的大石头那里,和那个叫阿斗的人喝酒。” 由于大雁在画面中占去三分之二,当他换坐姿时,我才看见从他背后露出来的那两个人,他们靠着大石,面对面喝酒,到录像结束前的那几秒钟里,两人好像起了争执,老人被那个人撂倒在地,大雁察觉那边的动静,忙冲了过去,录像就在此时结束了。 我哑然地看着停止的视频画面,呆了半晌,道:“和我爸爸喝酒的老人是谁?” 张睿说:“你爸爸说,他们都叫他九爷,是中途队里的某个人引荐来的一位老中医。” 我一时没有思路,干巴巴道:“你确定,后来和这个九老爷喝酒的那个人是阿斗?” 张睿道:“当时阿斗和九爷发生冲突,阿斗要离队,是你爸爸留住了他。令尊说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不会记错。” 语气强硬,言之凿凿,我没有话好反驳。 第四段录像虽然也有七分钟,但是内容却没什么看点。 时间是中午到下午之间,日头很旺,一伙人在爬山。山路平坦,又是草木皆兵的荒山,大家走得很闲逸。大雁领头,拍录像的人本来就跟在他后面,不过却停下来,把镜头往后拍去,身后的人便依次从镜头里掠过。 矮个子和文艺女青年分别在镜头前停了十几秒钟,说了几句话,他们的神情松弛愉快,充满了干劲。 其他人最多只在镜头前滞留两三秒,这次我特别留神找阿斗的身影,他是第七个从镜头前掠过的,除去负责拍摄的那个人,他其实走在队伍的尾巴上。和别得人不一样,他完全没有在镜头前停顿,画面中拍到他的身影一晃而过,又因为贴得极近,看起来只是一团黑影闪过屏幕。镜头追踪了一两秒,只拍到他远去的背影。他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塞得鼓鼓囊囊,身体几乎都被那只大背包挡住,所以我依然没能看清楚他的身量轮廓。 当时我们还没有看完全部的六段视频,不过张睿提前告诉我:“这段录像中的内容是六段中发生时间最晚的,这之后,他们进入古墓就没有再拍过。” 看了录像后,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怎么接张睿的话,只僵硬地点点头。 经过张睿说明,第五段录像虽然看不出和其它几段录像的连贯性,不过我们已经知道,拍摄的时间比他们去爬山要早。 画面上是一个房间,而且拍摄角度很低,与其它几段录像不同,别的都是有人架着摄像机在拍,这次却似乎是将摄像机放置在窗台附近,因为可以看到地毯上映出窗户的轮廓,光线从镜头背后照进房间。 由于是逆光拍摄,画面显得十分灰暗,继而也分不清拍摄当天天气如何,又是一天中的哪个时间点。 录像总长四十多分钟,但是一开始的十五分钟内,画面一直是静止不动的,一件干净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人,卷着被子只露出黑黑的后脑勺。 张睿把视频快进到十五分这里,那人终于掀开被子坐起来,在床边坐了约一分钟,然后下床,蹲在地板上好像在找拖鞋。摄像机离床很远,视角又低,中间被一张茶几挡住局部,那人的模样还是看不清楚。 然后那人朝着浴室方向走去,我撇撇嘴,用手扶着脸颊,困乏地撑了十几分钟,总算那人从浴室走出来。 这次他正对着镜头走回床边,我以为能看见他的脸了,却见他头顶着一块毛巾,低着头走路,脸完全被毛巾和阴影挡住,我懊恼得只想捶胸顿足。 “这段是偷拍的吧?” 我刚说完,那人果然好像发现了摄像机开着,直奔镜头过来,然后“咔嗒”一声,录像中断。 尽管如此,我却在画面终止的那一刻,顿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的模样在这段录像中依然没有看见,但是就在那人走向镜头的短短两三秒内,我却看见了一个事实。 那人从浴室走出来,除了头上盖着一块毛巾,身上一丝不挂。他是准备到床边穿衣服,却在这之前发现了摄像机在工作。 所以,他是光着身子奔向镜头这边的,而我就这样将他裸露的躯体看得一清二楚。 八个月的同居,两百四十多个夜晚,在床上撕磨纵欲,汗水浸透被褥。就算没有看到脸,他身上的每一个特征我历历在目,他这个人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扼住呼吸,不敢把事实说出来。 张睿看见我的脸色,露出几分得意,然后放了第六段录像。 这段录像中没有拍到人,只拍到几只手,分别将几样东西放入一只绣花袋中。 张睿把画面定格在某处,此时在画面上的那只手捏着一只怀表,手指纤巧细长,关节饱满,指尖给人以犹如利器一般锐利的印象,特别是小指,比普通人的长一点,且极其纤细,带着一点月牙的弧度,就像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弯刀。 我深吸一口气,却觉得浑身在冒冷汗,精神恍惚,无法发出声音来。 张睿道:“我想你肯定注意到过龙小爷的右手小指,他是一个蛊师,苗人蛊师从小就开始练习从颈口极细的蛊罐中挑出需要的蛊虫,在调制蛊香时,也会用小指伸入香瓶中沾一点香料来闻味道对不对。所以,他们长大成人以后,小指在常年磨练下变得尖利无比,指甲又因为不断接触毒物泛出黑黄色。录像中拿着怀表的那只手就有这种特征。” 我勉强反驳道:“可是香炉不是苗人,录像中的这只手,只能说明这个人是一个蛊师。” 张睿冷笑:“也许云南那边使用异术的人手指都会长成这样,但是凭你对龙小爷的熟悉度,他的手你会不认得?” 话到风口浪尖上,我再不能装糊涂。 “够了!”我拉长脸,对张睿道,“黄羊川、还有通天教主的墓,我都不去了,你们这么喜欢去挖掘一个人的过去,我不喜欢和你们一道做这种事。张睿,我原以为你只是想查出你姐姐的死因,还有那个改变你命盘的人,我答应过帮你,所以才和你同行,但是你现在处处针对香炉,一心只想告诉我香炉对我隐瞒了许多事,这一趟下斗恐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你那么想说服我是为什么?我不管他瞒着我多少事,但是我不能和他的敌人做朋友,对不起,我看我还是回长沙吧!” 我一手抓住车门把手,只想马上离开这沉闷的空间。 张睿神色一慌,忙拉住我,语气缓下来:“瓶子,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骗。” 他声音里隐约带着一丝屈从,目光萧瑟无力。但是我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甩开他,吼停了车,踹门跳下车去。 张睿跟着下车,在我刚走出去几步时,把我拉回来,摁在车门上。 他力大如牛,我挣脱不开,火气便更旺了:“你他妈的别强人所难!你干你的,我走我的,这样以后我们还有得朋友做,不然今天闹僵了,以后再见面,大家都尴尬!” 张睿红着眼,瞪着我道:“你可不可以冷静一点,想一想我的话?我到处找证据,都是为你好。我希望你多一点心眼,看清楚身边的人,免得吃亏。你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给狗啃呢!” “对不起,我冷静不了。”我按耐着怒气,道,“我喜欢香炉,我爱他,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说他的坏话挑他的毛病,说多了影响感情。张睿,你将心比心想想,以后别人说你老婆的不是,你还能跟那人嬉皮笑脸称兄道弟?” 张睿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目光定在我身上,一字一字道:“我这辈子,没打算要老婆。我也只和一个人称兄道弟!” “姜四爷对你这么好,你也不把他当兄弟?” 这话我没有多想,顺口就说了出来,说完就后悔了。 张睿垂下眼,低冷地说:“我就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谁也不需要对我好。但是,你是我唯一记在心里的朋友。” “呵,这到稀罕了……”我再想开口,心里却闷得慌。 白大褂和阿藏下车来劝架,张睿一动不动站在我面前,一双眼睛半闭半垂,里面幽幽的目光如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我扭头懒得说话。张睿慢慢的平静下来,松开了手,只听白大褂和阿藏低低的一声惊呼,我转头看去,他口角边溢出深黑的血,将整张唇染得浓艳妖异。 我吓了一跳,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突然口吐鲜血。 张睿面庞平静,波澜不惊。 如地狱炼炉一般的毒日头下,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惨白的面容浮现一丝无力的笑意,眼底是彻骨的苍凉。我想说句话的时候,他用指腹抹去唇边的血,转身钻入车内。 父亲的教育 局面忽然很尴尬,阿藏把我拉上车。 白大褂看了张睿的脸色,后来一直在讲笑话,从瘸腿的老妇人卖拐杖到瞎眼老伯伯卖瓜,经典冷笑话段子都过了一遍,车里还是死气沉沉,空气里弥漫着张睿阴冷的气场。最后,白大褂泄气了:“唉,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闹成这样呢?我说小哥诶,你和你家老子好几年不见面了吧,我们当家只是好心安排你们父子团聚么,当家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就当听听笑话,过去了就算了啊!” 白大褂话锋倒是转得快,不过挺受用。我也冷静了下来,可是张睿不给面子,板着脸一言不发,满面写着“别惹我”三个字,我又想起他对香炉的诸多怀疑,心里不免憋着气。 白大褂露出了口风,在黄羊川等着我的重要人物是大雁。 到了黄羊川乡镇,我看见独门独派倚着石头边抽大烟,精神颓靡。阿缺蹲老头子边上,看到我时本想奔过来,却被老头子拦住。 此处煽情戏码,他们都不约而同将男一号让给大雁。 大雁早等在那儿望着路口。我记得我们父子有三年不见,老家伙精神头可足,奔过来时跟个见情郎的少女似的,一把抱住我老泪纵横。 我好不容易从大雁怀里伸出脑袋,喘了口气说:“爸,用得着这样么,想我为什么不回家?” 大雁抽着声音说:“老爸有不能回去的理由,小狼崽,我真怕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这两天天天做噩梦,梦见张小二爷带着你的骨灰盒来见我。” “呸!”我跺跺脚,推开大雁,心说他和张睿是不是串过口供的。大雁重重地拍我肩头,忽然大发雷霆道:“混账儿子,你没人管就无法无天了,学什么不好,跟男人鬼魂上床,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大老爷们,我白当你儿子养啊!小时候老爸没给你少看毛片啊,你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我脖子一僵,冷汗刷地往下淌。 大雁摆出一张严父的面孔,道:“老独,拿家伙来,别的事先搁着,这小畜牲三观不正,这个不能不教育!” 这一声吆喝完,我身边好不热闹。白大褂瞠目结舌看不懂我们父子俩闹的是真是假,扯扯张睿袖子问要不要劝。张睿冷着脸说别人的家事不好管,然后把阿藏一起拎走。 我算是看出了张睿的心机。 阿缺是怕事的主,见大雁如铁面包青天,哪儿还敢吱声。 于是这边厢只有独门独派在劝,老头子护着我眼泪哗哗说,儿子打残了家门断根,使不得。然后大雁抡起棒头要我跪下,棒子还是砸了下来,我硬着腰杆挺着背,觉得挨那几下确实有理。 大雁在某些方面思想古板传统,我在搓衣板上深深反省了此事。不能怪张睿向大雁告密,那些日子我和焚香炉夜夜激情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雁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就说过,要我娶个温柔贤惠的好老婆,不一定要漂亮的,能顾家能生孩子,让他早点抱孙子,享天伦之乐。 我跪着把过去二十五年人生在脑海里悔过一遍,只是最后心底余留着一丝欣慰,这一生错是错了,但我并不后悔遇到焚香炉。 大雁说我脾气犟,毫无悔过之意,砸下来的力道重了,没几下老子昏了。 醒来时,张睿坐床边上,看着我神情复杂。 “师傅给你擦过药了,明天就能消肿。”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0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趴在床上,本就疼的撕心裂肺,顾不上力气说话,心里也很气恼张睿背后阴人,把大雁搬出来压我。 张睿一言不发坐了良久,天快亮时他才走,走前叹了口气,望定我半晌,欲言又止,让我到好奇起来。 张小哥,你还留了什么后招,一并亮出来让咱死得痛快吧! 跟着换大雁进来,肃容满面,一副要继续教育我的模样。 我定了定神,颤着声说:“爸,有你这样对亲儿子下手这么狠的么,真舍得打残我啊?” 大雁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坐下来。 打从我记事起,就不觉得他有多么正经,此刻他神色严厉,斩钉截铁说:“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五雷轰顶,我憋着口气只想哭。 我缓一缓,准备和大雁讲道理:“爸,我知道你想抱孙子,但你也说过,让我找个能陪我过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白头到老的。香炉他除了是个男人,别的都很好,也许将来,他比我还孝顺你呢。” “小狼崽,你心被狐狸精迷了吧!”大雁拽着我的耳朵,疼得老子我哇哇大叫,“我告诫过你别被一个人的漂亮脸蛋迷住,你老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漂亮的人不安分,你懂不懂?更何况这次是只公狐狸精,你想气死我呀!” “爸!你这什么话呢!哪有什么公狐狸精啊!”我咬咬牙,把心一横,“你先见过香炉,看看他的人品再说话好不好?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该干的也干了,你硬要拆散我们,让我以后日子怎么过?万一我想不开,也许就直奔下辈子去了!” 我想接下来免不了再挨一顿,先放出狠话,毕竟父子血浓于水。 大雁也是牛脾气,我原本想没那么容易过关,可是不料,大雁却重重叹一声,脸色凝重,坐下来呆呆看着我。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眉宇间依稀能看见这几年风餐露宿,经年的沧桑和衰老的痕迹越来越显著地爬上额头。一个父亲望着儿子走上歪道时的那种心酸和无奈全部从那双黑森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我心里内疚,不敢出声。 大雁沉下嗓子对我语重心长道:“儿子啊,如果你真喜欢他,老爸也不是非要棒打鸳鸯,人这一生能有个让你放心尖上爱着的人,也值了。” 他仿佛在比较着自己那段已经逝去的爱情,当年的精彩和美好在言语中表露无遗,不管结局如何,过程是难忘的。 可是后来语气又转了转,说:“你的那位,老爸不是没见过,你丧失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所以你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当年的阿斗,现在的龙小爷,多少年过去了,这人的样貌一点也没有变化,还是当年二十来岁的那个样子,你觉得这人正常吗?” 不正常。可是不正常又怎样? “小狼崽,”大雁郑重地对我说:“龙小爷是不是对你说,几年前我曾托付他一件事,要他日后救你三次?”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 大雁重重一叹:“但那是在二十几年前!我委托他,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变老,我要他答应救你三次,指望的不是他真的会救你,老爸是怕他害你啊!” 我越爱越听不懂了。 大雁再加重语气:“龙小爷他是只千年粽子,黄羊川的下面就是他的墓,你能想象一只不老不死的粽子跟你过一辈子,恩恩爱爱?” “……“我接不上话。 焚香炉是不是几十年不会变老,这我早有心理准备。打从我带着焚香炉离开张家,就没忘记过张睿当时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习惯了不再去纠结一些事,有些事看得开一点,就那么回事,我真不想对一个人的过去追根究底。 焚香炉,只要是我的焚香炉就好。 只要他没有在骗我就好。 我刚要开口,大雁郑重道:“况且他是只黑心粽子,他当年做的那些事,你要是知道了,恐怕连觉都睡不着,别提你还能跟他上床做爱!”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两天比较忙,所以没更,抱歉&_& 74父亲的教育后续 黑心粽子是行话。 那一年,虽然早已过了夏天,黄羊川的黄土上还是卷着阵阵热浪。 大雁和几个人从清晨开始开工,直至下午,总算从坑里挖出来一点东西。一伙人头顶太阳大半天,汗流浃背,没人有心情在坑边检查挖出来的东西,用粗布包了一股脑儿带回临时的工作棚。 阿斗和九爷都在场。后来在工作棚,包裹拆开,平常少言寡语的阿斗头一个冒出话来,说:“少了件东西。” 大雁他们都不记得出土时具体是几件,但他们是考古的,不像土夫子分赃散伙就能了事,不必计较具体数目。他们需要把每一个环节的工作明细记录下来,如果数量与出土时不符,记录的时候就有作假嫌疑,这是个比较严重的过失,众人都不愿承认这一点,所以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阿斗。 小景身为队里唯一的女性,比其他人都仔细些,只有她用不确定的口吻,站出来说:“我也记得,应该有一把青铜刀……” 她年纪轻,在几个工作前辈面前说话缺乏底气,后面几个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结果被大雁打哈哈的盖过去了。 但大雁心里还是留意到了这一点,到了半夜里,他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拖着小景打算原路返回去再找找。当他们快摸到白天挖掘的那个墓坑时,看见坑边有亮光,光头里依稀有两个人影蹲在那里。 一个埋头刨土,另一个说:“确定埋这里吗?” 说话声嘶哑,大雁听出那是九爷的声音,继而认出旁边刨土的是阿斗。 大雁别的不行,直觉却如野兽一般灵敏,他看见阿斗的脸被光照得惨白森冷,两只眼窝黑影重重,里面仿佛泛着死气,那神情太骇人了,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他本想壮着胆过去揭发他们,但想到身边有位女性,只好作罢,拉着小景赶紧往回走。 阿斗是个闷葫芦,很多时候一整天也听不到他说一句话,大雁于是把目标锁定九爷,假装与他老人家套近乎攀关系,试图探出他的口风。 那次两人酒喝得正酣,九爷一高兴,便露出口风,说他知道这附近有一座战国墓。 不管是战国时期什么人的墓,那个时代的东西,哪怕是一只破瓦罐,也是很有考古价值的。 大雁看有苗头,便绕着弯儿打听细节,九爷果然了解得很透彻,连墓的位置和挖掘的办法都一一说了。 最后,九爷在大雁耳朵边说:“如果感兴趣,不妨带几个人先下去看看。” 战国的墓不是轻易能挖的,大雁心里也有这样的盘算,此时与九爷刚好不谋而合,计划便就此开始。 两人当机立断,火速商榷了人选挑了日子,九爷就说,能不能成,还要看阿斗能帮他们多少忙,说罢便去找阿斗商量。怎知,阿斗竟不同意,还与九爷发生争执,差点离队。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听到这里,不自觉地把阿斗想成了焚香炉,以焚香炉的性格,到很符合阿斗当时的反应。他不喜欢的不赞同的,虽然不会说出来,却也不会勉强自己迎合。 我问大雁,他是怎么劝服阿斗留下,且跟着他们下斗。 大雁要我稍安勿躁:“听我讲完,你就明白了。” 大雁本来是顺着事情的进展说的,从这里开始又倒着说。 他先说,那座墓其实不是战国时期的墓,九爷故意用战国墓骗他们进去,早就谋划好了后来的一切。 九爷和焚香炉是什么关系?照大雁的说法,焚香炉当时是九爷的帮凶。 焚香炉是千年粽子,九爷早就知道,那墓就是焚香炉的墓,九爷也知道。 至于这只千年粽子是怎么复活过来的,用了什么方法能跟常人一样有活生生的血肉,大雁不知,但他怀疑九爷知道。 九爷为什么知道?因为九爷想要一件东西——凤凰涅槃。 大雁说:“也许他认为阿斗本身就是‘凤凰涅槃’,又或者,他想和阿斗一样,得到长生不死的办法。” 墓不是战国墓,对于大雁这支考古队来说,一进去就发现了这点。但是古人的墓又有许多天外玄机,刚开始大家只以为他们可能是发现了一座不寻常的战国墓。 后来到了椁室,他们看了墙上的壁画以及棺椁前的碑文才发现,这是神秘而古老的古滇国的墓。 现有对这个国度的文献少得可怜,这个古国经历过多长的岁月,它又是怎么从历史长河中消失,它的文明与神话都流传着好几种说法,没有一个确实的定论。 而他们,竟然发现了一座古滇国的墓! 这简直是比探索战国墓还要意义重大的发现,对于他们这些从事考古的人来说,当时紧张而又亢奋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问题是,这是谁的墓呢? 按照墓的规格来看,大雁他们马上就判定,这里至少葬着一位古滇国皇族。于是,有人去研究壁画,有人去研究那些陪葬品,只有两个人一反常理的举动引起了大雁怀疑。 一个是阿斗。 但这个人本来就存在感微弱,没有什么情绪,对诸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又声称自己失去了全部记忆,一个得了失忆症的人对周围的事物变化表现冷淡,这是符合情理的,大雁看他只是在石碑前呆呆地一行行看碑文,也没有理会。 另一个是九爷。 九爷的淡定不得不让大雁起疑心。 刚开始说有这样一座墓的是九爷,提议来探一探的人也是九爷。虽然破土挖洞全是阿斗干的,九爷几乎什么忙也没帮,可是此人的深浅,大雁却是看不透。眼下又在气氛诡怪的墓室里,一个要进来探墓穴的人却表现得只在那里冷眼旁观,大雁不由得浑身泛起一股寒意。 忽然,有人惊道:“难道古滇国,其实就是轩辕黄帝梦里的华胥国?” 大雁转头寻去,会产生这种奇思妙想的果然只有女性。 别人当然都不以为意,但是九爷却突然道:“古滇国的存在时间虽是个谜,但一定比轩辕黄帝的年代晚上许多吧。” 有了老人家的话,大家当然就觉得小景那种女性的幻想式推断是无稽之谈,纷纷笑起来。 九爷又道:“不过,又说不定这个古滇国的建立是参照轩辕黄帝梦里的华胥国而来,这样其相似之处便可以解释了。” 众人又是一番附和点头,随机更加起劲地寻找古滇国与华胥国之间的关联。 阿斗一直看着碑文闷声不响,别人也没有注意到他在做什么,而大雁期间转移了视线,等再回过头去时,却发现他不在那里了。 扫了扫整个椁室,没有找到他的人。 大雁惊道:“阿斗不见了!” 阿斗本来就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集体意识差,我行我素,大家在几个月的相处中都略有了解。此时发现人突然不见,他们并不觉得奇怪,这是在墓穴中,总不能放任不管。 众人只好放下手上的活,到处找人。 墓穴非常大,墓道之复杂,简直是汉墓唐墓不能比拟的。找了一会毫无进展,队中就有人开始发急了,尤其是小景,她身为一个女性,对这种无依无靠,看起来十分可怜的小青年难免会多一点母性情怀,虽然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妙龄少女。 在她的提议下,大伙开始分散到各条墓道去找。 一圈回来,大家在椁室里集合,不仅没有找回阿斗,连九爷和小景都不见了! 这下可大事不妙,大家伙脸色阴沉,顿时都觉得这座墓穴十分不祥。大雁和几个年长者商量了一下,觉得剩余的人不能再走散了,还是一起行事比较好。 有人已经怕得想出去,但失踪的三个同伴不可不管,分开行动又怕再横生枝节。大雁还没有放弃,说服其余人火速展开第二轮搜索。 这一回,他们在离椁室不远的一条墓道上找打了当时正蜷缩在地上的小景。 阿斗也在小景身边,但是没有第三个人了。 他们急忙围上去,小景抱着膝盖蹲地上呜呜直哭,阿斗还是面无表情站在一边。 大伙问阿斗出了什么事,阿斗不说话。 大伙马上转移向小景。 小景直摇头说:“你们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说完,抱着头直发抖。 她这种反应,谁能相信这会什么事也没有? 人多口杂,思路也乱,有人已经想到偏门歪道上去了。队里暗恋小景的有三四个,彼此眼神一对,发现想法相同,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于是开始围攻阿斗,质问他是不是对小景做了什么。 其实小景当时的反应,也的确让人容易误会成那样。 阿斗面上冷淡,摇了摇头,不说话。 那几个人看他这态度,当时就火了,准备要动手。大雁厉声喝止他们,到阿斗面前:“究竟怎么回事?” 阿斗低着头,半晌以后才冷冷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 这话一出,旁边那几个人心思一歪,还能不燃起怒火吗? 当下他们在墓道里与阿斗打起来,可是阿斗身手了得,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几乎上去就直接被他放倒了。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小景尖声叫起来:“我们出去再说吧!什么事都等出去了再说,我不想再待在这了!” 这个小景,大雁没说明,我后来再问了张睿,证实了小景如我所料,就是花景兰。 花景兰从这以后就彻底退出了考古行业,考古队中的几个人也因为她而离队。虽然花景兰情绪平复了以后,向大家解释过阿斗的清白,但是毕竟这个阴影留在了大家心中,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楚。 那个年代思想毕竟还不像现在这么开放,姑娘吃了亏,也有不敢说,为了颜面反包庇对方的。 我听到这,自然马上叫道:“焚香炉不是这种人!”这也等于我已承认阿斗就是焚香炉。 大雁叹了一声。 那一声叹得我心里直颤。果然,大雁同情地拍拍我说:“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在当时是很被看重的,而且小景是大家闺秀。不过重点不在阿斗有没有做过,因为他后来……娶了小景。” 我一口气直窜上嗓子眼,当即想蹦起来,结果牵动背脊,疼痛难当,差点叫出声。 怪不得焚香炉对花景兰是那种态度,怪不得谁都不理不睬的焚香炉,唯独对花景兰是那种态度! 大雁忙稳住我,说:“不过他们,很快就离了。” 花景兰从此退出考古界,焚香炉却至此开始倒斗生涯。他们这段纠葛其实老一辈的土夫子都听过,毕竟花家在考古界是十分有名望的。大雁说,不管有没有实,流言毕竟传出去了,当时也是考虑到花家的名声,他也帮着劝了阿斗,阿斗最终是点头答应愿意负责。 不过这么多年,焚香炉换了那么多名字,倒斗界又出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名号,谁还能记清楚谁是谁。 我当时的心情是,六月飞雪,无处喊冤! 阿斗这人,没什么感情,人就跟会走路的木头人似地,花景兰到底不愿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另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是在花景兰和阿斗离婚,后来再婚时,花景兰才将搁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大雁。 花景兰那次私下约大雁,两人见面非常隐秘。那是在花景兰已经去过东帝冥殿,准备要出国前的时候。 她对大雁说:“你还记不记得,阿斗走之前,我跟你说,他要的东西在你这里,你一定要让他还这个人情。” 那次大雁带着我去黄羊川,回来后不久就发现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但是小孩子的记忆,忘性大并不值得注意,大雁大大咧咧的,当然没放心上。 然而花景兰此时提及,大雁便想到了什么。 他不敢确定,就问花景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阿斗的秘密?他是不是……” 花景兰看了大雁的表情就明白了,点头。 大雁心一提:“还好我当时听了你的话!” 花景兰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去过东帝冥殿以后,我明白了许多当时无法想通的事。阿斗不是……”她一时也想不到该用什么词形容,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那座古滇国的墓中,棺椁是空的,那本该是他长眠的地方。” 大雁大惊:“不可能吧!