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种子》 分卷阅读1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书名: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文案 元晓安穿越到了古代,两世为人都不良于行的他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枚能够实现愿望的种子,只要种出果实,便可满足他的愿望,但种出果实需要机缘,于是,元晓安踏上了漫长的寻缘道路。 漫长的路途上,他遇到了一个强大而冷漠的对手,同样是以果实为目的,他是否能够得偿所愿?而在不断的交往中,这谜一样的对手却越来越让他在意,而种子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是一个披着神话志怪外衣的种田故事。 这是一个轮椅少年带着炸毛老头、臭美小哥,和面瘫对头一路上斗智斗勇,猫飞狗跳种小花的故事。 轮椅受、面瘫攻; 若喜欢就收藏一下吧~o(n_n)o~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晓安 ┃ 配角:关山、汪伯、米帅等 ┃ 其它: ☆、第一回 千里重霄碧,丝云独自闲。 又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孤雁小黑悠闲的飞着,刚刚吃了顿饱饭,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自在的睡午觉。它低头寻找,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青峰绿水农舍良田,偶有几处炊烟,想是地上的人们也都开始做午饭了,如此祥和景象,心情真是不错啊。 它摇头晃脑的飞着。 “嗖!”一阵劲风袭腹,一只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直射它的肚子。 小黑翅忙爪乱的呼扇,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射的命运,那箭正中它的腹部! “救命!” 小黑嘎嘎惨叫,无奈痛苦的耷拉着膀子坠下来。 一只有力的手轻松的攥住它的脖子,并用绳子捆住它的翅膀。 啊快要窒息了! 它使劲扑腾着,必须得看看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这么残忍的对待如此可爱的它!可是眼睛睁不开…… “哥哥,让我也拿一下,让我也拿一下!”有幼稚的童音跃跃欲试。 ――一家子都丧心病狂! “不行,这小雁太重了。”这次是略微粗嘎的少年声音。 “那好吧。”幼稚童音很失落,但很快,他又欢快道:“那咱们赶紧给晓安哥送去!” “嗯。”这次粗嘎音答应的很快。 两个丧心病狂的人在跑,小黑觉得自己的血在快速的流失,啊~刚刚才吃饱不知道长了多少肉,便宜这帮恶魔了!呜~还没娶媳妇儿! 如此痛苦的颠簸了一刻,才听到幼稚童音兴奋的喊:“晓安哥晓安哥你在吧!我和哥哥打了一只小雁给你吃!” ――呜~~要被吃掉了! 粗嘎少年喝:“月生你慢点,小心别撞到晓安!” ――对对慢点,你快你哥也快,你哥快小黑爷我翘得也就快了! 小黑勉力的睁开眼,这是到哪了? 一个简单的农家小院,一座简陋的土坯房。 房前的石桌旁,坐着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年,腿上放着一本书,身下是一个带着俩轮子的椅子,少年仿佛长得很好看啊,这就是要吃掉它的人吗? 小黑想再看清楚些,可是小黑做不到啊!它就要死了。 一路扑腾的小雁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曹旭生将它放到墙角,拍了拍身上的羽毛,笑着对轮椅少年说:“刚刚在山脚捡菜时发现的,小雁儿忒笨了!连我都能给射下来。” 他边说,边关心的打量着对面的少年,脚上随意套着一双旧布鞋,小腿病态的纤细。一身蓝色短打洗得都有些发白了,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曹旭生偷偷叹了口气,虽然晓安从小没了父母,跟着奶奶长大,可是一直都是很开朗的,谁料几年前上山摔断了腿,村里的刘先生说这辈子可能都得在轮椅上过了,自那之后他的身体就日渐消瘦下来。三个月前奶奶又去了,当时他绝望的去撞墙,醒来之后就变得更加沉默,原本就不胖的脸愈加瘦成了条,还增了许多颓丧之色。 曹旭生走上前,拉起元晓安的手攥了攥:“你瞧瞧你又瘦了,这只雁你好好炖了吃,赶紧把掉下去的肉给我补回来!” 攥着的手温热湿滑,出了很多汗,应是一路跑来的结果。元晓安心下一暖。 他轻轻的抽回手,拍了拍曹旭生的手背,淡淡的笑:“虽说叫小雁,可也不小了,我怎么吃得了这么多,天这么热该放坏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曹旭生抬头看了眼小雁,皱眉:“确实,而且你收拾起来也不方便,是我没想周全。”他咧嘴一笑:“我这就回家,收拾完给你拿来半只!” 说着抬脚就要走,元晓安赶紧拉住:“别忙,至少先坐下来喝口水。” 他拿起身旁石桌上的茶壶,翻了两个茶杯,依次倒上:“我这没有茶了,你们就喝些水解解渴吧。” 曹旭生不和他客气,接过一饮而尽,扬声对蹲在墙角研究小雁的月生道:“过来喝水,咱们这就回去!” 看小雁看得津津有味的曹月生耍赖:“哥你先回去呗,我再跟晓安哥玩会儿~” “你要玩晚些时候再过来玩,顺便把小雁收拾好带过来。” “哥……”月生试图抵抗。 旭生瞪眼:“家里要开饭了,你不回去一会娘亲亲自叫你回去吃饭!” 月生蔫了,扁了扁嘴:“好嘛……” 元晓安好笑的瞧着这兄弟俩,挽留无效,只能目送着旭生牵着月生的手渐渐走远。 直到看不到人影,他微扬的嘴角才缓缓放了下来。 这样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情景,他两辈子都没经历过。 是的,他是穿越人士。 曾经,自己被父亲寄予厚望,高二时却出了车祸,母亲心焦之下心疾过世。后来,父亲娶了新的妻子,继母对他冷嘲热讽,父亲也从最开始的消极抵抗到默不作声,最后听之任之。 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呢? 最开始绝望过,摔了所有的东西,咆哮、哭泣,甚至想到了自杀,可最后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死去,那就只能咬着牙活过来。 但活下来并不容易,自己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只能跟着父亲同住,靠着他的贴补和网上赚的一些微薄工资艰难的活了七年,同时还要忍受继母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最终还是没有敌过身体的颓丧――因为车祸后摘除了一个肾,多年之后另一个也渐渐衰竭。而继母,觉得他命中带煞,宁可花钱把他送到医院等死也不让他死在家里。 不甘、愤恨、留恋、解脱,一切一切的复杂感情最终都只能化为滴在病床上的最后一滴泪。 他祈祷,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老天能给自己一副健康的身体。 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破旧的土培房顶,看到古朴的桌椅摆设,看到身边穿着古代服饰的少年时,他抛开一瞬间的惊愕,惊喜的发现竟然穿越了!老天爷真的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但接下来的发现,让他又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新身体的记忆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脑海。家境不好,无父无母,唯一的奶奶不久前过世了。且,最重要的是,他,新身体元晓安,依旧不良于行。 他当时看着眼前满眼怜悯的曹旭生,绝望得想笑。 两世为人都不能行走,他以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绝望的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最后被曹旭生的娘亲一脚踹开了房门,这位胖大婶拎着擀面杖把他从中午教育到日暮深垂,才被曹旭生兄弟连拉带拽的扯回了家。 元晓安哭笑不得。 不过自那之后,郁结在自己心中沉痼已久的桎梏,也真的松动了不少。无论怎样,这里人们的热情善良,是上辈子的父母亲戚都无法比拟的。有良善的人无私扶助,有几亩薄田支撑日常,即使腿依然不能行走,但,做一个快乐的小瘸子,总比上辈子苦大仇深要好得多。 元晓安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收了元晓安的记忆,接收了他周围关心爱护他的邻居,在这未知年代的小村落曹家村里,平静的生活下来。 一晃竟三个月过去了,元晓安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空气中也都是生机勃勃的草木散发出来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 一直生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用手敲了敲腰侧,常年的坐在轮椅上,腰总是酸痛的要命,上一辈子如是,这辈子也一样。 如果自己可以走就更好了。 他盯着自己的腿。之前是村里的刘先生看的,家里没钱,也没去大一些的城镇瞧。如今因为长时间的不运动,即使经常的按摩,腿还是不可避免的渐渐萎缩,和相对舒展的上身比起来,两条腿生长得非常不合比例。 这具身体才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元晓安抬手掀了一把自己的右腿,它毫无知觉的随手而起,又随着松开的手彭通落下,软弱得仿佛是面条似的。 如果能把腿治好就好了。上辈子好歹成年长开了,这辈子如果就这么下去……不说别的,媳妇都找不着,两世为人都没媳妇儿,说出去好丢脸。可现在他的经济收入就两个途径:帮村里人写信画画,靠那两块地收租。就这点钱,养活自己还凑合,他不能像别的穿越人士那样去种田搞生产,也没什么治国平天下的才能……元晓安长长的叹了口气,光走出村子这么简单的事,他都需要准备半天。 还是从长计议吧。 他轻轻的转动木轮,打算回屋休息片刻。可一抬眼,咦?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伦家这么可爱为什么刚出场就被毙gt_lt 作者君:小黑这里有便当吃哦~ 小黑:c(???)ノ ☆、第二回 门口露出一颗脑袋,束着髻,用一根白色簪子簪着,面容忠厚,是个矮个老头,身高刚过矮墙,也就七尺左右,此时正呼扇着鼻子一边嗅一边绕进院门来,他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短打,露出皱皱巴巴的手脚,脚上趿拉着一双破草鞋, 仿佛走了很远的路。 元晓安好奇,来了这么久,村子里的人大多见过了,还真没见过这个人,遂扬声问:“老伯,您这是打哪来啊?” 老头向前摸索的脚步一顿,四下瞅了瞅,挠了挠脑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进了别人的家,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满脸的皱纹挤到一处:“不好意思啊,年轻人,我太饿了。”边说边揉揉自己的肚子:“刚刚闻到你这里有香味儿,我就不自觉的进来了。” 老头一边说还一边找,恨不得马上发现食物的样子。 元晓安扑呲一乐:“您等等,我去给您拿一些。”他熟练的滑动轮椅进了屋,不一会儿用扶手托着一个餐盘滑了出来,利落的把饭菜放到石桌上,一碟馒头,一碟清炒豆苗。老头的眼睛瞬间被吸引过去,但看到豆苗时,又明显的流露出失落。 元晓安没注意到老头的眼神,笑道:“老伯,我这里有些新做的馒头和刚刚炒的豆苗,都还没凉呢,您要不嫌弃就先吃一些。” 老头嫌弃的揉了揉鼻子,略带委屈的嘟囔:“我明明闻到肉味儿了!” 元晓安哭笑不得,这是真的被嫌弃了?可看到老头满眼委屈,又不好责备。 他无奈道:“老伯,我这真的没肉,不骗你。” “胡说,就那里!”老头指了指墙角:“那里就有肉味儿!还很新鲜呢!” 墙角是旭生放过小雁的地方,留下一小滩不明显的血迹,已然渗入土里。这老头鼻子够灵的啊! 老头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很无奈的坐到石桌旁,勉强吃了几口,馒头蓬松有嚼劲儿,豆苗清新爽口,虽然是碟素菜,但口味刚刚好。 老头脸色好了点,边吃边点头:“嗯,味道还凑合吧。” 他吧嗒吧嗒嘴,抬起眼皮老气横秋的瞥了元晓安一眼。 “嗯?”他忽然把视线完全集中到元晓安身上,上下打量元晓安好多圈,干脆的扔下手里的馒头,凑到元晓安身边拼命的闻。 元晓安有些不高兴,任谁被这样闻也高兴不起来,好像自己多少天没洗澡似的。 “有什么问题吗?”他边问边躲避老头看着不太干净的鼻子。 老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绕着元晓安转了几圈,最终停在他的面前,忽然凑到他的眼下,低声神秘的说到: “你可不是这世的人啊,执念的味道好大。” 不是这一世的人?这老头怎么看出来的? 元晓安不露声色,依旧笑对老头: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 老头嘿嘿一乐:“不承认没关系,反正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他仿佛终于发现了好玩的事情,在原地乐的直蹦高,又俯身到元晓安身前,问:“你一定有愿望想实现吧,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这腔调怎么跟上一世的选秀差不多…… 这老头是不是江湖骗子啊。 老头见元晓安依旧疏离有礼,一点感兴趣的意思都没有,急了: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他转身拿过一个馒头托在手心上,一边蹦一边嘟嘟囔囔,忽然眉毛倒竖两眼暴突,一声断喝:“变!” 元晓安正一头雾水,不妨老头一声高喝,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 “噗……” 只见干瘦的手掌上,赫然变出一根系着红绸带的迷你小骨棒。 元晓安特想让老头过来他看看小骨棒原来藏哪了。他笑: “老伯,您这手真不错。要不,我去邻居家要些肉来给你吃?” 老头气的两撇嘴上的小胡子呼扇呼扇:“臭小子有眼不识泰山,知道认识我是多么难得的机缘吗?” “是是是,是是是。”元晓安心道左右闲来无事,陪老头逗逗闷子吧:“那您赶紧屈尊给小辈讲讲,怎么能实现我的愿望?” “听好了!”老头上一秒耀武扬威的掐腰昂头,下一秒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用手捏了捏,口袋有一个小鼓包,老头轻轻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放到手心,献宝似的递到元晓安面前:“你看!” 元晓安探身一瞧,就是一颗种子,红色,跟芸豆粒长得差不多。 “……这是什么种子?”别告诉我是愿望种子,种啥得啥。 “这是一颗愿望种子,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吃了它的果实,就能实现。” “……” “怎么,不信?我告诉你,这种子不是谁都能种的,这得需要机缘、机缘!我是看正好跟你有缘,而且瞧你这一身病气,腿脚又不好使,想要健康的身体吗,想要自由的行走吗?有了这颗种子,你就是想跑到南天门都没人拦得住!” 这老头如果活到现代,必须去搞电视购物,就差后面再加上只售888,只售888了,元晓安盯着老头暗想。 不过还真让他说中了,自己可不就执着于腿吗? 话说回来,有件事他还蛮好奇: “那老伯,这种子怎么种才能结果呢?” 老头看元晓安好似信了,抬手捋了捋两撇小胡子,莫测高深道: “我说过了,得靠机缘。你把它种下去,机缘到了,他才会吐芽、发枝、长叶、开花,开了花,须得你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到花蕊上,方能结出满足你愿望的果。” “那如果一辈子都没等到机缘呢?” “那……”老头捋胡子的手一顿,眼中转瞬间流露出沧桑的悲凉:“那就只能说明,你跟他无缘了。” 还真是声情并茂啊…… “这颗种子这么神奇,老伯您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机缘!” “机缘。” 元晓安跟老头同时接道。 元晓安点点头,又问:“那老伯,您送给我,真的不要什么报酬吗?”如果是江湖骗子,肯定得要报酬。 “都说送给你了!”老头跳脚:“不过呢……” 来了来了!元晓安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老头。 “不过呢,我得留下来指导你怎么种,你这凡人肯定不知道怎么抓住机缘,而且,这个种子在我们……在外面会有很多怀有各种心思的人争夺,我留在你身边,免得被别人找到了伤害你。” 留下来?元晓安不懂了,这图的什么? 老头抄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口水,抹了抹嘴:“那就这么办了,带我去看看我的房间吧。” 说着抬脚就要进屋。 “哎哎”元晓安抬臂一拦:“老伯,我还没说要不要这种子呢。”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老头惊叫。 “我这腿虽说不好,可过些时日我攒了钱,出去找个好先生就可能瞧好了,我还这么年轻。何况您也说了,这种子靠机缘,我未必就那么幸运,有这机缘啊。” 老头歪头晃脑瞅着他,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他背手在元晓安身前来回踱了几步,又停下,语重心长道:“臭小子啊,防备心不要这么重,你这是从哪一世带来的臭毛病?我看你这气色,至少坐了两世轮椅!” 元晓安心下一沉,脸色微变。 “我难得遇到你这么个还魂的人,执念这么重,难得心地倒还不错,所以才把种子拿给你瞧。你若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用,当然是我没机缘。我爹爹临终前就交代我要把这种子交给属于他的人,我找了这么多年,遇到好些人,试过了,都不行,或自弃,或还未等到便身故,或其他,我只得继续找。” 老头说到这,方流露出和他样貌相符的沧桑。 元晓安心中微动。 “如今遇到你,也不过试上一试。毕竟能遇到个这样的也不容易。你既然不愿意,那说明还是没机缘,那,我只好走了。”说着背手就要走。 “等等老伯!”元晓安赶紧唤住。 这老头是何方神圣,能看出自己的来历?种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如果是真的,自己又是不是它的机缘?穿越本就是件很玄乎的事情,会不会这就是给自己的一次机会呢? 老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臭小子,我为了这颗种子流浪各处,如果终了此生都没有找到,那便要传于后人,我确实不能保证它就真能治你的腿,你这腿积累世尘缘苦痛,不是凡人先生便能瞧好的,须得机缘以情治腿,若种子无用,那我便带你去寻些别的法子,如何?” 老头说的诚恳,元晓安一时陷入沉思。 老头等着他考虑清楚,自己坐回石凳继续啃馒头。 元晓安一手轻轻攥住大腿,一手下意识的敲着自己的腰侧, 半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拱手,向老头缓缓施礼:“既然这样,那老伯,小辈就姑且一试吧。” 元晓安的屋子非常简单,进了门右侧是一小片空地,放些柴火杂物,正面放着一个柜子,放杯碟厨具用的。左侧是灶台,灶台下有根管子连着屋里的炕,冬日里可以取暖。从灶台旁边的门撩帘进屋,屋内就更没什么东西了,左侧是一方大炕,够三四个人睡。地上一些桌椅柜子等家用物件,一览无余。 老头倒没嫌简陋,一屁股坐到炕沿儿上,两腿悠哒:“臭小子你叫什么?” “小辈元晓安,老伯您怎么称呼?” “咳咳,你就叫我汪伯就行了。”老头仿似不想别人问他的名字,他拍了拍炕:“晚上我就跟你一起住这了,你现在赶紧找个花盆来,把种子种上。” 元晓安心道还挺着急,外间的地上有几个花盆,是原主的奶奶留下的,元晓安弯腰费力的拿起摞在上面最小的那个,里面有些土但不够,他拍了拍花盆表面的土,把它放到腿上,打算出去装些土。 花盆忽然被一把拽走了,老头端着盆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嘴里嘟囔:“腿脚不好就是不好使唤啊,我这命,唉。” 元晓安无声笑笑,这老头,还挺可爱的。 汪伯装了土,让元晓安自己把种子埋到里面,并浇了水,放到窗台上晒太阳,老头看着还只有泥土的花盆,有些惆怅:“真希望能发芽啊。” 元晓安笑:“汪伯,您这么希望我的腿好啊。” 老头白了他一眼。 汪伯就这样正式在元晓安家住了下来。那天之后,汪伯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一些行李来,元晓安看得啧啧称奇,心道难道是哪座山下来的修仙之人? 有一次他好奇的问汪伯师从何处可还收徒,被汪伯一巴掌拍回去,道:“种你的花去!”元晓安只得笑着作罢。 邻居们打听时,便说是他碰巧施舍了老头一些饭菜,老头正好无处安家,就留了下来顺便照应元晓安。当地人民风淳朴,这理由也理所当然的被接受了。 这样一晃五十多天过去,种子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汪伯却不着急,只天天让元晓安抱着花盆吃住都在一块,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元晓安依言而行,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依赖,只当成一颗植物去照顾,可能是因为身残的原因,他对于这些需要照顾的事物,向来尽心得很。至于腿疾,他还是打算再积攒一些钱,先去城里瞧瞧,虽然汪伯说希望不大,但,总是要试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回 最是一年暑雨色,花娇林翠戏清风。 这日午后,元晓安午睡初醒,便发现外面下了雨,小雨淅沥,清爽得很。他怔愣的看了一会雨景,方想起来花盆放到窗外忘了拿进来。 汪伯不在,估计是被雨隔到外面了。 元晓安手拄着炕将自己一点一点挪到窗前,拽过被褥垫在身下,勉强蹭到上面,一手支撑着上开的窗,一手伸出去够放在外窗台的花盆,然而雨天手滑,元晓安一个没拿住,花盆咣当一下摔到了地上,碎了。 雨水冲刷着泥土,很快就露出了丝毫未变的种子,元晓安有些着急,赶紧蹭到炕边,拉过停在旁边的轮椅,撑着炕沿儿将身子挪到椅子里,一时着急还撞到了屁股,元晓安忍着疼,转着轮椅出了屋,小种子躺在一个小水洼里,静静的等待着。 元晓安弯腰小心翼翼的把种子捡起来,冰冰凉的表面没有任何破种而出的预兆,他轻轻抚掉表面的雨水,掏出手帕把种子弄得干一些,又轻轻吹了吹。 “怎么回事?”门口一声高喝。 早上月生过来说家里今天要炖骨头汤,让汪伯中午过去取一些。汪伯乐颠颠的早早就出了门。但取了骨头汤又挂念家里的元晓安,就借了曹家的伞颠颠的跑回来了。 但还是晚了一步。汪伯咋咋忽忽的推着被雨水浇透的元晓安进了屋,随手扔给他一个帕子,自己又找了个花盆把种子小心翼翼的种好。 元晓安把湿衣服换下来,披了张毯子,看着汪伯忙忙碌碌,有些内疚:“汪伯,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没发现已经下雨了。” 汪伯头也不抬:“你跟我道什么歉,弄不好还不是你损失!” 他把花盆递到元晓安面前:“给!” 元晓安一愣:“干什么?” “亲亲它,说你下次不会了!” “……”元晓安瞅瞅花盆,看看汪伯,又瞅瞅花盆:“您不是认真的吧。” “非常认真,快点!” 算了,就当哄老人开心了。 元晓安接过花盆,盯着上面的纹路:啊~我爱这盆土,爱得如此深沉…… 他意思意思碰触了一下,然后快速拿开。 “汪伯,这有用吗?” 话音还未落,只见那土中央仿佛有小虫拱似的,一动一动,上面的土屑向四周散开,一个小小的仿佛豆芽菜般的小幼苗娇羞的破土而出! 元晓安瞪圆了原本就大的眼睛,盯着拱出个芽就不动了的小幼苗,目瞪口呆! 这……这太神奇了点! 待汪伯反应过来已经是一蹦两尺高,他原地转了好几圈:“太好了!真的发芽了!” 他把花盆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到旁边,回身攥住元晓安的双手,上下晃悠:“臭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了,这还是第一次!” 元晓安有一种胜利会师的错觉。 但片刻后汪伯忽然冷静下来,他难得严肃的对元晓安说:“既然发芽了,就说明你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灵性的,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教教你,保险起见……”他蹭的窜到衣橱边,从里面掏出一本破书蹦回来:“这本修身心法你好好看看,可做防身之用。” 汪伯将书放到元晓安的手上。 元晓安石化中。 这方面?哪方面?防身?? 他机械的低头看了看吐芽的小幼苗,所以他原本以为是种田向,难道不是么? 汪伯难得看到元晓安这种被雷劈了的表情,心情非常不错,解释道:“别怪我之前没拿出来,谁知道你小子行不行,这书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看的!” 元晓安倒没心思想那些,他仔细翻看这本书,书太破了,边角都有些碎了,书皮上什么都没有写,被岁月摧残得乌漆漆的。 他小心翼翼的捻开书页,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吹散了。 “……汪伯,您这书传了多少代了?”除了一些类似经络的简略图画之外,文字部分竟然是类似甲骨文的象形文字。 汪伯捋捋胡须:“压了箱底好多年,记不清了。” 元晓安一页一页的向后翻,书不厚,不一会就到头了。看着很玄妙的样子,这就是穿越的馈赠吗? “汪伯,这上面的字您能不能教教我?” “我不认识。”汪伯回答的很干脆。 “……”您怎么能不认识呢!元晓安控诉的看向汪伯。 汪伯无可奈何的摆手:“你别这么看我,我用不上这些,干嘛要认识。” 元晓安失望的低下头,难道要他研究甲骨文吗? “不过呢…” 元晓安噌的抬起头。 “我有个朋友认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汪伯贱贱的笑。 “真的可以吗?”元晓安兴奋的坐直身子。 “他家离这不远,我原本这次就是无聊来找他的,正好。不过要走着去哦,对你来说,算是出远门了,行不行?”汪伯意有所指的看看元晓安的腿。 “可以,我去!” 于是,三天后,元晓安两人带着出行包袱,跟曹家村的邻居们一一道别后,踏上了寻人的道路。 曹家大婶自从知道元晓安要跟着汪伯出去找先生后便担忧得很,絮絮叨叨的问了好久才放行,曹家兄弟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元晓安每每想到,心下都暖暖的。 汪伯的朋友住在乾苍山,离曹家村不过一日的路程,但那是对普通人,因为路不好走,两人没有雇车,足足走了两日,待第二日日暮深垂时,才到达乾苍山脚。 元晓安的屁股隐隐作痛,两日大多时辰都在轮椅上度过,路途颠簸,想是又磨破了。他现在迫切的想找个能躺着的地方,给那里上上药。 只是这乾苍山丛林密布,巍峨陡峭,汪伯的朋友到底在哪里? 此时夕阳沉落,倦鸟归巢,整座乾苍山不时的响起鸟鸣声,更显得空荡幽深。 汪伯将元晓安推至一棵百年柳树下,让元晓安稍待片刻,自己走到树前,对着树干连踹八脚,取下头上的簪子向树身狠狠刺去:“开!” 树身顿时扑索索的颤抖起来,一些树叶纷纷落下,在汪伯所踹之处汇聚成一个圆,自那圆中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然后缓缓变暗,直到只剩下柔和似月的光晕。 汪伯回身道:“跟上来!”自己一个纵身跳到圈内。 这简直是南柯一梦!元晓安惊叹。他慢慢的滑到光晕前,犹豫着怎么进,圆圈在前胸所及之处,自己根本滑不进去。 “还愣什么!赶紧进来!”汪伯在里面喊。 元晓安一咬牙一闭眼,上身前倾狠狠撞向树干! 没有意识中的阻塞感,元晓安仿佛被一只手拽了进去,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已然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真是名副其实的桃源。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郁郁葱葱的桃树,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更显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枝妖娆多姿,上面还结着大大小小的青涩果子。 在这桃林中央,蜿蜒着一条青石小路,看不到路的尽头。 汪伯嘟囔:“这老家伙,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回身道:“走吧,这段就你自己来吧,我手都酸了。”说着也不等他,独自一人走在前头。 元晓安随行在后,有美景在侧,身体的疲乏倒少了许多。 直待一炷香时间过去,汪伯才停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个质朴小院,院外一圈矮矮的桃木栅栏,里面三个茅草小屋,正屋内烛光如豆。 汪伯站在院门前,扯嗓子喊:“老家伙,我带个人来看你!” 元晓安忖度汪伯的这位朋友必然也是位高人,不敢草率,遂正襟危坐等在后面。 小屋的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一阵清风袭面,携来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一只着有银面云纹锦鞋的脚先迈了出来,鞋面光洁不染半分凡尘,月白色直裰携着轻纱半臂的衣襟舒展飘逸,随着动作这人也慢慢的从屋内的阴影中完全的显露出来。 元晓安抬头欲一睹真颜,不禁呆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回 眼前的男人及腰黑发,衬得那张脸白皙如玉,其上嵌着一双桃花明眸,眼波流转间有万种风情。 好妖孽啊…… 元晓安呆愣间,那人抬起手,掩住薄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略带沙哑的嗓音悠悠埋怨道:“臭老鬼,大半夜的不让人安眠,是不是老皮又紧了?!” “老家伙,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就这么待客的?小心你那头毛!” “这是头发头发!再乱说我就踹你屁股!” “你以为我不敢!毛毛毛!你那一堆乱毛!” 两人一言不合当场就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腿打得毫无美感,把庭院中央打得尘土飞扬。 说好的美若谪仙呢……这画风转换太快…… 元晓安下巴都快掉了。 就见汪伯一把薅住美人的头发,那人疼得嗷嗷叫,嘴里嚷道:“臭老鬼!快放手!” 抬脚就踹汪伯的屁股。 汪伯往后躲:“老家伙,把你臭爪子收起来!” “你先放!” “你放!” “那一起放!” “好!一二三……” 两人信守诺言当真同时松开了手,美人赶紧整了整衣衫,心疼的看着手中顺下来的头发:“臭旺财!头发都让你揪掉了!” “都说了不许叫我名字!你个臭咪咪!!”汪伯气的直跳脚,美人双眉倒竖:“咪咪也是你叫的!” 两人作势又要打。 “停!!!”元晓安实在看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高喊。 两人闻声动作一顿。美人这才发现院里还有一人,他赶紧调整一下身姿,恢复到刚出门的状态,慵懒道:“这谁啊。” 汪伯才想起来此行有求于他,但不肯服软,瓮声瓮气道:“我带来的,你教他认认字!” “原来是有求于我。”美人得意的掩口轻笑,桃花眼一瞪:“我为什么要教你带来的人认字?趁早走,哪来回哪去!”说完不待汪伯再言,咣当把门一摔,回屋了。 元晓安无语问苍天。 汪伯跳着脚:“你你你你你你给我出来!” 无人回应。 “再不出来我就拆房子!” 还是无人回应。 “臭咪咪!” 从窗口嗖的扔出一只鞋,汪伯赶紧跳脚闪。 “啊!”元晓安捂着头痛苦□□。无妄之灾啊,我做错什么了…… 汪伯歉意的颠颠凑过来,涎着脸:“哎呦喂,晓安那,没伤到哪吧,快让汪伯看看。” 捂着头的手被拿开,汪伯仔细一瞧: “噗哈哈哈……” 只见原本清秀的脸上,一只大大的鞋印,像被人一脚蹬上的,额头上还迅速的鼓起一个大包。元晓安双眼含泪瞧着他――灰进眼睛了好酸。 汪伯连忙收回笑,凑近吹了吹。 元晓安赶紧躲,这口气太酸爽! 汪伯搓搓手:“晓安那,真不好意思,老朋友好久没见了,争执几句,你看,嘿嘿,还吵僵了。” 元晓安揉了揉额头,无奈道:“这位前辈该如何称呼?我作为小辈该尊尊敬敬打个招呼才好。” “额……”汪伯忍着笑小声道:“这家伙大名叫咪…” “旺财你再乱吠!”屋内人尖声阻止道。 “咳咳咳咳咳”汪伯剧烈的咳嗽盖过屋内的声音,高声道:“姓米,你叫他米帅就行了!” 米……帅…… 元晓安脑海中浮现出越狱男主的脸。 不过,旺财?咪咪?? 他看看汪伯,再想想屋里的美人,仿佛知道了什么。 “噗……”元晓安忍不住笑出来。 怪不得一见面就打架。 汪伯见元晓安一会哭一会笑,担忧得赶紧摸摸他的头:“臭小子,你被砸傻了?” 元晓安浅浅一笑:“汪伯,米……啊帅他,爱不爱吃鱼啊?” “你怎么知道?!”汪伯瞪眼:“那老家伙恨不得死在鱼潭里。” “那就好。”元晓安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您帮我打点鱼,咱们做全鱼宴吧。” 汪伯两眼一亮:“对对对,给他闻给他看就不给他吃,馋死那老家伙!” 元晓安无奈,他是想做给米帅吃的…… 能气到米帅促使汪伯迅速的行动起来,不一会就给元晓安准备好一大篓鲜鱼,还稍带了很多调料配菜,也不知道从哪弄的。他帮元晓安拿到右侧的小厨房,元晓安大概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菜谱,抄起菜刀便飞快的做起来。 前一世为了尽量不麻烦父亲,家中的饭菜能做他都是自己做,久而久之厨艺就自不消说了,元晓安自己也很爱吃鱼,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元晓安终于舀出最后一勺鱼汤,倒进汤碗内。 大功告成。 糖醋鲫鱼、香酥带鱼、清蒸鲈鱼、红烧泥鳅再加一碗草鱼豆腐汤。 色鲜味美鲜香四溢啊。 汪伯捋着胡须咧嘴乐。他找来一个蒲扇,对着菜肴猛劲儿扇。 元晓安连忙拦住:“汪伯,一会就凉了。” “没事,他凉热都能吃。”汪伯手上动作不断。 元晓安叹了口气,这俩老顽童,不不,汪伯老,米帅可一点都不老。 好奇怪。 “汪伯,您和米帅谁年纪比较大啊。” “当然是他,那个老家伙。” “哦……”所以汪伯是修行的差一些咯。 汪伯抬头瞄了一眼 :“怎么,觉得我老啊,谁要像那个老家伙那样,打扮的妖里妖气的。”汪伯满口不屑。 “谁妖里妖气了。”米帅忽然出现在门口,慵懒的靠着门框。 但视线却坚定不移的盯着托盘上的鱼。 元晓安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瞧,托盘已经被他端走了。 汪伯倒没有再拦,米帅已然大快朵颐起来,汪伯趁机说道:“吃人家的嘴短,吃完就赶紧教他认字。” “里(你)们弄(用)偶(我)的锅,论(炖)偶(我)的鱼,行(凭)什么浪(让)偶教?”米帅塞了满嘴鱼豆腐,呼噜呼噜的说道。 “你教他认字,以后让他天天给你做鱼。”汪伯引诱道。 “……” 米帅一边慢条斯理的挑着鱼刺,将鱼刺一根一根摆在边上,一边歪着头认真的思考这个可能。 元晓安内心偷笑:也是个老吃货啊。 直等到所有的鱼都被米帅解决干净,他才慵懒的舔舔手指头,高傲的斜觑元晓安:“教你什么字?” 元晓安精神一震,连忙将怀里的古书掏出来递过去,米帅仔细一看,剑眉一挑:“怎么,臭老鬼?真让你找到了?” 他这才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年: 这少年一身浅灰色棉布直裰,衣摆将将搭在鞋面上,略有些宽大,身姿清瘦略显孱弱。 灰色头绳束发,露出白白净净一张瓜子脸,弧月眉,一双丹凤眼清澈明亮,欣喜中却总透着股化不开的哀愁。鼻若悬胆,微抿薄唇,唇色苍白,一看便知常年受病痛折磨之苦。 “你这小子……也难为老鬼能找到。” 米帅随手勾起一缕青丝,轻轻抚顺:“既然老鬼带着你来,就说明种子已经发芽了,不过,发了芽也未必就会结果,想来你要有一番苦历了。”米帅妩媚的轻撩鬓发转身,荡出一袭墨色的波纹:“跟我来吧。” 元晓安赶紧转动轮椅跟了上去。 内室并没有想象中的寒陋,正相反,很是和暖温馨,随处可看到小榻软垫茶壶鱼干。 果然是只猫啊,元晓安暗叹。 米帅自他的壁橱里拿出一个红色小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元晓安。 “哝,吃了它。” 元晓安依言将它放进嘴里,双眼瞬间一瞪,只觉得一股冲鼻的鱼腥味从口腔蔓延开来。