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坟墓欢迎你》 分卷阅读1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 书名: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文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掘了我的坟,就得入我的墓。 万年的老粽子,就是这么霸道! cp:灵均x纪泽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盗墓 搜索关键字:主角:灵均,纪泽 ┃ 配角:沈星文,薛云诚 ┃ 其它:盗墓,前世今生 ================== ☆、楔子 纪泽骑在马上,小心翼翼地带领着军队往里走,他心里涌出了强烈的不安,这里实在安静得太过诡异了。 穹顶上全是拳头大的夜明珠,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现出兴奋,数万铁骑此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安静得只听得见“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墓道中回响,似乎连身下的马也察觉到了危险。 这是他去过诸多的墓里,进得最艰险的一个,折了数万人在外面,才炸开了山门进来,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要是没能在里面得到相应的回报,他回去恐无法向父皇交待。 洞口的光随着他们渐渐地深入变得黯淡起来,夜明珠的光亮洒下来,将整个墓穴照得如同白昼,青铜铸就的宫殿如同蹲守在一旁的猛兽,虎视眈眈地看着这群入侵者。 纪泽心头的不安更盛,但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却已经被耀眼的宝物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纷纷跳下马去把东西往身上装。这些人跟随了他多年,此次在外面折损了那么多人,都憋着一口气呢,现在就算是他要喝止,也是没有用的。 他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当他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身下的战马突然躁动了起来。这匹马早年跟随他东征西战,面对着百万雄师都不曾怯过阵,他伸手在马鬃上梳理了一下,安抚明显有些受惊的马,惊疑不定地看着主殿的方向。 那最高的地方,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仍显得有些晦暗不清。纪泽死死地盯着那块黑暗的地方,心内一紧,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打湿了后背。 他飞快地打了个手势,原本还埋首在地上的珍宝中的士兵全都迅速跨上马,齐刷刷地挽紧了手中的弓。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所有人的冷汗都“唰”的下来了,在主殿的屋脊上,竟立着一个人! 纪泽手势一下,数以千万计的箭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主殿上,唰地拉出了一片黑影,男人的身影瞬间被箭矢所掩盖,一时看不清是否射中了他。 精铁制的箭头打到青铜的宫殿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直到连射了几轮,纪泽才下令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个男人之前站的地方。 纪泽倒吸了一口气,驾着马,惊惧地看着上首毫发无伤的男人。他就那样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周围密密麻麻的箭矢,纪泽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事都是他的幻想。 穹顶上数不胜数的夜明珠将箭矢上的尾羽都照得纤毫毕现,那个男人的脸上却好似被笼了一层轻纱,怎么也看不分明,纪泽不自觉的想要上前几步,身下的马却嘶鸣了一声,转身就没命的往外面跑。 纪泽一惊,急忙扯紧了缰绳,仓促之间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吓得心神俱裂。 “撤!” 之前被吓得木在原地的士兵们才猛然回神,死命的扬鞭打在战马身上,跟在纪泽身后往外面跑,身后隆隆的水声传来,像是阎王催命的声音。 纪泽在兵荒马乱之中,不知怎的又回首看了看,那个男人还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水是他唤来的。 水势凶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观察他的表情,身下的马已经快要被身后的水声吓到腿软了。所幸进来时的墓道并没有很长,很快就穿过去了,纪泽还未及高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眦欲裂。 他带着十数万铁骑,强行炸开的山门,现在却被一块巨大的山石挡住了! 所有人都乱了阵脚,身后是来势汹汹的洪水,没有时间再给他们把石头炸开了。纪泽四处望了一下,犹豫了一瞬,果断带着人往里面跑。 这里全是光秃秃的山石,到了里面就有成群的青铜宫殿,只要爬上去,就有机会活下来。 巨大的水浪扑过来,擦着纪泽的足底奔涌过去,还没来得及爬上来的人已经被冲得没影儿了。纪泽深吸了一口气,急忙往高处爬。 他惊疑未定站在房顶上,低头看着脚下碧绿的水狂卷而过,跟随了他多年的战马霎时就被淹没了。纪泽闭了闭眼,转头往之前那个男人站的地方望了一眼,人已经不见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把青铜宫殿装饰得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那个男人站的地方被箭围出一个小小的空地,显得突兀而狰狞。 副将站在他的身旁,脸上的惊慌犹未褪去,纪泽想,自己脸上一定也是这样,纵目望过去,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他垂眼看着脚下奔涌不止的碧水,卷着巨大的漩涡,拍在青铜殿上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水的来势仍旧未止,要是这样下去的话,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迟早也会被淹,而且,要是这水一直不退,他们又该怎么出去?武器几乎都在爬上来的时候遗失了,火药和开山的工具全都缚在马上,现在马已经尽数被水流卷走了。 存活下来的人很多,两侧的青铜宫殿上密集的全是人,却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大家都惊惧地看着脚下,生怕这汪绿水突然就涌上来,将他们尽数吞噬。 水渐渐的漫上来,墓道两侧的雕塑也全都泡在了水里,巨大而华丽,栩栩如生。水漫过浓墨重彩的美人的脸,只露出一双巧笑倩兮的美目,就像在盯着他看似的。 纪泽小心地攀着屋檐,往上迈了一小步。 士兵们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有人开始发出压抑的哭声,说这是他们四处掘人坟墓的报应,这是损阴德的事情,现在就是他们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一时所有人都七嘴八舌起来,有跟着一起哭的,也有担忧家中老幼的,也有斥责他们丧气的人。 纪泽没有理他们,仰着脑袋在穹顶上找有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他左右扫视了几遍,心头一惊,原本将整个墓穴都照得纤毫毕现的夜明珠,此时竟像是渐渐失去了生气一般,慢慢变得黯淡起来,直至彻底暗下去。 眼前霎时一片黑暗,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声,像是水已经漫到了脚边,又像是有什么诡谲的东西顺着墙爬了上来。 所有人都噤了声。 纪泽抓着屋檐的手紧了紧,心也跟着紧了紧,巨大的水声掩盖了周围人的呼吸声,他甚至开始怀疑身边是否还有人,是不是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想要伸手去确认一下身边的副将还在不在,但是又害怕伸手摸到的不再是温热的躯体。黑暗中,恐惧慢慢地爬上他的心,他甚至不自觉的开始想象现在自己的身前是不是站了什么难以描述的东西,或者,那个男人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观察他惊惶的表情,思考着要怎么处置他。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泽觉得自己抓住屋檐的手都有些麻木了,身边突然传来“噗通”的一声水响,纪泽一惊,身边陆陆续续地传来了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身边的副将哽咽了一声,原本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三皇子,您乃皇孙贵胄,定然能化险为夷,望皇子出去之后,能替末将安顿好家中的妻儿老母,末将……黄泉之中定然不忘皇子恩情,当结草相报!” 说完还未及纪泽回答,身边就又传来了水声。 纪泽张了张嘴,觉得四周的黑暗像是张开大口吞噬生人的魔鬼,将人的理智一点一点吞噬得一点也不剩,最后留下的只有软弱和恐惧。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水声越来越多,个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士兵,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声之后,没入了黑暗之中。 纪泽觉得自己的腿已经站得麻木了,身边的人不知道还剩下了多少,耳边只剩下了哗哗流淌的水声。他在恍惚之间,甚至生出了就这样松手,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 抓着屋檐的手又紧了紧,纪泽觉得脚下一片冰凉。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哦,是水漫到他的脚边了。 他朝着之前那个男人站的地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纪泽却抿着嘴唇笑了笑,对着那个方向无声地说道:我不会死的。 那里是整个墓穴中最高的地方,纪泽在身旁摸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顺着屋檐走。这里的宫殿非常密集,只要他小心一点,应该可以走到那个男人之前站的那个地方去。 他就不信,那个男人会把整个墓穴都淹了,除非他想把自己也给淹了。 纪泽拔出腰间的佩剑,将剑插进山壁,顺着屋脊往主殿的方向走。 耳边的水声一直没有停止过,哗啦啦的响着,像是催魂铃一般。纪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摸到了箭矢,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随身多年的佩剑已经遗失在了水中,他遗憾地摸了摸腰间的剑鞘,觉得有些心疼。 箭并没有插进青铜殿上多深,至多不过半寸,轻轻一碰就掉下去了。纪泽心中又是一惊,那刚才那个男人是从什么地方走的呢?难道真是凭空消失? 墓里古古怪怪的东西他见多了,但是却没有哪个墓主是像这样能走能跑能跳的,还长得跟常人一般。所以之前纪泽并未觉得这个人是墓主,只以为是守墓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在原地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之前那个男人站的地方,在那里坐了下来。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他心中的恐惧反而慢慢消弭了下去,开始思考那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他真的是守墓人的话,那么多半他是不能活着出去了,埋在墓里的人只要脑子没有毛病,都十分的厌恶破坏其墓穴的人,守墓人更是肩负着保护墓穴的责任,对他们这些闯进来的人毫不手软。单看那个男人的手段,也是没有手软的可能。 那他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呢?是鬼?还是什么精怪? 纪泽听着水声,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黑暗中有人缓缓地睁开了眼,打量着这个数万年来第一个闯进来的生物。 纪泽坐在大殿顶上,等着那个人出来,但直到冰冷的水漫上他的脖颈,那个男人也没有出现过。他也没有站起来,任凭水进入他的口鼻,感觉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紧,脑子开始发晕。 水速已经缓下来了,即使他丝毫也没有抵抗,也没有将他卷到其他地方去,他一直坐在那里,感受自己的手脚一点一点变得冰凉,胸口开始剧烈的疼痛。 直至没顶。 纪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想着自己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什么,就是父皇可能会遗憾,少了一个可以为他提供东征西战财力的人。 直到睁开眼睛,他都以为自己是到了黄泉路上,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盯着他的人是哪路小鬼。 纪泽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身来,却又被疼得躺了回去。他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胸口,里面疼得撕心裂肺,像是被剑伸进去搅了一通似的。 那个人颇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纪泽暗道人家在地府是没有见过人,所以惊奇一下情有可原。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也死了吗? 他抬了抬眼,青铜的屋顶直映入眼里,又伸手在身下摸了摸,冰凉凉的,还有着花纹,明显不是床。 再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身形颇有些眼熟。纪泽的心一下就凉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自己没死,还是为自己落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手里悲伤一下。 他张了张嘴,“你……” 那个男人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声音清冷,“灵均。” “什么?”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灵均,”他又指了指自己,“灵均。” 纪泽恍然,哦,原来是名字啊。但是他却不怎么想和这个人说话,面对着灵均略带期待的目光,他默默地闭了嘴,勉强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 他是在青铜宫殿的里面,扶着门往外面望了望,一滴水也没有了,和之前他刚刚进来时没有什么两样,就连那些珍宝都还好好地堆在那里。 唯独没有他们来过的痕迹。 若不是自己现在还病歪歪地站在这里,纪泽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而醒来之后,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他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还活得好好的。 他转头看着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灵均,“那些人呢?” 灵均微微歪了歪头,仿佛是在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过了半晌才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外面。然后不解地看着纪泽突然像是疯了一般的往外面冲,他也站起身来,跟在他后面。 纪泽好似完全忘了身上的疼痛,在整个地宫里转了好几圈,又每个宫殿都去找了一遍,才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们在哪儿?” 灵均指了指墓道的另一侧。 纪泽脸色一变,转身看着那头黑漆漆的地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胆怯了。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墓道在骑马的时候没觉得有多长,但是就这么用双腿走过去,纪泽几乎没走趴下。 灵均一直面无表情地跟在他后面,纪泽开始是急于知道那些人的死活,没有注意到,后来才发现,墓道里竟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但他现在也没有再去计较这些的心思了。 他猛地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前面仿佛边界一边的水墙,这边是被夜明珠照着的地方,明亮得像是站在阳光底下,那一边却仿佛是被浓墨涂抹过一般,漆黑一片。 那并不是什么墨,而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挤挤挨挨的被堆砌在水里,挡住了上方夜明珠的光芒。那些水像是被一堵透明的墙给拦在了那边,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被挤压在这面墙上,连脸都变了形,上面惊恐绝望的表情却是如此清晰。 纪泽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些人都是在他早年打仗的时候就跟着他的了,后来父皇以国库空虚的理由打发他来做这种腌h事儿,这些人一点也没有犹豫的就跟着他来了。这么多年,他们什么凶险的地方没有去过?竟全都交代在了这里。 他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转身在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打一拳,他更想打的人是自己。早在觉得这里不对劲,在外面折了那么多人的时候,他就该带着人走了,只是这些年的顺利,让他忘了墓里的凶险,以为凭着这数万人,可以让其他人死得更有价值,能够有更好的理由、更多的财物,去安顿好他们的亲人。 灵均看着他变幻的的脸色,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看了看被泡在水里,隔绝在那边的人,这些人破坏了他的东西,还把他的东西往自己口袋里装,让他觉得很生气。本来纪泽也是该跟这些人一起关在里面的,但是纪泽的行为让他觉得很有趣。 他在这个墓穴里面醒醒睡睡了数万年,这是第一次看到有外人进来,也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话,让他觉得十分的新奇。 灵均又看了纪泽两眼,把心里强烈的想要把他也装进去的情绪压下去,决定把他留在这里陪自己,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了。 纪泽在原地怔愣了很久,才慢慢蹭着墓道一侧的石壁睡着了。之前爬到主殿那里,又被水淹到窒息,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现在又强撑着找到这里,他已是强弩之末。 而且,现在他完全是落在了灵均手里,在他面前保持警惕也没有什么用,灵均想要他的命,随时都可以杀了他。所以纪泽没有任何挣扎的在这里睡着了,人一旦惊吓过了头,反而就不怕了,他现在就觉得这个之前令他心胆俱裂的男人,其实一点也不值得畏惧,至多不过是一死而已。 灵均站在一边看着他,忍不住又歪了歪脑袋,这次倒歪得十分明显,因为纪泽睡着了,他不用掩饰自己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在原地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清楚纪泽为什么靠在这里就能睡着,因为他都是无聊到了极点的时候才会去睡觉,而且是要在他的棺材里才能睡得着。他又盯着睡着的纪泽看了很久,觉得他在这里睡肯定会不舒服,把他搬到了自己的棺材里,然后站在一边继续盯着他看。 纪泽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而且面前还是那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径自爬了起来,没有管旁边的灵均。 直到从上面下来,他才发现这个自己在上面睡了两次的东西是什么,纪泽面无表情地拍拍自己的后背,坐到墙角发呆去了。 灵均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走过去,也跟着纪泽一起坐到墙角,盯着他看的地方。 纪泽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他似的,继续想自己的。 灵均觉得无趣,想了想,用手指捅了捅他。 纪泽面无表情,当自己肩膀是石头做的。 灵均歪了歪脑袋,想了想,站起身来,跑到外面去一阵翻找,又跑了进来,把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 纪泽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眼角一瞄,却发现是自己之前掉进水里的佩剑。他伸手接过来,怀念的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灵均见他喜欢,又高兴起来,站起身来还想去找些什么来逗他开心。 但是他一动,纪泽就“唰”的把剑拔了出来,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灵均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纪泽扯了扯唇角,眼里满是仇恨和解脱,“左右我也出不去,倒不如杀了你,给外面的人报仇,下了黄泉,我也好跟这些兄弟交代。”说完丝毫不给灵均反应的时间,一把就将剑递了出去。 手上一空,再是一轻,手中的剑就到了灵均手上,而刚才还在他面前的灵均,却在刹那之间到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纪泽愣了愣,惨然一笑,“也好,大家一起死在你手上,黄泉路上好结伴一起走。” 灵均把剑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一下,也学着纪泽把剑横在他脖子上,但是潜意识里又告诉他不能这样做,面前这个人和他自己不一样,这一剑下去,就没人可以陪他了。所以他想了想,又把剑收了回来,像模像样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两下,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剑扔了,继续看着纪泽。 纪泽现在才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人很不正常,试探着把地上的剑捡起来,灵均也没有反应,还是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仿佛他脸上开出了一朵花来。 任谁被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也会觉得不自在,纪泽把剑插回剑鞘里,抱进怀里闭着眼睛不理他了。 灵均站了一会儿,又跑了出去,把堆在外面的珠宝抱到他面前来,青铜铸的铜人烛台,穹顶上的夜明珠,大殿内的玉树,见纪泽不理他,又伸手捅了捅他。 纪泽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东西,默了一默,觉得自己实在是弄不懂这个人的意图,以他之前的行为,显然是很痛恨别人来盗窃他的东西的,但是现在又白白的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一副讨好的样子。 他盯着面前的东西看了半晌,又看了目露期待的灵均一眼,试探地拿了一颗珠子过来。 灵均眼角一弯,明显很是高兴,又把其他的珠子全部都放到他面前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纪泽微微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灵均见他不动,有些不高兴了,又面无表情地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弄走了。 纪泽眼都没有抬,对于灵均的行为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究竟要做什么他实在无法预估,就算是知道了,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在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眼见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士兵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们在黑暗中被逼至崩溃,他的心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甚至现在也有些觉得,倒不如那个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跳下去算了,也好过因着灵均莫名其妙的优待,在这里苟延残喘。 之前他四处在地宫里转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只有他们进来时的那一个出口,现在唯一的墓道被灵均用水封了,里面还全是他的兄弟的尸体。纪泽只要一想起他那时看到的场景,就觉得五内俱焚,几乎要呕出来。 这种死法实在太惨,也太残酷,即便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纪泽,也觉得灵均的手段残忍。而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现在把他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很快纪泽就知道灵均独留他一个人下来的目的了,他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觉得纪泽十分的有趣,即便是之前被纪泽给气得气呼呼地走了,不过一会儿他又会跑回来,颇有兴致地逗弄他。守在他面前挤眉弄眼,若是纪泽生气了,他就十分开心,像是见着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还学着纪泽的表情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而且灵均似乎是对他的佩剑十分感兴趣,总是拿在手上比划,趁纪泽不注意的时候,便突然递到他脖子边来,看纪泽的反应。要是他表情变化一下,灵均就跟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一般,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后来纪泽便对他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了,即便是灵均手上的剑划破了他的皮肤,他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这种时候灵均就会十分失望,然后走开去找新的东西。 他就像把纪泽当做了一个小动物似的,在他无聊的时候可以逗逗趣。 纪泽趁着灵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时候,不死心地又在地宫里找了几圈,却再没有去过墓道的那头,最后终于绝望了。 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可以生存的地方。 他进来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东西,现在一直是在强撑着,对于灵均的挑逗没有反应,也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做出什么反应了,他连分辨眼前的东西是什么都要楞上半晌,更别说对付灵均时不时的小动作了。而灵均,想必是根本不用吃东西的。 连续几天下来,纪泽都无精打采的,灵均觉得很奇怪,对于他这种状态既觉得有趣,又觉得担忧。他在这里待了数万年,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话,所以无论纪泽做出怎样的反应,他都觉得新鲜。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好起来,只能以自己的心理去理解他,他自己不用吃东西,他也就觉得纪泽也应该和他一样,他想,纪泽应该是想出去了,他看见他在地宫里找了很多次。灵均觉得他一定也是觉得无聊了,因为他是外面来的,所以对他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 数万年来,灵均第一次跑了出去,为了了解自己这个小宠物究竟是怎么了。 但当他在一户人家的房梁上待了一天,把别人餐桌上的东西都卷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纪泽冰冷的尸体。 纪泽倚在墓道的水墙上,身边是闪着寒光的佩剑,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灵均愣了愣,走过去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冰凉的,和他身上是一样的。而之前他抱纪泽回去的时候,他感觉过的,纪泽身上分明是温暖的。 他有些无措,看着纪泽脖子上的血痕,伸手捂了捂,却抹到了满手冰凉的液体。他看着手上的血,心里突然有些难过,纪泽也和里面这些人一样了。 但是他并不想惩罚他的,他想让纪泽留下来陪他,但是纪泽却不愿意。 他宁愿像旁边的尸体一样,也不愿意活着待在他身边。 灵均直起身来,在纪泽旁边站了很久,才俯身将他抱起来,白袍上沾了血,像是泼上去的朱砂画。 他转身缓缓地往墓道里面走去,身后的水幕像是被什么戳破了一般,“哗”地从空中喷涌出来,夹裹着里面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那水却像是有意识一般,与墓道这边泾渭分明,慢慢地从另一头静悄悄地流走了,留下了满地狼藉,犹如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一) 纪泽把自己往被子里裹了裹,客厅里的寒暄声还是见缝插针的从被子的缝隙里钻进他的耳朵,令他觉得十分头疼。 这位父亲早年的战友,这几天都来了无数次了,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提起了自己想要去一个地方探险,散散心,只是那里地处深山,颇有些危险,所以想要找他父亲帮他找几个同好,和他一起去。 他平素就对他要求十分严格的爹,早就对他退伍之后闲赋在家这件事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自然就把他给推了出去,还信誓旦旦地拍胸保证,“这小子退伍之前是做特种兵的,让他和你一起去,我保证你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纪泽十分无语,头一次拒绝了父亲的要求,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出去。 父亲虽然有些生气,但最后还是婉拒了那个朋友的请求,但这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那个人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个特种兵的名头给唬住了,竟三番五次的上门来请求他同去。 是的,请求。 纪泽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所以一直没有松过口,但是他那个把兄弟的感情看得很重的父亲,却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是对长辈的不敬。 终于,在那位郑伯伯再次遗憾的离去之后,他被向来就严肃的父亲狠狠地训了一顿,无奈地同意了此次的探险之旅。 都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想法,还一直以来的愿望。 总之,纪泽对于这趟旅程丝毫没有好感,特别是自己还是被强行绑上来的。 按照这位郑先生的说法,他算是被他雇佣的,原本还说要付他薪水,被他的父亲严词拒绝了。纪泽双手垫在脖子后面,往椅背上靠了靠,心想,所以他这次完全就是白跑一趟,还不如待在家里睡觉。 父亲的这位朋友,名叫郑乾,完美的表达了父母对他最大的期望,看他通身的气派,着实也没有辜负他爹妈的一片真心,妥妥的成功人士,和他那位总是严于律己的老爸比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像是当过兵的人,倒像是商场上油嘴滑舌的生意人。单看他迅速说服他老爸这头倔牛这一点,便可见一斑。 纪泽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位郑伯伯这么执着的要把他带去,实在是有些古怪。他虽然说是特种兵,但也只是会耍耍枪杆子,撂得翻几个人而已,对于这种山区探险、闲得没事儿做的户外活动,实在是没有什么心得,也没有什么兴趣。 而且……他转头看了看跟在车后的另外几辆悍马,这种装备,实在是和他之前说的想去山区陶冶情操,但无奈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所以想找个人保住小命的说法完全不符。若是单纯的去玩一玩,这么多人,还不能保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吗?怎么也不差他一个人吧? 前面的司机借着后视镜瞄了他一眼,纪泽不动声色地将脑袋转回来,眯着眼睛开始打盹,心里却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善茬,身上带着明显的血腥气。 很显然,自己过于正直的老爸这次被人给忽悠了。 坐在他旁边的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打盹,此时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了纪泽一眼,然后又将眼睛闭上了,姿势一点也没有变,就像是他从来没有醒来过一般。 这些人就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着赶着似的,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一刻也不停歇,马不停蹄的往前赶。四周变得越来越荒凉,建筑物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泥泞。 许是最近刚下过雨,原本就不算平整的路面变得坑坑洼洼,即便是这样的好车,也颠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够受的。纪泽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比这烂百倍的路都走过,所以这种级别完全不在话下,但是他旁边坐的那位白白净净的少爷般的人,也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对这路段表示出一点不适来,倒像是一辈子没有睡过觉似的,这一路都眯着眼睛。 纪泽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觉得这些人要么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旅程,要么就是来过很多次了。否则,哪个生活在城市里养尊处优的人,会对这种泥泞不堪的土路这么熟悉?特别还是这种看上去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想到这里,纪泽忍不住又往那个人那边瞄了一眼,他抄着手,把十指掩盖在了衣物下。但纪泽之前在他下车的时候特意看过,他的左手无名指和尾指与掌心相连的地方,有着一层薄薄的茧。 应当是使剑的,纪泽猜想。 他有个关系很好的战友就是使剑的,在手上的这两个位置有着明显的茧子,而像他这种常年与枪打交道的,虎口内侧和指腹处全是茧,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那个人像是察觉了他的目光,缓缓地睁开眼来,目光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纪泽也不尴尬,一点没有偷看别人被抓包的自觉,还颇为自在地勾了勾唇,伸出手去,“你好,我叫纪泽。” 那个人抱着手臂,一点也没有表示,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过了半晌才转过头去,又闭上了眼,冷淡道:“沈星文。” 纪泽也不恼,自若的把手收回来,转头看着车窗外,天已经快黑了。 路越发的窄,最后只能容下一辆车勉强开过去,连错身的余地都没有,现在要是有一辆车从对面开过来,他们就只有下车步行了。 但这样的山区,除了这些人,想必也不会有谁无聊到开车到这里来。直到天完全黑透了,他们才将车停下了。 纪泽原本以为又是像以前一样,在原地休整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再次启程,但是他甫一下车,就发现了不远处点点的火光,橘红色的,像是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 郑乾走过来和沈星文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他点了点头,又说了些什么,郑乾才领着大家往里面走。 身后还跟着几拨人,和他们的队伍离得稍远,之前纪泽就发现了,他们和郑乾好像不是一路的,但是又维持着相安无事的表象,暗地里貌合神离,各自防备。 纪泽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就跟在沈星文身后往前走,脚下深一步浅一步,这群人却没有发出多少声响来,保持着相当的速度。他之前看到的火光越来越近,不出意料,果然是一个小小的村落,郑乾率先走了上去,和守在村口的人交谈了几句,然后带着他们往里走。 屋子里的人纷纷伸出脑袋来,和这些人打招呼,甚至还有小孩儿跑过来找郑乾要糖吃,队伍中的人也一副很是熟络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来过多次了。 郑乾一直在小声地和那个应该是村长的人交谈着,直到他们走到村落的深处,一排房屋整齐地伫立在那里。 纪泽借着房前跳跃的火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些房屋都还很新,至多不会超过半年,旁边的树木都还保留着新伐了的痕迹。都是些百年的巨树,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树叶已经腐朽了,枝干还存遗着先前的风骨。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跟着队伍走进屋子里,这些人显然对这里十分的熟悉,一进去就各自找了房间睡觉去了。这一路过来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过,像纪泽和沈星文这种,整天待在车上打瞌睡的倒不觉得,那些轮流开车的人却是已经疲惫不堪了。 他和郑乾带来的这些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交代了什么,无论他怎么跟别人搭讪,那些人都只是摇头,然后离他远远的,和他有着相同待遇的还有另一个人,一路上坐在他旁边的沈星文。 所以,沈星文也是和他一样,被郑乾另外请来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疑问,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好好地洗了一个澡。这几天一直都在赶路,让有点小洁癖的纪泽有些受不了了,虽然以前当特种兵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这样,但那时是迫不得已,现在却是没事找事,性质不同,心里的厌恶程度也不同。这么几天下来,他觉得自己都要馊了。 直到吃了晚饭之后,躺在了床上,纪泽才慢慢开始想这件事情。从这个村子的迹象来看,郑乾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了,甚至这些房屋就是因为他们才修筑的,或许他们给了这个村落的人什么利益,让这些人接纳了他们。 所以郑乾此次行动是早有预谋的,或许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但是一定没有成功,所以他才会再来。至于他对老爹说的那些理由,简直就是屁话,纪泽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哪有出来玩还带这么多人的傻逼? 纪泽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个猜想,而且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不然他们没必要在一个深山老林的村子里花费这么多的功夫。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郑乾为什么非要让他来?他身边的人没有哪个是善茬儿,特别是那个沈星文,浑身都透着阴寒的煞气,哪个都比他这个特种兵要靠谱,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于找他来? 纪泽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可真是上了贼船了,要是他老爹知道这次有可能把自己的儿子交待进来,还会不会坚持要他来? 不过当初把他送去军队里都舍得,现在怕也是不会手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二) 纪泽那一瞬间生出了立刻跳窗就跑的念头,但是光从之前司机对他的防备就可以看得出来,郑乾其实一点也不相信他,现在他要是想跑的话,无异于自讨苦吃。他只有一个人,而郑乾那边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沈星文,寡不敌众。 强自按下了心里的愤怒和不安,纪泽早早的上床睡了,这个时候要想的不是怎么逃跑,而是怎么活着回去,他可不想这么些年枪林弹雨的活下来了,却被不明不白地交待在这里。 在这里休整了一夜,他们就又准备启程了,而且剩下的路,悍马是开不进去了,只有靠步行。纪泽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的紧张感,就连之前那个看不出深浅的沈星文,都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了。 郑乾走在所有人的中间,看神色也不怎么放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让他和沈星文走在他的旁边。沈星文他可以理解,那个人光是看着就能觉出危险来,但现在他手上连一颗子弹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自己很值得信赖了。 纪泽不动声色地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暗暗把这只老狐狸骂了个狗血淋头,都这种时候还不告诉他,是要等到了墓里才恍然大悟,哦,大侄子,忘了告诉你,咱们是到墓里来探险的,之前给忘了? 但是郑乾不说,他却不得不在意,这些人都是来了无数次的了,只他一个人是连北都找不着,就这么进去不是去送死吗? 他对着走在他旁边的沈星文笑了笑,问道:“看这条路是经常有人来的样子,你们来过吗?” 沈星文摇摇头,冷淡道:“没有。” 纪泽挑了挑眉,自动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来过,不代表这些人没有来过。瞬间恍然,原来也是郑乾请来的外援啊,难怪之前总是被排斥在外面。 这时旁边的人许是嫌他吵,但知道他和沈星文是郑乾特地请来的人,也对之前郑乾忽悠纪泽的那些鬼话不了解,开口对他们解释道:“之前的确是来过,但是这林子太古怪,我们来了几次都没能见到那个大墓,倒是在这里折了不少人。” 见纪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那个人仿佛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把之前的经历跟他们说了,将这条树根丛生、草木疯长的路形容得犹如地狱一般,说什么古怪的虫子啊,遇肉则入,食肉饮血,片刻之间便可将人噬得只剩一张皮,至于还有什么会吃人的树,会吸血的鬼藤,把跟在他身后明显是新加入的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走在前面的郑乾咳嗽了一声,原本有些骚动的队伍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明显都提高了警惕,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不少。 纪泽虽然面上一副安然的态度,脚下却变得十分的小心。他之前为了任务,经常会在丛林里面活动。在森林里面,特别是这种杳无人迹的地方,是最不可大意的,因为在某些看不见的角落里,极有可能就隐藏着某种可以致命的东西。或许是毒蛇,或许是凶猛的虫子,也或许是可以吃人的植物,小看大自然,是会付出代价的。 郑乾之前带着这么多人,连人家的墓门都没摸着,这次还指不定能不能竖着回去呢。 一行人全都提心吊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只听得见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很快,之前令他们伤亡惨重的路就走过了一半,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纪泽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右手一只松松地搭在腰侧的军刺上,随时都能爆发。他看着走在前面的郑乾,觉得这个人真是应了他这个名字,要钱不要命,白生了这么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 看这些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找到了办法对付他们所说的那些虫子,多半郑乾是想用人命去填出来的,为了钱做到这种地步,倒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他突然就有些佩服这些人了,在见识了那些东西之后,还敢再来,而且还是愈挫愈勇,要知道当初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一株食人藤,之后都绕着那里走呢――虽然后来他仗着人多势众,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但显然,这里并不是可以人多势众的地方,照那个虫子的凶残程度,来再多的人也是白搭。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进到这么深入的地方,一时所有人都有些激动,觉得今天可能是撞了大运,遇到这些东西回老家的好时辰,但是却没人敢懈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 纪泽表情带着几分闲散,跟在沈星文身后,突然眼神一凛,凌厉地扫向身侧,原本插在腰侧的军刺瞬间就出现在了手中,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再看沈星文亦是,在纪泽做出反应的同一时间就拔出了剑,剑锋带着丝丝的寒气,气势逼人。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掏刀的掏刀,拔枪的拔枪,皆把火力对准了右边。 一时寂静无声,连草丛里的虫鸣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似乎是被这凛冽的杀气给震慑住了。 旁边的树叶微微一动,被一只细白的手拂开,露出一张冷艳的脸来,众人的心先是一松,再是狠狠地一紧。出现的是人,让原本做好准备看见不可思议怪物的众人心防骤降,但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人,还是这样绝色的美人,就不得不让人再多生出几个心眼了。 特别是,美人还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纪泽握着军刺的手紧了紧,这些女人也是冲着里面的墓来的? 显然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人,跟在身后的其他几拨人很快就围了上来,“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女人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人群中找什么似的,语气也冰凉得不似活人,“不关你的事。” “呵,不关我们的事?”说话的人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人,“咱们现在有正事,你们这些婆娘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远点!” 那个女人这才挪动了眼眸看他,眼神冰凉,“我也有正事。” 那个人还想再说,就被身边的人抬手阻止了,“你们也是为了那个墓来的?” 领头的女人继续冷着脸在人群中找着什么,没有说话。 但识时务的人总是不多的,很快就有人出言挑衅,“这倒是奇了,这种事情让一群软乎乎的女人来做,怎么?是要在摸宝贝的时候顺便色诱一下墓主么?” 四周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领头的女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面无表情地一一辨识过在场人的脸,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纪泽的脸上。但片刻之后,她就将目光挪开了,和身后的女子交谈了两句,那个女孩子也抬头看了纪泽两眼,对她点了点头。 纪泽眉头微微一动,看他做什么? 那个女人这才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唇角的笑纹放在一张僵硬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奇怪,“我们一起走。”说完就带着人走到了纪泽旁边。 先前嘲笑的人发出一声嗤笑,“凭什么你们要跟,就得让你们跟?你们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你……” 那个人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飞过来的东西堵住了,他“呸”地一声吐出来,正要破口大骂,却差点被地上的虫子给吓得坐到地上去,“啊!” 周围的人一下散开,如临大敌。 那个人大叫起来,“虫是从那个女人手里飞出来的!她们是妖女!这些虫就是她们招来的!” 纪泽旁边的人“唰”地散开,除了沈星文还抱着剑站在他旁边,就只剩那一大群女人了。刚才还和他说话的人正举着手枪,拿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或者说是对着他身后的女人。 领头的女人缓缓地踏前一步,站在了纪泽的前面,其他女人围成了一个圈,隐隐地把纪泽护在了里边。 她手腕一翻,一只虫子就出在在手心里。 周围的人又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这种虫子给吓怕了,那个女人拍了拍手,那只虫子就从她的指尖上消失了,她抬头,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平板没有丝毫起伏,“守墓的食尸蛊,和我们一起走,这些虫子就不敢过来。” 众人半信半疑,郑乾一步踏了出来,“当真?” 她下巴一抬,“骗你作甚?” 郑乾一笑,“好,”他向身后的人一招手,“走,请诸位小姐前面带路。”他带来的两张王牌都在对方手上,此次能不能进去就都在他们二人身上,要是让他们两个被这群女人带走了,那他倒不如直接就打道回府算了。 而且看这些女人着实不简单,能借着她们进得墓穴也好,至于她们是否会成为威胁,这是进去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之前提出质疑的人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果断带着人跟了上来,谁知道待在那里那些虫子会不会卷土重来?倒不如跟在这群古怪的女人后面,看她们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三) 因为他们之前都没有进到过这么深的地方,后半段路也只有跟着那群女人走,郑乾走得放心大胆,倒是跟在后面的人质疑了两次,说她们的方向不对。 为首的女人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地往前走,摆明了一副不愿跟就自己走的模样,那些人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当真就一点事都没有遇到,很快就穿过了那条枝桠横生的小路。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们集合清点人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口舌不干净的人都不见了! 据走在一起的人说,他们都是走在中间的,但是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甚至走到这里都没有人发现,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原本还对那些女人颇有些不以为然的人,心中都生起了寒意,连走到后面断后的人都没事,偏偏是处在人群中间的人不见了,而且还只是那几个对她们出言不逊的。走到这里还很有些高兴的队伍,霎时安静了下来。 郑乾“哈哈”笑了一声,故作轻松道:“都愣着做什么?要是再不走天可要黑了啊。”但心里亦是惊惧,暗自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多嘴。 众人被他一提醒,才猛地一个激灵,跟着打哈哈,“就是,跟着大妹子们进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不用天黑就能回去呢。” 但是之后的路,却没有哪个敢开口了,都埋着脑袋死命地往前赶,这些女人实在是太诡异,谁知道会不会那句话又惹到了她们,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郑乾看着前方隐隐把纪泽护在中间的女人,觉得自己这次不惜延迟了这么久,把纪泽请来的决定真是不能再明智了,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可以省掉这条路上的伤亡,就算是要多出一群人来分墓里的东西,也是值得的。 他又看了跟在纪泽身边的沈星文一眼,倒是这个人,如果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把他留在里面,那他郑家以后在这里就是一家独大了。他缓缓地勾了一下唇,伸手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拍了三下,两轻一重,带着奇妙的韵律,那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隐晦地点了点头。 郑乾又是一笑,满是儒雅气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狰狞来,但很快就消散了,只剩下了真诚的笑。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在密林中的一小片平地,白色的石头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刺得人眼睛生疼。三面都是山,只这一面是树林,纪泽心中恍然,难怪之前伤亡这么惨重还是从这边走了,因为只有这面能进的来。 阳光近乎垂直地照下来,将这一小片平地照得没有一点阴影,但纪泽却觉得心头开始发凉,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暗地里窥探着他们。他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之前救了他无数回,而这次,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强烈。 他似有所觉地侧过头,右前方的山壁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他不由脊背一凉,他记得分明,刚才那里还是一块完整的山石! 纪泽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腿脚像是被凝固在了地上,想要后退一步都不能。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心里十分抵制这个地方,觉得这里邪门而又危险,特别是那个让人心生寒气的洞口,就像是蹲守在那里的猛兽,大张着嘴巴等着猎物自己钻进去。 直到他身边的女人扯了他一把,他才踉跄了两步,醒过神来,沈星文正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眼神有些莫测。 纪泽对他掀了掀唇,抄着手跟在了郑乾身后,放在裤兜里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不足尺长的军刺。 正是太阳最炽烈的时候,白花花的石头晃得人眼睛都快花了,从森林那边走过来,纪泽额头上带了一层薄薄的汗,但是随着与洞口距离的缩短,他却觉得遍体生凉,恐惧从骨子里渐渐升腾出来。 但跟在他身后的沈星文却是看着他脸色苍白,好似完全没有看到旁边还在察看洞口是否有机关的人,直直地走了进去。 纪泽浑身一个激灵,就像是从酷暑走进了数九寒冬,霎时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踏了进来。他“唰”地转身,看着外面的人,却被透进来的阳光刺得连眼都睁不开,只迷迷糊糊地看见这些人跟着鱼贯而入。 郑乾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也丝毫没有停滞地跟进去了。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抬手在肩膀上拂了拂,抬眼就看到沈星文踏了进来。“那些女人不见了。” 纪泽眉毛一动,“不见了?” “嗯,”沈星文把手中明晃晃的剑插回剑鞘里,面无表情道:“她们并没有进来,我刚才在外面查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她们。”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她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纪泽垂眼,压下眼里的惊讶,这位冷冰冰的少爷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这几乎是超过了这几天沈星文对他说的所有话。 他慢悠悠地摸出军刺,跟着沈星文一起往里面走,一边漫不经心道:“这倒是奇了,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她们自己却不见了,难道她们来的目的仅仅就是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么?” “……”沈星文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他说这些很多余。 纪泽懒洋洋地耸了耸肩,他现在对于那些女人去了哪里实在不感兴趣,自从进了这个洞里,他浑身的汗毛都在起立抗议,每踏一步都觉得是在折磨自己。 沈星文很快就走到了他的前面去,纪泽无奈,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郑乾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但是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慢,很快就将纪泽和沈星文甩出了很远。因为之前为了说服纪泽跟他来,就浪费了不少时间,而在打这个墓主意的并不只他一个人,身后跟来的人都是想要来分一杯羹的,更不知还有多少人虎视眈眈,郑乾十分担心是不是被别人给截了胡。之前那些奇怪的女人可以不怕虫子,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人也不怕,他们进不来不代表别人也进不来。 外面的阳光顺着巨大的洞口透进来,纪泽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山洞,而是由巨大的石砖堆砌的墓道,脚下的是黑色的墓石,平整而肃穆。许是这里常常能见到阳光,所以靠近洞口的砖缝中还长着细细的野草,旁边还有着一些白色的碎石。 纪泽顺着墓道往前看,洞口几乎都是这样的白色碎石,细小得像是砂砾,有些有鹅卵石大小,铺在黑色的墓砖上面,十分的明显。 前面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他和沈星文很快就赶了上去。 凑上去还未及细看,纪泽心头就是一凛,墓道两旁全是煞白的人骨,前方甚至堆砌得连墓道都被堵住了。数量之大,让人头皮都有些发麻,尚不知那黑暗的前面,是否还有着这样的东西。 他不由想到了刚才他以为是碎石的东西,应该也和这里的东西一样,只是经常受到日晒风吹,风化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如这里的完整。地上白煞煞的人骨映着透进来还未尽的阳光,显得十分的渗人。 纪泽看着这些已经石化的骨头,心里有个地方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悲上心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郑乾摸了摸下巴,“这些人骨都成这样了,而且连衣服都烂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他张望了一下,“死在这里,看来是墓道里的确有机关,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用,大家小心一点。” 纪泽回头看了一眼仍透着光的洞口,皱了皱眉,他突然想起外面平地上的白石头,心里涌上了一阵不安。 地上的白骨可以说是堆积成山,也不知当初死在这里的究竟有多少人,纪泽跟着慢慢地往前走,两旁开始出现稀稀落落地青铜宫殿,他心中一惊,觉得自己这次真是被坑大发了,用青铜修宫殿,饶是他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个墓得是多少年前的。