一只活粽子?!”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他好。”花景兰叹了一口气,“总之千万别得罪他,九爷是被他做掉的,人死在了墓里,当然九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雁当时心里直叫怪怪,实在看不出这人如此高深,且如此歹毒! 九爷不是好人,但他也是过河拆桥了吧?!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就憋着不告诉大家呢!” “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去回忆。”花景兰苦笑,定了定神,再说,“另外,他会蛊术,他说你家小玉身上有一个蛊,那个蛊不能动也不能解。他要你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蛊?”大雁焦急地问。 花景兰遗憾地摇头:“他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动也不能解?谁下的蛊?” “都不能说。” 大雁看出不管再怎么追问,花景兰也是不会松口的。花景兰几年中变化很大,她外表看似贤淑柔弱,骨子里巾帼不让须眉。 但是自己的儿子中了蛊,做父亲的又怎么能不刨根问底。 最后,花景兰说了句让大雁十几年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话:“阿斗说,不管多少年,他会遵守当年和你的约定。但是如果有人动了小玉身上的蛊,到时候他要谁亡,谁也逃不过。” 谁也逃不过。 这五个字里头的气量和狠绝,让大雁重新认识到阿斗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大雁无奈地看着我,我挣扎了一番,坐起来,也无力地看着他:“爸,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点吗?我问你有没有听过龙小爷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现在……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一切?” 大雁一副懊悔的表情:“怪你爸爸粗心大意,你当时只说龙小爷,我怎么知道龙小爷是哪个爷!” “……”老子没有发火,全因为面前的人是我老子。“你要我倒斗,是因为我身上的蛊?” 大雁叹:“阿斗说蛊不能动,但我怎么能让那东西跟你一辈子。我想也许你自己接触以后会发现蛊的秘密,到时候就不能算是我泄露的。” 我按了按太阳穴,有时候真他妈觉得,老妈离开是正确的。 自欺欺人还误自己的儿子啊!爸爸! “另外,”大雁脸色一沉,凝重地道,“爸爸辛苦了这么多年,也是最近才发现,阿斗可能还有帮手,爸爸的朋友里有内奸!” 我一下子气都快出不来了。暂且不提我承认阿斗是焚香炉,焚香炉独来独往我是最了解的,他怎么可能有帮手?? 大雁自顾自说:“张小二爷跟我说,他们张家会找你拆木匣子,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但我应该没有这样的朋友。这说明有人在暗地里操控一切,故意把你引入这个圈子,让你接触这些事。” 我想了想,如此说来,似乎这一系列的事当中,的确有那么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我和这些事发生关系。而我本来是个写手,根本不会接触这个圈子。 但一转念,我忙道:“不会是香炉。” “不是他,谁还会以你为目标?”大雁道。 我看着大雁,大雁那股老谋深算的样子此时又显露出来:“当年,明显九爷和他是合伙人,他可以做掉九爷,现在就可以接近你,然后做掉你。你身上有他不想泄露出去的秘密,儿子,世道黑暗,人心难测。你不要把一个人想得太简单了,阿斗、龙小爷、焚香炉,他有多少秘密是你不知道的,他的底细你清楚吗?” “你的意思是,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黑心粽子还阳是要来害人的。他谁都不关心,为什么偏偏关心你?一个不老不死的人,他活了多久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为什么偏偏看上你?”大雁层层递进,一句比一句犀利:“退一步说,就算这些是我们的猜想,没有凭据。但你爱的人是这么一个你连底细都弄不清的千年活尸,我是你爸,我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唉!” 大雁痛心疾首地大叹,我心里也一阵阵刺痛。 我想用道理说服大雁,可我一点没道理,有的只是感情用事。大雁说的是道理,也许过几年我可以体会他的心情,但眼下我是一万个不能接受。 虽然现在说起来一切都很淡,但当时我的心情无味交杂,实在是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要我和焚香炉断了感情,那是绝不可能。但我更害怕,焚香炉不是我了解的那个焚香炉。 我挣扎了很久,下定决心道:“香炉的底细我会弄清楚,那座古滇国的墓还在不在,我要下去看看!” 75执迷不悟 大雁坚持不懈地劝了几个钟头,总算独门独派来邀他去喝酒,解救我于水火。 夜半三更正适合倒斗,可是老子背上水生火热,疼痛还没消退下去,才下床走动几步,想想还是乖乖趴床上去的好。 忽然有点想念焚香炉,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凌晨4点,那边手机关机,这是预料之中。焚香炉再怎么习惯早起,这时候也不可能已经起床了。 我苦笑,后来张睿又跑来,借口说是送早点,坐下后我看他压根不打算走。 我说你坐这盯着我干什么,他嘴角动了动,不咸不淡说监督——监视我不让我乱跑,另外督促我反省思过。 我不想和他理论,睡了一宿,他还坐在那看书,再睡了一宿,那本书差不多快看完了。 “张睿,”我说,“今晚我打算下斗。” 张睿毫无意外地说:“陪你。” “不用你陪。”我料到他要跟着,忙道,“我找师傅给我指明墓的位置,我自己下去。这次是我个人私事,万一出什么意外,我不想连累你们。” 张睿笑:“用得着这样跟我撇清关系?” 他故意不把话说得太明白,却叫人反而不好回答。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行,我颇有些拿他没辙。 到最后,我一个人的行动变成五个人参与,张睿、独门独派、白大褂和阿藏一并跟着。 车上有完备的工具,我们按人数分配好,独门独派领路,张睿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 似乎我这趟进斗会毫无分寸肆意而为,引发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我走一步他跟一步,一副我休想从他眼皮底下甩下他们自己进斗的表情。 我苦笑:“你不用看我看得这么紧,我又不会长上翅膀飞走。” 张睿不说什么,拿望远镜朝远处看了会,然后说:“姜家也在找通天教主的墓,龙小爷如果就是沈千九的三徒弟,他的墓不只有你想下去看看。” 意思是,这趟倒斗未必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很可能会碰上难缠的对手。 他这一提醒,我才想起张睿到长沙来找我,本来谈的就是姜家在找通天教主墓的事。姜家的倒斗队不乏奇才,特别有姜六这个形象代言,我心算了下,着实不能低估。 而我差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张睿阴魂不散跟着我,是为了一路嚼舌根给我洗脑。如今听见他其实是出于另一层顾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张睿本也是个话不多的人,只因这几天听他句句诋毁焚香炉,才让我烦他话不中听。但是他以前对张老爷子恐怕也是这样一板一眼,不懂变通,所以不如圆滑的张慈讨老爷子欢心,我竟忘了这点。 一个人性子如此,只能说他做人不如倒斗有技术含量。 如此一比较,我又想起温顺贴心的焚香炉,人虽然是冷冰冰的,旁人更是看不出他哪里温顺,可我却能感觉到,那些过往点点滴滴中,他让我倍感舒心的地方。他知道在我高兴时该做什么,不高兴时不该说什么,他能不温不火地磨掉我的脾气,对我简直了如指掌。尤其床上,虽强势,却会拿捏着分寸偶尔让让我。 记得某一次,店里来了位大客户,长沙的老前辈告诉我,那是岳阳出了名爱收藏奇珍异宝的大小姐,附近的土夫子得了宝贝都爱找她谈价钱,价格公道,且什么玩意都有胆子收。 我一听是土夫子爱接洽的大买家,心里也提了一提。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常常有价值也未必有人敢收,结果就变成烫手山芋。敢收那些普通人不敢要的东西,那说明买家不但识货,且根底不简单。 这根底要看多方面。 我做的是小本买卖,铺子没多大,翻遍整个店才不过一两件能卖好价钱的东西,还是我们到了长沙以后,跟当地的土夫子接了个活,从一个养尸坑里挖出来的血器。说“血器”指的是沾染了极重尸气的陪葬品,通常那些墓不是血尸墓就是养尸坑,里面带出来的玩意在寻常买家眼里是大凶之物,得到它如不大富大贵便可能大祸临头,所以一般的买家是不敢要的。 碰巧那段日子我们手头有些吃紧,碰上那位大小姐,我是很想做成一笔大买卖,缓一缓店里的生计。 而且那几件东西一直藏身边,夜长梦多,我和焚香炉这时候都已下海,底子不干净,惹不起官司。 我很想快点把东西脱手,因而一鼓作气,好生招待了那位大小姐,并耐着性子把店里的商品一一介绍个遍。讲到口干舌燥,大小姐终于发话了:“听说你这里有别人不敢要的东西,我想看看。” 我一听,心里顿时春暖花开,心想这个月有肉吃了,忙领着大小姐进后屋,让焚香炉把那几件血器拿出来晒一晒。 大小姐果然识货。 不但识货,且识人。 这种大买家,以往见过的土夫子也不少,不是干这活的,却也算半个行家。 焚香炉本来就浑身阴气很重,肤色苍白,面容消瘦,黑眼圈深深压在眼睑周围,经常看起来是一副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状态,别人以为他身骨孱弱,常年疾病缠身,懂的人却能看出他那是经常出入地下所致,目光里藏着一股子阴冷的清光。 长沙的老前辈第一眼见了我们,只以为我是搞文艺的,却马上看出焚香炉乃斗中高人。他过去常出入墓穴,阴气呼吸得多了,人难免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点大小姐也马上看出来了。 所以她当时并不满足于那几件血器,我开了价,她立马拍板,一毛钱也没还价,我就知道她另有二心。 我怕焚香炉骨头痒,特地晚上在床上说:“今天出了那几件货,后面几个月店里营生都没问题了,我们日子可以过得安稳些。” 焚香炉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我要说什么。 果然过了几天,大小姐又来店里,这次带了份拓本过来,也是几年前向人买来的。 不用我说明,大家肯定也猜到,拓本上暗藏了一座大墓,大小姐认为那必然是王孙侯爵的墓。我挑明了说,我们只做生意,不接这种活,大小姐不依不饶,最后竟大方地把拓本留下来给我们,说研究研究再定夺。 晚上,我收拾完店铺回房,见焚香炉在灯下专心翻阅那份拓本,我不悦,坐床边喝了口水,说:“这么久没干活,骨头痒了吧?到底你还是不习惯风平浪静的日子,是不是?” 焚香炉搁下拓本,搂着我翻身上床:“干你的时候,你也觉得风平浪静?”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每当这时候,他声音干练,不温不火,沉下的尾音里透出一丝老辣,明明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笑意,却能让我胸膛里烧起一把火,身体不由自主在他怀里打颤。 那方面的本事他也练得跟倒斗一样炉火纯青,办事时不留余力,却又轻重有度。很快,我们衣衫湿透,他轻轻撩开我衣服,慢条斯理往下留着印痕,最后我被他弄得毫无脾气,闭着眼说:“行了行了,你想下斗活动活动筋骨,我还能拦着你么。但是我要看着店铺,不然过了这几个月,又有一顿没一顿的。” 焚香炉不做声,卷着我往床头一靠。他侧着身,半扶着脑袋,从我头顶看下来。他这个角度,光一打,眼里面五光十色,明暗不清,看似半眯着眼慵懒困倦,其实眼神直往我身上扫。 他这人经常干完重点部分,就一脸淡定地躺着帮我揉弄,搞得我心慌意乱,智商直接变成负值。 而他又很了解,这时候跟我谈事,最容易攻克。 他一边温柔抚弄,一边声音极其沙哑地说:“陪你经营店铺是正事,倒斗是业余爱好,可去可不去。” 他装得又老实又忠厚,手里的活儿却不停下,一上一下□,节奏极为舒适,慢慢的又冷不丁想往后面探,看起来跟逗猫似地。我早没了脾气,只好服服帖帖道:“得了吧你,看出来你对拓本感兴趣,还装?什么墓呢?” 焚香炉道:“凶墓,葬灵。” 凶墓葬灵兽,一般指的是有法力无边的四大灵兽坐镇,那墓中必然葬了极其凶恶之人。 我道:“太危险,别去。” 焚香炉嗯了一声,很是顺着我的意。 但过了会,他又说:“不过,此墓所处风水有变,恐怕已到了尸变的时候,要死很多人。” 我没好气道:“是了是了,搁着不管要害人,所以你不得不去看看,是吧?去就去吧,注意安全,别让我孤家寡人就好。” “你不跟我?”他咬着我耳朵说,话里的意思是他很想我跟着他一起去。 我说:“不跟,我要看店。” 次日,焚香炉果然去了,我无精打采窝店里点货清帐。焚香炉生意做不来,结算账目却是一把好手,以往月结都是他做的,账本都是他理的,这方面不得不说他比我仔细千万倍,店里几个月的盈亏,他心里自有一本明账。 我是个粗线条,碰上跟数字打交道的,算来算去也算不清楚,焦头烂额之下,便有些心烦气躁,埋怨焚香炉把我一个丢店里。 谁都希望自己被心爱的人摆在第一位,最好时时刻刻都是优先级,我一个大老爷们这方面也不例外,一个人的时候寂寞难耐,当然就免不了心里吃味了。 何况焚香炉去了好几天,回来时就跟在腐尸堆里泡过似地,一身烂衣服又丑又脏。 我心情不好,便跟他黑着脸说:“啧,终于知道回来啦,凶墓里边好玩吗?” 本想发脾气,却不料焚香炉就那么一身恶臭地扑过来,我捏着鼻子想躲,他却紧紧抱住我:“我想你,想死你了。” 他这声音里一颤,我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再颤着声说:“拖油瓶,外面再怎么好看也是一样,只有你这里是我的家。” 他淡淡一句却有真情,我还能发什么脾气? 有人说,看尽千山万水,终也会回到那人在等着你的地方。 只有那个人,是你的归宿。 烟雨喧嚣,不过也只是一场戏,看个热闹便罢。 只有那人的眼中,便是你的一世繁华。 焚香炉之于我,我之于焚香炉,都是唯一想一起慢慢老去的人。 人生即便如此平淡,却已知足。 那天焚香炉就对我说了这么些话,酸到我牙痛,却深刻到我心田。实在怪不得我执迷不悟。 76岔口 我们上山不久,爬过一段坡道。 这段坡道我在录像中见过,当年大雁他们也是经由此处去到那座墓穴。 张睿刚说,这里应该离目的地不远了,独门独派忽然脚底抹油似地飞奔起来。老头子如此兴冲冲,我们一干人大惊,急忙赶上去。 坡道上赫然出现了一片石林。 约五六米高的天然石柱一根根拔地而起,错落有致,就像是有人精心将它们堆在这,布成一个迷宫。 石林的外围分布比较稀疏,越往中心地带走,石柱越密集,且分布也越来越凌乱无序。 刚开始我还没注意看,当白大褂忽然指着一根石柱惊呼说上面刻着画,我们才发现,原以为那一道道石柱上的残痕,其实是已风化的浮雕,年代久远,如今已分辨不出它的原貌。 但独门独派显然是早知道的,说:“此处石林原是做祭祀之用,称‘王母台’。注意看石柱上的浮雕,那本是一只只‘鯢’。” 我根本没听清那个字的读音,问:“‘鯢’是什么?” 独门独派捋着胡须,表情严肃:“一说‘鯢’就是西王母,《山海经》中乃是一种怪。” 我又反复把这个字念了几遍,念着念着顿觉有些耳熟,再一想,大吃一惊:“张睿,你知不知道明王墓里,有些棺材里养着尸鬼,那个东西就叫‘鯢’!” 张睿余光朝我扫一眼:“这是龙小爷告诉你的吧,他果然对这东西很熟悉。” 我特地避开焚香炉不提,不想还是被张睿一语点破,显然他知道我不可能见了明王墓里的尸鬼,就知道那是“鯢”。而他言下之意,黄羊川这里的墓上祭祀台有“鯢”的浮雕,焚香炉对这种叫“鯢”的尸鬼最清楚不过,因为他就是墓主人嘛! “既然这里也出现了这种“鯢”,说明这里的墓和明王墓有什么关系吧?”我嘀咕说。 独门独派皱眉不语,张睿却道:“这是古滇国的墓,龙小爷知道那把青铜刀能启动明王墓的机关,青铜刀恐怕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两者必然有联系。你还记不记得小昭说的那个带刀少年?” 这是发生在去沈家古宅路上的事,其中细节都是我告诉张睿的,我当然记得。 我对张睿道:“你认为香炉活了二十多年没有变老,就算是这样,难道你还想说,他就是沈千九的徒弟?从明朝开始活到现在?” “……刀。”张睿不轻不重地念出这个字眼,“你曾寄放在我这的那把斩鬼刀,和那个少年带着的长刀,难道只是巧合吗?龙小爷既然是千年粽子,活了数千年也不奇怪,明朝不过几百年,算得了什么?”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你们指的‘千年粽子’有什么特别含义吗,”我语气有些尖锐,“粽子是什么我很清楚,但有他那样和一个大活人没什么差别的粽子吗?他有血有肉,有常人的体温,还会受伤流血,我实在看不出香炉哪里像个粽子!” 话到后来,我忍不住吐槽起来。但是张睿却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完全没有因我的话动摇。 “‘千年粽子’只是一个说法,我们也没见过能活那么久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和你一样想知道原因。”张睿道,“照我推测,正是因为齐明王认识他,才会有墓里那座青铜机关台,因为龙小爷就是沈千九的徒弟,他曾经活在那个年代,有这个假设成立,一切就全部可以解释通了。” 这一环扣一环的推测,紧密相连,天衣无缝,我再怎么想替焚香炉辩护,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如果焚香炉就是沈千九的徒弟,齐明王曾请沈千九到府中做客,期间肯定也见过焚香炉,一切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那些本来支离破碎的事,似乎都因此而联系起来了。 可是,却有个最关键的问题挡在我们面前。焚香炉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 难道我要承认他就是曾经斩杀全村人,双手染满了血债的那个少年? 那把斩鬼刀不是用来驱魔斩鬼,而是曾杀人无数? 我的焚香炉,曾是个罪恶滔天的杀人魔? 我埋头走路,一直不说话。 石林之中出现了一座深坑,白大褂蹲在坑边点了支烟:“老头子,这边石林这么扎眼,这坑又挖的肆无忌惮的,远远的就能看出这里有问题,他娘的,别说国家考古队没派人来管过。” “坑本来就是考古队挖的哟!”独门独派道。 “啊?都挖了,怎么不掘了下面的墓呢,还留着给我们占便宜?” “他们不敢动。”独门独派说道,“下面的墓连着不下十处凶穴,地气凶恶,镇墓兽也能养成恶鬼来,谁敢赔上身家性命掘它?考古队可比我们这些亡命之徒怕死哩!所以这偌大一座墓,愣是没人管,也只有胆够大的才敢倒。” 白大褂吐了口烟,说:“啧啧,谁的墓呢,敢葬这种不吉利的地方。” 阿藏道:“也许在古滇国的人眼里,这是墓葬的好地。” 白大褂点着头:“嗯,他们的大王有远见,多少墓被倒,就他们的墓,知道了也没人敢倒。” 阿藏调侃道:“所以能养出个千年粽子来?”他说这话时,瞄了我一眼。 张睿二话不说,第一个人跳进坑中:“都下来,少说废话,干活吧。” 我们当中数独门独派最老练,下铲点穴自然由他来。 他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嘴巴也不闲着,说此处的墓因为没人管,倒斗的也肆无忌惮了,前前后后不少人进去探过。独门独派下去时,就发现附近的盗洞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出自不同人之手,反而因为这些横七竖八的盗洞,在地下阴错阳差地形成了一个迷宫。他就曾在打盗洞时碰巧接上别的盗洞,而那个盗洞又连着其它的盗洞,兜来兜去差点没了方向。 但是有一点好处是,我们不用担心在挖盗洞时触发什么防盗机关。 独门独派定位,张睿和白大褂一人一铲子轮番开挖,阿藏问需不需要用炸药,简单省力,独门独派摆手说不用。果然老头子定的位置就在他先前打的盗洞上方,挖下去五六米,就有了个现成的盗洞。 在大伙利索地往洞里钻时,我拉住独门独派:“师傅,确定是你之前挖的那个盗洞么?” 独门独派胸有成竹:“老朽自个儿打的洞,岂会认不出?” “可你不是说,附近少说有二十多个这样的盗洞么?” “个人有个人的手法,老朽叫独门独派,手法当然与众不同!”独门独派摸着洞壁,“徒儿你看,师傅这洞,宽度高度都精确计算过,误差在一两寸之内,左右纹理朝内,上下纹理朝外,那是下铲时手法……嗯?!” 独门独派声音顿止,脸色忽然变了,我们都看出他似乎察觉出什么异样。我心说,不会被老子歪打正着猜中了吧?!白大褂急着问:“老师傅,怎么了啊!” “不对,这洞并非老朽手艺。”独门独派道。 我哭笑不得:“师傅,你刚才不是很确定地说,这洞是你打的吗?” 独门独派直摇头:“不对不对,这分明是有人模仿老朽的手法……不好,是陷阱!” 刚听他大呼糟糕,我们背后便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白大褂大叫:“他娘的,有人炸了洞口,想把我们憋死在里面啊!” 张睿回头望一眼,道:“不能留在这,快往前走!” 洞口被炸,碎土渣子顺着盗洞灌进来,我们如果留在原地不动,兴许过一会就被土埋了。 于是大伙急忙加快脚步,眼下也没得选,即便知道这条盗洞可能是陷阱,也唯有沿着它往里爬。 慢慢的四周静下来,洞也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了岔口,独门独派一指,说:“左边。”同时,张睿也一指,说“右边。” 两人相互对上一眼,纷纷表示坚持自己的判断。 张睿本来也是独门独派带出来的徒弟,此时与自己的师傅发生分歧,实在很出乎意料。 白大褂果断往张睿那边靠去:“老子跟着当家。” 我傻了眼,还未拿定主意,却看出场面上如果投票,怎么也是张睿占优势。 不料,阿藏竟往独门独派那边挪了挪:“我赞同老师傅的经验,走左边。” 77陷阱 我一直以为阿藏是张睿带来的人,肯对会毫无理由的支持张睿,竟想不到他站到了张睿的对面。 张睿盯着阿藏,似乎也不敢置信,不过他终究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轻轻挑眉说:“那么我们兵分两路,其中一队如果发现错了,再折返回来追上另一队。” 说罢,他就要往右边的洞里钻,我忙截住他:“不行!我们人本来就少,万一碰上姜家他们人多势众,到时候还不知怎么应付,现在不能分散行动!” 独门独派道:“乖徒儿,为什么你认为是右边?” 张睿沉默,也不知他想了什么,忽然转变语气道:“可能是我弄错了,师傅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我们走左边吧。” 这态度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我不禁觉得古怪。白大褂被捉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当家,你别一会说东一会说西啊,小哥这不是还没表态么?” 敢情他以为张睿改变主意,是看了我的脸色。我无奈道:“现在既然都说左边,就左边吧,大不了错了重来。人都在一起,总是多一份力量。”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在我的总结性发言以后,独门独派开路,我们继续一一跟着往洞里爬。 盗洞狭小,只能供一人蹲身前行,这样的姿势维持上一段时间便觉得手脚酸麻。 我爬了一会就汗流浃背,只听白大褂叫起来:“操他娘的,谁挖的,跟黄鼠狼洞似的。” 阿藏笑道:“能让你钻进钻出就不错了,难不成挖成地铁隧道一样?” 白大褂被损得不高兴了,说:“妈的,多年不见,你是越来越会损人了啊?” 阿藏哈哈笑了两声。 张睿在最后,我回头小声问他:“这个阿藏是哪里找来的?为什么带上他?” 张睿道:“我想要个枪法准的帮手,姜四帮我找来了他。” 我惊道:“你要枪法准的干什么?难道我们会碰上枪战?” “现在别问这么多,如果真的碰上,你就知道了。”张睿匆匆说完,白大褂他们已经静下来,他也不再吱声。 我渐渐察觉到,姜家和张家这次角力赛恐怕暗潮汹涌,此前我以为张睿准备那么多枪械弹药,为的是应付这座极其凶险的墓穴,现在看来,是用来对抗姜家的队伍。 在长沙,我们就耽误了行程,到了黄羊川又多呆了好几天,我不明白这样还能不能抢在姜家前面,不过想到两个丫头还留在长沙,也许张睿的顾虑是多余的,其实姜家还没有开始行动? 白大褂忽然叫嚷看到了出口,我也不再多想,爬过最后一段陡坡,出去以后,我们到了一间墓室。 因为事先知道这是古滇国的墓,规格结构肯定和我们以往见过的墓都不同,过去的那些经验在这里已派不上用场,所以我们刚进到墓室中,初步扫一眼,包括张睿在内,都说不上来这间墓室是做什么用途的。 一般墓中,南北朝向设主室,置放棺床,两翼有耳室,大一点的还有配殿,基本上是用来放陪葬品的,秦汉以后的墓不外乎如是。而我们眼前的这间墓室,却没有出现这些特征。 从古籍中仅有的一些记载来看,古滇国差不多与春秋战国同一时期,如果它的墓与战国墓相仿,那还有据可循,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墓室却太过奇怪了。 墓室中并无置放任何器皿,也无棺木,只有一座青铜铸造的三脚香案,上面放了三盏长明灯,围着中央的石雕香鼎,不过室内并没有香味,鼎中香料肯定早已燃尽。 在香案的四个方位还各有一根青铜柱,顶天立地,约一人抱那么粗。墓中空气不流通,青铜柱上的雕纹保存完好,颜色极为明艳,这回我们都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上面雕绘的恶鬼——那是‘鯢’,和明王墓中的尸鬼很像,前肢细长,长有蹼,面目可憎。 雕绘工艺精湛,那些‘鯢’描绘得生动鲜活,每一只的面貌和动作都不同,仿佛它们是活物,随时会从青铜柱上浮现出来,向我们扑来。 因为‘鯢’的面貌太可怖,表情又那么狰狞,我顿觉有许多恶鬼在盯着我们,捂着嘴打了个哆嗦。 白大褂嗔怪地叫出声来,手中电筒的光晃个不停,更增加了室内诡异的气氛。 一贯从容的张睿也微微变了脸色,道:“老榛,手电筒别瞎晃。” 我看了看墓室内,除了我们爬过来的盗洞,没有第二条路。可是盗洞是后人为了倒这个斗打进来的,墓室如果原本是全封闭式,那实在太离奇了! 我忙独门独派:“师傅,接着怎么走,这里是不是有机关暗道?” 我想独门独派曾进来过,对墓中的情况比我们熟悉,有他在就等于多了个导游,还是比较安心的。然而,独门独派却愁眉不展,在墓室中小步转了转,喃喃嘀咕说:“盗洞果真不是老朽打的,这里没来过。” 顿时,我和白大褂嘘声不止,阿藏道:“老人家,您不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吧?” “哎呀呀,这可真难说了。”独门独派捋胡子说,“此墓至少有十七八间这样的墓室,每一间墓室都一模一样,这……真不好说,不好说……” 独门独派六旬有余,一时糊涂可以理解,可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犯糊涂,我们一干人都眼巴巴指望他带路,如今就像当头被人泼了冷水。 只有张睿比较冷静,沿着墓室墙壁慢慢摸索起来。 我到独门独派身边,说:“师傅,前不久你才进来过吧,这样的墓室既然在整个墓穴中到处都是,而且每一个都一样,那么机关应该也差不多吧,你真的一点不记得机关在哪里了?” 独门独派叹道:“上回为师碰上这样的墓室,碰巧有另一条盗洞在……” 白大褂没好气道:“敢情我们这些人倒霉,偏偏碰上只有一个盗洞的墓室!” 我灵机一动,说:“那我们也再挖一条出去呢?” 阿藏倚着墙,看起来比我们都有闲情逸致,竟点了支烟在那里吸着:“老师傅刚才说了,有人模仿他打洞的手法,为什么模仿?不就是想引我们到这间密闭的墓室里来吗?” 他说话时,脸上沾了点不咸不淡的笑意,看起来那松弛的模样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心里隐隐约约感到这样的处境不妙,不禁有些着急。我忙和张睿一起四处摸索,我俩分别从墓室两头开始寻找,到中间会合的时候,张睿压着嗓子对我说:“我已找到机关所在,不过你先别吱声。” 我一惊,继而想起此前的分歧:“是不是我们当中有谁可疑?阿藏?你刚才和师傅要兵分两路,是故意的吧?” 