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将药丸吞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神台清明多了?”米帅撩了撩头发。 元晓安无声的点点头。根本停不下来…… “那现在再拿出那本书来看看。” 元晓安微讶,将古书再次掏出来一看:“这是!” 字还是那样的字,只是自己的脑海中,已然清清楚楚的反映出它们的意思。 “这药丸可助你识别任何不认识的语言,原本我不是随便给人的,只是看在你的鱼做得还算不错的份上,给你一颗也无妨。不过”米帅慵懒的躺到旁边的榻上,用手支着头:“这可不代表你就能学透这本书。”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要睡了,你去找臭老鬼吧。” 说着翻了个身,不再多言。 元晓安不敢再打扰,轻轻的退了出去。 西厢的灯亮着,元晓安滑了进去,汪伯在外间的榻上蒙头大睡。 元晓安心下一暖,汪伯虽然时而迷糊时而暴躁,但却是真心在关心着他。他无声的进到里间,借着原本盆内的水简单的清理了一番自己。 一切都整理妥当后,他从行箧里拿出花盆放到床边,又掏出一个惯用的药瓶,艰难的将自己弄到床上,此时才感受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他抹了些药膏在手上,背过手试探着涂向伤处,必须趁轻赶紧养好,如果褥疮严重就不好办了。 第二日还是没能下得了床。 凌晨才将将睡去的元晓安被汪伯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结果可想而知。 米帅凉凉的说了句:“你要习惯,他向来是这么成事不足的。”便优雅的离开了。 汪伯跳脚:“伤了怎么不早说。” 元晓安很无奈。 一时下不了床,他只能俯在床上看那本古书。 书中介绍了一种修习自身灵力的心法。所言“万物皆有灵,然灵力有所异者,决于灵根也”。应该就是所谓的天资。拥有灵根的基础,通过练习这本书描述的心法挖掘自己潜在的灵力,但书中并没有像惯有的“秘籍”那样描述练功的层次,只言“浅薄者可强身健骨,大成者非言所能述”。 左右闲来无事,元晓安当即便按书上的心法练习起来。 常年的轮椅生活让元晓安很容易心无旁骛,于是这一练,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渐渐从入定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喝!”刚刚睁开双眼的元晓安唬得往后一仰。 米帅正蹲在元晓安的床边,满脸阴森的瞪着他,往日妩媚的桃花眼此时透着股阴沉沉的光。 “米帅,有事么?”元晓安点头施礼。 “今天的鱼你什么时候做?” “呃……”元晓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已然稍稍好了一些。 “我现在就去。”他欠身欲起。 “等等。”米帅忽然抬手:“你把这个甩给我看看。” 元晓安定睛一看,只见米帅手上放着一卷白布,布上嵌着几根钢针。 元晓安接过来,钢针跟现代缝衣针差不多,一端锋利,元晓安用手摸了摸,表面非常的光滑。 “这是?” “用这书中描述之法,你试试。” 想要考验我的资质吗? 元晓安点点头。他依言摸出一根针,试着用心法中的方式沉心凝气,将力量汇于捏针的两指: “喝!” 钢针嗖的应声飞向旁边的柱子。 “嘀哩”,干脆的掉在了地上。 静。 很静。 床头的蜡烛爆了个花。 元晓安讪讪收回手:“米帅,我还是先去给你做鱼吃吧。” 米帅瞪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柱子,满脸嫌弃:“太差!资质太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回 一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元晓安每日重复着看书、做鱼、练功、做鱼、再看书、再做鱼的循环。做鱼的手艺日益高涨,从每日米帅躺在房顶慵懒舒适的睡姿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学艺…… “元晓安你个笨蛋,这么简单的东西三个月都没进展!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米帅从房顶扔下一条鱼骨。 元晓安气喘吁吁的坐在院中,盯着身前的木桩,有些郁闷。 木桩上,星星点点的嵌着几根参差不齐的钢针。 “元晓安,如果你再这么下去,种子我就收回来了。”米帅凉凉道。 “为什么?”元晓安一惊,抬头。 “老鬼可能没跟你说过”米帅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怀念:“他的父亲过世前,嘱咐他若可以,要将能让种子结果的人带到他的墓前,墓被老鬼设在了云梦山,据说是发现种子的地方。老鬼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个你,一心认为终于找到了,所以傻颠颠的带你来找我,之后必是要带你去云梦山的。但是,我可并没有认定你,在我看来,只有最终能让它结果的人,才是他的真正主人。” 元晓安放在腿上的手一紧。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老鬼和我都认为,更多的游历也许更能遇到促进它生长的机缘。但,因为这么多年老鬼的折腾,外面已然有个别人知道有这颗种子的存在,所以,难保不会遇到有心之人将它夺走。如今你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说明灵力不够。没办法保护好种子,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让我跟老鬼如何跟祖辈交代?” 米帅的语气逐渐严厉。元晓安一时怔怵。 他从未听汪伯说过这些事。这颗种子对于他而言,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契机,一个他打开新世界的契机,他想试试看,这辈子靠着自己的努力,能不能改变上辈子的颓运,创造自己的未来,至于如果种子无法结果对于汪伯他们有什么影响,他真的没有细虑过。想到汪伯对他的关心,米帅对他的鞭策,元晓安忽然觉得自责。 他抬头看了看放在不远处晒太阳的小幼苗,依旧是三个月前的状态。 这三个月,可以算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充实的一段日子,这种有朋伴相陪为追求未来拼命付出努力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惭愧、自责、勇气、不舍,复杂的情感鼓动在心腹中难以平复,他再一次凝神闭气,将那丝在体内一直若有似无游走的凉意引到手指。而这一次,他只觉得神台白光一闪,手尖瞬间一凉! 屋顶上悠哒着腿的米帅动作一顿,半响,吐出一根鱼刺。 钢针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将那根木桩自中间劈开一条长长的裂缝! “唉!太差!资质太差!”米帅从房顶轻飘飘的跳下来,皱着眉顺了顺发丝。 “保险起见,还是教你个逃跑的法子吧。” 米帅说罢,扬手一探,自空中抓出一个铃铛,手指轻划,口中念念有词,原本叮当作响的铃铛忽然安静下来! “去!” 米帅伸手一指,铃铛直挂到元晓安的发髻之上! 元晓安只觉头上一麻,轮椅先是原地转了转,忽然飘飘忽忽的浮起来! “这……!”元晓安双手紧紧抓住扶手,轮椅的轮子空空的转了转,忽然间!转动的轮轴加速,在半空中旋出两股旋风后,笔直的向前冲去! “啊………!!”元晓安两臂穿过扶手牢牢的拽住自己的衣襟,风吹得他的脸像瘪了的气球一样,铃铛敲得他的额头咚咚响! “米帅!!唔~~停!停!我没安全带啊!!” 视线所及之处渐渐闪出一棵长得特别高的桃树,牢牢封住了他的去路。 “停!!!” 吱……! 轮椅忽然在空中急停下来! “啊!”元晓安措手不及朝着那颗桃树嗖的飞甩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 树干越来越近了!元晓安双眼紧紧一闭! 肚子碰到树干的那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巨痛,元晓安只觉得离心一样绕着树干悠了好几圈,最后无力的挂在了树干上。 一种腹部绕杠两百下的眩晕恶心感自腹腔中汹涌而出。 “哇……” 米帅优雅的降落在桃树枝上,低头看吐得昏天暗地的元晓安: “体质也这么差,啧啧。” 因为这次试飞的关系,元晓安整整三天没有吃饭,米帅和汪伯便一边吃鱼啃骨头,一边欣赏元晓安一脸菜色的鼓捣轮椅。 “你们什么时候走?”米帅剔着鱼,道。 “你说什么时候走,咱们就什么时候走。”汪伯啊呜咬掉一块肉。 “咱们?”米帅眉毛一挑。 “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干嘛?”汪伯斜觑米帅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爱去不去!”汪伯轻哼,舔了舔手里光溜溜的骨头,揣进怀里,拍拍手走了。 “个臭老鬼,脏死了!谁要跟你们一起走啊!” 两天后,汪伯和元晓安一前一后的从柳树中走了出来,但光晕并没有消失,紧接着,米帅不情不愿的探出一个头,连忙用手遮住头顶:“哎呦,好晒!我要回去取个帷帽!”说着头又缩了回去。 汪伯抻脖子喊:“臭咪咪你是个雄猫!雄的!” 元晓安莞尔,就在半年前,他还窝在曹家村里,为自己的腿纠结不已,而现在,他已经坐在这里等待着两个伙伴跟他一起启程了,生活,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他轻轻敲了敲腰侧,嘴角微微的弯起。 而在距离这里最近的易州城里,这几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茶商谢云岑的妻子谢余氏,去世了。 要说这谢云岑也只是城中一个略有些名头的商人,倒不值得去说道什么,只因这些年城中发生些小难小灾时,谢余氏总会站出来施舍些粥粮银钱,也为她的夫君博了不少好名声,故此她一过世,除了亲戚朋伴,便有一些往日受过他们恩惠的过来吊唁,一时间也成了街头巷尾让人唏嘘不已的谈资。 这日刚过了头七,宾客相继散去,前夜在灵堂守了一宿,谢云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和妻子生活了近十年的六安居。 屋内摆设仍和妻子在世一样,只是窗前原本盛开的秋海棠如今失了神气,仿佛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然不在了。谢云岑走到书案前,手轻轻抚过桌上依旧打开的书页,书还停留在之前给妻子念了一半的话本上,往日妻子红袖添香的情境又浮现在眼前,谢云岑仿佛又看到妻子嗔怪一声,娇羞的瞄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他抬手欲抓,却只碰倒了书案上的茶杯,早已冷掉的浓茶撒了一案,书页完完全全的浸在了茶水中,字迹缓缓的模糊起来。 谢云岑分不清到底是茶水的过错,还是自己的问题,他瘫坐在座椅上,崩溃的伏案嚎啕大哭。 哭了半响,他方似想起什么,急忙自怀中掏出一个灰色的小布袋,哆嗦着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得十分平整的黄色符纸,几步走到炭盆前,用火折子将符纸点燃,符纸在乌黑的炭盆中跳跃了几下就化为了灰烬,谢云岑紧紧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平静无波的屋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屏风旁的轻纱卷帘轻轻的飘起,又缓缓的落了下来。 十一月末的易州城,无声无息的迎来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下得虽然很急,却给原本喧嚣的城平添了一抹恬静。 午后城门照常开着,只是路上的行人愈发的少了。 自城外踢踢踏踏进来了一辆乌蓬马车,车厢比一般的要大些,赶车的是个干瘦老头,披着件厚厚的灰色斗篷,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老头“吁”了一声勒住了马,转身对车内说:“进城了,今晚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车帘微挑,露出一个苍白的少年面庞,少年连声道:“您决定就是,这眼看是要下大了,咱们先住下,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要说:  晓安:终于上路了,我要放下负担,奔向新生活!(张三丰状) 作者君:嗯嗯嗯,快点跑快点跑,小山山都等急了~ ☆、第六回 来人正是元晓安三人。 自离开乾苍山后,元晓安先回了曹家村跟众邻居道别,又取了家中所有的银钱,三人弄了辆马车便踏上了去往云梦山的游历道路。考虑到汪米两人不宜暴露身份,这一路上,若非必要便不会乱用法术,避免施术时被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游山玩水穿城过镇倒也轻松快活。只这日正赶上天阴雪急,几人才急忙加快了脚程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一家不大的客栈门口。 老头停了车,车帘被挑开,自里面先蹦下一人,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头被风帽遮住,看不到面庞,正是米帅。他先拖了元晓安的轮椅下来,又托住元晓安的双臂,半扶半抱的将他弄进轮椅内。 元晓安上辈子只有最初的一阵子是由父亲抱上抱下的,后来都尽量自己动手。多年的行动都成为了习惯,前些日子被米帅抱着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但米帅表示,这不过是看在你帮我做鱼的份上,举手之劳而已。 元晓安心中酸涩异常。自己从亲人身上都没有体会到的关爱,被陌生人这么毫无保留的施予,说不上该难过还是欣慰,然而自己现在其实仍是一无是处,只能再多研究出一些新鲜的吃食做法,努力增进自己的修为,回报米帅和汪伯对他的关心。 几人将行李拿妥,吩咐了出来迎客的小二停好马车便走进了店内。 店内的人不多。零星几个食客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汪伯跟掌柜要了两间不需要上楼的房间,三人等待掌柜登记的时候,便听到那边的食客闲侃:“你听说云晴茶庄谢老板的事了没?” “早听说了,谢夫人过世,不是都有半个月了吗?” “不是不是,是谢老板,自从夫人过世后,就把生意都交给了大公子自己关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 “那有什么,谢老板跟夫人感情那么好,自然是思念过度。” “哪啊!我有个朋友的妹妹在那府当差,听说谢老板自从头七那天见了一个道士后,就关进屋子不出来,自己咕咕叨叨的弄些符纸,不知道做什么。” “能做什么,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过就是做些法事祭奠亡魂罢了,谢夫人人那么好,也是应该的。” “不是那么回事!我也听说了”另一个人道:“听说还好像在跟人说话似的样子,其实就他自己。” “不会吧!”接话人声音压低:“是不是越传越邪乎啊?” “据说是亲眼所见!” “莫不是思念过度,得了癔症吧。” “唉,”那人摇了摇头:“好人不长命啊。” 几人唏嘘几句,又说起另一话题。 站在柜台旁的米帅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跟汪伯对视一眼,汪伯一脸茫然。 米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汪伯微怒:“你瞪我干什么?” “你笨。” “你凭什么……” “停!”元晓安赶紧挤到他们中间:“先住店,两位饿了吧,我刚跟小二打了招呼了,回屋歇会咱们就吃饭。有鱼和骨头哦。” 米帅脸色稍霁:“哼,懒得理你。”推着元晓安慢条斯理的回了屋。 汪伯跳脚,但想到有骨头,又压了压火气,颠颠的跟在了后头。 谁都没注意到,在客栈靠墙角的位置上,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三人进店的那一刻,便将视线定在了元晓安的身上,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才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寒风凛冽,外面的雪下得愈发的大了。 朋来客栈一层的客房里,三人正散坐着聊天,元晓安打算待雪停便出去找个房子租,易州颇大,可以在这住些日子。 但银钱是个很大的问题。他没有多少银子。 虽然汪伯之前表示过他那里有很多不用担心,但,再世为人,他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依仗别人生活。目前自己也就有些做菜的本事,但在旅途中开食肆也不太现实,重点是没银钱。实在不行……元晓安暗自握了握拳。 “臭小子动什么坏心眼呢?”汪伯蹲在圆凳上,一边嘬着小酒,一边贼贼的笑说。 “什么坏心眼?”元晓安掩饰的瞪大眼睛歪歪头。 “小笨笨肯定在想,唉没银子了,得赶紧赚银子啊,但游历做什么都不太方便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用刚学的小把式骗骗大财主吧。”米帅慵懒的侧躺在床上,手支着头凉凉道。 “有这么明显吗?”元晓安无奈的转头看米帅。 “你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米帅抻了个懒腰:“要骗人你要么跟老鬼学学不着调,要么就练练面瘫脸吧。” “我怎么不着调了!”汪伯一个酒杯甩过去。 米帅看也不看抬手一挡,酒杯嗖的照着元晓安飞了出去,元晓安赶紧缩头,酒杯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当的一声打在了橱柜上,碎了。 元晓安掏出手帕擦了擦淋在脸上的几滴酒。 “汪伯,酒杯摔坏要赔的。”元晓安不得不说,他的荷包啊~~ “早跟你说用我的银子了。”汪伯不在意的摆摆手。 “话说回来,老家伙你刚刚瞪我干嘛?” “哦,终于想起来了啊。”米帅顺了顺披散的头发:“可我又不想说了。” “你……” “停!”元晓安赶紧阻止新一轮嘴仗,在汪伯发飙之前将刚刚听到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你是觉得这里有人滥用符咒吗?”汪伯听罢方收了随意的蹲姿,正常的坐到圆凳上。 “谁知道,也许真像他们说的,就是得了癔症。”米帅道:“不过呢,如果真有人用了符,按他们所描述的,这事就……” 米帅和汪伯对视了一眼。 元晓安迷糊:“什么符?” “没什么,好了,洗洗睡吧。”米帅站起身,拿上包袱回了自己房间。 汪伯把没啃完的骨头揣上:“臭小子快睡!”也走了。 房门被随手关上。元晓安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行箧中取出花盆,小幼苗的两个幼芽生机勃勃的朝向他,仿佛在跟他说话。 “我现在能力还不够呢。”元晓安对小幼苗说:“至少,要练习得能够保护你才行。”他轻轻抚了抚花盆。 雪映窗明,夜寒衾冷。 元晓安抱着花盆,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调息灵力。而窗外,一条黑影站在阴影中默默的盯着他,直到元晓安不支沉沉睡去方离开。 第二日艳阳高照,汪伯一大早便出了门。 元晓安只当汪伯去找房子,也没在意。不想未到正午,汪伯便回来了,脸色不太好,见了两人便道:“这里的房子风水不好,咱们往别处走走再说吧。” 米帅难得的没有针锋相对。 元晓安知这两人有些秘密,大抵跟昨天听到的茶商有关,也不多问,立刻便配合的整理行装。 几人快速的收拾完毕,午饭也没吃,买了干粮便上了路。 城外的路人寥寥,偶有马车踢踏奔走,积雪还没怎么清理,厚的地方大概半尺深。只经过一上午的踩踏,压出一条将将容得下两辆马车行走的道路。 直到看不到易州城的城楼,汪伯方渐渐放慢了速度,脸上的神情稍稍轻松下来。 后面又有马车行近,汪伯将马赶向一边,意图给后车让个路。 元晓安扒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着小窗往外瞧: 来的这辆马车外观朴素,门窗均细密的掩着,看上去只是个赶路的普通人家,经过汪伯时,车夫还有礼貌的点头致谢。 但也就是这一会功夫,没有注意前方的道路,刚驶了不远便陷到了被雪掩盖住的路坑中,拉车的马气愤得来回踢踏,整个马车就横在了路中间。 汪伯暗骂倒霉。 他停了车,先观望看看。 那车夫下了车,蹲到坑前研究了一番。车门开了半扇,又迅速的从里面关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跳下来,叫了车夫一起推车,但坑深路滑,非常的不好推。 然而车门开启的那一刻,汪伯和车内的米帅同时心中一颤。汪伯当即拽起缰绳,意欲掉头往回走。 “那位老伯,可否帮个忙推推车?”那位车夫忽然扬声问道。 汪伯讪笑:“你看老头我这干瘦样,怕是帮不了你,我这掉头,遇到年轻力壮的帮你叫一声吧。”说着便要调转车头。 而就在这时,车门忽然又打开,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青年钻了出来,他莞尔一笑,拱了拱手:“这位老伯,雪天路滑,偶遇即是缘分,您若肯帮忙也算一件功德,怎么就急着走呢?” 汪伯微微一震,冷笑:“老头我就不想帮,怎么样?” 车夫连忙圆场:“刘天师,这老伯年纪确实大了,不能帮忙就算了,我和谢管家再想想办法。” “您误会了。”青年优雅的摇了摇头:“我看这位老伯不是不想帮,是不敢帮吧。” 他手中忽然变出一把浮尘,朝着汪伯凌厉一甩,一股劲风直奔汪伯的面门! 汪伯大惊,连翻几个筋头窜到旁边的大树上,车中的米帅料到不好,同一瞬间施力,马车稳稳的平移到旁边的雪地之上。 原地被击出深深一坑,积雪四散。 那青年冷冷一笑:“哪来的小妖,在本天师眼下撒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山终于露出来了~ ☆、第七回 碧空湛湛无一丝云彩。 空气仿佛要凝成冰。 米帅和汪伯站到一处,将元晓安挡在身后,盯着对面的黑衣青年。 米帅解开披着的大氅扔到车上,凉凉道:“我也想知道,哪来的小妖在这冒充天师坑蒙拐骗。” 刘天师捎了眼元晓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今天果然是个黄道吉日,我便收了你们几个小妖,也算做一次功德!” 说罢挥起拂尘,足尖轻点便飞冲过来,米帅汪伯并不客气,一左一右迎上去,三人迅速战在一处。 元晓安紧紧盯着战局。他看不透对方的来路,不知道是真的天师还是道行高的精灵。但从米帅他们之前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们应该不是这人的对手。 激烈缠斗间,对面的车中又下来俩人。一男一女,大晴天的撑着把大伞,男人一边举着伞一边扶着女人,那谢管家和车夫连忙迎上去,几人颤颤巍巍的缩到旁边的大树下张望。 元晓安心下涌上一丝莫名的疑惑,但很快,疑惑便被战况冲散了! 刘天师的拂尘忽然一抖,白色拂羽顷刻甩出一条长长的藤条,紧紧缠住汪伯的小腿一拽! 汪伯不防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连忙自怀中掏出一根骨棒,奋力扔向藤条!骨棒在空中飞速旋转,朝着藤条猛劈过去。 刘天师并不急,抬手又一抖,藤条瞬间变粗,骨棒在藤条上划出一道浅痕后震飞,藤条顺着汪伯的腿纠缠着蜿蜒向上,片刻便将汪伯捆得严严实实! 米帅急,手中铃铛左右翻飞如连珠炮般打向刘天师,刘天师从容的挥动袍袖,将铃铛全部收入袖中! 米帅冷哼高喝:“破!” 刘天师凝眉,欲待甩开已不及,便见那袍袖忽然爆裂开来! 一阵飞雪扬尘之后,原地落满了袍袖的碎片,困住汪伯的藤条已松,但米帅不敢大意,他抬头张望,刘天师站在不远处,一只手臂□□,顺着手臂几条血迹蜿蜒流下,握着拂尘的手咯咯作响,双眉紧拧,眉宇间露出一抹黑气:“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两个猫狗杂碎,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今天若不收了你们,此等大辱难平!” 说这话便见他自怀中掏出两张黄符抛向空中,手臂轻甩将臂血洒于符上,两张巴掌大血符在空中瞬间涨成一人多高,如大网般直扑向汪伯米帅! “这家伙竟然有镇妖符!”米帅铃铛飞甩,却犹如被磁铁吸住般嵌到血符上,毫无作用! “可恶!道行比我们高了不起啊!”汪伯暴怒,跳起身来便欲硬闯! “老鬼别冲动!”米帅跳身过去欲将汪伯推开! 眼看血符便要罩到两人身上,斜刺里甩来两枚钢针,直中血符中央! 但见前一刻还犹如血盆大口般的两符忽然被钢针钉在空中,沿着中央的针孔开始龟裂,顷刻间碎为血粒散落一地! 原本志在必得的刘天师大惊,抬头看向飞射钢针之处。 元晓安一手扶着扶手,一手轻捏几枚钢针,呼哧呼哧的喘气。 “倒忽视了你,没想到还会耍点小把戏!”刘天师将拂尘甩出一声脆响:“那就先把你解决了!” 说罢扬起拂尘,藤条如长蛇般向元晓安甩去! “小心!”汪伯米帅同时动作,一个冲向刘天师,一个飞射出铃铛意欲炸飞藤条。 米帅同时高喝:“晓安躲开!” 刘天师迫于汪伯逼近,退身向后跳去,但手中的拂尘依旧没有放松。 铃铛在藤条表面炸开,将藤条炸开了几节!藤枝四散! 元晓安听到米帅示警原本想驱动轮椅上系着的铃铛让轮椅向旁边移动,但猛然想起后面的马车里还放着小花,如果他撤走,藤枝势必会直接砸在车身上!可即使自己不撤身…… 这片刻的犹豫,已经不允许他再动作了,藤枝已近在眼前,凭他现在驱动铃铛的能力,已然来不及了! 元晓安无奈闭紧双眼! “晓安!” “晓安!” 汪伯米帅连忙动作欲挡! 然而就在此刻,自元晓安后方窜出一股强大的气流,飞散的藤枝被这洪水般的气流直冲向刘天师的方向! 刘天师双眼圆睁,避无可避只能足尖点地飞身连连后退,抬臂用拂尘硬挡! 半空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雪花四溅! 周围众人反射般抬臂掩住头面,待到尘埃落定时,方纷纷放下看向场中。 拂尘的手柄斜□□雪中,洁白的雪地上,几片血迹触目惊心,刘天师躺在不远的雪地上,道袍破烂,右手血肉模糊,原本的束发杂乱的披散,他挣扎着欲站起来,但毫无成效,只能挺起上身愤恨的紧紧盯着元晓安的身后。 只见从马车后面的大树后,缓缓的走出一人。 这人身披一件黑色大氅,行动间露出内里的黑色袍襟,干净利落。身姿如覆雪苍松,高挑挺拔却又踏雪无声。这人面色深沉,冷目疏眉,青丝扶风。 这人不紧不慢走到刘天师身前站定,略微颔首俯视,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刘天师额上的青筋暴突,咬牙切齿道:“不知足下是谁?我应和你毫无仇怨,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人嘴唇微动,低沉的嗓音悠悠响起,不带一丝情绪:“冒充天师坑骗人类,此其一;为己私利滥用锁魂符,此其二;无故攻击无关路人,此其三;所用符咒应来自地府,贿赂鬼差,此其四。以上四件事,我可有说错?” 刘天师面色微变,半响吐出一口血水,冷笑:“是又怎么样?难道你是想替天行道?” 这人缓缓摇摇头,云淡风轻道:“我动手,是因为,第五件事。” 此话一出,便见刘天师怀中嗖的窜出一张黄符,正是刚刚使用过的镇妖符!这人两指轻夹,自口中吐出一滴血粒:“镇!” 镇妖符瞬间涨成一张大网扑向刘天师,将他紧紧罩住! “唔……为……呃!!”猝然被封住的刘天师发出尖锐的痛呼! 躲在树后的撑伞男人忽然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女人亦步亦趋,男人跪到那人面前一手撑伞一手拉住那人的手:“高人!高人手下留情,我妻子的命还得靠他呢,我求求你了!” 这人轻轻摆脱男人的手,俯视这位行销骨瘦的男人和扶着他满眼怜惜痛苦的女人,冷目中透出一丝怜悯:“锁魂符一出,这魂魄的轮回便被永远切断了,你的妻子,自被锁魂符封住的那日起,七七四十九日,便会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 男人――谢云岑大惊之下失神道:“你,你说什么?”他凄然的笑:“不要开玩笑,这符,这符是能把她留在我身边的符啊!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她的魂魄就能一直跟在我身边了!你瞧!”他说着牵起女人的手,轻柔怜惜的摩挲女人的手背,略微有些透明的手苍白没有血色:“前些日子我还只能看到她的影子,现在已然能够牵住她,感觉到她了!她真的回来了!”谢云岑越说越激动,他抬头冲着那人,满脸痛苦的低吼:“这样的她,这样的她!你为什么要说她会魂飞魄散!你快把刘天师放开!快点让他救我的妻子啊!”谢云岑扑向刘天师,意欲将他身上的符咒扯掉,可是却被一层无形的障碍弹开,跌倒在地。 然而即便如此,手中的伞也没有放开。 谢余氏连忙搀扶起谢云岑,轻抚掉他身上的雪屑,悲戚的望着这个竭力想要把她留住的男人,她深爱一生的男人:“云岑……” 她深情低唤,软糯的声音透着魂魄特有的空灵:“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 谢云岑刚欲爬起的身形一顿,难以置信的望着谢余氏,一时无法理解:“你,你说什么?” “云岑……”谢余氏满眼依恋的望着他:“我真的很想跟你过上一辈子,两辈子,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可是……”她坐到雪地上,拉起谢云岑的手,紧紧的握住:“可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没办法陪你太久。虽说许诺三生,可是三生太遥远了,我怕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以后,就找不到你了。” 她抬手,轻轻抚掉谢云岑夺眶而出的泪水:“那日我正要被鬼差带走,正好你用锁魂符留住了我,那鬼差便放了我回来。云岑,我宁愿这样,用我剩下的所有时光去陪伴你,可是,对不起……”她终究忍不住,泪水如珠般滚落:“对不起云岑,我这样是不是伤害了你……” 谢云岑哽咽无言一把将谢余氏拥到怀里。 艳阳高照,小小的伞形成的阴影下,两人紧紧相拥痛苦的哭泣。 “小环……小环……”谢云岑说不出半分话语,只能不断的重复着妻子的名字。 元晓安三人围在周围,事情发展得太快,一时都有些怔愣。 镇妖符蓦然爆出一瞬耀眼的光,光亮过后,在镇妖符下,静静的躺着一根纤细的柳条,柳条旁边,散落着几张符纸和一枚铜铃。 黑袍男人再不理会抱头痛哭的两人,也没有拾起被打回原形的柳妖,只是缓缓的转身,朝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元晓安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的转动轮椅,追上那人,拦在马车前。 那人挑了挑眉,在元晓安身前站住。 “晓安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元晓安郑重的拱了拱手:“但不知,先生此举,是否对我们的马车有什么兴趣?” 那人微微扯了扯嘴角,元晓安只觉眼前一花,待到看清时,那人手上,已赫然的捧着那盆, 他们珍之重之的幼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终于放出小山山了~ ☆、第八回 微风拂过,卷起地上细细的浮雪。 元晓安盯着那人手中的小幼苗,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汪伯米帅闪身来到近前,戒备的望着黑袍男人。 元晓安沉声问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并没有理会元晓安,他抬手轻轻的触碰幼苗的双芽,聚精会神的盯着幼苗。 而下一刻,那幼苗的两个小芽忽然合在了一处,并微微摇晃,仿佛婴孩拒绝抚触一般。 那人皱了皱眉,又伸手碰了碰。 而这时,那幼苗忽然朝元晓安的方向倒去,双芽舒展,就仿似在索要拥抱! 元晓安盯着那幼苗依赖的姿势,自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为人父的莫名感觉,他轻轻一笑:“先生,小花看来更喜欢我呢。”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捧着花盆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汪伯有些急躁,叫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如果没有什么事,还请将花盆还给我们。” “哦?”那人看向汪伯,冷冷道:“然后,让别人把它压成花泥?” “你!”汪伯气结,但又无法反驳,伸手要去抢。 米帅一把拉住,呵斥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急躁!” 他转向黑袍男人,下意识的拨了下头发:“多谢先生刚刚出手相救,只不知先生为何要拿走我们的花盆?” 那人不答,只瞟了米帅的头发一眼,默默的审视了两人片刻,忽然随手把花盆扔向了元晓安。 元晓安大惊,两手狠拍扶手借力欠身就去接,花盆被他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但轮椅被他推的往后移,元晓安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向雪地。 米帅汪伯上前欲接,却被一股真气挡了回去。 元晓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唔……”肩膀与雪地接触的地方冰冷剧痛,他左手搂着花盆,右臂忍着疼痛挣扎着坐起来,抬头看向那人,脸上除了对于疼痛的忍耐,并没有半丝不快:“先生这是不要了?” 那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元晓安的态度,他微微勾了勾嘴角:“谁说的,只不过既然你想养,那就先养着好了,我倒想看看,你能种出什么来。” 元晓安疑惑的歪歪头:“先生意思是……” “哼。”那人抬头看向汪伯米帅:“你们还不把他扶起来?” 米帅汪伯此时才能冲过来,他们连忙将元晓安扶回轮椅上,汪伯帮他拍掉身上的雪,元晓安连道不用,他自己简单的清理一番,肩膀虽痛,但庆幸没有骨折,小幼苗此时被抱在怀里温顺的挺立着,只是众人都未发觉,在两瓣幼芽的之间,微微的透出一滴露珠来。 汪伯得了空腾出嘴,对那人吼道:“看着人就那么跌在地上,自己不扶还不让别人扶,你这人怎么这么差劲!” 不待那人有什么反应,谢云岑忽然横□□来,他举着伞扑到近前:“高人,既然你知道锁魂符,那您知不知道怎么解?您一定知道吧?”他将视线紧紧锁在那人身上,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小表情。 那人稍稍退后两步,面无表情:“我说了锁魂符一出,便会魂飞魄散。那本是地府鬼差惩处恶魂的符咒,被这柳妖用来吸取魂魄的精元充实自己,你妻子的精元已然被吸了大半,入不了轮回了。即使停止符咒的绑缚,不久也会消散。你轻信恶人在先,逆天而行在后,如此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这番话成了压倒谢云岑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失魂落魄的跌撞几步,神情恍惚的喃喃:“不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这样的……小环……”他转头看向一直陪伴在侧满眼心疼的谢余氏:“小环,你告诉我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因为我对人间的贪恋才会…” “云岑,我不怪你,这样不是挺好吗,你别说那些丧气话。而且”谢余氏微微一笑,眼角眉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别庄游玩吗?现都午后了,再不动身可就不好赶路了。”说罢,她轻轻的向那人福了一礼,牵起谢云岑的手回身向他们的马车走去,谢云岑步履沉重的跟在后面,忽然顿住脚步,摸了摸腰间为她而系的白色丧带,结实得很。谢余氏担忧的回头看他,他复有迈开步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元晓安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忽然扬声喊道:“传说西方有果名为释迦,你若能找到,将其献于地藏菩萨塑像之前,每日焚香跪祈,如此坚持十年,或能换得她精元重生。” 谢云岑身形重重一顿,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僵立的身体却连转身都不敢再尝试,唯恐再听到转折的话语。 “释迦之果只闻其名,中土从未见过其形,所以能否如愿,便只看你是否得其机缘,好自为之吧。”元晓安又缓缓补充道。 谢余氏半含惊喜半犹疑的看向元晓安,这少年诚挚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欺瞒,一旁的高人也没有半句反驳,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传说吗? 