这要是出去之后真让他老爸知道了,恐怕得先打死他,再把自己给怄死。 他撇了撇嘴,觉得为了老头子的健康,自己还是瞒着比较好。他随意在青铜殿上瞄了一眼,心里打了一个突,按理说墓里是不应该会有水的,特别是这种算是在地上的墓,而且这里还比较通风,空气不算湿润。那青铜宫殿上几乎要把花纹都糊掉,厚厚的铜锈是怎么来的? 他伸手在墓道的石壁上摸了一把,浮在上面的一层石壳“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两旁的宫殿越来越密集,脚边散乱的白骨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纪泽往前踏了一步,正好撞到了沈星文背上,他急忙退了回来,问道:“怎么了?” 但未及沈星文回答,他自己就发现了。这墓应该是依着山势建的,墓道有着小小的难以察觉的弧度,所以走到这里的时候,从洞口透进来的阳光已经消失了,只是他们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发现,发出光线的不是来自身后,而是头顶。 在墓道的顶上,镶嵌着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像是漫天的星光,正散发着幽幽的光线,将整个墓道照耀得如同在阳光下。 纪泽心下一紧,回头就去看身后,那个洞口已经不见了,一眼看去,就只看到了黑漆漆的墓道。穹顶上全是夜明珠,不止这里,从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就是,只是之前外面的光线太强,穹顶又太高,让人忽视了上面。 虽然知道这是视觉上的错觉,纪泽还是觉得心头的不安陡然加深,转身就要去看那个洞口是否还在,沈星文一把拉住他,“去哪儿?” 纪泽一顿,心中霎时涌起了无数的猜想,全都直指之前他想的结果。他挣开沈星文的手,往墓道的那头跑,沈星文不明所以,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脸色大变,也跑了过去。 尽头处始终是黑暗的,前方的墓道仿佛无尽,纪泽猛地停住,转头看着身后追过来的沈星文,“那个洞口没了。” 沈星文的瞳孔一缩,又向前跑了几步,他们进来也没有多久,现在他们往回走了这么多,绝对是能看到洞口的才是。 纪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往墓道上一靠,肩膀上蹭得满是石屑,“那些人恐怕也是这么被困死的,你不会没有察觉吧?”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 纪泽勾了勾唇,“很不可思议?”他以肩膀为支点,站直了身体,身后的石屑又扑簌簌地掉,“谁知道这个墓主是怎么想的呢?要是我是墓主,也宁愿自己被淹,总好过连尸体都被别人扒干净了。” 沈星文没有说话,他见过用火的,用沙的,就是没有见过用水的,这不会把墓里的东西也破坏了吗? 纪泽转身往里走,“你说这个机关现在还能用么?墓门关了,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个机关已经开始启动了?”他的语气还带着几分调笑,“这么多水是哪儿来的?周围有河?” 沈星文微微拧着眉,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理解纪泽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之前对于那群女人失踪的事是这样,现在发现可能有机关会把他们淹死在这里也是这样,无论跟他说什么事,他都有本事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去。 没有听到他回答,纪泽笑笑,摇摇晃晃地往里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四) 后路已经被断了,按照之前他看到的那块巨大的山石来说的话,他们想要强行从这里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到里面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而且,这里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压得他的心口都开始生疼。 郑乾听到洞口被封,皱了一下眉,但表面上却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周围有些开始慌乱的众人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郑乾踟蹰了一下,把目光转向纪泽,“大侄子,你看?” 纪泽眉毛一挑,在这个上面,他又不是专业户,问他做什么? 郑乾轻咳一声,似乎也是有些尴尬,“照纪泽这样说的话,那个洞口之前就是没有的,只是我们来了之后,它才出现了,现在它又消失了,说不定是因为特定的时间才会开。” “我们来的时候,正午?” 郑乾点点头,“先派几个人去洞口的地方守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只有明天才能出去了。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进去,或许里面还有其他的出路。” 众人点头,很快就决定了哪些人留下来守门,另几拨人显然不信任郑乾,又另派了人去,统共十多余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墓道的那头。 纪泽却没有心思听他们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只细细地看着这里的建筑,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熟悉感,倒像是什么时候见过似的。 随着两旁青铜宫殿的增多,脚下的墓砖也跟着变了,前面那一段只是黑色的石砖,到了地宫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细腻的白玉,纵眼望去,哪怕是纪泽都开始心如擂鼓,更别提这些本来就是为了财物来的盗墓贼。青铜宫殿屹立两侧,殿内似有明黄火焰摇摇晃晃,外面是白玉为枝,翡翠作叶的玉树,影影绰绰之间,竟像是有人居住的阳宅一般。 青铜殿依着山壁而建,穹顶上的夜明珠看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像漫天的星辰,纪泽抬头看着高逾百尺的穹顶,暗道这个墓主莫不是把整个山都给挖空了吧?看这地宫的规模,可真是不小啊。 他向身后看了一眼,而且,这里这么大,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水?这里的青铜宫殿可不算低,即便是真的要淹,也可以爬上来暂避,为什么人会全都死在了洞口那里?如果真有那么多水,那么,要是这机关还没坏,再来一次这样的水,他又应该怎么逃?或者说,之前的猜测只是他想多了? 在纪泽观察周围的时候,旁边有人上前去掰玉树上的翡翠,他立在原地就像没有看到一般,左右打量着这些青铜巨兽。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识。他盯着前方最为高大,被所有宫殿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最中央的宫殿,有些出神。 那一片就像是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烟雾一般,屋檐上的花纹显得有些模糊,像是缓缓地随着风的方向流动着。纪泽瞳孔一缩,睁大了眼睛,那个地方,竟像是有着一个人形。 当他眨了眨眼再去看,那里却像是突然云消雾散,被夜明珠的光芒照得透亮,哪里有人? 纪泽心中一寒,看似漫不经心地退了一步,却是把自己掩在了旁边的沈星文身后,就像是要隔绝从那个地方看过来的视线一般。但他还是觉得后脊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上了,无论他怎么逃也甩不脱。 正当他心神不宁,考虑自己要不要去跟着那些人守门,也好过在这里如芒在背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惊叫声,很快就转变成惨叫声,让人听得心口一颤。 刚才那个伸手去掰翡翠的人,此刻正握着自己的右手,倒在地上翻来滚去,像是濒死的野兽一般,周围想要上前去扶他的人都被他发疯一般的行为吓得退了回来。 待得看清他的那只手之后,所有人都齐齐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哪里还像是人的手?就像是伸进了硫酸里一般,顺着指根,全都水似的融化了,连骨头都没有剩,而且溃烂的地方还在迅速的跟着往下蔓延,很快就只剩手腕。 地上融化的水沾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火焰一般,将他的衣服灼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然后跟着往里面侵蚀,很快,刚刚还在地上翻滚的人就化作了一滩水,留在雪白的墓砖上,比鲜血还要触目惊心。 站在原地的人静默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吭声,直到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喘,大家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齐齐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才有人发觉,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刚才那个人的惨叫似乎还留在空气中,在每个人的耳边徘徊不去。 所有人都自觉地离那些玉树远了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沾到了,死无全尸的就是自己。 跟在郑乾身边的人咽了一口口水,“不要用手去接触这里的东西……”话还没说完,他就想起了刚才那个人被灼穿的衣服,顿时噤了声。 气氛一片僵硬。 大家这么悍不畏死的进来,为的不就是这里的明器么?要是东西拿不出去,进来还有什么意思? 纪泽抱着胳膊,和沈星文站在旁边看戏,反正他是被坑进来的,要是他们拿不到东西,现在就出去的话,他一定举双手赞成。他又往旁边退了一步,却不自觉地往自己之前看的地方望了一眼。 一双眼睛,正灼灼地看着他。 纪泽心头一跳,再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顶,连个鬼影都没有。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含了一丝疑惑,纪泽却没有心情再去跟他解释,他不相信连续两次都是自己看错了,要是他就这点眼力的话,之前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郑乾站在原地,拧着眉表情严肃,久久不言,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另外几拨人虽然自进来之后,隐隐对他们有了敌意,但是此刻也凑了过来,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现在后路已被切断,这宫殿里光是一个小小的摆设上都有这么狠毒的东西,不知墓主的棺樽里还有什么,或者说,墓主的棺,真的还要开吗? 郑乾沉思了半晌,抬起头来,眼神狠戾,“开,怎么不开?”入了宝山怎么能空手回去呢?便是只剩墓主的尸体,他也要把扛回去买个高价钱,不然都对不起之前在外边折了的那些人。 “就是,外边都是这些东西了,不知道棺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干完这一票,好好地回去爽一下!” 自古,钱从来都是最好的兴奋剂,众人的情绪一下被激起来了,跟在郑乾身后往正殿走,沈星文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狐疑地看了纪泽一眼。自从进了墓之后,这个人就一直不对劲。 虽然之前他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纪泽见沈星文在看他,勾唇对他笑了笑,操着手跟上去了。但是一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却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这个地方…… 他抬眼又看了屋顶一眼,那里丝毫没有什么人出现过的痕迹,屋檐上刻着古朴的花纹,显得古旧而厚重。 心里的不安在渐渐加重,就像是有什么重逾千斤的东西缀着一般,沉沉的往下掉。 青铜宫殿沉重的铜门被人合力推开,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渐渐张开了它血红的大口,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吱呀”一声,铜门像是受到什么控制一般,即使他们的手已经离开了门,仍是缓缓地往两边退去,前面的人忍不住抬手挡了挡眼睛,就连在最后的纪泽都忍不住眯了眯眼,这宫殿里边,形象的表现出了什么叫闪瞎狗眼。 满地堆积的的黄金,反着光的宝石,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门口“咔嗒”的一声轻响,前面的人抬脚就要进去,却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被放慢了动作一般,缓缓地,缓缓地,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向后倒了下来。 鲜红的血才慢悠悠地从他额头上一个黑洞里流了出来。 瞬间,像是惹了马蜂窝一般,“嗡嗡”的机括声此起彼伏,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站在前方的人就被射成了蜂窝煤。 后面的人才反应过来,急忙往旁边闪躲,纪泽脚下一溜,正准备跑,就被一双手拉住了,眼前一花,站在了门侧。 脚边已经躺了一片,灼热的鲜血缓缓地漫过来,到了纪泽的脚下,再缓缓地顺着白玉的台阶往下流,像是流淌在白色宣纸上的丹砂。 纪泽一愣,他刚才分明是在最后,现在怎么会到了门边? 身后的人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像是要掐进他的肉里一般。纪泽挣了一下,身后的人就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霎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张俊脸笑得像是要开出花来,“宝贝儿,你没事儿吧?” 门内“嗡嗡”作响的箭刚好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就停了下来,这句话被寂静的地宫在空气中回响了好几遍,引得惊魂未定的众人“唰”地抬头看着他们二人。 那个人两手放在他的腰上,脸就靠在他的眼前,鼻尖几乎蹭着他的鼻尖,姿势着实有些暧昧。 纪泽的肌肉紧绷了一瞬,又像是呼吸一般的缓缓放松下来,恢复了他平时的样子,“谢谢。” 那个人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纪泽动手的一瞬间就退了回去,眉目嫣然,眼角含笑,“跟我说什么客气呢?” 众人不明所以,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五) 纪泽这是第二次面对这些人黑洞洞的枪口了,第一次是因为挡在前面的女人,这一次是因为挡在前面的男人。 他很没有节操的往那个男人身后蹭了蹭,反正他才是罪魁祸首,他这样做也很正常不是? 男人对他的动作只是报以一笑,凑到他耳边又亲了一口,“灵均。”没头没尾说完之后,他就转身面对着那些人,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可爱了。 “干嘛呢,有这样对待你们祖宗的吗?” 像这种亡命之徒,哪里有脾气好的,几乎就在他话音一落的瞬间,一颗子弹就直奔他脑袋去了,但他就像没事人似的,还颇有闲情地转身去搂纪泽,子弹无声地飞过去,擦着他的鬓角打在了青铜的墙壁上。 他颇有些心疼的在墙上抹了一把,轻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连在他怀里的纪泽都没有听清楚,“怎么能随便在主人面前破坏人家的东西呢?多没礼貌啊。”语罢顺手一扬,刚才开枪的人还在没打中他的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额上就多了一个血孔。 纪泽瞳孔一缩,其他人没有看到,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并不是其他的什么暗器,而是刚才射进墙里的那颗子弹。 其他人一惊,抬手就要开枪,却被郑乾阻止了,他的眼底闪着贪婪的光芒,满面笑容地上前一步,“这位小兄弟……” 灵均眼尾一吊,小刀子“唰唰”地飞过去,“谁是你兄弟了?” 郑乾一顿,眼底闪过阴霾,但瞬间就被笑意掩了下去,“是,是,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灵均看着他,笑意盈盈,“你祖宗。” 郑乾脸色一变,身边的人霎时就抬起了枪,“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灵均干脆连看也不看他了,回身看着纪泽,那眼神几乎让纪泽浑身的汗毛都起来跳上一支舞,“我不喝酒,”他伸手在纪泽的下巴上摸了一把,“你说是吧?” 纪泽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挑了挑眉,他怎么会知道? 灵均撇了撇嘴,十分委屈的样子,“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啊,人家可是记了你好多年……” 纪泽:“我们以前认识?” 灵均眨了眨眼,“当然,”他说着还暧昧地在纪泽脸上蹭了一下,“可不止认识。” 二人旁若无人,而且显然关系十分密切,霎时所有人看纪泽的眼神都不对了,之前那些女人也隐隐护着他,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男人,难道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单纯,而是为了这个墓来的? 郑乾的脑子里也霎时转过了很多种念头,但是纪泽是他亲自请来的,而且是按照那个人的吩咐严格排查之后找到的,纪泽的父亲他更是了解,出了名的倔驴,绝对不可能让他的儿子来做这种事的。他转了转眼睛,又恢复了笑脸,转换之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既然是大侄子的朋友,那就好说了嘛。” 他挥了挥手,让这些人把枪放下,后面的人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在他的眼神下,还是放下了,只是又往后退了几步远,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危险,他们才不想被郑乾送出去做炮灰。 郑乾不以为意,对灵均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是纪泽的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我郑乾的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就不用那么见外了,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走?” 灵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郑乾对他身后的纪泽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也说两句话,不要忘了他们现在正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拉上一个战力强大的伙伴,活着出去的几率无疑就更大。 纪泽不是傻子,特别是在刚才灵均徒手从墙壁里取出子弹,然后狠准地打进那个人额头里之后,但是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古怪,他敢保证,他刚才在屋顶上看到的人就是他。 而且,在他身边,纪泽感觉到了危险,打从心底里想要离他远远的。 他无视了郑乾的挤眉弄眼,闲散地往后靠了靠,背脊的肌肉却紧绷得像是石头一般,“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啊。” 灵均满脸受伤,“真绝情,亏得我想了你这么多年,你却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初口口声声地说要和我在一起,后来又抛弃了我,你呀……” 纪泽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了抖,觉得这个人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出门的时候没吃药,跟他正经说话比现在立刻就出去还难。但是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待在他身边了,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起来了,真是恨不得把被他碰过的地方全部都狠狠地洗一遍。 灵均还想要靠近他,纪泽手一抬,亮闪闪的军刺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纪泽懒洋洋地抬眼,“放手。” 放在纪泽腰上的手先是一松,然后狠狠收紧,灵均手臂一收,将他拉得更近了一些,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脖子上凉冰冰的军刺,眼底全是炽热的光芒。 纪泽被他吓了一跳,不得不把手上的军刺往后挪了挪,他虽然对这个人极为不喜,但是还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杀人,更何况这个人刚才也算救了他一命,尽管他觉得十分没有必要。两个人之间贴得十分的紧,纪泽甚至能透过薄薄的衬衫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肌肉轮廓,他像是刚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一点暖意都没有。 灵均被他横剑的动作刺激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一身十分出戏的衬衣,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千年前的纪泽回来了,那一瞬间的眼神,与他实在是像极了。 他知道怀里的这个就是纪泽,但是相隔了千年的岁月,那个纪泽早已在他一遍一遍的回忆中被美化了无数遍,一时无法和面前这个除了名字和相貌,性格和记忆已然全非的纪泽重合起来。但是仅仅刚才那一个动作,他就觉得自己数万年来没有跳动过的心脏,隐隐有了雀跃的情绪出现。 这是纪泽,他寻找了数千年的纪泽。 但是纪泽可完全体会不到他现在的心情,他只觉得糟心,被坑进墓里也就算了,还遇到这么一个喜欢往他身上黏的神经病。他手下一狠,硬生生地把灵均逼退了一步,一边嫌弃地掸衣服,一边往下面走,他宁可和沈星文那块冰一起走,也坚决不要和这个神经病在一起。 灵均一点也不在意,自觉地站到了他身边去,还给郑乾扔了一个算你走运的眼神,勉为其难道:“那我就跟你一起走吧。” 沈星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这个人十分的危险,若是真的可以和他们合作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是……他看了一眼纪泽,纪泽好像并不是很想配合的样子。 郑乾可不管纪泽是不是愿意,只要把灵均拉到这边来,纪泽意愿又与他何干?另外的人已经开始躁动了,他们联合在了一起,想要把他摁死在这里。本来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人,带他们进来也只是想多几个送死的,但是他明显低估了这些人,刚才死在机关下的,多半是他的人,这就让他一下处在了劣势,虽然还有沈星文在,但是他毕竟是沈家的人,而且,他是有心想要把沈星文坑死在这里的。 而这个灵均显然实力不俗,如果可以把他拉过来,就可以填补沈星文,安心地送他上黄泉。 在看到了这扇门里面的财宝之后,即便是刚才在门口就被机关干掉了不少人,他们也并不死心,重新开始推门。门口是有机关的,但是是要在门彻底打开的时候才会有,只要先让人把门推开一点,让它自己打开,然后在门缝里堵上东西,阻止它关上,即使里面有再多的箭,也有射完的时候。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却没有箭,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机括的声音。 “难道机关是一次性的?” 郑乾摇了摇头,找东西把倒在前面的尸体挑起来,在门前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只能用一次,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箭? 有人站起来就要往里凑,但是才刚伸出了一个头,就被一箭穿了头,“嗡嗡”的又是一阵箭雨。 刚才想要起身的人皆是一身冷汗,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灵均嗤笑一声,惹来了众人的怒视。他倒是十分坦然,一副鄙视的模样,“蠢货,里面的机关是要门口是活物才会发动,一具尸体当然不会有反应。” 郑乾一惊,抬眼看着他,“灵均先生知道?” 灵均把下巴搭在纪泽的肩膀上,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只要有脑袋都能看得出来好吗?” 这句话显然是把所有人都骂了进去,有人立刻跳了起来,“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说要怎么才能进去?” 灵均一笑,“死了就能进去啊。” 那个人被他这种理由给激怒了,看神情恨不得过来咬他一口,但是两个人各自在门的另一边,那个人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齿也没那个胆子冲过来打他。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六) 灵均偏还一点也不识趣地继续激怒他,“当然,像你这种猪脑子是不会明白的。” 那个人跳起来还想继续骂,但是被郑乾一把摁了下去,他看着灵均,眼里满是兴奋之色,“多谢灵均先生指点!” 灵均勾了勾唇,正要再说些废话,就见他提起一具满是鲜血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就往里面走。 他愣了愣,刚才真的是随口乱说啊,那个机关当然是他在控制才会这样,不然哪有这么智能,但是没想到郑乾这个人委实是…… 灵均伸手搂住纪泽的腰,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你这个雇主可真是心狠手辣啊,阿泽,要不考虑跟着我算了,我一定不会这么没人性的。” 纪泽看着那些人相继拎起自己同伴的尸体,一步一挪地往里走,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对于提出这个办法的灵均更是添了几分恶感。他往墙上一靠,似乎是没了力气一样,“是,你不会这么没人性,你会更加没人性。”单从刚才用那颗子弹杀人的狠戾就能看出来,你不是一般的没人性。 灵均感觉到了他突然之间对自己的排斥,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也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些恶心了,纪泽肯定是不愿意这么做。他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世间第一个帮着别人盗自己墓的墓主了,略有些苦逼啊。 他勾了勾唇,不过嘛,作为主人,不就是要逗宠物开心的吗?他揽着纪泽的腰,向前跨了一步,差点没把纪泽全身的冷汗都给吓出来,刚才他自己不是才说了活人过不去吗?这是拉着他一起去自杀? 但是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即便纪泽心里现在万分的想要砍了灵均,也只有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一边还在想,他要是真这么死了,九泉之下一定都不会瞑目的,一定要再把灵均掐死一遍才甘心。直到他的脚踏到了实地,都没有听到之前那蜜蜂一般的声音,身上也并没有被扎出窟窿来,试探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进来了,而沈星文正以某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他。 纪泽心里一动,转头看着身后的灵均。 灵均面色如常,还是笑得那么恶心,纪泽默默地把头转回来,这个人的不寻常他刚才就已经体会过了,连子弹都能从墙里拍出来,躲几支箭算什么? 纪泽面无表情地继续操着手,跟在郑乾他们身后往前走,但是心底却觉得有些发凉,灵均究竟是什么人?之前的不安在见到了这个人之后上升到了顶峰,就像是胸口有一个小型的机器,一直在不停地躁动着,连带着他的心绪也跟着不宁起来,胸腔里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敢再乱动这大殿里的东西,只是小心翼翼地绕着地上堆积成山的金银,在偌大的宫殿里开始寻找墓主的棺樽。 这些东西也带不了多少出去,唯有墓主棺樽里的陪葬品,那个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要是带着一件出去,这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灵均走在纪泽的身边,神情比纪泽还要漫不经心,比起前面小心翼翼的众人,实在是有些显眼,刚才被灵均骂过的人显然有些怀恨在心,走在他们身后都始终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找着机会就要扑上去咬下一口肉来。 殿门进去铺满了的全是金器,映着墙上长明灯的光芒,闪着耀眼的光,实在是让人抗拒不得,但是想到之前外边那个掰翡翠的人的下场,大多数人都收回了目光,把精力放在了脚下。谁知道这些东西上面是不是也有那样的东西,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从脚下直接化作脓水…… 啧,这种死法倒不如自己一枪了结来得划算。 之前被灵均嘲笑过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蹭到了他和纪泽后面,低着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纪泽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被灵均扑上来搂住了腰,腻腻歪歪怎么都不放手,他不耐烦了,直接抬手就想给他来一下,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惊叫。 金器哗啦啦地直往下掉,霎时就拦住了原本就不宽的空处,而在成堆的金器里面,翻滚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它”表面上的皮肤全部都被融化了,黏腻的液体上沾了些小巧的金锞,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地往“它”的肉里陷。 走在两边的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原本叫得不似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停了,浅黄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渐渐消失,最后只余下一片凌乱的金器。 所有人都静寂无声,呆愣愣地看着那片凌乱的地方。 纪泽眼皮微微抖了一下,死死捏住了衣角。灵均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手却护在纪泽的腰上,等到纪泽回过神来了,才转身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这些人被财物迷了心,自己要到他的墓里来送死,他的眼神一寒,而且,刚才要不是他的话,纪泽就已经被那个人绊到那些东西里面去了。 本来他还不想和这种小人计较,但犯到了纪泽的头上,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 纪泽不知是不是被刚才场面给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连脚下都有些恍惚,要不是灵均在旁边,他恐怕就要一脚踩进去了,直到灵均又拉了他一把,干脆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带着他往前走,纪泽才稍稍回了一些神。 低头看了一眼灵均放在他腰上的手,纪泽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拍下去,反而由着他带着自己走,又表情恍惚的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灵均对于他这种反应很是满意,至少代表他信任自己不是? 郑乾带着人一步不停地往前走,直到看到前面熟悉的金器,他才脸色难看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郑乾举起左手,示意身边的人去看前面那堆凌乱的金器,最开始那个人还有些迷惑,直到看见了下面隐隐渗出来的液体,才瞪大了双眼,“那……那不是……” 郑乾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之前死了一个人的地方,旁边还有他们用来挪开挡路的金器,而扔下来的,被腐蚀了的长枪。 “难道说这个宫殿是圆形的?我们围着它转了一圈?” 纪泽抬头望了一眼屋顶,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可能。 果然,郑乾很快就摇头,“不可能……” 灵均嗤笑了一声,“光是从外面就能看出来了好吗?” 他的语气透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但是谁也没有心情去和他争辩,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进来的大门,所以一定不是转了一个圈这么简单的理由。郑乾犹疑了一瞬,“掉头往回走。” 如果真的是在里面走岔了道,那么应该是能走回去的才是,但是当他再看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饶是郑乾心里早有准备,也是眼皮一跳。 不得不说,这些金器堆得太高,阻挡了视线,又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有多少岔路,沿着缝隙走,迷失在里面的几率非常大。最被动的是,谁也不敢碰这些东西,就只有在它们没有覆盖的地方活动,局限性实在太大。 纪泽皱着眉头,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均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都黏在纪泽身上,一边还在不懈的朝他耳朵里吹气,“宝贝儿你怎么了?不要皱眉呀,皱着眉一点都不好看,而且还有可能会长皱纹,长了皱纹就更不好看了啊,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啊……” 纪泽丝毫不想理会他,心想不喜欢了更好,谁稀罕。 灵均见他没有反应,撇了撇嘴,伸手在他额上按了按,语气甚为委屈,“啊,小泽泽你不爱我了……以前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的,现在连我说话都不搭理我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了?” 纪泽真是被他吵得脑仁儿都疼了,这么聒噪的男人简直生平所仅见,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在自虐。偏偏灵均还一点都不消停,生像是嘴一停就活不下去了一般,“我好伤心,不信你摸,我的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说着还真的拉起纪泽的手就往他胸口探,纪泽顺势给了他一肘子,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灵均默默地揉了揉胸口,很快就又黏了回来,故意撅着嘴不说话了。 他们很快决定再走一次,不再按照之前走的那条路,每次遇到岔路的时候都往右走,但是很快,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郑乾不信邪一般,又带着人走了一次,这次是向左拐,但显然,结果不尽如意,这次甚至还没有走到第一次一半的时间,他们就又回到了那里。 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那一堆金器,说不出一句话来,鬼打墙? 郑乾皱着眉,面色凝重,如果走不出去的话,就只有困死在这里了。 灵均趴在纪泽的肩上,他比纪泽略高一些,这个样子显得像是一只大狗,颇有几分可笑,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嘲笑他,一时寂静得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七) 灵均手指在纪泽柔软的头发上绕来绕去,觉得有些无趣,“阿泽,咱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纪泽不想搭理他,没有说话。 灵均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会儿,纪泽还是没有反应,他就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了,但是又不舍得松手,便继续厚着脸皮蹭在他身上,“这个胖老头儿真是个蠢货。” 纪泽抖了抖眉毛,虽然他也很想大骂郑乾一顿,但是他横看竖看,怎么看郑乾也不算胖吧?还颇有几分儒雅的意思在里面,看着就像是四十许人,这个胖老头儿的说法又是怎么来的? 灵均一下就来劲了,“脑子里的肥油都把脑花给挤到一边去了,他不是胖谁胖?我说,小泽泽,跟着这个老头儿实在没有什么前途,你看,他既没有人性,生得还这么蠢,倒不如跟着我吧,”说着,他的声音沉了一下,轻得像是叹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纪泽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甩脱他这块狗皮膏药,哪里会傻到去答应他,因此只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至于他那蚊子哼哼一般的最后一句,更是听都没有听到。 灵均突然就安静下来了,盯着纪泽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寂静无声。 纪泽还在想着之前那个人的死相,也不知道是被触动了那根神经,心里一直觉得十分的不舒服。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枪声夹杂着惨叫声纷乱地响起,“虫子!” 众人一惊,往枪声响起的地方看过去,是之前他们在森林里遇到过的那种虫子,密密麻麻地爬在金器上,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多,很快就将耀目的光芒给遮去了,却更显得触目惊心。 纪泽瞳孔一缩,再次在心里暗骂自己老爹这都是交的些什么朋友,真是要命。这次不管路是不是能走得通,大家都没命地往前面跑,但还是不断有人尖叫着倒下去,然后在一堆追求了一生的财宝中被腐蚀掉。 纪泽亲眼见着一个之前还和他说过话的人,被一只虫子钻进了嘴里,然后从他的喉咙处破了一个洞,和着淋漓的鲜血又爬了出来。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身上就多了无数的虫子,将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给遮掩住了。 他的脚下一顿,心头突然涌起了一阵悲凉,就像是在前面看到那些白骨时的心情,一时有些恍惚,也就忽视了他和灵均身边,此时一只虫子也没有,那些虫子像是惧怕着什么,特意绕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了他们这片区域。 郑乾之前就一直在看着灵均,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所以才低声下气也想要把他拉进来,看到他和纪泽很熟,心里更是庆幸自己把纪泽找来了。眼睛更是无时不刻没有搭在灵均身上,此时自然发现了他周围的不寻常之处,在借着周围人的遮挡下,一点一点地朝这边蹭了过来。 灵均早就对这些人不耐烦了,把这些虫子招来就是想甩脱他们,正转身想走,就发现了身后的跟屁虫。他皱了皱眉,对于这些想把他的东西装走的贼,他还是跟千年前一样深恶痛绝,之所以没有把他们全部都解决了也是因为考虑着纪泽,他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 把他们全部都解决在这里,不让纪泽看到,这是他之前作出的决定,但是这个人始终都像是牛皮糖一样的黏着,实在是有些让人心头不爽。 又是一阵不似人的尖叫,纪泽心头一紧,抓住了灵均的袖角。 灵均愣了愣,看了自己的袖口一眼,搂住纪泽就往前走,连一个眼角都没有分给身后的人,也罢,就让他们再多活一段时间。 郑乾心头一喜,赶快叫身后的人跟上,也不知灵均究竟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在里面七扭八拐的,就把他们带出了那里。 追在身后的虫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散了,所有人都跟在灵均身后,一言不发。郑乾也看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不停地转。 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他的脑袋就开始活跃起来了,最开始他还没怎么多想,但就从刚才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自称灵均的人,实在是太古怪了。他对这个墓里的东西表现得太过于熟悉了,而且,他和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也根本就不怕这些虫子。 相反的,是这些虫子在惧怕着他。刚才灵均向前走的时候,那些虫子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死命地往两边奔逃,丝毫没有在他们面前的凶残。 而如果这些还不够令他生疑的话,那就是灵均对这个他们之前绕了无数次的地方太熟悉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走了出来,而且他之前出现得毫无预兆。在他们进来了不久之后,山洞就不见了,而据纪泽所说,在他们来之前,这个山洞也是没有的。 那么灵均必然不是今天才进来的。 郑乾心里一突,那个告诉他有这个墓的人,也不知道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多少人,所以他之前才那么急,就是害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但是还是有人比他先进来了,灵均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是不是那个已经在他的手上了?可是,他既然对这里这么熟悉,为什么不直接拿了东西就走? 郑乾越想越心惊,之前山洞出现的那些话也只是纪泽说的,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看到,自然是凭着他想怎么说。他眯了眯眼,看着纪泽的眼光也开始不对了。纪泽也是那个人让他去找的,那个人甚至还暗示了他,就是他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会找到了沈星文,后来又找到了纪泽。 如果灵均是那个人派来的呢?那么他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墓主的棺樽里有什么东西是他也解决不了的,所以要让他们去送死,而纪泽,就是被自己亲自带进来的内鬼,与灵均里应外合。 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在森林里遇见的那群女人,她们为什么会对纪泽表现得那么关心,不就是因为他是自己人么?而之前他带着人进去了无数次,都没有遇见过任何人,除了那些可怕的虫子,他一把纪泽带来了,就有人来给他们带路了。 郑乾脚下一慢,额头上的冷汗淋漓而下,那个人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就是因为缺少人命来填吧?不然为什么要告诉这么多人而不是自己来?那样的东西,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心动吧。 郑乾在原地站定,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能再跟着灵均走了,无疑是自己往别人挖的坑里跳。他看着灵均和纪泽的背影,笑着开了口,“不知灵均先生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灵均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只老狐狸在怀疑自己了,转身讥讽地看着他,“自然是带你们去见墓主的棺材。” 郑乾:“灵均先生之前去过?” 灵均本来就不想让他们活,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转身就走,爱跟不跟。 郑乾眼睛眯了眯,“既然灵均先生知道路,那为何之前不说?” 灵均轻哼一声,“我乐意。” “……”郑乾眼角微微抽搐,“若是你愿意带路,他们就不会死。”他指了指后面的一片狼藉。 灵均转身勾着唇角看他,“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郑乾半晌无言,想要退出去,却发现身后的路早就不见了,堆满了令人眼花的金银宝贝,前面就是灵均所在的阶梯,就像是张牙舞爪,狰狞的巨兽一般。 进退不得。 纪泽站在灵均的旁边皱了皱眉,他进墓里这件事是一定要瞒着他家老头子的,那么就必须要保证郑乾活着回去,不然他家那个固执的老头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而且,从小被那个老头儿以各种军人的素质要求,虽然最后还是长得不周不正,但是那些东西已经在多年的潜移默化中刻进了他的骨头里,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么多人死在这里。虽然这些人算不上什么好人,但那不是他能评判的。 特别是之前死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让他想起了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战友,也是这么倒在了他的面前。 迟疑了一下,纪泽扯了扯灵均的衣角。 灵均眉毛一扬,看着身边的人,两个人对视了半晌,最后灵均移开了目光,甩手离开了。 纪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也不知道是应该跟着他上去,还是跟郑乾他们一起。 灵均一走,大厅里的格局又是一变,原本被金银器物填满了的地方霎时空旷了下来,像是在他们一转眼的瞬间,那些东西就顺着墓砖的缝隙溜走了。 他们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之前的阶梯靠着墙,青铜的栏杆上有着龙纹,顺着蜿蜒上去,像是一条青龙甩着尾巴往上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全都看向了郑乾。 郑乾看着上方的纪泽,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纪泽扶着栏杆向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灵均现在究竟走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八) 郑乾对他起疑了。 纪泽拧了拧眉头,这个老东西一点也不容易相信人,即便是之前对他和和气气的时候,眼底也藏着刀子。 跟着灵均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那个人身上有着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纪泽颇为自嘲地想,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和。而且,他想的是要和郑乾一起出去,要是这个老东西在这里嗝屁了,回去他老爸还不得抽他一顿。 但是很显然,郑乾要是没有在这里得到相应的东西,是不会甘心出去的,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东西,迫使他为了惜命,放弃这些东西逃出去。 现在这个老东西对他起了杀心。 纪泽眼皮一抖,转身就往上跑,身后的子弹声就跟着黏了上来。纪泽一边跑,一边暗骂这个老东西真是太不识抬举,人家还在想着救他的命呢,他就要提刀砍人了。 他咬了咬牙,觉得又有些可笑,没有死在虫子嘴下,没有死在墓里的机关下,却是被自己的同伴给一枪崩了,真是没有比这更操蛋的事情了。 纪泽往栏杆上一扑,险险躲过了一颗子弹,龇牙咧嘴地在腰上摸了摸,这一下撞得太猛了,老腰发出了抗议,感觉像是要断了。他咬牙在栏杆上一撑,单脚踩在上面往上一级的阶梯探了过去。 郑乾应该庆幸他现在手里没有枪,不然他一定抬手送他一颗枪子儿。 巧言令色地把他坑了进来不说,现在还想要他的命,他之前真是脑子被猪吃了才会想要把这个老东西带出去。 他抓住上方的栏杆,还没开始用力,一双冰凉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纪泽先是一惊,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应该是灵均。脚下一用力,就被灵均扯进了怀里。 郑乾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又对着这个方向放了两枪,却没敢追上来,一群人在下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再被灵均救了一次,饶是纪泽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是他自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在先,结果灵均转身还没走远,郑乾就用实际行动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把他拉了上去,灵均却没有之前对他的黏糊劲儿,反而放开了他,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往上面走。 底下那些人还没走,而且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继续跟上来,他一个人寡不敌众,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这里,况且,那些虫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待在这里无疑是找死。虽然跟在灵均身边浑身不自在了一点,但是好在安全系数高,不用害怕随时从自己身后飞过来一枚枪子儿。 墙上有着擎着长明灯的铜人,照得一片通明。纪泽对这些东西也没有研究,看不出来上面的纹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这些铜人面目清晰,神态栩栩如生,想来是很值钱的。只是在被风晃得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一照,显得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乍一看见,颇有几分吓人。 加上前面走路像飘似的灵均,就更添了几分诡异在里头。 纪泽心理素质强大,倒不觉得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只是之前还聒噪得令人生厌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让他有些奇怪,也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灵均应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生气吧? 纪泽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被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多半也是会生气的,而且自灵均出现以来,虽然聒噪了一点,但细细想来,的确是在护着他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对他的感观不好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感受到别人的真心是另一回事,郑乾对他的利用他第一眼就看了出来,而沈星文虽然是个冷冰冰的家伙,却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城府并不太深。 至于灵均,这个人总让他觉得很危险,甚至想要离他远一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与下面那些人比起来,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他。 纪泽自觉有些理亏,跟在灵均的后面也没有说话,空旷的阶梯上只余下脚步声。 走了一会儿,纪泽突然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听了许久,这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若是不用眼睛看的话,走在他前面的灵均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 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抖,觉得自己近三十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最初只以为灵均也是个盗墓贼,为了这里面的东西来的,但是他现在一想,要是他真是为了这个墓来的,哪里还有郑乾他们的事情,凭他的本事,怕早就把这里搬空了。 纪泽不由就有些想远了,什么牛鬼蛇神的都往灵均身上安,什么狐妖啊,蛇妖啊,看过的灵鬼故事全都想到了,一边还看着灵均的背影想象,加一个尾巴,再加一双耳朵,加上他那张脸,果然还是更像狐狸精啊。 他抿了抿嘴唇,将笑意压下去,以着这个人的聒噪程度,他觉得还是麻雀更像一些。 灵均借着拐角的时候,用眼尾瞄了他一眼,顿时心里发堵,他现在可是在生气,纪泽居然在后面那么开心,真是白瞎自己找他这么多年了。 他暗地里撅了撅嘴,觉得现在这个纪泽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性格也不可爱,说话也不可爱,表情也不可爱,最不可爱的是把他给忘光了。 亏得他发现是纪泽来了就把山门打开了,特地派人去护送着他进来,还让他最厌恶的盗墓贼进了他的墓。 纪泽居然还因为那群盗墓贼而反对他,真是,血都要吐出来了。 把那些莫名的想象加诸到灵均身上,纪泽反倒觉得之前对这个人的恶感降低了。他快走几步,走到灵均旁边,和他并肩而行,顺便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灵均心中生出了几分得意来,唇角眼看着就要翘起来,却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了,仍然端着不说话。 纪泽在心里暗笑了一下,也闷着不开口了。 灵均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终于沉不住气了,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纪泽懒散地把手插进裤兜里头,就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样,继续往前走,表情悠闲,好像是到这里来度假的,而不是被坑进来当盗墓贼的。 灵均在后面撅了撅嘴,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可爱,一把搭在纪泽的肩上,黏了上来,但是还是不肯说话,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让纪泽想起了跟他老爸要糖吃时的小侄子。 他老爸是最不受小孩儿欢迎的家长,每次那个小家伙被送到他家来的时候,总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在跟他老爸要不到糖吃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一张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跟灵均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纪泽还是没反应,灵均又把下巴搭在了他身上,几乎是要把全身的体重都挂在纪泽身上了。他虽然走路没声音,但是身体却极有分量,措不及防之下,纪泽差点给他压趴下。 他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沾上去了就别想轻轻松松地撕下来,即便是满脸的别扭还是死黏着不肯放手。 纪泽终于无奈了,拿出了之前哄小孩儿的招式,反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乖,出去给你买糖吃。” 灵均:“……” 灵均终于发现自己要等他说一句服软的话无疑比登天还难,这一点倒是与之前颇为相像,都倔得不给人留一点余地。 在纪泽自刎之后,他把纪泽的尸体放在了自己的棺樽里面,在他旁边不知守了多少年,直到他觉得眼前这张脸看着都不像纪泽了。那时他很不能理解纪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之前那样的情况下,纪泽都没有放弃过,却在好不容易活下来之后,自己求死。 直到后来他在外面待久了,才知道,促使着纪泽横剑的东西叫做尊严。 而那个原本只是想用来逗闷的人,却在千年岁月的沉淀下,变成了他心里久久也无法释怀的执念。 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有着温暖的体温,有着相同的眉眼,相同的名字,甚至连笑起来唇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却怎么也无法让他找出和千年前的人相同的感觉来。 或许那个人已经在他心里经过重重美化,已经不像是原本的纪泽了,所以真正的纪泽出现了,他却又觉得所有的心动全都消弭了。 他喜欢上的,只是他心里的那个纪泽而已。 但是这个人,他却又舍不得放开,害怕在自己一不注意之间,这个有血有肉的纪泽,就又化作了飞烟。 这就是他等了千年的人啊。 灵均将脸埋在纪泽的颈窝里,缓缓地勾起了唇,“宝贝儿,你刚才在笑什么?” 他说话的气息直直地喷在纪泽的脖子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倒像是颈窝里被厉鬼吹了一口凉气一般,惹得纪泽一个激灵。纪泽强行按住想要抬手去摸摸那个地方的欲望,载着身上这个沉甸甸的负担往上面走,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我刚才没有笑啊。” 他话音一落,就被灵均在颈侧咬了一口,然后安抚性的又舔了舔。灵均并没有说话,但是光这两个动作,就让纪泽一动也不敢动了。 纪泽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说是警告,却又显出了十足的暧昧,倒是提醒了纪泽,不要忘了他好像是个非人类生物。 灵均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得寸进尺起来,向上含住了他的耳垂。 纪泽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卧槽这是把他当成了食物的节奏吗? 灵均的手强行把他按住了,把他的耳廓细细地舔了一遍才算完,纪泽心里已经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脑补完了,比如灵均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护着他呢?鸟儿都还知道护食呢,更何况是只成了精的鸟。比如灵均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偷偷地打量他呢?当然是在挑选究竟哪个可以入口啊。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长得符合了他的心意,也许是长年锻炼着,身上没有多少肥肉,他之前不是说了吗?嫌郑乾脑满肠肥。 灵均本来还想趁机占点便宜来着,还没开始动嘴,就看到了纪泽满脸的视死如归。他伸手在纪泽脸上捏了一下,“想什么呢?” 纪泽背着手在身后摸了摸军刺,一边死死地盯着灵均,他要是再敢上来,就给他一刀再说。 但是这个动作不知道又怎么戳到了灵均,他明显变得有些兴奋起来,无视了他已经拔出来的军刺,不管不顾的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纪泽握着军刺的手不自觉向后缩了缩,但还是戳到了灵均身上,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紧紧地把纪泽勒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九) 纪泽半晌都没能做出其他反应,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灵均低低地笑了一声,“倒是这副模样像了十足……宝贝儿别动,让我抱会儿。” 纪泽被他那句宝贝儿恶心得翻了个白眼,面上的淡定终于维持不住了,抬手就把军刺抵到了他的脖子上,“放手。” 灵均被他逼得稍向后退了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的灿烂,眼底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满是炽烈的光。 纪泽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灵均迅速地堵住了嘴,当然,是用他的嘴。 纪泽一咬牙,狠狠地瞪着他,灵均把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他一愣,侧耳听了听,下面的梯道传来了oo的声音,还伴随着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郑乾他们不甘愿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打道回府,顺着上来了。 他略分了神,往下面看了一眼,就被灵均捞住腰带上去了。 灵均在这曲折的梯道上,就像是只灵巧的飞雀一般,足尖轻点,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消失了。 