张睿故意借着角度和我说话,就是为了不让其余三人察觉到,但是我声音略大了点,刚说完,阿藏就发现了我们的小动作,朝着我们这边过来:“大当家,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心一提,跺脚怪自己坏了事。就在这一瞬间,张睿迅速借过一个身位,挡到我面前,指尖滑出两片小刀片,流光一闪,白大褂和阿藏手里的电筒同时脱手砸在地上,灭了。 眼前顿然一片擦黑,独门独派叫道:“乖徒儿,你做什么?!” 紧接着,四周响起“嗖”的一下怪声,不知什么从我眼前飞了过去,我什么也没看清,只觉一股劲风贴着面颊掠过,皮肤上顿然泛起火辣辣的刺痛感。 我大惊失色,忙想躲,就在我身前的张睿一手捂住我的嘴:“别出声!” 他夹住我紧贴着墙壁,把我挤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毫无缝隙,我的肩头磨着坚硬的石壁,胸腔肋骨被挤压着,简直像快要断裂。 张睿封住我的嘴,我喊不出声,疼得冷汗顺脑门淌下来,心里默默哀嚎:张帅哥,你能不能轻点,我这是骨头,不是钢筋铁架啊!被你这怪力一压,要断了啊啊啊啊啊! 我们纹丝不动站了有一会儿,只听墓室中响起一个人的声音:“这里只有那么点大,想躲到哪里去?” 声音硬朗,带着一丝狠辣。 我不由震惊,这声音不是独门独派的,不是白大褂的,也不是阿藏的! 怎么可能?!墓室中怎么会有第六个人?! 震惊中,我全身不由得打颤,张睿显然感觉到了,怕我发出声音,更用力地封住我的嘴。 我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但注意力却又全部集中在听觉上,等着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那人的语气带着令人生畏的冷酷,好像这个人没有感情,在墓室中,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活死人。 我不禁想到焚香炉平常那冰冰凉凉的目光,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性情,不过与他那种冷淡又截然不同。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墓室中响起一阵脚步声,节奏缓慢,显然是那个人也和我们一样,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东西,只能慢慢地走动。 过了会,那人停下脚步,再度开口:“张大当家,我真是低估你了,本来以为把你们引入这间墓室,要活捉你和李琅玉,是易如反掌的事。” 活捉我和张睿? 张睿似乎心里也有和我同样的疑问,听了对方的话后,身体微微一动。但他自制力很好,对方用这样的话来激将,他却仍忍得住一声不吭。 那人又道:“早晚我也会找到你们的,何必躲起来?难道,张大当家不想知道自己的命盘为什么会被改?李琅玉,你不想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蛊?” 我再度震惊不已,这人的语气,仿佛他知道所有事,所有一切最关键的东西都握在他手里。 他是谁? 那人道:“我不会害你们,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们是时候见个面。” 我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张睿也用力地压住我,暗示我无论如何不能被对方的话蛊惑。 在他的压制下,我慢慢冷静下来。 那人又开始四处走动,脚步声和之前一样缓慢,同时,我还听见有别的声音从背后的墙壁里传出来。 那些声音很杂乱,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在地下,即使千里之外的声音,也能在紧贴着岩壁的时候听见。 脚步声离我们渐渐近了些,我越来越紧张,早已一身是汗,张睿很有定力,在渐渐感觉到对方逼近我们之时,他仍然纹丝不动。 忽然,脚步声又消失了,那人轻轻说道:“呵呵,既然你们想玩,那么我就让你们在这座墓中玩得彻底一些,濒临死亡的时候,别后悔我曾经给过你们机会……” 那声音慢慢变轻,直到最后听不见,如果是放在玄幻电影里,那应该是一个人在空气中慢慢消失的过程。 但是这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我们依旧保持一动不动,到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不得不挣扎起来。张睿大概也意识到再继续捂住我的嘴,会闷死我,于是他松开手:“瓶子,你有没有受伤?” 他声音颤得厉害,一下下粗重地喘着气,估计是刚才陷于极度紧绷的情绪中所致。 我动了动身体,道:“你松开些,我骨头快被你压断了!” 张睿叹了口气,总算往后退了退,我浑身得以舒展,也不禁大大舒了一口气,兴叹总算保住了那几根悲催的肋骨。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感觉到张睿往旁边挪了挪。 我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张睿道:“还在这个墓室中。” 我纳闷:“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可能都昏迷过去了。”张睿长长呼出一口气,“刚才那个人,也还在墓室里。” “他还在?!”我顿时僵住,不敢乱动。 张睿轻轻叹道:“我们离开这再说话。” 他一把拉住我,要我别出声,只管跟着他走。 我们沿着墙壁走到墙角停下来,张睿要我呆着别动,跟着我听见他一下下,节奏缓慢地搬动砖块的声音。 墓中不像外面,呆得再久,眼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只能问张睿:“机关在这里?” 张睿“嗯”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我问要不要帮忙,他还是固执地要我站着别动。 以张睿的身手,手脚麻利些,要在墙上开个洞出来,我想不消一会工夫。他本来就力大如牛,搬动那些石砖还不像搬豆腐一样容易?可是这回,他却花了很长时间,且声音断断续续,说明他搬几块砖就要停一会。 我再度问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他道:“好了,来,下来。” 他拉着我钻过那个洞,我们越过了整堵墙的厚度,两边的地面有落差,张睿先往下跳,我跟着跳下去,幸好落差不大。 张睿道:“打灯。” 我忙翻出节能灯管,打开以后,只见张睿又把原来的洞堵上了。然后他扶着墙长吁一口气,脸上也是汗水淋漓。 我说:“包里有水。” 他道:“不用。” 继而出乎我的意料,他扔下背包,又脱下了上衣。我一惊一乍,眼看着他又脱下里面的背心,直到打灯往他光裸的背脊上照去,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睿一手撑着墙壁,背对我,吸了口气,道:“帮我拔出来。” 78人生最后一件事 老子若是石头做的心,此刻也就无动于衷地照他的话做了。 可是张睿的背,就是我这个大爷们看了,也觉得心惊肉跳。 我难以平复那一瞬的震惊,道:“这……你这是怎么回事?” 张睿愣了一愣,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侧头看了我一眼,再转过头去:“别问那么多,先把那些箭拔出来。该死,不知道有没有毒。” 他攥着拳头,低下头去。 我捏了捏拳,视线顺着他的长颈往下看,几缕黑发贴着脖子,沿着脖子到肩膀的那道弧度垂下。 十分有韧劲的背脊,是个男人都会羡慕这样透着力量的肩背。 然而往下却不能再看了。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墓室中暗藏杀人的机关,刚才在黑暗中,那人恐怕启动过机关,张睿紧压住我不是没道理的,此时我看到他背上扎着一支支犹如绣花针一般细小的箭矢,方才明白他的苦心。 我把箭矢一支支拔出,这样小巧的东西,竟还有箭头和尾部羽翎,比例完美,躯干部分有倒刺,扎入皮肉之内虽不会致命,但也够呛。 张睿当真是副硬骨头,我下手时都有些于心不忍,他却没有喊过一声痛。 拔干净后,我数一数,大约二十来支,面积并不广,全在脊椎两边,而且不像涂有毒,所以以张睿身中的数量看,不至于丧命。 但是张睿的背部情况恶劣,不在于此。 他的背,从肩胛骨以下,皮肤呈现紫红色,并且水肿程度严重,初看就像常年被人毒打所致,但这种大面积的淤青,似乎渗透了皮层,从内脏向外散发出来,一看就不像是外伤。 墓室里光线暗,看不太清楚,如果到了室外,这种程度的瘀伤恐怕看起来更触目惊心。 虽然张睿不希望我问,但我还是忍不住道:“你背上怎么回事?中毒还是怎么?” 张睿很快又穿上衣服,擦了擦汗,撸过额前刘海,露出一对冷静的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我急道:“别光看我不出声啊!都是大老爷们,有事说一声!” 我拍拍张睿手臂,要他爽快点。张睿笑了笑,低下头叹道:“瓶子,我要是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就不会这么容易把你让给龙小爷。” 我心头一怔,顿时闷得说不出话来。 灯管的光昏暗苍白,张睿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表情藏在影子里。他的话也说得不咸不淡:“你喜欢谁,要和谁过日子,我没资格过问。但我常常在想,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冲我一笑,“所以我不放心把你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我压了压心头的焦躁,也装作镇定地问:“你的伤哪里来的?多久了?” 张睿不答。 我看他想瞒我,越发着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想我内疚一辈子吗?” 张睿无声一叹,道:“我也不太清楚怎么来的。” “胡扯!”我怒道,“今天这事你别想混过去,说清楚,伤怎么来的?!” 张睿迟疑片刻:“可能是明王墓里被尸体咬的那一下,中了尸毒。” 我一愣,再一想,确实这是最有可能的,白大褂问过会不会中尸毒,当时张睿的反应轻描淡写,我又与他不熟,才没有注意到。 那时是那时,现在却已不同。 明王墓椁室,姜老六逼我取血玉,张睿代劳,结果引起尸变。 那一口,本应该咬在我身上。 既然与我有关,张睿更不该对我隐瞒。 我气道:“你有必要瞒着我吗?你觉得等我发现时,你已经躺棺材里了,这样就比你活着时告诉我好吗?你这样想,太自私了。” 张睿面色一片冰白,不说话。 现在和他在这上面较真也无济于事了,我压一压心头火,道:“治不好吗?” 张睿终于抬头看我:“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弄明白龙小爷是什么样的人,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看他言语如此满不在乎,我火头又窜上来,揪住他衣领,怒道:“谁要你这么做?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你不在乎你自己,别人会为你担心!你个笨蛋!”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是个傻瓜蛋吗?”张睿轻轻在笑,“这样也好,这就够了。对我来说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已经不再需要什么,你就让我这被诅咒的人生到此结束吧。我想走得安心一点,能一心一意求阎王爷让我投个好胎。” 昏暗的白光里,他微微眯起了眼。 那眼儿一弯,清浅的一抹笑容从里面透出来,我也不知怎的,竟想起那句诗来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人生有许多无奈,最无奈的不外乎眼看着悲剧就在眼前发生,却无力挽回。 我想留住张睿,但却明白以他的脾气,除非有充分的理由让他回心转意,否则即使是我也改变不了他决定的事。 这是我人生中最无奈的一刻,明明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对眼前的这个人狠下心肠道:“对不起,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了。” 张睿淡淡一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拿起背包,我点点头,照明灯管在我手里,便由我先行探路。 走了一会,想起之前有个疑惑未解,我问:“你说那个在黑暗里和我们说话的人还留在那间墓室中,是不是白大褂、阿藏和独门独派,他们三个中有人被掉包了?” 张睿点头。 这点我是刚才才想到的,和在明王墓时一样,有人易容成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和我们一起进这座墓。这便解释了为什么会忽然多一个人,而后又能继续隐藏起来。只要他不卸除伪装,那就是最好的隐藏办法。 一个人要伪装成我们认识的人,何其之难,不光外貌要像,还要模仿那人的习惯动作。我立即想到明王墓中的姜老六:“不会又是姜老六吧?!” 刚说完,我自己马上就否决了。在黑暗中和我们说话的那个人显然不是姜老六,那人恐怕比之高深莫测得多。 在我所知范围之内,精通易容术的还有焚香炉,但是焚香炉很少易容成某个特定的人。 张睿道:“那个人我们不认识,但他却认识我们。” 我点头。敌暗我明,我们一时也讨论不出结果来,便集中精神留意周遭的情况。 这边的墓室与之前那间墓室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我们看到了门洞。过了门洞,后面又是一间相同规格的墓室,另一头仍然是一个门洞。如此,我们走到第六间墓室的时候,前方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连串清晰可辨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人在说话,我们马上就想到可能是姜家的队伍也正在这座墓中,但随即我又觉得奇怪。 此前我也一直强调,我们拖延了很长时间才来到黄羊川,为什么仍能和姜家的队伍进度持平?掌握第一手线索的是姜家,是他们发现大漏上的梵文,从中获得关于三座传说之墓的线索,为了与张家争分夺秒,他们应该会立即行动,而且,目的应该是去寻找通天教主墓。为什么会来到这?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总不会姜家当家一直在等芳丫头她们的消息,和我们一样拖到此时才开始行动? 我和张睿进这座墓是为了寻找焚香炉的身世,姜家又为了什么? 忽然,我心里咯噔一下,顿觉自己在死钻牛角尖。 其实原因再明白不过。 我回头,小声对张睿说:“原来你说要找的通天教主墓,就是这里?!” 张睿道:“‘通天教主’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代名词,我跟你说过,沈千九收了三个徒弟,‘通天教主’指代的就是他的三徒弟。” “你想说,香炉就是沈千九的三徒弟?”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已经很大了,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承认这件事。 前方依稀有光源闪过,为了不被对方发现,我们贴到墓室墙壁。我道:“要不要和他们正面碰上去?” 张睿道:“等他们先走,我们跟着他们。” 张小哥这招阴狠,让姜家的人试雷,我们就能省时省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我们竟成了后者,实在有些戏剧化。 有了决定,我们便不着急了,关了灯管,沿墓墙慢慢摸索过去。对方不知因何原因,前行得十分缓慢,时常没走几步就停下来讨论一阵。 等靠近以后,我听见他们的对话,大吃一惊。 令我吃惊的不是他们的对话内容,而是说话的声音。 队伍中有一个女的,我一听就认出那是沈芳芳的声音! 虽然我们与他们之间仍隔着一间墓室,但已经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 沈芳芳手里提着一只矿灯,照着那间墓室的墙壁道:“这些画到底想阐述什么?还有这些隐藏在画中的标记有什么意义吗,为什么每隔五十来步,就刻着一个。” 沈芳芳果然是个细心的丫头,换成是我,只注意到墙上的画,却没留心数有多少个相同的标记,但她却连间隔的距离也用步子计算过。 墓室的墙上绘有各种彩画,刚开始我和张睿也研究过,但是没有头绪。那些彩画在我们眼里仅仅只觉得色彩丰富,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压根就看不出名堂来。 有个男人道:“我相信这些画中一定隐含着关于古滇国的重要信息,可惜我们看不懂。” 我再度大吃一惊,这个说话的男人竟然是阿藏! 我忍不住去看张睿的表情,张睿比我淡定一些,但也吃惊地皱起眉头。 我小声说:“阿藏是奸细!白大褂他们会不会被他暗算——” “嘘!”张睿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出声。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个声音道:“别去管那些标记,我们快走,时间不多。” 我像被人当头一记闷棍,差点惊叫出声,幸好张睿及时捂住我的嘴。我胡乱眨了眨眼,用眼神表达我有多么吃惊,张睿淡淡道:“你在长沙的店铺,看来没人守着了。” 79走火 我心里百转千回,简直有一万个为什么。 焚香炉为什么会来?他为什么和姜家的人在一起?他为什么会接受沈芳芳的邀请,来盗这座墓?为什么骗我说会留在长沙帮我打理店铺?! 想到最后,我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当面质问焚香炉,只不过有张睿压制着我,我才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等对方的人马走远,说话声渐渐听不见,我推开张睿:“一定有什么原因!” 张睿什么也没说,继续尾随姜家队伍。 我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有点武断,便向张睿确认道:“那些人,是姜家派来的?” “嗯。”张睿点头,“姜五爷在里头。” 我疑惑道:“阿藏不是姜四帮你找来的人吗?怎么这么不可靠。” 张睿倒是不烦不燥,说:“跟着我到长沙的是阿藏,现在这个却未必。” “果然这个阿藏是别人假扮的?” 张睿笑:“你光质问我阿藏的事,怎么不问问龙小爷为什么在他们的队伍里?” 我哑口无言。 张睿道:“估计在我们走之后,姜五爷亲自到长沙把他请来的吧。” 我摇头:“香炉不是随便能请得动的,姜五爷亲自去请又怎么样。” 张睿冷笑着瞥我一眼:“是你不了解龙小爷的底细,据说曾经,姜五爷出五百万请他在姜家住了三个月,姜四就是在那时候见过龙小爷,当时他化名不醉公子,做姜家的御用掌眼。他们之间未必没有交情。”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刚才我还十分同情张睿,现在他就说这么刺耳的话给我听。 他这样一说,显得焚香炉对我隐瞒了很多事,讽刺我太相信焚香炉的片面之言,我心里很不爽。 张睿更进一步道:“瓶子,不要小爷对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没对你说的,你就认为没有。这样一个人,他的过去隐藏了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很怕你被他伤害。他要伤你,太容易了。” 我心头很乱,找不到话反驳。张睿要不是对焚香炉如此有成见,我会很高兴他这么关心我,但此时他的话确实影响到了我的心境。 气氛沉闷,我们各自埋头走路。 姜家的队伍又停了下来,不过我们已经走出一间连一间的墓室群,到了几条墓道交汇的地方。 这是一个上下都为八边形的空间,有四条墓道两两相对,每两条墓道之间间隔着一堵绘有彩画的墙壁。中央下陷,两边各有能通往坑底的台阶。 这样一个空间,依然让人不明白有什么用途。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1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和张睿留在墓道中,姜家那队人正分散在其它三条墓道口。他们一共十个人,除了沈芳芳、沈兰兰和阿藏,其他都是生面孔。 张睿说,姜家在古董界称王称霸,那些人都是掌眼门有来头的人物。 这些人什么来头我没兴趣了解,值得我注意的是排除在十人以外的那个人。 那人正沿着台阶往坑底走去,从身板模样看,不用第二眼,我立即就确定是焚香炉。 他黑衣黑帽,以一身标准的倒斗装束出现在与我们对立的队伍里,背上是那把简直可以成为标志性识别物的斩鬼刀,那把刀太有特色,即使用布包裹着也能马上辨认出来,我的心情难以形容。 张睿不停向我打手势,要我镇定。显然,他也认出了那人是焚香炉,怕我把持不住,让姜家的人发现我们。 我们躲在黑暗中,能清楚地观察到他们每一个人。 沈芳芳依旧对那些壁画很感兴趣,每一面墙上的彩画虽然仍然抽象得看起来毫无意义,她却津津有味地一次看完,最后道:“这里的标记,和墓道中的有些不一样。” 兰丫头还是像个哑巴似的,静静站到妹妹身旁看着。 阿藏也踱步到她们跟前,仰头:“确实有点意思,五爷,您来看看。” 自从他不嚼口香糖以后,声音就有了微妙的不同,我隐约觉得这拿腔拿调有些耳熟。 姜五爷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大背头国字脸,硬朗冷酷,血性十足。他大步走过去,站在一堆人前面,面对着壁画。 距离有些远了,我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看了一会,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然后姜家的队伍里便有人喊:“那边有人!” 那人声音是直线朝我们这边喷来的,张睿急忙拉我一把,我退了几步,没入黑暗,但是姜家的人已齐齐向这边走来。 “我们暴露了,快走!”我转身,想从来的墓道逃逸,张睿沉声说:“来不及了!” 跟着枪声就响了起来,在空间局限的墓中惊天动地,简直要震破耳膜。我只觉一阵耳鸣,张睿风驰电掣,带着我滚到一边去,然后也扛起了背在背上的机枪。 我抬头看了眼,阿藏正举枪瞄准我们这边,但因为我们在暗处,姜家的人恐怕一时也没弄清我们是人是鬼,不敢轻举妄动。 我忍不住吐槽:“这下好了,你请来的神枪手结果来对付我们了。” 张睿皱起眉头,以半蹲的姿势平举来福枪,对准的是姜五爷。他很聪明,知道最能让对方自乱阵脚的就是姜五爷受伤。 我看他神情肃冷,目光锐利,想他一定有十足把握能打中。如果姜五爷受伤,我们就能趁对方混乱之际逃生。不料,眨眼间,张睿发了一枪,那子弹不知歪到哪里去了,光听声音就知道方向错了。 离姜五爷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某男哇哇叫起来,在地上打滚。我摸摸额头冷汗:“怪不得你要姜四帮你找个神枪手。” “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就是龙小爷也有不在行的吧?”张帅哥表面故作镇定,话里头却是一股子醋劲,我暗自低叹,姓张的伤不起啊! 姜家排除焚香炉有十人,我们只有两人,我估摸着不管张小哥再怎么英勇神武,也寡不敌众,何况对方有神枪手。 但是张睿眼里一副打算要死拼的决意,我忙拖住他也坚决地表示跑路要紧。然而此时,四条墓道同时传出沉重的砸落生,就像有什么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击着坚硬的地砖,仿佛要把地砖砸穿。 声音逐渐向着墓道汇合之地靠近,我们听见那种砸落声越来越巨大,似乎很快,我们头顶上就会出现一块大石砸下来,把我们压扁。 但是这个墓穴建造得坚固无比,有这样大的动静,墓墙和地砖仍然纹丝不动。因而我们只是听到声音,全部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沈芳芳他们此起彼伏问着怎么回事,他们质问的对象就是在他们眼里,无墓不能闯的焚香炉。但是焚香炉站在坑底,却只是静静看着我们这边的墓道。 我想他是发现我们了,犹豫要不要现身,张睿忽然道:“糟了,这里是死地!” 死地? 我没有立即明白,张睿的目光忽然狠狠指向焚香炉:“瓶子,我想龙小爷不是帮他们,而是要我们这些人全部葬送此地!” “……他应该只是想对付姜家的人,不包括我们。”我抱着一丝坚定的信念,道。 “标记,”张睿反驳:“那些标记是死亡记号,预示着这里是‘死地’,有进无出,专门设了陷阱等着倒斗贼落网,然后诛杀。龙小爷刚才启动了机关,已经把我们封死在这里了!” “你别这么武断,他封死我们,不是也困住了他自己吗?” “武断的不是我,而是你。”张睿冷笑,“墓就是他的,他是千年活尸,所以要在这里杀掉我们所有人。你非要死到临头才肯认清这件事吗?” 我胸闷憋气,找不到话再驳回去。张睿忽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脑袋,同我一起滚出十来步。 那一瞬虽然短促,但我却看见了一把石刀从我们头顶飞过,没入墓道黑暗中。 那是焚香炉惯用的短刀。 真真实实,如果张睿没有扑过来掩护我,那一刀的位置和速度,恐怕能直接贯穿我的心脏。 80这,莫非是决斗? 我顺着翻滚的惯性,从地上跳起来。焚香炉和其他慌乱的人不同,漫步从台阶走上来,好像一点不在意墓穴里发生这样大的动静。虽然距离和黑暗阻隔了视线的接触,我不确定他是否认出我,但是既然姜家的人已经看到我们,他也应该看见了。 ——他在墓中,时常不需要照明就能辨认方向,尽管我不知道这本事怎么练出来的。 此时姜家的人已弄清楚我们是人非鬼,阿藏举着枪要冲过来,沈芳芳大叫:“别乱动!” 她叫得晚了,阿藏早已跑出数米。他离我们很近,我清楚看见他踏在地砖上的几步使得地砖轻微凹陷下去,而又马上反弹上来。 阿藏愣住,低头看脚下:“地上不对劲!” 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有人惨叫起来,昏黑中,只见两个人影踉跄倒了下去! “弩箭!”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冲向阿藏,叫骂:“你猪啊!地上布满了机关,我们中计了!” “不醉公子,你把我们封死在这里,你自己也逃不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沈芳芳恼羞成怒,脚下飞快一闪。她轻功了得,在触发地砖机关的情况下已闪到焚香炉面前。 焚香炉的表情在昏暗里隐隐约约,只觉得如冰雕一般寒冷。他没有做声,只轻轻往后伸了一脚,一块地砖被他踩下几寸,这一瞬息之间,一根粗壮的箭矢从沈芳芳背后穿透过去,刺穿胸膛。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焚香炉再轻轻一闪,冷眼看着沈芳芳自肩旁滑下。 恐怕此时,沈芳芳那张温婉动人的脸上已满是狰狞的表情。她背对着我们,我看不见她的脸,能看见的是焚香炉眉头动也不动一下,那种漠视一切的眼神我已见过多次,却数这一次最令人心寒。 “香炉!”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张睿拖住我:“别过去!” 其实我想过去也不成,脚早已僵硬得迈不开步子了。 沈兰兰见妹妹中箭,拔步就要往焚香炉冲去,阿藏拦下她,举枪对准焚香炉。但是他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那只是发生在不到一秒之内的事,焚香炉抽出斩鬼刀,几步蹿到阿藏跟前,由上而下,刀势凌厉速度极快,即便我眼睛眨也不眨,也看不清那一刀是怎么劈下去的。 阿藏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顺着焚香炉推刀的劲道往后身子一仰,直直跌下去,很快地上就漫开血洼。阿藏抽搐几下,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一幕的恐怖让墓穴里顿时如地狱般一片死寂,焚香炉却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持刀静静地继续往前走,阿藏的尸体在他眼里仿佛不存在,他的眼睛盯着我这边,没有感情的空洞黑沉,浓黑得就像一个洞穴,要把人吸进去。 