谢云岑却再未像刚刚那番冲动,他半回身,原地给元晓安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便牵着谢余氏的手,头也不回的向马车走去。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会编瞎话的。”待谢氏夫妇走远后,米帅方开口:“老鬼上午去打探时发现已然太迟了,还因此在柳妖前暴露了行踪。不过人间的生死离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谢老板他偏要逆天而行,还轻信滥用锁魂符,导致这无可挽回的下场,即使他殉情也算是自食其果。你又何必好心给他无谓的希望?” “你们也说了是因为那柳妖勾结了鬼差才得到了锁魂符,这错误又怎能都压在谢老板夫妇身上?我也并非好心,对于谢老板而言,殉情或者置之不理也许会更轻松些。如果他选择了听信我的话……”元晓安顿了顿,话语中流露出无限的怅然:“那漫长岁月中蚀骨的相思和思而不见的痛苦才是最折磨人的。人心难测,所以我那番话,最大的好处也不过是让谢夫人放心罢了。” 米帅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看了眼旁边的柳条,转移话题道:“柳妖不仅仅有锁魂符,竟连镇妖符也被他拿到手,不知是烧了多少纸。说到底这事牵连到了地府,我和老鬼也不过三百年道行,不是我们能够管的事,稍有不慎还会被牵连。”米帅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人一眼:“不知先生想要如何处置这个柳妖?” 元晓安闻言也看向柳条:“他这是被打回原形了吗?” “不过是将他五百年的道行封住现出原形罢了。”那人收回从刚刚开始就盯在元晓安身上的视线,冷冷应道:“地府出的龌龊事,自然是地府自己去处置。”他走到柳条旁边,拿起铜铃颇有规律的摇了摇。 元晓安没有听到铃铛的响声。那人已将铜铃放了回去。 “我们走吧。”那人抬步走向马车。 “我们?” “我们?” “我们?!” “谁说要带你走了?!”汪伯跳脚:“谁要带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走了!” 米帅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人,不再言语。 元晓安抱着花盆的手紧了紧。 那人冷冷的扫视一眼元晓安手中的花盆:“一起走,或者花盆留下,你们选一个。” “……” “……” “……” 米帅轻声笑笑:“还不知先生尊名。” 那人愣了愣,视线穿过众人看向不远的树林,半响,方有些怅然的回道:“关山。” 游历的队伍因此莫名的增加了一人。 日渐西沉,马车披着夕阳踢踢踏踏的奔跑在无人的路上。 车内很静。 元晓安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对面的关山。关山闭着眼靠着车板,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少了些咄咄逼人。 “你在看什么?”关山忽然睁开眼,犀利的目光直射向元晓安。 刚刚的一定是错觉。 “我很好奇先生的来历和想要种子的目的。”他决定开门见山。 米帅坐在他身边盘着手,没有插言。 关山复又闭上眼,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元晓安没有催促,他干脆坦诚的盯着关山,静静的等待。 半响,关山轻轻叹了口气,略带些无奈:“好奇心重不是件好事。”顿了顿:“你放心,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米帅轻笑:“先生既然能操控镇妖符解决掉柳妖,想必不止五百年道行。所以即使您要对我们做什么,我们也很难去抵抗。” “能那么快封住柳妖也有你们的原因,所以你不必激我。”关山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不过跟我一起走确实会让你们更安全,记住这点就可以了。” 知道关山不会再说更多,米帅跟元晓安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夜幕降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车只得在树林边发现的一处土坯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应是护林人的,屋内仅够一人居住,设施倒还齐备,看起来也不陈旧,应是前些日子还有人住过。米帅掏出三个铃铛在旁边又变出三间茅草小屋,自己挑了一间住了进去。 汪伯摸了摸鼻子,推着元晓安欲进原来的土坯房:“晓安我跟你住。”说着还瞪了关山一眼。 关山无视,兀自走进另一间茅草小屋。 元晓安笑:“汪伯,不用担心,连日辛苦,这屋又简陋,你还是快去那边休息吧。”他指了指剩下的小屋。 “可是……” “不用担心。他不会做什么的。”元晓安安抚的拍拍汪伯的手。 汪伯无奈,只好依言走开。 元晓安见汪伯进了屋,才慢慢的滑到门口,门口有一个不高的槛,但轮椅过不去,元晓安掐住轮椅上系着的铃铛,默念米帅教给他的口诀,轮椅晃晃悠悠的浮起来,元晓安小心翼翼的屏气凝神,轮椅歪歪斜斜的向里面飘了一尺,眼看后轮就要进去了,轮椅忽然趔趄了一下,后轮磕到了门槛上,元晓安下意识扶住把手保持平衡。 但预想中的颠簸并没有发生,陌生的气息袭来,有人自后面稳稳的扶住了轮椅。 元晓安猝然一惊,装着花盆的行箧挂在后面!他猛的回头,关山正冷着脸将轮椅扶好。 元晓安怔愣一瞬,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忙道:“谢谢。” “你太弱了。”关山若无所觉的将轮椅推到屋内:“这样发生危险时连逃跑都做不到,不会有人一直帮着你的。” 关山挥袖点亮屋内的蜡烛和炉子,扫视了一下屋内的环境,最终将视线落到元晓安身上,昏黄的烛光映着眼前少年苍白的脸,一瞬间绷紧的面容透着股坚毅和倔强。 元晓安捏着铃铛的手紧了紧,温和的笑笑:“我知道。但我不会一直这样。” 关山不置可否,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扔给元晓安:“一会抹在肩膀上吧。”说完便干脆的转身出去了,翻卷的袍襟带来一股凉风,又随着门的轻轻阖上消失不见。 元晓安握着手中的小瓶,白瓷瓶身清透温润,还残留着那人身体的温度。他轻轻的扭开瓶塞,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 元晓安将小瓶放到床上,自己简单的收拾一番,将花盆放到床头的踏板上。屋内被炉子烘烤得并不寒冷,他忍着痛将自己转移上床,轻轻的剥掉衣衫,露出青肿的肩膀,着地的位置还摩擦出了丝丝血痕。 元晓安将药液倒了些出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抹在伤口上,一股透骨的凉意随着药液直钻入心,元晓安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战,身体仿佛掉进了冬日的冰河里,连嘴唇都麻木了,他紧紧的闭着眼,深深的呼吸等待着药劲儿过去。 放在床边的幼苗忽然微微的动了动。 大约过了半刻钟,随着体内的凉意渐渐消退,伤口上原有的疼痛感竟也渐渐消失了,元晓安疑惑的偏头看了看伤口处,原本透着血丝的伤口正慢慢的愈合,变回了原来光滑的样子,青肿也渐渐消退了。 这药竟然这么好使?!他惊讶的摸了摸肩膀,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复又拿起药瓶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什么灵药啊这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连忙又倒了些出来抹在腿上,熟悉的凉意席卷全身,心扑通扑通的跳,仿佛要从嗓眼冲出来。然而这次,他等了足足两刻钟,凉意早就消散殆尽,腿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元晓安抿了抿唇,敲了敲毫无知觉的小腿,自嘲的闷声笑了笑:“元晓安呐元晓安,你真是个笨蛋。” 又搓了搓因紧张出了好多汗的手掌:“大笨蛋。” 烛台上的蜡烛闪了闪,原本就不长的蜡烛已烧到末尾,烛光渐渐的暗了下来。 元晓安将药瓶收好,慢慢的躺下,赌气的用被蒙住了头。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床头的幼苗在他躺下之后,两片幼芽微微的卷起,仿佛在积蓄力量般卷到了根处,接着仿似被弹开般瞬间挺直,原本柔嫩的根茎歪歪扭扭的抻出三寸长短,通体翠绿,两片幼芽也缓缓的抽长,长成两条如柳梢般粗细的嫩绿枝条,透着剔透的光泽,自骨节处慢慢剥离出几片鹅黄的叶芽,如蝉翼般娇羞的颤抖。 不远的茅草小屋内,原本闭目养神的关山猛然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关小山怎么样(~ o ~)y ☆、第九回 夜幕沉沉,树影森森。 关山悄无声息的走到元晓安的床前。 幼苗如他所料的发生了变化,似乎感到了他的气息,幼苗微微动了动,两条柔软的枝条猝然挺直,防备般的指向关山。 关山皱了皱眉,双眼冷冷一瞪。 两条枝条瑟缩了一下,不甘不愿的拧成了一条,倒向与关山相反的方向。 关山哑然失笑,转头看向床内。 元晓安拥着被仰卧着,双眉紧锁,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他刚刚做了什么,让幼苗这么快长成这个样子呢? 关山微微俯身,略带探究的看着床上的人。 仿佛感受到了关山的视线,元晓安拥着被的手紧了紧,眼皮缓缓的睁开。 “喝!”元晓安倒吸一口凉气,迅速的清醒过来。他手肘抵着床欠起身,戒备的盯着眼前的人:“先生,夜深来访,有什么要紧事吗?” 关山略略退身露出拧成绳的枝条,面容在黑暗中意味难明:“为什么它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元晓安透过关山让出的缝隙看到幼苗的状态,不由得一愣。 “这是……”他撑着床坐起来探过身:“竟然长个了!?” 原本拧成绳的枝条迅速的松开,略显得意的摇了摇。 元晓安被逗得一乐。 “你不知道?”关山略带疑惑的问道。 “我睡前它还没变化。”元晓安抬头看向关山:“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到了幼苗的变化,难道……可是,为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做了什么?”关山复问。 元晓安想到睡前自己做的蠢事,面色不悦:“我想我可以不回答你。” 关山盯着眼前苍白的少年,视线忽然扑捉到一点,他俯身拿起自己给他的瓷瓶。 “你用了很多?”到手的瓷瓶变得比之前轻了些。 元晓安微赧:“你又没告诉我该用多少!”他一把抢过瓷瓶塞到枕下,放在被上的手下意识的捏了捏腿。 关山注意到他的动作,心思略转便明白了。 “这不过是用来治皮肉伤的药。看得出来你的灵魂并不是来自于这里,你的腿想必是在哪一世被怨灵撞到,受怨灵身上的苦痛怨气所伤,不是这药能治好的。” 自己的心思不仅被轻易的看透还被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元晓安一时觉得有些难堪:“对啊,汪伯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你既然也懂,那你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关山顿了顿,犹疑道:“你……这是在生气吗?” “……没有。” 还不是因为自己真做了那样的蠢事,有什么理由向人家撒气。 他掩饰的轻轻一笑:“米帅他们都说你的道行深,今日三下两下就打倒了柳妖,想必见多识广吧。” 关山仔细的辨认少年的神情,刚刚一闪而过受伤的表情仿佛只是错觉。 在他漫长的过往中,也曾遇到过几个被怨灵冲撞损伤了灵魂的人类,那些人类或绝望或癫狂,至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方休。 而眼前这个少年,他会怎么样呢?他不由得想起那个雪夜,抱着花盆坐在轮椅上整整一晚的瘦弱背影。 难得的,他解释道:“柳妖之事说起来也因多方因素才会有此结果,倒不仅仅是我之故。说起来也多亏镇妖符只对精怪有效且柳妖的道行将将能控住,连我现在控起来都不是很稳定,所以你那三脚猫的两针才破了它的效力,下次,就未必这么好运了。” 元晓安挺了挺身子,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提高了吗!当时自己的动作多帅!他还因此好雀跃的说! “你这腿伤……”关山话音一转:“因情而伤只能因情而愈,别无他法。” 虽然已然知道多半是这个结果,但元晓安听到后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当他看到前方摇摆着怒刷存在感的枝条,心情又和缓起来。 “如果说我种这盆花是为了腿。那么先生又是为了什么呢?”见气氛不错,元晓安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关山似乎思考些什么,半响方冷冷道:“我说过了,好奇心重,不是件好事。” 说罢,不待元晓安有所反应,便干脆的转身开门而去。 什么啊……元晓安愣愣的看着轻轻关上的房门,怎么喜怒不定的。 他偏头看向花盆:“所以说还是我比较温柔体贴对吧。” 枝条点了点。 元晓安独自嘿嘿的乐,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我应该给你起个名字,这样我们也好交流啊。” 枝条挺了挺“腰杆”。 “小花?” 枝条左右晃了晃。 “小绿?” 更加使劲的晃了晃。 “小白?” 枝条极尽所能的扑棱。 “那起什么……”元晓安撑着下巴:“起名好麻烦啊,要不……关山?” 枝条抽搐的向后倒去。 “喂喂……开玩笑啦……” 第二日收拾妥当,几人便再次上路了。 汪伯一边驾着车,一边哼着走调的小曲,心情好得跟明媚的朝阳一样。早上看到幼苗长大后,他很是得意的挤兑了米帅和关山一顿,虽然最后一个扔了他一身鱼骨头,一个没等他说完就转身走了,但是这种押对宝的感觉还真是痛快啊! 车内的气氛却和汪伯的心情完全不同。 米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似乎有些烦躁,手里的铃铛转来转去,叮当作响。 关山依旧是闭目养神,生人勿近。 元晓安捧着花盆,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耸了耸肩,掏出侧袋里的《奇门遁甲》,接着早上未看完的内容继续翻看。 略显逼仄的车厢内,铃铛叮当的声音突兀的一顿。 元晓安疑惑的偏头,米帅深深呼了一口气,起身推门出去了。 元晓安坐直身子,担忧的看着阖上的车门。 “眼看就进腊月了。”关山忽然开口说道。 “……嗯。”元晓安点头,奇怪,关山为什么提起这个。 然而关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什么意思啊……元晓安盯着关山,话怎么总说一半?米帅烦躁跟腊月有关系吗? 等等……米帅……腊月……猫……冬天…… “你是说米帅发情了吗?!!”元晓安瞪圆了双眼,惊道。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噗哈哈哈……”汪伯肆无忌惮的笑声。 “元晓安你给我闭嘴!”米帅尖叫。 车厢剧烈的颤了颤。 元晓安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 “呵……”关山轻轻笑了一声,睁开双眼,明亮的双眸难得的满含笑意: “招惹一只正在烦躁的猫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还是处在发情期的猫。” 元晓安觉得自己的脸腾的一热,也分不清是因为点破了米帅的私事还是看到了关山难得一见的笑颜。 他尴尬的低头胡乱翻看手上的书,早前也没见米帅这样,他以为有道行的猫不一样啊! “修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本身的一些特性也不是轻易就能剔除的,只能说,随着道行的加深,某些习性会逐渐被克制、减轻,直至不再成为负担。” 元晓安抬头,关山已然收起了笑意,淡淡的解释道。 元晓安反射般的想到,那么你呢,你也会有哪样习性让你觉得负担吗? 关山看着眼前盯着自己又在胡思乱想的少年,轻轻的哼了一声。 元晓安立刻回神,傻傻的笑了笑。 “到了前面的寒山镇,就找个地方住一阵子吧。”关山道。 “嗯?因为米帅吗?” 关山摇摇头,意味深长道:“进了腊月,便要过年了。对于精怪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节日。”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元晓安身后的车窗,再未言语,仿佛在透过车窗,看着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回 转眼便进了腊月,年越来越近了。 位于易州城西北部的寒山镇逐渐增添了春节的气息,市集上的摊贩渐渐增多,琳琅满目的年货也纷纷的铺摆上来。 元晓安一行到达这里时,是腊月初五这一天。 大家同意了关山的建议,决定在镇上寻一处僻静的院落,待到正月十五之后再继续赶路。 然而时至年底,能够租赁的房屋并不多,且他们租住的时间又不长。汪伯寻了一圈,方定了位于镇郊的一处院落。据说原主前不久举家搬去了京州,原府第留了管事看护,这处因着是平常玩乐的外宅,院落不大,但管事也不愿再额外派人过来,便索性出租出去,略赚些租金零钱。 租金虽然意外的很便宜,但对于元晓安来说,也是笔巨款了。 他捏了捏瘪瘪的荷包,没有生财之道,索性听了汪伯的话,用了汪伯的银钱,但心中却细细的记了笔帐,劳烦这些友伴的,总要在日常的生活中,通过别的方式回报才好。 夕阳渐沉时,掮客将几人带到地方,位于镇西郊寒叶街的街尾,孤零零的一个三进院,再往前走便是郊外,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稀稀拉拉的长着一片松树,婆娑的树影映着微弱的余晖,透着股莫名的阴森。 掮客站在院门外,大概介绍了些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 几人将马车拉入内院,一切收拾停当,便各自回房休息。 鉴于关山的修为实力,正房理所当然的被他占据了。西厢房和东厢房各有两间,汪伯和米帅去了西厢,元晓安便独自一人住进了东厢。 从庭院到居所,有一个四步的石阶,元晓安轻掐铃铛默念咒语,轮椅晃晃悠悠的浮起,终于还算平稳的飞到了石阶之上。 元晓安缓缓的将轮椅降到房门前,回头看了看四步阶的高度。 自那日在关山面前表态后,这一路上他一直默默修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这个想法比之前任何时期都更强烈,不仅仅是为了种子的“最终使用权”,比起那个,关山那句轻描淡写的“你太弱了”更让他难受,身残不是借口,他要让关山知道,即使自己不良于行,依旧可以做得更好。 然而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关山的想法,他却并没有细细想过。 元晓安下意识的看向主屋,却不防撞入一双幽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主屋门前昏黄的灯笼下,关山正深沉的望着他,几缕青丝随着夜风飘飘扬扬,那一袭黑色身影被昏黄的光包裹着,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温暖又冷漠。 元晓安一时有些怔愣。 发现元晓安注意到他,关山默默的垂下眼皮,一言不发的干脆转身进了屋内。 冷风渐起,灯笼悠悠摇摆,在主屋的门前洒下一抹抹忽明忽暗的光影,仿佛那个人从未站在那里过。 元晓安缓缓的收回视线,右手无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腿。 夜静更深,深穹收起它微弯的笑容,携来片片厚重的乌云,掩住了颗颗窥视人间的眼睛。 在寒叶街尽头的三进院里,西耳房的房后,若干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的石堆忽然微微松动起来,有小石子从上面滑落,oo的落到地上。 仿佛是前奏一般,这一阵响动过后,自缝隙中隐隐的透出尖细的哭泣声,犹如猫哭一般悲戚而诡异,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尤为清晰。 各屋中的四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元晓安并没有睡,他觉得今日状态不错,便坐在轮椅上闭目调息。乍闻此音他吓了一跳,赶紧缓下心神将流转在体内的气稳定下来,方不紧不慢的睁开眼睛。哭声时隐时现,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是哪里来的冤魂吗? 元晓安转动轮椅至窗前,侧耳细听,各屋并没有动静,他没有贸然出去,只是静静等待着。 先开门的是西厢,出来的却不是一向急躁的汪伯,而是米帅。 这几日是他的发情期,对于公猫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但这种过于频繁的不可控制的本能让米帅很讨厌,他希望能像人类那样自由的控制。于是自修为人身以来,他便一直的忍耐修行,目前已经将发情期控制到只在每年的腊月才会发作一次。 这感觉并不好,一方面他想放任本能的去释放,另一方面他又想将发情期再缩短,等到将这种不可控制的本能完全转为可控之后,他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 于是每当进入腊月之后,他便会变得很暴躁,睡觉都不如往日香甜。 这哭声响起时,他才将将进入梦乡,犹如猫哭的声音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将他努力压制的烦躁撩拨起来,他腾的从软榻上跳下,太阳穴突突的跳,一时还有些眩晕,他稳定片刻便冲了出去,眼眸紧缩,很快的,便找到了哭声发出的地方。 石堆顶部的石块滚落了一颗,露出里面微弱的红光,哭声真切的自里面传出,阴森异常。 汪伯很快便跟了过来。 “这是……” 米帅抬手将剩余的石块拨开,激起的尘土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嫌恶的扇了扇,待尘埃落定之后,方上前查看。 原来这石堆下,竟然是个小小的土包,土包上面压着一张符,光和声音都是从符的底部发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下面的东西感受到了什么,声音忽然变得更加尖锐起来,仿佛是一根钢针直插入人的耳朵一般。 远在屋内的元晓安忍不住捂了捂耳朵,但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索性松开手,开门滑了出去。 正房的房门此时亦正好打开,关山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见元晓安出来,他的脚步一顿,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往西耳房方向走了过去。 元晓安赶紧驱动轮椅跟上。 米帅盯着忽明忽暗的符,感受到下面不断传来的气息,脸色很不好看,他伸出两指虚晃,一枚铃铛猝然现于指间,他将铃铛甩向那枚符咒,低喝: “破!” 铃铛击到符咒的一刹那,自接触处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原本贴在土包上的符忽然抽搐般紧缩将铃铛团住,待团成一个纸团后,“嘭”的自内部自燃起来,一瞬间便燃烧殆尽。 原本被符咒封住的土包处裂出一道缝隙,一抹红光从里面嗖的窜了出来,落到米帅脚前。 米帅向后退了两步,待到看清眼前的东西时,即使心中早有所觉,还是不由得双眉紧皱,怒火翻腾。 只见他的身前,虚弱的匍匐着一只伤痕累累的猫,猫的身上鞭痕累累,左腿已然断了,毫无知觉的瘫在那里,毛发沾染着发黑的血块纠结在一起,斑驳得看不出原来的毛色,只从稍微好些的头部看来原本应是一只白猫。 这白猫瑟缩在米帅脚前,眼皮颤颤巍巍的睁着,口中轻轻的□□:“喵呜……喵呜……” “你先缓一缓,修整好我们再谈。”米帅蹲下身来,手轻轻的搭在了白猫的头上。 白猫点了点晃晃悠悠的小脑袋,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呼吸吐纳。 关山和元晓安静静的来到他们后面,都没有插言。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白猫断了的左腿微微的动了动,身上的伤痕开始渐渐的退去,毛发也缓缓的恢复了它原该有的样子,洁白如雪。它轻轻的调整了下身姿,四爪并在一处坐到地上,仰头慢慢的睁开眼,如蓝宝石般通透的眼眸定定的看向米帅。 “喵呜,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它抬起前爪缓缓的做了个揖。 恢复原形的白猫意外的很漂亮,米帅盯着那双蓝眸愣了愣,半响方温柔的问道:“我瞧你不过是个刚死不久的魂而已,怎么会被封在这里?” 汪伯很不给面子的“嗤”了一声。 “喵呜……”白猫眼中蓦地湿润起来:“还请大人再帮帮我的忙找找我的孩子们吧。”说着又缩下小脑袋给米帅施了一礼,方抬头倾诉:“这个宅子几年前跟前面一样是片空地,空地上有些树木,我当时便在其中的一棵树洞里生活,后来有人来伐了树,起了宅子,我便搬到了更远一些的树洞里住。但是后来我发现,宅子里偶尔会有很多人来玩乐,他们走后便有好多好吃的鱼剩下来倒掉,我便每次都悄悄的进来叼些回去,后厨的蔡伯人很好,有时还会特意给我留一些。” 白猫说着顿了顿,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半响方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生了一窝孩子,因为冬日食物不好捕,孩子们吃不足,我便又跑到这宅子来,看看是否有吃的,那日他们刚刚玩乐结束,蔡伯不在,家仆将剩菜倒进泔水桶后便离开了,我隔着窗户看着,确认家仆走了之后便钻了进去,打算叼一些食物回去喂孩子,没想到一个小孩忽然闯进来,见到我大叫了一声,我惊得赶紧跑,可是小孩引来了家仆,他们拿着马鞭追到我,几鞭子便把我打了下来,腿断了,我又体力不支,便被他们活活的打死了。” 米帅原本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那,窝里还有孩子等我回去,冬日本就寒冷,没有我在,它们多半要冻死的。”白猫说着说着便滴滴答答的流下泪来:“可是鬼差已然来勾我去地府了,我原本想让那鬼差通融通融让我回去看看孩子,那鬼差却道他这趟差索的魂魄均是要送去转世为人的,让我趁早断了念想老老实实去做人不是更好,二话不说便给我上了索,跟在一大堆猫猫狗狗的后面,可能是知道要转世为人了,那些猫狗脸上并没有刚刚死掉的颓丧,只有我踉踉跄跄的边走边想办法逃跑,也许是老天可怜我,那鬼差半路遇到了伙伴,跟他的伙伴觑觑嚓嚓的不知道聊些什么,我因为排在最后,那鬼差想必也想不到竟然有畜生不愿转世做人的,索弄得不紧,我悄悄的松了索趁机便跑了回来,我当时只想着回来看看孩子,哪怕一眼也好,至于被抓回去会被打入哪里如何处置,都已经顾不得了。” 白猫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微微有些喘。 米帅的脸色已然沉得能滴出水来:“然后呢,你找到你的孩子了吗?” “找到了。”白猫满脸痛苦的点了点小脑袋:“在那些家仆的手中。想必是因为我的缘故,那些家仆又在附近寻了一圈,正巧发现了饿的嗷嗷叫的我的孩子们,便将他们都弄了回来,一共八个小宝贝,都被他们抓了回来……喵呜……他们不给宝贝东西吃,还拿他们取乐,尤其是那个发现我的孩子,见我最小的那个宝贝不活泼,竟然抬手就把它摔死了!喵呜……我生他的时候没力气了,孩子生下来就弱……”白猫说不下去了,它全身都蜷缩起来,小小的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米帅抬手挠了挠白猫的耳后,不再追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回 夜风瑟瑟。 几人围在白猫的身边,一时都没再多言。人类和动物之间这种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冲突,每每谈起,都只能让人唏嘘不已,然而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又该怎样去评判呢。 白猫在米帅的抚摸下渐渐缓和下来,它抖了抖毛发,接着说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宝贝被摔死,我当时恨不得把他挠个粉碎!可是我已经死了,什么都做不了,眼看那孩子累了,晚上歇在了西厢,我便跟了过去,原本只求他放了其他几个宝贝就好,可是他无动于衷,我只得吼他,挠他,他似乎真的受到了影响,睡得很不安稳,后来还惊醒过来,可是他醒之后,我再做什么,都起不到作用了。后来,每当他睡着的时候,我便跳出来吓他,几日之后,他便病了,可剩下的几个宝贝还在被家仆玩弄!我只得继续缠着他,原想他们会因此放了其他的宝贝,可是没几天,他们找了个道士来,我没有什么道行,没几下就被那道士封住了,我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可是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孩子会怎么样?所以求求你了大人!”白猫向前挪动几步,前爪放在胸前作揖:“大人,求求你,带我去找找我的孩子们吧,我只要救下它们就好,如今想来已有七八日了,不知他们还活没活着了……” 白猫不停的向米帅作揖,两个爪子摩擦着祈求米帅的帮助,两只清泉般的眼睛盈满泪水。 这宅子的主人已然搬去京州了,小猫会何去何从,调查起来,可预料的会费些功夫。 米帅利落的站起身,偏头看向汪伯,坚定的眼神已有决断。 汪伯皱了皱眉,他看了看白猫,又看了元晓安一眼。 元晓安坐在后面,见汪伯看他,心思一转便了解了:“ 米帅得去,汪伯也得去,你们放心,我和关山在这里等你们,不会有事。” 米帅闻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自己跟它去就好,老鬼不用。” 汪伯瞪眼:“就你现在这样!?” “我现在这样怎么了?你还怕我把它吃了?” “你疯起来干过什么事用我跟臭小子说说吗?!” “闭嘴臭老鬼!” 米帅抬腿一脚蹬向汪伯,汪伯往后一闪,撸袖子就要上。 “咳。”一直没有插言的关山轻轻咳了一声。 汪伯动作一顿,满脸怨气的瞪了关山一眼,不甘不愿的一边把袖子重新撸好,一边仰脖警告道:“我跟他出门,你可不许对臭小子和种子动什么歪心思!” 关山视线平滑的从汪伯身上滑了过去,完美的诠释了无视的最高奥义。 他看向米帅:“若想去,便要抓紧,京州路远,时间可不等人。” 米帅明白关山的意思,虽不知为何到目前为止鬼差都没有出现,但若赶在白猫死后七七四十九日投胎之前处理掉这件事,那就不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白猫可能还有投胎为人的希望,他低头轻声细语的对白猫说:“你先到我袖子里来吧。” 白猫点点小脑袋,扑凌扑凌的抖了抖毛,朝着米帅的袖口轻盈一跳。 米帅抬袖,猫魂转瞬便投入了广袖之中,他敛袖抚了抚头发,将刚刚抓乱的地方顺了顺,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复又问汪伯:“你真跟我一起去?” “噗……”元晓安乐:“米帅你们放心,种子讨厌关先生讨厌得紧,到他手里也不会怎么样,我会好好保管的,是不是,关先生。” 关山挑了挑眉毛,未答。 “所以你们尽管去吧,放心。”元晓安微笑。 米帅汪伯相视一眼,再不赘言,简单收拾妥当便起身上路。 元晓安目送着两人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总觉得米帅今晚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发情期烦躁的缘故,好像是……触动了心结一般。 “不回去吗?”关山道,转身已往回走。 元晓安愣了愣,赶紧转动轮椅跟上。 此时已然接近四更,寒风呜咽,前方的人缓缓行走,袍襟随着脚步悠悠摆动,挺拔而又孤独。 “不知道米帅会不会找到那些猫宝宝,他会怎么处置那些人呢?” 元晓安忍不住开口,打破这有些压抑的静谧。 关山脚步微微一顿,复又向前走去:“你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好吧。 从西耳房后到正房的路很短,很快便到了。 关山毫无迟疑的打开房门迈腿进去,见元晓安依旧呆呆的跟在他的身后,方犹疑的顿了顿,瞥了眼东厢: “你……害怕吗?” 元晓安的脸腾的红了:“谁……谁害怕?!”他狠狠的转动轮子从旁边穿过去:“你挡道了!” 不过是想道声晚安罢了…… 唉,算了……说起来还是对头呢……! 元晓安异常快速的转动轮椅回了屋,没有看到,关山瞧着他的背影,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他转身刚欲进屋,脚步一顿,犹疑片刻,复又回到白猫封印的地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轻轻的打开瓶塞,将瓶内的液体倾倒向土包,液体缓缓的渗入泥土之中。 关山盯着手中的空瓶,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起天气便很阴沉,仿佛又要下雪了。 元晓安大大的抻了个懒腰,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自上路以来,还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好像前世休假一般。 他望了望窗外,不知米帅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是否危险,是否顺利。 “……” 元晓安使劲扑凌扑凌脑袋,担忧无意义,如果自己行动方便,说不定就和他们一起去了。他立刻坐直了身子,就趁这段时间把自己的能力再提高提高吧! 快速的将自己收拾妥当,元晓安捧上花盆便出了屋,正房还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关山起了没有。 院内很空旷,原主人收走了院内所有的盆景,只留下甬道旁几块枯黄的草坪。 元晓安将自己稳稳的降在院中央,体内凉凉的灵气仿似一缕清泉般周转于全身。他静静的回忆着这种感觉,让自己的身体熟悉认知,等到过些日子再次上路的时候,遇到僻静的山林他一定好好试试到底能飞多远! 花盆中的枝条啪啪“鼓了鼓掌”,元晓安嘿嘿一笑,将花盆放到甬道边:“晓宁,等着瞧,以后我一定会带你遨游带你飞的!” 枝条――晓宁狠狠点了点枝头,枝舞叶蹈。 而此时,正房的房顶上,原本望着远处松树林发呆的关山手肘支着双腿看着下面,元晓安背对着他,声音随风而来灌入耳中,再看看旁边欢欣舞动毫无美感的枝条,脸色顿时黑了一层。他站起身,足尖轻点飘到元晓安身前,抬手便将花盆拿了起来。 元晓安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再定睛看时,花盆已然又被关山捧在了手里。 他向后挪了几步略略仰头,见关山脸色阴沉,心下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我让你养它,可没让你把它教得这么傻。” “这是活泼吧……”元晓安黑线,像你那么面瘫就好了啊,今儿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嗯……好像确实没睡好。 被关山抱在怀里的晓宁奋力挣扎,枝条一下一下抽打关山的前胸。 关山轻哼,捧着花盆的手紧了紧。 扭动的枝条一僵,“啪”,最后重重的甩了一下,不动了。 “你欺负它干嘛,植物心情好才长得快。”元晓安试着解释。 “如果长成这样子还不如不长。” “喂……”元晓安皱皱眉:“我觉得这样子挺好,无忧无虑的。而且她也不傻。”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关山刚刚被抽的胸。 眼前的少年满脸不认同的盯着自己,因为手中的东西和他分辨,不知怎的,他的眼前莫名的浮现出那对璧人因为一个小娃娃争的面红耳赤的场景。 关山心中隐隐一痛。 他未再多言,轻甩袍袖转身而去。 元晓安敏锐的捕捉到了关山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伤痛,他呆愣片刻,关山已然走到了石阶下。 “关先生!”元晓安驱动轮椅飞到正房门前,拦住关山的去路。 “花盆汪伯他们既然交给了我,我想我不能让你拿走,还请你还给我。” 关山停住脚步,看着阶上坚定的望着他的少年,冷冷开口:“如果我说不呢。” “我不懂,难道晓宁的性格会决定果实的能力吗?你怕它无法结出能帮助你的果实吗?” “……我没必要回答你。”关山抬步打算绕过去。 “嗖”,一枚钢针贴着他的衣袖飞了过去,“叮呤”一声落在了身后的地上。 关山微微皱眉。 “请你还给我。”元晓安指间仍夹着一枚钢针,严肃道。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要试吗?关山稍稍向后退了两步。 元晓安小心的控制着灵气,灵气汇聚的指间微微发凉,仿佛连钢针都是热的。 “还给我。” “呵”关山冷哼:“那就试试。”说话间他将捧着花盆的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抬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元晓安夹针的手指微微用力,关山自己是肯定打不过的,如今赌的,不过是自己对这个人那些浅薄的认识没有错,而已。 “得罪了!”元晓安瞬间驱动轮椅向后方飞起,手中钢针应声而发,直奔关山的面门! 然而钢针飞至关山的面前时,仿佛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壁垒悬在半空,关山短促轻吐一声: “呼!” 身体同时向后平移了三步。 元晓安接连发针,几番攻斗下,关山气定神闲御气抵挡,而元晓安已然气喘吁吁了。 发散出去的钢针散落一地,而关山依旧毫发无伤,且没有主动攻击! 元晓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手中钢针飞甩,关山轻挥袍袖,钢针瞬间跌落! 但就在着地前,一直垂直落下的钢针忽然转向,贴着地皮直射关山的脚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回 阴云滚滚。 关山飘然飞起,钢针自关山黑色大氅的羽边直穿而过,几缕黑色毛絮飘飘落下,仿佛被染黑的柳絮一般。 关山皱了皱眉,原本淡然的眼中透出一抹疑虑。 “你……” 然而不待他说完,破空之声已自身后袭来! 关山身体微微一震。 “得罪了!”元晓安再次高喝,双眼暴突,面如冰雪,手中六枚钢针已然一同射向关山,与原本跌落于地的钢针一起,前后共计十二枚钢针,仿似被一条无形的丝线串在一起般绕着关山团团一圈,将关山紧紧圈在里面! 关山冷目沉沉,一股灵气御于周身,大氅微微鼓动,袍襟飘展啪啪作响,针阵被逼迫得扩成两倍,针尖剧烈的抖动。 “你想做什么?还不放手?!”关山冷喝,紧紧盯着元晓安越来越苍白的脸。 “还……还给我!!”元晓安两指遥遥御针,牙关紧咬,大滴大滴的汗水自额头滚滚而下。 关山身后的晓宁开始渐渐不安起来,起初只是瑟瑟的抖了抖,但是渐渐的,它开始抽搐,枝条狂乱的摆动,在关山的手腕上留下一条条淡淡的红痕。 “这么做的后果你应该清楚,借尸还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就这么轻薄生命吗?”关山无视晓宁的挑衅,冷冷的责问道。 “我……知道,”元晓安御针的右手已然微微抖动,他抬起左手将将的支撑着,眼睛紧紧盯着被针阵圈住的关山:“你只要微微用力,阵便……会破掉,过分汹涌的力量……便会加倍反噬,但,在米帅他们没回来之前,种子不能交给你!” 这少年的眼神中无悔,无怨,只有对于那荒谬行为满满的坚定。 关山的心不由得猛的一颤,似乎有什么,狠狠的打中了他的心,酸涩异常。 他缓缓伸出放在身后的手臂,晓宁紧紧勒着他的手腕,原本刚刚长出的嫩叶被它自己揉烂了好几处,在关山的手腕上留下星星绿痕。 关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忍不住苦笑:“行了,还你,还不收手。” 这句话犹如一句赦免,元晓安高度紧绷的精神蓦地松弛下来,钢针丁零当啷的摔在了地上。 书中那句话又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修身之机常有,故需徐徐而图之,过者,自承其爆经断脉之苦;然胜而纳其力者,非凡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尔。” 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出车祸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痛,元晓安不可自抑的抽搐起来,他原本还有别的方式说服关山还回晓宁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关山捧着花盆冷漠的欲绕过自己的那一刻,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打败他!夺回来! 而此时,仅仅承受着自己那汹涌回潮的力量,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周身都在发涨,鼓动着的冰冷的灵气流窜全身,他觉得整个自己都已然僵木,下一秒仿佛就要爆炸! ――“你太弱了。” ――“没有人会一直帮你的。” 是谁?! 是了,是关山,又是他的声音! ――“我不会一直这样的!” 是的,不会,不会! 他还不能结束,不能就这么结束! 他牢牢的抓住这个念头,只剩下这个念头! 这念头仿似一只手,奋力的扯拽着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的灵气源头,灵脉被这股力量不断的挤压冲撞,纤细的脉路被艰难的撑开,豁然开朗! 关山眼见着少年不断的抽搐抖动,刚欲上前帮助他稳住灵力,然而下一秒少年的状态却让他惊得顿住了脚步。 元晓安就那样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双手紧紧的抱住头贴压着胸腹,一动不动,周身笼罩的灵气如重云般翻涌鼓动,渐渐的汇入身体。 竟将在打斗中过分激发出来的灵力稳定的吸收了吗? 所能感受到的灵力正在慢慢的稳定柔和,不再似刚刚的激荡,关山冷冷的看着眼前渐渐挺直身子已然入定的少年,转身坐到游廊边,靠着廊柱闭目养神起来。 放到地上的晓宁不安的颤了颤,关山闭着眼,喃喃道:“不必担心,你选的人,看来还不错。”他这么说着,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晓宁更加不安的颤了颤。 天色整整阴了一天,当夜幕降临,天空飘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元晓安缓缓的睁开了眼。 体内所能感受到的灵脉比以往拓宽了许多,他抬手虚晃,几枚跌落于地的钢针瞬间飞起,在半空中绕成一圈,元晓安心下暗喜,灵力用起来顺手了好多! 他双指御针,几枚钢针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 “灵脉初拓,还是不要过分用力的好。”关山凉凉的声音传来。 元晓安吓一跳,刚刚太过专注,天又黑了,竟没发现关山还在旁边。 他赶紧将钢针收回,循声看去,关山已然拍了拍衣襟站起来:“下次想要找人陪练最好提前说一声。”说着看都不看脚边的花盆,转身进了屋。 这是一直陪了他一天吗?元晓安呆呆的看着已然关上的房门,早前关山冷冷的责备声仿佛又出现在耳边,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逞强斗狠吧,知道自己不会被趁虚而入,不会被伤害。 这么想着,心中便莫名的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他转动轮椅来到花盆前,弯腰将晓宁抱起。 经过早上的一番折腾,晓宁如今又长了些,主干渐渐粗壮,并抽出了更多的枝条。 “对不起今天让你受惊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晓宁微微摇了摇表示知道,又呆呆的不动了。 累坏了吧,元晓安抬手轻轻抚了抚。 现在想想白天一定是魔障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出手,幸好关山没有还手……元晓安抬头看向正房,屋内烛光如豆孤影盈窗。 私下里他曾经问过汪伯关于关山的事,但汪伯也不清楚关山是怎么知道种子的秘密的。以汪伯那么糊涂的性格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关山早晨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他要种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到目前为止能让晓宁成长的人是自己,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一些值得去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应该去做的事,那时候,自己会不会把晓宁让给他? 元晓安捏了捏自己的腿,虽然如今已然可以御车而行,但那又如何能跟自由行走的感觉相比。 关山啊关山,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坦诚告诉了我原因…… 游廊外的雪扑梭梭的下着,他看向寒窗上那抹孤独的剪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关山静静的站在窗前,远远的望着窗外的少年,少年看着这里好久,方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时而呆傻时而通透、时而莽撞时而深沉,如今又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关山转身进入里间,本不欲再管,只是不知怎的,眼前又出现上午这少年强忍疼痛冲破脉关的神情。 “唉。”他顿住脚步,回身走到门口,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原本站在窗前的身影消失了,应是休息了吧。元晓安回过神来,雪下得愈发的大了,自己也该回屋了,他将手放到轮子上刚欲用力, “吱嘎……”门开的声音。 拉开的门扉一时惹来飞窜的风雪,那人背着光,就在那如絮清雪中,冷冷挺立。 元晓安的心跳,莫名的一颤。 “雪下得这么大你还有心情坐在外面,看起来身体很好,要不要现在出去飞几圈?” “……”就不能好好的表达关心吗。 元晓安莞尔一笑:“这就回去了,你也休息吧。”他转动轮子,打算经游廊回东厢,然而卜经过关山身前时,不防雪天路滑,轮椅在湿滑的路面上刺溜一下,眼看便要向石阶处滑去! 元晓安精神一紧,反射性左手手环住晓宁,右手稳住轮椅,还不待他默念咒语,只觉右手一暖,一只有力的手掌罩住他攥着扶手的手一把拉了过去! 轮子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元晓安只觉眼前雪影一晃,待到稳定下来时,关山已然紧紧的贴在身侧,而右手,正牢牢的攥在,他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回 风雪呜咽。 元晓安的身侧被关山紧密的占据着,覆盖在手上的手掌湿润温暖,和它冷冰冰的主人完全不同。元晓安微微动了动手指,关山立刻自然的将手收了回去。 “所以说下雪天呆在外面就是在给别人找麻烦。”头顶响起淡淡的声音。 元晓安抬起头,关山正微微皱眉瞧着他。 “多谢。”他冲关山笑了笑:“我这就回去。”说着转动轮椅向旁边移了移,又向关山点头施了一礼:“晚安。” 说罢,不待关山有反应便越过了他,一下一下的转动着车轮,缓缓的穿过游廊向东厢滑去。 关山目送着这抹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刚刚紧握那少年的手掌微微的攥了攥。 元晓安轻轻的阖上房门。 一路上绷着的神经蓦地松懈下来,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呆呆的看着上面。 在关山面前,他总是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可却总是会出现各种状况。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元晓安闭上眼,回忆着之前跟关山交流的一点一滴。 可能是因为种子吧,同样以种子为目的,他比自己要强得多,各个方面。 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表现。 他不想表现的太差劲。 是的,应该是这样。 他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变强吧,变强就好了。 他将晓宁放到旁边,自怀里掏出那套钢针,钢针的表面已然被他抚摸得非常光滑,他捻开十二枚钢针,手指轻甩扔到半空,钢针在空中绕成一圈,元晓安紧闭双眼,脑海中回忆着之前在那本《奇门遁甲》上看到的阵法,他手指微微划动,钢针随着手指的动作慢慢的排列成阵法的形状,元晓安缓缓睁开眼,双指御针:“镇!” 且见那针与针之间霎时连成无形的光线,一副五尺见方的光阵顿时显现在半空! 远在正房的关山微微一震,他缓缓走到窗口,看了看东厢的方向,摇头喃喃:“这小家伙,可真够能折腾的。” 转日来便是腊八。元晓安这日起得有些迟,前一晚又练功练到很晚,但睡得却格外香甜。 因着前日修为精进,元晓安心情很不错,特意找了一件月白色的棉袍穿上,发髻也难得的仔细梳理一番,哼着小曲便出了东厢。 天空依旧阴沉得紧,却并不影响元晓安的好心情,他轻轻的阖上门,打算去找关山,一抬头: “咦?” 只见院的正中摆着一个香案,香案上瓜果一碟,沉香一柱,香已燃了大半,关山站在香案前,敛身闭目。 这是在祭奠还是供奉?元晓安好奇的端详关山一番,没有穿平日里从不离身的黑色大氅,只着一身黑色暗纹棉袍,原本一直披散的头发也难得的束了起来,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凌厉逼人。 元晓安不禁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直等关山结束。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关山缓缓睁开眼,向香案施了一礼,转头看向元晓安: “终于醒了?” 元晓安微笑:“昨日睡得迟了些,你这是在……?” 关山挑了挑眉:“今日腊八,你忘了?” “腊八?”元晓安还真的忘了,确切的说是没有留意,上辈子腊八给他留下最深的印象也就是腊八粥了,关山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古人在这天,是要祭神的,只不知关山作为一只很有修为的不知原形的大精灵,这是在祭哪路神仙?他自己就算大仙儿了吧……而且话说回来,他看了眼香案上唯一那小碟瓜果,这祭得仿佛也简单了点…… “你上辈子没过过腊八?”关山问。 “过过,当然过过。”元晓安赶紧回神:“我娘亲在世的时候,每年都给我煮腊八粥的。”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眼见着关山的嘴唇抿了抿。 “呃哈哈”元晓安索性破罐破摔:“既然你已经祭神完毕了,那我煮些粥来吃好了,你吃不吃?” “我倒是无所谓。”关山随意的将手背到身后:“只是汪伯不在,似乎得你自己出去买米粮才能做了。” “……”这倒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元晓安愣了愣,昨日因着练功,就简单吃了几口干粮了事,没注意到这件事。汪伯不知哪日才能回来,看来得赶紧出去觅点粮啊。 他看了关山一眼:“那你去不去?” “不去。” 果然。元晓安不无在意的点点头:“那我去去就回。”说着便转身欲进屋拿些银钱。 “等等。” 元晓安闻言转身: “唔!” 一只沉甸甸的灰色包袱如箭一般嗖的砸向自己!元晓安赶紧伸手抱住,被包袱撞得向后移了好几尺! 入手的包袱非常重,摸上去颗颗粒粒的,元晓安心下一喜,赶紧打开包袱:“粮食?”包袱内,盛装着做腊八粥会用到的各色材料,大米、花生、红豆等等应有尽有。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元晓安惊喜道。 关山耸耸肩:“要吃就赶快做吧。”说着一挥衣袖,将香案和香鼎送回原来的位置,自己背着手进了屋。 元晓安真的很高兴,这一路颠簸,虽说也会做些吃食满足口腹之欲,只都没有这样安定下来觉得舒坦,他赶紧抱着食材来到西耳房。 然而一入西耳房便又是一惊,灶台上,一个足有大灶锅那么大的包袱堆在那里,他赶紧上前查看,只是不打不要紧,包袱的结扣一开,里面蔬菜鱼肉如塌方般倒了出来,元晓安盯着满满一灶台的食物,满脸黑线,关山这是一包抢回来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食材都很新鲜,元晓安将各色米粮果仁清洗干净,按着次序一一下锅,待见米花绽开之后,撤了些柴火文火熬着。这边挑了棵白白净净的白萝卜,用刀切成小块,加了糖醋盐酱腌了放到一旁,又剥了些花生盛盘,炒锅烧热倒油,凉油倒入花生米,翻炒浸炸片刻后出锅。 一番忙碌之后,元晓安捧着食盒进了正房。 关山正躺在外间的榻上闭目养神。 元晓安刚将食盒放到了榻上的小几上,关山便睁开了眼。他扫了一眼食盒,又看了看榻下的元晓安:“你怎么吃?” “我一会回去吃。”元晓安边说边将给关山准备的碗筷取出。 “一起吃吧。”关山坐起身,轻轻弹了弹手指,自外面便飞来了一张三尺见方的饭桌。 “放这就可以了。” “……”为什么自己老忽略掉关山会变戏法这个事实。元晓安盯着眼前的饭桌,无奈的点了点头。 将做好的饭菜布置妥当,两人相对坐了下来。 熬得汁稠米烂的腊八粥,搭配清脆爽口的腌萝卜、酥脆咸香的花生米,虽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但作为早饭非常的暖胃舒服。 元晓安昨日练了一天,又没有正经吃什么东西,如今粥一摆桌,才觉得腹中空荡荡的很,他给自己和关山各盛了一碗,道:“你尝尝,应该还不错。” 关山优雅的喝了一口,冷冷的点点头:“嗯,是不错。”说着又不急不忙的抿了一口。 元晓安上辈子因着身子不好为了养胃,吃饭从来都不疾不徐的。 于是静日绵绵,两个人对着端坐桌旁慢条斯理的一匙一匙抿着粥,若有汪伯在旁,一定急的直蹦高了。 眼见着碗中的粥见了底,元晓安又盛了一碗。 关山一边喝着所剩不多的粥,一边随意道:“嗯,你是应该多喝一些。” “嗯?”元晓安抬头瞅了一眼,这么直白的表示关心好像还是第一次! “吃完了咱们好出去练练。”关山轻描淡写的将话说完。 “……!” 是夜,关山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背着手悠然的走进了正房。 庭院中,元晓安瘫坐在轮椅上,早上精心挽系的发带已然松动,将掉不掉,手动都懒得动的挂在扶手上,放在旁边的晓宁不安的抖了抖,伸出枝条要抱抱。 元晓安头靠在椅背上晃了晃:“晓宁,没事,我就手,手酸的有点抖……” 作者有话要说:  晓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关山的一言一行呢? 作者君:因为爱啊晓安!还不是因为爱!┗|`o′|┛ 嗷~~ 晓安:一定是因为种子的原因,嗯! 作者君:∑q|?Д?|p ☆、第十四回 自腊八后,天气阴沉沉了三天,仿似还在酝酿一场大雪。 这日天色将晚,关山坐在屋顶上,时不时的看看下面认真练功的元晓安,少年目光如炬,手御钢针排布着一个个由简到繁的针阵,针阵中散发的破魔灵力正不断的增强。 这小家伙的功夫,已然逐渐由能保护自己向能除妖的方向转变了,而这些,他自己也许还并不清楚。 关山轻轻叹了口气,小家伙是个好孩子,尽自己所能教他一些傍身之术,待来日他取走果实时,也许会好过些。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摆在一旁的晓宁,如今已抽出了若干枝条嫩叶,摇摇摆摆的在那里看得很开心。 依旧是那么傻气。关山皱了皱眉,不忍再看。 又过了片刻,元晓安收了式,抬头看向房顶,关山正呆呆的看着远处那片松树林。他发现关山好像很喜欢看着那片松树林发呆。 恰好关山一回头,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个正着。 元晓安笑笑:“上面的风景应该很好吧,空气是不是很新鲜?” “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 元晓安低头看了看腿,虽然现在不用米帅的铃铛也可以很自如的操纵轮椅了,但,自己飞上去?他还真没试过,而且,一想到要脱离轮椅,不知怎么的竟还有些没有安全感。 关山见元晓安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腿看,微微皱了皱眉,他蓦地站起身,足尖轻点便向元晓安飞去。 元晓安只觉眼前一黑,身下一紧,回过神时,自己已然在关山的怀里了! 竟!然!还!是!公!主!抱!! 元晓安整张脸顿时热胀的发熟!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流动的风绕着周身呼啸而过,满耳都灌满了呜咽的风声,元晓安的心砰通砰通的跳,不待仔细看清地面的情形,人已然被放在了屋顶。 关山将他安置在脊兽旁,自己依旧在他身侧坐下,抖了抖大氅,道: “怎么样,空气是不是很新鲜?” 元晓安已然无暇在意关山的公主抱了,他一手紧紧攥住脊兽,一手抠住屋顶的沟棱,屁屁牢牢的贴在屋瓦上,高空的风呜呜的吹着,总觉得眩晕得要仰过去。他闭上眼睛狠狠的稳了稳胡乱跳的心,待逐渐习惯了屋顶的状态,方缓缓睁开眼。 视线所及之处,左前方是一片片零零落落的青砖绿瓦,巷道街集,右面,被雪覆盖的茫茫大地上,稀稀疏疏的一片松树林,广袤雪原覆雪青松,最是让人心胸开阔的景色。 怪不得关山那么喜欢看。 元晓安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窜入口鼻,仿佛连胸腹中都盈满了青松的干净气味,元晓安开怀的扬声笑道:“哈,果然痛快!” 眼前的少年眼中,透着难得一见的轻松豁朗,仿佛镀上了一层晶莹的光,关山的视线不经意的扫到元晓安瘫放在屋瓦上的双腿,心下微微一酸,如果可以动的话,这双腿此刻一定会自由自在的晃动吧。 “我上辈子住的地方房屋都很高,即使站在高处也从没这样视野开阔过,后来腿坏了,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元晓安望着那片松树林,略带感慨的说。 “以后这样的机会会很多。”关山淡淡道。 “嗯”元晓安点点头:“你说得对。”他灿然一笑:“怪不得你喜欢坐在这里看那边,这一片景色看在眼里,真让人心胸舒爽很多,人说‘枝拂行苔鹤,声分叫砌虫。如今未堪看,须是雪霜中’(杜荀鹤),果然这松树在冬天看着最好。” “你这么觉得吗?”关山顺着元晓安的目光看去,沉声道:“过刚易折,松树这品性如此不合群,未必是件好事。” 元晓安一愣,犹疑的看了关山一眼,关山依旧淡淡的,只是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元晓安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松树在关山的心中,可能占据着某些不好的回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元晓安想了想:“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想来生物都是一样的,你又怎知这松树在想什么,也许它没有杨柳婀娜,没有槐树香雅,但仅这傲然雪中一点,就足够让它为之坚持了。” 关山愣了楞,怅然的勾了勾嘴角:“说的也是。” 元晓安偏头看他,敏感的想,这回忆,跟他想要种子的果实有关系吗?他看着又恢复到波澜不惊状态的关山,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问问他,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晓宁的理由,如果理由合理,他可能真的会……真的会…… 然而,仅仅是那一瞬间,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陪着关山默默的坐着,直等到有雪花落到身上的时候,关山才轻轻的说道: “下雪了。” 他看了看元晓安,虽然披了件厚厚的披风,但看上去依旧冷得很,鼻子冻得红通通的,难得的,带了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 “回去吧。” 他站起身,轻轻的飘到元晓安身前,微微蹲下身: “上来吧,我背你。” 元晓安大窘:“不用,我可以试试自己来。”说着便要运功施力。 “上不上来?”关山回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 “嗯?” “上。” 元晓安破罐子破摔的抬起双臂挂在关山的肩膀上,关山向上耸了耸,双手兜住元晓安的腿,毫不费力的将少年背了起来。 元晓安的手微微的用力扶住关山的肩膀,不就是被关山背吗,有什么,就当他是猪八戒好了!哦,不对,他是猪八戒,那自己是什么? 元晓安兀自的胡思乱想时,关山已然飘到了地面,他将元晓安轻轻的放回轮椅,道: “一会吃了晚饭,便早些休息吧。” 说罢转身便走。 元晓安连忙问:“你不吃?” “嗯。”头也不回的已然走到正房门前了。 元晓安目送着关山进了屋,方松了口气的窝进轮椅里,他偏头看了眼摆在旁边的晓宁: “总是这么冷着脸会冷到没朋友的,你说是不是。” 晓宁拼命的点了点。 “嗯,果然你才是我的好基友。” 晓宁偏了偏枝条――基友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弄了些吃食,又将自己从里到外清理了一番,元晓安便依言早早的回屋休息了,说起来这几日一直在忙碌的练功,自己的劲头也足,所以休息得并不多,今日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他将晓宁放到床头的小几上,慵懒的抻了抻腰,窝进了被窝里。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道米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雪下得渐渐的大了,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只听得到雪花落地的簌簌声。 时近中宵,原本就白茫茫的大地又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而就在庭院的正中,平地里莫名的卷起了一阵风,风携着雪花旋出一抹诡异的弧线,又飘然的落下。 正房内的关山猛然坐起身来! 元晓安今日睡得很沉,正梦到关山难得的特别温柔的教他练功,而自己竟然适应性很强的面对关山那张温柔得诡异的脸,果不其然,冷不防对面一个皮鞭甩了过来:“你又发什么呆,快给我醒醒!” 元晓安蓦地睁开眼,手无意识的揉了揉露在外面的肩膀。 “嘶”,所碰到的皮肤真的很痛! 不是梦?!他激灵一下欠起身来! 晓宁在旁边拼命的舞动,枝条不断的指向外面! 刚刚抽他的是晓宁?!外面有情况!! 元晓安连忙坐起身来,这感觉……是关山!! 寂然无声的庭院中发出一声巨响,关山敛袖立于廊下,鬓发有些凌乱,双眉紧皱看向院中。 白日里晓安练功的甬道正中,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干瘦身影,正阴森森的站在那里。这人的风帽低低的压着,只露出半张形销骨立的脸,面皮仿似贴在了骨骼上,没有半丝血色。这人抬起他藏在斗篷下面的胳膊,露出如干尸般骨节分明的手,那手指之间,赫然夹着一张黄色的符咒。 关山冷冷的扫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轻哼: “镇妖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晓安那,猪八戒背什么吖~ 晓安:孙猴子。 作者君:o__o… =========================== 另外,这里小小声的说:求评求收么么哒~ ☆、第十五回 原本飒飒的北风仿佛被冻结,在这偏僻的庭院中,只有落雪沙沙作响。 干瘦人慢慢抬起他一直微微低着的头,露出一双阴沉的眼,未见他张嘴,嘶哑的声音已然响起:“鬼差办案,还不快快俯首。” 关山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嫌恶的用袖掩住口鼻:“这么多年过去,地府的味道还是这么难闻。” “呵呵……”干瘦鬼差发出哈拉哈拉的笑声:“你等野妖,自然不会喜欢地府的味道!”话音刚落黄符已然涨大成数倍直奔关山而来! 关山轻挥衣袖,自袖中散出一袭晶莹的水珠直泼向黄符! 黄符被水珠泼洒之处顿时化为小洞,整张黄符不消片刻便化为一滩黄水! 不待干瘦鬼差有所反应,下一波水珠已然袭来!原本温柔无害的水珠此时化为一颗颗利器,直射向鬼差的全身! 鬼差不甘的向后退了两步,扯下斗篷抵御迎面而来的水珠!然而与那黄符一样,斗篷立时化为黑水! “再多来几次都一样,你最好速速退去,对你我都好。”关山拢了拢身披的大氅,冷冷喝道。 “嗬啦……!”鬼差喉中发出愤怒的嘶吼,自腰间抽出一条通体漆黑的锁链,默念咒语一声高喝:“去!” 这锁链犹如长蛇一般,周身透着阴冷的寒气甩向关山。 关山皱眉,足尖点地飞至半空躲闪,水珠飞射! 然而水珠滴落到锁链上,竟化为一缕轻烟融汇在寒气之中! 锁链之威不减,直取关山! 关山几番停跃,锁链步步紧逼,就在即将贴碰到关山衣襟的那一刻,一条银光自关山袖中一闪而出直将锁链牢牢定住! 干瘦鬼差面目狰狞的看向锁链尾端,一尾通体晶莹宛如冰炼的银鞭正紧紧的纠缠在锁链之上! 而手执银鞭的关山此时清风盈袖立于檐尖,盯着干瘦鬼差波澜不惊道:“你竟然有能力动用噬妖索,倒小看了你。” “呸!”干瘦鬼差吐出一口黑浊的口水:“少废话,纳命来!” 一时间院中杀机骤起风雪翻飞,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元晓安忐忑不安的坐在东厢窗前关注着院中的对决,关山看上去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不能出去给关山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但,这鬼差,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是米帅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然而就在元晓安兀自盲目揣测时,院中战局突变! 关山一尾银鞭将干瘦鬼差甩至二门,门口的廊柱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干瘦鬼差和元晓安都以为关山会乘胜追击的时候,关山忽然猛的顿住了身形站在原地踉跄了两步! 元晓安蓦地紧紧抓住扶手! 干瘦鬼差自狼藉中爬起,暴突的眼睛紧紧盯住关山上下打量,发出桀桀的笑声:“哼哼哼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手中噬妖索狠甩,甬道瞬时砖崩地裂,自噬妖索周身忽然蒸腾出一团团污浊的黑气,这些黑气汇至一处猛地向关山冲去! 元晓安眼见关山面色微变向后退了两步,握着银鞭的手露出明显的骨节,电光火石间已无暇顾虑其他,双手猛地推开房门驱动轮椅便冲进战局! 黑气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关山,眼见关山动作迟疑不再如刚刚咄咄逼人,干瘦鬼差手握乌索桀桀冷笑志在必得! 然而就在此刻,东厢房门处猝然“砰”的一声巨响! 干瘦鬼差只觉一团黑影自房内奔逸而出,迅如闪电!还不及反应,便见自那团黑影之中飞射出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如箭一般分为两路,一路直奔黑气而去,在关山面前铺散成一张晶莹的大网,牢牢的挡住了黑气的去路,一路射向干瘦鬼差! 鬼差只觉一波耀眼的光点如流星般向他坠落!他不耐的横甩噬妖索,锁链击飞钢针向着元晓安呼啸而去! 元晓安早有准备,驱动轮椅迅速躲避,锁链击向甬道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而那边,被钢针汇聚的灵力之网牢牢封住的黑气因着干瘦鬼差注意力的分散顿时消散无痕! 元晓安稳稳落到关山身前收回钢针,目光沉沉看向鬼差。 “身为鬼差不该师出有名吗?阁下如此不说缘由妄动法器,就不怕地府追责?” 干瘦鬼差满眼恨意的瞪向元晓安,这个一身天青色棉袍的清瘦少年神色凛然看不出一丝惧意,印堂处飘忽着一缕若隐若现的白光,明显是个还魂之人!而且,那少年双腿处,竟残留着因被怨灵挫伤而留下的特有的黑色伤痕!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刚刚竟然能发出那么灵力十足的攻击,抵御住地府的鬼浊之气! 干瘦鬼差稍稍向后退了两步,手指一下下的刮蹭着锁链,发出吱吱的刺耳摩擦声:“邪妖扰世自然遇而除之,毋庸置疑!倒是你,不知是哪里的孤魂野鬼竟躲过地府追捕,如今还侵犯他人之身!遇到我不知躲避也就罢了,反倒巴巴送上门来!若我不将你缉拿回地府,岂不是枉称鬼差!” 话音刚落便见两张黄符自其怀中飞窜而出直向元晓安! 元晓安只觉看到那黄符红光一闪,身体忽然无法动弹! 左臂忽然被关山紧紧攥住整个人被扯到了后面,只见关山越过他甩袖飞珠抵御黄符! 耳畔,只闻关山难得阴沉的嗓音:“地府之过罪及旁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龌蹉!既如此……!”元晓安只见关山腾空而起,手中银鞭猝然爆发出一抹柔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光晕,银鞭飞甩,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如银河般璀璨的弧线直劈向干瘦鬼差! 干瘦鬼差抬索欲挡,但银鞭如势如破竹一般劈开噬妖索冒出的鬼浊之气,眼看就要将鬼差劈为两半! 而就在这时,自半空中忽然想起一串铜铃声,有一尖细声音急促唤道:“罪差放肆还请大君手下留情!” 已然劈至近前的银鞭微微一顿,那干瘦鬼差赶紧连滚带爬的躲到一旁,看清空中来人,整个人立刻颓丧下来窝在原处不敢动弹。 元晓安好奇的看向半空,只见三位与这鬼差同样装束的男子自空中悠然飘下,落于二人面前,有两人走至干瘦鬼差面前,动手将其拘拿,干瘦鬼差毫不反抗,只知瑟瑟发抖,不知是臣服于来人还是被关山吓到。 那为首的“尖细嗓音”向关山紧走几步,郑重施了一礼,道:“原本是来捉拿要犯,不想竟然遇到了大君阁下,您,您这些年……” 关山冷冷的扫了来人一眼,依旧厌恶的向后退了几步,不耐道:“阁下所为何事,说重点即可。” 那人怔愣片刻,仔细的打量关山一番,深深的眼眶中竟泛出些许泪水:“原来……我明白了。”他又施了一礼:“前些日子有人摇了铃唤我,想必就是您了。当日我去了现场,才发现竟然有手下贪赃枉法,于是将其抓捕归案后严厉审讯整顿,竟真的被我又抓出几个,这人便是其中一个。”他指了指旁边的干瘦鬼差:“因着人数较多,须得向上面详细汇报,我便将其暂且拘起待择日审讯,没想到前几日有只猫魂走失,因着各种原因这几日才派人追查,幸已找到,只没想到他便借此机会寻了缝隙逃了出来,竟找到了大君这里,小鬼道行尚浅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惊动了大君还请大君原谅。” 关山听罢,一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的看了元晓安一眼。 那鬼差头头见状连忙接着道:“这元晓安的因缘其实已然在地府登记在册了,各种原因不好细说,但若其不做背天逆德之事,自然平安无忧。” 关山方轻轻的叹了一声,道:“世事蹉跎,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总管大人既已承职,还望能好好做一番事,我本就是一无名小妖,担不起大人这番礼遇,如今更是想平平渡生而已,亦不会再给地府带来什么麻烦,所以,若大人还顾念着当年那微薄情谊,那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吧。” 鬼差头头听罢,盯着关山怅然良久,方缓缓答道:“那便依大君所言。”他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向关山躬了躬手:“就此告辞,还望大君……保重身体。” 说罢,袍身兜转,带着几位手下,踏着青烟卷尘而去。 元晓安呆呆的坐在院中,眼看着几位鬼差消失无影,方若有所思的转回头,看向从刚才起就未有交流的关山。 关山依旧那样站着,神态冷然深沉,看不出一丝刚刚经历一场激战的无力感。 只那双眸中,透出一些难以琢磨的伤痛和怀念。 仿佛感受到了元晓安的目光,他缓缓的低下头,难得的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刚才,多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留评么么哒 ☆、第十六回 越来越大的风雪渐渐掩盖住这一院狼藉。 关山缓缓低下头,眼前的少年正意味难明的看着自己,头发难得的披散,凌乱的披在肩上,身上的棉袍草草穿着,腰带都没有系好松松垮垮的,一看便知出来得有多仓促,关山仿佛忽然意识到这少年身子有多清瘦,清瘦得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跑,然而就是这个少年,刚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冲到了自己面前,为自己挡住那波鬼浊之气。关山按捺下心中涌上的股股酸涩感觉,勾了勾嘴角:“刚才,谢谢你。” 元晓安露出一抹苦笑:“其实我不动手你也可以应付的吧……大君?” 关山的笑意凝结,缓缓的收回了嘴角,他盯着元晓安的脸,迟疑片刻方郑重说道:“并不是,你能出手,我很感激。” 元晓安呆呆的望着关山,事实上他在意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大君?什么大君?