郑乾领着人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周围一丁点动静都能引得众人一阵兵荒马乱,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很难有人再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的幻想,此刻便是说墙上掌灯的青铜人会吃人都有人相信。 但是一路蜿蜒而上,一直风平浪静,别说吃人的东西,就是连只虫子都没有看到。 郑乾却越加的不敢掉以轻心了,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这是灵均和纪泽的阴谋,故意引诱着他们上来,好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 可要他就此退回去,却也是决无可能的,眼见着东西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哪怕是陷阱就在他脚下,他也要踩进去试一试,还说不定最后究竟是谁死呢? 他就不信那个古怪的灵均真的是铜皮铁骨,枪子儿都打不穿,他们只有两个人,而自己这里却是人多势众,便是用人命去填,他也一定要得到那个东西。 灵均的速度极快,像是一缕轻烟一般,纪泽甚至连闪过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还没看清楚,就被灵均带着到了最顶层。 上面反倒没有下面的奢华,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装饰物都没有,孤零零的棺樽摆在大殿的正中央,乌木金漆 ,描画着精致的龙纹。 像是一点也没有经历千年的岁月,依旧是它刚放进这里的模样。 灵均眼里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莫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放在纪泽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纪泽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其实是有些精神分裂才对,总是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出来。 他搜遍了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都没有发现自己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他自小就被他老爸管得很严,偏生小时候又生得傻,还没学会阳奉阴违什么的,老爸说什么就听什么。不准和别人出去鬼混,好,一直读到上军校,他都没有什么朋友;放学不准闲晃,准时回家,好,他成了每次都最先跑出教室那一个;诸如此类,总之,他上了军校之后变成这副模样,没少被他老爸念叨,特别是退伍之后,整天看他不顺眼。 所以从小他的交际圈是很小的,除了他的同学,他连话都没跟别人说过几句。后来去当了兵哥,那就更简单了,除了任务之外,就只剩他的战友了,而灵均这样……这样一看就很危险的人物,要是他们之前见过,那他不可能会没有印象。 特别是灵均还总是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 灵均的出神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把表情调整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样,要不要过去看看?” 纪泽闻言又看了一眼,心里生出几分抵触,不由拧了拧眉,这个东西让他觉得不舒服。潜意识里觉得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被灵均放在他身后的手拦了一下。 灵均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双斜飞的凤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纪泽瞳孔一缩,抬手一拳打在在他的肩膀上,从他怀里脱离出来,退到阶梯那里。反手从腰侧把军刺拔出来,他看着站在前方的灵均,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灵均的神色略微怔忪了一下,摸了摸刚才被纪泽打过的地方,朱色的唇微勾,眼底的火焰熊熊地升腾起来,几欲燎原,“你感觉到了吗?” 纪泽拧眉,什么东西? 灵均脸上露出了几许疯狂,“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有忘记我。”他身影一闪,霎时就到了纪泽面前,拉着他的手就要把他往棺樽旁边带,“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把你好好地保存在这里……” 他话音忽然一停,惊讶地看着纪泽,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纪泽手起刀落,下手狠戾,显然是一点也没有留情的想法的,这一刀下去,虎虎生风,即便是不把他的手斩断,也有得受。但是纪泽却觉得刀刃像是碰到了金石之上,震得他的虎口发疼,灵均的手腕却连皮肤都没有被划破。 他心头大惊,反手就往灵均的心口处扎。灵均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侧过身子任凭他动手。 刀尖在沾到灵均衣服的时候猛地停下,纪泽喘了口气,惊惧地看着他,声音艰涩,“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灵均脸上的疯狂之色不知何时褪了下去,却也没有再笑,面无表情的模样竟显出了几分冷厉来。他抬手将手指送进自己的口里,再把指尖渗出的血抹在纪泽的唇上,端详了半晌,才勾了勾唇,“你的主人。” 嘴角的弧度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笑,透出了无尽的诡异。 纪泽眼神一寒,手上用力,扎了进去,却只弄破了他的衣裳,想再进一寸也不能。 见纪泽真的生气了,灵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眼尾一弯,刚才脸上的阴霾全部都烟消云散。他俯身将纪泽唇上的血尽数舔去,眼底笑意盈盈,“刚才跟你说笑的,真的生气了?” 他眼里的笑意十分真诚,就像是刚才的那些真的是他的玩笑之举一般。 但他刚才眼里的疯狂,纪泽还记得一清二楚,那种强烈而执着的欲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要说是玩笑,便是他脑子被僵尸吃了也不会相信。 纪泽把手放下来,懒洋洋地往身后的栏杆靠了靠,眼角往下面一扫,没有发现有人上来,郑乾他们不知是不是到哪一层里面去了。他假作无意地把手搭在栏杆上,抬眼对灵均笑笑,“哦?” 灵均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笑得十分的无害,“当然。” 纪泽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下面没有丝毫的响动,果断手臂一撑,翻身就往下跳。 灵均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但是并没有动作,看着他从自己面前逃开,只缓缓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上面仿佛还留着纪泽的体温。 他盯着空落落的栏杆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棺樽旁边,手指在上面的花纹上轻轻地抚摸,像是在触碰着恋人的脸。 棺盖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慢慢地滑开,露出了里面苍白的脸。 眉眼修长,眼尾微微的往上挑着,那一抹弧度像是要将人的魂魄也吸进去一般。 和刚才从这里跳下去的纪泽毫无二致。 灵均目光温柔地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唇角微勾。只是一个还活蹦乱跳,一个却在这里躺了千年了,手上所触碰到的肌肤滑凉,柔软如同生人,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 凉得连他都觉得冰手。 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之前把纪泽抱进怀里的温度,温热而美好,那才是纪泽应该有的,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这里,连睁眼看他都做不到。 他的目光愈加的柔软下去,俯身在棺中“纪泽”苍白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呢喃道:“你回来了吧……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我当初那么折辱于你,你一定不会轻易地原谅我,所以一定会回来找我算账的,我就知道。” 身下的人静静地闭着眼,像是陷入了睡梦之中,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灵均手指在他的眉眼上细细地描摹,最后停留在他仍旧柔软着的唇上。刚才吻过纪泽的感觉还停留在他的唇上,带着他失去了千年的温暖。 他轻轻一笑,目光灼灼,“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三,二,一,哈,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他的眼神蓦然一暗,“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的,也不许你再像上次那样,不然我就……” 唇角带着暧昧的笑,灵均往“纪泽”的耳边凑了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我就让你一步也走不了,连匕首都握不住,只能待在我身边。” “纪泽”的唇角被他突然的动作蹭得一歪,像是一个嘲讽的笑,又像是对灵均自说自话的不以为然。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 纪泽在跳下去之前就找好了下脚的地方,在青铜的栏杆上踢了两脚,翻身上了另一层。 郑乾这个人,虽然纪泽和他并未接触多长的时间,但是对他的老奸巨猾却是很有几分体会的,便是光从把自己坑得有苦说不出,还得为他卖命这一点,就值得纪泽为接下来的路好好地想一想了。 那个老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他起了疑,但是究其原因,多半是和灵均有关。 灵均毫无由头地和他表现得这么熟络,虽然自己是郑乾多番纠缠才忽悠来的,但是那个老东西心防太深,机关算尽,对他和灵均的关系怕是在心里不知绕了多少遍了。灵均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之前他觉得可以借着自己拉拢灵均,但或许是在灵均想要丢下他们之后,觉得灵均无法为他所用,反会被咬上一口,就又觉得他们二人是同伙,想要先下手为强,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纪泽靠着栏杆往下面张望了一眼,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才进来的,还不是郑乾那个老家伙在他爸面前死缠烂打,不然他才懒得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受够了,现在还被拉进了古墓里面来,他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阶梯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墙壁上的长明灯摇摇晃晃,灯影晃得过道上一明一暗。纪泽后背一凉,觉得暗处没有光的地方像是长出了一双双眼睛,如影随形地黏在他的身上。 纪泽拧了拧眉,往后退了一小步,离开灯光覆盖的地方,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是一点也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的嚣张起来。 这个地方太危险,纪泽直觉想要快点从这里逃出去,但是郑乾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贸然下去,冥殿下面可是一点掩体都没有,郑乾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他射成筛子。 刚才被灵均带上去的时候,他的速度实在太快,纪泽也没来得及数这座宫殿究竟有多少层,但依着他浅薄的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史知识,料想应该是九层。古人非常崇尚九这个数字,像什么九五之尊什么的,所以这座安放着墓主尸体的主殿,差不离该是这样。 他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了解,按照他的理解,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以后还修这么多干嘛,不是故意引诱着这些人来掏么?要是直接一把火烧了干净,也免得花费这么多的精力来修这些没人看得到的东西。 墓主是一定很讨厌盗墓贼的,说不定遇到某些下手狠绝的,连尸体都难以保全,倒不如当初一把火烧了了事,也免得引得人觊觎。 纪泽把军刺在手上漂亮地挽了个花,还连累得他被坑进来,当初要是不搞这么多无用工程不就这么多事了吗?麻烦。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下面还是没有动静,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纪泽几乎头发都要嗲了起来,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些其他毫无干系的事情,他的眼睛却一点都没有闲着,飞快地在周围扫了一遍,把下去如果撞到郑乾他们的后路想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果断继续往下跳,再待在这里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跳出去把那个暗处看着他的东西揪出来。 那又不知是人是鬼,要是遇到这里的机关,或者是像灵均那样的怪物,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但一路下来,他打起了百倍的精神,连腰都比之前挺得直,却一点也没有见到郑乾等人的踪影。纪泽眉毛一挑,难道是退出去了? 这个想法刚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就被纪泽重新塞了回去,以郑乾这种鸟为食亡的贪财鬼,哪怕上面是龙潭虎穴,纪泽相信他都会咬着牙去趟一趟,没有到了门前又缩回去的道理。 那是在哪一层里按兵不动地守着,等着他出去自投罗网? 纪泽皱紧眉头,寡不敌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和郑乾硬掰,现在郑乾又躲在暗处,除非他肋生双翼,不然怎么都难逃他的眼睛。 身后的宫殿他不敢随意踏足,鬼知道里面还有着什么歹毒的机关,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给交代在里面了,他可是还想着要全胳膊全腿儿地出去呢。纪泽站在阶梯上,往上看了一眼,台阶密密麻麻地蜿蜒上去,像是无尽的深渊一般。 灵均可能就在哪里看着他。 他不知怎的,心里忽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那个人的确是了得,或许跟着他真的可以出得去,但是灵均刚才看着他的那个眼神,让他心里生出了许久都未有过的恐惧,即使是面对着枪林弹雨都从未生出的恐惧。 他害怕那个男人,从心底里升腾出来的惧怕,支配着他飞速地逃离。 远离让自己觉得危险的东西,本来就是人类的本能。 纪泽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地往下面走,像是撕掉了身上那层懒散的皮,霎时变得尖锐起来。 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小命,都要付出一点代价才是。 周围安静得像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即便他已经最大程度地放低了自己的脚步声,青铜铸的阶梯还是真实的把脚落在上面的动静反映了出来,发出一声声沉闷的暗响,像是敲在人的心上,压抑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空气都像是有了重量一般。 直到回到之前绕了很久的大殿里面,纪泽都没有碰到半个人。那里还是灵均刚刚带着他上去时的样子,成堆成堆的金器不知被放到哪里去了,冥殿里空旷而宽阔,门口处被随手抛在那里的尸体还横在那里,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了,显出几分诡异来。 门这次并没有自动关上,外面夜明珠的光芒顺着门口溜进来,照着地上的尸体,惨白惨白的。 纪泽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走了过去。 他在退伍之前见过太多的生死,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就是死人,尤其是自己同伴的尸体。这些人说上来也算是他的同伴了,很多人在来的路上还和他说过不少话,现在都躺在这里,像是生鲜市场被随意丢掉的死鱼一样。 俯身顺手拎着领子把躺在他脚边的人拉起来,他往外边看了一眼,不知道门口的机关是否还可以运作,从门里出去是不是也会被穿成筛子? 反手把这具颇为面熟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纪泽倒退着一步一步往门口蹭了过去,走到门边他踟蹰了一下,咬咬牙一步跨了出去,然后飞快地闪身躲到了一边。 没有一丝声音,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 纪泽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同志放到旁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心想兄弟,可不是我不厚道,实在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回去一定多给你上两柱香。 抬脚正想走,就被眼前的东西给生生逼停了脚步。地宫的构造并不复杂,他记得一清二楚,墓道的尽头就是身后的冥殿,旁边都是些稍小一些的宫殿,有些像是现代的街道。 但是原本应该是墓道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高大的石墙,原本鳞次栉比的宫殿都像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蒸发了一般,全部都被冷冰冰的石壁所替代。 地上的箭矢全都不见了,连之前倒在门外的尸体都不见了,白玉的墓砖上面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被鲜血浸染过的样子。 原本宽阔的墓道,被石壁划得十分逼仄,面前的墓墙像是顷刻间就要碾压下来一般,压得心里也跟着压抑起来。 纪泽的瞳孔微微一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起了之前在山外,突然出现的山洞,之前挡在外面的就是一块巨大而完整的山石,这个应该也是一样的机关。 这个墓,就像是活的一般。 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放他们进来,然后把所有人都关在里面,等到大家都进了冥殿之后,又步步紧逼地把包围圈缩小到这里,将所有人都困死在冥殿里。 又或者说,其实一直就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然后操纵着这里的机关,一步一步地把他们困在这里。从之前领路的神秘女人,到熟知墓里机关的灵均,或许都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派来的。 抑或,就是灵均自己,毕竟他看上去可并不像是会受人驱使的那种人。 纪泽皱紧了眉头,往后靠在了冰凉的墙上。之前那些女人就一直对他表现得过于关心了,甚至可以夸张地说,她们那时几乎是在保护他一个人,也就是说只是在给他一个人引路。 之前郑乾已经来过几次了,但是每次都是铩羽而归,这一次却毫不费力地就进来了,可以说是顺利得不可思议。那么郑乾为什么非要他来呢?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他之前就知道这个结果? 那时郑乾几乎可以说是百般恳求了,不然他老爸也不会强行要求他来,但是为什么是他?他之前就很想不通,连沈星文那样的人他都能找来,为什么坚持要他一个连中国有多少个朝代都说不清的人到古墓里来? 还有灵均对他古怪的态度,他们之前分明从来没有见过,他却表现得像是与自己相识多年一样,那种熟稔的程度,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郑乾无论如何都要他一起来的目的了,假如郑乾是事先就知道把他带来的结果,那么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头上的? 他父亲之前与郑乾这个人并不算很熟,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他又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呢?把他这个与盗墓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扯进来。 纪泽拧了拧眉,脑子里搅成了一团乱麻。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一) 退路已经完全被石壁挡住了,他左右看了看,往冥殿的后面走。无论郑乾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找到他的,他对这件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想找到出口赶紧出去,以后再也不搀和这些事情。 但是纪泽很快就失望了,这座冥殿依山而建,与石壁挨得紧紧地,里面连只苍蝇都卡不进去,更别说找到出去的路了。 正当他对着前面拦路的山石咬牙切齿地时候,上面传来了动静,而且还是不小的动静。密集的枪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刺得纪泽一个激灵。 那些人在上面遇到了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再上去看看,仅凭他一人,肯定是没办法出去的,上去找到郑乾他们,和他们谈一谈条件,说不定还可以借助着他们出去,那些人身上可是带着火药的。 郑乾一定是知道带他来的作用的,所以到时候随便编点什么话骗一骗那个老东西,让他把自己带出去,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郑乾面前扯谎,纪泽可是一点愧疚之心都生不出来,反正是他自己把他坑进来的不是? 还是照着之前的办法进去了,纪泽小心翼翼地沿着青铜阶梯往上面走。开枪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子弹打在墙壁上的声音,嘈杂万分,人的惊叫声却渐渐平息下来了。 也不知是被枪声掩住了,还是……已经不能出声了。 纪泽咬了咬牙,继续往上走。 墙上的长明灯像是受到了枪声的影响一般,摇晃得厉害,几欲熄灭。 声音越来越近,纪泽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军刺,闪身贴在一侧的墙壁上,就是这一层了。 里面枪声密集,还伴随着警告一般的低吼声,倒像是某种凶恶的野兽。 纪泽心头一凛,更是不敢松懈。 阶梯在宫殿的左侧,呈之字型,两侧是墙壁,在每一层有个入口,铸着云纹,两个掌灯的铜人跪在入口处,低眉顺眼,就像是古代的宫人。 长明灯的火光将里面和阶梯处划得泾渭分明,里面漆黑一片,间或有黑影一闪而过,不知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里面的枪声越来越无力,看来是他们撑不住了。 纪泽站在入口处,脑子里飞快地计算利弊,他可以趁郑乾他们都死了之后再进去,找出他们身上携带的炸药,但是郑乾他们有这么多人,而且还有着火器,他手上就只有一把军刺,即便是脑子有病他也不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从这不知名的野兽嘴下逃出生天。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至少跟着郑乾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纪泽左右打量了一下,抬脚就将门口的铜人踢倒了,铜人手上捧着的长明灯里的灯油全都撒了出来,在地上泼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被灯束缚着的火焰“腾”地一下就涨了起来,照亮了漆黑的过道,也让纪泽看清楚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即便是自觉自己这么些年见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生物,看到这里面的东西,纪泽也觉得他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一遍,这里面的东西简直长得十分地挑战人的审美和想象力。 这东西似人非人,长着完好的手脚,却是四肢并用地在地上爬行,脊椎骨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行掰弯了一般,佝偻着,显得十分矮小。 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攻击力。 但是在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纪泽清楚地看到这个东西用锋利的爪子活生生地撕开了人的腹腔,那个人很快就被拖入了兽群,不过片刻,就被噬成了一堆白骨。 纪泽心头一惊,将军刺横在自己身前,还未及做出更多的反应,那些东西就注意到了他,齐刷刷地转过了头来。 郑乾一行人被这些东西围在了中间,像是捕猎一般的,之前是靠着手中的枪苦苦支撑着,此时见这些东西被分散了注意力,急忙举枪反击。 纪泽一咬牙也扑了上去,看地上的血迹,这些东西之前不知杀了多少人了,要是不先下手为强,恐怕就只有被撕破肚皮的下场了。 这些如同恶鬼的东西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之前在那么多人的枪子儿下都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像是被什么给禁锢住了一般,竟不知道反抗,也忘记了要逃跑,就呆滞地留在原地,被纪泽一刀给抹了脖子。 他一愣,再想提刀,这些凶神恶煞的东西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如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纪泽身边霎时空了一片。 郑乾见机行事,立刻飞速地跑到了他身边来,笑得满脸和蔼,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大侄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就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 纪泽一点也不想看他那满脸虚伪的笑容,只抬眼看着那些东西,皱紧了眉头。 它们显然对到了嘴边的食物十分的舍不得,但是又对纪泽十分忌惮,一直在周围徘徊着,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吼声,却没有之前在包围着郑乾他们时的狠戾,反生出了几分怯懦的意思来。 沈星文不言不语地握着手中的剑站到他旁边来,但眼里却多了几分深思,看着纪泽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与那些东西对峙了半晌,他才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东西就是从那鼎里面爬出来的。” 纪泽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了一眼,才发现墓室中央有个青铜铸的大鼎,几乎占了这间墓室一半的空间,要是沈星文不说,纪泽一定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鼎,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大了,单凭着他们手中手电的光只能看到一块圆鼓鼓的鼎腹。那些东西退回到它边上,既像是找到了依靠,多生出了几分底气来,又惧怕着眼前的纪泽,想要转身钻回去。 众人实在是被这东西的凶残程度给摄到了,此时见它们偃旗息鼓了,都往小心翼翼地往外面退。 那些东西犹不死心,还想要追上来,试探性地抬了脚出来,眼神凶光凛凛,直直地盯着他们。 双方对峙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了,那些东西前肢向下压了压摆出了想要攻击的姿势。众人抬起枪严阵以待,本来都做好要有一场恶战的准备了,那些东西却像是见了鬼一般,比刚才见到纪泽时的反应还要剧烈,一点也没有迟疑,转身就钻进了巨鼎里。 只在瞬间,刚才还令众人后背冷汗直下的鬼东西都消失得没影没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 纪泽眉间一蹙,闪身就要往旁边躲,却正好落进了灵均的怀里。 那个男人脸上还是挂着那令人讨厌的笑,满眼的不正经,“我就知道阿泽你一定是想我了,才离开我这么一会儿,你就忍不住要往人家怀里扑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纪泽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在被灵均摸了一把的脸上狠狠地擦了一下。分明是仗着自己移动比较快,故意在那里等着他呢,也好意思摆出这么一副吃了亏的模样来。 灵均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打了,还颇为缠绵地伸出手指在下颌上摸了摸,“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阿泽你很爱我,但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嘛,不要花那么大的力气,要是把你的手打疼了,我会很心疼的。” 纪泽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的脸皮实在是太厚,有时候光是凭他的废话,就可以把人心中对他的戒备给瓦解了。 就比如现在,他一点都想不起之前对他生出的惧怕,唯一的想法就是想给他两巴掌,再把他的嘴给缝起来,不要再说出些恶心的话来。 灵均继续没脸没皮地黏上来,一点也没有已经讨人厌了的自觉,“阿泽你刚才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下来,上面那么多机关,你一点都不担心我,我好伤心……” 纪泽实在是不想理他,但是这个男人太过神出鬼没,像块烫手山芋,根本就甩不脱,无论他往哪里走他都能寸步不离地跟上来。而且,他不动声色地往巨鼎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些凶残的东西都对他这么忌惮,实在是没法让人把他当做普通人来对待,即使他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像一个高人。 郑乾看着黏在纪泽身上的灵均,眼睛转了转,他带着的人虽然多,但是这墓里不知还有多少像刚才那样的东西,一旦遇到了,即便他有再多的人,也不够填。这个灵均虽然古怪了一点,而且极有可能是那个人派来的,但是他熟知这里的机关,这里的虫子还这么怕他,倒不如就跟着他一起。 跟着灵均,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寻到墓主的棺樽,而不会造成这种无谓的牺牲,就算灵均真的是想利用他们,到时候也是各凭本事。 想到这里,郑乾对着灵均露出了自己认为最为友善的笑容,“灵均先生,还真是巧,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你了。” 灵均眼尾一扫,笑了,“运气真是差,怎么又见到你了,每看你那张虚伪的脸一眼我就觉得难受,”说着他放在纪泽腰上的手一紧,暧昧地凑到他耳边,“是吧?” 纪泽挣脱不开,也就随他去了,还颇为自在地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倚着,把身后的灵均当做了一堵会说话的墙。他虽然也对郑乾这种人十分不齿,但是想到之后出去还要倚仗他,因此只在心里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二) 灵均也不沮丧,把自己被无视的郁火全都烧到了郑乾身上,“退后一步,对,你靠得太近我觉得周围都是一股人渣味儿,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你这成谜的智商我觉得也不用来盗什么墓了,光是墓主一点小把戏就够玩死你了,还是继续回家奶孩子吧。” 郑乾牙一错,差点一口咬到自己,自他继承了郑家以来,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过话,即便是沈家那个小子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叔叔,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敢这么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暗暗咬了咬牙,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变,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就像是家长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一般。 灵均一点也不饶人,看到他的脸色更是红口白牙,将郑乾扁的一无是处,脸上还带着几分欠扁的笑。 郑乾倒是装得有模有样,他身后的人就有些憋不住笑了,特别是那些和他不是一路的人。刚才在面对那些怪物的时候,郑乾可是一点也不客气,把他们的人使劲地往外推,他们自然对郑乾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对于灵均大骂他们一顿更是忍不住想要大声叫好,如果不是还要仰仗他的话,真是恨不能也加入进去,把这个伪善的家伙骂得狗血淋头才以消心头之气。 灵均勾了勾唇,他之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臭老头对纪泽起了杀心,要不是不想再在纪泽面前杀人,那就不是骂他一顿这么简单的事了。 郑乾这人倒真是极为能屈能伸,就算是灵均之前把他损得一无是处,他还是能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巴巴地黏上去,请灵均与他们同行。 灵均眼睛微微一眯,他正愁找不着借口把这些人全都解决了,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不能怪他了是吧? 这里有纪泽的尸体,他不会让这些人出去的,他不能永远都待在这里,而这里的机关离了他,始终是死的,拦不住前赴后继的人,若是让这些见过墓里东西的人出去了,就会有更多人为了财富而来。这里地处荒凉,便是有人把这座山平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不能容忍纪泽的尸体被别人玷污。 他一口答应下来,其爽快程度让郑乾又生出了自己被坑了的感觉,但是一想到墓主棺樽里的东西,他还是咬牙跟在了灵均身后。 众人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之后,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路上去,一点动静都能惹得一群人抬枪大动干戈。 灵均拉着纪泽走在前面,对身后这群人的动静一点也不感兴趣,反正都是些要死的人。 纪泽却对他这次这么配合感到有些奇怪,这个人之前分明是想要把那些人留在那里送死的,怎么现在又善心大发了? 一路风平浪静,似乎只要是有灵均在,墓里的那些诡谲的东西就不敢冒头,毫无波澜地就上到了顶层。这一次纪泽倒是仔细地数了一回,的确是有九层。 但再进去,纪泽又是一惊,这里面的格局竟然与之前他看到的迥然不同。 灵均上一次带他上来的时候,这层宫殿里面什么都没有,正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副棺樽,现在这里却和下面没有什么两样,似乎是下面那些金器玉器全部被转移了上来。 众人看着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就感觉身上的皮肉一紧,头皮发麻。之前在下边转圈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能想起之前那些人的死相。 大家都是脚下一顿,望着这些之前能让他们全身兴奋的东西,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些东西虽然好,可是没命去要的话,没有愿意白白的送上性命。 郑乾则望向了灵均,这个人既然之前也能把这些东西挪走,这次自然也不在话下。 灵均嗤笑了一声,俯身从成堆的金器中拾起了一支精致的簪子,随意地往头上一挽,那头如同被墨染过的及腰长发映着这种往常纪泽觉得艳俗的颜色,竟有种惊艳的感觉。 他心里陡然生出了其实这个人除了嘴贱一点,其实皮相生得很是不错的想法,但是随即他的瞳孔就紧缩了一下。 从这个男人出现至现在,他才发现他竟有着这样一头吸人目光的长发,而之前他和这么多人都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 纪泽在原地怔愣了一下,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此刻见这些东西是能动的,都冲上前去使劲地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他们跟着郑乾进来本来就是为财,至于郑乾一直心心念念的墓主棺樽里的东西,他们更是一点也不知情,只知道是很值钱的东西。但是那个东西再怎么值钱,现在也连影子都还没见着,自然是比不上这些真金白银来得诱人。 只有郑乾和沈星文站在原地没有动,纪泽对这些不义之财本来就没有抱过什么想法,再加上灵均飞快地扑过来把他抱住了,他就更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至于郑乾,是觉得灵均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他为的不是这些东西,沈星文就更是如此了,打从灵均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藏在那张嬉笑面皮下的血腥气。 灵均眼皮一垂,对于还剩了两只漏网之鱼觉得有些不满,但是又不想在纪泽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压制着自己的气性,抬脚走了进去。 沈星文一言不发地跟在纪泽的身后,来之前父亲就对他说过,这次郑乾请来的这个人不简单,所以来的路上,他借着睡觉的机会对这个人观察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觉出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被他向来严肃的父亲如此夸赞。虽然最初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对纪泽这个人高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人竟真的对此次行动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纪泽对后面的沈星文百转千回的心思毫无所觉,他看着地上闪着光亮的金器,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而且怎么都摁不下去。 灵均对这墓里的机关这么熟悉,那么能不能让他把自己带出去?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智商肯定是被郑乾给拖累了,放着这么一个捷径不走,偏要往弯路上跑。 他所有的目的都是想要出去,虽然灵均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十分的危险,但是他素来与他无冤无仇,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他还表现得和自己这么熟,便是让他把自己带出去又怎样呢?大不了出去之后他可以付酬劳。 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跟着他们进去,这里面还不知道究竟有着什么古怪的东西呢,而且,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看到过的棺樽,他就觉得心里生出了十二万分的抵触来,一步也不想再往里去了。 纪泽猛地停住脚步,拉着他的灵均也跟着停下来,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不想进去了。” 灵均眨了眨眼睛,还未说话,郑乾就急了,“大侄子,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呢?里面可能就是墓主的棺樽了,你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吗?” 纪泽连眼角都没分给他,只直直地看着灵均,“你有办法出去的,对吧?” 灵均微微一笑,又眨了眨眼睛。 郑乾在一旁急得跳脚,灵均一直十分在意纪泽,要是他真的就此改变主意不带他们进去了,转而把纪泽送出去,那他这次就功亏一篑了。 灵均看着纪泽,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你要出去?” 纪泽毫不迟疑地点头。 “这个可不是很容易的事……”灵均眉头一挑,摆明了是要讲条件。 “说。” 灵均怔愣了一下,才犹如冰消雪融一般地笑了起来,比之前所有的笑容都要真心,仿佛在这满是腐朽气息的地宫中突然百花盛开,散发出了馥郁的香气。 “如果我要你以后都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一步呢?” 纪泽霎时就想拔出军刺来给他捅上一个窟窿,这是个什么要求? 灵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满是期待。 就像是他家小侄子要糖时的表情一样。 纪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换一个。” 灵均眸色一深,“不行。” 纪泽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腰上的军刺蠢蠢欲动,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又有些颓然,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寻常手段能解决得了的。 他转身就想走,灵均看出了他的动作,一把拉住他,眼底的期待霎时变作了暴戾,像是要冒出火光来。 “啊!!!!” 纪泽心中一抖,抬眼往灵均身后看去,那些之前去捡过金器的人,此刻全都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片刻之间便在翻滚中化作了一滩脓水。 除了灵均之外的三个人全都震惊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刚才灵均分明已经亲自试过了,这些东西和下面并不是一样的,而且刚才这些人都还好好的。 而灵均现在还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那支金簪仍旧簪在他的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三) 纪泽心底巨震,看着散落满地的金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东西原本是被他们放在身上的,此时就像是带着邪恶的笑意看着他们,让人后脊发凉。 但更让人畏惧的是站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一头墨发如云一般,发间的金簪反射着长明灯的光,纪泽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这个人浑身的气势都与之前大相径庭,就像是剥去了先前那层无害的外衣,露出了他用笑容掩盖在底下的危险。 郑乾的脸色终于变了,嘴唇都被吓得失了颜色,毕竟他之前敢托大进来也是因为自己带着这么许多人来,现在这些人竟全都在这一霎之间化为了脓水。他终于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的目的不是为了要利用他去做什么,而是想要把他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他全身的冷汗淋漓而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沈星文的后面,这个他之前想要弄死在这里的后辈,此刻却冷静得像是没有看到刚才那如同人间地狱的画面,只是把那把寒光闪闪的剑拔了出来,竟显出有如高山一般的巍峨之态。 灵均对身后两个人的反应根本就毫不在乎,只定定地看着纪泽,等他做出决定。 纪泽却怔愣着没有说话,眼神飘忽,像是被刚才那些人死的惨状给吓到了。 灵均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心里生出了几分自责来,纪泽以前就因为他杀了那些人而不高兴,后来还……可是这些人本来就该死。 纪泽刚才拒绝得太果断,让他情绪不太稳定了,他本来是想等这些人不在纪泽眼前的时候,再动手的。 他还在苦恼着想要找个什么由头来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纪泽就一口答应了,“好。” 灵均一愣,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伸手一把将纪泽捞进怀里,如果不是被下巴被纪泽挡住,他就一口亲上去了。 郑乾急了,灵均对纪泽有其他的想法,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的,更何况他现在只剩下了单枪匹马一人,灵均想把他搓圆捏扁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刚才就在想,灵均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他手段之高,想要这墓里的东西不过探囊取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他们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也没必要杀这么多人。 “这里有墓的消息是别人告诉我的,”郑乾一咬牙,决定为自己的小命赌一把,“基本上这条道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说不定现在外面就有另一拨人来了。” 灵均微微挑眉,回身看了他一眼。 郑乾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不信,你可以问一问我身侧这位小兄弟,他是沈家的人,沈家也知道这件事。”他飞快地看了纪泽一眼,“而且,找纪兄弟来也是有人告诉我的。” 灵均脸色一变,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几乎要压得郑乾喘不过气来,“谁告诉你的?” 郑乾后退了一步,扯着嘴唇一笑,“这就要等你把我带出去之后才能告诉你了。” 他见灵均的表情阴晴不定,急忙又道:“我出去之后就说我们是被那个人骗了,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还害得我把所有人都折在了这里,”他又咬了咬牙,把沈星文推了出去,“而且,这位是沈家未来的家主,他说的话,自然是足以令别人信服的。” 这个小子可以以后慢慢对付,现在先把命保住再说。 在身后郑乾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沈星文冷淡地点了点头。 灵均微阖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拉着纪泽转身往下走,居然有人知道他和纪泽的事情,还把纪泽给找到了,这样的人,一定不能留。 郑乾长出了一口气,后背全都被冷汗打湿了。 沈星文跟着从他旁边走了过去,郑乾之前对他生出的杀心他可是一点也没有忽略,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的片面之词难以服众,自己一定会被他扔在这里。 来之前家父亲就嘱咐过他,不要和这个郑乾有多来往,尽量往纪泽那边靠,而且沈家最神秘的那位老祖宗也叫他前去,让他多注意一下郑乾带来的这个人。他抬眼看了一眼被灵均护得死死的纪泽,将心里的疑惑一一按回心里。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至于父亲他们为什么会知道纪泽的不常之处,也要等活着回去了再说。 灵均带着他们原路下去,之前纪泽看到过的石壁又全部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墓道,穹顶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线,一切和他们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一路出去,只有细碎的脚步声,除此之外无人开口,就连之前被纪泽嫌弃了无数遍的灵均都闭着嘴。 他们之前进去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出来已是暮色西垂,在这墓里的时间,纪泽只觉得度日如年,像是过去了数日一般,没想到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洞口处背着光,只看得见一个白白的光点。 之前守洞口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山门处一个人都没有,纪泽看着旁边细碎的白骨,心口处像是飕飕地吹着凉风,连呼吸都要被冰冻起来。 这种浑水他真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趟了,以后老爸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一概不见,就算是被老爸拿着鞭子抽也不来找死了。 而灵均,在他问了自己想问的事情之后,一定要把这个人甩脱,他实在是诡异又可怕,在过了近十年心惊胆战的生活之后,他只想好好地过过寻常日子,在家里睡睡懒觉上上网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加这些火辣辣的调剂。 灵均带着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山门出去了,那些不知名的虫子也一只都没有见到,一路风平浪静地回到了他们之前落脚的村庄。 那时天已经黑透了,村里的人对他们这种很多人去,三两个人回来大概已经习惯了,谁都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还是张罗着给他们弄上了晚饭,送来烧好的热水,然后离开了。 似乎是不敢在这里待得过久。 纪泽自从进去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但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倒也没有怎么感觉。灵均根本就不吃东西,就更是如此了,甚至连一点疲态都未露。 倒是苦了郑乾这把老骨头,虽然颇有些老当益壮的意思,但是体力上终究是比不上沈星文之类的年轻人了,一回到村子里,坐到凳子上就不想起来了。 没了时时刻刻的生命威胁,纪泽之前那些尖锐就全都收起来了,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连吃饭的时候眼神都是飘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灵均的眼睛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手操在怀里一直盯着他看,其他两个人一个不敢说话,一个不想说话,谁都没有开口,灵均面前的饭一筷子都没有动,也没有人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又给灵均的古怪加上了一笔。 等到纪泽终于磨磨唧唧地吃完之后,才发现其他两个人早就跑了,灵均正坐在他对面不满地瞪着他。 纪泽对着他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准备找个房间进去睡觉,在这个墓里的一个下午,简直比他在草堆里守猎物守上三天三夜还累。 灵均一把拉住他,声音低低的,夹杂着纪泽无法辨明的情绪,“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 灵均眼神一冷,“之前在墓里的时候你就发过几次呆了,不要骗我。” 纪泽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我累了还不行吗?我这个人累了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说完转身就走,他现在全身的骨头都犯懒,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不想和灵均在这里扯。 灵均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不死心地想要继续问,但是纪泽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问下去他恐怕会生气。他又悻悻的闭了嘴,心口的暴戾怎么也压不住,最后只有偷偷地在身侧的墙上砸了一下。 本来就是粗制滥造的墙壁“咔擦”一声,陷进去了一个坑。 纪泽听到动静转身看了他一眼,无语了一瞬,虽然这些东西可能都是郑乾之类的人出钱建的,但是这些山里的人……不过灵均就算是被别人算账也没什么。 他就当没看到,默默地找了一个房间进去了。 但是一转身,就发现灵均又站在了面前。 纪泽已经见怪不怪了,知道这个人是属狗皮膏药的,赶也赶不走,干脆就放任自流,抬脚绕过他,该做什么做什么。 灵均皱着眉跟在他后面,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样搞不懂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最开始他只是新鲜,觉得纪泽很好玩,直到他死了之后,他在外面去独自过了上千年,才渐渐地明白他之前的种种行为。 然后爱上了那个在他脑海里美化了无数遍的纪泽。 而那个纪泽,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纪泽,实在是相差甚远。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四) 他记忆中的纪泽是尖锐而英勇的,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把剑一样,宁折不弯。 看了一眼扑到床上倒头就睡的纪泽,灵均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然他非常肯定这个人就是纪泽,但是历经了千年,他再次找回来的纪泽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纪泽了。 纪泽只想着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搀和这种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和郑乾他们一起把车开了出去。 因为去墓里的人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决定轮流开车,不过纪泽很怀疑灵均会不会开车,虽然他看上去一副牛哄哄的样子。 纪泽在他的头发上瞄了一眼,他还用那支金簪束着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古董。 但是他也没有吱声,郑乾自知理亏,主动要求第一个开车,他也就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开始睡觉,昨天晚上灵均死皮赖脸地爬到他的床上来,非要搂着他一起睡,全身冷得跟冰块似的,害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来的时候是谁都不认识,所以在车上睡了几天,再回去的时候却是谁都不想搭理。但是他想躲清静,有人却不想让他安宁,总是动手动脚的。 他侧脸躲开某人的咸猪手,左手一横,就把军刺抵到了灵均的脖子上,一点情面也不留,但是这个人皮糙肉厚,脸皮更厚,完全不管送到跟前来的军刺,还变本加厉地凑到他的耳边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是能死在阿泽手下,那可真是……唔,阿泽你怎么变得这么粗鲁。” 纪泽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往旁边挪了一下,闭着眼睛继续睡。 灵均撇了撇嘴,厚着脸皮又蹭了过去,心想反正就是要膈应你。他把手搭在纪泽的腰上,见他没有反应,又把另一只手加了上去,把人抱进怀里。 纪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今天早晨本来打算自己开一辆车走,把灵均给扔在这里,但是转念一想他之前想要问他的事情还没说,又转身准备回去再睡一会儿,结果一转身就发现那个人正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简直就像背后灵一般。 他莫名就生出了自己甩不掉灵均的念头来,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何为脸皮,而且嘴皮子又溜,跟跑马车似的,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还真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 灵均心满意足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这才对嘛。 纪泽就当他是个枕头,反正现在日头渐高,有些热起来了,正好凉快一下。 四个人一路无话,除了必要的休息和停下来吃饭之外,一直都在往回赶,出乎纪泽意料的是,灵均这个老古董居然真的会开车,而且还开得颇不错,让存了心想要看他笑话的纪泽小小的吃了一惊。 郑乾害怕灵均知道那个人是谁之后,会反悔直接把他解决在路上,坚持要回去了之后才肯开口,灵均也不急,反正他终归会知道。只是对郑乾这个小人行为又大肆嘲讽了一番,他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你祖宗可不是你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挂在脸上真恶心人。” 郑乾也就将他的冷嘲热讽当作耳旁风,只要确保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就行,至于让他骂两句,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事了。 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市区,沈星文本来想和纪泽说什么,但是灵均表现得就像是护食的獒犬一般,眼神凉飕飕地飞过来,一下就截断了他想说话的欲望。 郑乾说会把那个人的资料送给灵均,四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只是纪泽还带着灵均这个附赠品。他觉得自己这次回去之后有必要在外面去重新买一套房子,照灵均这个趋势,是要跟他死磕到底,他可不想让这个家伙见到他父亲。 就凭灵均这张贱嘴,要是和他老爸共处一室的话,恐怕每天都会上演世界大战,而且灵均要是随便乱说点什么,他一定会被老爸剐了皮的。 但是郑乾这个老东西已经回去了,要是他老爸知道他回来了却没有回去的话,他的耳朵可真是又有得受了,有时候他都觉得他其实是他妈才对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嗦。 他斜眼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灵均,这个麻烦的家伙应该怎么办呢?甩肯定是甩不脱的,他根本就不是人,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找到他,到时候要是直接冲到他家里去,他就没法和老爸解释了。要不就跟老爸说自己找了工作?反正他也一直念叨自己在家里无所事事嘛。 他脚下一转,扯着嘴唇跟灵均解释,“刚才有点走神,走错路了,应该走这边。” 灵均不置可否,跟在他身后继续走。 纪泽又转了转眼睛,“你在这里都没有亲人的吗?” “有啊。” 纪泽眼睛不易察觉地一亮,“哦,关系怎么样?” 灵均微微一笑,“很好。” “那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他什么的,毕竟那个……关系比较好。” 灵均眨了眨眼睛,“我现在就正在去他家的路上啊。” 纪泽无趣地翻了个白眼,随意将手操进裤兜里,向前走得飞快,他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了。 灵均站在他身后,抬眼看着面前的高楼,很想跟纪泽说一句,其实他真的不是山顶洞人,他认识这个东西叫做酒店,而不是他纪泽的家。 纪泽操着手毫无欺骗人的愧疚之心,表情非常镇定,还无比厚颜无耻地转头来问灵均有没有身份证,不过还没等灵均说话,他就自说自话又接下去了,“哦我知道你一定没有,”转头对着前台小姑娘微微一笑,“就要一间。” 他眉眼本就生得极好,趴在柜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颇有几分纨绔公子的风骚意味,小姑娘被他这个笑晃得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扯着灵均上去了。 灵均一句话也没有说,满心的都是他刚才那句“就要一间”,笑得漫山遍野都要开花了。 纪泽就当没有看到他那恶心的笑,捏着房卡带着人进去了,“家里小,你不要介意,入了我的家门,我是主,你是客,不能反客为主对吧?所以今晚我要睡床,至于你……啧,”他伸手把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嘴角一弯,笑得漂亮,“就睡地上吧。” “……” 灵均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满脸得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他抖了抖眉毛,也就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当真就扯着被子往地上一坐,“那客人远道而来,怎么也应该给倒杯水吧?” 