我浑身像冻在冰块里,手心冰凉汗湿。张睿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楚。 我听见姜五爷喊道:“快退到墓道里!” 然而几个跑进墓道中的人,只余下声声惨叫不断回荡。 焚香炉每踩下去一步,陷下去的地砖便开启某一处的弩箭机关,箭矢随机地从各个方向射来,难以事先预料它们的方向和轨迹,根本无法躲避。 姜家那边已乱成一团,那些混乱的声音隔着一层隔膜似的,相继传入我耳中,死亡的气息第一次刺激了我的神经,那种感觉微妙但是深刻。 墓穴,也许是只有死人可以来的地方,活人是不应该闯入这片禁地的。 但是…… 我们所在的墓道上却是唯一平静安全的场所,而只要出去一步,就可能被乱箭射死。 这意味着什么?焚香炉尽管在这里杀人如麻,但还是有人情味的吗? 我背紧贴着墓墙,下意识后退几步,虽然看不懂焚香炉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对张睿道:“香炉只是要对付姜家的人,我们留在这很安全。” 张睿忽然捏了捏我的手腕:“你就呆在这别动,万一有箭射过来,想办法躲!” 我没有时间回答他,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焚香炉的石制短刀飞过来,张睿躲闪不及,只稍微让开半个身位,刀尖没入他的臂膀,扎进去足足三四寸。 张睿吃痛地低吟一声,第二把短刀飞过来,准头依旧对着他脖子处的死穴,极短的一瞬间,我看得出那是必杀的一击,下意识地喊:“快躲! 张睿看来不及闪,朝外滚出了墓道。当他暴露在弩箭的射击范围之内,四周便有五六支箭矢飞向他,他又接连滚了几下,离我已越来越远。 我本以为焚香炉是朝我走来的,然而这时,他却转向朝着张睿奔过去,短短的几步之后,一个凌空跃起,长刀便顺势从上面倾斜着往下一劈。 妈的!就知道情敌不能见面! 我急得快跳脚,但又不敢踏出墓道。 外面,金属撞击声尖利刺耳,张睿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半伏在地,用阿藏的机枪卡住焚香炉劈下来的刀势。刀刃卡在枪管和瞄准镜之间,焚香炉顿了一顿,紧接着刀口继续往下切,一刀劈断了枪管! 我傻在一边发愣,也不知该担心哪一边才是。 然而等焚香炉退后几步,露出张睿时,我才看见张睿半边肩膀受了伤。 斩鬼刀五尺长,一刀下去,不仅是拦腰切开枪管,在枪管后面的张睿势必逃不过刀刃的范围。 焚香炉退后以后,并没有继续下一个动作,他垂下眼皮,冷冷看着张睿:“你能保护得了他?你有什么资格抢别人的东西。” 张睿皱了下眉头,咬牙:“明明你才是抢了别人东西的人!” …… 我无言。 看这两人一来一回甚似小孩子为争一件玩具而吵架,我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鬼地方,回长沙开我的店,让这两人一边慢慢吵去。 就在我走神之际,忽然大量箭矢朝我这边飞了过来,张睿吼道:“瓶子!快躲!” 我大吃一惊,鸡飞狗跳地在墓道里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消停,我怒道:“香炉,你干什么!” 焚香炉一言不发,目光已回到张睿身上,提剑就要刺过去。我再度大惊:“别杀张睿!” 就在我喊了一声以后,焚香炉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剑刃横在半空出现短暂的停顿。张睿反应极快,趁这一下空隙,已侧身避开剑的刺向。 焚香炉恐怕没料到他能躲开,顿时愣住,张睿便在他出现这一短暂破绽时,翻手锁住焚香炉持剑的手臂,顺着走势整个身体贴过去。极近的距离下,长刀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反而拖累了焚香炉的反应,而张睿没有拿武器,身手灵便,已然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焚香炉的后颈。 张睿轻轻道:“我知道现在不能杀你,但你想杀我也不会容易。” 随着他那句话清清冷冷飘过来,我脑中竟闪过白大褂那句话。 张睿十根手指头都是宝,力大无穷,胜过任何利器。 我猛然提起一口气,刚想叫住张睿,却听“咔嗒”一声脆响。 张睿的表情被一片黑影挡去,而焚香炉的表情却清楚地映在我眼里。他脸上慢慢浮出痛苦的神色,刀砸落在地,他的手臂肘部折断,朝着不正常的方向扭曲着。 我心里像狠狠地被搅拌机搅了一下,也不知该骂张睿什么。 焚香炉露出一丝苦笑:“你们掘我的坟,我杀你们,本该天经地义。” 我皱了皱眉,大喝一声:“香炉!”焚香炉没有看我,抬脚踢开张睿,快速往另一条墓道闪去。 我心叫不好,急忙拔腿去追,跑了几步却忽然被头顶上落下来的不明物体砸中,摔了个狗啃泥。 压在我背上的人嚷嚷道:“他娘的,还好这里地砖够软啊!不然这么高摔下来,老爷我他妈的岂不要屁股开花!” 然后是一个老人的声音,颤悠悠说:“你压着老夫徒儿喽!” “你徒弟?老头子,我们当家在那边啊!” 我抬头看见独门独派拄着一根青铜铁棒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朝我投下同情的目光。我咬牙,捶地道:“白大褂,你他妈是不是该减减肥啊!重死了!”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啊!” 白大褂后知后觉,总算从老子背上跳起来,连连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小哥,压疼你了吧?没伤到腰吧?” “滚开!”我心急如焚,暴躁地推开白大褂,忙爬起来看向焚香炉逃离的那条墓道。 墓道黑暗冷寂,早已不见人踪。 81如梦初醒 我咬咬牙,想往墓道追去,白大褂莫名其妙拽住我衣服,同时张睿也叫住我:“别去,瓶子。” 张睿先是背部中过箭,又被焚香炉一刀砍伤,最后焚香炉那一脚踢在他胸膛,力量不小,又正是心门的位置,换成别人估计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歇菜了。他叫我的一声,声音嘶哑得揪心,连着后面几声粗重的咳嗽,咳得都顺不过气来了,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白大褂才发现张睿情况不妙,吓了一跳,忙三两步奔过去,我便也跑过去一看。张睿一手撑着地慢慢想起来,却在那发抖,另一边肩膀,五六寸长的刀口横贯整个肩膀,伤口很深,血从翻开的皮肉里涌出来,顺着臂膀往下淌,地上早已漫开一滩深浓的血洼。 我心一提,帮着白大褂一起把张睿扶起来:“老白,有没有绑带,先帮他止血!” 我脱下一件衣服,姑且先压住张睿肩上的伤口。白大褂甩下包,手忙脚乱开始翻东西,连骂了几声操,又忽然想到:“把他衣服拔下来,别黏住伤口了,会感染!” 我忙照着做,心里想着这下焚香炉是彻底追不到了,又很着急。 连续的重创,张睿人已半昏半醒,我扶着他就像扶着一堆散架的骨头。他摇摇晃晃倒在我身上,忽然,握住我的手说:“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滚!别说废话!”我又气又恼,“谁能丢你在这不管,你他妈跟我说这种放弃的话算什么,刚才有力气逞能,现在就没斗志了?逞什么英勇啊,不行了就像个孬种一样想一了百了,有那么便宜的事吗,你当我们是什么?” 张睿笑了一声,听来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凄凉感:“我弄伤了龙小爷,你不气我?” 我皱皱眉头,气当然是气的,焚香炉一条手臂被张睿咔嚓一下折断,张睿那一手狠得我咬牙切齿,焚香炉那一脸苍白吓得我心惊胆战。他就这么走了,我心里空落落,六神无主,不知是该担心他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 但是,气有什么用呢? 我懒得跟张睿较真,人命关天,眼下什么事都不如保住他的命重要,那些儿女情长恩怨情仇的事,这会儿还哪有功夫多想。 我终于拔下他的衣服,一边扶稳他一边用手按住血如泉涌的伤口,血从我指缝里溢出来,热乎乎的,我心里却是一层一层凉下去。 张睿大概是失血过多,意识有些不清了,脑子真开始浑浑噩噩起来,竟就着靠在我肩上时的姿势,抬了抬头,忽然往我脖子上亲了一口。 我身体不自觉地一弹:“你干什么呢?!” “忍不住就……” 我怒道:“喂,你他妈安分点,这时候还想着吃豆腐,真不要命了是吧!” 张睿颤悠悠笑出一声:“走吧,瓶子。我是走不出这个墓了。” 我差点气得咬碎一口牙:“叫你别说这种话!要怎么做,我自己决定!” 张睿就是个顽劣的主,仍然固执己见道:“这里已经被封死了,可能还有别的机关,关在这的人都会死。你们想办法从师傅老榛他们下来的地方逃出去,估计这是唯一的出路,我爬不了那么高的洞,你们也不可能带我上去。” “总有别的办法。”我回他道,“姜五爷他们还有那么多人,他们未必会大方地放过我们。这些等会再说吧!” “瓶子,”张睿还是不依不饶要劝我,我不耐烦地说你太罗嗦了,有话等大家平安无事了再慢慢说。他沉默了一会,却又开口:“我想,龙小爷对你应该是真的。” 我微微一愣,实在有些惊讶他这风向转得也忒快了! 两个人冤家路窄,刚才还彼此较劲,弄得两败俱伤,张小哥的思路走的到底是什么路子? 我定定神,说:“你,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张睿低头掩住表情,道:“虽然我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他……刚才我们交手时,他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不然他第一刀就能让我毙命。”张睿顿了顿,慢慢道,“是我错了。” 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以焚香炉的身手,如果全力以赴,我想张睿的确与他有悬殊的差距,但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不知道焚香炉为什么对张睿动手,刚才场面太混乱,完全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而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焚香炉如果是故意答应姜五爷,而其实是为了帮我们除掉竞争对手,但他却连带张睿一起算了进去,这是为什么?如果他朝我放箭是为了分散张睿注意力,可他为什么要和张睿动手?而且,最后又为什么要逃呢?为什么不能在目的败露以后,干脆与我们联手? 茫然中,我想到他急于逃离的模样,心里惆怅而不安:“他最后确实说了,他是这座墓的墓主人。他……呵,他真是个千年粽子,你也没全错。” 张睿沉默了一会,轻轻问:“果真是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我苦叹,强打精神地笑了笑:“凉拌!” 张睿轻笑:“瓶子,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你了呢,而且从小就很喜欢,虽然没想到长大后还能遇到你。可惜,你喜欢的不是我……如果不是这样的命,我好想把你抢过来……” 我叹他又在说胡话了,却觉他脑袋沉下去,忽然静得连呼吸声似乎也没了。 白大褂还没找出绷带,我急得火烧眉毛:“你快点!医生能像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嘛,找个绷带花那么长时间,人早挂了要!” “我也想快啊!”白大褂也急,“他娘的,你不知道我和老头子在上面迷宫里兜兜转转,上蹿下跳,包里东西早掉的七零八落,不是我细心捡回来,现在就只有矿灯一只!唉呀我的娘哦,有了有了!” 他终于光荣地拿出了绷带,一时兴奋过度,居然光想着炫耀给我看了。我气得帮他止血啊,愣着干什么!他要是死了,我回去就剁了你炖汤!” 白大褂忙把张睿接过去,嘴里冤屈地喊:“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心疼,我也他娘的搞不懂你们是搞基呢还是搞飞机,还是想搞死我老白呢!啊呸,我他妈不姓白!” “少罗嗦!”我没好气道,“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言有言灵,你小心祸从口出!” 我刚想喘口气,又听白大褂叫起来:“他娘的,当家这背上怎么回事?!怎搞得这副鸟样?!” 想到张睿的尸毒伤,我实实在在感到胸闷不已:“那些瘀伤……估计好不了了。” 白大褂惊讶得张大嘴巴,看着我眼里一百个问号。我不敢回答他,灰溜溜地避开视线。 我蹲在地上,大大喘了口气,身上热汗冷汗混在一起,人也不禁有些恍惚。 独门独派毕竟年纪大了,刚才就一直坐地上休息,早已显露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我吞吞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道:“师傅,还好你们命大,没被阿藏杀人灭口。” 独门独派叹了口气,看着张睿直皱眉头:“可怜的是阿睿这娃儿,不知还能否撑到出去,要在此地寻活路,难。” 我道:“师傅,早知下面是死穴,你和老白不该下来,白白多送两条人命。”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独门独派摇头道:“徒儿你悲观了,一来为师不可能丢下你俩不管,二来,阿斗既然能逃脱,说明这里是有出路的。” “万一他是化成幽灵,从墙里穿过去的呢?”我开玩笑地说。 虽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更荒谬的事我也经历了。 老子和一个千年粽子有过多少缠绵,夫夫恩爱生活了大半年,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些干柴烈火,那些刻骨柔肠,痛并快乐,感情于血一样浓的时候,我却一直没发现他与正常人有异,因为不想承认。 聊斋的故事摆到现实中来了,老子亲身体验了一把人鬼情未了。如今是到了如梦初醒时,再去回想当初,他的眉梢眼角,冷冷清清一弯笑容,还是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清晰,深刻。 有张睿那句话,我安心了许多。 人生能有多少圆满,那些用太多沉默来掩盖的秘密,最后答案揭晓之时固然残忍,只当是撑满一场戏中不完美的插曲和必要的伏笔,却也是不错的。结局是令人满意的,焚香炉真心爱过我,我也真心爱过他,这样足够。 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自然已知道故事的结局,本想到这里正好是一个收笔的地方,如此结束其实不错,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俱在,欢欢喜喜,圆满收场。 不过还有一些事未交待清楚,所以后面的故事又不得不写出来。 那座墓的的确确是焚香炉的墓,焚香炉就是通天教主的化身,当然,他有自己的名字,也有在历史上的身份,甚至那其实是一个传说。 说他是一个复活过来的古尸,这是错误的说法。因为他压根就没死。 什么叫没死呢? 答案其实就在通天教主的墓中,当我们最终进入墓的中心,到达碧游宫的顶端,我看了最完全的“凤凰涅槃”,也看到了我要的答案。 那是人间最美的景色,也是该永远尘封地下,只是阴间才有的景色。 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倒斗的人不断去揭开那些过去死去的人千方百计想要掩埋起来的秘密,那些秘密本该随尘土永被世人忘却,谁揭开了它,谁就将受到天谴。 我得到了答案,却不明白,为什么是焚香炉受到了天谴。 作者有话要说:俺真的觉得到这里的结局也是不错的,虽然还有很多伏笔没交代清楚^_^b 不过那样的话,俺就要被丫头们的板砖拍死,然后估计也木有人支持俺的新文了……所以做人要厚道,坑品要良好~ 82门洞 回到那时候,我们一干人被困死穴。 我四处张望,见阿藏的尸体横在那里,隐隐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我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看了看。 死也要死得瞑目,总要知道这个阿藏到底是真是假。 我蹲在尸体旁,捏住鼻子小心翼翼摸了摸阿藏的脸,果然给我摸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下面露出的脸竟然是我认得的,我大吃一惊。 阿缺?! 姜五爷从我身旁走过去,到独门独派面前微微鞠躬,道:“我赞同前辈的说法,这里一定有出路。” 他会主动过来与我们搭话,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猛然警惕起来,暂时把阿缺什么的搁在一边不管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并小心留意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 独门独派倒是很有大腕风范,头也不抬一抬,自若地说:“五爷抬举,老夫不过信口说说。” 姜五爷到底是姜家当家人,十分沉得住气,被独门独派放了个下马威,却是丝毫看不出他有没有听进耳朵里。他看一眼张睿那边,横竖总是板着脸道:“张当家还好吧?” 独门独派摇头叹息:“唉,你看呢,哪儿好了?” 姜五爷顺势道:“既然我们两边目前都损兵折将,在这里,大家还须同心协力,想一个脱身的办法。” 独门独派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五爷又抬举了,我们这边损了大将,剩下我这一老骨头,还有一菜鸟和一匹夫,对你有什么用啊!” 我脸一僵:“师傅……”白大褂龇牙:“老头子,谁匹夫谁菜鸟呐!老子精明睿智,身强力壮,扛着我们当家在斗里照样飞檐走壁上蹿下跳!” 独门独派点头:“哦,那一会飞个檐走个壁让老夫瞧瞧?” “他娘的,老头你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呐!”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把姜五爷完全晾在一边也不好,姜五爷恐怕是不想再节外生枝,权衡之下才来与我们谋和,毕竟他依然人多力量大,根本不需要我们这边的残兵伤号,如果在此握手言和,我们是依附他们的一方。 这也是个问题。斗里面最险恶的不是鬼,而是人心,眼下双方能化敌为友,是在共同面对生死一线的大前提下,此时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封住我们的这个地方。一旦脱身出去,失去了共同的敌人,临时整合起来的队伍马上会崩坏。姜五爷人手充足,到那时候要翻脸不认人,我、独门独派、白大褂,再加上受了重伤的张睿,真是一点生机都看不到。 也就在这时,我才意识到,张睿受伤对我们来说损失有多大,他不但是我们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也是足以匹敌于姜五爷他们一干人的精明能手,有他在墓里的敏锐直觉,以及一手绝活,我们才刚好能与姜家持衡。 以前我一直依赖于张睿和焚香炉这两个大手,但现在不得不自己判断,自己下决定了。 我努力镇定下来,仔细斟酌了一下,站起来对姜五爷说:“我们可以合作,不过最好是你们打先锋。” 姜五爷很爽快:“目的是出去,你的条件很合理。” 我再征求独门独派的意见,独门独派叹口气说:“徒儿既已决定,就这么办吧。” 至少暂时不用绷紧神经警戒对方,我再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 姜五爷显然早在留意白大褂他们下来的地方,他走到洞口正下方,覆手站定在那里抬头看:“这上面通向什么地方?” 我道:“五爷,如果要从这个洞出去,那就必须由你们殿后了,而且最后一定会有一两个人上不去。” 张睿提出的脱身办法,他是已打算牺牲自己,凭他的怪力,一个人在下面做推进力足矣,上面的人跳起来以后,勉强能够得着洞口。 换了别人,至少要两个人在下面借力,那么最后的两个人必然是上不去的。 姜五爷仍在看着洞口,白大褂点了根烟,说:“老实讲,我宁愿困死在这,也不想再上去折腾一番。”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两次,白大褂的语气都满含着他们从上面下来多么不容易,我不禁好奇:“上面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从那个墓室发现路到这里的?” 从白大褂和独门独派落下的位置,就知道他们是另辟出路到这里的,与我和张睿走的不是一条路线。 白大褂苦着脸摇手:“别提了别提了,回想起来老子就腿软。你觉得被十几只王母娘娘盯上的滋味如何?” 王母娘娘指的应该是西王母,也就是之前我们看到刻在石柱上的“鯢”,我一想,顿觉背脊发凉,赶紧掉头:“五爷,我觉得还是根据香……不醉公子逃走的方向找一找吧。” 姜五爷点头。 独门独派捶着腰说他老骨头真走不动了,先留在原地照看张睿。我想师傅此前一定也被十几只王母娘娘折腾得够呛,点点头,再去查看了一下张睿的情况。张睿还有意识在,只是迷迷糊糊力不从心的样子。我叮咛他留在独门独派身边休息,别再逞能,他居然这次温顺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应我,我撇撇嘴,心说要平常也这样多好呢。 而后,我们剩下的人一窝蜂地涌到了焚香炉逃走的那条墓道。 因为之前姜家的人在墓道里吃过亏,到了道口你看我我看你警惕得很,我却忽然有十足把握焚香炉不会害死我,深吸一口气,径自走到墓道里。 我打开手电筒照着墙壁,这里的墙上没有彩画,一块块规整的石砖接缝紧密,连一片小刀片恐怕都难以插进,砌墙的工艺令人惊叹。 我看了会,道:“这里恐怕没路。”再转向另一边。 大概是我进墓道时表现得毫不犹豫,姜五爷他们都以为我是深藏不露的好手,此时一伙人全像小鸡跟着老鹰似地围在我身后。 所以直到我转头看另一边墓墙,他们也才转头看过去。 这一看,大家都笑了。 “操!这里居然就有个洞!” 那不是一个洞,那是正儿八经的一扇石门,半开着,露出后面的洞穴。 我蹲在洞口,还能感觉到有丝丝微风拂来,凉凉的。 我拿手电筒往里照了照,洞水平朝前,极深,光源达不到的地方便又充斥着云雾一般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姜五爷总是不会先发话,他手下的人七嘴八舌都在抱怨被耍了,前一秒大家都怀着可能会困死在此地十几天后饿死的绝望,忽然这么容易就发现了一个门洞,是我,我也想骂墓主人太他妈瞧不起人,可是一想到是焚香炉,就舍不得骂了。 白大褂凑过来,低声问我:“小哥,怎么办?” 他虽没明说,但我懂他的言下之意,我们刚和姜五爷握手言和,情况就急转直下,面前出现了一条路,不管里面有什么,至少不再是四面绝路,姜家的队伍还保留了大部分实力,有能力应付一切,共同寻找出路的协议一下子就消失了,这对我们很不利。 情况当然不能让它这么发展,我谨慎地推敲了一下下一步棋,道:“也可能是一条死路,或许,里面有十几只王母娘娘在等着咱们?” 白大褂一听,青着脸瞪了瞪我:“她们长得美若天仙,老子也不进去!” 看来他之前真吃过王母娘娘不小的苦头,竟怕成这样。 我转身朝姜五爷:“五爷,你们先进去,我和老白随后。” 姜五爷点头,组织着其他人依次进入洞中,我让老白去把张睿和独门独派带过来,老白却僵在那里不动。 我说怎么了,他扯扯我袖子,手一指。 就在张睿和独门独派原本呆的地方,独门独派不见了。地上一堆烂衣裳,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昏暗里隐约看得出穿着白衣,披着长发,面目看不清楚,只觉得瘦如柴干。 一瞬间,我顿时想到方才怎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独门独派倒斗几十年,脾气虽然古怪了点,毕竟在漩涡泥流中铤而走险无数次,与人与鬼周旋,如此一个老行家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与姜五爷像小孩子耍无赖似地贫嘴? 我一直以为阿藏是内奸,方才也亲眼见证他是阿缺假扮的,但我却忘了一点,阿缺原本和独门独派是一块的,他们一同在黄羊川呆了那么久,独门独派也可能早就不是真身。 现在一切一目了然,独门独派也是别人假扮的。至于什么时候被掉包的,我也想不出答案来,只觉在苏州分别时的独门独派应该还是本人。至于在黄羊川见到的,就说不准是谁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假扮独门独派的这个人,我曾在沈家古宅的塔楼里见过! 那人尽管看来瘦小,却以极为轻松的姿势单手托住张睿。白大褂发急了:“操!出鬼了!” 我心里面却有一股渗透到心底里去的寒冷,冷得手脚冰凉,不住发抖。 那人是人是鬼,我们分不清,但他抱着张睿,咯咯咯地不断轻笑,笑声仿佛扩散到了每个角落,分成好几种声音围绕着我们,那种阴森恐怖之感深刻到了在脑中不断回放,无法抹去。 我无法眨动眼睛,只见那人裂开嘴角,轻轻地在说:“本该是用他来代你的,但他已是将死之人,对我已经没用处了。李琅玉,想要回他,就到我这里来。这个人即便对你来说不如某人重要,但你也不想他死无全尸吧?” “你是谁?!” “呵呵……”那人的嘴角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但凭口形,我看出那几个字是:沈、千、九。 作者有话要说:沈BOSS:丫的,爷我终于憋到出来了,文都快完结了才让我登场亮相,还是打酱油的,有我这么苦逼的BOSS么????(v) 张睿:谁叫你不是以攻的身份登场的。 焚香炉:嗯,打酱油也分露脸的和不露脸的,酱油党们辛苦了。 沈BOSS:…… 张睿:…… 83齐明王的侍宠 那人竟说出“沈千九”三个字,令我大为骇然。 我与白大褂都愣在原地半晌,等想到要追过去时,面前墓道口忽然落下一道石门,沈千九和张睿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们两个急得发疯似的到处找开门机关。白大褂为张家效力几十年,忠于张睿的心天地可鉴,在明王墓里时我就看出来了,现在见受了重伤的张睿被人带走,自然心急如焚,连连爆出粗话。我被他吵得心情也更加烦躁不安,然而越是急越是乱,眼见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石门却纹丝不动。 我一发急,愤恨地猛往墙上砸拳头。 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一砸竟歪打正着,把门又打开了。 我们一阵狂喜,刚想踏出去,我猛然觉得不对劲,忙拉住白大褂。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门一落一起,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可是外面那块地方竟已发生了巨变。 原本中央凹陷下去的地方竟一下子上升数米,超过了四周的地面形成一座突起的高台。四面台阶也倒了过来,变成从上往下的排列方式。 八卦形的空间,中央的一座高台。 这情景顿时让我想起了什么。 一瞬间,我仿佛捕捉到了那潜藏在迷雾深处的真相,焚香炉第一次抱我时问的那句话,在这一刻重新浮上脑海,如斯清晰,如斯彻骨。 “拖油瓶,你会不会介意我曾与人有过夜夜欢爱,那时候我虽然是没有选择的,但的确是做了的……” 已然长命到活了两百多年的齐明王为什么还要到处掘墓去寻找“凤凰涅槃”? 涅槃的拓样明明就刻在墓中石壁上,说明他已然得到了。前后岂不是矛盾? 沈千九不过是个堪舆司户,王爷凭什么信任他? 如果焚香炉就是沈千九的徒弟,他们后来又是因为什么而分道扬镳的? 发生在几百年以前,那个原本只是被沈二拿来给我做写作参考的故事,如今却清晰得如同巨幕电影出现在我眼前,一个个疑点背后的真实破茧而出。 京城华街,车水马龙。 沈千九应邀至酒楼看戏,两个徒弟陪同,请他喝酒的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齐王爷。 酒过三巡,戏台子上刚演了出武戏,此时又来了段文戏,同一个旦角,方才还惊才绝艳,引得整个酒楼里人人叫绝,然演起煽情戏来却颇显得生涩了。 齐王爷酒意酣然,横在雅座凉席上,忍不住道:“演花旦的小生,功夫是了得,可惜还嫩着。” 沈千九在帘外,意味深长的笑着,忙作揖:“这个小生乃是下官门徒,今日特客串一场,给王爷庆生。” “呵呵呵,沈司户不亏为当朝第一堪舆大师,本王以为你只看风看水,原来还会看人。” 沈千九自是连声说不敢,齐王接着把话一转:“改日到府上来坐,本王再请你吃酒。” 