他跟地府之间之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为什么他的言语中处处透露出对于地府的厌恶呢?而这个被鬼差总管尊而敬之的大精灵,又为什么会为了这颗种子跟自己这种无能小卒混在一起呢? 元晓安发现与关山相处越久,越看不透他了,而自己,却似乎已然被对方看得彻底。 不知怎的,心中忽然觉得莫名的恼火,但事实上,自己有什么理由呢?人家的过去不告诉你,不是很正常的事? 关山眼看着元晓安的脸色越来越差,微微的皱了皱眉道:“怎么,不舒服吗?刚刚伤到哪了吗?”说着他上前几步,抬手欲拉元晓安的手腕。 元晓安向后稍稍退了退,笑:“我没事,只是,你,方不方便告诉我,大君……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又用那种压抑的探究眼神看着自己,关山动作一滞,缓缓的收回了手:“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元晓安下意识的拢了拢没有系好的袍子,轻轻笑了笑:“是么……那,早些休息吧。”他缓缓的掉转车身,正如他所预料的,关山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然而转过身去他才发现,东厢的房门,已然被鬼差刚刚的一索砸坏了,北风夹杂着柳絮般的雪花呜咽着灌进卧房内,想必已然风雪满屋了。 元晓安狠狠皱了皱眉。 “今晚就住在正房吧。”关山在他身后轻轻道。 “嗯?”元晓安回头:“你不是会法术吗?把房门变好应该很容易吧。” “……刚刚费了很多精力,没力气了。”关山如是答。 “……”编瞎话也请有诚意些,编个靠谱点的好吗……元晓安看着关山气定神闲转身回屋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无奈只得回屋取了晓宁和更换的衣服,依着关山的要求住进了正房的东间,屋子里已然被关山弄得很暖和,元晓安这才觉察到身上的湿冷,他狠狠的打了个冷战,连忙把带来的寝衣换上,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头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此时才觉得不好,在外面又是打又是冻,似乎是有些伤风了。 自从遇到关山之后,因着他随身所带的药物的缘故,这些日子以前的小毛小病少了不少,加上自己功力不断提高,身体似乎强健不少,时日久了,对身子就有些松懈了。 果然习惯和依赖是件可怕的事。 元晓安操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凑合灌上几口茶水压一压寒气,然而手触到茶壶时才发现,竟然是温的! 他朝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隔断的帘幕已然放下,想是休息了。 慢慢的灌了些茶水下去,仿佛有什么,顺着喝下的茶水,温暖了整个人。 但不知是晚上发生的事太震撼,还是睡前茶水喝多了,元晓安折腾了好久也没有睡着,无奈只能大大的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在眼前慢慢浮现。 面对鬼差,关山厌恶的捂住口鼻。 面对那鬼浊之气,关山明显的顿了顿,似乎还向后退了两步。 即使面对鬼差总管,关山依旧是避之不及。 一幕一幕,仿佛又发生了一般,元晓安回忆着关山的一举一动,忽然猛地欠起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关山似乎,非常的讨厌鬼差身上的某种气息。 ――地府的味道还是那么难闻。 是了,地府的气息。 那么讨厌地府气息的关山,在发现自己被定住之后,明显愤怒的将他的银鞭甩向了那个讨厌鬼的破索! 那么漂亮干净的银鞭!那么脏的破索! 元晓安彻底睡不着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刚刚漏掉了很多事情,那鬼差总管临走时说了什么? ――还望大君,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 关山今晚似乎拢了很多次大氅。 难道地府的气息会对关山造成伤害吗?! 元晓安被自己这个猜想惊住了,即使脑海中另一个自己不断的说这只不过是你的臆测,是无稽之谈。 可这个想法不可抑制的在心中扩散开来。 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当时只顾得纠结关山大君的过往,他在打斗中有没有受伤?! ――怎么,不舒服吗?刚刚伤到哪了吗? 关山的那句关心又浮现在耳边。 原本对于大君身份的纠结如今都转化为了担心,元晓安的手摩挲着床旁放着的轮椅扶手,片刻后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进了轮椅内。 只去悄悄的看一眼吧。 他轻轻的转动轮椅,小心的避免发出声音,关山的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元晓安停在帘幕外面,微微的侧耳倾听。 应是睡了吧,睡了,大概就是没事吧,毕竟刚刚神色看不出任何不妥。 元晓安的心稍稍放了放,应是自己多心了。 他小心翼翼的掉转车身,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有事么?” 背后忽然响起冷冷的声音。 元晓安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转回身,关山一身黑色中衣站在身后,一头青丝垂落腰间,整个人都融在了黑暗之中,只那一双眼睛明亮深邃的看着自己。 “你还没睡?”元晓安随口问。 “有事么?”关山复又问道,只这次,语气略微和缓。 “没。”元晓安踟蹰片刻,道:“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刚刚……有没有受伤。” 关山的眼神暗了暗,他盯着元晓安半响,方缓缓说道:“如果我说我受伤了,你能怎么办?” 元晓安气息一滞,随即苦笑:“是啊,我也只能问问,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握着车轮的手紧紧的攥了攥:“不管受没受伤,都早些休息吧,夜深,叨扰了。”他说着转回头。 “等等。”关山忽然叫住他:“元晓安,我问你,如果我说,种子的果实我志在必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表示关心吗?” 元晓安的手一顿,关山的话不知怎的刺得他的心一痛,明明之前更过分的话他都承受过的。他调转车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恼火:“难道在你心目中,我这么做是想要让你放弃争夺果实吗?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这些天的交往么?” “不然呢?”关山上前一步,双手撑住轮椅的扶手,目光灼灼的盯住元晓安:“你有没有想过,这颗种子也许并不能帮你治好腿,到头来岂不是一场空?” “那又怎么样?”元晓安毫不示弱的回视关山:“虽然我的初衷确实是想要医好我的腿,但我亦知道这个过程的重要性,如果最终无法治好,我依然可以承受!而且,关山”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掷地有声的对关山说到:“虽然现在晓宁在我身边才会生长,但如果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甚至可以帮你把种子培育成熟之后将果实交给你!我元晓安说到做到!”元晓安倔强的回视关山的眼睛,关山怔愣的瞧着自己,一时没有任何反应。 屋内一时安静的很,只能听到两人时深时浅的呼吸声。 元晓安轻声冷笑,稍稍的向后撤出轮椅。关山紧撑扶手的手松了松,元晓安顺势欲调转车身,而就在此时,关山忽然抬手紧紧的攥住了元晓安的手腕。 元晓安一惊,不待他抬头,关山已一步踏到近前,蹲下身将他紧紧的拥进了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晓宁:他们总是说悄悄话不理我,心塞; 作者君:他们总是悄悄看文不理我,寂寞; 对望 作者君拖着晓宁默默退场。 ☆、第十七回 外面风雪依旧,被暖炉烘烤得暖暖的屋内,寂静无声。 元晓安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的握着扶手,与关山紧紧相贴的胸膛内,心砰通砰通的跳着,关山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前一刻还横眉冷对来着! 关山紧紧的拥着怀中的少年,比起腰缠万贯时的随手施舍,一无所有时的倾囊相授更让人感动,以往少年娴熟的转动轮椅的样子、屋顶上瘫软不动的双腿、挡在自己面前瘦弱却坚定的背影、跟自己说话时倔强的眼神,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然而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说出将果实让给他的话,而自己的那个理由……为什么这孩子总让自己狠不下心来…… 怀中的少年微微动了动,关山没有松手,他俯在元晓安的耳边,轻声道:“今天若我被那鬼浊之气打到,很长一段时间会很虚弱,所以你刚刚出手,我真的感激。” 说罢,方缓缓放开元晓安,轻轻扶住他的肩膀:“至于种子,我还是那句话,志在必得。我会尽量去寻找帮你治腿的方法,所以晓安,这件事上,我只能说,对不起。” 元晓安静静的看着关山严肃的脸,半响方悠悠道:“我在书上曾经看到过,正常的人类或妖魔,即使被鬼浊之气打到也只是会有些不舒服,你说会很虚弱,是说你的元神有损吗?” 关山扶着元晓安肩膀的手微微一紧。 “怪不得那个鬼差当时说原来如此。”元晓安双眉微拧:“元神受损的精怪,道行就很难再精进了,而且每当遇到极阴的环境便会不舒服。那么,你想要种子的果实,是为了修复元神吗?” 关山苦笑:“我都没注意,你平常都在看些什么书?”他仿佛松了口气般的垂下头,低低的笑了笑,复又抬起:“对,我就是元神受损。” 元晓安听罢抿了抿唇,作为精怪而言,一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弱点被别人发现的,尤其还是这种致命的弱点。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郑重其事道:“晓宁我会照顾好,关于果实……” “那些都是之后的事了。”关山忽然打断:“无论怎样,我还是会尽力去寻找一些修复怨灵挫伤的方法,今天真的太晚了,早些睡吧。”他说着站起身:“我可能要在屋内修整两日,所以,明天就不陪你练功了。” 元晓安一惊,连忙上下打量关山:“还是受伤了吗?因为最后那一鞭?” 关山摇摇头:“沾到他们总是会觉得不舒服些,放心,没事。” 元晓安俏皮的勾了勾嘴角:“我就算这么说了,也做不了什么。” 关山一笑,自然的抬手拂了拂元晓安的头:“谁都帮不了我,这种事只能自己来解决,所以,有你的关心就已足够了。” 元晓安伸手把关山的手抓下来:“别这么弄,感觉像在摸小孩子。” “对于我来说,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元晓安歪歪头:“哦,那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多大年纪了?” 关山低下头,不知怎的,自己的手被元晓安抓在手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觉,他轻轻捏了捏,元晓安连忙松开了手。 “不要再纠结我的年纪了。”关山收回手:“倒是你,今天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小心着了风寒。” “……”元晓安吸了吸从刚刚开始就不太舒服的鼻子。 “已经伤风了?” “……” “唉,你等等。”关山叹了口气撩帘进了屋,片刻取了个小瓷瓶出来:“这个给你吧,吃一颗便可。” 元晓安依言接下,跟上次一样的小瓶子,不由得又想起当时自己做的傻事,时过境迁,此时再想起来,不由得一笑。 “怎么了?” “没,谢谢了,那我这就回去了。” 关山目送着元晓安慢慢的转动轮椅回去东间,原本勾起的嘴角才慢慢放下:晓安,我想要果实的真正理由,还是没办法跟你讲。 他低头看了看刚刚元晓安握过的手,原本是很坚定且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却无法说出口,这,说明了什么? “你莫笑话我,等你遇到了让你动心的人,就知道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了。” 那人昔日调侃的话语又出现在耳边。 难道自己,对晓安……? 元晓安吃过了药丸,却没有立刻睡着,他躺在床上,默默的回想着刚刚的谈话,抛开那几句争执不谈,之前一直堵在嘴边的那句话终于说出了口,说实话,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个重担一般。 而且终于知道关山想要果实的原因。 他可以想象对于一个精怪来说,元神是多么的重要,在漫长岁月中不断修行炼化出的元神,一朝受损,多少个日夜都毁于一旦,想要修复,却难上加难。这期间,还要防备敌人的趁虚而入。 想到关山一直的缄默,今日的坦白,元晓安忽然觉得心疼,就这么将弱点亮给了自己,这种信任,他该怎么回报才好? 自己的腿……从上辈子起就不能动的腿…… 换个角度想想,都过了这么久了,再久些,又何妨? “啊……”元晓安拽上被子蒙住头狠狠的揉了揉脸。 漫长的一夜就这样,在两人的兀自纠结中,悄悄的划过了。 当第二天阔别已久的阳光照进东间的时候,元晓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爬了起来。如果晓宁结果后将果实交给关山,那提高自己的修为便更加重要。 到时候进可降妖驱魔,退可山隐自乐,或者找汪伯米帅斗嘴,想想也不错。 关山将院内恢复整齐后便回屋闭关了,想来应不会有大问题,元晓安遂按部就班的独自过了两日,倒也自在。 到了第三日中午,元晓安正在练功,刚将一排钢针飞射向二门,不想院门便自外面推开了,汪伯大大咧咧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妨迎头一排钢针向他飞来! 汪伯大惊,倒脚便向后窜,一边吊嗓子喊:“元晓安你个笨蛋!这么危险的东西乱飞什么!” 元晓安见状连忙召回钢针,驱动轮椅便迎了上去。 “汪伯!你回来了?米帅呢?” 待到他转到门口,才发现米帅正凉凉站在外面,无奈的指了指倒座房的屋顶。 元晓安抬头一看,扑呲一乐:“汪伯,您窜的可真快!” 汪伯蹲在屋顶上,一手掐腰一手点点点,脸气的鼓鼓的:“臭小子,你说!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是吃了什么药喝了什么水?怎么现在灵力涨了这么多!还好老头我窜的快!” 元晓安连忙道歉:“我没注意院门响,真抱歉,没伤到您吧?” “哼!”汪伯撇撇头。 “让你伤到他也不要再混了,赶紧回家继续修炼得了。”米帅说着朝元晓安走了过来,随手将包袱扔给他,自己绕过他进了院内:“我要去洗个澡,哎呀难受死了~” 元晓安忙不迭的接过包袱,米帅已然回了屋,汪伯从屋顶蹦下来,绕着元晓安转了好几圈: “啧啧,”脸忽然凑到元晓安面前:“说!这几天家里都发生什么事了?” 元晓安连忙向后躲了躲:“什么事?” “我问你呢!”汪伯摇头晃脑的盯着元晓安:“肯定有事,说!” 元晓安向后挪了挪轮椅:“说起这个,那只猫怎么样了?被送回地府了?” “别转移话题!” “没转移话题,”元晓安一点一点退回院内:“你先说,我再说。” 汪伯怀疑的歪着头看他。 “真的!家里发生的事,还跟你们有些关系,所以你先说。”元晓安笃定道。 “怎么?地府来人了?”汪伯反射般的问道。 “嗯,”元晓安微讶汪伯的反应速度,忙点头:“所以,你们那边是怎么回事?” 汪伯背着手走进院中,道:“其实没什么,我们到了京州找了一阵子,找到后才发现,那几个小猫崽子都被那个蔡伯抱走送给可靠的人家了,说起这蔡伯人真不错,可惜白猫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不然也未必会发生这些事了。” 元晓安听罢稍稍放心,但还有些疑问:“那白猫呢?回地府了?那小孩怎么样了?米帅有没有惩罚他?” 汪伯摆摆手,朝元晓安的东厢走去:“你屋有没有茶水,我喝口水先。” 元晓安一愣连忙扬声拦住,一着急还喊岔了音:“我屋没有!”糟了,这两天为了关山考虑都在正房住的! 走在前面的汪伯一趔趄,他不耐的转回身:“你喊什么!没有就没有呗,没有我自己去弄点。” 说着便朝西耳房走去,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嗯……?不对!” 他转过头,犹疑的看向元晓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回 汪伯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嗯……?不对!” 元晓安小心脏一提! 汪伯慢慢转过身,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元晓安:“正房那位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走了?” “你说关……先生?”元晓安的心略放了放:“他怎么可能走,在屋里呢。” “切。”汪伯不忿的嘟囔:“在屋不知道出来看看,架子真大。” “可能昨天没睡好。”元晓安苍白的解释。 “不对劲啊元晓安。”汪伯彻底不走了:“你怎么替他说起话来了,你不是应该跟我一伙的吗?!” 元晓安满脸黑线,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两个,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汪伯转回身,掐着腰打量元晓安。 “汪伯,不渴了?你不说我就不说~”元晓安干脆耍赖。 “臭小子学坏了!”汪伯指着元晓安跳脚:“说就说。我们找到猫崽子后白猫的心愿就了了她答应孩子无事她就不再追究所以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但你知道老家伙那几天心情不好正好撞到他手里怎么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分所以就施了点小法术让那个孩子一个月内天天拉点肚子总之就是让他一个月吃不好饭就是了到现在估计还没停呢,回来的路上正好鬼差来找我们就顺势说明情由把白猫送回去了至于地府怎么判就是他们的事了事情就是这样你清楚了?” 汪伯像倒豆一样奔儿都不打一口气将事情说完,掐着腰盯着元晓安:“现在该你说了!” “……” 元晓安回味了半天才把汪伯的话捋顺,心中某个一直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米帅终究没有实质上的去伤害那个孩子。 “所以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汪伯追问。 “也没什么,”元晓安笑意盈盈:“前几天因为上次柳妖事件被牵连的鬼差来这里找麻烦,还没等我们开打地府就派人来抓走了。” 汪伯眨了眨眼:“……完了?” “嗯。” “那你呢?为什么灵力提高了?这事跟白猫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和那位不得不说的事呢?” “……”什么不得不说的事……听着好像上辈子的花边新闻标题。 元晓安挠挠头:“灵力提高这事,可能是因为我跟关先生打了几次的缘故,至……” “什么!!”汪伯的嗓音能震破房顶:“你跟他打了?真的打了!打完了还坐在这?!”他激动的上前几步,狠狠拍了拍元晓安的肩膀:“干得好!!” 元晓安塌了塌肩膀:“好了好了汪伯,一路上你不累吗?赶紧去休息休息吧,我去给你弄点茶水喝好吧。” 汪伯兀自激动:“早就想教训他一顿了,整天冷个脸面瘫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元晓安忽然一愣,捎了眼汪伯身后,赶紧道:“好了汪伯你到底要不要喝水?” “你也还记得吧,他刚出来时的样子,拽的跟什么似的,还故意把你弄倒……” “汪伯~”元晓安无奈的扬声打断。 “听起来你似乎对我有很多意见。”关山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汪伯比比划划的手顿时顿住。 “既然你觉得晓安干得好,那要不要也跟我打一打。” 汪伯机械的转回头,关山背着手站在他身后,正冷冷望着他。 “怎,怎么,打就打!”汪伯挺了挺胸:“不过,我刚回来有点累,我怕你赢了胜之不武,等我休息好的!” 说罢猫腰对元晓安:“你接着练功吧,我自己去烧水就行了!” 一溜烟就跑了。 元晓安无奈的笑笑,转头仔细打量关山,大氅微微的敞着,露出里面依旧黑色的长袍,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一双冷目依旧清澈有神,他这才放了心,道:“没事了?” 关山点点头。 “那就好。”那日坦诚交谈之后,还未有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如今心结稍解,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关山如是说。 “嗯?”元晓安瞪圆了眼,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去么?” “去!”元晓安连忙扬声应承。自从来到这个朝代,从来没有去市集逛过,虽然他并不热衷于此,但以后,总是要在这里生活的,总要了解一些风土人情才好。 可是一时的兴奋之后…… “汪伯他们怎么办?” 关山冷冷一笑:“走了那么久,当然要在家休息。” “……”为什么他感到了莫名的敌意。 话虽如此,待米帅沐浴完毕之后,元晓安还是去了西厢,一来他确实还有些事要问他,二来要出去也需跟他们打声招呼。汪伯虽然刚刚闹得欢,可是收拾过后便扑到床上睡着了,元晓安和米帅谈话的时候,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的鼾声震天响。 米帅已然恢复了他发情期前的状态,闲适的靠在床头,一边用帕子擦着头发,一边跟元晓安闲谈,半响,他挑了挑眉,桃花眼仿佛看透一切般斜觑元晓安:“臭小子,虽然你说你们是要出去买年货,但你我心知肚明,这段时日,你跟他的关系可有了些变化。” “是,我确实想通了一些事。” “哦。”米帅揉了揉头发:“想通打算把果实送给他?” 元晓安身体微微一动:“米帅,虽然是我让晓宁发了芽,但是你也曾说过,只有让它结果的人,才是他的真正主人,这一路走来,晓宁强烈的变化,都是在关先生出现之后,虽然每次都是我在身旁,但不可否认的,晓宁对待他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同的,想必这些你都注意到了。” 米帅的手一顿,将帕子放了下来。 “汪伯一直坚信种子选择的是我,这点我非常的感激,但是我自己,其实并不确定。”元晓安停顿下来想了想,复又说道:“其实无论最终果实的所有者是谁,这必然是我们几个短时间内的共同目标,所以……” “不用说了臭小子。”米帅打了个哈欠打断他:“其实你不用妄自菲薄,即使你的腿无法治好,只要保持着这份心性,就不必担心会像你那倒霉的上辈子那样。” 元晓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至于关山……”米帅将帕子揉了揉放到旁边:“我确实看不透他。他道行深不可测,行事又无迹可寻,偏偏小种子对他又有些特别,你看它从来没对我和老鬼有过什么反应。所以他跟着我们一起走,我才没有反对什么。我和老鬼说到底仅有三百年的道行,这颗种子的来历我们并不清楚,之前一直在老鬼父亲手中,当年老叔叔临终前也并未言明。据我所知,那位老叔叔仙逝前该有九百年道行了,而关山,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元晓安默然,之前那位鬼差称他为大君,能被冠以这个称号的精怪,可想而知其道行之深,如今听来,若关山知晓,那至少需千年道行吧,联想到之前他们的对话,千年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元晓安想了想,谨慎的问道:“米帅,那你可曾听说,千年前可曾发生过一些什么比较大的事件,也许会从中知道些什么呢?” 米帅并没觉察到元晓安的心思,他摇摇头:“我这个人自己悠闲惯了,也就老鬼没事来找找我,他又是个粗心的人,除了骨头也没看他对什么上心,种子还是自老叔叔仙逝后才开始担起的,因此知道的事情有限得很。”他说着,看了元晓安一眼:“遇到关山后,原本是想边走边悄悄的调查,无奈赶上了冬末,只得过些日子再说了,你也知道春节将至,到时想必各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神仙菩萨都要到人间兜一圈,我等小妖,还是悄悄地眯着比较好。” 元晓安点了点头。 米帅轻轻抚了抚头发,已然半干了,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往被窝里滑了滑,道:“关山虽然神秘,但应是个可靠之人,你与他若合得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好自为之吧。”说着彻底滑进了被窝里,翻身朝向里面:“不说了,我睡了。” 元晓安知他平时脾性,见状便默默滑了出来。 午后的阳光异常的明媚,映着甬道边未清的积雪,整个院子都显得格外耀眼。 关山站在院中,静静的等待着。 阳光洒在他黑色的大氅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元晓安朝他摆了摆手,关山原本紧绷的面容稍稍和缓了些,道:“说好了?” “嗯。” 他轻轻的驱动轮椅飞到关山面前:“那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回 寒山镇并不是很大。从寒叶街出来,走上约莫两刻钟便可到达镇中的集市。 原本时近春节,集市上应该聚集很多贩卖年货的摊贩才对,只是关山和元晓安到的时候已然是未时左右,从路途较远的乡下来的商贩有些已然收拾摊子回去了,剩下的摊子零零散散的摆在街道的两旁,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元晓安转着轮椅边走边看着右侧的货摊,兴致勃勃。 虽然原本并没有出来逛逛的打算,但是一经关山提起,元晓安便立刻开启了购物模式,虽然家中这三只大仙儿都对春节兴趣缺缺,但是借着由头好好的乐呵一番还是可以的。在来时的路上,他在脑海中粗略的罗列了一些过年需要的东西,此刻便沿着街道仔细筛选着。 关山走在他的左面,不着痕迹的将元晓安与旁边的行人隔离开来。眼看着元晓安一会买了些对联年画,一会弄了些杯碟碗筷,林林总总的塞了个满怀。 关山皱了皱眉,他抬手拽住元晓安轮椅后面的扶手,元晓安正打算往前走走去看看前面的肉摊,不防关山忽然拽住他的轮椅,身子不禁向前倾了倾。他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关山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青色布巾,抖了抖:“装这里吧。” 这款式……这材质……元晓安不禁想起了上次西耳房中的那个大包袱。 “你平常都把包袱皮塞在怀里的吗?”元晓安忍不住问道。 关山的脸色一黑。 “装不装?” “……装。” 一股脑的将怀中的货物都放进了包袱里,元晓安只觉得腿上的负担轻了很多,两个人继续走走瞧瞧,元晓安侧头看了看冷着脸无聊张望的关山,这样一个霸道教主般的人物手里拎着一个采买包袱,画风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不过,却萌得很。 元晓安偷偷的抿嘴一笑,虽然路上的交谈很少,但是,却意外的并不觉得尴尬,就仿佛这情境,已然发生了千百次。 关山忽然顿住脚步,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店铺:“咱们进去看看。” 元晓安依言看去,是一家玉石店铺,门脸很是普通,只挂了一张木质的牌匾:品玉轩。再看里面,也没有什么客人。 “你要买玉饰吗?”元晓安略感奇怪。 关山点了点头:“这家玉的气息闻上去比较好。” “……”大仙儿就是不一样,如果跟他穿回现代自己是不是就发财了?元晓安暗忖,他复又打量了一番这家的门脸,门槛是普通的高度,却不是他能过得去的。 关山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吧,我一会就回来。”见元晓安无所谓的点点头,方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元晓安瞧着关山走进店铺,在里面的柜台前停了下来跟掌柜说了些什么,他还真挺好奇关山会买些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关山便走了出来,见元晓安正满眼好奇的望着他,抬手便将手中的一枚玉指环递给元晓安:“哝,带上吧。” “……啊?”元晓安有些蒙。这嘛意思? 关山也不解释,直接抓起元晓安的左手便将玉指环套进了他的无名指。 “……”元晓安盯着被指环环住的手指,心跳都漏了一拍,大脑怎么都转不过来这个圈,这是…求婚,示爱?艾玛……这不科学啊!! 他僵硬的抬头看了看关山:“你……这……是……?” “戴着吧,这里人多,回去再跟你细说。” “人多?回去……说?” 关山低着头,看着少年难得的小白兔般不知所措的表情,心中微动,仿佛有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般。 他抬手拂了拂少年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收好吧,不到万不得已,我希望你一直戴着。” 这是关山吗?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声音这么温柔!! 元晓安的心在跑马,这节奏……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关山说罢,已然兀自向前走了几步,回头见元晓安还呆愣在原地,忙问:“不走么?” “……哦!”元晓安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偷偷觑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关山,只得烦躁的将心中乱成一团的疑惑暂时收起――回去再说吧! 心不在焉的又采购了些食物杂品,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元晓安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样子,只是轮椅的转速不定还是透露出了他有些烦躁的小心思。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最近跟关山的交流,越想就越心惊,好像有些事一直被自己忽视了,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而如今,手指被套住的微微不适、刚刚关山看他时那个温柔的眼神隐隐的提醒着他之前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心思。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中…… 迎面的夕阳将元晓安的身影拉得很长,关山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依着他忽快忽慢的速度调整着自己的步伐。 自刚刚自己给了他一个指环后,他似乎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送的这个指环……有什么不妥吗?带着不舒服? 前方的轮椅忽然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关山忙紧步上前。 元晓安转的急,没有看到路上的小石块,这一下颠得左侧的屁屁一疼,他只得停下来,探手轻轻揉了揉。 “怎么?”头顶响起关山略带关心的声音。 元晓安连忙将手收回来,抬头笑道:“硌了一下,没事。” 关山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复又走到他的身后。 元晓安懊恼的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此刻非常的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出糗,然而就在他将手搭在轮子上,准备继续赶路时,关山已然从后慢慢的推动了轮椅。 元晓安搭着轮子的手一顿,原本就有些烦乱的心此时更加纠结,他连忙转回身道:“没事,我自己就行。” 关山依旧向前推着,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这样可以快一些。” 元晓安原本欲加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嘴边,只得默默的转回身,将手收了回去。 夕阳将落,在寒叶街寂静无人的路上撒下满地温暖的橙红。 两人越过最后一户左右皆有邻的宅院,不远处,已看到那座暂时被作为“家”的蔡府。 一路上都沉默不言的元晓安忽然说道:“关山,停一停。” 关山的动作一顿:“怎么?” 元晓安转回身,抬起左手亮出那枚玉指环,严肃的看着他道:“关山,这里比较僻静,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枚指环,是什么意思?” 关山捎了眼指环,又看向眼前故作镇定的少年,所以这一路上他果然是在纠结这枚指环吗? 他眉头微拧,道:“戴着不舒服吗?” “啊?”元晓安一愣,连忙摇头:“不是,而是你忽然送我这个……” “不是说了回去就跟你细说。”关山说着便欲继续前进,眼看就到家了。 “说什么?”元晓安急切的扬声问道。 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急躁? 关山无奈的停下来,见元晓安眼神坚定的盯着他,俨然是不能等了,他只得绕到前面,微微弯下腰,右手握住元晓安的手腕,左手手指轻轻的捏住他戴着指环的无名指。 元晓安心跳一滞。 关山食指轻轻的抚上那枚指环,指环漆黑如墨,透着光可看到碧绿的玉底和絮状的墨色纹理,虽不是什么上品,却很是精巧细腻。 关山轻掀眼皮看了元晓安一眼,嗓音沉沉道:“借你的发簪一用。” 话音刚落,元晓安只觉头上一松,原本簪着发髻的竹簪猝然飞到眼前,打了个圈便钻进了指环里! 原本就盘的不甚结实的发髻晃了晃,青丝随即如瀑般倾下。 元晓安已无暇顾及其他,他盯着眼前的指环:“这……这是?!” “晓宁日渐长大,再如以往那般带在身上多有不便,如此,便可避免很多麻烦,此玉气息不错,晓宁放在里面,亦可有所滋养。”关山说着,松开了元晓安的手。 元晓安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够好看。一方面是对于这个技能的惊讶,而另一方面,自己这一路上究竟在纠结什么,更可怕的是,自己确实是……很认真的在纠结…… 他尴尬的收回手,讪讪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要回家再教。既如此,我们便赶快回去吧。” “等等,你就这么回去?”关山指了指元晓安的头发。 “哦!”元晓安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头发还散着。 关山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竹簪出来,元晓安连忙抬去欲拿,关山稍稍向后退了退:“我来吧。” 元晓安大窘,忙向后靠了靠:“不用,其实就这么回去也没事……” 但关山已然将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让他前倾,抬手将他的头发缕缕拨到前方。 前倾的头将将靠在关山的怀里,扑入鼻息的,满满都是关山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 元晓安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文时间会在晚上~ ☆、第二十回 暮暖,云轻。路边的树上,偶有几星浮雪轻轻飘落,浸染着暮色的橙红,泛着晶莹的光。 元晓安稍稍前倾,低着头,反对无效,他只能任凭关山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捋顺自己的头发。 关山的指间很温暖,没有过长的指甲,肉肉的指尖在发间来回穿梭,温柔得不像他。 或者说,不像之前认识的他。 关山不是应该冷颜利色的吗? 元晓安的心很乱。 可是,又很贪恋这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他轻轻的阖上了眼睛。 少顷,感到扎紧的发髻被插入了竹簪,他睁开眼,抬起头,关山正稍稍后退了两步,左右打量自己的成果。 元晓安抬手摸了摸,不自在的笑笑:“多谢,比我之前弄的好多了。” 关山点点头,绕到他的身后复又推动轮椅:“嗯,你之前弄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所以,这才是他习惯的关山呐。 