纪泽眼尾一扬,“到了我这得守我的规矩,我家的规矩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哦,”灵均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但是你是我的,也得守我的规矩才对。” 纪泽这几天和他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斗过不知多少次了,先前对他的那点畏惧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拔刀扑了过去,咬牙切齿道:“狗屁,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东西了?” 灵均老神在在地伸手在脖子上的军刺上摸了一下,“你让我带你出来的时候答应了什么?” 纪泽一愣,把军刺收了回来,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灵均还以为他被打击到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他是在走神,他立刻就不满了,“想什么呢?”竟然把他给无视了,他还跟他说话呢。 纪泽迟疑了一下,才抬眼看着他,眼里前所未有得带着十分的认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灵均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些东西,”他指了指灵均头上的金簪,“是怎么回事?” 灵均顺手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如墨一般的头发披散下来,衬得他的脸犹如上好的白玉。“你是说为什么碰了就会死?” “嗯。” 他把手上的金簪递给纪泽,纪泽一愣,伸手接了过去。 灵均弯着唇一笑,语气又开始不正经,“在见了那么多人死在这个上面之后,阿泽你还敢从我手上拿过去,”他突然凑到纪泽的耳边,在他脸颊上偷亲了一口,“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他一脸的欠扁,纪泽真想顺手把这簪子扔他脸上,最好把他这张讨人厌的脸给烂掉,还有那张贱兮兮的嘴。 灵均脸色一整,开始转移话题,“你仔细看看那簪子上面。” 纪泽把手中的金簪举起来,对着光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上面究竟有什么玄机,至多不过是可能在墓中放久了,有些擦不去的灰渍。 他心头一动,抬眼看着灵均。 “就是这样,那是一种蛊虫,只要触碰到了,它就会沾到人的身上,只要有人催动,它的身上就会分泌出消化液,把与它接触到的地方化成水。” 纪泽突然觉得手上的金簪有点烫手。 灵均笑嘻嘻地看着他,“所以阿泽你不要试图丢下我逃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好友【萌萌哒存稿君】悄悄对你说:因为那只蠢喵要考试,所以在4号之前你们都见不到我啦,这一章是我肚子里最后的存货。 那只蠢喵不敢自己来请假,所以拜托我来,哼,真是鱼唇的喵星人~你们不要忘了我哟,么么哒~ ☆、灵均(十五) 纪泽嘴角一抽,把金簪丢还给他,他就没想过可以甩脱这块狗皮膏药,而且灵均如果想杀他,他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他随意拍了拍手,“这个东西是只有那个墓里有吗?” “你在其他地方见过?” 纪泽点点头,“嗯,在云南。” 灵均恍然,“哦,你认识的人因为这个死了?” 纪泽眉头一皱,眼神霎时凌厉起来。 “跟我没关系啊,”灵均又用那支簪子把头发束起来,“除了这支簪子,墓里的东西我从没带出来过。” 看纪泽犹有疑意,他撅了撅嘴道:“我还不了解你么?” 纪泽不想和他扯这些东西,“他是为了救我死的,当时我被他推开了,等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他就消失了。之后我回那个地方去找过他很多次,但是什么都没有,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出现过……我一直都相信他还活着,直到在墓里看到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我才开始怀疑他其实已经死了。” 他抬头看着灵均,语气认真,“如果真是这个虫子,那为什么之后我再去没有遇到过?” 灵均耸了耸肩,“或许是死了。” 纪泽被他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气到了,抬脚就在他膝盖上踢了一下,但是灵均根本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他觉得自己的脚痛了一下。他咬牙切齿,但是又拿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没办法,最后只有不理会他,进厕所洗漱准备睡觉。 灵均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把他惹到了,蛊虫是有可能是因为死了啊,或许是被大雨冲走了,或许是被太阳晒瘪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现在的纪泽真是不可爱。 纪泽出来以后也不想理他,径直爬到床上睡了,灵均的脸皮厚过城墙,抱着地上的被子也跟着爬了上去,美其名曰“没有被子你睡着了会冷”,纪泽只想一脚把他呼下去,有你在我才会冷。 但是灵均死扒着他不松手,越挣扎他就越抱得紧,还手脚并用,得寸进尺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纪泽抓过床头的军刺就要往里扎,一点也不顾会扎到自己的惨烈,灵均不敢再任着他乱来,用手把军刺抓住了,“好了,不和你闹了,好困,睡觉好不好?” 纪泽使劲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放开了手里的军刺,他学不来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但是又斗不过这个皮厚的男人,至多也只有打他泄泄愤,最后还是只有闭着眼睛让自己把身后黏着的家伙当作一块冷冰冰的床板。 他这究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灵均倒是一点也没被他的腹诽影响到,见纪泽终于不想着把他踢下去了,满足地又把他搂紧了一点,他几乎要爱上睡觉了,虽然之前睡了数万年,但是和纪泽在一起,就算是睡觉也带着其他的味道。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最像前世的纪泽,静静地闭着眼睛,眉眼之间都带着他熟悉的轮廓。 纪泽动手给了他一肘子,“看什么看,要睡就睡,不睡就滚下去!” 灵均“嗯”了一声,将下巴轻轻地挨在他的头顶上,微微勾了勾唇,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纪泽啊。 纪泽带着灵均在酒店里面住了好几天,灵均也就跟真的一点也没有疑议一样,纪泽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倒是纪泽,终于觉得这始终是个权宜之计,就算灵均真是个老古董,住久了也该露馅了。况且,灵均这副模样也不像真不懂。 灵均跟黏什么似的黏着他,连走出他视线一步都要紧跟过来看个究竟,他多番企图甩脱他未果,实在是连出门的兴致都没有了。 正当纪泽被灵均缠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又要拔刀相向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无视了对面表情诡异的灵均,拿着手机就出去了,到了门外一看,居然是之前和他一起退役的战友。 纪泽唇角一勾,手指轻快地在上面划了一下,懒洋洋道:“啧,我可得看看,今天这太阳是不是从什么邪门的方向出来的,少爷您怎么想起我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一声,“哪儿能啊,我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不过我看多半是你这个恶人先告状,指不定早把我给忘九霄云外去了。” “滚你的,怎样,薛少爷,最近在哪个销金窟里快活呢?” 那人啧了一声,颇有些不满,“纪小泽你个没良心的,不要诋毁我的名声啊,少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纪泽笑了笑,往后靠在了墙上,“回来了这么久了才想起我来,你不是落到温柔乡里去了,还是怎样?” “唔,倒真还有点事儿。” “嗯?” 那边似乎是有些吵,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纪泽微微拧眉,“什么?” 解释了几遍,电话里一直都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一句话都听不清楚,纪泽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准备找个靠窗的位置。一起身就看到灵均站在他的旁边,悄没声息的,就像是一道影子,只是那双眼睛却很亮,即便是他站的地方像是背着光,也能看清他漆黑的瞳孔。 里面隐藏着莫测的情绪。 纪泽不想理他,绕过他就准备继续接自己的电话,灵均却一把拦住了他,直愣愣地开口问道:“这个人是谁?” 他感到有些莫名,同时也有些心头火起。大概是小时候被他老爸管得太紧了,以至于之后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太过干涉他的事情,哪怕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而灵均这种,平日里寸步不离,几乎是在监视或者说是禁锢他的行动的行为,早就让他心头堆积了不满,只是灵均这个人实在是太过莫测,而他又实在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才强自把心里的火气按了下去。 但是现在灵均竟连他朋友打来的电话都要管,这让他之前心头的不满霎时一下全都爆发了出来,脑海里像是被点燃了一把无形的大火,连带着之前被郑乾坑进墓里的恼怒全都点燃了。 他一把甩开灵均拉着自己的手,语气也多有不耐,“与你无关。”说完转身就走,步伐飞快,带起一阵凌厉的轻风。 他走得毫不犹豫,连眼角都没有往灵均的脸上瞄一眼,抬手就继续接自己的电话。不过是一转身的时间,刚才他对灵均的不耐就像是在他转身的刹那间就冰消雪融了一般,与电话那边的人说笑了几句,语气一如往常,就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灵均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微微一握。 纪泽找了个在房间门口看不到的位置,才停下了脚步,刚才离灵均一远,他就发现薛云诚那边的声音清晰了起来,不由心头更是恼怒。 但是他向来不是个会把自身情绪迁怒到别人身上的人,和薛云诚该插科打诨便继续互相调侃,该用怎样的语气便是用怎样的语气。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竟然劳烦薛少爷找到我这儿来了?” 那边的薛云诚这次却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对该不该开口感到有些迟疑。 纪泽忍下骂过去的冲动,“刚才不是还说的那么顺溜吗?怎么现在又不吱声了?” 薛云诚没好气地反驳,“我刚才可是深思熟虑了好久才对你开的口,结果刚才说了那么半天你也没听到……”他的语气突然低了下去,“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把你牵扯进来比较好,而且,刚才可能也是天意如此,不让我告诉你。” 纪泽几乎就想顺着信号爬过去给他的脑袋来一下,“啧,看不出来薛少爷还信这些啊,要不要初一十五还给菩萨上上香,吃吃斋念念佛什么的?保佑这些年被薛少爷斩下的鬼魂不要半夜来找?” “……”薛云诚被他噎了一下,刚想开口就又被他打断了。 “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求张符什么的,求个大师开开光?”纪泽觉得自己刚刚强行压下去的火又要腾腾地烧起来了,“薛云诚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吧?咱俩那么多年出生入死你就当是一个屁,有什么事还要这么遮遮掩掩的,要说不说的像个娘们似的?我……” 纪泽一咬牙,真是觉得自己要被气出病来了。 薛云诚在那头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被他这番话骂得词穷了。 纪泽也不再开口,两个人在电话的两头僵持了半晌,最后薛云诚长出了一口气,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我不知道这地儿是哪儿,你过来接我一下呗?” 纪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在这边忍着骂人的冲动等了半天,结果他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他把手机拿下来就准备挂电话,觉得自己和这个一会儿一个想法的家伙实在是无话可说。 手指都放到了发烫的屏幕上,他才陡然一惊,刚才薛云诚说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19:18:48 咳,妹纸这个名字有点歧义_(:3」∠)_8过真是太谢谢姑凉了,么么哒…… 你捡到了你的好友【喵】掉落的【节操碎片】一枚,请于次日9点来换取【双更小纸条】…… ☆、灵均(十六) 认命地询问了他周围的建筑之后,纪泽也是拦了一辆出租车,才找到了那个地方,没办法,他早年长年在外面,对这里也不算太熟。 找到了那个家伙之后,纪泽板着一张脸一个字也没有说,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薛云诚跟在他身后,垂着脑袋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带着薛云诚回到了他和灵均住的酒店楼下,他才想起自己刚才出来的太快,也没来得及看灵均究竟在哪里,而显然,现在灵均并没有跟着他。 纪泽心头一动,这样就把那个家伙甩掉了?但是他转念一想,郑乾那个老东西是知道他家在哪里的,要是灵均通过他找到他老爸那里去了,那才真是有得好看了。 他回头看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薛云诚一眼,这个货时而精明时而犯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灵均给绕进去了,也不能让他见到灵均。 左右现在灵均还没有跟在他的身边,不如就把这个家伙带回家里去?他眼睛一转,觉得可行,转身就要带着薛云诚往回走,却直直地撞到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那个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顺势搂住他,而是任由纪泽从他怀里脱离出去,也没有用他那种看不懂的目光看着纪泽,而是把眼神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薛云诚。 薛云诚也皱眉看着他,这个男人……很危险。 灵均的眼瞳很黑,即使是在阳光底下,也只看得见一片如同上好的墨晕染出来的黑色,遮盖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显出了几分莫测来。 他眉目嫣然,在纪泽面前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含着几分笑意的,此时眼尾却带了几分凌厉的意味,微微的上扬着,透出了几许杀气。 光是这样被他看着,即便是在三伏天下,也觉遍体生凉。 薛云诚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他周身的凉气一般,微微勾起唇角对他笑了笑,拿出了他早就忘得差不多的礼仪,伸出右手道:“薛云诚。” 灵均无视了他的示好,把双臂操起来,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个颇为俊朗的男人。 和纪泽的漂亮不同,这个男人眉目深刻,唇角自然的上翘,即便是不笑也有着三分笑模样,看上去十分的好相与,令人如沐春风。 但灵均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这个人让他心情好到哪里去,相反,他此刻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冒,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把眼前这个笑得灿烂的男人捏死的冲动。 薛云诚也不尴尬,手怎么伸出去的就怎么收回来,脸上的笑意一点也不收敛,“纪小泽,这是你的朋友?” 纪泽心中恼火,看着灵均就十分的没好气,此时听到这货没眼色的问话,一声不吭,转身就往酒店里面走。 谁跟他是朋友? 见纪泽渐渐走远了,灵均才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身跟着纪泽进去了。 薛云诚挑了挑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感觉自己刚才在灵均目光下炸起来的汗毛渐渐平复了下去。这个男人,和纪泽是什么关系?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晌,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惹到了他,最后耸了耸肩,觉得是这个男人有点神经,也跟着进去了。 灵均和纪泽一前一后地走着,看上去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薛云诚凑到纪泽身边去,刚要开口就被纪泽给堵了回来。 “不许问。” 薛云诚撇了撇嘴,不问就不问。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问出来,心里就像是猫抓了一般,转而可怜巴巴地看着纪泽。 纪泽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加快两步,走到了他的前面。 薛云诚正想追上去,就发现刚才还在他身后的灵均,忽然就走在了他的前面,像个幽灵似的,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愣,再一看就发现纪泽和他都站在了电梯里面,而电梯已经慢慢合上了。 灵均冷冰冰的目光透过缩小的缝隙死死地看着他,一下就把正要冲过去的他钉在了原地,电梯门合上。 他无法形容刚才那一瞬间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从骨头缝里生出来了飕飕的寒风,冻得连思考都不能。 直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薛云诚才发现后脊一片冰凉。 纪泽站在电梯里没好气地看着他,“发什么呆呢?魂被天照大神收走了吗?” 那个男人没有在纪泽的身边。 薛云诚这才发现,纪泽在另一个电梯里面,想必是随便找了个楼层,换了电梯下来找他的。 他笑了笑,“这不是等美人你来接我嘛。”换来了纪泽一个大大的白眼,对刚才的事情矢口不提。 纪泽这才开口对他解释道:“刚才那人是个大麻烦,总之你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他问你什么你也不要说。” 薛云诚不满,“靠,纪小泽你这是把我当七岁小孩儿了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当然清楚。” 纪泽横他一眼,“你要是有分寸了,母猪都能上树。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现在也不便跟你解释,总之你给我把嘴封严实了。” 薛云诚表情真挚地点头,跟捣蒜似的。 纪泽越看越觉得他不靠谱,伸手按电梯,“不行,我觉得我相信你就是在贬低我自己的智商,你要是现在没有地方去,就另外找个酒店凑合凑合,过两天我再去找你……” “靠,纪小泽,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薛云诚一把拉住他,“说得跟我是个弱智似的,你老实交代,那个男的究竟是什么人?” 问完了他又“呸”了一声,自语道:“我靠,怎么说着像是在捉奸似的……”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那个男人不简单,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而且,我觉得……”觉得这个男人像是在吃我的醋。 后面那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害怕被恼羞成怒的纪泽就这么拎着扔出去。 “……” 二人相对无言了半晌,纪泽才想起了他最开始想问的事情,刚才在酒店门口碰到了灵均,他心头一气,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对了,你之前打电话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薛云诚差点咬到舌头,把将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电梯见缝插针地发出了“叮”的一声,薛云诚心下一狠,咽了口口水,“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儿……” 他迟疑了半晌,直到电梯门又合上,被纪泽重新摁开,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是我家老爷子病了,我那天刚刚才跟他下过棋,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都好好的,”他眉头拧得死紧,“结果我才走了不过半个小时,家里就打电话来说老爷子晕倒了,送到医院去,什么能做的检查都做过了,但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 薛云诚叹了一口气,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老爷子一直在医院里,直到现在都没有醒。” 纪泽眉头微微一抖,薛云诚口中的老爷子是他爷爷,战功赫赫的老将军,山一般巍峨的人物,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好,挥个鞭子教训一下小辈之类的毫不吃力。薛云诚向来最敬重的就是他这位爷爷,此次这位老爷子突然病倒了,他不守在他旁边,来找他做什么? 薛云诚蚜艘幌露钔罚“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荒谬,但爷爷他不能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任由那些找不出缘由的医生每天折腾。不管这件事有多荒谬,我也要去试一试。”他抬起头来,眼尾像是抹了胭脂,“我想去一趟贵州,他们说爷爷是中了蛊术,如果可以找到苗王的墓,就可以让他醒过来。” 没等纪泽开口,他又说道:“伯父是个正派的人,要是知道你被我拉去做这种行当,恐怕会一棍子打瘸我,哈哈……”他抬眼看着纪泽,眼底满是坚定,“所以你不用再说了,这么冲动地来找你是我鲁莽了。少爷我是怎样的身手?哪怕是里面有个老不死的苗王,小爷我也分分钟让他趴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纪泽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可能之前他还不会觉得此行有什么危险,毕竟当年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怎样的深山老林也进去待过。但是在从那个见鬼的墓里出来之后,他却不敢再对这种事情掉以轻心了,特别还是这种传说中满是蛊虫的地方。 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在自己眼前去送死。 纪泽毫不犹豫,“我和你一起去。” 薛云诚皱眉,“可是……” “我刚刚才从一个墓里出来,刚才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在那里遇到的,他身手不凡,一定会对你有帮助的。”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会愿意帮忙。 薛云诚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靠,纪小泽,我才没看着你多久,你就跑到墓里去了?快点老实交待,还有什么重大事情是瞒着你哥哥我的!” 纪泽连眼角都没有分给他,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这个人只要正经事一说完就没个正形,唧唧歪歪能把人给烦死。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七) 薛云诚屁颠屁颠地跟上来,“哎,纪小泽,纪泽泽,说一说嘛,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哎哎哎,啊,不要摔门!打到哥的帅脸了,要是哥以后找不着女朋友可得找你算账啊。” 纪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这种不说话会死的人物?一个黏黏糊糊的灵均就够了,现在又来了个麻雀似的薛云诚。 薛云诚一进去就在房间里缩头缩脑地观察了半天,每个角落都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番,才又蹭了回来,“刚才那个酷酷的帅哥呢,怎么没有看到他,我明明看到他之前和你一起上来了啊?” 纪泽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灵均只要逮着机会就一定是扒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恨不得能长在他身上,今天却处处古怪。但是他没有来黏着他,纪泽又觉得这样很好,说不定是终于觉得自己惹人烦了,自动消失了也未可知。 只是去贵州帮薛云诚找墓的事情恐怕就要麻烦得多了,灵均古怪得紧,加之对这些蛊虫之类的东西了如指掌,如果可以让他也跟着去,一路上就可以省不少力。 这些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就抛到脑后了,转而看向薛云诚,“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薛云诚眉目一敛,“自然是越快越好。” 纪泽点了点头,觉得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可预测,他从那个墓里出来的时候,还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去这种地方,没想到话还摆在那里没搁凉,他就又自动送上了门,还是心甘情愿的。 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上次是有灵均在身后守着,虽然对这个人颇有几分意见,但是他也知道,若非是灵均,自己怕真是要被坑死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说不定连根骨头都留不下。 而这次跟着薛云诚出去,还是去那种满是虫子的墓里,自己这身皮肉怕是不够人家啃的。 他扫了一眼薛云诚的身上,“你的剑呢?” “当然是放在其他地方了,不然你以为我拿着把剑招摇过市的,能上得了飞机吗?而且,你以为我这次没做什么准备,敢往那种邪性的地方去啊?”薛云诚垂了垂眼,“这次的事情我家里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但是老爷子这个样子,家里人实在是怕他撑不住了,而且,他一直醒不过来,那些人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他们最后也同意让我去试一试,其他东西都已经运到那边去了,小白也在里边,你别说,我真还挺想那东西的,用了接近二十年,就是枪也没它顺手。” 纪泽勾了勾唇,“我这次倒是遇到了一个人,也是使剑的,我当时看到他就想起了你的小白。” “哦?” 纪泽看着他霎时变得灼热的眼神,忍不住就想要泼他冷水,“不过你大概是不会见到他的,他不是跟咱们一道的人。”那个人浑身都带着血腥气,却又不是他们这种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血气,而是那种带着戾气的,令人浑身都发凉的血煞之气。 薛云诚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说了句“有缘自会相见”。 不过这个世上的事,从来都是出人意料的,就像是纪泽想要躲清静,却偏偏清静不下来,而那个纪泽断定薛云诚绝对见不到的人,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当天下午,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纪泽看着眼前的人,拧了拧眉。 灵均脸上带着寒霜,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是现在就走,还是再休息一晚上?”他的眼神突然缓和了一下,近乎温和地看着纪泽,“你昨晚好像没有睡好。” 站在纪泽旁边的薛云诚眉尖一抖,对着他挤眉弄眼起来。 纪泽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皱眉看着站在灵均身后对他笑得温文的郑乾,为什么这个老东西也在这里? 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人,之前郑乾想要杀他,他碍于要倚靠着他出来,所以没有动手,后来出来了,他也不想知法犯法,就算是郑乾这老东西运气好了,但他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郑乾似乎是胸有成竹,即便是纪泽对他表现出了不善,他也很是自在,并没有对自己的小命有什么担忧。 沈星文还是那副模样,抱着他的剑站在一边,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 纪泽看向灵均,“什么意思?” “去抓一个逃跑了的小东西。” 纪泽挑眉,什么东西? 躲在灵均身后的郑乾这时笑呵呵地站了出来,“嘿嘿,大侄子,是这么一回事,之前把消息透露给我的那个人他跑了,所以灵均先生准备亲自去把他抓回来。” 纪泽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与我无关。” 灵均眼神一凉,“你必须去。” “呵,凭什么?” 灵均一把扯过他的手,如果不是顾虑着纪泽恐怕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他在亲密,他真想狠狠地咬住那双总是说出凉薄的话的嘴唇。 纪泽被他拉着往外走,以他的身手竟是一点也挣脱不得,灵均十分的有分寸,既让他挣脱不开,又不至于让他觉得不舒服。直到走到之前他和薛云诚打电话的地方,灵均才松开了他的手。 但是随即而来的,是他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冬里浸泡过的薄唇。 纪泽被他死死地压在墙上,直到把他唇内里里外外都舔了一遍,才凑到他的耳边,“你是我的,自然是我去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阿泽,你休想反悔。” 纪泽又挣扎了一下,手脚并用,但是灵均力气十分的大,纪泽用尽手段也奈何他不得。 灵均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个人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们不也是要去那个地方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我可以考虑帮帮你那个所谓的朋友。” 纪泽一愣,“你们也是要去那里?” 灵均在他耳朵上轻触了一下,“是我们,那些人不过是顺便而已。”那些人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无非是想从那里得到些什么,反正只要有人把他带去,那些人的目的也与他无关。 纪泽却没有心思再去管他的小动作,他心里生出了强烈的不安,薛云诚要去找那个墓,灵均也是去找那个墓,这件事巧合得太过诡异了。 从他一开始遇到灵均,这件事就透着诡异,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不搀和进去,这些事就和他没有关系,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但是现在却是他不得不去。 那么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就十分的值得注意了。 纪泽没有再试图挣脱出去,让灵均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之前他故意把薛云诚关在外面,纪泽却毫不犹豫地下去找他,这让他几乎想要下去撕碎那个男人。 但这样做了,恐怕纪泽得恨他一辈子,他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去找了郑乾,他出来这几天,一直都待在纪泽的身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解决那件事情。那个对他和纪泽的事情这么了解的人,必须得除掉。 他揽住纪泽的腰,微微勾起唇角。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回了房间,屋里的三个人也是表情各异。 薛云诚一看到沈星文就知道他就是纪泽说的那个人,灵均刚刚拉着纪泽出去,他就黏到了别人身边去,叽叽喳喳一通讲,一副见到了知己的模样。 沈星文微微皱着眉,似乎是对他的热情有些消受不了。他向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平日里也没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聒噪,敢和他说话的人也多半被他的冷脸把话噎回去了。这还是他第一回遇到这种厚脸皮的人,哪怕是别人明显表现出了毫无兴趣,他也可以自娱自乐的一个人说得兴起。 颇有些像当初黏在纪泽身边的灵均,只是比起灵均来,薛云诚明显还要更上一个段数。灵均那时是明目张胆地以言语调戏纪泽,他则是真的话匣子打开了关不上,一副要把他八辈子祖宗都要追究出来的样子。 此时见纪泽回来了,沈星文把目光投向他,眼里满是“把你家的神经病领回去”的控诉。 纪泽就当没有看见,薛云诚这个货他最了解,要是不让他把好奇心消耗完,他怎么都不会罢休的。他就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丢人的家伙,走到一边不说话了,摆明了一副这货不归我管的样子。 灵均就更是指望不上了,他的眼神只在纪泽身上飘,至于其他人,恐怕在他眼里还比不上空气。 沈星文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了,怀里的剑也被那个聒噪的家伙摸去了,美其名曰“欣赏”,他连跟他争辩的的欲望都没有,任命地把剑交给了他,只要他不来烦他就好。 灵均最后决定第二天动身,众人都没有意见,郑乾和沈星文非常自觉的自己去开了房间睡觉了,只有薛云诚还非常没有眼色地看了灵均一眼,“灵均兄弟不去睡觉?” 眼看着灵均的脸色又要变,纪泽一把把他推了出去,“要你管这么多,自己睡你的觉去。” 身后“嘭”的一声门响,薛云诚先是撅了撅嘴,然后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完。 ☆、苗王(一) 薛云诚“啧”了一声,故意说得十分大声,“哎呀呀,可真是人心不古哟,有些人见色忘友做得太明显了啊……”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薛云诚窃笑了一下,缩着脖子走了。 纪泽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十分的懒散,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虽然他直觉这个男人很危险,但是又觉得纪泽在他面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就像是在无形中拆下了一层面具一样,变得真实起来,而不是用那些表层上的东西把自己裹得死死的,就连在他面前也装作一副开朗的模样。 他随手敲了敲对面的门,他记得刚才看到沈星文进去了。 里面的人面无表情地打开门,一看到是他,毫不犹豫就要把门合上,被他一把抵住,“哎哎哎,是我啊,薛云诚,就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你这人怎么这么健忘呢?刚刚一转眼你就不认识我了?”他像浑身抹了油似的,三扭两扭就从门缝了挤了进来。 “……”沈星文无语了半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把这个脸皮谜一般厚的家伙轰出去。 薛云诚一点也不客气,绕过他就往里面走,“哎,兄弟我实在是囊中羞涩,这次出来忘了在荷包里多揣点银子,你看,咱俩这么投缘,不如就收留我一晚上怎么样?” “……”实在是非常不怎么样。 薛云诚自说自话,听上去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实则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小爷今天一定要在这里住下了”。 沈星文无言地看着他非常自主地找到卫生间,然后水声“唰唰”地响起来,站在房间门口瞪了半天,他终于目瞪口呆地得出了结论,这人不愧是和灵均认识的人,把他死皮赖脸的功夫也是发挥到了十成十。 这可以列入他见过最不要脸的人之首,连郑乾、灵均都要让位。 薛云诚隔着门轻轻一笑,他从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软硬不吃,就是要和他比谁更不要脸,要是跟他按照寻常人的程序来,怕是在他面前晃上多少遍,他也不见得能把人看进眼里去。 水雾渐渐漫起来,镜子里的人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伸手在镜子上抹了一把,看着自己的脸。 这次去凶险未可知,在这一行人之中,那个灵均会不会帮他还另当别论,而他不能也不愿让纪泽为了他身入险境,和郑乾合作,说不定那个老狐狸最后会反咬他一口,就只剩这个沈星文看上去最为靠谱,如果可以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成功的几率也能再高上几分。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觉得这几天下来几乎是把他这辈子所有的智商都用上了,从心底涌上些许疲累感,真是没有什么比诚心算计别人更费心的事了。 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智商用了。 他扯着唇拉开门,带着一身温润的热气扑到沈星文床上,抱着枕头蹭了蹭,觉得如果不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真的很愿意交沈星文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惜了。 沈星文抱着手臂倚在床头上,眼睛微微阖着,听到他的动静也纹丝不动,像是用冬天的寒冰雕成的。 他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要是之后沈星文不介意自己利用他的事,他也很愿意跟他好好道个歉,然后做朋友的。 只是这个全身都冒着凉气的人,实在是不好相与。 纪泽此刻一点也不知道这个被他定义成二货的人,已经心机满满地抱着多一个助力的想法抱大腿去了,他这天晚上睡得颇为安心,因为灵均大概也了解到自己身上的温度问题,没有缠上来,放过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五个人就整装出发,上次前呼后拥的郑乾这次一个人都没有带,但是纪泽实在对他看不顺眼,也就没有太在意。 由于沈星文他们带了一些过不了安检的东西,薛云诚原先想的坐飞机过去直接被回绝掉,他在旁边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只靠他一人,恐怕连苗王的墓都找不到,也只有耐着性子和他们一起开车去。 他们之前执行任务多半都是在边境地区,因此对内地这些地方并不熟悉,等车开到贵州境内,纪泽才觉得之前薛云诚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若是仅凭他们二人,恐怕连有墓的山都找不着。 这里高山连绵,即便是在高架桥上,那些庞大的山体仍是显得高大得像是要压下来,除了前方无尽的公路,两侧全是高大的山脉,即使是他这种在密林里也能来去自如的人,也有些找不着六四。 这些山远远看去,长得几乎都是一个模样,满满地覆盖着茂密的植被,隔得太远,看不出是树还是灌木之类的植物,总之一眼望去,满眼皆是碧色。 车子飞速地前进着,公路旁边的绿树“唰”的一下,就从窗外闪过去了,连树冠的形状都看不清,但两侧的高山却岿然不动,恍然之间像是他们也没有移动一般。 纪泽皱了皱眉,觉得此次要去找那不知在何处的墓恐怕有些难,他眼角斜了一下,往身边的灵均身上瞄了一眼。这个人从上车开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让他颇有些不习惯,这几天他也算是把这个人的习惯都摸清了,却还是搞不懂他究竟是想做什么,这么缠着他又有着什么目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谋划的地方,除了上次被莫名其妙地找到,自此之前,他的人生一直都正常的不得了,跟灵均这样的人可是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灵均突然睁眼看着他,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纪泽“唰”的把脑袋转回去,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就像是小时候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老爸发现了一样。 身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伸手在他的后颈处摸了摸,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强行把他掰回去非要他说理由,又把手收了回去。 纪泽突然就觉得如鲠在喉,忍不住想要回过头去探个究竟,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怎么今天又变得这么奇怪?他强忍住了回头的冲动,赌气一般地看着窗外,后颈处被灵均摸过的地方却像是隐隐发起烫来,让他生出了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感觉。 人的反应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就像是感觉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要去挠一下某个地方,如果真的忍住不动,就会觉得那个地方越来越痒。纪泽现在就觉得那个地方越来越烫,就像是突然被放上了某个发热的东西一般,不去摸一下就觉得心头抓心挠肺的痒。 他假作不经意地在自己后颈上摸了一下,因为窗户开着的原因,手指碰上去是冰凉的,并没有他之前火烧火燎一般的感觉,倒是手指被灵均握住了。 纪泽动作一顿,不知是该把手抽回来,还是继续让他握着,就听见灵均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指,转而凑过来搂住了他,“阿泽。” 他突然变得这么古怪,纪泽觉得有些适应不过来,按照他以前的模样,这个时候早该打蛇顺竿上,甜言蜜语不知说了几箩筐,此刻却安静得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除了叫他名字的那一声,竟是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纪泽不自在地动了动,看着车窗外面,没话找话,“还有多久才到?” 灵均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快了,累了?” “不是,”纪泽有些别扭,他觉得自己自从遇到这个家伙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对劲,昨天明明还和他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现在又和他亲密至斯,他骤然一想,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姑娘似的。不由又对自己生出了一丝嫌弃来,手臂一挣就想从灵均怀里挣脱出来。 灵均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甚至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往后退了一些,给纪泽让出了更多的空间来。 纪泽心头一空,转头看他,“我们就这么去能找到苗王墓吗?” 灵均点头。 纪泽喉头一哽,不知该说什么了。 灵均却没有再跟他解释什么,转头看了一下外面,就开始跟驾驶座上的郑乾说路线的事情,竟是就这么把纪泽给晾在一边了。 郑乾再往前开了一阵,找了一个路口下了高速,开到了狭窄的乡村公路上。之前从高速上看这些山就已是巨大,往下看,下面这些房屋就像是细小的石头一样,更遑论人。此时真正地到了这下面,才发现周围的山就像是参天的巨人一般,死死地压在上头,让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在上面看只有细细一线的河流,其实比这条公路还要宽,水流湍急。 到了这底下,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何谓大自然的伟大与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二) 又在山沟中的公路上开了很久,他们才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苗寨,薛云诚这个闲不住的,一路上没人跟他说话,早就憋不住了,此刻第一个下了车,去跟寨里的人套近乎。 也幸好的是现在不是以前那样闭塞,双方交流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全然的鸡同鸭讲,在薛云诚一番胡吹之后,村民们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薛云诚说的是他们是到这里来旅游的外地人,慕九龙山之名而来,一路自驾到这里,想找个地方落脚,顺便问一下上山的路。 事实上他们也就只知道个大概,连那座山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这些人一点也没有起疑,听说他们要去山上,还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人带他们上去。这山被周围的苗人奉为圣山,在某些节日的时候常常爬上去祭拜一下之类的,所以在寨子里随便找一个人都对上山的路非常熟悉。“只是再要上去就没办法了,山顶上住着神灵,是不允许别人上去扰仙人清静的。” “从来没人上去过?” 那人点了点头,“以前也有人试过,一大群人高马大的汉子,最后稀里糊涂地在上面转了半天,最后又转了回来,没人知道上面有什么。” 纪泽在心里暗暗地点头,刚才说经常有人会上去祭祀他就觉得奇怪,如果经常有人去的话,那么上面有墓的可能性就大大地降低了,毕竟人来人往,不可能藏得住。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这座山因为从来没人上去过,即便是故意想要去试一试,也都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误导了,然后没头没脑地转了回来。 这种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是能引起人的敬畏之心,久而久之,这山可能就被神化了,周围的山民就把上面不知名的东西当做了神灵,时常上去祭拜。 他抬眼看了下坐在身边的灵均,露出了像是询问一般的表情。 灵均心头微微一动,眼角眉梢就带了笑意,对他略微颔首。 纪泽一怔,似乎是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下意识之间做了什么事,“唰”的把脸别了回去。 灵均唇角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又迅速地收敛了回去,心中得意。 电脑果真是个好物。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不过是一瞬的事情,薛云诚听得认真,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倒是一路上都敛气低眉的郑乾看着他们,眼神闪了闪。 他们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上去旅游的,因此拒绝了村民的好意,在寨子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顺着村民指的路往九龙山的方向去了。 这山名的来历已是不可考,不过就远看而去的模样,倒的确是有几分气势。四处就那一座山最为巍峨高大,周围的山峰就像是众星拱月一般的,把它环绕在中间,一眼望去,所有的焦点全都落在了上面,有种睥睨天下之势。 寨子距离这座山有些远,他们一行人开着车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山脚下。 纪泽抬头仰望了一下,觉得光是上去恐怕就有得受的,望山跑死马,更遑论这种看上去就巍峨十分的大山了。山上树木茂密,不见天日,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通往深处,大概是因为时常有人来的缘故,小路两边十分的干净,并没有丛生的野草,看上去给这幽深不知去处的路添了不少人气。 车就只能停在这里了,他们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必须的东西全都背在了身上,一些比较笨重的工具就只能留在车里了,他们只有五个人,这条小路进去还不知有多远,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去背负这些东西。 薛云诚把那把被他命名为小白的剑宝贝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他好久未见的情人,纪泽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跟在灵均身后往山上走去。 太阳慢慢地升起来,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漏了一些光点进来,照在脚下的小路上,就像他们真的只是来旅游的一般,树影下面一片阴凉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周围草丛中有着细小的虫鸣声。 前面的灵均脚步平稳,跟在他身后的薛云诚仍旧叽叽喳喳地在和沈星文说些什么,声音不算小,但是纪泽却觉得那声音像是被润色了一层,听上去模模糊糊的,让他觉得有些恍惚起来。 面前灵均的背影被阳光打上了一层光晕,陡然让他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就在那一霎那纪泽觉得,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好像也还不错,哪怕这个人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聒噪过头了。 灵均突然停了一下,转过身来伸手拉住了他。 纪泽霎时回过神来,手一抽就想要挣脱他的手,灵均表情严肃,微微拧着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别动,这里有古怪。” 他看了纪泽一眼,眼底带着凝重,纪泽从没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扯了一把跟在他身后的薛云诚。 薛云诚和纪泽合作多年,默契非凡,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自然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停止了嘴上的插科打诨,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没有了这个话包子的聒噪,纪泽才发现他刚才只走神了瞬间,周围的虫鸣声却全都消失了,就像是他们刚才穿过了什么无形的屏障,将那些声音全都隔绝在了外面。 郑乾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警惕地看着周围,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地方不寻常。 纪泽没有去思考这个之前还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又跑到了后面的位置上去了,他的心头生出了无尽的惶疑,比面对敌人的枪口还要心惊肉跳。 这条密林中的小路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往前看不见去处,向后看不见来路,让人心中觉得自己像是走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一直都只是在重复地走在相同的路段上,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他们现在,真的还是在那座山上么?又或者其实这一切根本就只是他的臆想,下一刻睁开眼睛,他或许还躺在家里的床上,眼前是他老爸嫌弃的眼神。 灵均捏了一下他的手,纪泽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又在走神,再看跟在他身后的薛云诚等人,此刻也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道难怪之前没有人上去得了,大概是走到这里的人全都被什么东西迷惑了,然后昏昏沉沉地不知怎么就转下去了。 后面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被灵均一人扔了一颗石头,然后他看也不看他们,护着纪泽就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谁也没有开口,安静得就只剩下了他们的脚步声。 纪泽垂眼看着脚下,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刚才那些路边没有杂草,是因为经常有人经过的原因,但是再往上,应该就再没有人来过了,这小路仍旧是先前的那副模样,两旁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似乎是就只有刚才那一个障碍,剩下的路在灵均的带领下走得十分的顺畅,他们一行人脚下都不慢,唯一一个可能拖后腿的郑乾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一点也没有吃力的样子。 墓主可能是对半山腰上的那道屏障十分的有信心,上面一点掩饰也没有,洞口明晃晃地摆在那儿,他们一上去就看见了。 山顶上的树木也十分的繁密,枝桠挤挤挨挨,唯独洞口的位置一点也没有被掩住,似乎是那些树枝也有着灵性,不敢冒犯了这位苗王。 洞口处有着明显的人工雕琢的痕迹,微微的向下倾斜着,即便是隔着数米远,也仍旧能感觉到里面扑面而来的寒凉气息。 此时已近正午,在这层层叠叠的树叶底下,一点也感觉不到太阳的灼热,但是那洞口里透出来带着水汽的空气,仍旧是让人觉得与四周的空气截然不同,落到皮肤上能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贵州多为喀斯特地貌,像这种溶洞在山中不知凡几,而苗人流行洞葬,所以他们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要进到溶洞里的准备。他们在外面休整了一下,最后决定由灵均打头,沈星文断后,一溜顺着洞口的石阶下去了。 郑乾这一路都没有开过口,老老实实地跟着下去了,纪泽对这个老东西一点也不放心,想要走在他后面,防止他做什么小动作,被灵均一口否决了。 他被灵均强行按在了自己身后,不许乱跑。 纪泽本来要反驳,但是看着灵均的眼神,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最后对跟在后面的薛云诚甩了一个眼神,要他盯住这只老狐狸。 看到薛云诚对他眨了眨眼睛,他才回身跟在了灵均身后,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刚才那一瞬间,之前生出的那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又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堵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消弭了所有对这个男人的恶感,反生出了些许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忍心拒绝这个人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三) 灵均确认纪泽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了,才转身往下走,这里不比当初,那是在他的墓里,里面有什么机关他了如指掌,而他对这地底下的墓一无所知,他不希望纪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伤到。 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并不太领情。 他也只有在心里叹了口气,多放了几分心思在纪泽的身上,这个地方不太对劲。 甫一走进去,纪泽便觉凉风扑面而来,与外面相比,就像是忽然走进了另外一个季节。 与外面狭小的入口截然相反的是,里面有着一个很大的空间,在手电的光芒闪烁下,可以看到石壁两侧林立的石钟乳,由上而下的坠在洞顶上,底部在千年的侵蚀中化成了尖锐的模样。 脚下的石头湿滑寒凉,被人工打磨成阶梯的样子,蜿蜒着通向地下一片漆黑的地方。 手电的光就像是被空气中无形的东西分解了一般,只照得清眼前的方寸地方,再往前就被黑暗所吞噬,下面就像是无底的深渊一般,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让人心头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地黏在背后,嗖嗖的吹着凉气,从四肢百骸里渗进去,浸出一身白毛汗来。 溶洞里渗水严重,不时有水滴到石头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地应和着他们的脚步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爬了上来,紧紧地盯着他们这帮不速之客。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身后不知是谁的手电一晃,正好在纪泽的身侧转了一圈,一团漆黑的东西在他眼角余光的范围内一晃而过。 似乎是个人。 纪泽心头一震,瞬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抬手对着之前看到的地方就开了一枪。 前面的灵均霎时停下来,迅速地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端着枪严阵以待,薛云诚手上银白的剑反出手电的光,在逐渐变得低矮的洞顶上打出白色的光点。 那里的“石头”突然蠕动了一下,似乎是被那光点给惊醒了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注视在了之前纪泽开枪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在不远处的石壁上找到了弹孔。 气氛一时凝固了,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薛云诚脸上的凝重的表情一收,强自扯了个笑出来,“我说纪小泽,看清了再开枪行不?吓得哥哥我差点尿了裤子啊,要是被这里美丽的苗妹妹看去了,多有损我的形象啊。” 纪泽横他一眼,“要是你被这里的苗妹妹看上了,我一定把你送给她们,免费倒贴。” 薛云诚撅了撅嘴,正要再跟他扯两句,就被身边的沈星文一拦,捂住了嘴。 他心头一凛,眼睛立刻四下转了一圈,他习惯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和纪泽拌两句嘴,但是神经却是一直紧绷着的,周围的动静全都落在他的眼睛里,此时他却一点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再看自进来以后,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纪泽身边的灵均,那个男人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情绪,除了在面对纪泽的时候,此时自然也是看不出什么来。 沈星文的手很重的按在他的脸上,几乎是要把他圈进了怀里,他全身僵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见了oo的声音。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像是什么大型猛兽在石头上蹭着后背的动静,先是远远的,模模糊糊,似有似无,然后骤然嚣张起来,直扑到耳边,夹裹着洞穴里刺骨的寒意,让人的汗毛都生生地立了起来。 灵均一把将纪泽扯到自己怀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抽了一把亮华华的剑来,目光近乎于凌厉地看着洞顶。 那里的石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犹如什么动物的肠胃,缓慢地蠕动着,上面细碎的石屑唰唰的直往下掉。 纪泽急忙侧了侧头,避免砂石进到眼睛里面。 薛云诚看着上面那个恶心的东西,轻“嘶”了一声,侧脸跟旁边的沈星文问道:“这是个什么怪东西?” 沈星文拧着眉摇了摇头,众人小心翼翼地往下面退,尽量不想惊动这个不知道有多大的怪家伙。 那个东西不知道在上面待了多久了,身上的灰尘都积得快要和石壁融为一体了,此时就像是睡昏头了一般,一时行动还十分迟缓,有些打不着□□。 下面黑漆漆的阶梯是螺旋向下的,只要转过了这个拐角,就可以离开这个东西的视线范围,能够不惊动它自然是最好的。 脚下湿滑,众人像做贼一般的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远离了那个家伙,往下面走。 郑乾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此时大家都看着那个不知名的东西,谁都没有心思来在意他,就在他们马上就要走下去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郑乾突然抬起手中的枪,一梭子子弹全都送了上去。 子弹声的巨响,在这个封闭的山洞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应,就像是在一潭死水中扔了一个炮弹,一下就炸开了花。 那东西仿佛是吃痛了,动作幅度明显加大,发出了“嘶嘶”的声音,细小的砂石就像是毛毛雨一样,“沙沙”的从上面落下来,很快就在光滑的石阶上铺了一层灰白的地毯。 