于是那一日,沈千九拜访齐王府时只带了一个小徒弟,齐王一见那小徒弟就是演旦角的小生,眉梢一挑,称心满意的笑了:“沈司户,你这是带你的得意门徒来我这儿取经呢?” 沈千九寒暄几句,让小徒弟给王爷磕头。 那小徒弟面貌端秀清雅,却又无一丝媚气,眼底清清冷冷,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那风骨、那神韵确实叫齐王喜上眉头。 齐王便道:“沈司户,你知道得太多,本王理应将你铲除,可是如若这样做了,世间便又少了个能与本王谈心,开解烦闷的人。但凡活人都难与本王亲近,你,恐怕是唯一一个。” 齐王的话里说得很明白,沈千九是唯一与他亲近的活人。 所以小徒弟不是。 齐王活了两百多岁,不能与人亲近,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虽锦衣玉食,却是令人绝望的孤独。 小徒弟特殊的体质使得他能亲近齐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留在王府中侍奉齐王,一个男人总有需要解决的事。 早在我与焚香炉第一次办事的时候就察觉到,他是个老手。 小徒弟就是焚香炉,他与花景兰是有名无实,与王爷却是同床共枕,实实在在过的。 证据就是那颗含在齐明王口中的血玉。 曾经在云南鬼森,我亲眼所见白泽鬼对焚香炉下跪,邪灵恶鬼都怕焚香炉,而血玉曾保我在前往沈家古宅的路上,途径坟道不受鬼魅纠缠,和焚香炉有同样的功效。 况且它能长年保住齐王尸身不腐不烂,我已然能想见,那是焚香炉在齐王宾天之前,长期将玉含在口中以养玉聚气,再到入殓之时,亲自喂入齐王口腹。 封建社会如此迷信,丧葬制度严格,能与王爷的遗体亲近甚至触碰之人,必定是至亲至爱的侍宠。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他与王爷床帏之中声嘶力竭的画面总是在我脑中浮现。 星夜寂寥,烛影朦胧。 在那垂落的重重帐幔中,他们搂抱在一起厮磨喘息,彼此有着相同悲哀和孤独的共鸣,也总会有那么一两句半真半假的情话…… 让我嫉妒得发狂。 焚香炉说明王墓是齐明王参照古人墓中的设计建造,我忽然开始怀疑,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 山峦深处一片与世隔绝的尘土,隐秘而庞大的王墓,地下的六十四卦阵,掩人耳目的空椁,还有那碧玉棺前的青铜机关台,而这一切最终都淹没在山水之中,再无人能窥探。 能做到这样精心的安排,不是沈千九,那必然就是焚香炉亲自督建。 当时,沈千九不在。 他以焚香炉与王爷交换,得到紫檀木匣中的秘密,然后前往西土千年皇墓。 他带去的人中,恐怕并没有焚香炉。 焚香炉作为齐王的侍宠,必然要陪葬,同王爷一起下土。 我怀疑,那个捧着八只羊脂玉盒躺在地下棺椁中的人,就是他。他守着那座墓几百年,熟悉到不用点灯就能行走自如。他日,如果有人盗墓,深入到地下椁室,被掘出来的就是替代齐王躺在棺中的他。他不老不死,随时都会醒来,然后把闯墓者杀掉,保住王墓的秘密,真正的齐王就可以永眠地下。 好一座明王墓。 好一个焚香炉。 好一段不能说的过去,难怪他千辛万苦的隐瞒。 我蹲在墓道里,捏住血玉呆了很久。白大褂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见,心里不但乱,而且很害怕。 我不知道焚香炉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更不知道是该把这些压抑在心里,还是去向他求证。 如果他不说实话,我该怎么办? 84鬼道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小哥!人命关天,你别在这发呆啊!” 白大褂见我一直没反应,终于是急得在那猛跺脚。我看他六神无主,只想把我扛着带走的表情,忙双手拍拍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别、别急,让我想想!”我脑子里一团乱,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白大褂见我婆婆妈妈,怒了:“他娘的,要么你继续在这想,老子先去救人了!反正咱们当家的命你也不在乎是吧!” 他这是纯粹拿话来激我,我忙拉住他,无奈道:“别扯什么在乎不在乎的,人肯定要救,但是这里不能再走了。” “为啥?” 那人——姑且先当他就是沈千九——和张睿一起消失在我们面前,白大褂自然而然想到这地方一定还有别的机关通道,不然沈千九带着张睿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白大褂想走出墓道去找机关,我当然不得不阻止他去送死的行为:“这个八卦形的空间我曾经见过,这里很可能是一个六十四卦阵,地上的每一块砖都牵动着弩箭的机关,我们不知道正确的路线,走错一步就可能被乱箭射死。” 白大褂脸色一僵,纠结地看着墓道外:“那这……这可怎么办?” 我抿了抿嘴,心里难过得恨不得就这样一步跨出去被万箭穿心,一了百了。 怎么办?我也想能有个人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什么焚香炉把我丢在这?他受了伤,一个人又能跑到哪里去?万一姜五爷他们顺着洞摸出去碰上他,一定会为刚才的事一雪前耻,那必然又是一番恶斗。焚香炉伤的不轻,还能从他们手中逃脱么? 想到最后,最令我放心不下的还是他,不禁觉得自己窝囊。 妈的,李琅玉,你就能这么没原则地爱一个人吗?还是说,其实你心里非常不甘心,本来你以为焚香炉只爱你一个,没想到在你之前其实还有别人,有人捷足先登不说,而且还他妈的是个死了几百年的王爷!你压根就没机会跟他争! 我不自觉地捏起拳头往墓墙上一砸,白大褂看了我的举动,又莫名又吃惊:“小哥,你不会被鬼附身了吧,表情那么狰狞……” “附身你个头!”我心情烦躁,免不了语气也暴躁起来,“我问你,你要是突然有一天发现你老伴以前有个老情人,但他从来没跟你提过,你怎么想?” 白大褂茫然地看着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问问不行啊,快回答!”我龇牙。 “这……”白大褂为难道,“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吧,过去了还计较它干什么?” “呵,”我心想,这根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你就不在意他心里会不会还惦记着那个人?你就不会去想,他是爱那个人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你就不怕他跟你寻欢作乐时,有那么一瞬间会想起以前?都说初恋往往是最难忘的,人总是会很难忘记那个独占你第一次的人,万一那就是他的初恋呢?……” “嗯……”白大褂点了根烟,忧虑地看着我,“小哥,什么人让你这么羡慕嫉妒恨啊?” 我苦笑,总不能说是那具在明王墓里躺着的干尸吧? 白大褂忽然又跳跃地问:“那你跟……是不是你的初恋?” 我咬牙,妈的,还真是! 白大褂看了我的反应,啧啧有声说:“果然纯情啊,小哥,咱们当家没吃到你这块嫩豆腐,真是太遗憾了。” 我郁闷地瞪了白大褂一眼,他意识到玩笑开过火了,摸摸脖子嘀咕:“唉,所以说纯情的跟纯情的成不了气候啊,到底输在了经验上,怪不得你们都看不出龙小爷火候。话说回来,龙小爷要真是他娘的活了一千年没跟人好好办过床事,这火头上来的时候就靠自己一只手,那孤单寂寞的日子怎么熬啊,老子想想也难受!要么他是个太监,不然哪个爷们不需要解决解决那档子事。” 我一下子哑然。确实要求焚香炉一千年当个圣人,守身如玉不开荤,这也太苛刻了点。只吃素的男人,那还是正常的男人么?就是我自己,那么漫长的日子,恐怕也熬不住。 但想到他曾怀里抱着别人,我心里终究不太舒服:“话虽然这么说……”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白大褂话又一转,“龙小爷好像的确有什么事不想你知道。” 我心头微微一紧:“什么意思?” 白大褂抓抓头:“这事有机会你问我们当家吧,龙小爷跟他说过什么事,但我也只听当家提过,具体详情不了解。” 我纳闷,焚香炉会告诉张睿什么事?这两人水火不容,三句话就刀光剑影,焚香炉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张睿,却不能对我说? 我越想越一头雾水,越想越心惊胆战,不敢去想。 忽然,姜五爷他们走的那个门洞里传出一阵惊乱声,我和白大褂对视一眼,心叫不能再在此地发傻,不约而同往洞里钻去。 洞壁湿滑,不便行走,所以尽管洞并不长,我们却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出口。 期间杂声不断从另一头传过来,等我们钻出洞去,只见外面一片混乱。 我们的面前有一个挖的四四方方的深坑,坑壁上修葺栈道,姜五爷他们显然跟我们一样,一出洞就看见了那些栈道成螺旋状通向一片黑暗的坑底。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柱状坑洞,而如果要到对岸去,要么是从坑的四周绕过去,要么是从栈道过去,栈道有一段恰巧是通往对岸的。 坑的四周只余留两尺左右宽度,要过去必须贴着墓室墙壁侧身一步一步挪过去,一不小心就可能坠入无底洞中。 可以想见,姜五爷他们一见这情形,立即就选择了从栈道过去。 于是,我和白大褂就看见,此时他们分散在栈道前前后后,有许多黑色细长的物体从坑壁的砖缝里钻出来,它们是活的,不动的时候就像砖面上一道道刻痕,动起来则迅捷无比。大伙纷纷抄家伙把那些活物打散,枪声不断响起,伴随着某些人不慎从栈道滑下去,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深吸一口气,被这骇人的气氛震慑住,一下子不敢动弹。 白大褂应付此种场面比我老练,他丢了把枪给我,自己端着一把冲过去:“他娘的,还好不是那些王母娘娘!” 我苦中作乐,被他逗笑了。敢情“王母娘娘”一出现,别的东西都不足为惧了。 我们冲上栈道,持枪先是一阵狂扫,而后逐个瞄准那些活物一一点射。在长沙倒斗时,焚香炉也教了我不少墓中求生的本领,我学不来他那招“小龙飞刀”,枪法却有长进。 我和白大褂配合着把满地游走的活物打退,开出一条明道与姜五爷他们会合。 走近一看,那些活物原来是浑身漆黑发亮的蛇,细细长长,像一根根黑色的麻绳。如果只有一两条,这种尺寸的蛇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这里似乎是个蛇窟,群蛇出动,成千上万的游蛇以极为灵敏的速度攀附在岩壁上到处乱窜,看起来还是相当惊悚的。 忽然有人大叫:“大家小心!这是毒蛇!” 我拧住眉头,谨慎起来。白大褂突然又叫:“小哥,你背上!” 我一惊,只觉脖子里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贴着皮肤滑动。低头一看,一条黑蛇竟钻入我领子里,并且在胸前突起的位置上绕来绕去。 也不知这蛇什么恶趣味,忽然就往那上面咬了一口,我啊地一声叫出来,脸一下子热了。 白大褂二话不说,扑过来就想把手往我领子里伸进去抓蛇,我大叫:“别别别,我自己来!”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白大褂说:“小哥你脸红什么,保命要紧,害什么臊啊!都是爷们,你这又没料,还怕我吃你豆腐?!” 我憋气地说不出话来,正想把白大褂推开,哪知背后蹿出一个人影来代劳了,那起脚便是一下横扫,把白大褂踹飞出去,撞在石壁上。 “妈的,谁踹我?!”白大褂捂着腰侧,脸色发青,可见那一脚踹得力道之狠。 我不由怔住,回头一看。 长发风中凌乱。 清风道骨的一个人站在我身边,咬着灯管,微蹙眉头,带着一脸显而易见的生气表情,细细弯弯的眼淌出一丝冷冷光辉,自上吊的眼梢落在我身上。 我刚一张嘴想喊,他轻轻压住眉头,伸手把我衣服里的毒蛇抓出来,往边上深穴里狠狠一扔,而后瞪向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这里是鬼道,万蛊葬尸的地方,你还非要往里栽,不要命了吗!” 我头一次听他这样疾言厉色,愣了半天只缓缓叫出两个字:“香、炉……” 焚香炉单手揽我入怀:“抱紧我,我带你过去。” 我愣了愣,低着头把手放到他腰上,脸又莫名烧起来。 接着,一条绳索从他手中滑出,弹出去数十米远,绕住天顶上的横梁。 他很清楚那里有一根横梁能利用。 绳索的另一端缠紧了焚香炉的手臂,他脚下轻轻一蹬,借助绳索的摆动,我们荡秋千地滑翔过去,在巨坑的另一端着陆。 我稍喘了口气,他拉着我闪进一条昏暗的墓道,把我往墙壁上一压,嘴就堵了上来。 这事太突然,我躲也没地方躲。 他的舌头强硬地深入进来,口腔里疯狂的吸吮和缠绕,擦过齿尖和内壁,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有一种强烈的执念和饥渴。我后脑顶着坚硬的砖墙有些微微生痛,忍不住喉间发出几丝低吟,他的手慢慢卡进来托住我的脑袋,再是一阵狂热却压抑的探索。 我渐渐觉得下面硬了起来,身体不自主地被带出了感觉,急忙推开他:“停、停下!” 我们埋头,错落地低喘一阵。他忽然撩起我的衣服,低头往我刚才被蛇咬了下的地方舔了舔,再轻轻含入口。 我皱了皱眉,轻吟一声:“别……!你……不是想在这……” “我帮你把毒吸出来,不会对你做别的。” 咬痕在边上一点位置,他用力含吸,弄得我那里一阵痒一阵刺痛,只好按捺着紧紧咬住牙。 过了会,他松口吐了一抹血,薄唇上染得殷红鲜艳。 “这样你会不会中毒?” “我是蛊师。” 他一脸淡漠地替我把衣服拉整,然后别过头去,失神地看着外面的蛇坑:“我很想现在就抱你……想我们一起坠入地狱,被万蛊噬心。” 微光下,疏朗的长睫仿佛被露水打湿,眼底的光辉暗淡冷漠。 “可是我舍不得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内容吓到不少丫头,至于是非因果,后面会有交代,焚香炉有很多秘密是不想瓶子知道的,这就注定了他的过去不会干干净净,不然他何必有那么多心事,何必在长沙的时候那么患得患失。 85焚香炉的终言 要不是他站在离蛇坑颇远的地方,那样的神情,我总以为他是想要跳下去。 我慢慢从刚才被挑起的那股子热浪里冷静下来,正想和他说上几句话,有人利用留在横梁上的那根绳索又荡了过来。 此人大步雷霆,白色长褂在身后呼啦啦的飘扬。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听一阵抱怨声:“他娘的,有这么条过来的捷径早点儿说呢,老子差点成那群蛇魔的腹中餐!” 声音豪迈,整条墓道里都充斥着吵杂的回音,一直能传到老远。我被堵了口,本有些怨念,不想理会他,却忽然想到一点:“老白,绷带纱布什么的还有没?” 白大褂也不是二愣子,一听就明白了,眼睛便往焚香炉那儿瞅了瞅:“伤筋动骨治起来难啊,经我们当家的手——” 我冲他龇牙咧嘴,他终于知道收口了,叹了口气,满不情愿地到焚香炉跟前:“爷,你的胳臂……” 焚香炉看看我,再看看白大褂,面无表情道:“劳烦你了。” 白大褂脸上的反应着实有趣,仿佛就写了那么些话:你丫的还真他妈不跟老子客气啊!真把老子呼来喝去差使啊!老子可是张家的人,是张家的御用神医啊! 趁着白大褂替焚香炉处理伤势,我也靠着石壁坐下来歇一歇。焚香炉把斩鬼刀给了我,虽然一个字也没说,我却能从他眼神里明白。武侠小说里经常讲,剑即是剑客的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他把刀给我,是把命给了我。 我应该有许多话要问他,但忽然间觉得其实不必多问。此刻他在我身边,这就是一切。 做人不能太贪,当我想占有更多的时候,往往会失去更多。怕就怕,我和焚香炉之间若说破了一切,是不是情况会比现在更糟? 之后,焚香炉领着我们沿墓道越走越深。墓道笔直,途中没有任何岔路,我渐渐留意到墙上的彩画和之前的不同,是连贯的叙事画。色彩也没有那么明艳,但是画中的事物都栩栩如生。 白大褂看得比我还起劲,时不时大惊小怪说:“啧,少有见古画中把人画得这么英俊的哟!瞧,小哥,这人跟你有点像呐!” 一开始我只以为他在胡说八道,被他三番五次扯着后领唠叨,我也就忍不住去仔细瞧一瞧。 画上是古战场,许多长得狰狞凶恶的怪物拿着弓箭在射一只巨大的蝎子。 那也许不是蝎子,只是在我看来,外形与蝎子比较接近,但是庞大无数倍,浑身血红,尾部的毒针特地描绘成绿色。谁又知道这是什么怪物。 场景有几分眼熟,但我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白大褂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他们之中的首领,穿着黑亮而厚重的铠甲,挥着一把长剑,神采奕奕,雄姿英发。 不得不感叹,这的确是在描绘一位英俊威猛的将领,从他挥剑发号施令的动作以及脸部飒爽的表情看,这样的画法恐怕寄托着一种对力量与胜利的信仰,战神的化身。 白大褂不依不饶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妈的,之前看了那么多涂鸦,这才像点样嘛!这是古滇国的墓,那这画说的是古滇国抵御外敌的某场战役?或者要么是这个国家灭国的原因?——为啥画的都是怪物啊!难道这是他们古滇人信仰的神魔不成?小哥,你有何见解?” “画上的那个人,是蚩尤。”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还没说话,始终一言不发的焚香炉竟说话了。 我和白大褂因为意外,都吓了一跳。焚香炉头也不回地道:“蚩尤被称作‘蛊王’,相传这世上所有的蛊物都是他制造出来的,他曾将那些蛊物绘成一幅万蛊图,而那幅万蛊图渐渐的就成了传说中的‘凤凰涅槃’。” “啥?!”白大褂惊奇,“隐藏着长生不老秘诀的凤凰涅槃,其实是幅蛊图?” “得到终极的蛊术,就能长生不老。”焚香炉道。 我试着推敲了一下。 “蛊”是万毒之王,“养蛊”即是“养毒”,自古毒与药理其实一脉相通,蛊师在药学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突破了药的范围,就是毒的领域。如果能掌握天下奇蛊,那也必定精通天下奇药,也许古人认为,蚩尤在研制蛊的过程中,发现了长生不老药的秘密,从而有了凤凰涅槃的传说。 得到终极的蛊术,就能炼成长生不老药,这到是说得通。 焚香炉忽然话多了起来,缓缓的又道:“道教奉元始天尊为尊神,而神话中元始天尊的原形据说就是蚩尤。道教信仰宇宙之本,万物之根,和养蛊的原理有很多相通点。毒物相互吞噬,最终能存活下来的就是‘蛊’,那即是毒中的‘根’。蛊中最厉害的是人的‘心蛊’,没有什么比它更狠更绝,所以道教称要养心,以除心中之蛊。” 清清淡淡的声音静下来后,白大褂直冲我眨眼睛,我知道他是听得云里雾里。我也没怎么听懂,只得朝他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但同时,我却想到一件事。 元始天尊,相传与太元玉女通气结精,生了西王母。 这是巧合么? 难道这里不是通天教主的墓? 白大褂果然在某些方面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不是通天教主的地盘么,怎么又扯上元始天尊?” “原来姜五爷没告诉你们?”焚香炉声音冷淡,略有些咄咄逼人,“他们得到的那件大漏上记载的,就是元始天尊已不在归元之地。真正的元始天尊墓中只有一副衣冠冢,他的尸身被移走了。” “难道在这里?”白大褂没心没肺道,“啧,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这两老有啥奸情啊?”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焚香炉却不知为何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瞪了一眼白大褂。那眼神简直是要吃人似的。 白大褂愣在那里不明其咎,我忙圆场道:“他们为什么要找元始天尊?” 焚香炉离我们有些距离,他的表情模模糊糊的隐在黑暗里,却能感觉到他扬起嘴角时那一抹冰凉而深邃的艳丽,“为了凤凰涅槃吧。”他轻轻说。 我被刚才那一瞬的表情震慑住,声音憋在嗓子眼出不来。 很快,那种艳丽的神采就从他嘴边消失了。他冷冷看着我们,最后目光幽暗,定在我身上:“有人已经发现了,就算见到凤凰涅槃,也得不到那上面的终极蛊术,能解读凤凰涅槃的只有蚩尤。” “这事儿……怎的这么玄乎。”白大褂嘀咕,“蚩尤死了吧,难不成要他再活过来?” “没错。”焚香炉转过身去,“他们如此深信,一个上古时期的人可以再复活。” “这……太荒唐了!”我忍不住道。 焚香炉终于还是沉默地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会我们。 我和白大褂面面相觑。 白大褂指着我的鼻子道:“小哥,我真的觉得蚩尤跟你长得很像。” 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滚你的!别他妈乱说话!我们这是在神灵的墓中呢,你小心亵渎神灵,遭天谴!” “真的,”白大褂指指画,“你看这眼睛眉毛嘴巴,都像你。” “呸呸呸!敢情我要是蚩尤,招一堆毒虫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白大褂嘴一歪:“小哥哟,看不出你心这样歹毒哟!” “谁让你恶心我!” 虽然如此,可当我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壁画上瞧去,蚩尤的那副尊容却早已刻进我脑子里,虽无十分像,却也有五分神似。 这时候我想起沈家古宅的塔楼里,焚香炉曾指着一尊石像喃喃低语说像我,当时我判断那尊石像就是蚩尤,此时石像的脸谱忽然在脑中明朗化,突破了黑暗的笼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我仿佛就觉得那是自己身披战甲伫立在那里,与我之间流逝的是几千年的时光…… 我们出了墓道以后,面前赫然出现一条极深的裂谷,几只灯管的光根本找不下去几米,下面黑乎乎的就像一条墨河,而头顶上方竟能看出一线微亮,可能是天空。 白大褂跑到悬崖边上,朝裂谷中探了探:“他娘的,这条缝有多深?” 焚香炉垂目道:“可能一直通向阴曹地府。” 下面本来就黑得令人发憷,白大褂听了他的话,惊得浑身哆嗦,朝我使眼色说:喂,管管你家这口子,老吓人不厚道! 我摊摊手,朝远处望去。 裂谷对面的岩壁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微弱的荧光,如同黑夜里遥望远处的万家灯火。借着那些荧光,隐约可以看见对面的地形像蜂巢,许多楼影盘山而起,错落的建筑物嵌在石头缝里,沿着斜坡往上,没入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这里万籁俱静,却让人不禁觉得,曾经这里也有一番喧嚣繁华,在漫长的岁月中最后悄然沉寂。 大片石头堆砌的建筑物中有一条极长的,极醒目的石阶,通向最上方的溶洞中,洞里模模糊糊的现出一座神庙的轮廓。 焚香炉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碧游宫’。蚩尤战死之后,他的古国在陆地上消失,剩余的人来到这里藏匿起来,然后慢慢的一个个生老病死,衰亡而终……” 我正往对面俯瞰,焚香炉忽然转过身来,表情茫然。 他伸了伸手,却往我身旁擦过去,而后脸上出现一丝震惊。 我察觉到他有些古怪,朝他摆摆手,他毫无反应僵立在原地。我在他面前甩甩手,他却只是失神地望着虚空。 我猛地抽了一口凉气:“香炉?!你的眼……” 焚香炉忽然一把抓住我,用力的抱入怀。 这么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焚香炉不顾边上还有人,死死抱住不放,从我的秀发摸到颈子里,再低头从颈子吻上脸颊,然后贴着我的耳朵说:“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一切,也知道早晚有这样一天……我是这座墓的镇墓人,曾在这里守了五百年,等我确信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再醒过来,我离开了这里。——这是你要的答案。” 他的声音沉静而温柔,吻上来的气息也像一股温润的溪流在心底静静的淌。 然后他看着我,尽管眼中黑沉,没有光彩。 我想起了那夜的梦。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古战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伫立在骸骨之上。 他回过头来,俊秀的眉宇下一双清冷漆黑的眼。 与面前的重叠。 与眉目间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重合。 “我在这世上原本一无所有,如今,你是我的全部。”焚香炉说,“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只有你是我选择的人。拖油瓶……我爱你,哪怕你死去,也会一直爱你……到万物终结。” 话到最后,声音静止在滚烫的吻中,他捧住我的脑袋,用力到身体微微颤抖,如此一直与我缠绵到世界寂静。 那一刻,我没有忍住,让泪淌了下来。 86天谴 一吻再吻,焚香炉有意不放,那一口气长得简直要天荒地老。 我慢慢注意到白大褂在旁发出嘘声叹声哀怨声,着实蓄满的气息也快枯竭,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焚香炉身子微微一动,紧接着剧烈的一颤,忽然往下沉。 我连忙扶住他,急中生乱,声音失了调:“香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我急得发疯,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焚香炉低头猛喘,浑浊的喘息声从鼻息里喷出来。他张着嘴,却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紧掐着我的肩膀,一根一根绷直了,手背上的筋骨都突了出来。 我听他喉咙里卡着什么一样,漏出一丝丝沙哑得撕心裂肺的破碎声,心慌意乱中想到这里有神医!“老白,快过来帮他看看!他好像喘不过气了!” 白大褂站得远,一时还没看清情况:“叫你们吻那么长时间,跟几百年不见似的……” 他的话骤然遏止,被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截断:“他不会死。” 声音在我的背后,我必须转过身去才能看见那人。而焚香炉动得比我快,几乎在那声音出现的同时,他猛地从我手中抽出斩鬼刀,不顾一切朝我身后的人劈去。 那股劲头凶猛强悍,渗透出前所未有的杀心。 我惊愕地转过头,却听咣当一声,刀落地,焚香炉倒在地上,静静站在墓道出口的沈千九微扬嘴角,得意万分。 长发,白衣。 骨瘦嶙峋,不似活人。 油尽灯枯的面容,为掩饰苍老而上了浓妆。 我竟然认识此人! “你们都别动,谁动一下,我就打死他们。”沈千九拿着一杆枪,把张睿也扔在地上,枪对着他和焚香炉两个已全无反抗能力的人。 我咬牙切齿,短促地吐出几个字:“桐伯,怎么会是你!” 老槐街的桐伯。 爱喝西凤酒的桐伯。 经我介绍,张慈他们拿着九转乾坤匣前去求解的那个桐伯! 偷走匣子,仓皇离开上海,并让小桐留给我一张鬼面画的那个桐伯! 沈千九道:“不是我,你怎么会卷入这一切当中?又怎么会让我可爱的小徒儿认出你是被我种下蛊的那个小孩?” 我愕然:“我身上的蛊,是你下的?!” “没错。” “我有什么值得你利用?” “求证一件事。”沈千九道,“从我留给你那张画开始,你就不能再停止这一切了,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他也是,你也是。” 的确。全因那张画,我开始下地倒斗。 看似当初,我是为了找焚香炉问明真相才拜师学艺,但暗地里却有那么一条伏线,牵引着我最终来到这里。 沈千九微微得意:“其实,不是你那时候自动送上门来,经常带几壶酒来孝敬我,我到是未必能确定,你是我在找的人。世间万物,由因而致果,一切不过命里注定。” 他在老槐街开店,我常去店里掏稀罕但便宜的玩意。桐伯从未说过自己以前干什么的,但他总在我说缺乏灵感时,就讲一些盗墓故事启发我。那些故事虽不如沈二说的惊险刺激,但细节丰富,更有真实感。我察觉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却没想过他这个“桐伯”的身份是真是假,是不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如今一想,那些他声称道听途说来的故事,大半可能是他亲生经历。 原来老子早被他盯上! “他妈的,老家伙你废话太多了!”