回到院中的时候,汪伯和米帅正在下棋,两人杀得兴起,元晓安打的招呼根本没听进去,只敷衍的挥了挥手。 元晓安看这架势,估计不下完是不会想起吃晚饭了,于是索性将刚刚买的熏制骨头和香炸小鱼干放到了小几上,又沏了壶茶水放到旁边,方退出去回了正房。 前几日因着考虑到关山闭关,虽然自己能力有限,但万一又有敌人来袭,自己住得近些,还可抵挡个一时三刻,遂并没有搬回东厢。如今关山出关,汪伯米帅又已然回来,自己也该回去了。正好此刻两个老头下棋下的入神,自己悄悄的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也免得之后问起来又费一番唇舌。 这么想着,元晓安便将这几日拿过来的物品快速的收拾一番,不过是些衣物和小玩意,拾整起来也方便,将小包袱放到腿上,又捧了晓宁放上去,此时才发现,如今晓宁枝杈抽高,最高的枝条已然能到自己的头顶了。 果然如关山所说,待日后启程之时,这么捧着是不太方便了。 说起来应该去跟关山打声招呼。 元晓安将晓宁搁置好,转了个圈准备出去。 不妨此刻门帘一挑,关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元晓安这个样子,微微一愣,道:“你打算回去?” 元晓安笑笑:“是,正打算去找你,你来的正好,如今东厢也已修好,汪伯米帅又已回来,我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到时他们问起,不好交代。” 关山眉头微皱:“东厢这几日都未生火,定然冷得很,且现在天色已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这番话听着很正常也很有道理,可是元晓安经过下午那番纠结,如今听关山如此说便不由得多想三分,遂连忙拒绝道:“就这几步路不妨事。上次在野外住的时候,你帮我热了暖炉,一会屋内便暖和了,一会少不得还得麻烦你一次。” “生火是很麻烦,所以我不打算帮你。”关山干脆的回绝。 元晓安原本准备好的感谢被堵到嘴边,只得尴尬的笑笑:“那……就只能麻烦汪伯……” “那不还是要跟他解释。”关山冷冷打断,见元晓安脸色微变,又叹了口气:“你便老老实实住在这,晚上我教你怎么用那枚指环,至于汪伯那边,我去解释便可。” 一提到晓宁,元晓安便不好拒绝了,关山话已至此,自己在反对就太过矫情,想了想,只得点头答应。 关山见状,方满意的挑帘出去。其实说那么多都是借口,不过是自己想让这小家伙留在这里罢了,至于原因……关山站在游廊下,回头看了看屋内,耳边又想起那人曾经说过的话:“兄弟,你不能总这样苦情僧似的,总要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谁也不是上来就海誓山盟的,那需要过程,过程懂不懂?” 既然需要过程,那自己,就创造些过程去经历吧,而且,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人的意思了。 时间悄悄流逝,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这日元晓安起了个大早,按理说这个朝代的除夕有很多规矩风俗,但无奈三位大仙儿都毫无兴趣,而他又不甚了解,索性就按他的意思随便张罗了。 因着那三人的忌讳,门神贴画并没有采买,元晓安本想在大门外贴个春联应景,但汪伯不知怎的来了兴致,研墨挥毫自己弄了一副扔给元晓安让他贴上,元晓安仔细一瞧,只见上联是: “门迎八方香肉串” 下联: “户送四季小骨头” 元晓安嘴角狠狠抽了抽,虽说这里鲜有人来,但万一被哪个人看到,不笑话死才怪。 还好米帅解围,弄了副正经的交给元晓安,自己将汪伯架回了屋。 元晓安飞针将米帅给的春联贴在大门外,手里拿着汪伯的对联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它贴在了西厢的门上,至于米帅看到会怎么样……还是让他们内部解决吧。 这样一直忙到了傍晚,元晓安换了件衣服便进了厨房,将白日里准备好的食材按菜式分类,点燃灶火先将排骨汤小火熬炖,再和面搅馅儿准备包饺子,初时汪伯窜过来要给他打下手,元晓安还很高兴,可是忙着忙着事先酱好的骨头便少了几块,未免还未上桌肉就被吃光光,元晓安只得唤来米帅将汪伯拖了出去。 好不容易厨房内清净下来,元晓安一边擀皮一边包,圆滚滚精巧巧的小饺子在盖琏上整整齐齐的码了两排,虽然他包饺子速度不慢,但到底是一个人,元晓安正想着要不要叫米帅过来帮个忙,不妨旁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元晓安回头一瞧:“你怎么来了?” 关山捏起一个小饺子左右端详:“看你速度太慢了,这速度等到半夜也弄不好,我着急睡觉。” “……”要帮忙也请想个像样的借口谢谢。 元晓安并未推拒,既然关山想帮那就让他弄好了,只不过:“你会包?” 关山轻哼,他捡起一张面皮用左手托着,夹了些馅儿放到里面,右手捏着面皮将其对折,聚精会神的捏啊捏,“噗”,馅儿料从面皮的两边粘腻的挤了出来。 “……”关山动作一顿。 “呵呵呵呵,”元晓安忍不住笑:“用不用我教你?” 关山撇眼一瞪,伸出手指捅啊捅将馅料塞回去,随意捏了捏,油乎乎的一坨放到了盖琏上,伸手拿另一张面皮。 元晓安偏过头不忍再看,随便吧,好坏到时候单煮一锅让他吃好了。 一时间厨房内便只听得汤锅的咕嘟咕嘟声。 而另一边,下棋将汪伯难住之后,米帅优哉游哉的跑到西耳房打算沏些茶水喝,然而走到西耳房门口,脚步却顿住了。 屋内的两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气氛温馨和谐得很,米帅想了想,又悄悄退了出去。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那日当他发现元晓安住在正房时,关山给出的解释是“避免再有没眼色的鬼差跑来找元晓安的麻烦”。先不说这理由是否真实,只这一作为便让他不得不在意。 也许,他应该找关山谈谈了。 而屋内的元晓安并没有注意到米帅来过,只关山抬头瞧了一眼门口,便又低头跟他的饺子“决斗”了。眼看关山那边的饺子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样子,元晓安尽量加快自己的动作,避免一会无“饺”可吃。就当面皮告罄,他精精巧巧的包好最后一个时,关山忽然将手里的一只捏的像个包子的饺子扔到了盖琏上。 元晓安见关山面色不悦,忙要开口劝慰几句,可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说不下去了。 关山甩了甩手,伸出手指在他包的那些饺子上空画了个圈,轻轻打了一个手响! “啾!” 一片面粉纷飞之后,原本形态各异的饺子闪闪亮亮的变成了和元晓安包的同样的样子。 “……”为什么他总是忘掉关山会变戏法,元晓安无语的看着那堆饺子。 关山拍拍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你干脆把这些菜都变成做好的得了,元晓安默默的盯着他。 然而那也只能想想,饭菜还是亲手做比较好吃。 元晓安将包好的饺子先放到较冷的窗台旁,一边将准备要炒的菜拿过来,一边对关山说:“你若想帮忙,就帮我看着那边的火吧”他指了指排骨汤:“等会把冬瓜下进去就好了。” 关山点点头,调了把小凳子过来,斯文的坐在了汤锅前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烹茶,元晓安暗忖。 然而,这些日子越相处越发现,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冷漠,可能正因为这一点,自己才会对他有所遐想。 然而,目前来说,也只能是遐想吧,等晓宁结果之后,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文的更新时间我会尽量保持在中午,但有时候若来不及就只是在下午或晚上更新了~;若断更我会提前说,其实我会尽量将开文不断更的习惯保持下去的,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啦~ ☆、第二十一回 当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时,元晓安终于做好了除夕的年夜饭。 米帅和汪伯算计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也过来帮忙,几人也并没有计较什么长幼尊卑,互相配合着将各色菜肴都转移到了大堂,门外的灯笼红艳喜庆,屋内的灯烛橙黄温暖,元晓安坐在桌旁,不禁有些感慨。 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只在母亲去世前才有过,一隔数年,如今团坐在桌旁庆祝、给予他关心支持的,却是这几位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哦不,元晓安仔细想了想,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猫、一狗、一未知生物,这么一想,原本有些伤感的心情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几人中论年纪论道行都是关山居长,如今除夕之夜难得坐在一处,不免都看向关山,关山静坐片刻,执起筷子敲了一下桌面:“吃饭。” 汪伯第一次非常听话的跟着拿起了筷子,直奔他心心念念的骨头而去。 米帅轻轻咳了咳,动作优雅却快准狠的指向了摆在他面前的糖醋鱼。 元晓安默默拿起筷子,指望他们说些过年感言是不太现实。 他这顿饭做得非常用心,为米帅准备了好几盘不同做法的鱼类,也做了不少排骨烧肉给汪伯,至于关山,参考他之前的饮食喜好,应是不喜荤腥,便用时蔬豆果做了几盘清爽小菜,他自己倒是吃什么都可以,并没有特意做什么。 如此吃了一会,元晓安觉得作为年夜饭实在是有些冷清,遂提议道:“要不要喝酒?” 汪伯耳朵一动:“你准备酒了?” 元晓安点点头:“放在菜窖里了。” “嗖”,元晓安眼前一花,汪伯已然不见了。 “……” 米帅细细的品味口中的鱼刺,凉凉道:“又有好菜又告诉他有酒,你还想不想睡好觉了?” 元晓安不明就里,没见汪伯喝多过啊。 但酒过三巡之后,元晓安便渐渐清楚米帅的意思了,汪伯拉着他跟他行酒令,元晓安不太擅长,被灌了好多酒,到后来,自己也有些放浪形骸起来。 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元晓安勾着汪伯的肩膀问:“汪……汪伯,我有件事,一……一直很好奇。” “什么……什么事,你说!”汪伯伸手够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米……米帅他有……有发情期,那你,你有没有?” “噗咳咳……”汪伯一口花生米卡在嗓眼儿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一把把元晓安推开。 关山坐在元晓安旁边小口嘬着酒,见状不着痕迹的扶了一把。 米帅掩袖一笑:“臭小子你不知道,这老鬼为了把那个习性去掉,可是生生废了重要的东西进去。” “嗯??”元晓安瞪圆了眼,眼神下意识的瞄向了汪伯的那里。 关山正抿着酒,闻言酒杯里的酒鼓了个泡。 “老家伙你少在那胡言乱语!”汪伯打着晃,又灌了一杯酒。 “我哪胡言乱语了,难道五十年道行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啊。”米帅两指夹着一根小鱼干,边舔边说。 “五十年?”元晓安微讶,他偏头看了看汪伯的面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哦~原来如此。” 关山的视线不经意略过了元晓安那唯一胖乎乎肉嘟嘟的手。 汪伯四肢大敞瘫在座椅上,忽然有些伤感:“如此……什么,你是想说,比米帅老啊,老有,有什么不好……” 元晓安不想自己的话引得汪伯伤心了,连忙拿起酒壶给自己和汪伯倒了一杯:“好!汪伯,你最好了~我就,就喜欢,喜欢你这样的!” 关山眼神犀利射向汪伯。 汪伯毫无所觉,他抬手勾住元晓安的脖子,接过递过来的酒杯跟元晓安的狠狠一撞:“嗯!臭小子,这话,我爱听!” 俩人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喝的昏天暗地。 米帅放下小鱼干,无奈的叹了口气,抖出手帕擦了擦手,对关山道:“夜深了,也该散了。” 关山点点头,抬手将元晓安从汪伯胳膊下扯出来,元晓安喝得迷迷糊糊,温顺的靠到关山的肩膀上。 关山面色稍霁,将他扶正靠到椅背上,推着他走了几步,不想元晓安醉的支撑不住向前倒,差点没栽过去,关山反应迅速连忙移到前方接住,元晓安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关山皱了皱眉,看着怀里已然响起轻微鼾声的元晓安,索性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坐在原处陪着汪伯的米帅双眼一眯。 怀里的元晓安动了动,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窝起来,关山心下一软,动作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几步间挑帘进了东间,关山将元晓安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元晓安轻轻嘟囔了什么,上身向里翻了翻,下身却无法翻动,他自己又拱了拱,最后还是仰面躺着,沉沉睡去了。 关山见状,默默的贴着床沿坐下,打了个手响将元晓安的外衣褪下,视线,不由自主的定在了元晓安的双腿上。 中衣本就宽大,穿在元晓安身上便更显得松垮,关山抬起手,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放到了元晓安的腿上。 手所触摸到的骨骼异常的纤细,明显没有发育成熟的样子。 关山缓缓的收回了手,轻轻的给元晓安盖上被子,默然坐在床边,看着元晓安沉沉的睡脸。 刚刚喝的梅子酿仿佛才上了头,向来清醒的头脑此刻却觉得有些麻木,关山身子微微向前倾,及腰的长发落到元晓安的胸前,与他的头发混在一起,仿佛连为了一体。 关山第一次与元晓安如此靠近,这样一个清秀的少年,这样一个努力的少年,如果腿是完好的,定然会像那人一样,招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如是想着,心中便有些淡淡的不爽,他盯着元晓安略微苍白的唇,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双唇的触感微凉,还带着些微的干燥,他轻轻的舔了舔,舌尖沾染上淡淡的酒气,好似他刚刚喝过的梅子酿。 他所喝过的,最是醉人的梅子酿。 除夕的夜晚没有月亮,昏暗的东间内,一室寂然。 米帅转回身,轻甩袍袖走了出去。 汪伯蹲在院中,正呆呆的看着夜空。 米帅站在游廊下,静静的等待着。 半响,关山走了出来,背手站在他的身侧,不发一言。 米帅终究没忍住:“我以为精灵修炼到你这样的程度,应该可以控制住七情六欲才对。” 关山没有接茬。 米帅转回身,紧紧盯着关山的眼睛:“所以,我能理解为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关山的唇微微动了动,半响,方沉沉答道:“我想,我没必要告诉你。” 米帅冷冷一笑:“是,你确实没有必要跟我说,但我希望,你自己可以想清楚,毕竟,晓安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他跟我们不一样,他骗不起,也耗不起。” 关山微微动容,面色稍缓:“萍水相逢,你倒是很为他着想。” “虽然晓安最初是为了他自己才加入我们,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并没有真的将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这颗种子身上。”米帅怅然道:“尤其是这次回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我知道是因为你。”他说着,转头看了眼院中的汪伯:“你知道为什么老鬼现在是这个老样子吗?其实他原来很是玉树临风的,只是承担了种子的任务之后,那个样子在人间行走实在是多有不便,有一次还差点因此丢了种子,从那之后,他便将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米帅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关山,斩钉截铁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对种子这么志在必得,但,若是将来,种子的果实真的被你拿到,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两人做过的努力。否则的话,破釜沉舟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米帅的眼神严肃坚定,和平时悠哉悠哉的样子完全不同。 半响,关山轻轻的勾起嘴角:“你这个样子,倒很像我的一位旧人。” 米帅微动,眼中透出一丝疑惑。 “初次见面那天我就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们。以前不会,以后……”关山意有所指的偏头看了屋内一眼:“以后,更不会。” 米帅若有所觉的笑笑:“既如此,那我便静观其变了。”说罢,他掩口打了个哈欠:“跟你说话连养颜觉都没睡,唉,小的让人操心,老的也让人操心,我这劳碌命~” 他拾阶而下,冲汪伯喊道:“老鬼走了回去睡觉了!” 汪伯扭头瞧了瞧米帅,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见米帅冲着他来,眼中忽然涌出两泡泪水,他赶紧扭回头,抬头继续望着夜空。 夜空深邃,缀着点点星光。 不知是哪里触动了汪伯,只见他仰脖噘嘴,自嗓中嚎出悠长的叫声:“嗷~~~~呜~~~” 米帅只觉得头发差点没竖起来,他紧走几步上前薅住汪伯的脖领,拖着他往回走:“就说让你别喝这么多了,又给我耍酒疯!” 远处,爆竹声声由稀到密,逐渐掩盖了汪伯一路拖一路嚎的叫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关山微微的笑了笑。 新的一年,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汪伯(眼中盈满泪水):其实我以前也是很萌的~嗷呜~ 米帅:还不快走一会把小读者们都吓跑了~ ☆、第二十二回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出了正月,待惊蛰过后,几人将行李收拾妥当,结算了蔡府的房租,踏上了继续去往云梦山的旅途。 依旧是米帅跟汪伯驾车,元晓安和关山坐在车内。 距离上次赶路已两月有余,如今重新上路,四野清新,米帅和汪伯都有些兴奋,时不时的在外面呦喝几声。 车内的元晓安翻了一页书。心思却不禁飘远。 晓宁的枝杈上,如今已然钻出了一个花骨朵。是在初一那早发现的。 而那天唯一的特殊之处,便是自己做了一个春梦,春梦不可怕,可怕的是春梦的对象,竟然是关山! 自从那天去了集市后,他便总是忍不住的去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如果说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那么其实自己对关山的遐想已然严重到那种程度了。弄得他那几天一直都无法正视关山,只能不断的独自练功,排解他那无处安放的遐想。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些日子以来,关山对他竟然越来越和颜悦色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关山看到了他的梦。 除夕那天夜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吗? 他想了好久都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而对于关山的转变,最终他也只能解释为相处的时间长了。 喜欢? 哦不,那太不可能了。自己是什么样自己很清楚,腿瘸,没背景,道行低微,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原主的脸蛋儿还凑合,但关山更好,而且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什么样的没见过。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太过可笑,关山只能让他仰望,不会飘下来跟他对视。 晓宁结果之后,他们便会相忘江湖了吧。 这么一想,纷乱的头脑便如浇了一盆冰水般冷却了下来,心中却隐隐一痛。 他烦躁的又翻了一页书。 泛黄的书页上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元晓安抬起头,关山已然将手收了回去:“看了很久了,休息休息吧。” 虽然面容依旧冷冰冰,但言语间渗透出来的关心让他怎么忽视! 元晓安神色淡淡的听话将书合上。 小家伙最近似乎沉默了些,关山看着低头将书收起的元晓安,发髻比以往梳得好多了,不再那么松松垮垮,而那微微撅起的双唇…… 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一月前那个迷醉的吻。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去吻一个人,虽然当时自己已然微醺,但清醒之后,依然觉得,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越接触,便越理解当年那人的感觉。 越理解,便越动心。 但说清楚,还不是时候。 关山如是想着,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一路无话,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到达了青岭镇。 青岭镇比寒山镇还略小些,因再往前走便是青岭因此得名。几人驾着车入了城,本打算找间客栈休整两日便继续赶路,但车在镇中穿过几个巷子便不得不停了下来,路本就不宽,小商小贩占了些,更主要的,是许多人都奔走相告的朝同一个方向凑去。 汪伯无奈拉住了缰绳,便听有行人边跑边喊:“走啊,赶紧看热闹去!” 有路边的摊贩问:“什么热闹?” “你还不知道?李老板家的小姐今儿成亲啊!” “不就是招婿入赘吗?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不是,是有人去抢亲呢!” “啥,入赘还有人抢着来?!” “不说了快走吧一会去晚看不着了!” 便有路边的小贩简单收拾了下摊子挑着担便跟了上去。 “不是吧,不就是抢亲吗,至于么?”汪伯看着呼呼啦啦的人群,无语道。 有旁边店铺的老掌柜走出来,刚巧听到汪伯的疑惑,遂搭腔道:“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这李老板说的便是前面街上开龙虎镖局的李老板,护镖虽然有一套但是为人太嚣张刻薄,镇上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他有一个女儿,宝贝疙瘩似的,从能走路起就跟镖局那些镖师混在一起,后来还跟着走镖,刁蛮的很,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不就没人敢娶了吗,前一阵子听说跟她老爹闹的紧,这不还是从外镇招了个入赘的女婿,竟然还有人抢亲,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这老掌柜说起来便停不下来,弄的车上的人不想听也听得七七八八。眼见着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前面街是走不得了,汪伯和米帅商量着,打算绕个路走,可就在他拉起缰绳打算掉头的时候,从前面街上忽然爆出一声巨响,一阵骚乱之后,便有不少人从那边跑了过来: “杀人啦~有妖怪啊~~” 而从那响声响起之处,一抹红影飞跃而出直朝这边飞来! 汪伯米帅俱是一愣,还不待他们有什么反应,便见从那街头跌跌撞撞跑来一位中年男人,外面的锦缎褙子都掉了一半,冠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的喊:“你把我女儿放下!救人啊~神佛姥姥啊~救救我的女儿啊~”后面跟着一个家仆,手旁脚乱的扶着中年男人跟着吆喝。 一眨眼红影已飞至近前,然而他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忽然落了下来,正正落到马车前方不远处,众人这才看清,竟然是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一身喜服满脸病气的女子。 这年轻男子捎了一眼马车便转过身去,面对着跌撞跑来的中年男子恨恨道:“汝等狠父,竟然将女儿折磨至此!还有脸在这含血喷人!” 那男子正是李老板,只见他指着青年的鼻子哭骂:“就是因为你她才变成这样,我怎么可能将女儿交给你这个妖怪!快把她放下!你是要把她折磨死才甘心吗?!”说着便要上来抢。 那怀中女子此时方虚弱的说道:“父亲,祝郎,你们别吵了,如此,如此大庭广众,你,你们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那青年立刻降低声调:“小瑶,你快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先生!” “找先生轮得到你来找!我都找了八百个了……都说是药石罔效了……”李老板说着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青年不服:“不知你怎么折磨的将小瑶弄成这样,如今还来装,我一个字都不信!我这就带小瑶去找先生,定然让她恢复原样!” “你不用去找了,找也没用。” 米帅看不下去,凉凉插言。 众人纷纷回头,见这街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悠哉悠哉的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着蓝色棉袍的干瘦老头,另一个一身道袍广袖飘飘,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从声音上辨别,刚刚说话的应该便是这位带着帷帽的人。 那青年面露不虞,但端详片刻又不敢太过放肆,只不耐道:“这位前辈此话怎讲?” 米帅摇摇头:“正如这位姑娘所言,此处不是长谈之处,不如找个安静之所详细谈谈如何?”他说着,扫了眼周围的围观群众,密密麻麻的一层,一点都没有刚刚的紧迫感。 唉,都是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青年皱了皱眉,嘴赌气的动了动,终究认可了米帅的话:“那您说去哪?” “哝,就那边的茶肆怎么样?”米帅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店铺。 “好,便依你。”青年干脆的点点头。怀中的女子不解,疑惑的拽了拽青年的衣袖,青年安慰的笑笑,小声道:“莫怕,没事。” 那李老板见状,连忙跌撞着凑过来:“等等!你们是哪来的?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米帅轻哼,果然是个没眼色的人,也懒得理他,只侧身问车内:“你们是在车中等候,还是跟我们一起进去?” 车内的元晓安看了看关山,他只感到外面的青年身上隐隐有些妖气,但压迫感并没有米帅他们强烈,应该是个小妖,只刚刚见关山挑起窗帘看了眼便放下了,神态平静看不出什么,不知到底是何情况。 关山见元晓安面带疑惑,便问道:“感兴趣?那我们便出去看看。” 说着便轻轻敲了敲车门:“你们先去,我们随后便到。” 米帅汪伯闻言便干脆的跳下车,周围众人见状,纷纷跟着涌向了茶肆,只那刚刚一起看热闹的茶肆老板一听到这几位要到他家说话,心惊胆战的跑到后面泡好茶去了。 青年看着茶肆门□□头接耳的围观路人,心下恼怒,双眼一瞪:“你们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说话间,自他的周身便泛起一层烈火般的耀眼光晕。 路人见状仿佛才意识到危险,唯唯诺诺的做鸟兽状散去。 这条小路,才真正的清静下来。 米帅汪伯只觉耳边清净不少,他们带头进了茶肆,青年抱着女子跟着,李老板跟他的家仆紧随其后,只那青年在进店前,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只一眼,便不禁顿住。 只见那车门大开,一把轮椅停于车下,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弯腰自里面抱出一个少年,青年散发的气息较之前的两人更深不可测,神情淡淡,眉目间不怒自威,只低头跟那少年说话时,透出些许温柔。而那少年身材清瘦,被男人那样抱着却并不显娘气,眉目清秀神情坦荡,周身自有一股修行之人的灵气。 那两位前辈的同伴,竟然是如此钟灵毓秀之人。 青年转回身,冲着女子欣然一笑:“小瑶,你定然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回 清心茶肆自开业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诡异的情形。之前的茶客早在那帷帽人指向这里后就被茶肆老板陈井请了出去,两层的茶肆就只剩下陈老板和几个伙计。 而此时此刻,陈老板战战兢兢的端了茶出来,放到靠墙角的桌子上。他偷偷的环视一圈,马车上的两人一脸悠闲的坐在东面,青年将女子放在旁边靠墙的椅子上,还不知从哪找了个软垫让她靠着,自己挨着她靠站在墙边。李老板和他的家仆坐在帷帽人对面,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而隔桌的北面,还有两个人,一个坐着轮椅的清秀少年,一个穿着大氅的冷面青年,看上去每个都很不好惹的样子。陈老板大气都不敢喘,放了茶便亟不可待的退了出去。 米帅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茶,笑:“闻起来是上好的乌龙茶呢,各位要不要尝尝。” 青年不耐的皱皱眉:“前辈,要喝茶之后你要喝多少我都给你泡,能不能先把话说完?” 米帅轻笑:“也难怪你没耐心,让个火妖心平气和是强人所难了些,尤其道行还……”米帅不经意的瞟了眼李老板,并没有把话说完。 青年并没有不悦,反而干脆的点点头:“前辈说的没错,既然前辈已然看透,还请快点说吧。” 米帅也不再赘言,隔着帷帽缓缓说道:“这姑娘之所以身子这么差,问题自然全在于你。” “我?为什么!”青年立时有些激动,朝前踏了一步:“前辈你可不要瞎说!” 那李老板闻言立刻冲上去抓住青年就打:“我就说是因为你,你快离我女儿远点!” 青年任凭李老板胡乱拍打并不反抗,只转头对米帅:“前辈你说清楚。” 米帅觑了又开始胡搅的李老板一眼:“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便只能把你扔出去了。” 那李老板闻言动作一顿,自知这帷帽人不像是好惹的主,遂只得嘟嘟囔囔蹭到女儿身边坐好。 米帅再不理他,只对着青年说道:“你道行尚浅,还控制不好自己体内的妖气,如今姑娘这样,定然是你们之前罔行男女之事的缘故。” 那小瑶听了,原本苍白的脸色透出一抹羞红,微微的将脸偏了过去。李老板想是早就知道了,此时只是羞愤得满脸的络腮胡直忽闪,有米帅在又不敢放肆,只得呼哧呼哧的喘气。 青年亦有些尴尬,但很快的便被担忧所取代:“你是说我的妖气过给了她吗?” 米帅点点头。 “那该怎么办?”青年上前几步给米帅狠狠鞠了一躬:“前辈,我跟小瑶是真的想一直在一起,还请您教教我办法,救救小瑶吧,若您肯帮我,日后若有需要我之处,只要不违背天道信义,我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年言辞恳切,米帅悠闲的向后靠了靠:“年轻人,修妖之路漫漫,人类的寿命却很短暂,你想过没有,若干年后,你依然年轻俊朗,而你的妻子却已垂垂老矣,或者等你再年长些,发现有更适合你的同伴,到时,又该如何?” 然而此次,还未及青年多言,旁边的小瑶便开了口:“前辈,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测,我不能因为……因为惧怕未来的失败,现在就止步不前。况且我命原由祝郎所救,若没有他,想必早丧于流匪之手,日后若有情变,我自身承担即可!如今若您体谅,还请传授破解之法。”说着便要起身拜谢,李老板赶紧拉住:“女儿啊……他可是妖怪啊,你看古往今来有几个跟妖怪在一起的有好结果了!”边说边扯住小瑶往怀里拽。 小瑶抬手勉力推开父亲,低声道:“爹爹,是非情由……女儿之前,已然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您把祝郎骗走,我不恼,您逼我成亲……我亦不恼,因,因我当时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如此倒可断了祝郎的念想,即使恨我也无所谓。而招赘的那人,拿了你那么多钱,我也不算亏欠他,如今既然事有转机,还请,还请爹爹你,成全……” 李老板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双手颤颤巍巍的攥着她的手臂,不发一语。 米帅打断道:“好了,我也不过随口问问。办法自然是有。”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里有一瓶药丸,每次事前吃一粒,连续吃上七次便可。不过呢,须得你拿些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青年连忙问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的火种,能不能给我几枚?” “火种?”青年一愣。 “没错。” 青年皱了皱眉,一片赤诚道:“前辈,要说我的火种自然随时可以给你,只是,您须得答应我,不用这火种去做坏事。” 米帅颔首:“这个自然。” 青年点点头,手掌略略用力,便见手心上方“呼”的窜出一朵火苗,他刚欲将火苗握攥成丸,忽然停住了:“前辈,你这药丸,真的好用吧。” “好用,不信你看那两位。”米帅随手指了指关山和元晓安:“你看他们现在不是和谐的很,那小子还不良于行呢,照样活蹦乱跳的不是。” 青年闻言大惊,那么两个谪仙的人物竟然是!他瞪圆了眼恍然大悟的看向元晓安和关山:“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们两看上去那么像一对~果然是!”说着看了眼关山,又特意上下打量一番元晓安:“小兄弟,看不出你身体还挺好!” 看戏看得好好的元晓安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话题就转到了自己身上,原本苍白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想反驳又不能拆米帅的台,嘴蠕动半响只憋出一句:“谢谢夸奖。” 关山原本脸色难看得下一秒就能把米帅拍飞,但看到元晓安红艳得要滴出水来的耳边,心情忽然又好了点。 米帅连忙转移话题:“咳咳,我先让这位姑娘吃一颗,妖毒在体内时间长了也不好。”说着自瓶中倒出一枚白色药丸,递给小瑶。 小瑶接过毫不犹豫的扬手吞下,青年和李老板均满脸紧张担忧的盯着小瑶。 青年忙问:“怎么样?小瑶?感觉怎么样?” 小瑶柳眉紧拧闭眼调息,不到半刻,众人便见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透出了健康的红晕,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也比刚刚清明了许多,她连忙起身,朝着米帅深深一福:“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米帅略显得意的摆摆手:“莫谢我,我可只是看你无辜受毒帮你解一解罢了,日后你们俩如何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若将来你们之间相处不合,别来找我麻烦就行了。” 青年连忙跟小瑶一起施礼千恩万谢,只李老板在旁百味陈杂,说来说去都怪他之前不该让女儿去跟镖,否则也不会遇到流匪,也就不会被这妖物所救,被救也就罢了,自己怎么就把这祸害引到家中欲收他做镖师呢,等他发现不对时,两人已然暗通款曲好久,连云雨之事都做了!而就在他打算顺势给两人定亲时,才发现这祝风竟然是个妖物,他如何能将女儿许给个妖物!思来想去巧言将祝风骗走,自己的女儿却忽然就病入膏肓了,可不就是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吗!如今想招个入赘的将这事掩盖过去,没想到反而闹个满城风雨,以后让他如何在青岭镇立足,这一行行一步步啊……他的老脸那……可真的丢尽了…… 眼见自己的老爹在旁长吁短叹,李小瑶连忙凑到近旁温语安慰。 祝风又打量一番几人行装,问道:“前辈们这是要去哪?今日可定了住在哪里?” 米帅转头看向汪伯,几人原本想要在这住几天,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怕是不好在这呆长了。 祝风见状,忙道:“若不嫌弃,不如就去小瑶家住吧,地方大,足够你们住了。” “哦?”