郑乾还想要开枪,被纪泽一枪打在手腕上,冲锋枪脱手而出,眨眼间就消失在脚下的深渊之中。 纪泽还想要动手,但那个东西明显是被刚才那一枪激怒了,一下从洞顶上脱离了下来,直扑他们而来。 那根本就不像是有生命的动物,更倾向于是一种植物,它周身光滑,只有多年未动沉积的灰,没有毛发,也没有足肢,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动物皮,但是又有着相当的厚度,蠕动之间,像是一大块肥肉成了精。 纪泽几乎想要把这个脑子有包的老东西扔过去,他抬枪一股脑的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都射进了那东西的身体里,但是那个家伙的体积太大,这么几颗子弹,恐怕伤不了它什么。 他和薛云诚对视了一眼,对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迅速地换了一个弹夹,向前一步站到了一直挡在他面前的灵均前面,抬手一枪打在那东西左侧往前的地方。 这个东西虽然看上去肥乎乎的一坨,无处下手的模样,但是在前端有着细小的口子,里面还有些尖锐的,像是牙一般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东西的口器,既然是动物,那就有中枢神经,只要让它动不了就行了。 之前是能避则避,现在都被欺上门来了,也没有掉头就跑的道理,之前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么一团烂肉似的东西不成。 那团肥肉果然吃痛,向后瑟缩了一下,薛云诚欺身上前,手上银剑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一剑剜掉了前端大半块肉。纪泽手下平稳,跟着薛云诚身影,每每在那团肥肉张开口器想要还击的时候打进它的口里,那里的肉没有外面的皮糙肉厚,那东西实在是受不住,又不得不把嘴闭上了,转而想用身体把眼前这个让它疼痛不已的人类裹起来。 那东西虽然看上去恶心,但全身都像是触手一般,灵活得不得了,黏住了什么东西就死不松手。 薛云诚就像是穿花蝴蝶一般,跟纪泽配合得天衣无缝,手上如同秋泓一般的银剑如臂使指,每次与那大东西擦边,必要剜它一块肉下来。 这东西体积虽然大,但是大概是一直都待在这个山洞里,从来没有遇见过天敌的缘故,不是很会保护自己的短处,而且薛云诚专找它要命的地方砍,没过多久,它就力不从心了,体内的粘液顺着巨大的伤口往外淌,最后软在了地上。 薛云诚又在那东西疑似脑袋的地方捅了一下,确认它已经死透了,才嫌恶地看了自己的宝贝剑一眼,“啧,这东西真恶心。”一边伸手在口袋里使劲挖,想要找点东西来擦一擦。 纪泽顺手扔给他一包纸巾,转身往下走,“就你事儿多。” 薛云诚龇牙咧嘴地擦他的小白,“有本事你也来捅捅看。”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往下走,默契十足。 灵均一直站在一边没有插手,看着纪泽的背影眼神一暗,再看跟在纪泽身后的薛云诚,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要不就干脆找个机会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心头的杀意陡升。 走在前面的纪泽不知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什么都没说,继续往下走。 灵均心头一松,不知怎的,刚才的暴戾全都在那一眼之下消弭殆尽了,甚至觉得心里生出了些许他不熟悉的情绪,软绵绵的,像是一脚踩进了棉花里,连带着心里也跟着轻飘飘的。 他看着薛云诚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心道就让你再多活些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四) 郑乾一言不发,坠在队伍的后头,纪泽从出发开始就看他不顺眼,特别是刚才他还犯蠢一般的做出了那样的行动,真是恨不能一枪送他回去。 但是灵均既然把他带来了,想必有他的用处,他回身看了灵均一眼,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这个人不再撞到他枪口上来,他就当他不存在。 倒是之前一直对薛云诚进行冷处理的沈星文,看着薛云诚的目光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只是个脸皮厚点的纨绔,却没有想到他倒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他不由又把目光移向了走在最前面的纪泽,这个人也是,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总是能让人觉得惊讶。 父亲再三强调要他注意这个人,此次让他跟着来必定也是有原因的,至于那个原因,他总会弄清楚的。 灵均默不作声地又蹭到了纪泽的身边去,无形中把纪泽和薛云诚之间隔离开来,他故意伸手握住了纪泽的手腕,见纪泽没有反抗,又得寸进尺一般的把手挪到了纪泽的腰间,被纪泽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 他只好又把手缩了回来,唇角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移开自己的身体,故意把二人交握的手露给后面的人看,就像是获得了一场极大的胜利一般,心头美得快要飘起来。 殊不知身后的薛云诚正在心痛他的小白,呵着气把剑擦得银光闪闪,犹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左右打量着要找个地方把宝贝剑洗一洗,压根就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 纪泽用手电在石壁上扫视了一番,除了之前洞口有些人工雕琢的痕迹,一直进到这里都一丝人为的痕迹也没有。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脚下有着渗水汇聚成的小溪流,如果不是踩着的石阶,这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溶洞。 再往下看,还是无穷无尽的阶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一般。 他突然生出了怀疑,灵均是要到这里来找人的,也就是说那个人跑到了这个墓里来,那么他们之前为什么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到? 就算是那个人马不停蹄,没有在其他地方歇过脚,所以逃离了那些当地人的眼睛,但是到了这里为何也一点迹象都没有? 那个人到这里来又是什么目的呢?他正好也要到这里来,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薛云诚爷爷的蛊毒究竟是谁下的?那个人是不是早就料到薛云诚会来向他求助? 纪泽一脑门子官司,脚下的动作就慢了,灵均也跟着他慢下来,微微低头看向他。 他骤然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这些事情他都能想到,这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呢? 灵均霎时就发现纪泽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里面像是掺杂了冰雪一般,比这溶洞里的空气还要寒凉。 他怔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又惹到这个别扭的家伙了。 纪泽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眼神有些莫测。 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就很诡异,就像是在那里等着他去自投罗网似的,明明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却不折不挠地一直缠在身边,甩都甩不脱,这一切,又与他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或者全都只是一个故意的“巧合”? 他张口就想问,但随即觉得即使是问了,这个人恐怕也不会说实话,或者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他。 纪泽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往下走,左右他是要下去的,又何必去管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只要最后在这里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无论灵均想要做什么,他奉陪到底就是了。 纪泽的态度突然转变,灵均自然不会忽视,只是纪泽脑补得实在有些多,灵均一时半会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把纪泽划拉到自己这边的,无论想什么问题都是建立在纪泽和他是同一阵营的基础上,但是纪泽却不然,虽然他对这个人的确有着模糊的好感,但是灵均之前给他的暴戾的形象还一直留在他心里,他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戒心。 所以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人是有问题的,再加上这个人来历不明,连物种都不明,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更值得考量了。 特别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薛云诚――当初那个任务之后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这毫无偏差、正正戳到了纪泽的逆鳞上。 灵均莫名地追上去,觉得纪泽的想法现在是越来越难以摸清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再好好地询问一下,应该怎么解决媳妇儿脾气太喜怒无常这个问题。 再往下慢慢就有了些许墓穴的痕迹,但也许是进得深了,越往下空气就越稀薄,心口感到压抑得有些难受。一路下来,除了在洞口处遇见的那块不知是什么的肥肉,一只虫子也没有看见,让早就做好要面对大堆虫子准备的纪泽感到有些诧异。 众人都闭口不言,把身体上的不适压下去,郑乾还是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不快也不慢,沉默得有些诡异,纪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但是这个人他也不甚熟悉,在他多次上门来纠缠的时候与他说过两句话,之后他一直看这人颇不顺眼,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他也就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从进到这个山里开始,他就隐隐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和之前的行为、性格都相去甚远。纪泽在心里微微摇头,上次他带了一大群人,这次是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收敛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要还是像先前那么欠扁,就得小心自己的小命了,像郑乾这般的人,最是会审时度势的才对。 只是刚才他开的那一枪始终在纪泽心里打转,觉得这个之前把他坑得团团转的老家伙应该没这么鲁莽才对,他一个人没带就敢跟他们进来,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耳边的水声渐渐大了起来,纪泽收回心神,把目光放到了下面。 山中渗水严重,喀斯特地貌多地下水系,这下面有暗河一点也不奇怪,他们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带了下水的工具来,但是最好的选择还是不要下水,这里面温度太低,地下河水的冰冷刺骨可以想象。 薛云诚打开了亮度更大的矿灯,霎时就将眼前的地方照得一片通明,纪泽的眉头顿时皱的死紧,他们之前想得果然没错,剩下的路全都淹没在了黑浸浸的水里,流向了更深的洞穴里面,像是张着巨口的怪兽。 水声“哗啦啦”地响,将四周照得纤毫毕现的矿灯也照不进水里去,就好像那流淌着的根本就不是水,而是漆黑的墨汁。 这水不知深浅,里面是否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也未可知,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去的地方。 之前一直沉默是金的沈星文突然开了口,“这里应该会有以前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用。” 众人都转头看着他,沈星文淡定地继续说道:“洞葬是苗人的习俗,一般都是把所有的族人都葬在一个洞穴里面,就算这里是苗王的墓,那么他的家人死后一定也会葬到这里来。所以如果这条暗河不是后来才形成的话,这里一定有可以渡河的工具,只是这里太潮湿,恐怕已经烂成泥了。” 在五个人当中,他是对这些东西最熟悉的人,薛云诚和纪泽纯碎就是半路□□来凑数的,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此时听他这样说,薛云诚立刻表示可以四处找找,虽然背包里装着下水的设备,能够不下去还是尽量争取一下。他和纪泽对水下作战都没有什么心得,也就是淹不死的水平,下去之后一定施展不开,到时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里面的虫子咬了,才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灵均自行程伊始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直都保持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时自然也端着没有开口,郑乾就更是没有发言的权利了。薛云诚一人敲定,拉着沈星文就四处转,话匣子又打开了,“快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可能藏着什么东西,哎,这河里有没有虫子啊?” 沈星文观察着周围,没有理他。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薛云诚即便是没有人理也一个人说得热闹,“这墓里是不是真的有蛊虫啊?哎,蛊虫这个东西真的有吗?你见过没有?纪小泽说上次和你一起去那个什么地方的时候就遇到了蛊虫,我觉得他是在诓我,是不是真的啊?那虫子长什么样儿啊?是不是……” 沈星文觉得有些头疼,他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很可靠?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好友【萌萌哒存稿君】悄悄地对你说:那只蠢喵今天开始上课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在电脑前面腐败了,如果哪天没有按时更新,不用怀疑,一定是蠢喵没有吃药,昏倒在课桌上了_(:3」∠)_ ☆、苗王(五) 薛云诚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了,纪泽一声不吭地就往另一边走,灵均也默不作声地跟上去,两个人就像是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虽然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说话,但是气氛却凝滞得像被冻住了似的。 郑乾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他也不转头看其他人,找了个与他们相反的地方就走了,似乎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孤立了。 这洞穴越往下越宽阔,之前光线不足,所见之处有限,看不清这里的原貌,这么一分散了来走,才发现这里大得超乎想象,之前模模糊糊传过来薛云诚说话的声音,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纪泽眉心微蹙,转身就要往回走。 灵均直愣愣地杵在他身后,“去哪儿?” 纪泽连眼都没有斜一下,就像眼前站的是空气一般,脚下一拐就想绕过他。 “你要去找那个叫薛云诚的人?” 纪泽脚下一顿,也不知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心情。他一面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一点也不值得信任,但是心里偏又对这个人有着直觉一般的好感,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 这让他生出了一种自己被别人骗了,心里明知却还替别人数钱的憋屈感。 他久久没有说话,灵均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一丝回应,他甚至怀疑纪泽是不是已经在自己一恍惚的时候,早就走远了。 去找那个可恶的男人去了。 从那个男人出现开始,不,是从那个男人打电话来开始,纪泽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他狠狠地一咬牙,而且那个薛云诚还和纪泽那么亲密,纪泽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那么放松过,随时都竖着一面墙,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 薛云诚……灵均的眼睛慢慢泛起红色,在黑暗中隐隐透出光亮来,像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 “这里太大了,容易走散,”纪泽烦躁地吐出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去找薛云诚,这些事情等出去以后再计较,“我们先去和他们汇合。” 身后的灵均没有动静。 纪泽本就十分的不耐烦了,大步过去扯着他就往回走,并未注意到这个人浑身杀气腾腾,眼神狠戾得像是要把他活活吞下去。 他只觉得这个人的手比之前还要冷,但想到是在溶洞里,又释然了,这里面的确是比外面要冷得多。 灵均的手握得紧紧的,把纪泽握得有些痛。 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又发什么疯了,只一味地拉着他往前走,顺带发现这个人身体的温度又正常了,当然只是相对于灵均的正常。纪泽眉梢一动,这个人上辈子是空调不成,还能自动调温的? 但是前方薛云诚的大呼小叫打断了他的念头。 “纪小泽,快过来,这里果然有船!我的乖乖,这些人是怎么办到的?这里居然一滴水也没有,这些船都还是好好的。你快点呀,被蜗牛附身了吧……” 纪泽拉着灵均快步走过去,顺带在薛云诚的小腿上踹了一脚,刚才他就心里直跳,生怕这个蠢货出事了,结果他还在这里生龙活虎地训他,真是让人有些手痒。 薛云诚嘴角一抽,“嘶……纪小泽你敢轻点不?哥哥我待会还要对付墓里睡了千年的苗妹妹啊,要是脚软了怎么办?” “那就把你留下来当上门女婿,正好让人姑娘松口答应把蛊母交出来,顺便把我们送出去,你放心,你家老爷子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尽责,绝对会让你瞑目的。”纪泽勾了勾唇角,扯着灵均去看他们找到的船――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要让灵均待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至少从之前的事情看来,灵均暂时还不会拿他怎么样,只要让薛云诚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他可以慢慢和灵均算这笔账。 刚才还恨不能食其肉寝其骨的薛云诚就站在旁边,但是灵均却连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他,全部长纪泽身上去了。 这个人其实与之前的纪泽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与他心头想象出来的那个纪泽更是沾不到边,他总是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偶尔却又尖锐得像是要刺伤人,一点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但是时而做出的动作又让人觉得他是信任着自己的。 灵均垂眼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纪泽的手很温暖,甚至把他寒冰似的手都捂得温热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现在这个纪泽比他想象中的那个还要可爱。 纪泽毫无所觉地看着被保存得完好无损的木船,这些船被保存在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洞穴里,他四处打量了一下,不由在心里惊叹,这可真是奇异,分明其他地方全是浸水,甚至就在不远处就有一条地下暗河,单单这个洞穴里连水汽都没有,船体干燥,如果不是上面厚厚的灰尘,它们就像是刚刚才放进来的一般。 “难道苗王葬进去了以后,那些人没有再进来过吗?”这些船看上去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薛云诚凑过来,积极地把船往外挪,“操心这些干什么?赶紧进去才是正理啊纪小泽,万一这洞顶上还有之前那恶心玩意儿,我可不想再去了啊。” 纪泽按下心头的疑惑,帮着他把船往外面挪,灵均也很自觉地过来帮忙,这船虽然沉,四个大男人还是很轻松地把它搬到了暗河旁边,推进了那黑压压的水中。 船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即便是上去十个人恐怕都不会显得拥挤,里面还有落满了灰的船桨,直到上去了之后,纪泽才发现刚才还连影子都没有的郑乾出现在了船尾上。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走远,看他们找到船了就摸了回来,害怕被他们撇下?纪泽回过头研究怎么才能把这船划出去,他和薛云诚都没有划小木船的经验,到时恐怕只有在水面上打转转。 好在进去时是顺着水流的方向,这水也不算急,几人顺利地把船划了出去。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只有薛云诚带在身上的矿灯照亮了前面一小片空间,水面黑压压的,船行在上面十分平稳,一时只有木桨划开水面那轻微的声音。 这洞窟有些地方十分狭窄,有些地方又空旷得连灯光都不能及,应该是本来就有的洞窟,只是为了造这条地下河,强行将某些地方挖通了。 里面九曲十八弯的,若是再多上几条岔路来,怕是能将人绕死在里面。 前方又是一个转弯,船体在石壁上发出碰撞的声音,船身一震,听在耳中也不由心惊肉跳,生怕这放了不知多少年的船再撞上几次,就这么报销了,要是把他们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水里,才真是有得消受。 这一路下来都很平静,他们还真就像是到这里来旅游的一样,之前预想过的东西连影子都没瞧见。但是纪泽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这黑浸浸的水面看似平静,却给了他无尽的压力,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一路都在盯着他们,伺机而动,要在他们放下了戒备的时候,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 这船也不知道是被怎么处理过,即使是被撞了多次,船体上也没见着伤痕,还是四平八稳地载着他们慢慢地往里面去。 薛云诚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这一路过来都没有开过口,警惕地坐在船头上,用手上的矿灯四处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他微微拧着眉,表情有些严肃,看上去倒添了几分稳重。 洞窟时高时低,为了避免被一下撞得头破血流,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坐在船上,目光跟着薛云诚手上的灯光走。 灵均一直坐在纪泽的身边,死死地拉着他的手,像是垂死之人握着最后那根救命稻草一般,纪泽先前挣了一下,然后被握得更紧,就放弃了,虽然这样让他行动不太方便,但是谁知道拒绝了之后这个人还会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他可不想驮着一个大婴儿进去。 先前灵均不就是这样么? 纪泽无所谓地想,左右他也想把这个人留在眼皮下。 灯光所及范围之内,一片平静,连一只小虫子都没有看见。突然,灵均拉着纪泽的手一紧,在他还未及反应之前就一把把他扯到了另一边,灵均手上银光一闪,一样黑乎乎的东西被拍回了水里。 纪泽原本是坐着的,被灵均一扯身子就歪了过去,连带着小木船也跟着歪了一下,后面的动静太大,坐在船头上的薛云诚和沈星文被惊动,正要起身,身侧“唰唰”闪过几道黑影。 那东西动作太快,薛云诚根本来不及拔剑,只能用剑鞘狠狠地把已经到了面前的东西拍了回去,沈星文却是比他还要快上一分,脚下的木板上已经溅上了血,他反手一插,将犹要反击的东西钉在了船舷上。 那是一只,长得像是黑漆漆的泥鳅一般的东西,似蛇又非蛇。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六) 沈星文一剑刺穿了那东西的脑袋,里面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一种黑漆漆、黏糊糊的东西,像是腐化了的烂泥,散发出阵阵恶臭。 但是谁都没有再多看那尸体一眼,因为有更多的黑影破水而出,箭一般的往船上冲上来,纪泽丢开手上子弹耗尽的枪,左手上的军刺一横,将逼到眼前的东西劈飞出去。 这些东西实在太多,“唰唰”的从水里飞出来,无穷无尽一般,纪泽就算是再生出几双手来也杀不尽。他一咬牙,正要上前几步与薛云诚汇合,就发现原本在他后面的灵均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跑到了他的前面。 他向前踏的步子一顿,差点一头撞到灵均的背上,但是很快他就惊讶地发现,那些鬼东西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又或者说是在忌惮着他,不敢往他面前凑,一开始密集得像是黑云一般的东西立刻散去了不少。 虽然早就知道灵均并非常人,但是看到这种场景,纪泽还是忍不住怔愣了一下,顺便还在心里颇有几分鄙视加羡慕的心情,可真是受优待啊。 但是前面有灵均护着,不代表后面的不来,纪泽转身横手一劈,正好看见眼前的剑光一闪,数条扑向他的黑影被从中切成了两半。 灵均从他身后倚上来,假作不经意地顺手揽住他的腰,把下巴也搭到了他的肩膀上,纪泽微微一动,又被他以更大的力气扯了回去。 纪泽眉峰一挑,自从他们出发以来,这还是灵均第一次主动黏上来,一时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了。 灵均亲昵的在他耳边蹭了蹭,“这样这些东西才不敢过来。”他的语气无辜,显出了十分的正派来,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可不要怪我呀。 还没等纪泽发火,他又从善如流地松开了,还顺便偷了个香,才一脸正经地说道:“这里的蛇蛊太多了,赶紧离开这段路才好。” 纪泽转头看了一眼薛云诚,他与沈星文二人站在船头,互为后盾,脚下已是一片黑血,全是蛇尸落进水里的“啪啪”声,合作得倒是天衣无缝。 他暂时放下心来,一边拾起船上的木桨,一边问道:“只要离开这里这些蛇就不会追上来了?” 灵均显然十分的享受可以明目张胆地占纪泽便宜的时机,对于他的问题也是张口就来,毫不犹豫,“自然,苗王又不是受虐狂,自然不想这些恶心巴拉的东西进去把他的尸体给糟蹋了。”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蓦定地道:“再往前不出二百米,就布有驱虫阵,这些低级的蛇蛊进不去。” 纪泽用木桨把一条黑蛇打飞,眼尾微微一扫,“也就是说里面还有比较高级的,不怕那个什么阵的?” 船头上的薛云诚动作幅度太大,矿灯被他晃得忽明忽暗,映着纪泽的脸也有些模糊不清,那一扫过来的目光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一般,带着丝丝勾魂摄魄的魅惑之意,那一眼几乎看得灵均全身都战栗了一遍,心口一阵酥麻。 他怔愣了半天,直到纪泽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才恍然回过神来。 “嗯。”他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一般,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纪泽,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纪泽对他时不时抽风的行为颇有些习以为常了,而且现在也实在不是跟他斤斤计较的时候,薛云诚和沈星文虽然暂时挡住了那些杀不完的东西,但是再这么磨蹭下去,就算他们是铁打的也禁受不住。 身下的船突然一震,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推动一般,飞快往前面冲了出去,纪泽未及反应,手上的木桨霎时打到了旁边的石壁上,脱手飞了出去,也不知是落到了哪里。 灵均一把把他的头按下来,前面的薛云诚也被沈星文扯下去,纪泽在兵荒马乱之中抬头看了一眼,或许是这段路有了落差,船下的水流明显湍急了不少,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蛇被急流卷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发疯了一样急忙往后面退,不过数息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云诚松了一口气,“我的个乖乖,纪小泽你没事吧?”他嫌恶的把身边的蛇尸踢得远远的,“靠,这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没完没了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船身就在激流中撞到了石壁上面,发出一声巨响,沈星文死死地把他压住,才好悬没把他给摔出去。 纪泽心头一紧,想要抬头去看,却兜头被泼了一脸的河水,冰凉得刺骨,把他冻得一个激灵。 “薛云诚!” 水声太大,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大清楚,那边薛云诚是否回答了也不知道。 他连伸手去抹一把脸上的水的心思都没有,抓着船的手指一松,就想要冲过去,船身又是一颠,进了半船的水。灵均死死地拉着他,见他犹不死心,一把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觉得薛云诚这个人实在是碍眼得不行了。 纪泽毫不犹豫地提着军刺就往他手上扎,灵均的皮厚扎不动就转手往自己的手腕上抹,却被灵均一手握住了刀刃,丝毫都挣扎不得。 他眼神一厉,抬头瞪着灵均,竟是连眼睛都急红了。 灵均手上一紧,觉得心头的暴戾又开始蠢蠢欲动,甚至现在就想动动手脚,把那个叫做薛云诚的家伙永远留在这里。 但最后他也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像是努力要把这个人扣进自己怀里一样,近乎温柔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没事。”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般,而不是在跟他的情人说他关心的人平安。 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嫉妒得想把那个人给撕了。 纪泽转头看着船头的方向,矿灯在刚才的撞击中竟然没有坏,只是指向了他们这边,从他这边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却看不见那边是否还有人。 但他却奇异地被灵均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安抚了,心里的焦急瞬间全都消弭了下去,等到耳边轰鸣的水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听到薛云诚骂骂咧咧的抱怨之声,“靠,刚才把舌头咬到了,疼死小爷了……” 之后他还唧唧歪歪地说了什么,他却没有心思去关心了,只要那个家伙还活着就行。 过了之前的那个地方,水流又渐渐平稳了下来,想来那个地方就是灵均所说的拦着那些怪蛇的什么阵吧。 薛云诚没心没肺地隔着中间的一大段距离跟纪泽说起话来,纪泽刚才几乎被他吓得半死,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薛云诚是怎样的人?就算是没有人搭理他也可以自己津津有味地说下去的人,一个人自问自答得十分开心。 纪泽以前和他出任务的时候早就习惯了,偶尔还会跟他拌上两句,两个人你来我往,纪泽甚至还微微露出了笑意,没一会儿,灵均的脸就黑了。 他看着纪泽脸上淡淡的笑容,狠狠地磨了磨牙,刚才还一副随时都要咬人的模样,现在跟这个小白脸说话就这么高兴……和他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没这么和颜悦色过。 而且刚才还为了薛云诚和他翻脸,紧张得那副小模样,在他墓里面对一群人的枪口都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灵均冷着一张脸蹭到了二人的中间,故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薛云诚的视线,一边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薛云诚就像是没心眼一般,还对他笑了笑,只是那个笑看上去不怎么带着好意,让灵均心里莫名的不舒爽,不过薛云诚什么表情看在他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此时看薛云诚颇有自知之明地收回了目光,他也就把眼睛挪了回来。 至少留着他能让纪泽开心,刚才他在旁边哄了半天纪泽都不肯理他,这个家伙一说话他就笑了,还算有点用处。 虽然这个用处也让他不甚舒爽就对了。 他心里不舒服,又不想把脾气发到纪泽身上,眼神一转,就看到了一直缩在船尾的郑乾,不由微微挑眉,刚才他只顾着纪泽,也没注意到这边,这个老家伙居然毫发无伤地留在这里。 他生性傲慢,除了纪泽以外,谁都没有被他放进眼里,这个人他之前自然是一点也没有注意过,但是刚才在上面,他记得这个人的右手手腕是中了纪泽一枪的,就算纪泽下手有分寸,他现在多半也拿不起枪来。 但是刚才那些蛇蛊扑上来的时候,即便是纪泽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这个伤了手的老东西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灵均有种“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的微妙感,霎时就觉得自己是被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家伙给愚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七) 他之前满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纪泽的身上,对于这个老东西的说法也没有去多想,现在却陡然明白先前纪泽对他的态度为何的突然巨变了。 灵均眼底寒光一闪,说了不杀他是一回事,算计到他的头上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郑乾原本只是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此时像是感觉到了灵均的杀意一般,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黏在面皮上的一张纸,五官僵硬得似是用最拙劣的笔画上去的一般。 他缓缓地对着灵均咧了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跳进了黑漆漆的河水之中,只发出了轻微的水响。 灵均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但是那个老东西滑溜得像是一条泥鳅似的,即便是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射中了郑乾。 水纹缓缓地漾开,水面平静,除了船尾上少了一个人以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坐在前面的几个人在听见枪声的一瞬间就迅速地抬枪转了过来,也只看见了尚未平静的水面。 纪泽皱眉看着水面,“什么东西?” 灵均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刚才坐船尾上那个老家伙。” “他?”纪泽拧眉。 “嗯。”灵均又慢悠悠地蹭回他身边去,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一说到郑乾,纪泽就想起这个人可能利用自己的事,顿时觉得身边的这个人碍眼起来,一手支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远了一点。 灵均刚想明白了他究竟是为何生自己的气,此时自然是把活了千万年的脸皮全都拿出来了,一定要在这里把这个误会给解除了。他就当没有发觉纪泽明显的拒绝之意,伸手握住了纪泽抵在他肩上的手,毫不含糊地黏了上去。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败露了,才跳水逃之夭夭。”灵均在心里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选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释这件事,不然就纪泽这个联想的效率,说不定又能给他歪到十万八千里,到时苦的还是他自己,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 纪泽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拍下去,面无表情道:“哦?” 灵均的语气霎时变得可怜起来,“亏我之前还一直相信他是真的要带我来这里找人的,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他其实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先前全都是在欺骗我。阿泽,现在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纪泽:“……” 他觉得这个殊荣他不需要。 纪泽把灵均又摸上来的手甩下去,“他在船尾上,怎么知道你对他起疑了?而且……”纪泽的眉梢一扬,“我怎么知道刚才他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你扔下去的?说不定是你自己觉得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他心头的情绪就像是被戳了一个孔的气球,全部都翻涌着想要突破出来,所有的理智都离家出走了,咄咄逼人。 灵均反而松了一口气,语气颇为轻松,伸手往后一指,“冤枉,下面可没有尸体浮上来啊。” 纪泽眼神微嘲,“为了找一个人就要跑到这种深山老林的古墓里来,你可真是闲得没事儿做啊。” 灵均十分光棍,“我要是不闲,你那个朋友恐怕就进不来这里了。” “是啊,”纪泽眼底满是寒霜,“如果他不进来,我恐怕也不会跟来了。” 灵均撇了撇嘴,心道:如果不是你那个小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但是他的表面上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就算没有他,你也是要跟着我进来的,阿泽你真是太不乖了,之前明明口口声声答应了我的事,到了后来却总是反悔。”他眨了眨眼睛,“下次要是你再忘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纪泽一咬牙,他之前为了出来答应了灵均那个不知所谓的要求,现在真是恨不得把那句话再吃回去。 “那你是怎么知道薛云诚也是要找这个地方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墓在这里。” 前面的薛云诚霎时竖起了耳朵,他只知道这个看上去十分不简单的灵均是纪泽的朋友,而且也要到这个地方来,现在看来居然还有□□?那是不是他也可以在灵均那里了解一下他家老爷子的事情?如果他有办法,说不定就不用再往这墓里去了。 虽然现在还没进得去,他却觉得此行一定不会顺利,如果此时他只是单纯的出来好好玩一下,那么他不介意进去参观一圈,但是他家老爷子现在还生死不明地躺在医院里,自然是用最快的那一种方法。 灵均眼底一暗,看着薛云诚的目光霎时就不那么善了,他会知道这件事,自然是尾随着纪泽听来的,所以在郑乾说了此行目的地之后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前行了,不然仅凭郑乾的一面之词,他才不会这么上赶着给人当枪使。 纪泽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动,涌上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情,就像是心底最软的地方被人用细小的羽毛轻轻地搔了一下,动静不大,却足以□□得心口发麻。 薛云诚被看得莫名其妙,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沈星文。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转开眼,他只是听从父亲的话跟着来的,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清楚。 薛云诚这几天已经被他无视习惯了,转头又继续看着默然不语的两个人,数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碍眼,心里暗道:“难怪最近两天总是被这个灵均瞪,原来是自己当了灯泡还不自知。” 他突然就觉得有点忧伤,想当初纪小泽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两个人是出了名的默契非凡,平日里又十分的臭气相投,亲密惯了的,而他现在他才不过和纪泽分开了几个月,就已经沦为了灯泡一般的人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八) 还没等薛云诚忧伤完,木船又是一震,在石壁上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后在木板摇摇欲坠的呻吟中停了下来。 这段看不到头的水道终于到了尽头。 黑漆漆的水到了这里就没了去路,下面应该是有着与其他地方相通的水道,水流到这里便顺着下去了,在此处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船刚刚行到这里便被卷了过来,重重地撞在了前方的石壁上。 众人皆是一个趔趄,木船被水流冲得在原地团团打转,颠来倒去差点没把纪泽给倒出去。 灵均似乎是想笑,但是又强自忍住了,憋出一脸奇异的表情把他拉了下去,再对着纪泽的时候便又是一脸的正经了,“这里应该就是墓穴的入口了。” 纪泽把自己的手挣出来,摆明了是不解释清楚就没得好说。 灵均无奈,把双手举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可笑,“我发誓,这件事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有,也一定要说没有。 纪泽眼尾一抬,所以这些都是巧合?还是全部都是郑乾那个老东西一手策划的?当他是傻瓜吧。 灵均一脸无辜。 他无言地转过头,薛云诚和沈星文已经在研究怎么进去了,纪泽在打嘴仗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赢过这个家伙,继续扯下去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船撞上的那堵石壁的旁边就是一个石台,他们现在就站在上面,身后是汩汩流动的水,前面是凉冰冰的石头,连墓室究竟在哪儿都摸不清。 至少纪泽自问就凭自己是看不出来的,那块被薛云诚拍来拍去的山石在他看来就只是一块石头,还是块连缝都没有的石头,着实看不出来在它后头有着其他的东西。 不过这种事情他之前在那个墓里就见识过了,或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沈星文和薛云诚完全就是两种完全相反的人,在薛云诚上蹿下跳想要从这块石头上看出什么玄机来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就像是在看猴戏一般。 纪泽就更别说了,要是面前是什么不好对付的怪物还好说,他一定抬枪就送它一梭子子弹,像这种技术性的工作,他就一窍不通了,此时也不想上去跟薛云诚同台表演,跟着当了看客。 灵均还在一边转着眼睛想着要怎么才能让纪泽相信他,至于这个机关,和他有什么关系? 薛云诚研究了半天,也没从那冷冰冰的石头上看出什么来,气得在上面踢了一脚,转身看着后面的人,“这里面真有东西?不会是那个家伙坑我们的吧?” 沈星文抱着剑凝视着石壁,没有说话。 纪泽对他耸了耸肩,灵均腆着脸往纪泽身边蹭了过去,压根就没在意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薛云诚只好又把目光看向沈星文,果然他看人的眼光一点也不错,这些人里面还是只有这个人靠谱一点。 沈星文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上前两步在石壁上敲了几下,然后又顺着在周围摸了摸。 薛云诚有些不知所谓,刚才他几乎是把这块石头敲遍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出来,难道就凭他这么简单的一摸,就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他又凑了过去,在沈星文摸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沈星文似乎是嫌他碍手碍脚,见他过来了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始终离他一米远。 薛云诚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一拳捶在面前的石壁上,正想开口问他什么意思,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搁置许久的东西重新开始运转,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在原地怔愣了一下,猛地跳开了,瞬间退到了石台边缘,“靠,沈星文你一定是在坑我吧?你把它打开了不会吱一声吗?要是里面有什么机关我怎么办?” 沈星文站在原地冷淡道:“没有机关。” 薛云诚一噎,头一回被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觉得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进去,上下不得,哽得难受。 纪泽也被吓了一跳,但好不容易见这个话匣子被别人堵了一回,顿时觉得十分舒爽,连身后的灵均黏上来也没能影响他的心情,甚至还默许了他这样的行为。 灵均第一次觉得薛云诚这个情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暗道这个人还可以再多留几天。 沈星文倒是一点也没有自觉,看着石壁慢慢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空间,抱着剑抬脚走了进去。 薛云诚心塞无比,但是对于这种二愣子一般的人物,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噎回去,觉得心里越发的堵,最后也只有在原地对着沈星文的背影龇牙咧嘴了一番,赶紧跟了上去。 纪泽跟着走在他的后面,灵均断后,四个人心思各异地踏进了这个溶洞深处的古墓。 首先入眼的仍是无穷无尽的阶梯,只不过之前是向下的,这次却是绵延不断的通往上面的。在阶梯的前面有着两根巨大的石柱,威武地竖在那里,直指洞顶,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上面没有一点人工雕琢的痕迹,表面光滑,透出一种恢宏的气势来。 薛云诚一进去就嘀咕了起来,“靠,怎么还是这样,这个苗王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既然还要往上面爬,干嘛还挖那么深……” 纪泽也皱了皱眉,这里的阶梯要是还像之前那么长,那可真是够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到苗王的冥殿里去,毕竟在这冷冰冰的溶洞里过夜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而且他们之前走的时候是往下走,并不太耗费体力,这里却是往上爬,可比之前累多了,要是再在这里遇到几只像之前那样的生物,应付起来就不怎么好完了。 况且这里恐怕还有其他更加无法想象的东西在里面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九) 灵均站到纪泽身边来,脸上的表情终于正经了起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两侧全都是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鬼影重重,光影闪移见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乍一看去让人心口直跳。 这个地方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也看不出什么来,在原地转悠了一下,四人决定往上爬。 山洞里安静得像是周围有什么东西把这里的声音全都吸了进去,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薛云诚像是在前面说了什么,但是纪泽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就像是被抽成了真空,除了光线,其他的东西全都传递不过来。 灵均一直拉着他的手,走在他旁边,明明一点温度也没有,凉得仿佛是块石头,却让人心里安定了不少。 纪泽警惕地看着周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山洞显然不属于正常的范畴,恐怕里面有些超乎人想象力的东西。 阴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纪泽脚下一顿,转头想要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灵均拉着他的手一紧,突然扯着他飞快地往前走。 “干嘛?”纪泽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抬头没好气地问,但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薛云诚他们也停了下来,脸上全是凝重的表情,纪泽心头“咯噔”一声,知道他们真的是遇到什么东西了。 前后的石阶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纪泽死死地盯着前方三米远的地方,但直觉告诉他,那个地方有东西,而且还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 那块石头突然一动,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微微的冒了一下头,把那块石壳给顶得动了一下,但是纪泽却是看得瞳孔微缩,那分明只是一块完整的石头,简单的石阶而已。 那块地方又是一动,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托了起来,与旁边的石阶颜色完全一样的石壳稳稳地悬浮在空气中,仔细一看,才发现下面有着细小的仿佛干枯的树枝一般的东西,应该是那石壳的脚。 这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纪泽把心头的惊诧压下去,那阶石梯就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般,无数细小的石壳犹如沸腾的水,此起彼伏地冒了起来,纷纷生出了细小的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就像是空气中浮起了一块薄薄的石头,看上去场面颇为诡异。 这一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被抽掉了第一张牌,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除了他们脚下踩的这阶石梯,前后无数数不清的石阶全都褪掉了一层“皮”。 他们此时什么都听不到,但是面对此情此景,却像是听到了齐刷刷的“嘎吱”声,生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来。 那层石壳一般的东西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站起来了之后也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看上去颇有气势。 双方仿佛是对峙一般,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薛云诚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乖乖”,这么多的不知是虫还是什么东西的怪家伙,要是会咬人的话,就他们这么几个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看这副样子恐怕还真是会咬人的,薛云诚觉得略有些苦逼,他只是想进去找到蛊母就走,能不能稍微放下水? 那些像是虫子的东西似乎是按捺不住了,齐刷刷地往这边压了过来,若非是听不到,薛云诚想他们应该能听到像是军队行军的声音。 像这种时候手上的冷兵器就不管什么用了,单是靠着数量这些鬼东西就能把他们给淹死,除了灵均以外,三个人都是抬枪就扫,听不见巨大的枪鸣声,但是手上的后坐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面前霎时溅起了一片烟尘,也不知是那些东西的残骸,还是子弹击碎了石阶溅起的碎片。 一时眼前烟雾缭绕,连就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但是纪泽还是隐约看见了那些虫子前赴后继的身影,在扑上来之前就被子弹打成了齑粉。还有更多的虫子借着微小的体积朝他们包抄过来,霎时就到了他们脚下。 灵均稳稳地站在他的身后,不动如山,却让那些疯狂涌动的石头虫子不敢越雷池一步,始终留在下面一阶石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 不单是这边,就连沈星文他们那边也是这样,那些虫子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你推我挤,就是不敢进到这个范围之内。 纪泽朝着薛云诚使了一个眼色,薛云诚立刻停下了火力,同时也拉住了沈星文的手,眼前的尘土渐渐地平息下来,纪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以他们的位置为圆心,周围全都是这种石头一般的扁虫子,涌动之间仿佛由石头汇聚而成的河流。 幸好石阶之间的距离比较大,足够两个人并肩而立,否则这些东西早就被挤下来了。 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前面的虫子虽然因为惧怕灵均不敢前进一步,但是后面还有无数的虫子往这边过来,早晚会有虫子被挤下来。 纪泽拧起眉头,眼前这些东西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而且数量实在是太过巨大,除非是拿炸弹炸了这里,但他们恐怕也会跟着被埋在这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来,不知道这些长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是否怕火,但是他们被这些东西包围在里面,如果真是把它们烧了,自己也得给烤了。 纪泽在脑袋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都被自己否决了,他们现在太过被动,无论做什么都容易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他忍不住往后靠了一下,触碰到了身后的人,才觉得心头的急躁平息了一下,仿佛这个人站在他身后,就觉得有了后盾一般。 灵均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纪泽什么都没有听到。 世界一片安静,耳边是灵均说话是吐出来的冰凉的气息,在这虫海之中,纪泽却感觉到了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 灵均的手一如既往的凉,坚定而又沉着地拉着他,纪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他抬手想要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来,里面好像有放了可以充当火把的东西,不管怎样,都应该试了再说。 但是灵均的手握得太紧,而且这个人的力气太大,他连丝毫都挣脱不得。这个紧要关头,要撒娇也要看下地方吧?纪泽恼怒地转头看向他,灵均勾着唇对他一笑。 这个人把发上的金簪取了下来,满头墨一样的黑发披散下来,如同上好的丝绸,在微弱的灯光下仍旧美得如画一般。 他把那支做工精致的金簪随手一抛,还未及落地,那些汹涌的石虫就四散奔逃,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纪泽仿佛听到了金簪落地的脆响声,但那感觉转瞬即逝,耳边还是安安静静,对比着眼前混乱的画面,让他生出了其实自己是在做梦的想法。 灵均松开他的手,转而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前跨了一步,这一步仿佛夹杂着这洞里凝聚了千年的寒气,直把纪泽冻了一个激灵,旁边来不及避开的石虫往下一缩,就像是从没有站起来过一般,老老实实地变回了石阶,等到灵均的脚离开了才抖索着又生出了脚,却是再也不敢靠过来,连滚带爬一般地往旁边躲。 薛云诚他们跟在后面急忙往上走,那些虫子远远地坠在后面,试试探探,又是畏惧又是贪婪。 灵均俯身把簪子捡起来,又凑过来在纪泽耳边说了什么,但是他只觉得两耳轰鸣,连灵均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太清楚。 这个迟钝的家伙现在才发现纪泽有些不对劲,又问了他两句,纪泽摇了摇头,“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灵均一愣,俯身微微用力,一把将纪泽抱了起来,大步往上面走。 公主抱。 后面的薛云诚虽然也不好受,但是看到纪泽被这样抱起来的场景,在后面笑得直打跌,他扶着旁边沈星文的肩膀,指着纪泽哈哈大笑,但是又听不到自己的笑声,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纪泽也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是随即就看到了薛云诚嘲笑的嘴脸,真是恨不得把刚才的虫子捡一只塞他嘴里。他这辈子就从没被人这么抱过,浑身都别扭起来,挣扎着想要下来,被灵均在屁股上拍了一下,至于灵均说了什么他没有听到,但是被这个人打了…… 纪泽差点没顺手给他一枪,靠,往哪儿摸呢? 灵均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把他箍在怀里,顺便还让他看了一下身后蠢蠢欲动的石虫大军,示意他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纪泽一咬牙,在心里一横,就当是坐了一次人肉轿子好了,至于薛云诚那个贱人,等这次出去了再跟他算账。 他转头转动着手中的手电,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要是没有遇到这些诡异的东西,这里普通得就像这里随处可见的溶洞,除了鬼斧神工的钟乳石之外别无他物,与之前他遇到灵均的那个墓比起来,这里就像是山顶洞人住的石洞,那里才像是一个土皇帝沉睡的地方。 这里的台阶远不及他们之前下来的那个,灵均带着他没走几步就到了尽头,而那些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的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消失了。 直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纪泽才发现他已经能听到了,后面是薛云诚和沈星文的脚步声,踩在石头上发出“沙沙”的细响。 他伸手在灵均的胸膛上推了一下,灵均大概也知道再不放手他该恼了,于是识相地松了手。纪泽一翻身跳了下来,正好听到后面薛云诚“噗嗤”笑了一声。 薛云诚对他咧了咧嘴,做了一个搂人的动作,脸上的笑要多贱有多贱。 纪泽横了他一眼,出去走着瞧。 薛云诚无所谓地眨眼,谁怕谁? 到了此处,才算是真正到了苗王的地界,纪泽虽然表面上和薛云诚你来我往,但是心里却越来越没底,只是外面的一小段路,他们就走得如此艰难,甚至如果没有灵均的话,他们早就被淹没在外面的阶梯上了。 薛云诚要找的东西,他们真的能顺利地带出去吗? 灵均在一边把玩着他手上的金簪,及腰的黑发披散着,配着身上的衬衣长裤,显出了一种别样的阴柔来,与他平时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纪泽和薛云诚“打情骂俏”回来,开口想要说话,他别扭地一扭头,用满头的黑发对着纪泽。 他刚才思索了一下,觉得纪泽这个人虽然心眼比较多,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出奇的迟钝,就从他之前居然还在怀疑他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他决定不能再让纪泽自己想,谁知道他之后又会想到哪里去? 所以这次他一定要让纪泽知道,刚才他和薛云诚眉来眼去,他生气了。 但是孰料纪泽见他转头,压根就没管他又是因为什么在闹别扭了,直接扯着他就往里面走。反正灵均的脾气总是变来变去的,谁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速战速决,找到东西就快撤才是正经事。 纪泽主动来拉自己,灵均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非常值得高兴,但是薛云诚一个眼神他都能了解到,现在自己吃醋得这么明显,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灵均觉得自己有些心塞了。 所以薛云诚这个情敌的阻碍比帮助要大么? 他不情不愿地跟在纪泽后面往里面走,看着后面屁颠屁颠跟沈星文说话的薛云诚,觉得有些愁。 走过了之前那段诡异的石阶,后面的空间十分的空旷,而且也开始渐渐有了墓葬的样子。 