白大褂沉不住气,不到一句话,操起家伙就冲上去。 他是看准了从旁边来个突然袭击,老妖怪会来不及转身反应。但是我们都低估了老妖怪的本事,他拿着长枪却还灵活自如,稍一转枪头,眼睛看也不看就打了一枪。 白大褂闷哼一声,腿骨上开了个洞,重重跪倒在地。沈千九又补上一枪,他另一条腿也开了花,彻底躺倒了。 我趁着沈千九注意力在白大褂身上,上前两步想捡起斩鬼刀。但是一来刀太长太重,二来沈千九动作惊人的敏捷,刷地一下枪头又移了回来,对准我。 “你最好别考虑杀了我,不然很多事你就永远不知道答案了。”他用眼神指了指焚香炉,“他的事,你也将等到进棺材的那一天,也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瞪着沈千九,暗自想一想,竟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老家伙着实狡诈,什么都计算进去了! “你会告诉我一切的答案吗?”我冷道,“我看你并不打算说,那我还不如搏一搏!” 沈千九似乎考虑了一下:“他名为刑天,本是蚩尤的心腹大将,青春永驻不老不死,因为蚩尤让他变成了‘不死之蛊’,我曾认为他本身就是凤凰涅槃的原形,终极蛊术,虽然有待考证。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我脸色恐怕已显露出动摇,沈千九笑说:“他现在这样,照我推测,是触犯了蚩尤给他下蛊同时定下的禁条。凡蛊必有禁条,禁条的内容只有下蛊的人知道,我观察了那么久,还是不知道他的禁条是什么。下蛊的人很毒,禁条恐怕涉及广泛,表现出来的情况各不相同。天谴曾经屡次发生,有时候让人很莫名,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触犯禁条,受到天谴。给他下蛊的人,心思之深,下蛊之绝,叫人望尘莫及……什么时候我能达到那种境界?” “……‘天谴’是什么?”我焦虑地问。 沈千九从自我陶醉中回过神来,沉思着:“我也不知道‘天谴’是什么,也许是命的突然转变,也许是剥夺某些东西。譬如几百年前,我在一个养尸坑里挖他出来,发现他居然是活的。不过他醒了之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记忆完全丧失,刚开始,话都不会说。”他露出一个回味的笑,可以想见当年有了这个重大发现以后,改变了他此后的人生,“但是二十多年前,我们再遇时,他却记得我是谁。”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2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他每次醒来,都会有一些损失,但损失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随机的。天谴来的时候,我想他自己是知道的,失明、失聪、或者是别的征兆,出现征兆后不久,天谴就会降至他身,上一次是他给齐王爷养玉,作为陪葬之身入棺不久后醒了,那时我已得齐王爷长生的秘法,但却与传说中的凤凰涅槃有异。我便去墓中找他,可惜他当时眼睛看不见,手脚也动不得,说是因养玉犯了天谴,要我把他埋了。” “在那之后还有一次,他救了一个人,随后突然病发。那次比较严重,万蛊噬心,昼夜受剐骨之痛,延续五十年之后,他才昏了过去,我又把他埋了。” 我心里狠狠一抽。 沈千九顿了顿,看着我。 “每次他一旦昏死过去,难说醒来时还会记得多少事,也许这回等他醒时又是百年之后,你已是一副骸骨,不知他那时候会否还记得你,如果记得,那一幕恐怕是人间最好看的戏。可惜你看不到那时的景状,我乐意替你看一看。” 这些话,我听一个字心里抽痛一下,焚香炉过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心里憋了太多秘密,而我现在才明白,这些秘密就算是对我也无法说出来。 他在长沙卧病在床的时候,是否已知天谴将至?他视力下降的时候,是不是就在担心,他的天谴要到了? 我咬咬牙,道:“听起来,你到是天涯海角追着他跑?” “可不是。”沈千九道,“我要凤凰涅槃,可他不是忘了,就是不肯说!” “你个老粽子,活了几百年还不够?还想活多久?一个人你不寂寞?” “每个人追求不同。”沈千九盯着我道,“我追求的东西,你们这些短命的可怜虫不懂。” “可怜的是你,”我道,“没有人懂你,活着还有意思?” 没想到这句话竟让沈千九可怖的脸爬上更为可怖的表情,他肃然站在那里,狰狞的表情仿佛慢慢化作实物,猛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我眼前一花,向后倒去,被他按在悬崖边上。 “小哥!”白大褂惊呼。他两腿都受了枪伤,力不从心,但嘴上却不闲着,“他娘的,死老怪,你上辈子被人操到死还是这辈子被爆了菊呐,到处害人,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劈不死你个老不死的贱货!” 一支枪杆扔过来,可惜没打中,往裂谷里落了下去。 “闭嘴!”沈千九怒喝,“再说我立即拧断他脖子!” “$*%^%……”白大褂又扔了些东西过来,可惜一个也没中。 他此时自身难保,帮不了我。我怕沈千九再被激怒,挣扎着憋出一些话来:“老白……你看好张睿!” 我想,焚香炉、张睿、白大褂,一个也不能少。 然而,此时我也是泥菩萨过江。 老家伙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竟敌不过他那副老朽不堪的身躯。想到他能单手托住张睿,我不禁苦笑。 只觉颈骨就快被老家伙拧断,窒息的痛苦已侵占整个大脑,手脚疲软,已有些挣扎不动。 可是,脖子上却又突然一松。 “李琅玉,你不想活得久一些,活到他醒来的那天?” 我竟被他问得闷住,不知该答什么。 焚香炉不老不死,而我必将慢慢衰老死亡。我们怎么白头偕老? “我是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要怎么过。”我抽了抽鼻子,咽下一丝苦涩,“不过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变成浑身发臭的老粽子!” 沈千九五官扭曲起来,憎恶一切的那种恐怖表情从他的嘴角蔓延至整个脸,让他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张人脸。但是过了一会,那些表情却又渐渐退下去。 “如果你就是蚩尤呢?”他说。 我一怔,接着眼前发黑,老家伙把我打晕了。 待我再清醒时,是在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87凤凰涅槃 我爬起来,看到外面幽幽萤火离得极近,再看到远处高空有一星白亮,那应该是之前我们穿过墓道后站在裂谷边的位置。我不知道沈千九是怎么下来的,更古怪的是,他竟是带着我和张睿一同越过裂谷,再爬上万重石阶到达这个洞中。 那需要多惊人的体力? 张睿就在我身边,面朝下趴着未醒。我推推他,他没有反应。我咽了口气,费力地把他挪到肩上,挂上脖子,拖他起来。 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焚香炉、白大褂、张睿,一个也不能落下。 我再望了眼远处那点白光,恐怕焚香炉和白大褂都还留在那里。但是我已无法再回到那端去确认。 能保一个是一个。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我定了定神,转身朝洞内望。 桂林溶洞,北京石花洞,都不及眼前的这个。 原本洞内应该昏黑一片。 沈千九一路过去,点上周围上百盏明灯。那些灯盏皆为青铜制造,摆置在洞壁的一个个浅坑中,款式花纹各异,造型奇特,雕制的工艺堪称精妙绝伦,让人觉得宛如就像在参观一次无与伦比的花灯展,那些工艺大师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竞相争艳。 但是它们再好看,我也没心情去欣赏。 整个溶洞已被这些明灯照亮,地面的布局大体对称,两旁荡着水纹,中间是一条人工修葺的石路。这条路由厚达二十英寸,长宽达两米的巨大石板铺成,路面雕鸟兽图,虽已腐蚀,但仍能看出雕绘的鸟兽姿态丰富。 路很长,两边都有许多踏脚的石墩通向洞壁置灯的地方。沈千九已经走得很远了,我扶着张睿站上石板,看了看两旁,水清而深,水色碧翠,波纹细细荡漾,不但是活水,还能看到水下有一根根石笋,与洞顶的石笋仿佛一一对应。 景观甚为绮丽,妙得透出一股清雅的格调。 我也顾不得再细究,缓了下气以后,赶紧追上沈千九。 走了一段,肩膀上的人微微有了动静。 我侧目一瞧,张睿眼睛眯了开来:“……瓶子?”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你还好么?”我尽量放低声音,不让沈千九发现。 “你……还有小爷……” 我压抑住心头的苦涩:“香炉和老白在一起。你就不要再担心别人了,顾好你自己,别死。” 张睿静了好一会儿,微微挣扎,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扶着他走。我按住他的臂膀,小声道:“别动。你继续装昏迷,我有个计划,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靠你。” 张睿果然就垂下头,安静地仍我拖着他走。 沈千九停了下来。 等我也走到他站的位置,发现路已到尽头,面前是一个蓄水池,一眼就看得出水深不过一米,水质同样清澈见底。对面有一股水流贴着岩壁,从上面淌下来,注入池水中。水流过的地方看得出是一扇石门,嵌在岩壁中,打磨得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花纹。 这样的一道门不免让人觉得奇怪,之前看过不少精美的雕饰,这扇石门上却什么也没有,反而显得那样突兀。 我蹲下来,让张睿躺倒在离水池远一点的石板上。一来扛着着实吃力,二来为了之后的退路。 沈千九站在水池边缘,转过身来对着我:“你有两个选择。” 我耸耸肩:“怎么到哪都要演这一出。” 沈千九道:“一,放他的血;二,跟我进去。” 我向前瞅了眼水池:“水里会不会有什么玄机?我们冒然下水,不会突然引出一堆水鬼什么的?” 想到白大褂提起王母娘娘时的神色,我还是后怕的。 沈千九道:“你有血玉,可避一切恶灵鬼怪。”再指一指张睿,“至于他的血,亦有相同作用。” 看来血玉还真是神物。连含着他的王爷尸变,只咬了张睿一口,还能将功效传递。 “门里有什么?”我故意拖延时间。 此时,沈千九脸上露出一种隐晦的神情,憧憬而又带着几分忌惮:“这里是‘碧游宫’顶端,伏蛊之地,里面应该是蚩尤长眠的宫殿。据古籍记载,宫殿里藏纳古滇国最顶级的宝藏,青铜器具,青铜人俑,应有尽有。另设十座镇墓神台,神台上的十只神兽乃古滇国特有的国宝琉璃玉雕琢,当然,这些东西怕是搬不出去。” “反正你要的也不是这些。”我冷冷讽刺。 沈千九心情好到一定境界,无视我,道:“刑天在建造这座宫殿时,极尽一切物资人力,耗尽心血,最后等蚩尤的尸身安置妥当,不到一天,他就暴毙而死……” “他又没死。” “是。他死不了,又活了过来。”沈千九带着坚定的信念,说,“既然如此大费周折,那里面的东西,必然世间难见。” 我打断沈千九的幻想:“再难见,你也只要凤凰涅槃。你说凤凰涅槃只有蚩尤能解读,蚩尤都死透了吧,你却又觉得我是蚩尤,这不荒唐么?想我变成蚩尤,来帮你读一读凤凰涅槃?” 沈千九冷哼:“他能使刑天长生不老,能制造出凤凰涅槃,难道会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我冷道:“沈老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会。”沈千九用力否决,盯着我,眼神中满怀期盼,“我在你身上下了蛊,那是赌注。蚩尤能不能复活,等你进去后,解开你身上的蛊便会有答案。” 我问:“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 沈千九狡黠地笑道:“凤凰涅槃就在里面,我赌你见到凤凰涅槃之时,会想起一切,终极蛊术应该就刻在你的记忆深处。”他声音忽然低沉起来,好像小爪子挠着人心,“李琅玉,我要的东西你也需要,有了它,你才能和我那不老不死的小徒儿长相厮守。不然,你舍得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忍心看他醒来时,知道你已成腐烂的骸骨?” 我想起焚香炉最后说的那番话,干巴巴地道:“这话确实对我有诱惑力。” 沈千九脸上慢慢露出令人发寒的笑意:“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和爱人阴阳两隔,曾经有个女人跟了我很久,她死的时候告诉了我这句话。世上那些人情世故我看的已经厌烦了,唯独这句话我总还记得很清晰,还有她闭上眼时的表情始终让人难忘……相信我,李琅玉,等你头发雪白,苟延残喘的时候,你会希望自己的寿命能延长,能活得和你的爱人一样久,你不会希望他看到你衰老的模样,或是掘开你的坟墓时,看到你干瘪发臭的尸体。想想你看到那些棺材里的古尸时,那是什么感受?” 我沉默了一会:“有个女人?” “哼。”沈千九眼神投向伏地的张睿。幸好张睿看不到这个表情,不然我估计他会暴走。 我没有出声。张睿暗暗扯住我的裤脚,提醒我不要受老妖怪的蛊惑。 我想了想,高声道:“我看我跟你进去,既不用放他的血,还能得到长生不老之身,一举两得。” 沈千九笑了,双眼发亮:“那你过来吧。” 我做了个深呼吸,往前跨出一步,张睿又拽住我的裤脚。我低声道:“你留在这里,有任何异状,千万想办法把我弄出来。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尸体带出去。我相信你。” 张睿不松手。 我道:“我也不相信什么凤凰涅槃,但是我要这老家伙死!我和香炉如果注定是这种结果,我可以守着他到我死的那一天,我想我不会有什么遗憾。但是你也发现了吧,是这老头改了你的命格,害你一生惨淡,这种人不报复他,不让他自食恶果,我以后的日子都不能过得心安理得。不是他对我下蛊,香炉未必会为藏一个秘密憋得那么痛苦,不是他一步步引我来这里,我也不用经历这种事!”我说得气急了,忙缓一缓,“老怪物不让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我感觉到裤脚松了些,张睿略有动摇。 我的心情很平静,很畅快。人生简直没有一刻比此时通透释然。 我道:“如果我活着,我会回来。要是死了,你把我的尸体带出去后火化,骨灰盒里留张字条,写明这是我的意思。香炉会理解我的。” 张睿伏在地上不动。 我就当他是明白了,抬了抬脚,坚定地往前走去。 我和沈千九下水往石门走去,水中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象。 到达石门前,沈千九说了声:“放血,让血流过门缝。” 近距离看,才发现石门正中确实有一道缝隙。我也不用多想什么了,拿小刀在掌心上割了一道血口,把手贴上门缝。 血很快在水流中稀释,石门上看似光滑,其实却布满了细细的裂痕,血色将那些裂痕勾勒出来,我紧张得已不敢呼吸。 石门轰轰轰地缓慢打开。 于是,前文已说过,我在这里看到了凤凰涅槃,看到了人间极美的景致。 门前就是瀑布,我们站在瀑布顶上,水柱一泻而下,湍急汹涌。里面的光不知从何而来,只觉是从许多岩壁的孔洞中灌入一道道光柱,汇集起来,笼罩着下面的宫殿。 最后我没有进去。 我只记得,在石门完全打开以后,我们都被瀑布震住,根本没有路可以下去。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当时,我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变得一片空白。 空白中,慢慢又浮现出一抹景象。 山川壮丽,平野辽阔。 苍穹蓝得醉人。 一个面貌冷峻的男人身着青铜铠甲,手持巨斧与大盾。长发飘扬,目光如炬。 “尊吾王之意,不可动情,不可乱心,不可念欲,不可逾矩,不可索求。若犯忌,必有天谴降至。若叛离,自食恶果。” 那人跪了下来。 在风中如沙散去。 “瓶子!” 张睿冲过来抱住了我,把我往后拖去。那时候我的眼前一黑,最后看见的是沈千九惊愕而暴怒的表情。 沈千九被张睿推了下去。张睿把我带出了墓穴。他昏倒在出口的浅滩上,顺着溪流被冲到下游,由于他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所以我始终和他在一起,最后被下游的农民发现,才将我们分开。 这个过程我全无记忆,都是后来听别人零零碎碎的告诉我的。 我醒来时,人已在苏州的一家医院里。 沈二在病床边,眼泪汪汪看着我:“你老爸真不是人,儿子躺医院里,他还不肯离开黄羊川!” 我摆手推开他的脑袋,他仍旧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小王,你醒的真是时候,不然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礼,你不能参加,我会抱憾终生的!” 丫的,你也不是人! 我按按脑门,总觉得脑子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有种不安感。但是看到沈二那张脸,什么情绪都一扫而空了。 “你和谁结婚?”这才是我最震惊的。 “阿灵啊!”沈二激动并且炫耀道,“在我不懈努力的一百零一次求婚以后,她终于小鸟依人地点头了!伴郎是你,赶紧出院吧!” 我愣了愣:“阿灵是谁?” 沈二傻住。正从门外走进来的青年也愣住。 沈二回头对那青年道:“哟,二号伴郎张公子来了!小王啊,托你的福,能让张大当家来做我的伴郎,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我背上被沈二这厮猛拍数下,咳得我喘不过气来。 青年大步进来,拉住沈二的手。这青年挺有眼力劲,知道我再被沈二捶下去,快挂了。 青年虽穿得休闲,却有股冷厉的气息透出来。面庞五官给人的印象很温和,却从眼神能看出不易亲近。 但他却是深深望着我,望得我不禁心里犯堵。 帅哥,这看人的眼神,莫非我欠了你什么?怎像看着小情人要讨债似的,你要是GAY,请离我远点啊啊啊! 青年终于收敛了些,温和地道:“瓶子,你昏迷快半个月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又恢复成活泼的小瓶子了。” 这件事在我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沈二已惊动护士医生来告诉我了。 但是青年的态度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我愣愣地对青年点头:“这位小哥,你好……”再侧目问沈二,“你朋友?长得挺帅呵,有女朋友了没?找他当伴郎得小心抢你风头。” 沈二脸色发白,青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我感觉到气氛不对头,只好笑呵呵地再转向青年:“你是张家的当家?不知,是哪个张家?” 苏州是有姓张的豪门,而且挺有名望。但我记得那是古董世家,墨香门第,那种家族的公子怎会与沈二这厮为伍? 青年僵着脸,望了我好一会:“我是张睿。你……全忘了?”最后声音软了下去。 张睿。我心说,好名字。英明睿智,难怪人如此俊雅飘逸。 88四月桃花 医生问了我诸多问题,做了个全面的测试,过程相当长。最后得出结论,说我得了局部性失忆症。 常识方面没有问题,专业知识也无障碍,我甚至能回答出我认为并不擅长的几何学和力学。 沈二说我以前是写盗墓小说的,我不记得有此事。 张睿问我记不记得曾拜师学艺,我茫然地看着他。 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丰富得足可以用几百个字来形容。我弄不懂一个人在什么情绪促使下能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我彷徨而纠结地问他:“怎么,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沈二要开口回答,却被张睿抢先:“你不要急,失去的记忆可以慢慢找回来,等你出院后,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失忆是大事,大雁也被惊动了。 大雁说我这不是第一次失忆,要我顺其自然。我既纳闷又恼火,老爸怎能这样敷衍我? 失忆的感觉很不好受,记忆支离破碎,内心空虚、迷茫、烦躁,对于被遗忘的那部分越去回想便越发焦虑起来,而后慢慢地开始怀疑身周的真真假假。 隐约感觉到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失去的是什么! 我从周遭人的反应猜测,张睿可能是我很重要的一位朋友,不然他不会有那么愁肠百结的表情。在我住院期间,他经常来探望我,而且熟知我爱吃什么,忌讳什么。可是我把质疑提出来,他却只淡淡微笑说:“别性急,慢慢来。” 出院的那天,他陪着我收拾东西,办好手续,然后我们一起走出医院。 到了大门口,我打算拦车,他突然抓住我,好像浅滩上脱水而濒临死亡的鱼,提了口气说:“你要不要考虑下,暂时住到张家来。对你恢复记忆也许有帮助。”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看出这番话他是从病房一直琢磨到医院大门口,才拿定主意说出来。 他眼中充满希冀,见我没有立即点头,一分分希冀又变成抑郁。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位帅小哥一定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不敢贸然回答。 是点头?还是摇头? 在我拿捏不定时,沈二却替我拿了主意:“你就去张家住一阵子吧,总比你回到上海,一个人七想八想好,我看你现在这样,真怕你闷出毛病来。” 这两天我话很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人确实闷得慌。 索性后来沈二办婚礼,热闹了几天,我的心情也好转许多。 张家大宅清幽静雅,张睿住的屋子更是曲径通幽之处,虫鸣鸟声都极少耳闻,静的仿佛脱离尘世。 大家族本该人丁兴旺,热闹不凡,而张家的宅子却处处尽透着一股凄清。一个叫阿淮的小厮告诉了我张家的一些变故,我在张睿面前继续装作没听过那些事,看他背影孤傲,眼底深沉,每次见我时,脸上常常在笑却常常没有温度,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少问几句比较好。 我在苏州找了份工作,把每月房租按市场价和张睿结清,张睿似乎明白我的心情,照单全收,水电费伙食费都一并算上。 到了来年开春,满园桃花红似火,艳得醉人心脾;入夏时,又换了番景致,海棠淡雅高贵,枝上傲立。 景致越是美好,张睿的酒兴越大。 十五月圆,我陪他在书房门口摆了张小台子,坐竹凳上吃菜饮酒。他一杯又一杯不知节制,眼看就要醉了,我道:“你身体不好,少喝点吧。” 张睿放下酒杯,静了半晌:“……我教你下棋好不好?”他脸上忽然挤出苍白的微笑,殷切地望着我。 我为难地回望他:“我……没什么兴趣学下棋。” 他琢磨了一下:“那我教你书法?国画我也擅长,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我皱眉:“平常看看片子,看看书,够我打发时间了。” 张睿满脸失望,我心情郁结。 张睿这人,不能说他脾气不好,他在人前风度怡然,人后安静内敛,生活上讲究实惠但又要精细的,从不出去兜风,也没有什么朋友一起娱乐,现代年轻人该有的那些浮夸他都不曾沾染,闲暇时就喜欢在书房里画山水画,工作起来又是一副严厉苛刻的模样,性子冷淡,不易交心。算来算去,他这个人唯一能让旁人欣赏的就是长得帅。 我看出他终日压抑着心情,有时候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周围空气都是低闷潮湿的,透不过气。 我道:“看你总是有很多心事,还说帮我恢复记忆,现在变成总是我在开导你。” 张睿轻轻笑,眼深深望着我,忽然抓住我胳臂凑上来:“我想亲你。” 一年了,这是我从他口中听到的最令人震惊的话。 “这就是你的心事?” “如果我说是呢?” “……你真的是……” “我是。” 他忽然一口咬了上来,我吓得人仰马翻跌在地上,他却不顾一切,跟着我翻倒在地上,压住我的肩膀。我紧闭嘴巴,他探不进来,却顽固地一再尝试。我不停甩着头躲闪,怒道:“喂!你这是非礼!” “非礼你又怎么样?”张睿半眯着眼看我,嘴角淡淡的笑意慢慢深浓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疏朗而长,眼窝深陷,鼻梁精致,这样显得整个眼部的轮廓清冷又妖冶,眯着眼的时候有一股阴凉流淌在眼底,长睫扫下的淡影里透出薄薄水光。 眼神深切而痴醉,这样的注视,即便我是个男人,也不由自主地有那么一丝悸动浮荡在心底。 我定了定心绪:“……你别这样看我。” 张睿轻轻笑起来,一声比一声脆,声音里头却是仿佛要冻住心扉的冰凉。 他慢慢垂下眼,又低头下来吻我,我急得肝火上身,手脚并用踢开他:“你考虑下我能不能接受好吗!” 一片静默,一地狼藉。 张睿的唇被我咬破,渗出血来,他用指骨擦了一下,失神地看着我,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却还是挂着那一丝痴痴笑意。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缓过神:“明天我就搬走。” 张睿微微一颤:“不要!” “你这样还让我怎么住下去!” “……我再也不会亲你了。” 声音无力,脸色在极艳的夕阳下依旧苍白如纸。 我一边怕话说重了,一边又气又急,最后撇下张睿,闷自己房间里去了。 张睿的身体每况愈下,入冬后,病发起来极其凶险,一到夜里寒气重了,头疼、咳嗽、淤肿,一样样变本加厉,闹得整个大宅里的人不得消停。 某一次,我亲眼见五个佣人挤在他书房里,他正伏案写字,一个佣人站他身后给他擦背。擦完一遍,毛巾上尽是紫红的血,浸到脸盆里,水也慢慢的红了。 我吓了一大跳,问张睿得的什么病。张睿没有抬头,声音平平道:“治不好的病,心疼我,就不要气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赶忙退出书房。 张府的佣人都知道他们大当家一病就脾气特别坏,摔瓶子砸碗呵斥训人,和平常就是两个人。以前张睿生病,大家都心照不宣让他自己关屋里养着,现在他是当家,病又那么凶险,不管也得管。 又是某日,张睿病重卧床,阿淮叫我晚上别出来,怕大当家发脾气吓到我。后来却又来找我想办法,说大当家死活不肯吃药,再闹下去,佣人就得走光了。 现在又不是古代,佣人干不满意随时会走人。 我便只好跟着阿淮到张睿房里,一只脚才踏进去,青花瓷瓶就飞了过来,差点我就脸上挂彩。 再想往里走,张睿竟对我呵斥:“出去!”我进退两难,看看阿淮满脸苦楚,咬一咬牙,还是厚着脸皮进去了。 后来我抱着张睿哄他吃药,这小子才算安分下来。我把佣人打发了,也顾不得尴尬,搂着张睿在床头呆坐,越坐越不知这样算什么。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张睿半仰地靠在我怀中,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恹恹的道:“我以为可以放下……其实什么也放不下。” 我叹了口气。 他把头埋进我怀里:“……就算都是假象,我也想你留在我身边,不要再想其他人。” 我没有出声。 张睿道:“我死之前会告诉你一切,在那之前,陪着我好吗?” 我依旧是叹气。 寒冬过了,暖春复来。 我四处打听却无所斩获,明明有那么一件重要的事,却仿佛周围的人和我一样都失忆了,没人肯对我说实话。 一天,张睿躺在摇椅上,要搂着我一起坐,我不肯,他便退一步,让我搬张凳子坐他身边。 他望着屋外一片春色,问我:“你喜不喜欢桃花?红艳艳的,有没有觉得它们开得越艳,自己就越不舍得合眼。” 他最近说话无厘头,一大男人竟和另一个男人攀谈起妖娆的花。 我张望外头,恰是桃花香浓的时节,大片艳粉缀满枝头,恣意盎然,美不胜收。 我笑着说:“你跟我谈花,别嫌我不解风情,对这种我真不懂!” 张睿并不在意我的话,眼底溢满痴醉的笑意:“真想一辈子和你这样赏花。” 我头皮发麻,顾虑到张睿身体不好,不想扫他兴,便干脆不说话。 张睿时而闭眼,时而又眯开眼看屋外,正当我瞌睡劲上来时,他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住的胡同弄堂,湿漉漉的,有狗在叫。摇铃的一过去,我就趴在窗边等着,等看到你守在楼道口有一会了,就拿上竹篮子下楼领牛奶去……” 我干笑道:“还有这事?” “嗯……”张睿轻轻点头,闭上眼,“你领着我过弄堂,狗就不敢追来了。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我要一辈子对他好。” 