米帅看了眼旁边说着说着便和解抱头痛哭的爷俩:“方便吗?”若是能住在哪,倒是省了些麻烦。 只这几个人脾气阴晴不定,从这点看倒真的像一家人。 “方便,是不是,小瑶。” 那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瑶抬起头,抽噎道:“前辈救命之恩,本就该邀请前辈去容我们尽些地主之谊的。” 米帅回头看了看关山,关山轻轻的哼了一声。 “既如此,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米帅优雅回道。 如此,又经过了一番忙乱,几人便暂时借住在了李老板的府内,正如祝风所言,这宅地果然宽敞得很,小桥流水假山亭台应有尽有。婉拒了他们的宴请,几人草草吃了晚饭后,便回了被安排妥当的东院。 原本元晓安打算依旧例住进东厢,不想关山站在院中凉凉道:“你我既为伴侣,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篇那,马上就要过渡完了,之后便是 ☆、第二十四回 弦月如眉。 甬道旁的两株常青植物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米帅和汪伯已然住进了西厢。 元晓安驱动着轮椅正打算回东厢,便听身后的关山凉凉道:“你我既为伴侣,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元晓安蓦然回首,关山悠然的站在身后,嘴角衔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元晓安的心跳如擂鼓,但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尴尬笑笑:“米帅的玩笑话,不过是为了弄些三昧真火的火种来炼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你又何必当真?” “虽说从他的角度讲是玩笑话,不过既然要帮他圆自然要圆的周全,不然岂不会被拆穿?” 所以果然只是个谎言。 元晓安莫名的觉得失落,并没有注意到关山的语病。说起来那么长时间都住了,也不差这几日,遂他点点头顺从的答应了,关山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帮他推轮椅,还顺手将他一缕滑落的发掖到耳后,而几乎是立刻的,关山便发现元晓安的耳边又红了。 元晓安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这……真的只是做戏吗?原来看似冷淡的关山在对待伴侣时会是这样的温柔…… 关山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瑟瑟的晚风提醒着他身处的环境,他缓缓的推动轮椅,默默施力。 元晓安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时,自己已然身处在正房的大堂之中。屋内的格局与蔡府很类似,只是家具盆景更加考究,元晓安略略用力正打算自己转去东间,便听“磕哒”一声,房门在关山的身后,轻轻的阖上了。 在东院的门口,两个探头探脑的人影悄悄缩了回去: “走吧走吧,我就说这个时候来不太好,你看,一定是刚刚你被前辈发现了,人家才会那么快就进屋了。”软软的女声嗔怪道。 “我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嘛,话说,你看前辈那个样子,铁面柔情就是用来形容他的吧。”讨好的男生小小声道。 “嗯嗯,这个词你用的没错!不过那个小前辈真的很可爱啊,我好想捏捏他的耳朵。” 屋内的烛火轻轻爆了个花。 元晓安僵硬的坐在轮椅上,一动都不敢动。关山的手,轻轻的搭在椅背上,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他的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缓缓的渗入身体,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他的心。耳畔,有浅浅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伴着缕缕温暖的气息钻进自己的耳朵。 不对,这情况,不太对。 元晓安只觉得自己的头脑短暂的空白,他下意识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状似无意的转回头。 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就仿佛是一段被拉长了无数倍的慢镜头,元晓安猝然睁大的眼中,只一一闪过了关山轻轻垂落的发丝、他毫无瑕疵的皮肤和那双,永远看不透的深沉的眼睛。 而双唇,已然被关山稳稳的攫住。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呼吸间尽是关山身上特有的青草气息,元晓安只觉得这一刻荒谬得不真实,他僵硬的顿在那里,感觉到下颌处有微微的压迫感传来。 关山轻轻的挑起元晓安的脸,双唇肆意的索取他近日来一直宵想的甜蜜,真正的接触到时,才发觉这月余的时间是那么长,越接触,便越想牵扯得更深。 唇上的厮磨欲加强烈,元晓安感到关山的手转而捧住他的头,霸道的将他桎梏在怀中,扑面而来的呼吸愈加的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薄而出! 元晓安猛地推开关山! 上一刻还紧密纠缠的唇舌被拉扯出一条yi的银线,关山目光灼灼的盯着元晓安,那难得红润的双唇昭然展示着他刚刚做过的事,完全不会后悔的事。 元晓安抬臂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唇,难得的横眉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山稍稍向后退了半步,微微俯身靠近元晓安愤怒仰起的头,紧紧的盯着元晓安的眼睛,深沉坚定的回答道:“元晓安,我活了三千多年,从不会随随便便跟谁做这种事情,这句话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关山的发丝轻轻垂落在元晓安的眼前,元晓安已然毫无所觉。 他定定的凝视着关山的双唇,耳中全都是鼓噪的心跳声,刚刚从那里吐出了什么话?是他听到的那句吗?那……那句话,是……是什么意思?! 关山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元晓安摇摇晃晃的发髻,温声道:“看来你似乎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去理解,我会给你时间。”说着又微微压低身子,在元晓安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早点休息吧。” 说罢,他缓缓的站直身子,悠然的转身离去。 “是,是为了种子吗?”元晓安恍惚的冲口而出。 关山身形一顿,干脆的转回身,注视着元晓安的眼中难得的透出些危险:“请你记住元晓安,无论种子最终归属于谁,你,元晓安,必将是属于我的。”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元晓安呆呆的望着床顶,刚刚发生的事情如今想起来依旧是个梦,关山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不不不,他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所以,他是那个意思吧。 元晓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关山的触感。 元晓安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刚那段脖子以上的镜头,他说“从不会随随便便跟谁做这种事情”,作为男人而言,到底该不该相信这句话呢…… 元晓安狠狠的甩了甩头,为什么这种时候只会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拽住被子蒙住脸,不想了不想了,走着看吧。 等等,他呼啦一下扯开被子:“他刚刚好像说了三千多年……所以,他这是穿越到古代和祖宗谈恋爱吗?” 啊…… 呼啦,被子又被狠狠的拽了上去。 无论经历了怎样前所未有的一夜,第二日的朝阳依旧如往常一样灿烂的升起了。 李府内没有女主人,李小瑶干脆利落的分派了府内的部分琐碎事务,便携了祝风前来探望米帅等人。 东院的几人刚刚用过早饭,元晓安一早上表现得若无其事,关山的脸如常的平静无波,即使亲近如米帅汪伯,都没有看出两人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见元晓安用过了早饭便想要回屋,米帅连忙叫住他:“臭小子,你那副钢针先给我用一天。” “嗯?哦,好。”元晓安也不过问,大方的取出钢针布囊递给米帅。 米帅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臭小子,你就不怕我给你用坏了?” “本就是你送给我的,自然听凭你处置。” “切。”米帅无聊的将布囊收起来:“我还真就是打算把你这些钢针熔了。” “嗯?”元晓安一愣。 关山挑了挑眉:“你想用三昧真火继续淬炼这些钢针?” 米帅自得的点点头:“到时候我做的钢针便所向无敌了,嘿嘿嘿嘿~” 李祝二人一进院便听到米帅阴侧侧的笑声,几人互相道了早安,还未等细聊,米帅便拉上汪伯拽着祝风不知去哪里了。李小瑶到底是个女孩子,也不好一直跟陌生男人呆在一块,尤其还是一对的陌生男人,于是略坐一坐聊了些琐碎家常便离开了。 一时间便又剩了元晓安和关山两人。 元晓安跟关山对坐了一会,干巴巴的起头:“经此一事,李老板要携家离开这住了半辈子的地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昨晚没睡好?” “嗯?”元晓安心下一紧。 “刚刚李小瑶不是说了要搬去她娘亲的老家,李老板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如今因为这事的缘故提上了日程而已。” “哦。”元晓安讪讪笑了笑,刚刚真没往心里去啊。 “好了。”关山忽然站起身:“既然你说昨晚睡得不错,那就随我去后院练练吧。虽然钢针被米帅拿走了,不过这样正好,正好试一试不用钢针的话,你能不能弄出些玩意出来。”说着便带头向屋外走去。 元晓安愣了愣,见关山停在门外有意在等他,连忙转轮跟上,心下也略略松了松,是了,就这样和往日一样就好。 和往日一样,感受着冷淡的关山言谈话语中,别扭的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更抱歉的是,明天也会这么晚~~~~(gt_lt)~~~~;不过看在今天让他们终于踏出了一步的份上,可以原谅的吧(づ ̄3 ̄)づq?~ ☆、第二十五回 如此在青岭镇盘亘了两日,几人便收拾行装上路了。 米帅跟祝风很投缘,约好了办完事后再相聚,祝风大方的给了米帅许多火种,握攥成丸统统装进了一个瓷瓶中,米帅非常欣慰,同样准备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丸药送给他。两人惺惺相惜握手言别,祝风直送了老远才回去。 再往前走便是青岭,过了青岭,云梦山便很近了。汪伯有些兴奋,车驾得也较往日快了许多。 如此约摸行了半日,马车便踢踏着进了岭,青岭逶迤连绵,叠嶂重峦,山岭上层层叠叠的树木如今也渐渐的发出了鹅黄的幼芽,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之景,令人心胸开阔的很。 唯一另人困扰的便是山路难行,行进速度也慢了许多,而且不知为何,从进岭那天起,几人便感觉关山有些不同往日,虽然以往也很冷淡,但自进岭后尤甚,脸色阴沉难看得很。 元晓安暗自揣测,思来想去便只想到了一点:应是这岭的气息太过阴重,关山有些难以负荷了。如此想着,便更觉忧心,无法帮忙,只得以自己为借口请求汪伯快些赶路,关山看在眼里,心中那杆偏向于元晓安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的称便愈加沉重了些,而关于种子的理由,更是不愿也不想说出口了。 一路颠簸了五日,到了第五日的傍晚,他们歇在了距离岭口还有半日路程的一块空地之上。汪伯随性,随意找了一棵看得顺眼的石头便倚靠着歇了下来。米帅嫌弃,自己弄了块绢布围了围,在石上弄出一个温馨的小窝来,方心满意足的住了进去。 元晓安和关山便歇在了车厢里。 因着连日来一直赶路,元晓安的屁屁又有些磨伤,眼看是不能再挺了,只得动手打算挪到垫了软垫的车榻上去上上药。 对面原本闭目养神的关山忽然睁开眼睛,元晓安的动作一顿。 “你要挪上去?”关山一愣连忙躬身站起。 “我自己来就可。”元晓安推拒,能自己做的事他不想麻烦关山。 但关山又岂是他能推拒的,二话不说将他轻轻抱起放到了座位之上,还顺便摸了摸他的头:“怎么想挪到这里了?累了?” 元晓安赧然:“没,我就是想,擦点药。” 关山的眼神下意识的移向元晓安的屁屁,原本清亮的眼神暗了暗。 元晓安正挪串着俯卧下来,见关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屁屁看,大窘,连忙道:“你出去一下吧,我擦下药,很快就好了。” 关山目光深沉:“我帮你。” 元晓安连忙反手捂住自己的屁屁:“你,你,你你你出去!” 关山眼见元晓安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几日来一直不爽的心情顿时有所缓解,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元晓安一眼,似笑非笑的推门出去了。 岭间的夜晚并不似白日的舒心开阔,夜鹰悲啼暗影森森,而这青岭,尤其透着股莫名的邪气。关山神色一凛,有些不太对。 变故便发生在一瞬间。 就待他打算喝醒米帅汪伯时,自地下忽然如蒸腾般钻出密密麻麻一片黑虫,这些黑虫嗡嗡作响,成群结队的蠕动仿佛大地骤起波澜一般!而片刻过后它们竟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黑压压一层直把整个空间都占为其有! 关山大惊忙挥袖拂退围绕在周身的黑虫,灵力大开将整片黑虫全都震慑开外! 米帅汪伯早在黑虫钻出之时便已醒来,还不待他们有任何反应,黑云已然压顶! 元晓安刚刚上药便觉气氛不对,阴风阵阵妖气四起,恍惚间便感到车外关山爆发的强大灵力,可是,这阴气与当初鬼差身上的何其相似!关山如此妄为何其危险! 元晓安连忙拽上衣服拉过轮椅双手用力拄着小榻便跃了上去,也顾不得刚刚抹了药的屁屁渗入骨髓的冰凉,也顾不得麻木的屁屁撞上椅座的痛感,推开车门便飞窜而出! 入目的便是乌乌泱泱的黑虫,元晓安恶心的直想吐,眼看着汪伯米帅两人联手依旧捉襟见肘,他连忙转头寻找关山,可撞入眼球的一幕简直让他目呲俱裂! 被一波又一波的黑虫团团围住的关山,似乎终于抵挡不住这些黑虫的攻击,在最后一波袭来时,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那些被鲜血喷到的黑虫,如同吸了血的水蛭一般猝然涨大了数倍! “关山!”元晓安心痛如绞怒发冲冠,一个飞身便冲将上去,伸手捞住关山的腰,驮着他向上飞去,黑虫随之而上,元晓安左手钢针翻飞,挟带着灵力的钢针铺张成一张透明的大网,将两人暂时隔绝于黑虫之外,但也只是暂时,黑虫汹涌,冲破只是时间问题,元晓安趁机回头查看关山,双手胡乱帮关山拂开杂乱的发丝,手指沾染到的血迹触目惊心,关山面色苍白,如那晚在小院一样,果然如他所料,这青岭的气有问题,元晓安忙问: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关山捂着胸口站稳,轻轻摇了摇头,满脸阴鸷:“无事,按理说这虫不该有此阴气,此虫此气,看来是有人专冲我而来。” “这虫有什么问题吗?” 关山愤恨的咬了咬牙,刚欲回答,便见左前方一股火光窜起! “对了!米帅有三昧真火!”元晓安惊喜道。 窜起的火苗横扫黑虫,一片片黑虫在火光中滋滋作响化为灰烬! 可是不够!原本这火种便只做炼药之用,并无太大的威力,燃烧片刻便逐渐熄灭,但黑虫却源源不断! “奶奶的!这是从哪钻出来的虫孙子!”汪伯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 “呜呜呜呜呜(你少说两句)!”米帅紧闭双唇,唯恐虫子飞到嗓子里,火种再多也不够这么浪费,该怎么办!? “米帅!快点将火种扔给我!”元晓安忽然扬声高喊。 “呜呜(接着)!”米帅扔出一颗火丸,火丸在半空中炸裂如燃烧的流星般在虫群之中冲出一条火线,米帅紧接着便将装着火种的瓷瓶整个扔了过去! 元晓安应声接到! 手中的瓷瓶火烫异常,元晓安连忙倒出若干火种,手中钢针速捻在原本的防御网内排布出一张复杂的灵阵! “你这是要……”关山马上理解了元晓安的用意,他连忙向前踏了一步:“我来帮你!” “你给我歇着!”元晓安冲关山大吼,手中火种随即啪啪扔向针阵的几大阵眼,电光火石之间,便听元晓安爆喝:“乾坤震艮,离坎兑巽,火灌灵疏――破!” 话音刚落,便见原本嵌于灵阵各个阵脚的火种爆破,火光乍起顺着灵阵所有的脉络迅速燃烧起来! “臭小子竟然能做出如此威力的三昧真火阵!”汪伯盯着前方的火阵喃喃道。 便见元晓安抬手,几组复杂的手势之后,那火阵便如一张大网般朝着空间内所有的黑虫扑去,转瞬间一片焦尸,但那并不够,元晓安双眉紧拧牙关紧咬,火阵直扑向黑虫溢出之地! 三昧之火在地面上熊熊燃烧! 四人紧紧的盯着地面的情况,原本源源不断的黑虫终于在三昧真火的猛力燃烧下,渐渐退去,直待火焰熄灭,再无黑虫从焦土中溢出时,几人方略略的放下心来。 但此处亦不可久留,几人互相检查了一番伤势,米帅汪伯尚可,关山受伤最重,受到黑虫和阴气的强烈冲击内息骚乱,可见此次攻击却如他所说冲他而来,元晓安因御火阵消耗了太多灵力,收回钢针后便瘫软在轮椅中,但好在都没有大碍。车马已然燃烧殆尽,好在里面只有些日常用品,元晓安的书烧掉虽然可惜,但到底是还可通过其他途径获取,汪伯米帅商量几句,由米帅带上元晓安,汪伯扶上关山,几人疾走飞驰直到旭日东升之时才飞出了岭口, 前方,是通往云梦山的道路,而背后,旭日下的青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映衬着新意萌发的树木,看不出一丝夜晚的阴森。 如此又疾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一座破庙,疲惫的众人方稍稍松了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也彻底的松懈下来。 米帅喜洁,施了法术将破庙清理一番,考虑到时局特殊,又在庙外设了结界,将整座破庙遮隐起来,轮椅上的元晓安已然沉沉睡去,关山盘腿坐在蒲团上休整调息,汪伯有些累了,靠在门边闭目养神。 米帅坐在他的旁边,一室寂静。 但米帅的心中,却烦乱异常。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群虫子?为什么他们会攻击关山?这些黑虫体内是有阴气没错,他和汪伯虽受影响,但并不如关山那么强烈,而原应威力无边的关山,为什么会捉襟见肘? 几乎是立刻的,他便想到了:元神受损。 但即使元神受损,也不该受到如此创伤才对……那种虫子……是什么虫? 米帅猝然睁开双眼,他似乎猜到,关山是何物修炼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关山的身份是; ☆、第二十六回 夜幕降临。 如水的月光穿过棂窗,倾洒于破庙内的各个角落,一室银辉。 汪伯依旧睡于门口,鼾声如雷。 米帅歇在了殿西,依旧打理出了一番自己的小天地,窝在软绵绵的被褥中沉沉睡着。 殿的东北角,垂落的土黄色布帘之后,原本盛放供果的几案上,铺垫了几层厚厚的棉被,元晓安被安置其上,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皱起双眉,头不安的微微扭动。 关山抬手轻轻的拨开遮盖在元晓安额头上的发丝,温柔的拂了拂他的额头。 元晓安渐渐的安稳下来。 关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元晓安的脸,此时此刻的睡颜如此安静,完全看不出昨夜对着自己怒吼时的样子。被一个修行不满一年的人类那样保护,虽然说起来窝囊得很,但毫无意外的,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心。 昨夜一战,消耗了这个孩子太多的灵力,布置那样一个繁复的灵阵,不知道他之前独自锻炼了多久。 关山拾起元晓安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个吻。 元晓安忽然皱了皱眉,睫毛轻轻的颤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关山牵着他的手,对着他微微一笑:“醒了?” 元晓安呼啦一下欠起身,打量了四周一番。 “没事,你忘了,我们找到了这间破庙。”关山温声解释道。 元晓安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后来睡着了……” “你是灵力使用过多,身体承受不了。” “你怎么样了?”元晓安担忧的上下打量关山,打断道:“刚刚不是还吐了血?调整好了吗?” “无碍。”关山拍了拍元晓安的手,在他身侧坐了下来:“那些虫子阴气太盛,又刚刚好……是我的天敌,双重攻击下,一时有些气血不宁,那口血吐出也就没事了。接下来几天,如上次那样调整几日也便好了。” 元晓安闻言方轻轻松了口气,想到刚刚关山提到的天敌,忍不住问道:“那个虫子,我从未见过,是什么虫?”知道了是什么虫,大概便能猜出关山的真身了,只是曾经他问了关山两次,关山都肯定的回绝了,如今,会否回答他? “蝉。那是一种蝉。”关山干脆的回答道。 元晓安神色一凛。 “柳沫蝉。” “柳沫蝉?”元晓安从未听说过这种虫子,但从字的意思来看…… “这名中的柳,是那个柳吗?” “没错。”关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普通的柳沫蝉只会吸取普通柳树的汁液,不会对我产生影响,但像昨天那种,明显是有人故意弄了些阴气繁重的虫子来,既有妖力又有阴气,落到我身上即会制衡我的元神又会吸收我的灵力,所以才会那么狼狈。” 原来如此。 柳,关山的真身竟然是一棵柳树。 元晓安静静的凝视关山,他如今是在渐渐的向他敞开了心怀吧,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的触碰,有种无来由的欣喜。但很快的,这种感觉便被对关山的担忧所占据:“会是什么人?你之前有得罪过什么旧人吗?” 关山犹豫的摇了摇头:“过去的那些旧人是不可能了,不过……” “前些日子那个鬼差?”元晓安忽然想了起来:“会不会是,地府那里又出了纰漏?” 关山轻轻笑了笑:“是有可能,地府这种事做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严重的都出过。” 更严重的事?什么事?元晓安疑惑的望向关山。 “莫要再胡乱猜测了。”关山抬手拂了拂他的头:“敌人在暗我在明,兀自忧虑只会让自己更不好过,兵来将挡谁来土掩便是。” 元晓安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闻关山此言,便知是不想再说了,既如此,便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左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至于柳沫蝉,如今手中还有些火种,他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破解之法就是。然而,就在他低头胡思乱想之时,关山忽然靠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 元晓安顿时僵住了,机械的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额头,脸上透出两抹淡淡的红晕:“夜……夜深了,早,早些休息吧。” 关山浅浅一笑,但视线无意扫到元晓安的左手时,忽然顿住。 “怎么了?”元晓安问。 关山的表情瞬间凝重下来,他拉过元晓安的手,肉肉的手心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哦,没事,这是你的血,我那会帮你擦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元晓安以为关山是担心这个,忙解释道。 “这是怎么弄的?”关山轻轻碰了碰无名指的指尖。 “嗯?”元晓安闻言仔细查看,在带着玉指环的无名指指尖上,残留着一抹淡淡的划痕,划痕的周围,有一圈不太明显的血迹。他仔细想了想: “哦,那会儿接米帅扔给我的瓷瓶的时候,好像划了一下,这点小划痕没事的,你也别过于操心了。”元晓安忙解释,但心下暖暖的,关山竟然连这么小的伤痕都能注意得到。 然而关山的脸色反而更加深沉:“你现在把晓宁放出来看看。” “晓宁?”元晓安先是不解,但很快的,他便反应过来,晓宁如今可是随时都会开花的,而血……想要实现愿望,必须在开花之时滴入自己的血…… 元晓安连忙默念咒语,一阵白光过后,如今已枝繁叶茂的晓宁亭亭玉立的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而顶端的枝杈上,一朵如莲花般素雅清透的白色花朵,正傲然绽放着。 元晓安大惊:“这…这是!” 饶是关山早有准备,如今看到,也不禁一震,眼前的晓宁再没有初时的欢脱顽皮,它冲着元晓安轻摇枝杈,表达了一下这几日对他的思念,然而低下的枝杈却使得那朵花的花蕊,完完全全的展示在二人的眼中。 浅黄色的柔嫩花蕊上,赫然的沾染着两滴,鲜红的血滴。 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晓宁晃了晃,见二人都没有反应,无聊的低了低头,那朵花的花瓣,便在二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缓缓地合上了。 “这……花蕊上的血滴,是我们两个一人一滴吗?”半响,元晓安方缓缓问道。 关山盯着合上的花瓣,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山?” “看上去是这样的。”关山淡淡答道:“如此,不知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说着,他轻念咒语,晓宁又被收入了环中。 “无论什么果实,到时候只要许愿让你元神恢复便可。”元晓安坦然道。 关山眼神复杂的看向他:“你不想弄好腿了?” “如今这样,我不是照样打退了那帮柳沫蝉~”元晓安灿然一笑。 关山静静的凝视元晓安片刻,抬手将他拥入了怀中。 元晓安顺从的窝在他的怀里,忽然有一种,穿越了千年,只为这一瞬间的文艺感觉。 “晓安。”关山将头贴靠在元晓安的颈侧,忽然瓮声瓮气的唤道。 “嗯。” “待过几日我调整好之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嗯?”元晓安缓缓推开关山: “为什么?要去哪里?” “我之前便说过,要帮你寻找治好腿的方法。” 元晓安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向来喜欢研究这些医魂之术,前些日子一是因为路途尚远,二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一直没有去,如今过了青岭,向南走上约莫两日便可到达他的洞府,我想去问问看。” “可是如今敌人尚未查明,你独自上路万一遇伏如何是好。”元晓安摇摇头:“我腿的这样时日已久,如今我又不似往日那般执着,能否治好,何时治好都不甚在意,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你不在意,我会在意。”关山拾起元晓安的手:“晓安,若此行找不到能够治腿的办法,晓宁的果实,便交予你。” “什么?”元晓安猝然握紧关山的手,忙要开口反驳。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关山抢先说道:“我已然决定了。” “可是元神受损日后都无法在精进修行……” “我已活了三千多年了,那些又有什么要紧。”关山将手缓缓抽出,在元晓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明日我会跟他们说明,你们在此或者到前面的村镇等待几日,我会尽快回来。” 如此便是决定了,元晓安定定的盯着关山,想必这个决定他也思虑了良久,一言半语定也说服不了他,元晓安思虑片刻,严肃道:“去可以,但,必须跟米帅或者汪伯一同前往。” “……好吧。明日我跟他们商量,不过……”关山顿了顿:“我的那位朋友,应是不会喜欢米帅。” “为什么?”元晓安蛮好奇。 “因为,他是一条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回 第三日清晨,四人简短告别之后,便分头踏上了旅程。 关山带着汪伯去拜访属蛇的友人,米帅和元晓安一路,因着考虑到不好长时间将大道旁边的破庙隐藏,遂跟关山两人约定后,启程前往下一个城镇,云边镇。 云边镇距离破庙大约两日的路程,因着没有了马车,米帅和元晓安只得施展飞行之术,一路上停停走走,终于在第二日的清晨,到达了云边镇。 然而可能是时间过早的原因,许多店铺都没有开门,两人绕了许久,才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胖胖的大婶,非常的热情,观元晓安的状态想是不太方便,遂主动找了一楼的住客商量,将二楼的某个天字房与其换了,腾出一楼的房间分给元晓安,元晓安连声称谢,停在柜台前等候那住客收拾行李。 这功夫,便听老板娘向后院喊:“老郑,好了没有,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后院有人连声答应,不一会,从后门撩帘进来一人,是个与老板娘年纪相仿的老伯,瘦瘦高高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那娃娃长得粉雕玉琢,从年画里蹦出来的一般,元晓安一见便眼前一亮,笑着跟老板娘闲聊道:“这是您的孙子吗?长得可真可爱!” 老板娘眉眼间自是满满的自豪:“那可不,不光是你啊,十里八村的都这么说~” 说话间老伯已到近前,老板娘爱怜的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回身自柜台内翻出一个包袱交给老伯,道:“里面是一些干粮和水,还有从王大仙儿那求来的灵符,你揣好了,可别弄丢了。” 老伯听话接过,小心翼翼的塞在了背后的包袱里,略显担忧的对老板娘讲:“若是过几日看着不好,这店就关些时日吧,少挣些什么要紧,平平安安才是真的。” “你带着孩子走我就放心了,我这个老糟婆子能招什么人,没事。”老板娘答道,见老伯依旧忧心忡忡,连忙又说:“好了我知道了,若镇上真不好了,我便关了店,去乡下避一避,放心吧。” 老伯这才微微放了心:“那,我便走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出了门送了老伯好远才回转,见元晓安两人依旧在等待,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让两位见笑了。” 元晓安听那话音心下犹疑,故作好奇道:“老板娘,听您刚刚的话,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板娘闻言先是探头向外望了望,见没有人,方回过身,低声答道:“两位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肯定是不知道了,我们这啊,前一阵来了个妖怪!” “妖怪?” “是啊,专门抓不到六岁的小娃娃,我们这镇上已经被抓走了好几个了,现在凡是家里有小孩子的都人心惶惶,这不,我让咱家老头子赶紧将孩子送走,孩子不在这里就好了。” “那就,没找一些厉害的道士来收一收吗?” “找了,怎么没找?镇上几个大户出钱找了好几个说是得道的道士来,结果呢,一个都没回来。大家都说,这是进了妖怪的肚子了,可怕的是,大家都不知道那妖怪长了什么样子,避都没处避。你也该注意到了,现在镇上许多店家都关了门出去避难了,我家原就靠这个小店维持些家用,老婆子我心眼儿小,舍不开,所以现在还开着,不过再看看,若真时局不好了,我也是要关了门出去避避了。”老板娘一口气说了很多,抬头见两人听得认真,忍不住又劝道:“不知道二位来这是有什么事,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不如早些离开才好。” 元晓安见这老板娘着实担心,忙感激的笑笑:“谢谢老板娘,我们俩是约了朋友在这里会合,如今那两人还没到,消息又不知该往何处送,想是暂时走不了了,这几日想是要叨饶您了,若您什么时候要走了,告诉我们一声便是。” 老板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们就先住着吧,过几日看看情形再说。” 至此几人有闲聊了几句风俗特产的小事,那原住客便收拾妥了,元晓安和米帅方告了辞回屋。 老板娘给两人腾的是个两人间,屋内一里一外两张床铺。 米帅轻轻的将门阖上,将行李放到衣橱内。 “这镇上的事,您怎么看?”元晓安开门见山。 米帅将帷帽取下放到桌上,抬手顺了顺头发,道:“你觉得会是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个人?” 元晓安摇了摇头:“不太好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元晓安抬头看向米帅,米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等。” “哦?”米帅微微勾了勾嘴角。 “若不是,我们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提供些帮助,若是便正好,我们可以借机悄悄地调查调查。” 米帅微微一笑,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下,慵懒的舒展舒展身体,道:“你小子可真是修为渐长,如今说话都有底气了好多。” 元晓安脸色一正:“您觉得不妥吗?” “没,正好相反,我也是这么想的。” 元晓安轻轻松了口气:“那便好。” 米帅若有所思的看着元晓安,半响,方幽幽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想问你,你若不愿讲,可以不讲。” “您说。” “关于种子的果实……你是怎么跟关山商量的?” 元晓安一愣,没想到米帅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遂坦白答道:“临走之前他曾说,如果此行能找到办法最好,找不到,果实便依旧属于我。” “哦……?是吗……”米帅怅然道:“他竟然这么说,要知道,对于精怪来讲,元神可以算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呢……”说着米帅深深的看了元晓安一眼:”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甚至,他应该,很爱慕你啊。” 元晓安身体一震,米帅这句话,如重锤般狠狠的敲打了他的心,一直以来都不敢轻易相信的事情被米帅一言道破,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不太相信呢,那不如等他这次回来便问上一问好了。”米帅说着,顺着床头滑了下去,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手拄着头看向元晓安:“好了,也不用太纠结,进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元晓安心中正乱的很,闻言便顺从的点点头,转动轮椅欲进里间。 “哦,对了。”米帅忽然叫住元晓安:“我记得你之前在我的桃源居那里拿了许多书带出来,有一本《山河志》你有没有看到?” 元晓安想了想,摇摇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原本想着你要是带来了,定会看,我想让你将一些上面的轶事给我听,没有就算了,回去吧。”说着轻轻的翻了个身,对着床里不再答言了。 元晓安略略不解,但因着心中有事,便也并没多想,转身回了屋。 只不知米帅待他走后,轻轻的翻过来,望了望他的方向,无声的呢喃道:“晓安那,原本以为你是个不幸的孩子,如今看来,这不幸,也能变成大幸呢……只你若知道了真相,不知会作何反应……” 如此两人便暂时在云边镇住了下来,头两天一直无事,转眼间便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元晓安盘算着,若是关山他们办的顺利,那么过了今晚估计也就到了。这么想着,心中便有些忐忑和欣喜。 此时已是戌时左右,外面敲了更,元晓安才觉得肚饿,他出来见米帅正在睡觉,这种时候是最最不能吵醒他的,遂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出去,打算找老板娘要些吃的去。 店内人少,门板早就阖上了。老板娘放了店内的伙计回去,自己坐在柜台后打盹,元晓安出来见状,便有些不忍打扰,想着回去吃些干粮算了,遂转动着轮椅欲走。 “呦,”老板娘醒了:“小兄弟是出来吃饭了?” 