墓道两边全是打成井字形的木桩,上面安放着长短不一的木棺,而且看上去年代诧异颇大。两边全是这样成排成排的木棺,就像是沉睡在石穴深处的幽灵一般。 气氛太过肃穆,即便是素来聒噪的薛云诚都放轻了声音,只是说出来的确不是什么好话,“我的乖乖,这么多的棺材,我怎么知道哪具是那个苗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一) 自从能听见之后,沈星文就被这只人形的大蚊子在耳边嗡嗡了良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里是殉葬坑,都是些和苗王没有多大关系的人。” “陪葬的?”薛云诚有些新鲜,“陪葬的还能有棺材啊?” 沈星文这几天下来算是把他的性子摸清楚了,知道这个人要是好奇心没有满足的话,还是要这么不停地问下去,索性全部讲给他听完算了,也好挣得耳根清净。“是这边的习俗,一个族群的人都是要葬进这里的,从这些棺材就能看出来,时间跨度很大,想必后来他们还进来过。” 纪泽本来在旁边打量着周围,此时听他这样说,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后来有人进来过,那为什么暗河那边的船却连使用的痕迹都没有?” 沈星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把这件事记着,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薛云诚无所谓道:“兴许是之前的船坏了,重新换了新的呗。” “换了新船为什么没人用?” 薛云诚眨眨眼睛,混不吝道:“新的嘛,舍不得用了呗。” 纪泽很想一脚把他踹到暗河里去清醒一下。 薛云诚轻咳了一声,“想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找到东西出去才是正理,”他说着就往前走,“走啦走啦,这个地方怪邪门的,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沈星文无言地跟在他身后,以行动表示了支持。 纪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也是这样,这墓里的东西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用余光瞄了一下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的灵均,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不问其他的,只要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好,就像是薛云诚一样,对这些其他的东西,从来都是置之度外的。 但是现在有这个人在他身边,他仿佛就觉得是有了依靠一般,看着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想要上去一探究竟,这在以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他比其他人都了解得更加深刻,现在却觉得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可是这个人的底细他都不甚分明,甚至连他接近自己的目的都还没搞清楚,竟然就在心底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他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在家里懒得太彻底了,以至于把骨子里的警醒都喂狗吃了,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找点事来做,免得在家里躺成了废物。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也想起了刚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来了。“刚才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刚才看灵均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他什么都听不到,那么当时就只有灵均没有受到影响。当时的情形太过超乎常理,纪泽怎么也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那里那么大的空间,而且空气还是流动的,如果是某种药物,根本就达不到那么大的浓度,可以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就让他们所有人失去听觉;而且就算真的有那大的浓度,那么他们也应该能够感觉到,不管是闻到还是看到。 但是除了湿寒的气息,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那么就只有那些古怪的虫子了。 这些古怪的东西纪泽闻所未闻,所以也无从猜测。 灵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此时闻言以为他是在问刚才他为什么不早些出手的事,“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退下去,但食心蛊乃万蛊之王,我就这么一试。” 纪泽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他们会失去听觉,无奈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鸡同鸭讲。他也实在想不到当时看上去沉着冷静的灵均其实这么不靠谱,居然只是试一试? 灵均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不够英俊,嘟囔了一句,“那些虫子不是自己跑了吗?” 纪泽无言,但是本来就不是为了跟他计较这个,他轻咳了一声,“那个洞里是有什么古怪,为什么我们一进去就失去了听觉?” 灵均摇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要不是后来他看纪泽不对劲,凑到他耳边去说话也没有反应,他根本就没有发现。纪泽和薛云诚默契非凡,两个人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失去了听觉,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而且当时他一是在气纪泽不信任自己,二是在醋薛云诚与纪泽太亲密,没怎么在意周围。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突然停下了,纪泽原本还想问他几句,此时又压了下去,上前几步去看前面的情况,“怎么了?” 二人没有说话,但是也不需要他们说什么了,纪泽走过去,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的全部展现在他的眼里。 这里有一对天然形成的石钟乳柱子,从上面垂坠下来,就像是一扇宫门,石头尾部被人工雕琢了一下,寥寥数刀,刻成了什么东西尾巴的样子,弧度微微向外,像是在向前游动,犹如活物一般。 石柱蜿蜒向上,柱身上刻有鳞片,手电的光打在上面,映着上面渗出的水光,竟像是闪着凛凛的寒光一般,再往上直达洞顶,两只柱子汇聚在一处,麒首猪鼻,发须俱全,竟是两条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龙。 再往里才真正像是帝王的陵墓,即使是碍于光线,只能窥其一斑,也能感受到冥殿的恢宏大气。 但是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到这些地方去,真正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冥殿正中,被地上密密麻麻的棺樽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那个巨大的棺樽。 冥殿中有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孤零零的伫立在中间,呈月牙状,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被打磨成这样的,那巨大的棺樽就被安放在月牙的中间,乍一看过去,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一样。 ☆、苗王(十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冥殿正中的棺樽吸引住了。 洞顶上不知被安置了什么东西,发出淡淡的光晕,就像是一盏微弱的小灯一般,悬在棺樽的上方,仿佛是聚光灯,把悬石头上的棺樽茕茕地暴露在黑暗之中。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棺樽被照得晶莹剔透,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形映了出来。 那光芒不够明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里面有些不分明的阴影,应该是里面那具尸体的陪葬品,纪泽略略吸了一口气,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否就在里面? 薛云诚与他对视了一眼,眼底有着明显的激动与跃跃欲试,他不惜违背自己的本心来做这种事情,全都是为了可能存在于那棺樽里面的东西,此时终于看到了些微希望,纵是心志坚定,此时也有些喜出望外了。 在前面见识到了那些古怪的虫子,他也没敢直接往前就冲,而是微微对纪泽点了点头,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提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沈星文不声不响地跟在他旁边,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影子。 纪泽毫不犹豫地扯了灵均一把,这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手上的武器就能解决得了的,有这么个人形的大杀器在,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不少。 因为薛云诚进去的时候又和纪泽“眉来眼去”了一番,灵均站在后面咬牙切齿,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碍眼了,但是此时被纪泽这么拉了一下,他的心里莫名地又生出了几丝欣喜来,像是被人灌了几斤蜜糖进去,甜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他在后面傻笑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握住了纪泽的手,顺便堂而皇之地把他揽到自己的身边来,有心想要开口调戏他几句,但是又觉得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在煞风景,干脆闭了嘴。 只是脸上的志得意满怎么也藏不住了。 纪泽莫名其妙的被他扯到了一边,连瞄准了薛云诚身边的枪口都被带歪了,纪泽心头一紧,差点想顺手给他来一枪,“做什么?” 灵均一脸理所应当,“保护你啊。” 纪泽咬牙,“不用,谢谢。”从来都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灵均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弱鸡,但是又想到之前的确是靠着灵均他们才走到了这里来,不由又是一噎,觉得心里有些犯堵。 灵均厚脸皮地揽住他的腰,也不出声,但是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就是这么想的,一副“我知道你害羞,所以就不拆穿你了”的欠扁样。 纪泽没心思搭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专心地注意着薛云诚身边的动静。 他们已经走过了之前的双龙柱,进入到了冥殿的里面。之前在外面只是管中窥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墓里的恢宏之气,现在进来之后才真是觉得震撼。 冥殿里极大,依着山势,仅是他们看到的这一小部分便让人觉得山石浩淼,心头生出了无尽的敬畏之感。 石壁上有着精美的浮雕,上面不知名的猛兽似要突破墙壁,直扑过来,若说这墓里的上半截是恢宏壮阔,天地浩大,那么下半截便是鬼气森森。 成片成片的棺樽密密麻麻地伫立在石柱周围,整整齐齐,与他们先前遇到过的石头虫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犹如城楼下的士兵,走在其中只觉寒风凌厉,也不知是这洞穴里的寒气逼人,还是棺樽之中透出来的死气了。 若不是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纪泽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又一次失去听觉了,前面沈星文和薛云诚的脚步放得极轻,身边灵均根本就落地无声,周围寂静得落针可闻。 “嘎吱……”纪泽原本心就提得高高的,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响声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拖着极长的尾音刺破了寂静的空气。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有那么一点点动静就显得格外地显眼,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纪泽的眼皮微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声音仿佛也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警觉,只响了那么一声,就此沉寂了下去。 一行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甚至比先前还要彻底,纪泽把呼吸放到最缓,连自己的心跳都几乎要听不到。 进到这里之后,薛云诚也收起了之前的模样,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连表情都跟着沉静起来,他轻蹙了一下眉,问道:“要过去看看吗?” 纪泽看了一下几人的表情,灵均之前的傻笑已经收回去了,只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喜色,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 他的心里不知怎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自从被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他就从来没有觉得心里这么没谱过,真枪实弹的东西他从来不怕,但偏偏就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最后却交待在了几只虫子口里,单是这么一想他都觉得憋屈,更遑论现在还有一个薛云诚在这里,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薛云诚全须全尾地出去。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灵均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在跟他表示自己的存在一般。 纪泽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嘴上却十分淡定地说道:“先去拿了东西再说,要是他敢上来,就送他一梭子子弹。” 东西就在眼前,如果他们动作快的话,赶在这里的东西苏醒过来之前拿了东西就走。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但是纪泽心底却始终绷着一根弦,分散着一部分的注意力在那边的动静上。 他始终觉得那里不寻常。 这里实在是太大,虽然就在殿门处就能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棺樽,但是他们在棺阵中穿行了很久,那安放在石柱上的棺樽看上去仍是距离他们十分遥远。 纪泽皱着眉头停下脚步,“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三) 薛云诚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同样的凝重,“我们离那块石头的距离好像一点也没有缩短。” 沈星文没有说话,只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灵均站在一边,一脸若有所思。 再向身后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究竟离之前的双龙柱有多远,两侧黑漆漆的棺樽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延伸到了远处的黑暗之中。 前路仿佛无尽,后路杳杳无踪。 纪泽微微皱眉,前方棺樽上的光芒将那一小片地方照得透亮,仿佛是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尽头,对比着身后的黑暗,惑人得像是智慧树上的苹果。 “滴答”一声,不远处传来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这一路下来,他们早已听惯了这样的声音,但是在此刻响起来,却令人心头不由得一颤。 从他们一进来开始,除了刚才那一声响,这里都安静得落针可闻,此时突然有了些动静,却让人愈发不安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苏醒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他们。 而且就连之前外面的木船都保存得十分完好,这里是苗王的墓室,又怎么会有水渗进来。 他们周围的棺材都保存得十分完好,一点受潮的迹象都没有,这里应该是和之前放船的地方一样,是不会有水渗进来的。 这一声水响让所有人的心弦都是一紧,当然,不包括灵均,他根本就不是人。 还没等他们就此发表感想,墓室中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雨点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若是在平时,这声音还颇为赏心悦目,配上一本之乎者也的书,可以让纪泽在屋里睡上一整个下午。但在此时他却一点也生不出愉悦的感觉来,反而心头一阵发寒。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有种山雨欲来之势,压得人心头惶惑不安,却不知该从何处去安抚。 纪泽拧起眉头,握着枪的手紧了紧,他真是讨厌透了这种毫无目标的事情了,连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可能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只能被动的防守,憋屈得连气都要喘不匀了。 薛云诚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一张俊秀的脸硬是被他皱成了包子,咬牙切齿道:“靠,什么鬼玩意儿,要上就赶紧上,这么鬼鬼祟祟的,搞得像是爷爷我怕了它似的。” 他的嘴在什么时候都吐不出象牙来,纪泽早就已经习惯了,闻言也跟着哂然一笑,“那到时候你可别怂。” 薛云诚没好气地回道:“谁怂谁是孙子。” 纪泽眉毛一扬,正要损他两句,灵均就开了口,“别出声。” 他一脸正色,表情严肃,纪泽霎时心头一紧,以为是他看出什么来了。 但是这个一直就老不正经的人这次也一点没让他失望,灵均颇有些占有意味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离薛云诚远一点,然后扒住他不松手了。 纪泽心头的火“唰”的就冒了起来,就算是真的要吃醋,能不能分一分场合? 灵均把下巴搁在他身上,手从他的腰侧穿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抬起来毫不犹豫就开了一枪,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纪泽一惊,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而且听这个声音,个头还不小,绝对不是之前的虫子那么简单。 在那东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之后,刚才如同雨点般的水声忽然一滞,就像是正在运转的音乐盒,突然被什么掐住了一般,周遭霎时一片寂静。 灵均的手还搭在他的手上没有收回去。 “什么东西?” 灵均没有松开他,反而黏了上来,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亲昵地在他耳边蹭了蹭,“死人。” 纪泽瞳孔微缩,“僵尸?” 灵均:“大概是这么叫的。” 薛云诚警惕地举着枪,眼神却歪到了这边来,“真有这种东西?” 灵均懒洋洋地抬眼看他,“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到前面去看看。”他眉梢微微一动,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哦,不用过去了,你现在就可以亲眼见一见。” 薛云诚“唰”地转身,黑暗中一阵劲风直直地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他轻巧地一个闪身,握在手中的银剑一横,那扑过来的东西直撞到了剑锋上,生生被削去了半边脑袋。 他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靠,怎么是这么个恶心玩意儿。” 那东西被削了脑袋之后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倒在了地上。身上的衣物早已化成了飞灰,但是就这副模样,也看不出什么来了,如果不是灵均之前的话,甚至看不出这是个人来。 “他”浑身漆黑,像是在墨水里滚过一般,周身干枯得只剩下了骨头,上面裹着一层干枯的皮肉,皱得跟老树皮似的,纪泽几乎觉得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扑簌簌”地落下来。 脊梁骨几乎弯曲得像是一个半圆,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矮小,之前窜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瘦皮猴。这东西浑身都干得跟木乃伊似的,脑袋也风干得只剩下了骷髅,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仿佛两个黑洞。 但真正让人感到恶心的是“他”脑袋里面的东西,黑乎乎的一片,被薛云诚一剑斩开了,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发出阵阵的恶臭,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扭来扭去的虫子,不知是蛆还是什么。 沈星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鼻子,脚下往后退了一步,但那一步还未踏实,他就警觉地转头看向之前这个东西来的方向。 “嘎吱……”那种像是指甲刮在木头上的声音长长地响了一声,之后就像是瞬间爆发了一般,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这样的响声,仿佛这墓室里的所有棺材里面,都有一个盘桓未去的亡灵,缓慢地抓着棺材板,爬出了他们的坟墓。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四) 纪泽微微直了一下腰,空气中多出了一种淡淡的腐臭味,夹杂在四面八方而来的刺耳声音之中,让他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其余二人往中间靠了一小步,四个人背对着背,各自面对着不同的方向,严阵以待。 腐臭味越来越重,之前消失了的水滴声又冒了出来,渐渐逼近,其间还夹杂着听不甚清楚的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想要仔细再听清却又消失了。 纪泽原本还是存着神挡杀神的想法的,但是见着了那些东西之后,他立刻将刚才的念头收了回去,“往前跑!” 从刚才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速度极快,只有几只的话,尚可对付,但是此刻四面八方而来的全是这种东西,别说他们只有四双手,即便是再多生出几双手来对付不了这些东西,若是任由他们围上来,被困死在这里,那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薛云诚与他极有默契,此时见硬拼不行,转身拔腿就跑,沈星文也不声不响地跟着往石柱的方向跑,倒是灵均颇有些不乐意,看着直扑过来的黑东西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纪泽差点想撬开他的脑袋看一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每次都和他对不上线? “滚回来!你要去干嘛?” 被纪泽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灵均愣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想要迈出去的脚。 直到骂完了纪泽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他平时和薛云诚互相踩惯了,此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心头生出几丝微妙的感觉。但是他现在也实在顾不上灵均的反应了,直接拉过他就往后跑。 之前他们身后没有追兵的时候,这个棺阵就把他们绕了许久,此时就更加显得前方遥遥无期,这些鬼东西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地从各个方向冒出来,沈星文二人在前面,枪里的子弹早就打完了,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换弹夹,只能靠手中的长剑。 他是左手使剑,但是竟比薛云诚这个从小就练剑的特种兵还要使得好,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多少花哨的动作,却是干脆利落,剑锋所过之处倒了一片。 跟在后面的纪泽也不轻松,他惯用的军刺太短,此时杀伤力还比不上他手上已经没了子弹的枪。用枪托把扑到面前的鬼东西砸倒在地上,纪泽看也没看灵均,开口问道:“想出办法了没?靠,”他嫌恶的把溅到手上的黑血擦掉,“这里所有的尸体都变成了这样的东西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棘手了,这冥殿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棺材,还不知道有多少尸体呢,待会他们拿了东西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怎么闯出去? 灵均微微皱着眉,抬手开了一枪,也不知是打在了什么地方,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具棺材突然“轰”地炸裂开来,将旁边不少的僵尸都掀飞了。 “走这边。” 沈星文毫不犹豫,一剑劈开挡在前面的僵尸,转而走向了被灵均轰出来的路。 在沈星文踩上那边的一瞬间,那些僵尸就像是沸腾了一般,疯狂地扑了过来,他们原本就应付得勉强,此时更是寸步难行,几乎要被这些东西埋在下面。 灵均镇定地又开了一枪,连带着挡在前面的僵尸一同炸飞,迅速地清理出了一条路,四个人飞速地前行,离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条路越来越远。 但是却没有人发出质疑,一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质疑,而是这一路过来,灵均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开口,但是每每出手都十分的靠谱,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候,所有人都愿意赌上一把。 与先前逼灵均如蛇蝎的石头虫子不同,这些黑漆漆的鬼东西似乎是一点也不害怕灵均,相反,不但不惧怕,反而像是有些觊觎的样子,直接导致了走在他旁边的纪泽压力陡增。 面对直扑而来的僵尸,灵均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也不闪避,面无表情地又开了一枪。 纪泽实在是看不过去,转身一刀把那东西的脑袋砍了下来,气急败坏地想要开口骂他两句,却被人抢了白。 “还是阿泽最好。”灵均转过头来对他勾唇一笑,眼里满是戏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出手。 纪泽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口,想骂又骂不出口,甚至觉得被他这样看着心头有些发热,就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熨帖着一般,连带着脸颊都有些发起热来。 他“唰”地把头转回来,生硬地说了一句,“快走,废话什么?” 灵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得意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灵均不知炸了多少个棺材,纪泽甚至忧心再这么下去,他枪里的子弹就要打空了,所幸他们离那个托着棺樽的石柱已经越来越近了,甚至能够看见透明的棺材里的人影。 但是围上来的僵尸也越来越多,随着他们与石柱距离的缩短,那些僵尸就像是疯了一般,悍不畏死的直往上扑。 灵均用枪托将扑过来的僵尸横扫出去,旋身开了最后一枪,棺木炸开发出巨大的响声,动静就像是要把这冥殿给掀翻了一般,地上空出来了一大片,那托着苗王棺樽的石柱终于露出了原型。 远处看过来,这些密集的棺材全都簇拥在周围,但是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些棺木离那块巨大的石头仍有些距离,中间空出来了一大片,更显得这被围在中间的石柱巨大无比。 他们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石柱的旁边,那些僵尸似乎是顾忌着这块大石头,连动作都变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纪泽与薛云诚对视一眼,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薛云诚上前一步,将纪泽挡在身后,纪泽飞快地闪身,在石柱上摸索了一遍。 这石柱下面圆滚滚的,也许真是先天形成的,带着钟乳石天生的一层的石壳,滑不留手,别说平手爬上去了,就算是扯着绳子上去恐怕都得废上大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五) 纪泽飞快地在周围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眉头霎时皱得死紧。 他们此时已经被数不清的僵尸围在了中间,若是找不到上去的办法,就是耗也得被耗死在这里。 他刚才用军刺试过了,这石柱硬得跟什么似的,一刀劈上去连个白点都留不下来。纪泽狠狠地将扑过来的东西甩出去,心里迅速地开始打转,上面既然被放了棺樽上去,那么就一定有可以上去的办法,只是被掩藏得很深而已。 想到这里,纪泽不由看了灵均一眼,刚才的机关就是他找出来的,此时是不是也可以找到上去的办法? 转过去正好对上灵均的目光,他的目光沉沉,似乎是凝视着他许久了,纪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避了一下。 薛云诚奇怪地看了这气氛怪异的二人一眼,更是对表现奇怪的纪泽多看了一眼。纪泽此人,据他对他的了解,脸皮可谓是极厚,和他互相人身攻击的时候,嘴皮子溜得毫不留情,但是此时却难得的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模样来,若不是在这地底下不见天日,薛云诚一定要伸脑袋出去看一看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 但无论外边究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怎样,围在他们周围越来越多的鬼东西才是首要问题,薛云诚咬牙将已经沾满了黑血的小白抽回来,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心疼了。 纪泽闪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心虚得实在是没有理由,直愣愣的又瞪了回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灵均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倒是纪泽沉不住气了,周围的东西越聚越多,薛云诚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现在不是和灵均比谁的眼睛更大的时候,指望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正常根本就是不可能,这么几日下来,他对灵均古怪的脾气还是没有办法习惯,他的心思就像是海底的针一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到了哪里。 他向上忘了一眼,这石柱高得直指洞顶,离得近了,反而看不见上面的棺樽,只有上面不知名的东西发出幽幽的光。 薛云诚喘了一口气,“纪小泽,你行不行啊?不行说一声,换哥哥来。” 纪泽没有说话,稍稍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上面的光芒,再次仔细地打量起这石柱,连洞顶上的石壁也没有放过。 灵均虽然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还是跟了过来,将不长眼扑到他身边来的僵尸挡开了,在纪泽目不转睛盯着周围看的时候,又轻咳了一声,颇有些别扭道:“后面。” 纪泽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后面? 灵均伸手指了指石柱背后。 纪泽拧眉:“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灵均刚才的不愉似乎又烟消云散了,唇角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笑,又像是有些得意,拉着他往那边走。 纪泽此时已是心急如焚,不用他说已经自发地跟了过去,灵均拉着他的手往空气中虚虚地一按,他原本还有些疑惑,下一秒就瞪大了双眼。 在那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他竟摸到了像是石头一般的东西,蜿蜒着直往上走,这东西的形状十分的不规则,不知是被雕作了什么东西。他心内瞬间恍然,这应该是和那上面的棺樽是相同材质的东西,只是上面光线强,将那透明的棺樽暴露在了他们的眼睛下面,在这石柱之后却是漆黑一片,他当时也注意到了石柱本身,而没怎么在意这里,竟把这明摆在眼前的路生生放过了。 薛云诚他们在前面已是强弩之末,就连沈星文都带上了狼狈,此时见他们找到了路,迅速地往这边退过来。 “靠,这走在上面要是踩不准摔下来怎么办?”薛云诚过来在上面摸了一把,觉得有些坑爹。 纪泽没有回答他的废话,只把他往上面推。 薛云诚虽然嘴上意见颇大,但脚下却很配合,要是再磨蹭下去,走的恐怕就是黄泉路了。 见他老实地上去了,纪泽看向沈星文,示意他也快点上去。 沈星文对他点了点头,紧随其后,纪泽第三,灵均殿后。 这石头只有在光线的照耀下才能勉强看出轮廓,薛云诚在前面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成了肉饼,但此时那些之前还不敢触碰石柱的僵尸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疯狂地往这透明的石台上扑,皆被后面的灵均扫了下去。 但是纪泽的心却悬了起来,这石台看上去并不算宽,在这些东西连续不断地撞击下轻微地震动着,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石头上本来就滑溜溜的不好走,再一震动起来就更是落不稳脚,薛云诚在前面走得心惊胆战,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骂娘,但是又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憋得心火直冒。 就这么一路心惊肉跳地走了上去,那些僵尸还守在下面,围着石柱团团打转。 薛云诚被追着打过来,这辈子就没觉得这么憋屈过,在心里想了无数回回去之后要把这里炸了,但是在看到上面的棺樽之后,那些火气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在这里面,他要找的东西。 这块石头虽然大,但是形状生得太过委婉,安了一个大棺材上去就已是捉襟见肘,更别说还站了四个大男人上去。 灵均凑过来,亲密地把纪泽搂进怀里,在被纪泽瞪了之后,还死不要脸地说了一句:“这里太窄,我站不下了。” 纪泽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面前的棺樽,这石棺透明得恍若无物,里面的人清晰可见,甚至放在他身边的东西都能一一看清。与下面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同,这棺樽里面的人面目清晰,神态安然,肌肤白皙,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似乎随时都会睁开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这里面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六) 在看见里面的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苗王竟然是个女人? 躺在里面的女子眉如远山,唇似含朱,静静地躺在里面,仿佛睡着了一般。 纪泽和薛云诚面面相觑,在见识了外面那些阴毒的东西之后,他们在心里下意识地觉得苗王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才对,没想到竟然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而且还这么年轻,隔着透明如无物的棺樽,看上去就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着华贵的敛服,下摆处有着层层叠叠的褶子,袖子被理得整整齐齐,绣着火红色的凤凰,袖口一圈银色的花纹,像是用银绣上去似的。 棺樽里并没有很多的陪葬品,在女尸头部的左边,放置着一个银制的牛头骨,之所以纪泽认得,是因为上面尖锐的犄角,看上去颇为怪异,除此之外,就只有她身上不多的银饰,与纪泽之前见过的少数民族女孩子相比起来,显得简单而随意。 总之,与他想象中的苗王相去甚远,无论是从性别上,还是从装扮上。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半点都没有看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而且薛云诚只说要找蛊母,但是这蛊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清楚,纪泽拧眉,觉得这简直是他做过最不靠谱的事。 薛云诚也颇有些头疼,当初告诉他的人说的是他去了自然就知道,但是他现在就差把苗王的棺板给掀了,却连蛊母的毛都没见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薛云诚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对不住,动手准备开棺。 灵均原本在一边隔岸观火,搂着纪泽腻腻呼呼,此时却不知什么时候闪身到了棺樽的旁边,伸手压住了棺盖。 薛云诚手下一顿,抬眼看他。 灵均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低头看着面前的棺樽,脸色有些凝重。 东西可能就在眼下,饶是薛云诚性格再怎么二逼也有些焦灼,此时便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要先把这棺材掀开来看个究竟再说。 一直默默无言的沈星文却也按住了他,“下面的那些东西不见了。” 薛云诚心里一惊,转头去看这石柱的下面,果然,刚才那些几乎是要把他们埋起来的僵尸不知什么时候,全消失得没影儿了,他和纪泽二人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具透明的棺樽上去了,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满心全是想要找到东西的焦灼,哪里还管那些东西去哪儿了?挣开沈星文的手,转身又想去掀那女尸的棺板,“走了岂不是更好,还省得待会头疼怎么回去。” 纪泽把早已换好弹夹的枪拿在手上,看着远方黑暗的地方,声音有些低沉,“就怕来的是比下面的僵尸更难对付的东西。” “先把东西拿了冲出去不是更好?” 纪泽用眼尾扫了那透明的棺樽一眼,灵均会让他们停下来的原因,恐怕真的打开了这棺材会有更恐怖的东西出来。 刚才他们找到路上来的时候,那些僵尸就像是有意识一般,有组织地来回撞着那条透明的石路,但还是一直都没敢碰托着棺樽的石柱,如果他们现在真的把这棺樽打开了,苗王为了保护自己的尸体,会不会放出杀伤力更大的东西,鱼死网破? 纪泽看了灵均一眼,他现在让薛云诚停下来,是不是之后出来的东西连他都没有把握解决? 但灵均这次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只看着棺樽里的东西没有说话。 沈星文伸手在薛云诚的肩上按了一下,眼神在灵均身上转了一圈,“这应该不是苗王。” 纪泽拧眉,“不是苗王?那她是什么人?”他又在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就只有这一副棺樽,如果她不是苗王,那真正的苗王又在哪里?” 沈星文看向灵均,“我想灵均先生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不让你们开棺。” 灵均没有理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泽几乎要被他绕晕了,他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只觉得这么多棺材围着的就一定是苗王,但是沈星文却突然说这不是苗王。他扶了一下额头,觉得盗墓这种事实在是不适合他这种莽夫,这次出去之后说什么也不趟这种浑水了。 薛云诚跟他也差不多,一样地被说得云里雾里,这怎么又不是苗王的棺材了? 见灵均没有接口的意思,沈星文才继续解释道:“这个东西,”他指了指放在女尸头边的银色头骨,“这应该是苗人祭祀时用的东西,这个女孩子生前应该是个巫师。” 纪泽对女尸的身份并不感兴趣,“那苗王的棺材在哪儿?” 沈星文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觉得这应该是苗王的棺樽,但……” 洞顶上洒下来的光突然一闪,就像是光芒将要熄灭一般。 因为这上面亮如白昼,为了节省电源,他们上来的时候就把手电关了,此时众人眼前都是一黑,纪泽正准备伸手去拿手电,就发现并不是上面的东西突然不亮了,而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刚才从他们头上过去了。 那个东西的体积实在是太庞大了,将上面的光源都给挡住了,所以就像是光突然熄灭了一般。 纪泽的第一反应是这里面也有着之前在洞口时的那种虫,但是当他看清那东西的时候便彻底打消了侥幸之心,这东西实在是遮天蔽日,就算是只软绵绵的虫子,恐怕也不好对付。 头顶上的光源时明时暗,手上的手电根本就照不全那东西的全身,只能窥其一斑地看见这东西有着细密的鳞片,联想这种地方的环境,应该是蛇一类的东西。 纪泽一点没有迟疑,这东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抬枪就狠狠地送了它一梭子子弹,但是随即他心里就是一凉。 这东西长这么大,也不知道究竟是活了多少年了,子弹打在鳞片上面竟然发出像是打在钢铁之上的摩擦声,最后也只是勉强地伤到了它的皮毛,反而将那东西给激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苗王(十七) 那巨大的怪物此时终于露出了它的面貌,略呈三角形的脑袋,大得像是纪泽家里的餐桌一般,大张的嘴巴里露出两颗锋利的毒牙,猩红的信子若隐若现。平时在寻常蛇类脸上显得像是黑豆一般的眼睛,到了它的身上就跟变异了一般,黑漆漆的如西瓜大小,甚至因为隔得太近,还能看到眼睛旁边比蛇鳞颜色略浅的两道花纹。 凶恶得仿佛要一口将所有人都吞下去。 这畜生口里的臭气差点把纪泽熏了一个跟头,他稍稍后退一步,趁着这东西一张巨口尚未合上之时,毫不手抖的又送了它一梭子子弹。 这巨蛇口里的肉与外面的鳞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是在纪泽动手的同一瞬间,它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嘶鸣,身体一震,整个山洞都随着震颤起来,像是被它的声音惊动了一般。巨蛇把头往后缩了缩,西瓜般的眼睛里闪现出人性化的愤恨,同时尾巴狠狠地扫了过来。 但它像是忌惮着这石柱一般,不敢将身体真正落到上面来,只虚虚的在上方扫了过去,连这石头的皮毛都没有碰到,站在月牙里面的纪泽他们更是毫发无伤。 那巨蛇大概是自出生以来都没受过这样的伤,这周围的生物又都忌惮着它,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是伤到它的纪泽一直站在里面,巨蛇试图把脑袋伸过来,但是无奈它的脑袋实在生得太大,莫说是伸进去咬纪泽一口,就是纪泽走到边上来,它也不一定能咬得着。 巨蛇就像是个易怒的孩子一般,试了几次之后便暴跳如雷,但是也只敢对着纪泽他们吐信子,偶尔嘶鸣一声,巨大的身子却是半点都不敢沾染这根石柱,甚至连下面那些棺材都没敢去碰。 见纪泽他们一直没有动作,那巨蛇又把身子缩了回去,盘旋在洞顶上,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眼底满是怨恨。 纪泽皱眉看着洞顶上的巨蛇,这东西皮糙肉厚,一点也不好对付,现在它还顾忌着这具棺樽,要是待会这东西红了眼,不顾一切之下,将这石柱弄塌了,那在这上面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从刚才起就没再说过话的灵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来,目光沉静,似乎刚才失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纪泽微微转了一下头,想要问灵均刚才究竟看出什么来了,但是他一有动作,那巨蛇便扬起粗壮的脖子,警告一般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灵均眼神冰冷,扫了它一眼。 纪泽脑袋正转了一半,将灵均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惊讶地发现,那条巨蛇竟像是害怕灵均一般,在他的目光下,浑身都抖了一下,畏缩着将脖子缩了回去,刚才嚣张的气焰仿佛兜头被谁浇了一盆凉水下去,竟露出了几分乖巧的模样来。 他们在这墓里遇到了这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除了之前在暗河里的那些蛇不敢咬灵均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里面的东西对灵均表现出了明显的畏惧。那些石头一样的虫子照样围着他们,刚才下面的僵尸分明一点也不怕他,而且还隐隐觊觎,这条巨大的蛇显然比刚才的僵尸要强大许多,但它竟然害怕灵均,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将它吓到退缩了。 纪泽眉尖微微一蹙,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之前在灵均墓里见到的那些怪物,那些凶狠得连枪都不怕的东西,在灵均一露面的瞬间就逃了个精光。 这条蛇…… 他眼尾扫了灵均一眼,既然这条巨蛇这么怕灵均,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只要控制住它,不要让它破坏这根石柱,甚至只需要控制住它一小段时间,等他们开棺找一找是否有薛云诚要找的东西就可以了,到时候随便这条蛇想怎么破坏都行。 纪泽伸手在耳朵下面按了一下,刚才应该是这蛇的动静太大了,让他感觉有些幻听,耳边尽是“嗡嗡”的声音,但是手还没放下来,他的瞳孔便微微缩了一下。 他以前在雨林里面执行过任务,这种声音他非常的耳熟,而且几乎可以算是噩梦一般的声音。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耳朵出现了错觉,而是千万只虫子翅膀的震动声。 雨林里的蚊子多了可以把人生生噬成白骨,而这苗王墓里的蚊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那巨蛇似乎也是知道这虫子的厉害,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此时他们头顶上一片通明。 站在光源之中,反而一点也看不清身边的东西,周围看过去都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不绝于耳的“嗡嗡”声,听得久了,仿佛心头架上了一堆柴火,灼灼地烧得五内俱焚。 薛云诚对这声音毫不陌生,此时也煞白了一张脸。这种小虫子可不是那条巨蛇那样蠢笨的东西,身体细小无孔不入,哪怕是有一丁点的缝隙都能钻进来狠狠地咬一口,更别提他们现在站在这石柱之上,一点可以寻求庇护的地方都没有,简直就是摆在砧板上的肥肉,送上门去给别人啃。 灵均自刚才发愣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过口,但是此时却显得一派悠然,毫不担心,一点也没有了之前凝重的模样。他不慌不忙地揽住纪泽的腰,将他从石柱的边缘往里带了一点,“开棺。” 纪泽和薛云诚都是一愣,开棺?现在不应该是想想怎么躲开这些要命的虫子才对? 倒是沈星文看了灵均一眼,眼神一闪,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薛云诚狠狠地瞪了沈星文一眼,转眼看着灵均,“这些虫子一般数量极大,飞起来遮天蔽日,就这么待在这里会活活被咬死的。而且,”他转头看了身后的棺樽一眼,心道这棺材恐怕只够躺一个人进去,这里四个大男人,就是揉成一团也缩不进去。 第36章 苗王(十八) 灵均置若未闻,就着揽住纪泽的姿势伸手去掀棺板,另一侧的沈星文立刻也过来帮他。 “嗡嗡”的振翅声已经越来越近,薛云诚心头一横,左右现在也逃不掉,倒不如跟着赌一回,也上前去跟着抬。 甫一上手,他才发现这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棺盖重似千钧,难怪灵均与沈星文两个人刚才都没能动摇它分毫。 纪泽被灵均箍在怀里,也想出手去帮他们,但是灵均单手扣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按,口里的气息直直地扑在他的脖颈上,“不要动,这棺樽有古怪。” 他的手臂就像铁箍一般,分明另一只手还放在那棺板上,扣住他的就这一只手,纪泽却死活挣不脱。他心里不由生出了几丝古怪的感觉来,自他记事起,还从没有扮演过这种类似于需要被别人保护在怀里的角色。 而他此时就像个脆弱的女人似的,被人按在怀里,饶是纪泽自认心很宽,也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了。 特别在薛云诚还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时候。 他瞪了薛云诚一眼,刚才不是还跟被踩了尾巴的死狗似的,怎么现在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薛云诚对他抖了抖眉毛,低下头专心研究起怎么打开这棺材的事情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就算这棺板是钢铁铸的,也不至于跟焊在这上面似的,连挪都没有挪一下。 那些虫子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嗡嗡”的振翅声被空旷而密闭的山洞扩大了无数倍,就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震得人脑仁都开始发麻。 薛云诚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不绝于耳的声音,但是心里头却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气急地一剑劈在棺盖上,发出“铮”的一声,这透明的石头上面竟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靠,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纪泽看着这牢不可破的棺樽拧紧了眉毛,沈星文和薛云诚就不说了,单是灵均,这个男人手上的力气他领教过无数次了,这么一块石头绝对难不住他,更遑论还有另外两个人。 薛云诚一剑不成,掏出枪来就要在这古怪的棺樽上轰出个窟窿来。 沈星文伸手将他的枪按下来,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薛云诚几乎要吐出火来了,“放手!” 灵均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将纪泽又往怀里压了一下,唇角微微一勾,“宝贝儿你以后可不要像他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他的嘴唇挨得十分的近,吐出来的气息全都喷在了纪泽的耳廓上,凉冰冰的瞬间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从来了这里之后,灵均就没有说过这样臭不要脸的话了,进这溶洞里不过半天,纪泽却觉得像是过去了数月一般,就连这种之前他已经习以为常的话,都让他觉得像是良久没有听到过一般了,听得浑身都是一抖。 纪泽一时无言,平时和薛云诚你来我往,牙尖嘴利的人,此刻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讥讽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正当他恼羞成怒想要给他一下的时候,灵均突然松开了搂着他的手,闪身凑近了那透明的石棺。 他半蹲下身子,平视着石棺,手上拿着一样明晃晃的东西,小心地插进了棺板之间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 纪泽右手一动,在腰侧摸了一下,果然,他的军刺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家伙顺手牵了。 那把被纪泽擦得晶亮的军刺被灵均握在手上,十指修长,漂亮得像是杂志封面上的图片,但是手的主人正在做的事却并不漂亮,那透明的石头被军刺利落地划开,发出了像是被割裂一般的声音,仿佛闭上眼就能听得见尖锐的惨叫声。 在周围越来越嚣张的“嗡嗡”声中,显得诡谲而又邪恶。 那重得三个大男人都挪不动的棺板,此时就像是豆腐似的,“唰唰”两下就被灵均切出了一个巨大的缝隙。 薛云诚眼睛一亮,拔出自己的剑也上去帮他,但不知是长剑不好使还是怎样,那窄窄的缝隙就像是紧紧咬上的毒牙,一点插入的余地都不给他。 他又试了两下,额边的青筋都快蹦了出来,还是一无所获。薛云诚咬牙切齿地把剑收回来,又忍不住宝贝的在剑尖上摸了一把,“靠,这东西还是看人下菜的吗?嫌弃哥哥的小白不够帅吗?” 口里虽然是在抱怨一般的插科打诨,但是薛云诚眼底的神色却一深,这个灵均,究竟是什么人?在来之前他以为这个人只是纪泽的朋友,但是这一路下来,这个人的表现都实在是太超乎他的想象。 以前没听纪泽说过他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啊。 已经稀疏有几只速度快的虫子飞到他们旁边来了,被薛云诚顺手拍死了,他将刚才的疑虑全都抛之脑后,现在最紧要的是怎么在这些吸血鬼的口下将小命保住,至于灵均的问题,以后可以慢慢地和纪小泽计较。 他已经隐隐地能感觉到数以千万计的翅膀同时震动引起的微风了,就像是手中枪上膛的声音一般,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起来。 灵均悠然得像是来这里度假的一般,还不疾不徐地转身将左手食指伸进纪泽的嘴里,“咬一下。” 纪泽被他这个举动几乎要气得头晕,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还这么不正经。 他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而且因为恼怒,这一口还咬得不轻。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刀枪不入,下口的时候也做好了被崩掉几颗牙的心理准备,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他才愣了一下。 真的把灵均咬伤了? 灵均的手指颇为缠绵的在他唇上抚了一下,甚至得寸进尺地伸进去碰了一下他的牙齿,才笑着转身继续,一边将手指上的血液抹在他刚才划开的地方。 纪泽本来被他的举动气得差点破功,但是注意力随即就被他的动作吸引了,他看了灵均的手指一眼,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之前被灵均划开的地方,随着刀刃的离开,竟像是凝胶一般,缓缓地又合上了,甚至隐隐有长到一起的趋势,而被灵均鲜血沾过的地方,才显出了石头应该有的样子,露出了粗粝的切口。 这石棺,竟像是活的一般。 第37章 苗王(十九) 周围的虫子越来越多,沈星文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像是香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点燃了。 那谨慎的模样,比擦他的剑还要小心几分。 薛云诚一直把他的剑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此时自然万分好奇,随手拍死一只扑上来的虫子,凑到沈星文的面前,丝毫没有自己刚才凶了别人的尴尬,颇有些颜厚地问道:“这是什么?” 沈星文单手护着那支细细的香,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香头上红色的火光一闪,冒出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薛云诚与他站得极近,只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直直地插进心里,一时连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在午夜梦回之际,脑中无意识呈现出来的臆想。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眼中难掩震惊地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了一大步。 他做了近十年的特种兵,即便是睡到酣时,也能瞬间被惊醒,这支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香,居然让他也恍惚了一阵。 如果这是在执行任务或者面对敌人枪口的时候,这瞬间的恍惚就能要了他的命。 薛云诚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沈星文一直不声不响的,有时还显得有些碍手碍脚,竟还有着这样的本事。 沈星文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瞬间变换的脸色,轻声道:“这香名叫梦回,是沈家家传的东西……”沈家一直在这一行独占鳌头,就是因为这支细细的香。 传说这香可以驱邪镇鬼,点燃后的奇香十里之外皆可闻,使蛇鼠虫蚁避散,即便是在墓里碰到了起尸的粽子也能瞬间叫他软了骨头,任人斩杀。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香,梦回在沈家一直都是不言之秘,只有沈家的家主,和那位神秘的老祖宗才知道这香的制作方法,寻常人……即使是他,也是只闻其名。 而这次来,父亲亲手将梦回交给了他,只说是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他这一眼像是掺杂着什么其他的情绪,那张向来冷淡的脸竟显出了几分常人该有的感情,被梦回淡淡的烟笼罩着,透出几分迥然的媚意来。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再看时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像是他眼花一般,霎时就消失了,只剩下沈星文沉静而又冷漠的眼神。 “哦。”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竟不知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刚才被沈星文惊起的冷汗凉凉地黏在脊背上,他迟钝地转了一下头,才发现刚才的“嗡嗡”声竟然小了不少,他们站的石柱周围落了不少灰尘似的东西――是那些细小如蚊蚋的飞虫。 薛云诚霎时就将刚才的情绪甩到九霄云外去了,惊叹道:“你这香可真是绝了,这么厉害。” 就这么一会儿,灵均已经把石棺的周围都涂上了自己的血,透明若无物的石棺上面一圈红色,在洞顶光亮的照耀下,显出几许异样的美感来。 但是站在这里的人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沈星文手上的香虽然杀伤力强大,但是却燃得极快,不过数息的时间,那支纤长的香就燃掉了三分之一。而围过来的虫子却是越来越多,铺天盖日一般,几乎要将顶上的光都挡住了。 灵均眼神在沈星文手上的香上停了一下,又随意地挪开了,转身举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装可怜,“宝贝儿,好疼,你可真下得去口。” 纪泽敷衍地“嗯”了一声,想要绕过他去看那棺材里的东西。这个家伙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要是真的搭理他了,一定会更来劲,倒不如现在就把一切的可能性全都掐死,而且……纪泽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个家伙本来就是自找的,谁叫他那么讨打,这次自己送上来给他放血,就当是为以前报仇了。 灵均却向前一步,像是突然站不住了一般,一头栽进纪泽的怀里,差点将纪泽扑个跟头。他紧紧地抱住纪泽的腰,可怜兮兮道:“阿泽,我的头好晕,刚才放了那么多血,我觉得好累……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沈星文之前在灵均墓里就看惯了,薛云诚却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脸上满满的“原来你们真的是这样的关系啊”。 