他闭着眼,安静地睡去。我望着外面发呆。 转眼又入冬。 苏州不大会飘雪,但是风里卷着刺骨的湿冷,吹得人极不好受。 张睿睡的时间比醒着的长,但是只在白天睡,夜晚是绝对睡不了的。我照常在旁边监督他吃药,他嗓子哑了发不出脾气,只板着脸瞅我一眼,再瞅我一眼,娇气得跟个姑娘似的。 我笑着道:“把药喝干净。你乖一点,我也对你好一点。” “……药苦死了。” 我抖抖眉毛,他又问:“对我怎么个好法?” 我愣了愣:“要不要亲你一下?” 这是随口说说,不想他干脆地灌下药,然后双目灼灼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挣扎着,脸如火烧:“不亲。你让我怎么好意思!” 我想离开床沿,张睿抓住我:“别对一个病重的人赖账,万一我急怒攻心……” “你!……” 他还是那样满目希冀望着我,我头脑发胀,只怪自己多嘴,闭上眼一咬牙,勉强蜻蜓点水般地用嘴碰了碰他发烫的脸。他好像满意,又好像无奈地睡去了。 我叹口气,到屋外寂寞地抽了根烟。 新的一年,明明是元旦,张睿却说要吃粽子。 生病的人脾气古怪在所难免,我和阿淮只能到处搜寻材料。因为张睿说要吃手包的粽子,不要超市里买的,又说要什么料都不放的白糯米粽,蘸糖吃,我和阿淮包了一下午的粽子,下锅煮了,张家上上下下过元旦吃粽子,张睿要我拨给他吃,我忍气吞声依着他。 粽子壳剥开,露出白莹莹的糯米,张睿用筷子夹着蘸了些糖,大大咬了一口,狠狠的嚼,吃得心满意足。 我啃着白糯米粽,觉得淡而无味,叹气道:“唉,我都快成你保姆了。” “为什么是保姆?”张睿眼中含笑,看着我,“不能是贤内助吗?” “啊呸!”我耳根子发热,“你别得寸进尺啊,不然我立即搬出去!” 张睿微微笑着,不做声。 我看天色不早,便半哄半劝地让张睿躺下,然后打算回房睡觉。走到门口,只听床头幽幽的声音飘过来:“来生如果再让我遇上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没说话,跨出屋去带上门,又抽了根烟才回房。 那一年过了春节以后,我本以为今年春季的唯一娱乐项目又是陪张睿赏花。不料他在三月头倒下后就再没起来过。 二月中我们一起离开过苏州,大约十来日后回来,我看着他眼里神采一丝丝的枯竭,不禁心酸。 之后每日,他都会问我一遍:“你什么时候走?” 四月,桃花盛开,满园还是那样的姹紫嫣红。 历经整个严冬,苦尽甘来,一朵朵在阳光下娇艳欲滴,就像是痴人妩媚的笑容。 我在廊中摆上台子,倒上两杯酒,一杯洒地上,一杯自饮。坐了会儿,确实越看越觉得满目一片红红绿绿,世间的美景真是怎样也看不完。 阿淮过来问我还有没有事交代,我想了想,摇摇头。 阿淮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书房里那只瓶子和玉佩,让他一起带走。” 阿淮点头,又问了一遍还缺什么,我实在想不起还能有什么,让他自顾自忙去。 我又站了会儿,打算走时,徐徐微风拂过枝头,粉嫩的花瓣如蝶飞舞。纷飞的花影中,我仿佛见他立于桃枝下,半眯着眼,微扬眉梢。 那傲然风姿就如当初在墓中,他冷冷看着我,扬眉轻笑,凌厉得让人心悸。 “你们在椁室里发生了什么,进去出来那么一会工夫,你就变了。”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4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一日的交情比之二十年的隐忍,看起来是荒唐。 然并非世事都能用时间长久来衡量,只怪造化弄人。 终有人厮守,终有人断肠。 桃花开,艳冠群芳。桃花谢,黯然神伤。 那日,张睿卧床,紧握着我的手不放。我忧心忡忡看着他,他深情款款望着我,过了会儿说:“我也希望当初不要对你那么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不舍得。如果没有小爷,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十八年又三年。 风又起。 我转身,沿着长廊往大门走去,让一切在我背后落下,不再回头。 89最终的倒斗(上) 二月初,腊梅还依恋地挂在枝头。 阿淮敲开我房间的门,那日正是休息日,我刚从被窝里爬起来。阿淮急匆匆说:“大当家喊你过去,快!”要不是我还穿着睡衣,估计他想直接拖我走。 我忙换了衣服,满心纳闷,跟着阿淮到书房一瞧。 张睿坐一边客席,在喝茶。屏风旁的美人榻上横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样貌和张睿可一比高下,眉宇飞扬,神清气朗,穿的是质地极好的西装,打着花色领带,看起来似乎也是个公子哥。 公子哥冲我笑得极其热情,好似与我熟识。我愣在门口,张睿起身,到我面前介绍:“看你的反应,估计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我点点头,既尴尬又茫然。 张睿道:“这位现在是姜家的当家,姜林,人称姜四爷。” 我僵硬地冲那人点头:“姜四爷,你好。” 姜四爷边笑边摇头,看着张睿说:“我看再过几年,他就可被你调教成你的人了。” 张睿脸色略沉,姜四爷对他体察入微,忙起来,一扫之前的油嘴滑舌:“李先生,本来冤家易结不易解,但既是张睿托付我,我就暂且化干戈为玉帛。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四爷说话时,顺手取了搁在美人榻旁边的拐杖。我皱了皱眉头:“什么条件,请说。” 姜四爷道:“张二爷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慢点去了山东,希望你多留点心思在他身上。”张睿眼神对着姜四爷渐渐锐利起来,姜四爷却当没看见,笑一笑说,“怎么说作为挚友,我不想他死在荒山野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你别以为他真的稳重,发起狠来什么都可以不顾,我姜四这么些年没操心过谁,就他最让我操心。” 张睿面容僵冷,静得有些压抑。姜四却是眼带笑意,豁然道:“现在,我唯有这点要求,希望你能办到,不然就算张睿托付一百次,我也会将那个秘密带进棺材。姜家虽是自掘坟墓,但毕竟血海深仇,我身上流淌的到底是姜家的血,对你,我是有恨意的。” 姜四爷浑身有股让人不敢忤逆的威严,语气听起来礼貌,实则咄咄逼人,我不答应也得答应。张睿脸色铁青,瞪了他一眼,姜四爷戏谑笑起来,笑了两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屏风后。 我听到张睿追上去,在他耳根边说:“没要你说那些话。” 姜四爷但笑不语。 我跟进去,张睿和姜四两人停在桌旁。姜四行动不便,遂坐了下来。 桌上摊着七件玉器,都是极其细巧的挂件,用不同的玉所雕,有的似翡翠,有的似黄玉。 姜四爷一边摆弄这些玉件,一边道:“剩下现有的那七只木匣我已全部打开,里面的东西都在这。从它们都是玉器可以判断,上次那只木匣里本该也是放着一件玉器,恐怕后来被人换成了钥匙。” 张睿眼睛忽然瞄我:“我知道那件玉器在哪,这个不用管。” 姜四爷点头:“当时,它们的位置应该是这样。”他把七件玉器依次移动,形成一个不规则形状,“以此处为正北,你们就记住这个顺序,缺失的那两件已经找不回,不过按残卷上的记载看,有半数以上便可启动机关。当然,不排除我的破译有错误。” 张睿道:“瓶子,你记牢。” 我莫名不已,但听他语气郑重,忙点头。 姜四爷很快一把撸过那些玉件,把位置打乱了,拾起它们交到我手上:“凡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皆没有好下场,你们俩,多保重吧。”他眼睛盯着我,语重心长。我只觉手里握着的那些玉件原本没有多少重量,却感觉沉甸甸的。 张睿送走姜四爷以后,回到书房把门关紧,沏了壶茶,屋中顿时茶香四溢,让人闻了只觉心情也变得惬意了。 随后,他将有关“焚香炉”这个人的所有事告诉了我,从我们盗明王墓一直到在通天教主墓中遇上沈千九,我看到了蚩尤沉睡的宫殿,然后失忆……我喝着茶,竟平心静气地听他讲完。 最后他说:“小爷在我们离开长沙前,曾求我不要把你带走,那时我不知道‘天谴’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肯说你中的是什么蛊。现在看,你失忆可能和蛊有关,我想他一再说自己不能说,是因为他一旦说出来被你知道,蛊就会生效,你便会失去记忆。有些蛊仅仅是心理暗示,沈千九当年恐怕对你下了心理暗示,赌你一见到凤凰涅槃,就会想起终极蛊术的内容,随后小爷为了避免它发生,又对你下了另一个心理暗示。” “索性让我忘记一切?”我沉沉地道。 张睿清冷地一笑,低头喝了口茶:“二十年前,他自然没算计到会……” ——会喜欢上我,会与我海誓山盟。 张睿在说每一句话时,表情就像上战场与敌兵戎相见般悲壮而深切,以至于我连怀疑和震惊的情绪都被他那表情压下去,最后只剩惆怅。 张睿喜欢我,可我爱的却是龙小爷。 如果没有这三年时间,或许我会更坦荡些。人心肉长的,姜四爷的话没错,若再过个几年,张睿把这些告诉我,我恐怕又是另一番心境,结局也会不一样。 “龙小爷在哪里?” 张睿眉头微微一动,那几乎是心惊而造成的一丝颤动。 “要是让你见了他,你会怎么做?”他声音软了不少,且硬邦邦的,“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一切,但我又不想日后你万一恢复记忆,想起他时,到时候身边再没有一个人能帮你。” 我欣慰地笑了一笑,道:“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绝不反悔。” 之后,我们备齐工具,前往山东临淄。 张睿认为,既然当初沈千九有办法让龙小爷醒来,那办法一定还存在在东帝冥殿中。张睿的命盘也是在那里改的,他姐姐捧着的木匣里原本应该放着一件玉器,木匣是从那座墓里被带出来的,后来沈千九将里面的玉件取出,换成了一把钥匙。 那么玉器在哪呢? 张睿认为,那件玉器就是我脖子上戴着的血玉。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5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仔细推敲,觉得前后矛盾:“血玉如果几百年前就被含在齐王嘴里,怎么可能在几十年前,又在木匣中?” 张睿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有把握,只推测道:“也许当初十只木匣中有一只是假的,真正的早在几百年前落入齐王手中,为了不让之后盗墓的人发现,就用赝品替代,放在原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沈千九一定混在二十年前的队伍中,当时在场的人全部中了蛊术,无一例外,我认为这是沈千九为了保住秘密而杀人灭口。” 一切的源头都在那座战国墓中。 而我们的经历也与当年那些人差不多,自一座隐士的墓进入到一个内有深潭的洞穴中。 虽然已过了二十年,张睿却说这里的一切与他幼年时的记忆如出一辙,仿佛时间早已在这里停止,潭水漆黑,湖面上浮着水汽,形成浓重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洞穴,一眼望出去,几米外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 我心底泛上阵阵凉意,不禁道:“当年那个女鬼还会撑着木筏来载我们渡河吗?” 张睿道:“我想她已经不在了,当年应该是她和沈千九里应外合,让沈千九有机会在那些人身上下蛊。花景兰不是说,他们渡河以后不久就开始觉得心神不宁,情绪失控么,估计那时候他们已经中了蛊。所以就算那女鬼还在,我们也不能走她指引的路。” 我望着阴森森的湖水,只觉像有虫子从脚底心钻进皮肤里,然后在血管中爬,极不舒服:“那我们怎么走,从两边绕过去?”我望了望左右方,着实已没有路。 张睿已经脱去了上衣,换上潜水服,并把另一套潜水服丢给我:“我们游过去。”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游、游过去?!当初不是有人掉下水以后从此就杳无音讯了吗!” “水里也许有什么,但你有血玉,我也已是辟邪之身,水下的恶鬼应该不敢来招惹我们。” 他说的十分有把握,噗通一声就钻进水里去了。 我在岸边踌躇不定,望着一潭黑水,心里直发毛,怎样也不敢把脚往水里伸。过了会,张睿钻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睫毛上沾着水珠,面容更显得白净。他撸了把脸,抬起眼皮望定我,眯着眼贼贼一笑:“快下来,有我在,不会让你被鬼吃了的。”说罢,一把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拖下水去。 二月的天,又是洞中积水,阴冷的湖水刺激着皮肤,一下子浸泡在其中,宛如被千万根针刺入肉中一般。我惊神未定,在水里胡乱扑腾,张睿此时竟还趁乱打劫,从我背后搂上来:“你这样会沉下去的,不会游泳吗?”他声音里竟含着笑声。 “我水性很好,你放开我,别这样抱着我!” “那我放手了,别沉下去啊。”张睿轻轻笑着,笑声异于往常的清透脆亮,好像见我在水里如此狼狈,他甚为欢乐。 他松开我,我定下心神,试着游了两下,再回瞪他:老子行的。他本来只是发出一声声轻笑声,此时笑意却淌过那双漂亮的眼睛,浸满深黑的瞳仁,似乎这一次是真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很纯粹的笑。 他眯着眼,轻轻说:“早知道当年我怎样也不该松手。” 这男人性冷,可笑起来却妖娆得很,仿佛满眼便是那四月盛开的桃花,浸透了露水,阳光下晶莹如玉。我撇撇嘴,有些不知所从。他也很快别过头去,声音恢复平常的低冷平直:“你跟着我游,游不动了说。” 当年,张睿和他姐姐被留在筏子上,走的是另一条路。那条路便是此时张睿带我游过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未去到那间摆着十只木匣的墓室,而是在一直往上走。 上岸以后是一段斜坡,走到斜坡尽头,头顶上竟有一道裂缝。张睿灵巧地一蹬,便钻到裂缝里,两腿顶住两边粗糙的岩壁,如此固定住身体以后,低头向我伸手。 我被他拉上去,心中默叹,跋山涉水,什么都干了。 沿着山体中的裂缝爬上三十多米,这段由于是垂直攀爬的,途中好几次我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张帅哥竟还有心思打趣,说:“干脆我抱着你爬吧?”。 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他要是抱着我爬,必定他前胸贴我后背,浑身上下都能碰在一块。我板着脸,觉得张睿着实不适合讲笑话。 最后,我们其实是从下面的墓穴来到了上面的陵寝。 东帝冥殿的陵寝竟建造在山体内部,这不但是一个能震惊举世的庞大工程,也是极不符合常理的行为。 “陵”的作用是祭天,在按不见天日的地方建陵,意义何在? 受山中空间局限,陵寝规模自然不会很大,神道不足十米,我们很快走到神道末端的祭祀庙殿,张睿手里的手电筒电量也快告竭。 他向我转过身来:“瓶子,拿备用电——” 话音未落,他脸上表情瞬时凝固,眼睛发直地看着我。我感觉他是在看着我背后,似乎我身后出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一想到这,我浑身紧绷,猛然吊起一口气。没等我回头,张睿忽然拔步冲过来,将我往边上一推。 一把通体洁白的长刀,直刺入张睿腹侧。 张睿手抓住刀刃,避免了它的深入。手电筒掉落在地,斜向上的光束正照着持刀那人面无血色的脸。光线太弱,无法看清那人面貌。 “……小爷?” 那人身形慢慢清晰起来,一双暗冷的眼中满含悲怒:“你到底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姜四,其实本来不想交代得这么明,这个情节让人有点纠结,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应丫头要求,让他出来打个酱油,顺便把木匣的事交代了。 腿是香炉打残的,所以他从拆弹部转行政部做文书工作。参见67、71两章 别问俺姜四对张睿到底有没有逾越的想法……这问题实在不必说得太明白,朦胧点好,是吧? 90最终的倒斗(下) 张睿会下定决心将一切告诉我,并与我一起来到这里,表示他已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这是他曾经对我的承诺。 我也知道他近日的好转是回光返照,已经连着好几周,他需要隔三岔五的靠镇定剂和止痛剂过日子,要不是他原本身体底子不差,恐怕早熬不住。 事到如今,我想没人比我更清楚张睿的身体状况,看见那一刀刺入张睿身体,我顿时想起姜四爷的托付,再看持刀那人伤了人还理直气壮的,我心里便冒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那身子,哪还受得起一点外伤?何况一刀子?! “你是什么人!” 我吼了一声,张睿和那人同时望我一眼。张睿踉跄后退,剑随着他的动作自体内拔出,他按住伤口已有些站不稳要摔地上,我急忙去扶住他,并狠狠瞪向持刀的人。 持刀的人淡淡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张睿捏住我的肩头:“瓶子,这是……龙小爷。” 我不由怔住。这下好了,怒气降下去了,尴尬感油然而生。 张睿和我说起龙小爷的时候,我就曾想过,要是再见这人该怎么面对?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6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而龙小爷的反应也不似再见旧情人,他收了刀势,退半步,从眼角的余光到整张脸都是冷冷淡淡的:“你们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 他俨然一副在责问我们的样子。 张睿带我来这里,本是为了寻找让龙小爷醒过来的办法,现在龙小爷就在我们面前,忽然使得我们来这里失去了意义。 龙小爷刚才捅了张睿一刀,我怒不可遏,在这心情下又得知他曾是与我最亲密的人,两种对立的情绪同时在心里翻腾,以至于我根本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听他的口气,显然是误会了我们来此地别有用意。而我们该怎么解释? “你们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龙小爷问了第二遍。 张睿道:“小爷,你昏睡不起三年,怎么突然醒了?” 龙小爷死死盯着我们,张睿又道:“……你为什么对我们动手,就算这里这么黑,你也早看清我们是谁了吧?” 我心里微微一动。意思是,龙小爷也是在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在我背后动刀? 张睿反问回去,龙小爷脸上的表情愈加冷酷:“我的职责是守住蚩尤的秘密,谁妄图接近那个秘密,我就必须诛杀!” 张睿微微一怔:“这里和蚩尤也有关系?” 龙小爷说:“这里在以前曾是蚩尤所设的一座神庙,躺在这下面的那个人发现此地风水极佳,便将之改作陵墓,后整个齐国因此难逃劫数。” 一人贪念,祸及整个国家……我为那看不见的可怕力量感到颤栗,而龙小爷说到这时,目光也不动声色地移向我,让我不禁觉得下一个被诛杀的可能就是我和张睿! 张睿道:“我们来,不是为了蚩尤的秘密。” “迟了。”龙小爷道,“此地是禁地,凡闯入者皆不能活!”话到此,他语气忽然一沉,声音轻了下去,“你们在下面的墓中走动到也罢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在他的话慢慢静下去的同时,我们听见,似乎有一阵阵风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我并没有感觉到有风吹来,但却清清楚楚地听见逐渐清晰起来的“风声”以有序的节奏缭绕在耳畔。 我诧异:“这是什么声音!” 龙小爷脸色慢慢变白,一字一顿道:“蚩尤的阴兵!他们出来了!” “阴、阴兵?!” “蚩尤能用蛊盘召唤阴兵,那些自地府来的幽魂一旦踏入人间便不肯回去,所以蚩尤造了许多神庙来镇压他们。” 张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齐闵王要把这里改成陵墓,他死后,封在这里的阴兵就能成为他的仆役,为他守陵!” “所以这里的陵墓碰不得,盗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龙小爷声色俱厉,语气一下比一下重,“死在阴兵刀下,永世不得超生。张睿!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我蓦然被龙小爷的吼声震得呆住,张睿神色痛苦:“……对不起,小爷。我实在没有料到。” 张睿平常说话谦和中总有一股傲然,我听他这样软着声音对一个人道歉是头一次,以前从未感觉到他这么害怕过,见他此时也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心里实在不忍:“龙小爷,这不是张睿的错,他是为了我!” 龙小爷瞪了我一眼,目光复杂,仿佛掺杂着愤怒与悲哀。 四周黑得漫无边界,黑暗中已渐渐出现一些幽蓝色的鬼影子,身着古老的战甲,手持长戈,面目憎恶,眼睛部位都是两个深深的黑洞。 潮涌一般的阴兵正朝着我们涌来。 龙小爷惨白着脸,转过身去:“你们退到神庙里去!” 不用他说,我捡起手电筒,已身不由己地往背后的神庙里撤,并拖着张睿一起。张睿腹侧的伤不知深浅,只见一滴一滴血从他指缝里淌落在地砖上,印成一朵朵红色小花。 我心里有些发急,张睿却偏偏还停住脚步不肯走:“小爷,你呢?” 龙小爷瘦长的身影屹立与大片涌来的兵阵面前:“你们带着那些玉器吧,去打开神庙里的机关,动作要快,我只能挡一会!” 我心里莫名的沉重,却知道必须要走。咬牙道:“张睿,我们走!” 张睿还是不肯动:“是我犯的错,让他们带我走吧。龙小爷,我不想将来瓶子想起一切时难过。麻烦你,带他离开。” 我心中大惊,张睿要牺牲自己,但是死在阴兵刀下,永不超生。别说他这一世,以后的生生世世呢? 我正想说话,龙小爷忽然回过头来,神色坚决,把张睿往神庙里一推:“这种时候轮不到你逞英雄!机关打开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很清楚,但你若永不超生,未必他就不会难过!” 说完,又望我一眼。 我隐隐感到他那句话是在暗示什么,之后会发生的事他早已预料,也就是说,在机关打开的同时,会有什么事发生? 龙小爷转过身去:“齐闵王造十座神兽镇墓,再以玉聚灵气,结合此地风水来使阴兵万年不散。神庙里的机关是用来驱散他们的邪念,让他们回鬼门的,所以那些神台可除一切邪物。但是明朝的王爷盗取了其中一件玉器,导致这里‘气’乱。我不能确定现在机关还有没有作用,开启机关必须有两个人,你们姑且一试吧!” 阴兵已离得很近,龙小爷如定海神针屹立不动。 “我本就不该在这世上出现,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也好。” 这话分明是诀别。我咬住唇,这会儿真不知该不该退了。 张睿道:“小爷你不能留在这!我宁愿生生世世不得超生,只要他这一辈子能和他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想念一个人太痛苦,日日刀割,我一个人体会就够了。” “笨蛋!”龙小爷喝道,“我不可能和一个人到白头,我不会老不会死,将来他终有难过的一天,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你想不明白吗!蚩尤的诅咒无人可逆,你有这个能耐改变吗?!” “我不管可不可逆!”张睿用力地道,“天要绝我,我反抗不了,但我要守住瓶子这一生!” “你愚昧!” 龙小爷怒火中烧,冷淡的眼都显出急躁来。但是张睿那犟脾气也是别人动摇不得的。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互不退让,我脑子都快炸了,一气之下,两个一起抓住:“别争了!要死一块死,要活一起活!都跟我进去!” 完结章 上 我把新写的小说稿子给老白试阅,他看了几天就跟我反应了两个词。 俗套,啰嗦。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7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不服,说:“哪儿俗套了?哪儿啰嗦了?” 白大褂说:“你要写盗墓小说,就别添油加醋写那么多情情爱爱的。要写爱情小说,就别扯那么多倒斗的段子。当年大当家推荐我看的爱情小说,那都是很纯情的——” 他顿住。 过了会儿,再说:“前面都还过得去,你结尾能不能别那么忽悠人?都写了那么多了,那最关键的部分,几个主角儿在神庙里干了些什么,怎么出来的,你怎能一笔带过,不交代清楚呢!” 我苦笑。 最后那部分,实在是我不知该如何去写。 事实是,当时我拖着焚香炉和张睿进入神庙,那座神庙不大,就那么一个进去的门,结构似八角宝塔,但却只有一层。 中央放了一张白玉床,后来我和张睿讨论起这里,认为是血祭时用来给祭品躺的床。 蚩尤既为蛊的创始人,与他有关的地方自然充满了各种象征蛊的事物,沈家古宅中的蛇蟠阵图,通天教主墓中的西王母蛊柱,都是如此。他死了以后,他的臣民用做蛊的方式来祭奠他,在神庙中举行活人蛊的仪式,便留下了这种玉床。 当然,我们看到的玉床表面已附满了氧化层,玉床周围的十根玉雕的镇墓神柱也早已失去原貌,变成一片残骸。 张睿提醒我拿出那些玉器,我便想到姜四爷让我记下的顺序,四处寻找可以用来摆放玉器的东西,然而扫了一圈,却很茫然。 神庙里除了那张玉床和十根柱子的残渣,没有别的摆设了。 我心中发急:“妈的,别是这几根柱子……!” “这里……”龙小爷脸色也不好看,“已经完全毁坏了。” 听他语气,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 然而意外之中,这一切却又合乎情理。几千年的岁月中,不知曾有多少人对这里充满好奇,曾到达过这里,也许他们的骸骨最终都刻上诅咒的烙印,但是凡人所到达过的地方总会失去原貌,即便它再隐秘,也阻挡不了渴望窥探宝藏的盗墓者。 如果我们顺利摆放好那几件玉器,启动机关,也难保这里还会保持原貌。 只是有人先于我们一步。 我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张睿,他伤口的出血止不住,恐怕撑不住多久了。再看龙小爷,龙小爷提刀往神庙入口去。 “龙小爷,你干什么?!” 龙小爷面对着在神道上排列成整齐兵阵的阴兵,低声道:“既然都要死,那就一个也不留!” 我心头一怔。 他这莫非是要杀光所有的阴兵? 那些是来自鬼门的阴兵,该用什么杀? 才刚想罢,就见龙小爷抽了把小刀割破右腕,昏暗里头看,他的腕部瞬时血涌如注,流出来的血是深黑的,顺着刀刃迅速往下淌,不久便浸透了整根刀刃。 他的血中带出一股奇异的香气,一下子让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我心想,这得留多少血?! “小爷!”张睿要追出去,我拉他回来骂道,“张小瓜你这不知死活的驴子脾气什么时候改改!都这样了,还闹腾什么!给我待在这不许动,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不许你瞎掺合!” 他瞪我:“龙小爷如果死了,你会难过一辈子,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我瞪回去:“后悔难过那也是我的事,天知道还有没有以后,轮得着你来替我决定人生吗!” 张睿被我的吼声震住,大概难得看我发那么大脾气,有些无措。 我也知道他那脑子一旦钻牛角尖就拐不过来,便懒得和他再理论。撇下他,我转身再想去阻止龙小爷时,一瞬间,那些墙上的蛊图仿佛侵略似的深刻映入我脑中,满目都是毒物在互相撕咬吞噬,一片黑暗血腥的画面,恶心得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一些陌生的残影渐渐掠过我脑海。 我竟因此想起了小时候在黄羊川发生的事。 那日晚间,妈妈哄我入睡以后,离开了房间。但我其实没睡着,等妈妈走开后不久,我眨巴眨巴眼睛,下床到外面溜达去了。 因为考古队在附近调研的关系,周围许多坑边都彻夜打着灯,不过那些灯都泛着刺眼的苍白色,看着让人心情很不好。 我闲晃了一会,没遇到什么人,爸妈也不知去哪里了。就在这时,我看见某个坑边一棵枯树下亮着暖暖的黄灯,灯下有个人影在那里抱腿蹲坐。 儿时好奇心盛,也不像长大了忌惮的东西反而多了。我看见那里有人,便高高兴兴地过去搭讪。 