元晓安忙回身施礼:“吵醒您了,真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屋了。” “别忙。”老板娘连忙走出来:“我记得你没吃晚饭,厨房给你留了点馒头和小菜,还热着呢,我给你端去。” 元晓安心下一暖:“那就劳烦您了。” “劳烦啥,左右我老太婆自己,晚上也没事。”老板娘说着去了厨房,不一会便端了托盘出来,元晓安连声称谢,坐在柜台边的桌子旁慢慢吃起来。 老板娘许是有些无聊,东一句西一句的跟元晓安闲聊,说来说去便说到了那只妖怪。 “这两天都没有见那妖怪出来,想是觉得这里没什么意思,转到别的地方了也说不定。” 元晓安见老板娘面带期翼,虽不忍打击,也不得不告诫几句:“最是这种时候才是最应该担心的,您……” 然而,话音还未落,便听外面忽然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锣声,锣声此起彼伏听着就在附近,间或还有男人叫喊和女人嚎哭的声音: “妖怪来了” “快救我的娃子啊~~救命啊~~” 老板娘顿时慌得站起身来:“糟了糟了,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回 一时间喧声四起。 原本睡得正香的米帅猝然睁开眼,耳朵动了动倾听片刻,一个挺身轻巧无声的落到地面上,披上随意扔在椅背上的大氅便出了房间。 元晓安正欲凑到门口查看情况,被老板娘抓着扶手不让去。 “小兄弟你要干嘛?不要命了!快跟大娘进屋躲躲。”一边说一边往屋里拉。 两人正拉拉扯扯的功夫,米帅便赶了出来,见到米帅,两人均是一顿。元晓安明显松了一口气,老板娘却是看得直了眼。 “你……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米帅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帷帽,但此时也无暇顾及那些了,跟元晓安对视一眼,朝着门口就走了过去。 老板娘此时才意识到这人便是跟元晓安一起的人,难以置信的盯着米帅的脸: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什么来历?何……何方神圣??” 元晓安回头柔声安慰:“老板娘你放心,不会给您惹麻烦。” 说着趁着老板娘呆愣间,跟着米帅开门便冲了出去。 老板娘反应过来紧走几步上前,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往外瞧,只见元晓安跟米帅四面分辨了一番,相视说了几句话,便毫无预兆的朝着西南的方向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老板娘的嘴张成鸡蛋形,盯着夜色中转眼不见的两人,半响方磕磕巴巴的惊道:“这是……是神仙来捉妖吗?” 却说元晓安和米帅仔细分辨了一番,追着那股浓郁的妖气便飞了过去,越往西南飞,妖气就越重,直到两人飞到了镇外的柳树林上空,感到那股妖气在下方达到了顶峰,而下方的柳树林内,树影森森幽暗难明,偶有几声乌鸦呱呱的叫声。 要不要进去? 进,不知对方情况如何,祸福难测。 不进……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有孩童在那妖怪手中,既然遇到,怎能不进! 两人缓缓的降于柳树林中央,小心翼翼的向妖气最盛之处前进,一时间只听到脚下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突然,自前方发出一声孩童凄厉的惨叫! 两人神经猝然绷紧直奔前方冲去!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幽暗的树林深处忽然撕开了一道裂缝!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缝中爆发出一抹诡异的白光,白光前,一只叼着孩童的小兽乖顺的等待着,而那白光中,竟缓缓伸出一只巨大黝黑的爪子! 就在那小兽纵身欲跳到爪心上时,斜刺里飞来一枚钢针,将它嘴中叼着的孩童衣物瞬间撕裂,孩童哭喊着自半空掉落! 怎会让孩童就此摔死! 米帅自下方将孩童牢牢的接住抱在怀中,孩童惊吓过度立时昏厥了过去。 元晓安和米帅连忙后退,与那小兽和白光拉开一定的距离。 那小兽却毫无反应,依旧呆呆的蹲在那里。 只那爪子没有接到想要的东西,黝黑肉肉的爪子瞬间涨大了一倍,自尖端亮出五枚尖尖的指甲,直指元晓安两人。 元晓安两人屏气凝神盯住那只爪子,米帅首先喝道:“不知阁下何等高人,不妨露头一见!” 然而不待他说完,那爪子已然有了动作,它缓缓抬起,将那裂口撕得更开,它的身体,也渐渐的露了出来。 元晓安顿时有种想吐的冲动。 只见那缓缓露出的身躯与那日树林中的黑虫如出一辙,只不过涨大了无数倍,如一座山般坨在两人面前,那身躯黝黑浮肿,表皮紧绷仿佛马上就要炸裂开来,身后两只蝉翼欲张不张的亮在那里。 元晓安很怀疑它是否还能飞的动,他抬袖掩住口鼻,这冲鼻的恶臭简直让人作呕。 米帅快要被熏晕了,他退后几步自怀中掏出张手帕紧紧罩住口鼻,瓮声瓮气对元晓安说道: “看来那日袭击我们的就是这个家伙的小崽子们了,可真恶心啊。” “现在怎么办?”元晓安扫了眼米帅怀中的孩子:“必须先把孩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只不知之前被抓的孩子是否还活着,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想要集齐若干个孩子的灵魂去增进他自己的修为。” “什么?”元晓安大惊:“您的意思是?” “你看那只小兽。”米帅扬头示意那边呆呆的长得像萨摩的小兽:“那是噬魂兽,向来以游魂飘灵为食,所食灵魂在其体内会凝结成珠再排出体外,它只追求那种灵魂在腹中融合的饱食感,一般情况下,性情温和不喜攻击外物,如今看来,必是被这妖物控制了,孩童的灵魂结晶最是清透,吸取后会修为大增,这家伙也许会将那些孩子聚在一起,待累积一定数量后,一次性让噬魂兽吃下去。” 所以现在那些孩子还有可能活着!?元晓安的目光转向那柳沫蝉的身后,若活着,必然是在那抹白光之中了。 此时那柳沫蝉已然完全从白光中挪了出来,在肉球般身躯的顶部,与蜗牛一样的触角顶端,两颗圆溜溜的黑色眼睛转了转,目光直射向两人,看不出它的嘴在哪里,只听它瓮声瓮气道:“你们是上次烧了我那么多孩儿的人。”口气非常的笃定。 两人神情一肃,元晓安低声道:“米帅,您赶紧将这孩子送回去!” “什么?那你怎么办?” “我手上有火种,可以抵挡片刻,你速度快,将孩子送出去赶紧回来帮我便是!” 米帅略略思索便同意了,情势危急不容他犹豫,告声小心转身便往回飞! 那柳沫蝉岂容眼前的猎物飞走,只见他浑身颤抖,皮肤表面立时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虫出来,这些黑虫乌乌泱泱的飞起,直向二人飞来! 米帅头也不回飞身而去,元晓安钢针火种飞甩,在柳沫蝉和自己之间罩起一张巨大的火网,那些小蝉触网既亡,在网的那端扑索索的掉落犹如黑雨一般! 柳沫蝉大怒,灯泡般的双眼瞪得要爆裂开来,在面对着元晓安的身躯表面忽然裂开了一张大口,口中的蝉群犹如一股飓风般向火网冲去! 元晓安轮椅向后急转,狠狠的撞在后面的柳树干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火网呼呼的颤了颤,朝自己的方向微微凸起! 元晓安奋力支撑,将所有的灵力完全聚于两指,心下清楚不能寄望于米帅回来,即使关山在也是一样,如今他手上的三昧真火,算是他们几人对柳沫蝉最大的武器了,若真火熄灭,处境必然危险万分!一想到关山,元晓安的想法便更加坚定,此妖不除,对关山永远是个威胁!如是想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忽然爆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有灵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元晓安的指尖! 是晓宁! 元晓安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晓宁为什么会忽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但来得正好! 他驱动轮椅,一寸一寸的向前移动,将那凸起的部位缓缓的顶了回去,火网一点一点的回笼,甚至转而罩向柳沫蝉! 柳沫蝉的身躯如今像被挤压的气球般向后瘪去,然而他不怒反笑,自胸腹中爆出一串疯狂的笑声:“哈哈哈,我发现了什么!果然如前日那个倒霉的鬼差所说,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音刚落,便见它双翼振动,两股邪风自它的两侧旋转袭来,元晓安大惊,汹涌而来的狂风夹杂着无数小蝉瞬间突破了火网! 钢针四溅! 元晓安连忙躲闪,但风力实在过于强劲,仅仅是风尾便将他连人带椅一起飞扫出去,轮椅撞到后面的树上e嚓一声应声碎裂,被撞的树干随即倾倒,而元晓安,在距离树干仅差分毫的时候,指环忽然爆发出一道光晕将他稳稳的护在其中,飘飘忽忽的落在了地上。 但轮椅已坏,元晓安瘫坐在草地上,双手紧紧的攥住毫无知觉的双腿,这样的自己,还能够战斗吗? 已不容他思考,柳沫蝉已然逼到近前! 它轻轻抖动派出一队黑虫,小蝉们嗡嗡的围到元晓安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指间的指环。 柳沫蝉哈哈大笑:“太好了!竟然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三千多年前威名赫赫的柳原大君啊,您当年毫不犹豫散出的元神结成的凝丹,如今,便让我收了吧!” 说罢,自其身躯裂口处,嗖的飞射出一条透明的舌头,直取元晓安的手指! 而远处,竭力赶回的米帅眼睁睁的看着柳沫蝉袭向元晓安,不管有用与否将身上所有带着的铃铛全都向其投去,声嘶力竭的高喝:“晓安――!” 作者有话要说:  米帅(严肃脸):想必他是想集齐若干个孩子的灵魂 晓安:召唤神龙吗? 米帅:神龙是什么东西? 作者:喂喂,臭小子你这么说还让哀家怎么继续orz~ ☆、第二十九回 柳树林上空爆出一声巨响,烟雾四起。 米帅心急火燎赶到近前,抬手挥开层层烟雾,而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又惊又喜。 逐渐散开的烟雾下,关山左手牢牢的将草地上的元晓安搂住护在怀中,右臂抬起架在半空,黑色衣袖上残留着粘腻的柳沫蝉唾液,而那飞向元晓安的舌头,已然被关山瞬间爆发的灵力打着卷震回柳沫蝉身上,原本坐在那里一坨的柳沫蝉被震得向后翻了好几圈,长长的舌头像封条一样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疼得它不住的哼哼。 关山无暇顾及柳沫蝉,他连忙将元晓安上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直到确认除了一些擦伤外,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才稍稍放了心,但脸色却难看的可以。 “你怎么敢自己一个人出来逞强!觉得自己真了不起了吗?要不要我直接了结你更干脆一些!” 元晓安此时有些晃神,不仅仅是因为关山的突然出现,更重要的,刚刚柳沫蝉说的话一字一字都嵌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恍惚的盯着关山,迟疑的问道:“柳原……大君?” 关山脸色骤变,他犹疑地盯着元晓安的脸:“你……” 然而不待关山说完,汪伯忽然从旁打断:“谈情说爱麻烦换个时间,对面那坨肉还没解决呢!” 仿佛是为了证明汪伯的话,那柳沫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摆脱了自己的舌头,勃然大怒大张血口,小蝉犹如黑云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向他们袭来! 元晓安的钢针被震飞了一半,且刚受了创击一时无法再布阵,汪伯和米帅连忙顶了上去,但毕竟练的不是除妖之术,施展起来也较元晓安大打折扣,而柳沫蝉大抵是之前吸收了鬼差的缘故,血脉中都混杂着地府的阴气,漫天飞舞的小蝉散发的阴气滚滚,专朝着关山猛攻过去,关山因着刚刚回来时太过着急妄动灵力,且那柳沫蝉的唾液顺着手臂渗入身体,全身的力气都仿似被渐渐卸掉一般,一时间几人捉襟见肘。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元晓安盯着眼前的战况,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他默念咒语,晓宁从指环中缓缓地显现出来。 正如他所意料的,原本已然合上的花苞如今早已脱落,在花苞盛开过的枝杈上,摇摇晃晃的接着一颗如橄榄般大小的泛着绿光的果实。 元晓安小心翼翼的将果实摘了下来,小小的果实在手中一闪一闪,散发着淡淡的温柔力量。 该怎么用呢…… 元晓安抬起头,汪伯和米帅正挡在前面奋力反抗,关山似乎很不适,浓密的眉紧紧的拧着,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 他从未想过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晓宁,竟然是关山的元神!一直以来的疑惑如今都有了答案,怪不得关山起先对晓宁那么志在必得,怪不得那时他劝说自己放弃晓宁,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将这个真相说出口…… 米帅前日说的话有浮现在耳边“他甚至应该,很爱慕你呢。” 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他吗…… 攥着果实的手蓦然收紧,他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么沉重的爱慕…… 关山此刻正遍体生寒,无孔不入的阴气和柳沫蝉难闻的气味都让他非常不适,残缺的元神果然还是无法抵受住这样的双重攻击,他向后退了两步,然而,就待他准备稍稍休息片刻便继续顶上去时,右臂忽然被狠狠的扯住! 元晓安将果实轻轻的衔在口中,既然关山不忍心,那他便替他做决断吧,元晓安双手轻轻的放到地上,闭上双眼,回忆着往日坐在轮椅上的感觉,口中默念咒语,体内残余的灵力游转全身,片刻,元晓安猝然睁开眼,身体听凭着意志缓缓的飞了起来! 关山就在前方。 元晓安歪歪斜斜的向他飞去,马上就要靠近时,抬手一把抓住关山的手臂将他拽了过来! 关山只觉得脖颈一紧眼前一黑,双唇,竟然被牢牢的吻住了,相贴的肌肤冰凉而熟悉,是晓安?! 关山瞪大了双眼,眼前的晓安没有任何倚靠,只得将双臂紧紧的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唇上的辗转火热而浓烈,柔软的舌不断的探索,这还是他往日熟悉的元晓安吗? 元晓安前所未有的主动献吻,脸上好像有火在烧,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让关山接受这颗果实了,可是关山的牙齿怎么这么硬,您倒是打开一点啊。 汪伯一边打一边回头看看关山元晓安的状况,然而不回头还好,一回头气的哇哇叫:“奶奶的你们两个要不要看看状况,发情也要选个好时候好吧!别跟老家伙学行不行!” “跟我学什么?”米帅无辜的反驳,不经意回头扫了一眼:“靠!” 关山情绪一跳,瞬间齿关一松,元晓安趁机连忙将果实推了进去。 关山只觉得口中一凉,一颗药丸似的东西便滑入口中。 “唔!”关山心思一转便知那东西是什么,他双手攥住元晓安的胳膊意欲顶回去,元晓安连忙撤身,头往后仰躲过关山的进攻。 “关山你听我说!今天你不把这果实吃掉也许我们都要挂在这里了,无论你想怎么做怎么解释都先把眼前的困境解除了再说!”元晓安瞪圆了眼紧盯着关山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 关山紧皱着眉神情复杂的望着元晓安,半响,他的喉头鼓动了一下。 元晓安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方彻底的放了下来,此时他才发觉,没有了轮椅的承载,自己的腿沉重的仿似灌了铅,他挂着关山脖颈的手猝然勾紧,关山察觉,连忙抬手一揽将其抱起,轻轻的放回了地面。 而这时,应是果实的力量开始发生了作用,关山与元晓安身体接触的地方慢慢的热了起来,元晓安连忙抬头查看,只见关山紧闭着双眼,一直披散的发丝仿似有气流在其间鼓动般缓缓的舒展起来,元晓安明显感到,关山的心砰通砰通的剧烈跳动了几下,而那一直舒展的头发开始缓缓的生长,一直延长到了关山的脚踝。 整个柳树林内的柳树忽然同时摆起了枝条,树影婆娑,莺雀四起。 关山缓缓的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元晓安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关山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却又无法形容。鼻息里,满满的都是关山身上的清爽气息,他如今才意识到,那是柳树的清爽味道。 “我有变得不一样吗?”关山探究的盯着元晓安的眼睛,忽然问道。 元晓安傻傻的的点了点头,察觉不对,又狠狠摇了摇头。 关山哑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元晓安的头。然而就待他打算和元晓安再说几句的时候…… “喂!大仙儿~祖师爷~如果恢复了,是不是过来帮个忙啊!~”米帅在前方边打无奈的喊道。 关山的手一顿,温柔的对元晓安讲:“你歇着,一会回来,有些话要跟你说。” 元晓安点了点头,他也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他看向前方的战场,柳沫蝉已然察觉到了不对,正在收缩自己的身体欲跑,元晓安忖度着,如今关山元神恢复,地狱的阴气应对他不起作用了,而以他三千多年的修为,应该就可以处理这家伙了吧。 但元晓安还是远远的低估了关山的能力。 只见他缓缓走到前方,黝黑的长发曳地,广袖轻拂,自袍袖中便飞射出无数的晶莹水珠如流弹般射向柳沫蝉,柳沫蝉毫无反抗之力,被水珠溅到的身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不出片刻便化为了一滩黑水。 “……” “……” “……” 旁观三人组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拼尽全力自以为英姿飒爽的样子好像小娃娃过家家…… 然而关山并没有急于处理四下逃窜的小蝉们,他抬头看到了傻傻躲到一边的噬魂兽,足尖轻点就来到了小兽的身旁,小兽刚刚吐了一口黑水,此时正烦躁的抓挠着自己身上弄脏的毛发。关山缓缓伸出手,轻声道:”要不要跟我走,我帮你弄好。” 小兽歪着头呆呆看了关山一会,听话的摇了摇尾巴,嗖的一下便钻进了关山的袍袖之中。 而同时,被柳沫蝉撕开的裂口还在,米帅汪伯纵身跳了进去,不一会,连背带抱的弄出了十来个昏迷不醒的小娃娃,所幸都没有大碍。 考虑到镇上的家长们一定都十分挂心自己的娃娃,米帅和汪伯即刻便将孩子们送了回去,留下关山和元晓安在林中等待。 元晓安斜倚着柳树坐着,完完全全的松了口气,他轻轻闭上眼睛,此时才意识到,从穿越以来一直奋斗的目标,竟然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有了结果…… 身边的草地微微陷落,关山轻轻的靠了过来。 元晓安没有睁眼,静静的等待关山继续刚刚要说的话。 关山轻轻的咳了咳,略带不解的问道:“你刚刚说的 ‘挂了’是什么意思?是……自挂东南枝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回 一阵寒风吹来,几片枯叶打着旋从两人上空飞过。 元晓安扭头看向关山,关山满脸认真的表情实在让他无法直视,他掩饰的抬头望天,咳了咳:“差不多差不多吧。” 然而不经意的注意到天空,元晓安原本浮躁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月色很美,圆圆的满月泛着银色的光晕,柔和安然。 关山顺着元晓安的目光望去,将自己的身体也缓缓的靠在了树干上,与元晓安紧紧的挨在一起,半响,他平静的开口说道:“三千多年前,我不过是一根被主人丢弃的柳条,但正应了人间的老话‘无心插柳柳成荫’,我逐渐长成了大树,并自行修炼成精,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个伙伴,他叫青松。青松就是一棵松,性格甚是刚硬果决,非常的讲义气。我们一起在云梦山修炼了许久,他喜欢没事就去人间走走,我喜欢独自呆在云梦山修炼,但每次他回来都会惹来一堆桃花,总需我帮他收尾,无论我出去游历多少次,回来都还是这种状态。如此直到我们都两千多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又带回了一个女孩子。”关山说到这时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当年的样子。 元晓安没有插口,他静静的听着。 “那个女孩子叫红珠,很内向,也很害羞,不过和青松一样,非常的果决,这次和以往不同,青松很认真,但我却很担忧,因为那个女孩子,是个花妖,非常年轻的,曼殊沙华花妖。” 也就是彼岸花妖吧,元晓安想着,不过,这有什么好担忧的吗? 关山看出了元晓安的疑惑,继续说道:“曼殊沙华,永远生长在忘川河边的接引使者,永世不得离开那里一步,这是曼殊花族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法则。但红珠向往人类的世界,偷偷的跑到了人间来,遇到了青松,两人迅速的相爱了,那段日子,两个人在云梦山过得非常的自在,青松也不再随意惹桃花了,可是,好景不长。”关山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体微微的靠向元晓安,接着往下说去。 “果然地府派来了人,将红珠捉了回去,起先红珠劝说青松等待,她会尽力回来。但是青松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他急了,非要自己去地府要人,我又怎能让他只身前往。可当我们到达地府的时候才发现,红珠已然被他们关了起来,我们再晚去一步便要被送入地狱了,青松来不及去找曼殊宗主辩论,直接冲杀进去救出了红珠,但打斗间,不小心撞翻了置于地狱门前的阴气之鼎,鼎中千百万年累计的阴气顷刻间撒泄出来,充满了整个地府,地府震荡,人间难逃劫难,地震山崩,人不聊生,本是两个小儿女的小事,仅仅因为各方的不调和,最终演化为了人间地府共同的浩劫。” 元晓安听着关山用平淡的语调讲述着他当年惊天动地的过往,心不由得渐渐抽紧,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关山。 关山回应的反握回去,接着说道:“如此浩劫,是青松和红珠万万意料不到的,因为他们二人的缘故,造成这样的严重后果,青松又怎能置身事外,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关山顿了顿,盯着天空中的满月怅然说道:“他散去了苦苦修行两千多年的元神,化为了弥补大地裂缝的土石,堵住了源源不断散出阴气的缺口,而红珠,又岂能眼看着情郎赴死自己独自活着,跟着青松一起化为了生长在那些土石上的花朵。” 事情讲到这里,似乎告一段落了,但元晓安一直关心的事还是没有讲清楚,他连忙问道:“那你呢?” 关山轻轻笑了笑:”阴气外泄,虽然堵住了裂口,但弥漫在人间的阴气却迟迟无法散去,天界斥责地府,地府诡谲不管,只苦了人间生物。无论如何,此事都因我们而起,青松两人已去,剩下的,便只能由我去解决。同样的,我散去了自己大半的元神,化为了驱邪的水珠,涤荡了人间所有的阴气,所剩无几的元神便沉入了天山脚下的寒潭之中,自我封印了起来。“ 至此,千年前发生的事情才最终告一段落了,怪不得关山那么厌恶地府的阴气,当年被阴气侵蚀时,那深入灵魂的痛不知他是如何挺过的,元晓安心痛的想着,不过:“那种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汪伯的父亲会得到它” 关山轻笑:“你还真是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啊,这段时间是不是把你憋坏了。”他说着走到元晓安身前蹲下腰,抬手给自己随意挽了个髻,道:“上来吧我背你,咱们先弄个今晚住的地方再慢慢说吧。” 元晓安不好意思的笑笑,顺从的爬上了关山的背,关山抬手,在前方轻轻的画了一个半圆,便见昏黄的光圈之中,一座跟之前的蔡府一模一样的房子出现在了眼前。 “咱们先进去,留个门给他们俩便好了。”关山说着,慢慢的背着元晓安踏进了光圈。 头顶的月色渐渐朦胧,关山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 “我醒之时,才发现已然过去了千年,这千年间世事变幻,不知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原本想再找个地方继续修行,没想到多年未见的主人忽然找到了我,告诉我其实我的元神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种子自我封印了起来,已被我的随从收起。当年在云梦山的时候,我无意救了饱受饲主虐待的一猫一狗,从那时起他们便跟了我,后来还小有修为。出事的时候我并没有带他们,以免连累他们。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找不到我,竟在云梦山苦苦等待了两百年,而就在那年,我的元神凝为种子,落回了云梦山。” 元晓安若有所觉。 关山缓缓地踏上石阶:“他们相信我没有死,一直不间断的在找我,但我封入了寒潭,隔断了一切气息,直到他们去世,都没有找到我,而在那之前,他们又找来了另外一对猫狗,志在帮助他们继续寻找下去,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元神,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说出这个种子的秘密,虽然他们相信,除了我,没有人能让这颗种子有反应。” 关山进了屋,将元晓安放在了西间的床里倚着被褥坐着,自己贴着床边坐了下来。 元晓安并没有注意,他顺着关山的话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颗种子对我起了反应……” “我也很奇怪,听了主人的话我便出发去找元神,没想到遇到你们的时候种子却已然发芽了,而且对我很抵抗,我也因此,没有第一时间的将种子取回来。”关山不作痕迹的将腿搭在了床沿。 元晓安仿似忽然注意到什么:“咦?” 关山的动作轻轻一顿。 “说了这么多,你的主人到底是谁啊?”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关山无声的松了口气,轻松道:“观音。” “……” “所以,你刚刚说,你只是一根招到主人丢弃的柳条……” “玉净瓶中的柳枝隔一段时间便要换一次,换下来的会被送回紫竹林后的柳园继续生长,我那天被小童一不小心没拿住,掉到了人间,便来到了云梦山。” ……所以刚刚的可怜兮兮的悲惨身世其实都是自己的错觉对吧,元晓安歪着头看着关山。 关山一时无法理解,只得转移话题道:“所以,你以为我们是在易州城外第一次见面,但实际上,在更早的时候,我们便认识了,比如说,你把‘我’从水洼中拾起的那天。”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元晓安一愣,随即愕然:“元神恢复后连记忆也会归到一处吗?” 关山点了点头:“当然。” “所以……”他在晓宁面前毫无顾忌乱说乱侃时而文艺时而逗比的样子都被关山知道了吗! 元晓安忽然抻长脖子看外面:“米帅他们回没回来?” 关山抬手轻轻的将元晓安的头扳了回来:“他们回来自然会自觉的回西厢睡觉的。” 元晓安此时才注意到:“那我应该回东间才对吧。”他说着便要起身,但马上意识到,轮椅已经不在了。 “今晚你就在这里住吧,床不是很宽。”关山整个人已然不知不觉的上了床,完全将元晓安挡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情况? 元晓安略微紧张的盯着关山,虽说他是穿越来的,这种事情稍稍动动脑就明白了,但,是不是太突然了点? 关山转过身,元晓安看得出,关山正竭尽他全力的让他的面容变得温和些,更温和些,只见关山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放到他的双臂上,微微用力,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铺上,元晓安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他紧紧的盯着关山,见他将自己安置好之后,亦缓缓地在身边躺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他。 元晓安屏气凝神的好奇的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关山将手臂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胸前,温柔道:“时辰不早,睡吧。” “……”这是……什么情况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始末讲出来了~嘤嘤嘤~ ☆、第三十一回 一室安然。 正房西间的寒窗下,有两个身影悄悄地退了下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父亲竟然是他的随从……”汪伯背着手,有些恍惚的走在前面。米帅跟在他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西间,转身跟上汪伯,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种子的事就这么结束了?”汪伯忽然停住了脚步。 米帅差点没撞上,抬手便给了汪伯头上一巴掌:“结束了结束了,你在这伤感个什么劲儿。”汪伯原本汪在眼中的两泡泪水顿时收了回去:“老家伙,如今我任务完成了,你以为我还会让着你?” 米帅一个臂弯将汪伯的脖子搂住,拽着他往回走:“好啦好啦,回屋打回屋打……” 一个时辰后,叮当的酒瓶碰撞声下,自西厢响起了汪伯久违的嚎叫声:”嗷呜~” 清晨的阳光在西间的床前撒下一片金色的光影。 元晓安缓缓地睁开了眼。 “喝!”他倒吸了一口气,关山正俯在他的身上,目光沉沉的望着他。 “早……早啊……”元晓安尴尬的笑了笑。 “早。”关山的嗓音异常的深沉,还带着微微的嘶哑,他的视线顺着元晓安的面容渐渐的向下,滑入他微微敞开的中衣内。 暧昧的眼神让元晓安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清晨,两个男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妙。 他试探性的动了动身子。 “晓安。”关山忽然低声轻唤。 “嗯?”元晓安紧张的应道。 “你……在今后的岁月中,你想不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关山的双眼牢牢的锁住元晓安的眼睛,缓缓地问道。 元晓安心跳一滞,没想到关山会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个问题,他回视着关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关山眼眸中满满的专注与认真。 这实在是无需思考的问题。 元晓安灿然一笑:”想,我当然想。“ 关山的瞳孔猛的收缩,嘴角微微的勾起:“很好。” 说着,他俯下头,狠狠的攫住元晓安的双唇。 元晓安的呼吸微微一滞,但紧接着,便投入到与关山火热的唇齿纠缠中,男人的爱情纯粹而浓烈,就像是一杯酝酿已久的烈酒,被满腔的热情点燃,转瞬间便将理智燃烧殆尽。 直到日上中天,两人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关山将俯在他身上的元晓安温柔的拥在怀中,静静的听着元晓安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他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背,感受着元晓安汗湿的背部和纠结其上的两人的发丝,半响,方缓缓地开口:“晓安,你想将腿治好吗?” 原本累得全身瘫软的元晓安微微一动,但随即又放松下来,慵懒道:“怎么,嫌弃我?” 关山略微用力的掐了他一把,以示警告。 元晓安扭了扭,手肘撑着关山的胸膛抬起身,调皮的笑笑:“既然不嫌弃,那就无所谓了。” 关山目光一暗:“是有方法的。” 元晓安笑容微敛:“嗯?” “关山复又将他拉了下来,依旧让他压在自己身上:”这次去找旧人,他告诉了我一个方法。只不过……” “你只管说。”元晓安安慰的抬手捋了捋关山垂落的发丝。 元晓安放松的态度到让关山的心略放了放:“你的伤口早就结了痂,但是这伤痕却非普通方法所能去,他所知道的,只有一种,将这整块结了痂的灵魂破掉,然后再修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穿越之种子 作者:故园怀瑾 元晓安的手一顿:“怎么破?怎么修复?” “通过噬魂兽将那块灵魂吸收,再佐以特殊的药物让伤口修复,我的水珠,便是其中的一味。” 元晓安抬起身:“这么简单?” 关山深深的看着他:“哪里简单,生生的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吸走,何其痛苦,必将灵魂催眠才能施行,然而催眠后的灵魂,只有等到完全修复后,才会醒来,那个过程,相当的漫长,也许,还没挺到醒来,你便……”关山没有说下去,但元晓安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意义,若想要将腿修复,便要忍受着生夺灵魂和离别之苦,若不想,那便再没有重新行走的可能。 他默默的与关山对视,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候,便微微的笑了笑:“试试,怎么能不试,虽然被你背着的感觉不错,不过,我还是期待跟你并肩而行的感觉。” 关山哑然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刚刚输了些灵力给你,” 他缓缓地坐起身,搂住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坐起来的元晓安:“如此,我们便回云梦山。” “好”元晓安微笑点了点头:“回云梦山。” 一百年后。 万木齐荫,鸟语泉吟,满目青翠的云梦山顶。 关山紧皱双眉站在一颗有两百多年的柳树下,狠狠的折断了身旁的一根柳枝。 窝在树下的汪伯不作痕迹的抖了抖,轻轻的绕着树干蹭到了另一面。 头顶上躲在树叶下乘凉的米帅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怎么,晓安又跑出去玩了?” 关山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米帅装作没看到,抬手扇扇风:“哎呀,天真热啊,我还是去别处避避暑比较好,老鬼你去不去” “去去~”汪伯难得赞同米帅的话,俩人转眼间便避雷而去,这种时候,留在关山身边才是大大的不妙啊。 关山轻轻的叹了口气,郁闷的抬手轻锤旁边的树干,一阵叶雨飘飘而下。 而就在这飘飘叶雨间,忽然,出现了一个青年。 这青年一身白衣,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腰系一枚柳叶形的玉佩,左手夹着一片柳叶,无名指上一枚墨玉指环温润的泛着光,头上随意挽着一个凌乱的发髻,用一柳枝簪着,面容清秀红润健康,盯着关山的眼睛灵动熠熠,神采飞扬。 正是元晓安。 关山冷冷的轻斥一声:“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元晓安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跟关山及其相似的笑容,抬手将原本攥着的东西塞进关山的手中。 关山低头一看,竟是一枚与元晓安手上那枚一模一样的墨玉指环。 “你出去这么久,就为找这个?”关山觉得自己明显被敷衍了。 元晓安轻轻一笑,不由分说将指环戴到了关山的手上,牵起他的手轻轻的印上一个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先戴着,回去,我再告诉你用途。”说着,又在原处吻了一下。他记得之前关山就是这么说的,还害得他纠结了一路。 关山微微的眯起双眼,露出一双,危险的眼神。下一刻,他捞起元晓安,飞身向房间飞去。 “喂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关山,喂!”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比上一篇长了些,虽然这篇文还不成熟而且依旧冷到冰点,不过欣慰的是有小天使不弃陪伴,谢谢~ 话说最后一回的名字太文艺,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 下一篇会把存稿存的再多一些。会转回些现代文~ 那么下篇见了亲爱的们~么么哒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