纪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了灵均一脚。 但是这个人只要不想让自己被伤到,就算是拿冲锋枪来恐怕都伤不到他毫毛,这一脚自然跟踢到了棉花上差不多,灵均还颇不要脸的在他身上蹭蹭,“嗯,舒服,腰上也来一下。” 纪泽不想理会他,看着沈星文将手上的香塞进薛云诚手里,准备开棺。 虽然沈星文说这只是巫师的棺,但是苗王的棺材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说不定他们之前在水道里走岔了道,错过了也不一定。所以可以说这次来的所有目的都在这里了,如果这棺里真的没有,恐怕又要再废上许多周折了。 灵均见纪泽关心那边,也没有再多做纠缠,只换了一下位置,转到了纪泽的身后,虚虚的将纪泽揽在怀里。 薛云诚的紧张不言而喻,他恨不得把手上这支金贵的香扔掉,亲手去将那棺板打开,找一找里面究竟有没有那所谓的蛊母。 沈星文轻轻地扣住石棺的边缘,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沾到了他的手指上,像是阎王用来描画人名的朱砂。 所有能呼吸的人,此时都觉得心头提起了一口气。灵均把下颌压在纪泽的肩上,看着前方,目光却并不集中,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如果薛云诚死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纪泽一愣,“那是自然。”不止伤心,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灵均漆黑的睫毛垂了一下,在眼睑下洒落了一小片的阴影。他眼尾略略往四周扫了一眼,不知想通了什么,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了几许笑意来,朝薛云诚喊道:“喂,这边好多虫子,你过来一点。” 薛云诚正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这棺樽里头去,哪里想管他的闲事,但是纪泽也站在那边,那些虫子可不是好玩的。他又往旁边望了一眼,这棺盖颇重,沈星文只推开了一条缝隙,他嘀咕了一句,“既然怕虫子干嘛不过来?” 灵均眨眨眼睛,“那里太窄。” 薛云诚差点没骂出来,你和纪小泽挤那么近怎么不嫌窄?他抱怨归抱怨,但是纪泽还在那边,念念不舍地朝纪泽他们那边走了一些。 这石柱上本就狭窄,他往这边走了两步,就连纪泽脸上略显诧异的表情都能看清了。 但灵均犹不满意,不断地让他再过来一点。 薛云诚伸长了脖子看着那边,但是还是依言又过来了一步,这一步踏过来,几乎就是贴着纪泽他们了。 灵均含笑,“我身后好像有一只虫子,你帮我看看。” 薛云诚终于怒了,他本来就觉得灵均是在耍他,但是看着纪泽也在这边,才强压下心内的急迫,此时灵均还不满意,他狠狠咬牙,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狠狠地骂他一顿,便觉心头一紧。 这是他多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练出来的直觉。 他还未及做出反应,脑后就是一凉,随即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像是脸颊被冬天的寒风刮过一般的感觉。 那是一颗子弹,将将从他脑后擦过去。 薛云诚还没来得及后怕,身体就自发地朝着刚才子弹来的方向“啪啪”开了数枪,与此同时的还有纪泽。他原本被灵均揽在怀里,在子弹擦过去的一瞬间就拔枪开了一枪,脸上满是冷峻。 沈星文终于将沉重的棺盖彻底推开,发出石头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下面一片寂静。 刚才一连串的枪响,沈星文还以为是又有什么怪东西出来了,抬头看向他们,才发现他们的表情不对。 这透明的石棺一打开,那些虫子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大段距离,而下面丝毫响动都没有,他们都看着底下做什么? 纪泽微微眯了下眼睛,“郑乾?” 薛云诚喘了一口气,危险地看着下面,“除了他还能有谁?这座山常年没人上得来,之前那个地方的船也一艘不少,除了我们就没其他人了。不然还能是僵尸不成?” 纪泽想到之前那条暗河里的黑蛇,还有之后湍急的水流,暗暗吃惊,“他居然还活着。” 他们当时在木船上都被颠得狼狈不堪,那个老头儿跳进了河里,居然还跟着他们摸了进来,还到了这里。之前那些石头虫子,还有杀不尽的僵尸,如果不是灵均,就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活着走到这里来,而郑乾这么一个年老力衰的老家伙,又是怎么过来的?而他不辞辛苦地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纪泽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次是被坑进了一张大网里面,恐怕就算活着出去了,想要脱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下面,但是下面只有齐刷刷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棺材,连根人毛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纪泽现在才感到后怕起来,握着枪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紧紧地抓住灵均横在他腰上的手臂,“你早就发现他了?” 灵均轻笑一声,在他的脸侧蹭了蹭,“也只是刚才而已,下面那些棺材里面突然多出了活人气。” 纪泽长出了一口气,若是薛云诚真的在这里出了事…… 灵均揽着他的手突然一紧,生生带着他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直退到了已经被打开的石棺旁边。 纪泽还未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石棺的另一面冲了出来,直扑向躺在棺樽里的女尸。灵均身体一侧,拿在手上的军刺正好撞在来人的手臂上,跟削泥似的,将那人自手肘以下的地方生生斩断了。 那个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鲜血如泉涌一般,“哗”地全洒在了棺樽里的女尸身上,将那一袭绣着金凤的红色华服染成了深色。 这石柱被中间的棺樽分作了两半,沈星文与他们一起站在这边,而被灵均一刀斩掉手臂的人是从另一侧爬上来的,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从那边爬上来。 纪泽记得分明,自己在下面的时候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摸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这些人难道是蜘蛛侠不成? 爬上来这些人似乎是害怕会破坏掉棺樽里的东西,全都没有敢开枪,而是拿着尺长的匕首,被沈星文一人利落地解决了。而在另一头的薛云诚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些人是从他们上来的石阶那里上来的,开枪毫无顾忌,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飞快地窜到了月牙石头的背后,此时怕是要被射成筛子了。 纪泽借着灵均的掩护,飞快地在棺材里翻找了一遍,但是除了那个陪葬的银色牛头骨,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皱着眉头将女尸的肩膀扶起来,想要看看是否有东西被她压在了下面。 这女尸也不知在这里躺了多少年了,身躯竟还是柔软的,纪泽的手轻轻一抬,就将她的上半身扶得坐了起来,女尸的头软软地搭下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嘴唇却红得妖艳,脸颊上沾染了些许鲜血,看上去仿佛刚刚才饮了人血一般。 纪泽将她的脸扶了一下,免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但这具刚才还轻飘飘的女尸,此时就像是突然被塞了铅进去一般,入手居然沉重无比,直直地就要往他的脖子上扑,甚至连神色似乎都狰狞了起来,映着脸上的鲜血,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纪泽心头一惊,反手就要将她推开,那女尸纤细的脖子被身后的人伸手掐住了。他顿时觉得手上的压力一轻,再看眼前的女尸,仍是安静地闭着眼睛,表情安详,仿佛刚才的一切全是他的幻觉。 灵均掐着女尸的脖子将她从棺材里提了起来,“快。” 纪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灵均是要他快找东西,立刻埋头继续在棺材里翻找。 女尸身下压着许多银器,但都是些银铃、银耳环之类的小饰品,应该是这女子生前的东西,林林总总铺满了棺底,其他的东西一样也没见到。 难道蛊母就在这些小东西里面?纪泽捏着手上的小铃铛,这里面要藏一只虫进去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拧眉看着棺材里的东西,里面像这样的小铃铛不知有多少个,难道要一个一个地掰开看看?或者是全都带出去? 灵均站在他身后,只扫了一眼就说:“这上面没东西。” 纪泽原本正将里面的小铃铛一个一个地捡出来,闻言将手里握着的一把铃铛扔进去,“叮叮当当”地响了一片,“那这东西究竟被放在了哪里?” 把女尸又放回去,灵均将她散乱开的袖子整理好,还顺手将她脸上的血迹擦了擦,才直起身来,摇了摇头。 他此番怪异的举动着实让纪泽吃了一惊,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话很多,似乎也很好相处,但是与他在一起久了就会发现,他压根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纪泽敢保证,之前如果不是因为问了他那么一句话,灵均真的可以看着薛云诚去送死。 就像他没有提醒站在这边的沈星文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并没有对沈星文动手,可能是想让他先将棺材打开,郑乾的人才好冲上来将这棺材里的东西抢走。 而对于这么一具陌生的,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年的女尸,灵均居然做出了这么……可以说得上是带着温情的举动,这让纪泽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感觉来。就像是原本总是喜欢绕着自己撒娇的猫,突然有一天转而去亲近别人了一样,有点违和,还有一点淡淡的……不舒服。 似乎是他的视线太灼热了,灵均狐疑地看向他,“怎么?” 纪泽“唰”地把头转开,看向后面打成一团的人。 薛云诚显然也发现了这里面的玄机,努力地往这边靠了过来,那些人果然不敢再开枪,两方的人开始缠斗起来,不断有人从石柱上摔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是郑乾那一边的人仍在不断地上来,石柱的另一边也不断有人爬上来,全都被沈星文一剑又送了下去。这些人可比之前的僵尸难对付,那些东西不懂计策,不会使用武器,只是单靠着本能,而这些却是活生生的人。 纪泽努力将刚才心里的不舒服全都抛到脑后,抬枪将石阶上的人打下去。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郑乾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难怪他之前有胆子一个人往暗河里跳,当时应该是有他的人在后面接应了。 但他究竟是怎么瞒过所有人,带了这么多人进来的?而且这一路过来,非常人所不能及,若非是灵均,他们根本到不了这里,郑乾的人是怎么进来的?或者说,其实这里还有其他的路,只是他们被郑乾误导了,走了一条最危险的路。 石阶上的人被他扫了一片下去,但后面的人前赴后继,很快就将空出来的地方填满了,郑乾却始终没有露面。 这个人素来就惯于用人命来填,现在怕也是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生死的,所以可以为了棺樽里的东西不许这些人开枪,倒是给他们减少了很大的麻烦。 灵均一直站在石棺的旁边没有动,甚至隐隐有将这具棺材护在后面的意思,纪泽眼角余光瞄到一眼之后,便觉得如鲠在喉起来。这石棺要用灵均的血才能打得开,是灵均与这棺材里面女尸有什么渊源吗?而且看他刚才的举动,还帮这女尸整理仪容,动作还颇为温柔。 纪泽不知怎的,觉得心里有些犯堵,即便是眼前满是敌人,不知该怎么活着出去的局面也无法将他的心神扯回来。他只觉得这件事让他十分的在意,想要向灵均问一问,甚至超过了找到出路的欲望。 他这一恍惚,手下一歪,子弹“啪”地打进了薛云诚身边的石头里面,惹得薛云诚跳脚大骂,“靠,纪小泽你干什么?就算你一直嫉妒哥哥比你帅了那么一点,也不能这么狭私报复啊!哥哥冷汗都被你吓出来了好吗?” 纪泽同样被吓了一跳,忙把心里的道道全都压了下去,不敢再分神了。 这石柱狭窄,上面的人就像是挤挤挨挨的蚂蚱一般,随时都可能将刀子捅进自己人的胸膛里面。纪泽身上带的子弹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些人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仍在不停地往上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有条不紊地排着队上来送死。 他的眼皮一抖,再这样下去,他们拖也得被拖死在这里。 灵均始终悠哉哉地站在一边,一点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眼看着薛云诚已经快被人给淹没了,纪泽一把扔掉手里已经没了子弹的枪,想要摸军刺冲上去,才想起他的军刺刚才被灵均摸走了。 那东西被他带在身边多年,用着顺手,他转身想要找灵均要回来,却被身后的人向后扯了一下,然后死死地扣住了。 刚才的事纪泽可一点还没忘呢,此时连让他碰一下都觉得恶心,手脚并用想从他怀里挣出来,“放手!” 灵均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分明刚才还好好的,他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别过去,就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纪泽此时一听他这话更是心头火起,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乖乖受人指使的人,但是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就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从死皮赖脸地赖在他身边开始,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以前出于各种原因,他妥协了,但是现在他还是这样,一下就把纪泽心里积累的怒气全都点燃了。 他狠狠地瞪了灵均一眼,寒声道:“放手!” 灵均愣了一下,他这一眼像是夹杂着千年的冰雪一般,让他心里蓦然凉了一下。 他手上松了一下,纪泽立刻就要挣出去。 灵均眼底黯了黯,瞳孔里透出些许红色,又是为了那个薛云诚吗?他都已经为他做出了那么多的妥协,为什么他还是心心念念的还是他那个朋友呢? 两个人僵持不下,不远处的薛云诚像是看见了什么,大声喊了一声:“小心!” 纪泽心里一惊,条件反射一般,甩手就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扔了出去,那个从另一侧窜出来的人灵敏地一闪,那东西就“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掉到石柱下面去了。 竟是颗圆滚滚的珠子,似乎是刚才灵均塞到他手里的。 那个人毫不停滞,直扑棺里的女尸而来。 纪泽来不及想灵均把这个东西给他是什么意思,抬手就想拦住这个人,那一瞬间他心念电转,看来这些人迟迟不走是为了这具尸体,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灵均的动作比他还要快,明晃晃的军刺一闪,“哧”一声将来人的衣服划出一大道口子,顺便还将纪泽往旁边推了一下,在那个人闪躲的时候抬手将军刺扔给了他。 二人很快缠斗起来,那个人招招都是冲着女尸去的,而且似乎是对灵均有些忌惮,不敢正面和他对上。 但纪泽却在一边看得心头巨震,灵均这个人可以说是深不见底,而这个人虽然一直被灵均掣肘,但灵均想要他的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许久,来人一直没能碰到那女尸,变得有些急躁起来,而灵均看上去却犹有余力,甚至还转过头来看了纪泽一眼,“宝贝儿,傻站着干嘛?还不去帮你那个好兄弟?” 他这句话说得颇酸,纪泽隔着三步远都能觉出他话里的讥讽来,突然就觉得刚才心里的火气降下去了一些,像是在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冰凉的醇酒下去,心头的灼热消了下去,却又从四肢百骸里散发出了温暖的感觉来,浑身都舒畅了。 随着这个人的到来,前面与薛云诚他们打斗的人仿佛疯了一般,不要命的直往上扑。 纪泽一脚将扑过来的人踢下去,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傻站着了?” 灵均闻言眼底一亮,像是突然被打了鸡血一般,连手上的动作都凌厉起来了,“宝贝儿我刚才给你的东西你居然扔了,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那是什么东西?” 灵均一笑,“好东西。” 纪泽忍不住横他一眼,专心对付起越来越疯狂的敌人,心道这个家伙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一副欠扁的样子?真是看着就很不顺眼,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地讨回来。 灵均眼底笑意盈盈,手下却丝毫不留情,先前随意的态度全部收了起来。 与他交手的人霎时觉得压力大了起来,但是又不甘心就此失败,拼着被灵均打伤的时机,伸手抓住了女尸的肩膀,抬手就要将她扯出去。 灵均冷哼一声,手下一重,那个人身上顿时“咔嚓”一声,口里吐出一口血来。 他咬牙一用力,将女尸从石棺里扯了出来,囫囵地抱住,翻身就想从这石柱上滚下去,似乎是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灵均哪里容得他就这么逃了,脚下一动就闪身到了那个人前面,将他拦住了,劈手就要将他怀里的女尸抢过来。 那人被他伤得不轻,刚才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现在只觉脊椎都快断了一般,刚才也不知是被灵均打到了哪里。但是一想到怀里的东西,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单手在石棺上面一撑,想从另一边逃掉。 纪泽就在不远的地方,见他要逃,飞身过来抓住了女尸的一只手。 在抓住她的一瞬间纪泽就觉出了异样,这女尸看上去身娇肉贵,脸只有巴掌一样小,但是这双手却骨节凸出,竟像是男人的手一般。 而且这抢尸体的人身量十分的高大,此时将这具女尸抱在怀里,竟是比那女尸看上去还要矮小一些,颇有些绊手绊脚。 纪泽还未来得及惊讶,女尸的手就被他扒了一层皮下来。 这一下才非同小可,纪泽看着手上血淋淋的人皮,差点没失手将它扔出去。 不远处的薛云诚差点被砍到,急忙调整了姿势才惊讶道:“靠,纪小泽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你居然把人家的皮都给扒下来了。” 纪泽也被吓得不轻,谁知道这女尸居然这么不经拉,他只是想把她抢回来啊。 就这么一顿,差点让那个人就这么跑了,幸而灵均把他拦住了,两个人争夺之间,纪泽才发现,在女尸火红的袖子里,露出来的却不是血肉模糊的手,而是一只细白而修长的手。 男人的手。 纪泽瞳孔微缩,死盯着那只手不放,心头巨震。 难怪……难怪这里面躺的竟然只是个巫师,原来苗王竟是把这个女人当做了他的棺。 纪泽只觉心头一阵恶心,看那个女巫师的皮肤,明显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剥下来的,剥活人的皮来做自己的棺,这个苗王才符合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些险恶的机关。 而这下面成百上千的僵尸,又真的是死后才变成这样的吗?纪泽不由想起了之前被薛云诚一剑劈开的僵尸,那脑子里面黑乎乎的虫子,死了这么多年,早该烂光了,却还保持着这副鬼一般的模样,那些虫子一样的东西想必是功不可没的了。 他心里突然不知是什么感觉,本来到这墓里来只是为了给薛云诚的爷爷找蛊母,但是这一路下来,不过半天的时间,他却觉得跟以前执行任务一般,心里生出了疲惫感。人死后,不就是一堆骨头么?再过分一点,至多不过是像这苗王一样,死后千年不腐,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人死如灯灭,这些东西生不带去死不带来,说不定死后还要被人盗,连尸体都保不全,为何还要搞这么多东西? 这山上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想必当初是苗王为了避免消息被泄露出去,将全族的人都永远地埋在了这里,所以之前的船才一点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已经没有需要埋进这里的人了,那些船也就只是一个装饰而已了。 纪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还将尸体死死地抱在怀里,咬牙与灵均周旋。 他本来就被灵均重伤了,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他左右看了几眼,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周围被灵均和纪泽隔绝了开来,根本就没人能冲得过来。 周围爬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颇有种要将这石柱压垮的意思。 先前那条不知躲哪里去了的大蛇此时又冒了出来,见到女子的尸体被抱了出来,嘶鸣了一声,也不顾着会不会将这石柱震塌,疯了一般地扑上来。 他们早已见识了这巨蛇的厉害,此时见它失去理智要拼命了,急忙往石阶那边跑。 那巨蛇从洞顶上扑将下来,巨大的尾巴落在地上,一下就将下面的棺材扫得七零八落,先前摆出来的棺阵彻底被破坏了。 底下那些见了巨蛇就躲起来的僵尸此时也跑了出来,一个一个疯狂地撞击着石柱与石阶,那石阶本就被巨蛇的尾巴扫了一下,发出脆弱的将死之声,在这些东西不懈地撞击之下,终于支撑不住,“轰隆隆”地倒了下去。 巨蛇将前半截身子直立起来,脑袋比这石柱还要高上一截,张着巨大的蛇吻,直直地冲了下来。月牙形的钟乳石被它坚硬的脑袋撞得断了一截,霎时将躲在后面的人露了出来,全都被它一尾巴扫了下去。 支撑石棺的石头被撞断了一截,那石棺一歪,重重地坠在地上,将站得近的人全都砸了下去,抱着尸体的男人艰难地后退了一步,痛得大汗淋漓。 灵均将纪泽往旁边带了一下,戏谑地看着眼前连表情都扭曲了的人。他到了此刻却又悠闲起来了,像是逗弄自己猎物的猫一般,总要将抓到的老鼠逗弄得奄奄一息,才好心满意足地吃进嘴里去。 纪泽看着他东摸一下,西打一下,终于不耐烦了,“没吃饭吗?还是舍不得伤到了那张皮?” 灵均从这短短的几个字里面,颇为断章取义地读出了吃醋的意味,顿时觉得被骂得浑身舒爽,嬉皮笑脸道:“遵命!” 他的话音还未落,那个抱着尸体的人就觉得自己两手都软了下来,而此时才听到了“咔吧”两声,应该是肩膀的骨头被灵均卸了。 沉重的尸体软趴趴地顺着滑了下来,被灵均一把接住了,转头笑嘻嘻地看着纪泽,“宝贝儿,抢回来了。” 第38章 苗王(二十) 石柱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那只巨大的长虫子看见女子的尸体被破坏了,气得快要发疯了,也顾不上去攻击那些人了,疯狂地用身体撞击起石柱来,将这与它差不多粗的石柱撞得石屑“沙沙”直下,眼见着就要塌下去了。 所有站在上面的人都脚下不稳,几乎要被甩下去,一时乱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蚱。 灵均稳稳地闪过动摇西晃的众人,将那具尸体牢牢地抓在手里,苗王那只历经多年,终于重见天日了的手软软地垂在外面,随着灵均的动作微微晃动。 那些一直窥伺在周围的虫子此时也趁乱扑了上来,沈星文那支香早在郑乾的人出现的时候,就不知被薛云诚随手抛到哪里去了,而且就算没弄丢,现在恐怕也已经烧尽了,这些虫子毫无忌惮,铺天盖地的笼罩了过来。 石柱上顿时混乱一片,若不是灵均一直拉着他的手,恐怕他们两个此时已经被挤散了,而在纪泽的目力所及之处,连薛云诚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饶是在这种时候,那些人仍是不放弃要争夺这具尸体的念头,下手愈加的狠戾了起来,一群一群不要命似的冲上来。 纪泽几次三番差点被一刀削到,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饶是他身手不凡,此时也觉得有心无力起来,现在薛云诚他们应该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随着另一边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由嘀咕起来了,到底郑乾这个老家伙是带了多少人来? 而且这些人是从下面上来的,那些僵尸都没攻击他们? 似乎是看出了灵均对他的在意,这些人反而不再围在灵均身边,转而来攻击他,纪泽的压力更加大了起来,他手上的军刺太短,人少还好说,现在却是十数把刀齐刷刷地砍过来,逼得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灵均旋身将他揽进怀里,手上的尸体软塌塌的,他只抓着她的一只手,十分不好掌控,一时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数把明晃晃的刀瞬间就到了纪泽面前,虽然纪泽手上有武器,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但是灵均还是没有管手上将要被人夺走的尸体,甚至还松了手,转而回护了纪泽。 抢到尸体的人心头一喜,正准备跳下石柱离开,但他的笑容还没漫到脸上去,就看见了自己身边的人惊恐的表情。他没有余力思考这些人究竟在害怕什么,因为下一瞬他就觉得自己胸口一凉,脸上仿佛是溅上了什么温热的液体,全身的温度都随着胸口流失出去了。 他摔下石柱的时候只看见了刚才还被他们争夺的尸体,身着一件大红色的敛服,垂着脑袋看着他,双目赤红。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惊惧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刚才分明还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灵均带着纪泽急速地后退了几步,离那具尸体远了一点。 纪泽瞪大了眼睛,任由灵均搂着他上下其手,一点也没有反抗的心思。他刚才看见了什么?人死了真的还能继续活过来? 他当时被灵均揽在怀里,分明地看到在灵均松手的一瞬间,那原本覆盖在苗王身上的女尸的皮,就像是枯萎的树叶一般,迅速地凋零了,然后在空气中化作了尘埃,露出了一张苍白俊美的脸来。 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纪泽一直以为会是一个糟老头的。 在被那个人抢过去的时候,苗王蓦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有着仿佛在深渊里浸透了百年的目光,闪着微微的红光,直直地看进了纪泽的眼里。 纪泽只觉心口一跳,多年未曾冒头的恐惧霎时弥漫了上来,苗王甚至还对纪泽勾了一下唇,似乎是一个笑。 然后他迅速转身将右手插进了那人的胸膛,血花四溅,但苗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仿佛瞬间被注入了血液一般,变得红润了起来,眼里的红光也越来越重,最后一点黑色都看不到了。 苗王盯着坠下去的人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将身体转回来,赤红的眼睛将那些人又震得往后退了一步。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完成这个任务,毕竟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一具尸体了。 一直坚持不懈撞着石柱的巨蛇突然凝滞了一下,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不停地吐着蛇信子,感应着空气中的成分。 主人的味道消失了。 它嘶鸣了一声,像是疯了一般,西瓜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杀意,疯狂地向苗王扑了过去。 苗王歪着头瞄了它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赤红的眼瞳里却满是跃跃欲试,他舔了一下唇角,像是垂涎着眼前这只大家伙一般,连眼神都变得兴奋起来了。 那巨蛇与他们站的石柱一般大小,更是不知有多长,此时盛怒之下的雷霆一击可谓惊天动地,整个溶洞都被它巨大的尾巴震得颤动了一下。 苗王长得白白嫩嫩的,穿着一身绯红的敛服,就愈加显得肤白如雪,若不是他身形颀长,看上去就像是个女人。纪泽想,难怪要把自己装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但无论这个男人显得多么的高大,在这巨大的长蛇面前,也微小得犹如一只蝼蚁一般,脆弱得仿佛禁不起巨蛇的一尾巴。 巨蛇已经扑到近前来了,要是就让它这么压上来,恐怕这已经摇摇欲坠的石柱就真的要倒了,先前被人群隔离开的薛云诚迅速地挪到他身边来,“纪泽,趁现在,找到之前那些人上来的路,咱们快走!” 剩下的话纪泽并未听清,他甚至没能看清刚才苗王的动作,耳边全是那条蛇被扔下去时巨大的响声,以及再次受到震动而微微动荡的石柱。那巨蛇显然受伤了,尾巴吃痛的在地方甩来甩去,它周围的僵尸比较倒霉,只要沾到了边的全都被它拍扁在了石壁上。 纪泽吃惊地看着那个红衣的男人,问道:“那蛊母你不找了吗?” 薛云诚啐了一口,郁闷道:“还找什么找?就算找到了也要有命带回去才好,这个地方太邪门了,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纪泽的手被灵均握在手里,男人凉冰冰的温度此时竟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了起来,他迟疑了一下,直觉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苗王身上了,此时只差临门一脚,就这么放弃,让他觉得十分的不甘心。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的表情始终如此,即便是此时面对着突然活过来的苗王也一副悠然的模样。纪泽咬了咬牙,心头一横,想道:“就算这些事情真的和他有关系,老子也认了。” “再等一等。” 薛云诚一愣,开口还想要说什么,刚才在下面疼得翻来滚去的巨蛇又爬了起来,仍是不要命地扑了上来。 纪泽心头又是一惊,这巨蛇的腹部被苗王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巨大,创口平滑,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当胸剖开了一般,鲜红的血液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流,已经把巨蛇黑乎乎的鳞片都给打湿了,像是镀上去了一层水光。 血腥味扑面而来,苗王像是被这血气刺激了一般,眼底的红色霎时更加浓重了一些,看着巨蛇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块肥肉。 巨蛇带着满身的鲜血对着苗王张开了巨大的蛇吻,那在巨大的蛇躯面前显得渺小无比的男人一手就撑住了它的下颌,手指像是插豆腐似的,一掌插进了连子弹都打不进去的鳞片。 苗王脸上浮现出了快意的表情,仿佛是在这杀戮中获得了无限的满足,手上用力,将蛇巨大的脖子撕开了。鲜血喷洒而出,像是水龙头一般,浇了他一身,他却极其享受,甚至还将沾满了血的手指伸进嘴里吮了一下。 巨蛇抽搐着倒下去,巨大的身躯摔在地上,像是一滩烂肉一般,只剩下了抽搐的力气。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一条巨大的蛇,竟是被他直接撕开了脖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灵均看着那个满身鲜血的人,眼底的神色深沉。 之前还想要将这活过来的苗王抓回去的人,此时面对着这浑身浴血的修罗一般的男人,饶是见惯了鲜血与死亡,两腿也开始发软了。之前只是一具软绵绵的尸体,任人摆布,现在这个男人却让所有人都心里生寒,谁还有那个胆子去招惹他? 苗王将手指上的鲜血舔舐了干净,才转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唇角含着淡淡的笑。 他清秀俊朗的眉眼此刻全都被掩在了鲜血之下,细密的眼睫上还有着血珠,看上去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第39章 苗王(廿一) 苗王眼底的赤红像是要从眼里溢出来一般,带着垂涎扫过石柱上的人,这一刻所有的生物都被他震慑住了,连下面疯狂的僵尸们都安静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飞虫仿佛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全都悄没声的退了回去。 除了轻微的牙齿碰撞发出的“咯咯”声,石柱之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刚才苗王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后背发寒,冷汗淋漓直下。 他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是看着等待他宰杀的猎物一般,眼里发出嗜血的光芒,考虑着要从哪一个开始下手。 在他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包括纪泽,都生出了像是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在被他用看蝼蚁的目光来回扫视了几圈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大叫了一声往与苗王相反的方向跑,那里就是他们刚才爬上来的地方。 一旦有人开了头,立刻就有一大片的人跟在他后面逃跑了。这个满身鲜血的苗王实在是太可怕了,比那个被他们老大忌惮着的灵均更要可怕,至少他们面对灵均的时候,不会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的感觉。而这个苗王,死而复生,本身就已经不是人了。 苗王看见有人逃跑,反而一点也不心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逃跑,在第一个人终于跑到石柱边缘,摸索着要下去的时候,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伸出舌头在那个人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的嘴唇猩红,还沾着刚才那条巨蛇的鲜血,因为很久没有开过口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说着更凑近了一些,深深地在那人的颈侧吸了一口气,呼出来的凉气直扑那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的脖子一僵,手下抖得差点从石柱上掉下去。 但是接下来他就要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掉下去摔死,他亲眼看着一只手从自己肚子里穿出来,就像是里面生长了什么异形的虫子,先是在里面钻来钻去,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然后狠狠地穿透了他的腹腔。 他看着自己的血飞溅出来,喷洒在面前的石头上,像是被泼在宣纸上的墨汁,慢慢晕染成了一幅画,而显然,“画家”苗王先生很是满意,慢悠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仔细地将指头上的血迹舔舐赶紧,眼底满是享受。 那个最先逃跑的人身体已经软了下去,在苗王松手的刹那倒下了石柱。 薛云诚站在纪泽身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靠,这个苗王有点变态的样子啊。” 纪泽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苗王似有所感地转了一下头,目光在薛云诚身上转了一圈,转而看向了灵均,眼底的红光一闪,汹涌的欲望像是要溢出来。 那些逃跑的人全都抖抖索索地缩在后面,刚才还想要将他们全部撕碎的苗王,此时却将他们完全无视了,他直直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直放在灵均身上,眼里的炽热仿佛要将灵均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灵均却只看着拉住他手的纪泽,甚至还凑到他耳边去和他说了一句什么,惹得纪泽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有将苗王放进眼里。 苗王对于灵均是否注意到他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这个人身上与巫师相同的气息,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比那个被他剥皮做棺的女巫师还要强上不知多少倍。他胸中的觊觎已经快要爆开了,如果……如果可以吃了这个人,把他的血全部喝干,将他的肉全部食尽,他是不是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仙人? 这个年头从他的心底冒出来,就像是春天的种子一般,迅速地生了根发了芽,占据了他的整个脑袋,唯一的就只剩下,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灵均在苗王看向他的一瞬间就察觉了,当然,这个人为什么会看着他,他心里也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打从一见到石棺里的女尸开始,他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灵均低低一笑,凑到纪泽耳边说道:“宝贝儿,那个恶心巴拉的苗王在看我。” 纪泽觉得他真是无聊透了,一点也不想理他。 “我觉得他是看上我了。”纪泽没有搭理他,灵均还是不折不挠,颇有些你不搭理我我就一直说下去的执着。 纪泽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这种时候都还不忘自恋的男人无语到了极点。他对灵均这些无聊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心里计较的全都是眼前这副状况应该怎么办。这个苗王凶残嗜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现在他把唯一可以下去的路也给堵上了,待会薛云诚他们恐怕不好脱身。 苗王身上一定有可以解薛老爷子蛊毒的东西,有灵均在身边,他觉得自己可以留下来一试,而薛云诚……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被自己连累的,他一定要保证他可以安全无虞地出去。 而此时就站在他身边的薛云诚注意到苗王表情略诡异地往他们这边来了,脑子里开始飞快地转怎么才能逃出去。不知道这诈尸的死人用枪能不能打死,毕竟下面的僵尸可是能打死的,但是他转念一想,那条皮厚得连子弹都打不进去的巨蛇,都被这苗王徒手给弄死了,这具尸体和下面的那些僵尸肯定不是一路的货色。 说不定这一枪反而会将他激怒。薛云诚想起他刚才杀那个人的时候干脆利落的手,眼底满是嗜血的光,顿时觉得胃抽搐了一下。 苗王此时却不像是刚才那样,瞬间就过来了,相反,他脚下极慢,像是害怕惊醒了什么东西一般,一步一蹭地挪了过来,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看着灵均,连眼里的红光都褪去了不少。 纪泽他们正面对着他,正好看见了他的这个眼神,纪泽心头一阵恶寒,不由也开始想难道真的是像灵均那个自恋狂说的那样,这个邪魅嗜血的苗王还对他一见钟情了? 想到灵均臭不要脸的样子,纪泽心里一抖,觉得苗王在这石洞里躺了这些年,不止脑子烂了,连眼睛也瘸了。 他就这么定定地盯着灵均,脚下缓缓地走过来,眼底炽热。 纪泽在心里将这件事嗤之以鼻之后,看着苗王的眼神,却又觉得不大舒服起来,他忍不住用余光瞄了一眼灵均的反应,刚才这个家伙好像还挺沾沾自喜的来着? 灵均“唰”地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怎么了?” “没事。” “嗯?我觉得很有事啊宝贝儿,”灵均臭不要脸地把脸凑过来,装模作样的在他身上嗅了一下,说道:“宝贝儿,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呢?” 纪泽嫌弃地用指头把他支开,“因为你昨晚没洗澡。” 灵均委屈,“你怎么不说是因为某人的醋坛子打翻了?” “因为没有。”纪泽一本正经地把手收回来,操进怀里,面色平静得仿佛刚才偷偷去看灵均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灵均见他嘴硬,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当然某人也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大喇喇地挂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似的。 薛云诚在旁边听得满头的汗,“我天,这大魔头都到面前来了,求你们俩要打情骂俏也等活着出去之后再来行不?到时候就算你们真的要滚一张床去也没人说什么……”但是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害怕出去之后被纪泽揍。纪小泽这个人,最是记仇,他现在要是在这里说上一句他的风凉话,这个货能记上很久,直到某天不动声色地再报回来,以前就是这样,他亲眼见过以前的一个战友被纪泽整了,还以为是自己倒霉。 所以说,平时和他拌拌嘴皮是小赌怡情,要是真的戳他不爽了,以后倒霉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薛云诚默默地收回到了嘴边的吐槽,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沈星文脸色沉静,虽然在来的路上衣裳被扯得有些凌乱了,刚才又经过了一场混战,显得形容颇有几分狼狈,但是他就这么不动如山地站在这里,竟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薛云诚有些光棍地想,反正天塌下来有灵均和沈星文这种高个的人顶着,他在这里瞎操心什么。看这两个人一直都没变过脸色,说不定早就有了对策了呢? 他这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苗王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离灵均只有半步远。 那个男人身上的红衣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染成了一种深沉的黑色,宽广的衣袖上绣着金凤,此时已经被血糊得有些看不清了,只有那道宽宽的银边在黑色的污血中,偶尔闪出一丝光亮来。 第40章 苗王(廿二) 他就那么看着灵均,而灵均只看着身边的纪泽,如果忽略身后诡异的背景,这就像是三流的言情剧一般。 薛云诚脑袋里忽然闪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念头来,如果不是这浑身煞气的苗王站在这里,他一定会乐得笑出声来。但是现实却是这浑身都是血的厉鬼正站在他们面前,而石柱上寂静得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先前那些人已经被苗王狠戾的手法震慑住了,一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苗王像是看宝贝一般的眼神在灵均的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这才开了口,他的声音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嘶哑,似乎是开了一次口,让他对这个他多年没有熟悉过的动作多掌握了一点,“你……” 他这个字在口里酝酿了好久,却又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的,又卡住了。他歪了歪脑袋,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还是想不起那个被自己剥了皮的女巫师叫什么名字,又不知该找什么词来替代才能让灵均明白他的意思。 灵均一点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将纪泽往自己身后推了一下,同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先走。” 纪泽一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灵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被他像个女人似的保护在身后有些伤他的自尊,但是从来没被人这样珍视过,他又觉得心里有些复杂起来。 灵均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地想替他把所有的决定都安排好,似乎是他如果不这么做,下一刻自己就会去见马克思一样。 虽然他自认自己的确不是这个苗王的对手,说不定留在这里还会碍手碍脚。他有些愤愤地想道:“但是哪个男人会愿意这么被当个女人似的护在背后啊?又不是一摔就碎了的娃娃。” 又瞪了面前这个人一眼,他却还是依言往薛云诚的身边靠了靠,准备等苗王被灵均拖住之后,和他们一起从那边下去。这种东西,的确不是他们可以对付得了的,留在这里反而会掣肘灵均,苗王可不是先前来抢尸体的那些人,这个浑身浴血的恶鬼之前徒手就能撕开巨蛇的腹腔,现在要对付他们几个毫无手段的常人,怕是比探囊取物还要简单。 “不要忘了我要找的东西。” 灵均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我之前就给你了啊。” 纪泽一愣,正准备开口,就见那苗王的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显然是要发狂了,急忙叫了一声:“小心!” 灵均对他暧昧的一笑,一点也没有要担心的意思,语气还颇有些委屈,“我把它给你了,可是你自己把它丢掉了啊。” 纪泽这才知道刚才被他顺手砸出去的东西,居然就是这一路而来苦苦寻求的蛊母,他一咬牙,真是觉得差点给灵均这个不靠谱的货跪下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如果知道那就是他们拼死拼活进来要找的东西,就是拼着当时被那个人砍上一刀他也不会将它扔了的。 灵均灵敏地往旁边闪了一下,躲开已经失去理智的苗王的攻击,一边还欠扁地笑,“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就给扔了,我还伤心了好久呢!” 纪泽见他故意将苗王往另一边引,也顾不上再跟他拌嘴了,和薛云诚使了一个眼色,飞速地往之前那个人想要逃跑的位置去了。 那颗珠子看上去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看上去和这种墓里会有的陪葬差不多,纪泽当时虽然随手给扔了出去,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惋惜的心情。他进来又不是为财,只要不是他要找的东西,在他眼底都没什么两样,所以那时他对灵均所说的好东西并不感兴趣。 但是现在知道那颗圆滚滚的珠子就是蛊母之后,他不由开始担心了起来,这石柱这么高,那颗珠子就这么摔下去,此时恐怕早已摔成八瓣了,下面又有那么多僵尸走来走去,就算侥幸没有摔坏,此时也不知滚哪里去了。 这冥殿大得看不见尽头,要在里面找到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越想纪泽就越觉得头疼,恨不得回头去,将自己那只扔出去的手收回来。 他跟在薛云诚身后,迅速地走到石柱的边缘,探身向下看了看,才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架了一道悬梯,就是刚才那些人上来的路了。 在临下去之前,他转头看了灵均一眼,那苗王像是疯了一般,眼睛里满是痴迷的光芒,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灵均像溜小狗似的,带着他在这石柱上面绕圈圈,苗王此时已经被嗜血的欲望逼得神志不清,暂时竟被他这种蠢到家的办法给骗住了。见灵均游刃有余,还在逃跑的缝隙里朝他眨了眨眼睛,纪泽才白了他一眼,转身跟在薛云诚身后下去了,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要灵均能够先绊住苗王,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下去找到那颗珠子,就可以按照原路返回,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在这地下溶洞里的半天,让他觉得疲惫得像是在野外蹲守了三天三夜一般,出去之后一定要向灵均将这件事的原委问清楚,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他以后是不想再参与进来了。 那些人见纪泽他们安全的下去了,顿时趋之如骛,飞快地扑了过来,想要逃离这个可怖的地方。 灵均正绕着苗王玩,见纪泽他们下去了,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原本还挂在唇角的笑容像是蒸发了一般,只剩下了冰凉的弧度,看着那些疯抢着要下去的人就像是看着一群死人。 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个主使者派来的吧?他们下去之后也会给纪泽造成麻烦,既然来了,那就都留在这里吧。 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之前棺樽里的银铃铛,在转身的瞬间甩了出去,那些尚在你争我抢的人动作全都凝住了,过了半晌才缓缓地倒了下去,额头上一个细细的血洞,在倒在地上的时候才流出了血来。 苗王似是被这血腥气刺激了一般,眼底的红色越发的浓重,速度也快了起来,几次差点抓到灵均的衣服。 灵均冷哼一声,“刚才是阿泽在这里,才对你客气了一点,你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说完他脚下一顿,转身架住了苗王的手。 那双刚刚才撕开过巨蛇腹腔的、犹如铁铸的手,此时却像是被空气中不明的物质阻住了一般,苗王双目赤红的想要再进一分,竟是怎么都办不到了。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里的痴迷深重得要把灵均淹进去,“你比她强太多了,这次一定可以……” 灵均没等他说完,手上用力,“咔嚓”两声,直接把挡在面前的两只手掰折了,单刀直入,掐住了苗王的脖子,将他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苗王“呵呵”笑了两声,被捏住了脖子之后,听起来越发的显得阴森诡异。他勾起嘴唇来,唇角未被抹去的血迹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完全没有在乎自身的伤势,看着灵均的眼神愈加的火热。 脖子被捏住了,无论身上有再大的力气,他也使不出来,灵均手上一重,他的脖子里就传出了细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他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炙人。 饶是灵均也觉得心底一寒,心道这苗王被关在g石棺里几百年,把脑子给关坏了吧? 都现在了还想着要把他剥皮做棺材,一定是脑子坏了。 纪泽他们已经下去了一会儿了,下面还有成百上千的僵尸,他有些不放心,现在也不想再跟这个满身血的家伙纠缠,利落地卸了他全身的关节。 他将只能在地上微微蠕动,仍挣扎着用炽热的眼神看着他的苗王抛到一边,将之前被摔到一边的石棺扶了起来,手指在上面抚了一下。 本来是为了报答这个姑娘,没想到竟害她在这里受了这近千年的折磨。 灵均在心里叹了口气,随手在散落满地的银饰里挑了一个边缘略有些锋利的小银片,他略略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这姑娘以前头饰上的银花。 捏着这片花瓣回到苗王身边,灵均蹲□来,垂眼看着他,眼神冰凉。 苗王“咯咯”地笑了出来,仿佛已经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越笑越开心,最后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灵均在他旁边等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对着灵均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表情,没头没尾地说道:“还没结束呢。” 灵均也一笑,眼底半点情绪都没有,他端详了半晌,说道:“你那个时候是从哪里下的手?”他将手移到苗王的耳后,语气凉飕飕的,“这里?还是这里?” 苗王始终保持着脸上阴测测的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灵均手下一沉,手中的银片平稳地划开了苗王脸上的皮肤,渗出一道细细的血来。他这才闲闲地开口,“哦,这种事情也有可能不是你自己做的,问你你也不知道。” 苗王的眼睛直盯着他,直到他生生将他浑身的皮都剜了下来,那双泛着红色的眼睛仍紧紧地留在他的身上,像是要将他这张脸深深地印到脑袋去一般。 灵均下手极快,干脆利落,距离刚开始也不够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光滑的石钟乳上,鲜血还没来得及淌开。 他直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上的血,然后像是扔垃圾一般地将苗王扔进石棺里面。棺底尖锐的银饰嵌进了他已经没有了皮肤的身体,鲜血缓缓地浸满了整个棺底。 灵均站在外面,将手上完整的人皮细细地整理了一下,放在血肉模糊的苗王旁边,看上去就像旁边另躺了一个扁平的人。 里面血淋淋的人仍兀自盯着他。 灵均好整以暇地对他笑笑,他知道这个人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要这墓还在这里,总会有人为了各种目的进来的,总会有人将他放出来。 只要他没死,这件事就还没完。 他将手按在石棺的边缘上,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刚刚还一派安然的苗王却激动地在里面挣扎起来,将旁边整整齐齐的人皮挣得扭曲起来,那张秀气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嘲笑着自己主人的异想天开。 灵均唇角含笑,缓缓地将棺盖合上了,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在棺盖甫一合上的瞬间,就立刻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而这具透明的石棺再次严丝密缝地合了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将那具犹自在里面挣扎不休的尸体关在了里面。 里面血红的尸体渐渐地不动了,以一种分外扭曲的姿势安静了下来。 灵均目光森冷地看了一眼,将刚才拾进手里的铃铛在手指间把玩了一下,转身往石柱边缘走去。 也不知道纪泽他们找到那颗珠子了没有? 纪泽的确在下面有些焦头烂额,当时他扔的太快,连那颗珠子究竟长啥模样都没看得太清楚,现在要在这里大海捞针,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洞顶上的光亮也只能照亮周围的一片地方,再远就连地上有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了,下面又被那巨蛇疯狂地扫荡了一番,棺材的碎片与尸体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十分的惨不忍睹。 幸而那些僵尸不知什么时候消退了,之前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虫子也散得差不多了,不然纪泽觉得要在这里把那珠子找出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灵均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纪泽咬着牙在石柱周围找第三次的模样,一副愤愤的小模样,看上去倒比平时多出了几分不同的可爱来。 刚才心头冒出来的暴戾在看到纪泽的第一瞬,就全部乖顺地消融了下去,他毫无脸皮地扑了上去,一把捞住纪泽的腰,几乎将自己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纪泽措不及防之下差点被他压趴下,第一反应是拔出军刺反身就刺,才发现身后的是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他手下一顿,虽然知道这个人恐怕扎也扎不透,但还是及时的把手收了回来,没有好气道:“放手!” 灵均就当没有听到,将脸凑了过去,在他肩上蹭了两下,“宝贝儿,让我抱会儿。” 纪泽真是想踢他一脚,“老子还有正事,你要抱去抱后面的柱子。” 灵均还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嘀咕了一句,“柱子太硬了。” “那就趴地上,别耽误我找东西。” “宝贝儿你太狠心了,”灵均语气颇有些委屈,“上面那个家伙那么厉害,我现在全身都好痛,你还不肯给我抱一下,哎……” 眼见着他越说越委屈,接下来就要细数纪泽的十大罪状了。纪泽觉得真是要被他打败了,哪里有男人像他这么嗦的?当然,除了薛云诚,他是一只八哥。 灵均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刚刚抱住他的时候,纪泽就感觉到了,饶是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感到烦不胜烦,此时也觉得心头一软。 虽然他和薛云诚会被卷进来,多半是和灵均脱不了干系的,而这个男人打从出现以来,就一直黏糊糊地待在他的身边,若说他真的没有什么目的,打死纪泽也不相信。但是这一路过来,他从来都是把他护在后面,跟老母鸡似的,现在想来竟显得有几分可爱。 纪泽的态度一动摇,灵均就非常灵敏的感觉到了,此时更是打蛇顺竿上,变本加厉的将刚才的事情形容得万分惊险,他能活着下来都十分的不容易,最后,他还可怜兮兮地来了一句,“阿泽,我差点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这一句话霎时将纪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才心里头对他生出的那一点柔软拍死在墙壁上,顺便还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他恶寒地将灵均缠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扒拉下来,一边想这个人究竟是从哪个三俗言情剧里看来的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嫌恶心。 他身上连头发丝都没乱上一根,要说是有多艰险,纪泽真是瘸了眼睛也看不出来,只看见了他脸上那恶心兮兮的笑,顿时觉得刚才对他心软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纪泽甩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走开了,“快来帮我找珠子,也不知道刚才滚到哪里去了,我记得就是从这个方向落下来的,找了好几遍了都没见着。” 被纪泽凶了,但是灵均却一点也沮丧,相反,他还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又被纪泽一通吼,“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灵均屁颠颠地跟上去,黏住他不松手,“嗯,我也记得就在这边。” “就在这边你就快去找啊,黏着我做什么?” “哎哟,阿泽我有点累……” “累就滚远一点,靠,别趴我身上,你重得跟猪似的。” “不要。” 不远处的薛云诚抖了一下,心内纠结是要装作没听见呢,还是要狠狠地嘲笑纪泽一番,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嘴贱地来了一句,“咳,纪小泽你注意影响啊,这里还有天真无邪的小朋友呢。” 纪泽把某个再次缠上来的八爪鱼扒拉下去,“满脸褶子的小朋友吗?” 薛云诚瞬间炸毛,“靠,谁满脸褶子了?” 纪泽不疾不徐,“我说是你了吗?” 薛云诚“哼”了一声,正要回嘴,脚下就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将要出口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口,小心翼翼地把脚提了起来。 一颗珍珠样的珠子正躺在地上,有龙眼大小。 “靠,纪小泽,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这颗珠子?” 纪泽驮着身上的巨婴,围着石柱绕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正打算扩大一下范围的时候,就听到了薛云诚乍呼呼的声音。 灵均霎时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这里这么大,他还以为还要多找一会儿呢,结果这么快就找到了,果然把薛云诚留下来弊大于利啊。 纪泽可不管他是否情愿,拔腿就往那边跑,他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一边在心里骂薛云诚这个没眼色的。 那颗珠子长什么模样纪泽也不是很能确定,将薛云诚找到的珠子拿在手里摸了摸,也没觉出它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最后又把珠子交到灵均手上。 其实灵均挺想说不是这颗的,但是沈星文在旁边开口说了一句,“这珠子表面光滑,触手温润,应该一直是被人含在口中的,如果那蛊母是灵均先生从那具尸体身上得来的话,那差不离就是它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向他看过来,灵均只有点了点头。 薛云诚明显有些激动,差点就跳了起来,在他目光的压迫下,没有敢去抱纪泽,只好退而求次地扑向了沈星文,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找到了找到了,尼玛我真的把这个东西找到了!”原本都做好空手回去的准备了好吗?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任由他蹂躏,不过他的眼神,多半也很是想提剑把面前这个疯子一剑砍了。 薛云诚就像个蚂蚱似的,兴奋地蹦了许久,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有点损形象,他咳了一声,装腔作势的正经起来,“嗯,咱们来商讨一下怎么出去的问题吧。” 纪泽横了他一眼,“难道还要飞天遁地地出去?” 