走近后看,是个小萝卜头似的男孩子,黑乎乎的,不知是因为肤色深还是因为长得难看,小脸看起来脏兮兮的,活像个小乞丐。 我看他身上穿的背心也是又破又旧,裤子也破了好几个大口子,裤脚翻卷起来,露出两只细细的小腿,上面满是伤口结的疤和感染发炎的红印子,当时真以为他是乞丐。 我不免略略避讳了一下,但是又想到歧视人家穷乞丐不好。 我便佯装不在意,看这家伙小脸蛋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着头,看人的目光从劈头盖脸的头发间透出来,这样看人的习惯恐怕吃过不少苦头,我便友善地冲他笑了笑。 小孩子碰小孩子,头一桩事就是弄清楚谁大谁小。我便问他:“喂,你几岁啦?” 那家伙死死抿着唇,不说话。 我皱眉头:“跟你说话呢,回答我。” 还是抿着唇,瞪着我。 我想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哑巴,便在他身边坐下:“我叫李琅玉,今、今年五岁!” 带着几分自豪,顺便把年龄往大里报。我得意洋洋瞅瞅那家伙,那张黑脸还是老样子,真是一点乐趣也没有的家伙。 原本搭讪的兴致就这么被冷场给浇灭了,我扫兴地四处张望,却又忍不住偷偷瞅他,他已经转过脸去,仍然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两只小脚丫。其实透着光看,他的侧面倒是挺标志,眼睛大而圆,水汪汪的像小姑娘。 “你干嘛坐在这里啊?” 那家伙不吭声。 “你是不是无家可归啊?”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8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那家伙终于动了动眼睛,从眼角看我一眼。 我装作好脾气地道:“是不是,常受人欺负啊?看你好像怪可怜的。” 那家伙没理我,用小手指在沙地上画着什么。我看了一眼,只是些乱涂乱画的涂鸦。 我没话找话地说:“你饿不饿?要不要我找点东西来给你吃?” 我想乞丐总是吃不饱的,说不定这家伙饿了好几天呢,用吃的笼络他总是没错。没想到,那家伙盯着我半晌,当真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兴高采烈地去找吃的,不久后搜刮来一堆饼干和膨化食品。我问他要吃什么,他只盯着不吭声,我便随便塞了包零食给他。他捧着看了会儿,往怀里一塞。 等我吃得满嘴是渣,他还抱着那包零食不动。 我擦擦嘴说:“别不舍得吃。我,我还会在这住段日子,回头再给你送吃的。嗯——,你以后每天这时候在这里等我好吗?” 那家伙看着我。 我满腹正义感地拍拍他:“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将来,嗯,将来你要是想报答我,就做我媳妇儿吧!” 那家伙眼睛亮亮的,盯着我眨也不眨。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好意思又故作镇定地说:“你知道‘媳妇儿’是什么吗?我爸爸说,媳妇儿就是那个,会和自己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你跟了我,以后就不怕没吃的啦,我长大以后来娶你,我会赚大钱养你的!” 老子小时候就是爱吹,吹得没天没地,过两天自己也忘了。 不过这事忘了却并非是我记性差。 没错,那黑乎乎,像个小萝卜头似的家伙就是张小瓜。 张小瓜听完我的话以后,非但没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盯着我发愣,愣了一会竟露出惊惧的神情。 我忽然意识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站在我背后,冷着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我认得这个人,他被埋在一个土坑里,我和爸妈发现以后,把他救了出来。 这段记忆曾一直模模糊糊想不清楚,而随着之前的画面在脑中闪现,我也想起了那些曾觉得模糊不清的地方。 那日白天,阿斗帮考古队救了个人。但是事情在这之后就和我原来的记忆完全不一样了。 我的确是看见了他冲到坑里去救人,但是因为现场太混乱,妈妈很快抱着我回宾馆去了。 这些记忆不仅混乱矛盾,也让我感觉到它们可能被篡改过,才致使我始终无法清楚地记起当时的事。 我正为此感到震惊,脑中又浮现了另一些画面。 时间转到张家办丧事那天。 那夜我心里有点乱,白天在张家见了张睿四面楚歌的境况,总有些牵挂。辗转反侧睡不着,然后去了张家。 和张睿喝完一通酒,姜四爷杀到,我俩把烂醉的张睿送上床,然后继续喝酒聊天。聊得差不多了,我正要走时,却见抄手游廊下晃过来一个白影。 我略有些醉意,夜风一吹,却醒了许多,但仍没看清楚,以为那是鬼。姜四爷道:“是人。” 姜四爷语气冰冷,像是认出了那人是谁。很快,我也认出来了。 知道来者是谁,不禁尴尬:“香炉,你怎么来了?” 焚香炉扫了一眼我和姜四爷,最后目光定在姜四爷身上。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手便把姜四爷撂倒在地,出手电光火石,把人暗道后,再肘部往耳根处一砸,姜四爷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就昏了过去。 我一怔一怔地盯着焚香炉,实在觉得此刻的他十分可怕。他也冷冷看着我:“既然记挂他到需要三更半夜跑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不考虑一下,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了,会不会担心吗?” 焚香炉表情冷淡,眼底却淌着悲伤。我想安慰他,却找不到话辩驳。 他双目无神地望出去,对着黑夜深锁眉头:“我很怕,很怕你想起真实的一切。” 我不解:“香炉,我看出你有很重的心事。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很多事,你不能坦白告诉我?” 焚香炉眼睛注视着我,一言不发。这段记忆后来也消失了,因为他对我用了催眠,到我醒来时,人已在宾馆房中,他坐在窗台上望着孤月,身影亦如那轮月一般苍白孤独。 想起这一切,我继而想通了为什么他跟我到长沙后,日夜茶饭不思,心事一日比一日重,最终病倒。 我冲出神庙,外面一片残迹,如潮汹涌的阴兵忽然都静了下来,一个个向我跪拜,最后如同散了魂魄似的倒了一片。 焚香炉已是七荤八素,将他围住的阴兵倒下后,他的身影露出来映入我眼帘。 披散的长发,刀光破空,冰冷而刺目。 然而那人却如风中残叶,消瘦的身躯恍如纸一般薄。 他的眼望过来,深沉而苍凉。 “你的蛊好像完全解了。你……想起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这一章完结的,但是发现太长了,于是分成了两章,完结章下明日更^_^再给大家吃颗定心丸,这文HE,1V1,瓶子是香炉的,这是跑不掉的~ 完结章 下 他声音无力,仿佛眨眼,人就不在那里了。 我趔趄地跨了两步,心里又急又怕又乱:“香炉!” 焚香炉见我要过去,却有退却的意思,身体朝后晃了晃,快倒下去。 他站在满地残骸中,面庞平静,没有表情。 澄清透亮的双眼里,也丝毫看不出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我被他那种静默的注视搅得心乱如麻。 “你发现了?”他淡淡问。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39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我不知该不该过去。 焚香炉眸光一动,平静地对我一笑:“你小时候有段记忆被改动过,那是在黄羊川的时候,沈千九催眠了你。你和张睿这辈子有缘,但那时候相见还太早,沈千九为了以后做打算,便想让你忘了那段记忆。但是你们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你却对他印象很深,沈千九怕你马上又会想起来,就用催眠的方法混乱你的记忆。我是在这之后发现,你和张睿的命盘是连在一起的。” 焚香炉停了一下。 他看我不说话,便继续道:“改变张睿命盘的人是我。” 我哑然。 “起初是为了破坏沈千九的计划,你和张睿的命运是互补的,你是主,张睿是辅,最终,张睿会成为蚩尤觉醒的关键钥匙,沈千九安排了你们见面的时机。但是我改了张睿的命盘以后,沈千九发现,按照原来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焚香炉苦笑。 “你八岁那年又见到张睿的时候,我是知道的。那时候你们天天玩在一起,你到他家去窜门,你领着他去居委,你把他介绍给你那些朋友,你们做过些什么,我都知道。不,是看到。”他神情露出一丝凄色,“我每天都会去那条弄堂,每天都躲在屋檐上,看你们手牵手出出进进……我怕沈千九会对你们下手,那段日子,我晚上都不敢睡觉……” 我心里抽痛,努力发出声音来:“张家闹鬼,是不是你的缘故?” 焚香炉面容冰白,点了下头。 我吸了口气:“张老爷子和张慈……” “是我下蛊毒死他们的。”焚香炉目不转睛,盯着我,冷笑,“张老爷子和张慈知道张睿当年被拐的事,张慈想召集人马再去一趟黄羊川,我不想你发现这一切……所以把他们灭口了。” 最后几个字,如此之淡,又如此之绝。 我干涩地道:“那天,姜四爷要逮捕你的时候,你真的想杀了姜四爷?你连他也要灭口?” 焚香炉面无表情:“因为他也知道当年张睿被拐的事,而且还告诉了你。” 我再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香炉,你到底做了多少事?” 焚香炉目光幽暗,透不出光。 我只觉脚底发软,想往前迈步却迈不动。眼前的人,既熟悉,又冷酷得陌生。 “最无辜的是张睿。”我道。 “张睿的确无辜,我并不像害他。” “但他因为你改了他的命盘,这二十几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啊!”我没有勇气说下去。 焚香炉道:“你怪我是吗?我心里一直很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是我用手段强要过来的。你本不会爱我。” 我愣了一愣,再度迈开步子。 “所以我让你和张睿走,你们根本就不该犹豫。等你想起一切时,你只会恨我。” “……” 焚香炉微笑:“人一旦走错一步,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去弥补那一步,有时候那洞反而越补越大。我为了不让你想起那些事,做了很多错事,我没有对你撒谎,但是也不能告诉你真相。我知道不能强求一个人爱自己,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我太在乎你了,所以不惜一切阻止那些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会不会极端了一点?”我苦涩地道,“本来你不用那么做,我也会留在你身边。” 焚香炉黯然道:“我没有把握,没有自信。要我几世孤独都可以,我只希望你曾爱过我,就算那种爱是我自欺欺人要来的。” 我苦笑:“香炉,你的心机很深,深得我这个和你同床共枕的人都完全没有看出来。你也比张睿聪明,知道要婉转一点,循序渐进慢慢深入,让我在不知不觉间自投罗网。偷腥偷成你这样的,也是本事,难怪张睿输给你。” 焚香炉表情木然,我想他此刻也无法再露出什么表情来。 我慢慢到他面前,他竟垂目不敢看我。 我轻轻一笑,顺了下他的长发,抱住他:“怎么开始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的计谋虽然卑鄙,但很成功。香炉,跟我回家吧。” “你不害怕我吗?”焚香炉问我,“我杀了很多人。” 我还是以那平静温和的口吻,重复一遍:“我们回家,好吗?” 感情就是这样,你未必会察觉到它是从何时萌芽的,你只会记得感情中最深刻刻骨的部分。那是我与焚香炉在长沙的日子,从一个月每日顿顿白馒头,到生意日渐兴隆,从不安稳的倒斗生涯到我们一起逛二手市场采购货物挣干净钱过太平日子,他在屋里记账,我屋外头乘凉,傍晚我做饭,他当食客。他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他,我下雨天出门送货,他给我递伞。当习惯成自然,一日日平淡朴实的日子里熬出来的情,一点点真真实实融入骨髓。我已不能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时间再倒退一些,回想当初张睿、沈二与我三人在黄浦江上坐船喝茶聊天,沈二说要娶个温婉大方的女人做老婆,但他最终取了苗灵这样小家碧玉却冰雪聪慧的女孩。我问张睿对未来老婆大人有何想法,他冲我不咸不淡一笑,喝了口茶说:“这个我还没想过,随缘了。或许我此生,终身不娶。”当时我听了,便觉得他这人看似温柔,实则不好亲近,以后在他面前说话时,也时常会小心一些,知道他这人开不起玩笑,得罪了只怕以后不好过。 相较之下,一切看似偶然,又是必然。阴差阳错中也必有其因,不然我也不会冲动到和焚香炉跑长沙去过二人世界。 即便是命盘被改,姻缘逆转,人生亦不可能因为当初的错误而重来一遍。 张睿与我有缘无分,焚香炉是我的命。 阴兵虽退了,但关于蚩尤,我却依旧没什么记忆。神庙中到底有什么机关,我们找了半天没有结果,眼看张睿不行了,我勒紧裤腰带说,还是按原路返回吧,出不出的去,听天由命。 老天有眼,我们到了室外。 可惜老天有眼无珠,焚香炉遮遮掩掩,最后还是说不能与我们同行。 我问他,到底要折腾多少年才罢,是不是要我把张睿扔荒山里,他才能安心与我复合。他避开话题,只一味地说着对不起,说我若愿意等他,他会回来。 我不喜欢强求,便与他分道扬镳,然后带着半昏半醒的张睿回到苏州。 到张家以后,没两天,张睿就卧床不起了。 院子里桃花才刚冒出一些花骨朵,张睿那几天天天望眼欲穿,就盼着能见到桃花开。 我握着他的手,不停说:“能见到的,一定能见到。” 他总是怕眼一闭,就再也醒不过来。我那几日也只好夜夜在床边守着哄他入睡。后来桃枝上发了一朵,娇弱的花瓣盛着清晨露珠,我惊喜地指给他看,他眯着眼儿。等我再一转头,他这次是真闭上眼后没再睁开,嘴角若有一丝浅笑,我鼻子一酸,咬咬牙赶紧叫阿淮给我泡杯咖啡。 回到长沙,把店铺重新张罗了再开张,找了个伙计来帮忙,那伙计个头大,每天喜欢穿白大褂,害得我的客人老以为他是老板我是打杂的。 白大褂做事到是分外勤快,看来以前张睿没白调教他。我便有了更多的空闲敲敲键盘,写写以前倒斗的经历,想能凑个几十万字成本书便去投稿。 日子飞快,一年又一年,每到初春桃花枝头发芽,就想到快到张睿的忌日了。早早准备好上坟的贡品和纸钱,张睿以前倒是说过,他死了,我们要是去上香,记得在他坟前贡上桂花糕,我问白大褂,张睿平常不吃甜的,为什么喜欢桂花糕,白大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桂花糕年年有,怕张睿挑剔,还一年换一家店买,口味总有些不一样吧。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40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转眼又三年,老子都快三十了,户头上的存款够在长沙买两套房子,可是我的焚香炉还没回来。那家伙总一跑就没影,天南地北的,我也不知去哪儿找他,索性日子等着等着,就淡定了。 后来那一年夏季,全国降水量史无前例,到处闹洪灾,张睿在老家的坟居然给坍塌的山泥埋了。我和白大褂气得眼冒金星,心说,这到底是年轻时倒斗遭报应了,还是张小瓜命薄到如此地步,死了老天爷都不给他太平。 白大褂瞅着我问,请人来挖还是自己挖。我瞪他说,当然请人来挖! 请来的人是废物,愣是说坍塌严重,坟埋得太深挖不出来。 白大褂遂把废物们赶走,我跺着脚心想,妈的,老子自己挖! 刚撩起袖子,白大褂拦住我:“你这哪是挖坟,你是要把自己埋进去吧?再说,也许是当家不想再受世人打扰,他想清静点,就让他去吧!” 这之后回到长沙,我也不知缺了什么,人总有些恍惚。问了姜四爷,姜四爷也赞成不可轻易动坟土,我只好死了心,作罢。 夏天过去了,一望秋水愁人。 我被那总阴着脸的老天爷弄得心情烦乱,找隔壁店老板下棋是连战连败。 那天下午,打发走一批客人,我摆出棋盘研究前两日输棋的原因,有人推门进来,我没应。 那人到跟前,竟坐了下来,夹起棋盒中的白子往棋盘上一放。我看那只手苍白有力,手指修长骨节饱满,尾指有一些弧度,犹如弯刀。 我一怔,猛然抬头。 那人背着光,澄清的眼波澜不惊,眼梢上吊,带出一丝笑意。 “我回来了。” 我胸口猛地一抽,立马掀翻了棋盘:“你他妈的,还好意思回来!” 那家伙的闷功日渐深厚,眼底淡得看不出多少情绪来,脱下背包,取出一只骨灰盒:“年头,我料到张睿老家那边要发洪灾,怕山崩把坟给埋了,当时就自说自话把他的骨灰盒拿了出来。之前因为没时间过来,才拖到现在。你再给他找个好地方吧,或者,我可以帮忙选个风水宝地。” 我心头揪得透不过气来,软绵绵地道:“你、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好听的……” 焚香炉想了想,道:“在他面前还是不说了,回头房里私聊。” 我叹了口气。到底焚香炉不能和张睿比,看起来简单,要猜透却也难。 焚香炉那些年去了那里,其实我心里有数。 那时候我为了救他,吃了沈芳芳的毒药,后来他又为了救我,答应沈芳芳等一切告一段落,就为沈家古宅守墓三年。 沈芳芳虽死,沈兰兰也下落不明,但约定在先,焚香炉是个严守誓约的人,我也不好埋怨什么。沈家基业都因那座古宅的风水好而发家致富,就算是为败家子沈二和他未来子孙考虑,多积阴德。 况且等这几年是值得的,时间虽然能让人放下一切,但却也能沉淀下心中最深的渴望。 如果没有这几年,或许就没有今后的几十年。 毕竟我花了三年,才真正放下张睿。 桃花又开,桃花又落。十年只在一转眼之间。 焚香炉坐在凉椅上,怀里搂着我。我昏昏沉沉睡了会儿,醒来他喂我喝了口柚子茶。 我眯着眼望出去,屋檐滴着水,像是刚下过雨,便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生日,你居然做了把油纸伞送我,说以后下雨天出门让我带着它。” 焚香炉轻轻吻了下我的额头:“记得,我就送了你这一件生日礼物。”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不禁感慨。 焚香炉把我搂紧,他这种无声无息中透出的温柔总让我心里暖洋洋的,这么多年,我就吃他这套。 我闭上眼,在他怀里放任自己撒娇的姿态:“今年我不去给张睿上坟了,你提醒老白,该带的东西别漏了,桂花糕千万要蒸过再带去。” 焚香炉轻轻道:“他比你仔细。” 我一笑:“是啊。” 我们都不说话,焚香炉低头吻了我的唇,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而已,然后说:“你还有什么事操心的?” “没了。”我道,“有你在,什么都不需要我操心。” 焚香炉静了一会,“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不饿。”我笑了笑,“你抱着我就行。” “那你再睡会吧,天晚了我抱你回屋里去。” “好。” 我闭着眼,脑子里却七想八想的过滤着很多事,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记不记得那年,我第一次下斗,那时候觉得你跟个鬼似的,你喊我进墓室的时候,我心里有点怕,估计张睿当时在外面把你恨得牙痒痒……还有,记不记得那次古董拍卖会,你打扮得像个模特似的,偏要占我旁边的位子,我想这什么人啊,这么不讲理……还有,我们去武汉找沈二的路上,我们同睡一个睡袋,你当时是不是就对我有意思啊?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感觉的?在云南的时候?去武汉的时候?还是……” “这个不能告诉你,你慢慢猜吧。” “妈的,我死了,还会追着你问的。” “求之不得。” 我继续胡思乱想。 “如果我死了,墓志铭你给我写什么?” “亡妻,香瓶之墓。” “……”想来,我似乎没告诉过他,其实我心里一直暗暗叫的是“焚香炉”,“喂,我的真名你到底记住过没有?” 焚香炉狡诈,对于此类问题,他通常只笑不答。这时候我便想,他心里又暗暗叫我啥? 最近,我不否认自己越来越话唠了。而且,焚香炉也乐意听我说话,他说会把我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记下,记一辈子,不论他的一辈子有多长。 人无永生,唯有在一个人的眼中永存,直到万物终结。 我眯着眼儿很是欢乐,焚香炉困惑。我道:“我觉得,我已得到了真正的凤凰涅槃。”语罢,抬头望着那双清澈的眼,冷不丁地一抓他脖子,吻上去。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41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完结了,非常感谢一直在追文的深水潜水员们以及每次都会勤快地给我留言的丫头们,鞠躬(*^__^*)俺也觉得留言挺不容易的,自己看文时也时常忘记,当然写长评的就更不容易了,丫头们辛苦了!于是新文开了,希望丫头们多多支持……的凤凰涅槃。”语罢,抬头望着那双清澈的眼,冷不丁地一抓他脖子,吻上去。 番外 鬼店 白大褂出远门去扫货。 去了约莫三四个月,顶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回来,进门时碰巧瞧见我在调戏对账本的焚香炉。 白大褂重重地咳嗽两声:“啊,我说,你们小两口子,光天化日之下……”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啦?”我搁着腿,吊高嗓子来调侃他,手里也不忘流连在焚香炉一根根纤瘦手指之间,皮肤贴合摩擦的温度。 焚香炉一年到头淡定得很,平常就是在白大褂面前吻我,我都脸皮挂不住,他却照样娴熟自在。今儿个却不知怎么了,竟不好意思地把手抽走,拿着账簿到一边窗下去,专心致志地埋头对账。 我家媳妇儿这偶尔闹一闹小别扭偶尔又温顺贴心的小性子我最是消受。当然,通常“媳妇儿”这词是焚香炉用在我身上的,这种小节上面,我一贯让着他。 白大褂跨过门槛,大大咧咧走进店铺,摸摸鼻子说:“知道你俩恩爱,也注意下风化呢……” 我叹了口气,到柜台边提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你说去江南走一圈,从冬天走到春天,怎么,等桃花开了,抱个嫂子回来?” 我拐着弯想说白大褂走桃花运,白大褂没好气地瞪我:“我这不是,顺路去张府探亲么。” 自从张睿走了以后,我就再没提过张这个姓,尤其在焚香炉面前多少要避讳一下。 岁月匆匆,竟不觉已过了十几年,到像是十几天前的事。 焚香炉没有抬头,异常认真地翻着账簿,眼神简直像要把账本给吞下去。 白大褂把他这几个月搜刮的战利品一股脑儿摊在柜台上,喝着水说:“别怪我去了那么久,这次我可收获不少。” 我垂下眼皮扫了一眼,玉石水晶香鼎如意,确实有一些好货。 七零八落的玩意里,一只玉扳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忍不住把它从一堆玩物里挑出来,对着阳光举高,细细端详。 玉色清透纯净,碧绿无暇,水度与呈色都显示这是极品翡翠打造。 我喉间不由得发出一声疙瘩声,惊诧道:“香炉,你来看!” 焚香炉早已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拿过玉扳指,看了眼,蹙眉深思:“唐代和田玉宫物,貔貅守岁,非王侯莫属。这种东西怎么会流传于外市……” 白大褂困惑道:“这玩意很稀罕吗?我刚见它时也觉得是件宝贝,但是卖它的人开了个让我跌破眼镜的底价,我就觉得是赝品吧,可想想又觉得挺精细好看的,就收了。” 焚香炉道:“雕刻与抛光非现代工艺,恐怕是真品,而且没有入过土。” 也就是说,不是从墓里倒出来的。 我看焚香炉满脸起了兴致,便问白大褂:“还记得是哪里收来的吗?” 翌日,我、焚香炉、白大褂一行三人关了店铺南下。 江南花鸟乡。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42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三月里,桃花开。绿柳满江岸。 洛川路这条街就在一条河边,具体地名就不说了,此时我看桃红柳绿,姹紫嫣红的,倒是有些触景生情。 我们在街上晃了两周圈,终于找到白大褂说的那家店。 简陋的铺子边搁着一块木匾,刻着龙飞凤舞的繁体字。 白大褂念道:“什么什么古董记?” 我咳嗽道:“江氏古董记!” 白大褂抱怨:“前面两字怎刻得像鬼符一样!这店也怪阴森森的!” 我笑说:“斗里都进进出出多少回了,大白天,一家古董店怕什么?” 说话间,焚香炉已躬身钻过门口垂着的布帘,没入店内。 我和白大褂前脚后脚进去,一看老板不在,店内冷冷清清,委实尴尬。 三人再扫兴地鱼贯走出来,站在店门口左顾右盼了一会。我问焚香炉要不要再逛逛,焚香炉摇头,说累了,想早些回宾馆休息。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这八成是想早些诱拐我上床。 白大褂闪到一边去抽烟去了。 就在此时,我一转头,便看见古董店旁除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 远远地望过去,粗略的一眼,还真像是张帅哥。一样的精悍挺拔,一样的眉清目朗。 天时地利都仿佛特别为这一刻精心勾画过,旁边恰好一株桃花,花又恰好开得浓艳,又是那么恰好地吹来一阵凉风,扫下枝头上几片花瓣,慢慢飘落下来,那人抬手挡了挡,忽然就朝我这边转过脸来。 焚香炉抓住我的手臂,力道有些重:“拖油瓶……” 我愣了愣,干涩地笑道:“你看那人,不像是对古玩有兴趣的人,可站古董店前看什么呢?” 其实细看之下,那人与张睿又是截然不同,穿着打扮干净利落,眉宇中藏了一股英气,神骏中淌出一分傲然,一点也不像儒雅却苛刻的张睿。 我拉着焚香炉的手打算走,没想到那人竟朝我们走过来,到了跟前,问我们:“两位,看你们刚从古董店走出来,老板又不在吗?” 声音低冷,十分的有威慑力。 我本不想理会,但慑于他这股较真的态度,便道:“这店的老板经常不在?” 青年暗自一笑,到不说话了,转头朝向古董店,目光说不清楚深浅。 焚香炉的神情有些古怪,望着古董店,眼里一层层的阴暗罩下来。 我察觉出他的异样,轻轻附在他耳边问:“怎么了,店有古怪?” 焚香炉压住眉头,一声不响。这么多年下来,他神色的些微变化就让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是家鬼店。 恋耽美 盗墓之蛊墓杂记_分节阅读_143 盗墓之蛊墓杂记 作者:红狸 一旁的青年慢慢道:“听说这家店的老板常年不在,但是这里的租金高昂,它能一直开到现在,说明是有生意的。店里的东西到看不出什么特别,可是传言有些人进去后,至此失踪下落不明。古董店以前的主人是位有名的画师,后来也不明原因地失踪了,于是就有人认为,店里有那个画师的怨灵在捣鬼。” 我一时也没有思路,再从焚香炉的表情猜测出,这家店非寻常的店。 青年冷笑道:“不过这种光怪陆离的传闻,只能当故事听听吧。” 焚香炉不发一词,静静盯着门帘看了一会,忽然丧失兴趣似地说:“这世上的某些秘密,不能轻易去碰。鬼故事虽不可信,但必有其理。” 他在提醒青年什么。 我思索着,焚香炉握住我的手,迫不及待转身:“拖油瓶,此地凶险,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我顺从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青年叫住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回头笑笑说:“我们只是外地来的游客。” 青年像是有些失望地叹了下,微微欠身道别。我忽然忍不住问:“你呢?” 青年看着我,说:“我住在张府,如果你们碰上什么麻烦事,可来找我。” 风一阵,十里花香,绿波荡漾。那明朗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尽头慢慢隐去,又令人想起那一年,那个有着潋滟目光的年轻人,消失在繁花似景的春天。 我愣在原地,焚香炉静静站在我身旁,我转头看他,他低眉看我。 看他目光里明暗不清,含着深情,却淌着忧虑。我笑一笑,把脸凑上去,和他肩碰肩,贴着耳朵柔声说:“咱们的麻烦事,床头上解决就可。” 焚香炉这才半含温柔半命令地道:“你已是我的人,此生不许再和姓张的人牵扯。” 我忍不住发笑,点点头。我俩朝着街的另一头漫步而去。 白大褂呢?白大褂的事,就不提了吧。 (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