薛云诚苦了一张脸,“可是我不会划船啊。”先前进来时是顺着暗河的水势,现在要出去却是要逆流而行,而且最后那一截水流太急,他们来时就是被水给冲进来的,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 纪泽皱了皱眉,也觉得棘手起来。 第41章 苗王(廿三) 灵均跟没骨头似的,一直都挂在纪泽身上,此时听他们分析也没有出声。 先前那些石头虫子,有灵均在的话并不难解决,眼下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渡过那条暗河,苗王在修这墓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会有人出去的情况。他们四个人没有谁会划船,之前也只是七手八脚的,幸好进来是顺流,倒也没遇上多大的麻烦。 纪泽沉吟了一下,四处望了望,开始想这里会有出路的可能性,不都说修皇陵的工匠们都会给自己留后路吗?在这黑乎乎的冥殿的某处,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地方? 灵均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见他瞄来瞄去,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瓮声瓮气道:“别找了,不可能有的。” 纪泽一愣,“你怎么知道?” 灵均高深莫测地笑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滚。” 灵均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哎……宝贝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在纪泽将要生气之前,他又将刚才调戏的语气全都收了回来,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这里养了这么多的尸蛊,若是真的有出去的路在,早就烂成一包骨头了。” 纪泽对此一窍不通,由着他忽悠,灵均吊了半天,发现人家恐怕根本就不感兴趣,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不过……” 这个“不过”没有急到纪泽,反而把旁边的薛云诚给钓了起来,“不过什么?” 灵均再次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碍眼,看纪泽分明也支棱着耳朵在听,才在心里“哼”了一声,说道:“忘了刚才那条蛇了吗?” 纪泽眼底一亮,“苗王把它关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尸体,不,应该说是以那具女尸来引诱它待在这里,如果这蛇不是吃这些恶心巴拉的尸体活下来的,说不定有让它出入的地方。但是,你刚才不是说……” “那是地下,我可没说顶上不行。” 纪泽霎时觉得灵均刚才是在骗他,哪有这么奇怪的条件,不许在地上打洞,却允许在顶上开口的? 沈星文在旁边插了一句,“若是在地下挖隧道出去,会泄漏这墓里的清气,就是俗话说的风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薛云诚最不耐烦听这些东西,此时还没等沈星文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也就是说这周围没有可以直接出去的路了吧?那如果这蛇真的是从上面出去的话,咱们怎么上去?我可不是蛇妖啊,没办法扭到洞顶上去。” 沈星文瞄了他一眼,声音凉飕飕的,“这蛇也不是凭空就能爬上去的。” 薛云诚觉得自己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鄙视的意味,但是沈星文说完这一句之后就转头抱着自己的剑去观察洞顶了,让他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来,堵在喉咙口差点把自己噎死。 他瞬间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可怜,被纪小泽压迫就算了,居然还要受这个冰块脸的气,灵均就更别说了,简直就是这个队伍里面的小白菜。 但是谁都没有关心他情绪的心情,开始找供这巨蛇上下的地方。 那放着棺樽的石柱距离洞顶太远,纪泽大致估算了一下,应该不足以让那巨蛇攀到洞顶上去,所以应该还有其他的地方。 他们之前一进来就被洞顶发着光的东西吸引去了目光,只注意到了那根石柱,但往往在这种时候就会因此而忽视了可能就在眼前的东西。 果然,他们扩大了一下搜索范围,就发现了一根比那边更为粗壮的石柱,与放着棺樽的石柱不同,这根柱子显然是人为地安放在这里的,它甚至连钟乳石都不是,只是一块普通的、比较坚硬的石头,表面粗粝,以供巨蛇攀爬。 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娇弱的人物,爬这么一根柱子根本不在话下,只是不知道上面是否真的有巨蛇进出的洞穴,或者有是有,却离这柱子太远,不然那么上去之后也是白搭。 可惜手电的光照到洞顶的时候就发散了,根本看不清楚上面是什么情况,不然就能在下面判断是否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在柱子下面计较了一番之后,四人一致决定先派一个人上去打探一下,薛云诚赞同地点了头之后,才发现除了纪泽之外,另外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无言了片刻,有些想骂娘,“靠,都看着我做什么?小爷身娇体弱,不适合做这种高危的事情。” 纪泽在心里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还是我去吧。” 灵均脸色一黑,生生地又把他拉了回来,“我去。” 说完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唰唰”就爬了上去,剩下的人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得分明,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我也就这么一说,他怎么就当真了啊……” 纪泽横了他一眼,仰着脖子开始等结果,沈星文也不说话,跟纪泽像两颗向日葵似的,齐刷刷的。 虽然现在在这里出不去,但是蛊母到手了,薛云诚心里乐得快要冒出泡来,此时是怎么都闲不下来。对于这次上去的是灵均,他觉得一点都没有问题,连苗王都能搞定的人物,哪能被这点小事难倒?他心头兴奋难平之下,开始骚扰面前这两颗植物。 “哎,纪小泽,你说会不会我们现在出去那水就退了,反正苗王不是已经死了嘛……” 纪泽默然不应。 薛云诚毫不气馁,一点也没有别人不理就自动停下来的自觉,“不过也不排除苗王要把我们留在这里陪葬的可能,说不定现在那些水就正在往里面来,要把我们全部淹死在这里。”他越说越起劲,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来,开口问道:“哎,我说,刚才你看见郑乾那个老王八没有?我好像一直没有看他露过面,他是被僵尸咬死了,还是躲在什么地方不敢出来?” 纪泽这才微微收回了目光,看向他,“我没看到他。” 薛云诚又看向沈星文。 沈星文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薛云诚眉尖一抖,“没道理我们三个人都没看到他,那他现在是还躲在哪里了?” 纪泽心里突然不安起来,灵均上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一点响动都没有,以他的身手要在上面查探一番再下来,也就是数息之间的事情,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难道真是叫薛云诚这个乌鸦嘴误打误撞说中了,郑乾还潜伏在某个地方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霎时就站不住了,想要跟上去看看,一边飞快地对薛云诚说:“你在这里等着,注意周围的动静,我上去看看。” 薛云诚一愣,伸手拉住他,“别,如果灵均都对付不了,你上去……”似乎觉得这样说话好像有点伤人,他轻咳了一声,“再等一下吧,如果他还没有下来,我们三个一起上去。” 纪泽拧眉想了一下,最后决定先听薛云诚的,但是他的心里始终非常不安,就像是有着一根细细的针不断的在上面扎似的,不是很疼,却引得心头一阵阵抽搐。 薛云诚站在他的旁边,低头才发现他握着军刺的手上已经迸出青筋来了。他一愣,又不动声色地把眼神转回来,一边在心里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有点大条,他之前一直调侃是一回事,但是如果纪泽是当真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说其他的,单是纪泽的父亲,恐怕就得把纪泽的腿给打折了。 他只见过纪泽的父亲一面,但是那个从面上就能看出严肃刻板的老人令他印象极为深刻。那个老人真是容不得纪泽有一丁点逾矩的行为,他还记得头一次见到纪泽的时候,这个家伙单纯得连荤段子都不懂,在他们猥琐的笑容中像朵小白花似的,和现在这副欠扁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那个时候的纪泽很软很好捏,但是还是现在的纪泽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乖巧的机器。薛云诚觉得,还是现在的纪泽更可爱一些,虽然他总是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如果纪泽真的……薛云诚颇有些老妈子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哟…… 他轻咳了一声,正要再说些话来缓解一下纪泽的紧张,眼前黑影一闪,灵均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纪泽的手霎时一松,才发现手心都被攥出汗来了。薛云诚表现得比他还要激动,就差没扑上去说一声“欢迎回来”,“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呀?在上面遇到什么没有?上面有路可以出去吗?” 灵均嫌弃地避开他的咸猪手,“没。” 薛云诚瞬间沮丧,“是没有路还是没有受伤?” 灵均像是肌肤饥渴症一样,一下来就往纪泽身上黏,趴在他身上之后,才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没受伤……” 薛云诚死死地看着他。 “哈哈,”像是故意逗他一样,灵均在这里顿了一下,趴在纪泽身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得薛云诚差点想撬开他的脑袋直接找到自己问的答案。 灵均没有理他,凑在纪泽的耳边暧昧地问了一句,“宝贝儿,你刚才有没有担心我?” “没有。”纪泽回答得一板一眼,面无表情。 “骗人,我去了这么久,你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吗?” 纪泽伸手把他从身上扒拉下去,“没有,你恶心不恶心?” “我好伤心,”灵均捂着被纪泽一肘子捅到的胸口,可怜巴巴道:“上面好危险的,你看,我的手都被划伤了。” 纪泽瞄了一眼,那个人手指上有一个细细的伤口,正在慢慢渗出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才自己弄的,显得毫无诚意。 第42章 苗王(廿四) 纪泽敷衍地点了点头,满心的担忧一下松懈下来,他现在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蠢,暂时还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 灵均却是在上面故意磨蹭了一下才下来的,将刚才纪泽的表现全都看在眼睛里,现在正n瑟得没边,心里头美得差点没飘起来,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缠着纪泽非要他说出来不可。 几番纠缠,终于把纪泽惹火了,身上挨了好几下,他才消停了,不过看脸上的表情倒不像是挨了揍,而是偷了鸡的狐狸一般。 纪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这个家伙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说了,最后只好没好气地问道:“上面究竟有路没有?” 灵均被瞪得浑身舒爽,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就在这柱子旁边就有一个洞,顶上有很多供这条蛇爬行的地方,就算是再远一点也完全没问题,我刚才进去看了看,里面除了这蛇爬过的痕迹,还有一些比较大型的动物的骨骼,应该是这蛇从外面吃完回来吐出来的。洞很长,我没有继续再往里面去,但我到的地方已经能够感觉到有风,所以应该距离出口不远了。” 这冥殿里阴森森的,谁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灵均这样一说,大家都开始往上爬。 但是纪泽还是对刚才薛云诚说的话耿耿于怀,开口问道:“你刚才看到郑乾了吗?” 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偏偏被问的人还听懂了,“没有,你问他做什么?”先前的“没有”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后面这一句却带着满满的不爽,酸味都要从里面溢出来了一般。 纪泽在他的前面,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能正常一点吗? 灵均“哼”了一声,所有被纪泽关心的生物都是值得醋一下的。 纪泽越想越觉得奇怪,“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对他动手?”当时所有人都只注意着船下的暗河,为什么灵均又和郑乾动了手?那个老狐狸进来以后就一直谨小慎微,又是怎么惹得灵均动了杀心? 灵均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想杀了那个老东西来着,不过究其原因,也是因为纪泽当时莫名其妙的就生了他的气,然后他察觉自己是中了郑乾的圈套。 他轻咳了一声,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有碍自己在纪泽心中的形象,被一个老头骗了之类的事情,说出来多不英明神武。“嗯,因为我发现那些蛇蛊没有咬他。” “他?” “嗯,”灵均毫不心虚,当时郑乾的确毫发无伤不是么?谁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携带了什么可以驱虫的东西?之前在他的墓里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学聪明一点也说得过去不是么? “那为什么之前……” “就是因为之前吃过苦头,所以这次准备周全了。” 不可能。纪泽在心里蓦定,当初郑乾为了进灵均的墓煞费周章,他不信郑乾没有寻求过这种药,而之前花了那么多心思都没找到的东西,就在他们回去的短短几天之类就找到了,打死纪泽也不相信。 这个郑乾实在古怪得很。 灵均可不知道先前还有这番渊源在里面,谎话说得信誓旦旦,可惜纪泽一句都没有听得进去。 四个人的身手都不差,没一会儿就到了石柱的顶上,就在石柱的边上,便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倾斜着往里去,里面一片漆黑,手电的光到了里面仿佛是被吞噬了一般。 保持着上来时的队形,沈星文当前,灵均断后,四个人相继爬了进去。 因为要给巨蛇提供游动的空间,这洞比那巨蛇的身体还要宽上许多,如果这蛇一直还在长大的话,那这石洞应该是按着这蛇的几倍大来建的。里面十分空旷,果如灵均所说的那样,里面除了蛇游动的痕迹,就只有一些比较巨大的骨头,被卡在洞里的石缝之间,没有顺着这倾斜的弧度滑下去。 坡度并不算缓,站是肯定站不起来的,只能用手往前爬,但是刚才的柱子他们都能爬上来,在这种坡度上爬出去也没什么难度,只是怕这洞穴太长,久了哪怕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在这久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久了,才感觉到外面暖呼呼的太阳是多么的可爱,纪泽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要在这冰凉的温度下被冻住了,攀在石壁上的手也被冰凉的石头冻得发麻,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在这里爬久了的原因。 这洞穴里的石头与先前的柱子不同,那石柱是外面的石头做成的,这却是湿滑的钟乳石,上面像是被打了一层蜡,抓上去的时候不自觉就会多用上几分力气,时间短还好,久了纪泽觉得手指都开始发痛起来。 这里面太安静,只有他们几人的衣服摩擦在石头上的声音,连薛云诚的声音都下意识地放低了一下,“喂,你刚才上来的时候到这里了吗?” 灵均一个人在后面爬得最轻松,连气都没有喘,悠哉道:“快了,就在前面。” 薛云诚一边在心里暗暗咋舌,之前灵均上来的时间并不算长,至少比他们现在上来短多了,这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里走上一个来回,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厉害几分。 前面的沈星文突然朝后面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停了下来,薛云诚只听到“铮”的一声,眼前银光一闪,沈星文把他的剑□□了。 他的心里一紧,沈星文看见什么了?居然什么都没说,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这种石头上爬实在需要体力,他们之前都是双手攀爬,把手电绑在了头上,薛云诚仰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前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星文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刚才好像有人闪过去了。” “人?这里面怎么会有人?我就跟在你后面,我怎么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过去了?沈星文你眼睛花了吧?” 沈星文没有说话,身体明显紧绷起来。 原本跟在纪泽身后的灵均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身边来,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稳稳地立在了倾斜的石壁上。 纪泽措不及防之下,脚下一滑,急忙拉住灵均的手稳住身体,“你做什么?” 他却只看着前面没有说话,手始终稳稳地扶在纪泽的腰上。 脚下的石头又湿又滑,纪泽全部的重心都只能放在灵均的身上,但是他就像是一块立在这里的石头一般,始终稳如泰山,目光沉沉,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薛云诚咬牙将剑鞘□□石头的缝隙里,借此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心疼得肝颤,“靠,前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说话啊,这么疑神疑鬼的要把人吓死的好吗?” 前面的沈星文终于忍不住回了他一句,“你安静一会儿好吗?” 薛云诚一愣,如果不是看现在时机不对都想上去跟他掐一架,什么叫让他安静一下?他有这么吵吗? 但是沈星文说了这一句之后又警惕地看着前面了,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薛云诚头一次被除了纪泽之外的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而且看上去的确是自己理亏,实在是堵得差点从耳朵里冒出火来。 他盯着沈星文的背看了半天,似乎是要在上面瞪出一个洞来。 细微的风迎面拂来,夹杂着溶洞里特有的冰凉气息,却霎时让他觉得全身的细胞都战栗了一遍。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灵均面无表情地将纪泽往自己怀里压了一下,如履平地一般,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拦在沈星文和薛云诚二人面前,漆黑的长发被微微撩起,落在纪泽的脸上,让他觉得微微有点痒。 “出来吧,既然都来了,藏头藏尾的有什么意思?” 手电被他随意地缠在自己的头上,显得有几分搞笑,但是现在谁都没有去关心对方形象的心思,全都直刷刷地盯着前方。 “哈哈,灵均先生果然不凡,”前面忽然有人轻笑了一声,缓缓地从黑暗深处踱了出来,将脸暴露在手电的光线之内。 那张脸在这里的四个人都十分熟悉――郑乾。 他脚下平稳,一点也没有走在这样陡的石壁上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甚至还颇有几分闲逸的意思。总之,与纪泽记忆中那只老狐狸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的身后人影重重,隐匿在黑暗中,不知有多少。 联想到之前抢苗王尸体时,那前赴后继的人,郑乾身后的人究竟有多少也算可以考证,纪泽心里陡然沉重起来。 那些人全都不动如山地站在郑乾的身后,仔细看去才会发现他们身上绑着手指粗细的绳子,像是蛛丝一般连接到洞穴的顶上,上面应该是有楔子之类的东西,以供他们保持平衡。 灵均轻笑一声,“还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自己来送死。” 第43章 苗王(廿五) 听到灵均讥讽的声音,郑乾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那个东西应该又被你关回去了吧?你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 灵均眉毛微微一抖,轻嗤道:“我能从那个恶心巴拉的苗王身上得到什么?一张人皮吗?” 郑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底的情绪在手电光之下难以看清,他似乎蓦定灵均在苗王身上得到了什么,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他。“如果你可以把东西给我,我一定乖乖让路,让你们安全地出去……”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被灵均揽在怀里的纪泽一眼,“否则……情急之下,我也只有抢了。” 这洞里湿滑难以落脚,他是算准了他们会走这里,故意埋伏在这里的,而且……还把纪泽当成了威胁灵均的筹码。 他话里的深意,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纪泽倒是没有说什么,薛云诚却一下炸了毛,活像是他自己被鄙视了一般,若不是这里场地不对,他那副模样像是要爬起来和郑乾打个你死我活。 郑乾一点也没有被他满口的谩骂影响,直接将他无视了,只看着灵均,眼底满是势在必得的笑。 灵均扶在纪泽腰上的手微微抚了一下,被纪泽瞪了一眼,他厚颜无耻地笑笑,问道:“宝贝儿,你觉得呢?” 纪泽转开眼没有看他。 灵均对付苗王的时候他们已经下来了,谁都没有看见他究竟是把苗王怎么样了,又是不是真的在他身上得到了什么东西,纪泽对这个也不太在意,反正他想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但是郑乾这一路跟着进来,苦心孤诣,想来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灵均从苗王身上得来的东西了吧?先前抢尸体也是为了这个。 那么这件东西应该对灵均也很重要了。 纪泽本来就是别人越要阻止,他就越要去做的人,莫说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单凭着郑乾用他来威胁灵均,他也不会就此退缩。 他抬眼看着郑乾,淡淡道:“还问我干什么?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就别跟我回去了。” 灵均轻轻笑了笑,就在说话的间隙里面,纪泽又把他那把银光闪闪的军刺摸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着,手指轻巧灵活,锋利的军刺飞快地在手指之间转了一圈。 郑乾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小步,一直隐在他身后的人影此时全都暴露在了光线下,影影重重,也不知他带了多少人来。 纪泽拧着眉,手里的刀蠢蠢欲动。 灵均将他的手按了一下,从怀里不知摸了什么东西出来,亮闪闪的一片,朝着郑乾的方向扔了过去,一边还笑呵呵地喊道:“要说从那个恶心巴拉的苗王身上得到了什么,就是这个了,送给你玩玩。” 那东西小小的一片,在灵均手里的时候轻飘飘的,像是一片薄纸片,但在被扔出去的刹那所有人都听到了利器飞速前进的破空声,郑乾自然不敢硬接,立刻旋身躲开了,亮片擦着他的脸颊“嗖”地没进了后面的黑暗中,过了片刻,才相继有人倒了下来,发出“嘭”的一声,从倾斜的过道上滚了下去。 薛云诚差点被滚下来的尸体砸到,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骂人的心思,尸体滚下来的时候他可是看得分明,那两人眉心上正正的一道血痕,竖着的,像是二郎神的眼睛一般,最后滚下去的那个人眉心上还插着那片亮闪闪的东西,却只是一片寻常的小银花罢了。 他还怔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手里就被人塞了一根绳子,再看前面的沈星文,已经借着绳子站了起来。 纪泽朝灵均看了一眼,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出了手。灵均挟着纪泽的腰,脚下向前踏了几步,纪泽手中的军刺如臂使指,却不是往人身上插,而是去割那些人用以维持平衡的绳子,二人所过之处,那些人像是葫芦一般,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薛云诚在后面像跳蚤似的躲避着滚下去的人,一边也跟着割绳子,但是他们在在溜滑的石壁上也同样讨不了好,几乎是一步一滑,即使是有着绳子,也一样举步维艰,还不如刚才爬来得顺畅。 郑乾显然十分的忌惮灵均,但是他身上的东西又引诱着他一直想要扑上来,脸上不时出现抽搐的表情,连五官都开始扭曲了,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但是他不敢过来却不代表灵均不去找他的麻烦,这个人居然敢这样利用他,那么就应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郑乾人不敢上来,但是闪躲的功夫却一点也不差,脚下跟幽灵似的,灵均跟一步他便退一步,始终与灵均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灵均的手一直牢牢地握着纪泽的腰,虽然纪泽已经几次三番想要抓着绳子让他放手,他却是冥顽不灵,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但这样一来,他却也多了几分顾虑,这个郑乾一直表现得很是奇怪,比起之前他在自己墓里见到他的时候,似乎是变了很多,而且……那个时候,这个人也没现在这样的身手,不然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他耍得团团转。 眼前这个郑乾,让他也觉出了一份危险,他不敢随意带着纪泽接近他的身边,但是若要他放手让纪泽自己抓着绳子去对付这些人,他也觉得放不下心来,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他这一犹疑,跟他贴得最近的纪泽自然感觉到了,他伸手拉住荡到旁边来的绳子,往外挣了挣,明显是要灵均放手。 灵均手臂一紧,将他往自己怀里勒了一下,脸色霎时就垮了下来,“你做什么?” 纪泽觉得他自从进来之后就变得很幼稚,跟抱着玩具不放的小孩儿似的,他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说要把这老东西打得满地找牙吗?你这样守着不敢上去又是要做什么?” 灵均被噎了一下,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地松手,犹自不放心,“你不要离我太远了,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之内,不要……” 纪泽横了他一眼,将绳子在腰上挽了两圈,平衡了一下,转身走了。 灵均跟望夫石似的,一直看着他跟薛云诚他们汇合,才把目光转了回来。 经过短时间的磨合,薛云诚已经基本能在这滑溜的石头上保持平衡了,就是绳子勒在腰上让他觉得有些难受,像是被束缚住了一般。 三个人不敢乱窜,害怕绳子互相打起结来,待会自己把自己给捆在了这里,薛云诚刚才已经见识了几个蠢货这样被相互撞了下去。这些人显然对这山洞也不算太熟悉,便是十分的身手也只能发挥出来三分,还要顾及着不要自乱了阵脚,一时有些混乱起来。 从之前在石柱上开始,薛云诚就对这种人海战术感到十分的厌烦,杀也杀不尽的感觉,现在在这里还是这样,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见到这些人,他又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敌人太蠢,实在是一件心情很愉悦的事情。 纪泽看着不远处跟灵均打在一处的郑乾,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个人不是郑乾,那只风助残年的老狐狸可没有跟灵均打这么久的本事。 这些人与他们在石柱上遇到的人不同,那些人可谓是悍不畏死,与现在这群把自己都能绕进绳子里的蠢货显然高了不止一点。这个长着与郑乾同一张脸的人,应当是把所有的目标都放在了先前的尸体上面,先前是自己不敢上前去,所以没有露面,直到计划失败,才又在这里设伏。 纪泽越看越心惊,这个人比先前来抢尸体的那个人还要厉害,只是出手之间颇有些畏缩之意,所以处处被灵均掣肘。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既然这么想要得到苗王尸体上的东西,当时为什么不亲自去抢?按照他的身手,就算是在灵均的手下,大概也是能脱身的。 这边的人一时脱不出身来,纪泽和薛云诚他们站在一边看戏,灵均出手越来越凌厉,是想速战速决了。 那个顶着郑乾脸的人仍是见招拆招,二人来往之间一片虚影,灯光昏暗之下只能看见大概,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那个人并未处在下风,他眼神炽热,不死心地问道:“你在他身上拿到了什么?” 灵均冷哼一声,“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那g石棺只有你的血才能打开,苗王被你重新封在了里面,我怎么看?” 灵均悠然道:“你脸上那两个框子是做摆设的吗?” 那个人对他的讽刺一点都不在意,只一心地追问他那个问题,“你把东西给我,我可以拿任何东西和你换。” “哦?” 那人见灵均似有松动之意,往后急退了一大步,“只要你把它给我,无论什么都可以。” “郑乾”脸色一变,咬牙道:“不是这种。” 灵均不感兴趣地别过头,对不远处的纪泽眨了眨眼睛,“我只要这个。” ☆、第44章 苗王(廿六) “郑乾”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这种要求太虚幻了,实质一点的,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存在于这个世上,我都可以给你找来。” 灵均嗤笑一声,“那还需要你这个蠢材吗?”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具有侮辱的意味,但是“郑乾”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他在原地纠结了良久,脚下蠢蠢欲动,却又很忌惮灵均,不敢冲上来抢。 灵均把玩着手中的银色铃铛,语气悠然,细听却能感觉到他话里丝丝的寒意,“哈,不用装了,说吧,你究竟是谁?要是答案令我觉得满意,把东西给你也可以。” “郑乾”闻言一愣,“我不就是郑乾么?” 纪泽他们三个一直都在一旁隔岸观火,薛云诚之前没有见过郑乾,所以并未觉得他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另外两人却是对灵均问的这句话毫不意外,特别是沈星文,他对郑乾的了解比纪泽可多多了,这个人一路过来的奇怪之处全都被他收进了眼里。 灵均随手将银铃抛上抛下,没有理会“郑乾”说的话,只兀自地问下去,“你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苗王身上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的眸光一转,直直地看向“郑乾”,眼里满是兴味,“他身上究竟有什么,让你像闻到臭味的苍蝇一样不顾一切地凑了上来?财物?还是他那张令人作呕的皮囊?” 他说着“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你一把年纪了还有这样的趣味。” “郑乾”闻言也只一笑,似乎是在考虑灵均刚才说的那句话真实性有多大。 他在灵均离开之后去看过上面的g石棺,被封在里面的苗王模样十分凄惨,除了那身皮肉什么都没留下,他要找的东西肯定是被灵均拿走了。 但是灵均的手段他也是见识过的,因此他对这个人十分忌惮,打斗之间都没敢出全力,时刻留意着后路。 现在他这样说,究竟是真心,抑或只是假意呢?他敢在这里来拦住灵均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而灵均若是想耍他的话,也不过是心里念头一转而已,可惜之前在石柱上没能成功的将那尸体抢来。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那边被身上绳子缠住的人,心里骂了一声“蠢货”。 如果不是他带来的人全都死在了石柱那里,他也不用用这群乌合之众来凑数了。 灵均有些不耐烦了,手指稍稍用力,将手中的铃铛化作了一小片银片,直截了当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想要的东西,他要不起,如果再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无论他躲在哪里,我都会把他揪出来,剥皮拆骨,保证比你刚才见到的苗王还要舒坦。我们都心知肚明,那个棺材只有我才能打得开,不然你们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把我引到这里来,呵……让他好好想想后果,有些东西虽然看上去实在是诱人,真正得到了,他也消受不起。” “郑乾”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却变了,听上去十分的年轻,“灵均先生说笑了,我进来其实也是和那位薛先生的目的相同,并非为了其他的目的,又何来处心积虑一说。” 薛云诚将兜里的珠子捂紧了一些,开口就骂:“靠,你这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借着人多势众就罢了,各凭本事,这个东西是我们先得到的,你现在要再来横插一脚,脸皮上糊了水泥吧?” “郑乾”笑笑,“那颗珠子薛先生拿到了就自然是你的,我想灵均先生手上肯定不止这一样,只要是从苗王身上得来的东西都可以,咱们可以好好地商谈一下,我家……主人,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而且,这东西对灵均先生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卖给我家主人,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不吝相助。” 薛云诚嗤笑一声,“你这张嘴可真是会信口开河,你在这里红口白牙信誓旦旦,可不代表你家主人会认账,到时若是你们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我家主人一诺千金,说到便一定做到。” “哈哈,那敢问灵均先生都做不到的事你家主人就一定能做到?” 见那个人被噎了一下,薛云诚笑得十分得意,被旁边的纪泽和沈星文同时捏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道:“干嘛?” 沈星文觉得他活到现在还没被蠢死真是一个奇迹,但平时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他还是抢在纪泽的前面瞪了薛云诚一眼,同样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这人能在这墓里布下这么多的机关,肯定是早就将这墓摸得熟透了,就等着灵均来打开那个棺樽,像这种人,还有他身后那个不知名的主人,必定是来头极大,灵均先生敢张口就骂,你就不怕给你的家族惹来麻烦吗?” 薛云诚平时张扬惯了,自然是没有考虑到这种问题的,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才乖乖地住了口,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他家在明面上的势力虽然大,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爷子这次也是受了别人的暗算,现在家中风云诡谲,他要是再祸从口出,才真是罪过大了。 特别还是这种不明不白的人。他从前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此次一行却不由得他不信,连死去了数百年的尸体都能活过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程度,他这些年也并未少见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这么莽撞,平时和纪泽斗嘴是一回事,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嘴贱。 薛云诚在心里忏悔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了其他的问题,不由得看了身边的沈星文一眼。自他遇见这个人开始,就没听他说过这么长的句子,这次却跟他解释了这么多,薛云诚突然感到十分的新奇。 他往沈星文那边挪了一步,跟蚊子哼哼似的问道:“哎,这个人进来时为了抢苗王的尸体,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他刚才虽然在心里十分的信誓旦旦,但显然,转眼就被他忘到了脚后跟,“不会也是为了抢什么东西来的吧?” 沈星文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剑继续看着那个“郑乾”,没有说话。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心说不是吧,更得劲地缠了上去,“靠,真的被我说中了?看你这么正经,还是纪小泽朋友,居然也是……” 沈星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那个眼神真是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了,“闭嘴!” 薛云诚本来也只是开玩笑似的问一句,从之前拿出那支名叫梦回的香之后,他就觉得沈星文这个人实在令人有些看不透,直到他刚才情急之中捏了自己一把,他才觉得好像在无形之中与这个人接近了一些,一时放松之下就忍不住调笑了两句,就跟和纪泽拌嘴是一个性质的。 他撇了撇嘴,果然还是调戏纪小泽更有意思一些,这个人就跟木头似的,说句什么他都当真,搞得他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 “郑乾”似不经意一般看了沈星文一眼,才看向灵均,一副谦恭的模样,“灵均先生以为如何?” 灵均冷哼一声, 他前半段话还满是杀机,说到后面却又是话风一转,缠绵地看向纪泽,跟个昏君似的。 纪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灵均也不知从他那平淡如水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来,勾着唇一笑,“宝贝儿说得对。” 纪泽:“……” 所以他刚才说了什么?这个人莫不是有妄想症之类的吧? 灵均眼神一寒,“你也看到了,我家宝贝儿也同意我这么做呀,所以你还是去死一死之类的,好让你向你家主人交差?” “郑乾”颇为忌惮地后退了一步,神情颇为挣扎。 灵均活动了一下脖子,含笑看着他,“从哪里开始才好?唔,苗王我是从脸上开始的,剥下来很完整,不如这次试试从其他地方开始?” “郑乾”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既然灵均先生不愿意,我家主人也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说完他脚下一错,飞快地往下面坠去,石壁湿滑陡峭,只是刹那他就没了影子。 灵均却不慌不忙,低头理了一下袖子才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要是真的惜命就老老实实地缩着,如果被我发现了,他会比苗王的下场还要舒坦几分。” 他这几句说得不轻不重,将将足够不远处的纪泽他们听个大概,那个连影子都不见了的“郑乾”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 但是灵均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纪泽甚至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恐怕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还生怕那个所谓的主人不出来送死。 ☆、第45章 苗王(廿七) “郑乾”都跑了,剩下的这些人惊慌起来,但是没有几个人敢砍断绳子就这么溜下去,毕竟这洞顶的高度是有目共睹的,这么毫无防备地摔下去,无异于自己送死。 灵均留下“郑乾”也只是为了传话而已,再看向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死人,对于敌人,他从来就没有手软的意思。 但是现在纪泽在这里,他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灵均眼神在那些人身上一转,平静地转身说道:“走吧。” 纪泽看了灵均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将绳子在手上又绕了两圈,继续往前面走。 薛云诚自从拿到蛊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此时自然一点异议都没有,只是在看到那些被自己缠成一团的人的时候犹疑了一下,看向了纪泽。纪泽右边唇角微微动了一下,朝前面努了努,意思是让他别管这么多,往前走就是。 虽然与灵均认识还没有多久,但是纪泽刚才看他的眼神,便知他已经动了杀心,后面这些人,全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在这里心软了,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又追上来在他们背后横插一刀,倒不如现在就解决干净了。 灵均一个人坠在后面,没一会儿后面就没声音了,然后纪泽才看见灵均慢悠悠地晃了上来。 绳子在这里已经到了头,再往前就只能像之前那样全靠自己爬了。 薛云诚小心翼翼地解开身上的绳子,嘀咕了一句,“靠,又要跟虫子似的在地上爬了。” 纪泽横了他一眼,“你也可以选择竖着上去。” “你这不是扯淡么?要是有这本事,小爷我还用趴地上吗?” “那就闭嘴,就你话多。” 薛云诚撅了撅嘴,转而对沈星文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地说道:“纪小泽现在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小心以后嫁不出……”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薛云诚乖乖地闭了嘴,他只是有点兴奋而已嘛,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无趣? 接下来的路十分顺畅,除了薛云诚觉得这一路下来被勒令不准说话有点憋屈之外,其他人都表示很不错,从那个黑漆漆的溶洞里出来,外面的空气闻起来都要新鲜几分。 薛云诚在里面憋坏了,凉飕飕地开口道:“里面有那么多死人,空气当然不可能有多新鲜。” 可惜众人都不想理他,开始找路下山。 这山上的树木十分的茂密,一棵棵直冲云霄,即使是在正午的时候恐怕也见不着天光,更遑论现在,他们在苗王墓里的这一段时间,太阳已经转到了另一个半球,深山老林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带的备用电池在里面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如果不能迅速地找出路来,恐怕就只有现在这山上歇上一夜了。这山上平时罕有人至,谁知道这里面还有些什么古古怪怪的生物,或许还有像那条巨蛇一样的东西,碰上了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现在除了灵均,谁敢说自己不是想立刻躺下来睡一觉?所以能够找到路下去,就尽量下山去,免得睡觉还要多长出一只心眼来。 为了节省电池,只有走在最前面的灵均和最后的沈星文手上开着手电,之所以决定让灵均走前面,是害怕遇上之前那种令人迷失方向的东西,免得在山上兜圈子。纪泽和薛云诚被夹在中间,四个人连落下的脚步都是一致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纪泽警惕地看着周围,手始终都放在腰间的军刺上。 薛云诚走在他的后面,此时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微微侧了一下脸,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后面的人始终没有动静,纪泽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眼睛盯着前面灵均手电的光晕。 薛云诚又戳了戳他的肩膀,纪泽不耐烦了,“干嘛?” 他这一句话问得颇大声,一时将树叶的声音都掩盖了,周围霎时一片寂静,连他自己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纪泽心中霎时一惊,像是突然从梦魇里清醒过来一般,觉得刚才那个有些生气的自己像是镜子里面的镜像,眉眼和他相似,但是越看却越不像是自己。 空气仿佛是被抽成了真空,之前在那古怪的石洞里面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试着张口“啊”了一声,发现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却有些不敢回头看自己的身后。 刚才戳他肩膀的人,真的是薛云诚吗? 薛云诚与他是多年的战友,虽然平时有些不靠谱,但是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更不会故意在他神经紧绷的时候装神弄鬼来作弄他。那么,后面这个一直不出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唰”地抽出腰间的军刺,毫不犹豫转身就刺,但在他真正转身之后,他却觉得心口一紧,手中的军刺刺中的分明只是空气,他后面黑乎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薛云诚呢?沈星文呢? 他从背包里摸出手电打开,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参天的巨树,地上是铺的厚厚的落叶,前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刚才戳他肩膀的是谁?总不能是他自己的幻觉吧? 纪泽看着地上跟地毯似的落叶,觉得有些奇怪,他刚才跟在灵均后面,眼睛一直都看着手电照到的地方,好像并没有看见地上有这么厚的树叶来着,而且,他们四个人,如果地上真是有这么厚的叶子,走路不可能没有声响。 他收回原本要往前踏的脚,觉得这件事整个都有些不对劲。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走的路。 旁边的树叶突然响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轻巧地落在了上面,然后静静地蛰伏了起来,等待着发起攻击的时机。 纪泽把军刺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声音的位置,计算着它的攻击轨道,准备在它扑过来的瞬间砍断它的脖子。 身后的树上又响了一下,纪泽心头一惊,周围的树叶都开始“沙沙”地摇晃起来,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落在了树上。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它们虎视眈眈的目光,就等着他露出破绽的一瞬间,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关系瞬间调换,猎人成为了猎物。 纪泽握着军刺的手慢慢渗出了黏湿的冷汗,那声音就像是扩散一般,以他为圆心,下雨一般“唰唰”地响起来,黑暗中仿佛亮起了无数只红通通的眼睛,邪恶地盯着他。 纪泽死死地握住军刺,心里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他甚至想到了灵均,想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在找他? 哈,以那个家伙的黏人程度,说不定真的在找他。 他抿唇一笑,提刀就朝离自己最近的声音处砍过去,心中满是嗜血的欲望,若是想要他的命,也要拿命来换才是! “靠,纪小泽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手被人从身后握住,手上的军刺也到了那个人手上,腰侧被捏了一下,纪泽一个激灵,才发现眼前站的还是薛云诚,正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灵均揽着他的腰,将他扣在自己怀里。 纪泽一愣,“怎么回事?” 薛云诚“嘶”了一声,纪泽才发现他的肩侧被划开了一道血痕,不过看样子被他躲开了,伤得并不重,堪堪擦破了皮。“你突然疯了似的朝我动了手,然后打开手电到处看,老子还以为你是发现了什么呢,傻乎乎地又凑过来,没想到你居然又对我动手……嘶,纪小泽你丫是不是对我比你长得帅有意见啊?” 他虽然语气比较轻松,但是看眼神也是对刚才纪泽的状况有些吃惊,眼底满是关心。 纪泽在脸上抹了一把,把他刚才见到的事情说了。 薛云诚还没听完就开始申冤,“靠,我可没有戳你啊,不信你问沈星文,他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对吧?”他说着转头去看沈星文,却发现沈星文正在那里若有所思,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他撇了撇嘴又转回来,一脸“你相信我”,“真的。” 纪泽白了他一眼,“听我说完行吗?” 薛云诚对他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在纪泽说到怀疑后面的人不是他的时候又插了嘴,“所以你当时就转身想去看是什么东西,结果是个不怎么好的东西,所以你就动了手,正好我在你身后……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咱俩的革命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呢……呃,你继续说。” 直到他说完了之后,一直沉默的沈星文才开了口,“也就是说,你觉得你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纪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当时的感觉很真实,但是他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吗? 他此时才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往身后靠了靠,灵均一直没有说话,手搭在他的腰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薛云诚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打了个“哈哈”道:“其实也没什么啦,也幸好是我啊纪小泽,小爷我反应迅速得不得了,你根本伤不到我毫毛好吗?” 沈星文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刚才傻了一下,还是他把某个傻子给扯开的。 薛云诚继续道:“说不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不对?哎,之前不就是说会有人在上面迷路吗?说不定纪小泽你就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纪泽拧了拧眉,“出来之后我没有再碰什么东西。” 薛云诚继续琢磨道:“或者是闻了什么?不对,咱们在一起,要是闻了什么我也闻到了,那是看了什么?” 纪泽一愣,他记得他那时就看着灵均手中手电的光来着……光? ☆、第46章 苗王(廿八) 灵均将手上的手电晃了一下,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此时连风都停下来了,寂静一片,很是寻常。 他微蹙了一下眉,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什么动静都没有。 纪泽靠在他的身上,呼吸有些紊乱,估计是被自己看向薛云诚的情景刺激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觉得心里面忽然一阵柔软,像是突然陷进了棉花一面,什么都不愿再去想,甚至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他就想这么抱着他,在这里站上一辈子。 怀里的人有着一头柔软的头发,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有理的关系,微微有些长,柔顺地搭在额头上,显得那双经常露出懒洋洋神色的眼睛有些温柔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纪泽的脑袋,触手和他想象中一样,只是被摸的人有些不情愿,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灵均也不在意,又厚颜无耻地把手搭了上去,还故意用力揉了两下,眼见怀里的人要生气,才收了手。 纪泽别着脑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看出什么来没?” 灵均比他稍高一些,他想要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就必须微微抬起头来才行,但是这个动作却戳中了某个人的色心,灵均看着纪泽仰起来的削尖的下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这要是放在电视剧里面,就是一个讨吻的动作啊,妥妥的。 后面两盏灯泡亮闪闪地杵在那儿,灵均颇有些意动地看了纪泽淡红色的唇一眼,最后还是把呼之欲出的色心给压了回去,要是他真的敢在这里一口亲上去,估计纪泽得好几天不和他说话了,有些得不偿失。 在心里又给薛云诚添上了两笔之后,灵均轻咳了一声,把手指上的手电转了一圈,照向了地下。 纪泽因为刚才的阴影,仰着下巴没有去看,后面的薛云诚倒是跟上赶着找死似的凑了上来,“发现了什么?让我看看……” 站在他旁边的沈星文一把把他拉住了,心里对这个蠢货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连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薛云诚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在乎地摆摆手,“纪小泽已经上过的当,我怎么可能再上,再说了,不是有你们吗?” 沈星文手上一松,薛云诚就跟猴子似的溜过去了,他心里怔忪了一下,觉得薛云诚这个信任来得毫无缘由。他微微抬眼,看着那个人始终闲不下来的样子,心头不禁想道:“这个人究竟是真的没心眼,还是装作没心眼?” 无论有没有心眼,这个人爱好凑热闹的习性是改不了了,他蹲在灵均手电光照到的地上,埋头研究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稀奇的地方来,“这有什么啊,不就是最寻常的土路吗?连石板都没有铺一块,有什么好稀奇的地方?” 灵均轻笑一声,也没有勉强纪泽,只是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薛云诚,仿佛是在看一个脑残。 薛云诚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埋着脑袋继续研究起来,沈星文在后面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家伙看不出来灵均就是故意在整他的吗?他上前一步将他拉起来,薛云诚恍惚了一下,甩了甩脑袋,觉得有点头晕。 沈星文终于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同时心里确定这个人是真的没心眼,简直蠢到了一定境界,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啊,怎么关键时候总是不开窍? 薛云诚被他这么一打才清醒了一点,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有点心有余悸,“乖乖,这是什么妖术?” 灵均“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又把目光投向沈星文。 沈星文无语了一下,看他的眼里满是好奇,才强忍住扶额的冲动解释道:“看到地上的石头了吗?” 薛云诚点点头,“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像这种路。” “像这种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森林里面,居然有这种路,而且还是一根草都没有长的路,你都没有觉得很奇怪吗?” “……”他是觉得很奇怪,但苗王连蛊虫都可以搞那么多花样,为什么就不能有个什么能除草的蛊虫? 沈星文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想到其他不靠谱的地方去了,于是也不跟他含糊,直接解释道:“这路上的石头可都不是随便摆的,是有玄机的,要是你一直盯着它看,就会出现幻觉,”他说着弹了一下薛云诚的脑门,“就像是你刚才那样。” 薛云诚听得瞠目结舌,也没有去计较他的动作,只伸手捂住额头,惊讶道:“那要是不看不就不起作用了吗?” “在这种地方你不看路?”沈星文又想打他脑袋了。 “我就没有看路啊……” “……”沈星文想说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傻缺不多,但是想了一下他又问道:“那你看什么去了?” 薛云诚回忆了一下,“纪小泽?” “……” 沈星文转身看向灵均,“还继续往前走吗?” 灵均捏了一下纪泽的手,点了点头。 薛云诚瞬间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沈星文走在他身后,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傻缺居然连走路都看着纪泽,有这么紧张吗?他不由想到之前纪泽忽然转身对薛云诚动手的时候,这个家伙连闪躲的动作都没有,像是吓傻了一般。 估计是没有想到这么信任的人会对他拔刀相向吧。 但是薛云诚这种对纪泽的信任,让他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二人一直都表现得十分默契,看得出来,纪泽也很紧张他,才弄得灵均把他当做眼中钉一般,百般看不顺眼。 看着前面一直小心翼翼拉着纪泽的灵均,他心里头微微一动,竟然觉得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他时时刻刻都放在心里,好像也不错。 薛云诚忽然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你快点啊,我后面空晃晃的,有点发虚啊。” 他心里那点生出来的旖旎一下全都烟消云散,三两步走上去,薛云诚黑漆漆的后脑勺在眼前打转。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道:“绝对不会是这种人。” 这一路下来居然再没有遇到其他事情,之前他们预想的遇到什么像巨蛇一样的猛禽,更是一根毛都没有见到。 在灵均带路的情况下,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之前上山的小路上,沿着下路下去了,但是到了山脚下才发现他们之前停在这里的车不见了。先前开车的人一直都是郑乾,想必是那个人先他们一步下来,把车开走了。 不过想想也挺合理,那个“郑乾”对苗王墓里的东西都那么熟悉,这个山恐怕更是来了无数次了,比他们瞎子一样摸下来自然是要快上不少。 这一天下来,除了灵均之外,所有人都觉出了疲惫,下山来就是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了早点回到先前的苗寨里,找到薛家来接应的人,然后好好睡一觉,现在看来这个梦想短时间内是实现不了了,之前开车过来都花了不短的时间,更别提现在用双脚走回去。 薛云诚直接就发出了抗议,往地上一坐,不起了,“不行了,要走你们走,小爷要在这里坐一会儿,执行任务都没这么累,快瘸了。” 本来就是下来就可以休息的念头支撑着,现在希望几乎算是破灭了,薛云诚觉得自己浑身都提不起劲来了,以前为了执行任务三天三夜不睡都没这么累过,他也顾不上地上是不是干净了,仰身往后一倒,跟条死狗似的,不动了。 沈星文觉得他这副样子有些搞笑,伸腿轻轻在他身上踢了一脚,“喂,真的走了啊。” 薛云诚半死不活地摇摇手,“慢走不送。” 沈星文哂然一笑,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纪泽倚在灵均的身上,抖了抖眉毛,他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灵均对纪泽之外的东西都没有什么要去关注的心思,对于这两个人的怪异之处更是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他看了纪泽一眼,问道:“你要不要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纪泽摇了摇头,在离开这个怪异的地方之前,他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薛云诚,你休息够了就快滚起来,要躺尸回去你想怎么躺怎么躺。” 薛云诚哀嚎一声:“纪小泽你这个黑心老板,你真是太没有良心了!” 他虽然吼得厉害,但是在下一刻就自觉地爬了起来,他家老爷子还在医院里等着呢,一点都耽误不得。这个地方山高水远的,就算是等到明天估计也等不来什么交通工具,他刚才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下,一点信号都没有,也没办法叫人来接,最后还是得自己走回去,白白浪费时间。 沈星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四个人重新整理了一下行装,把包里很重但是之后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东西全都扔掉,朝着之前苗寨的地方走。 直到薛云诚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走得麻木了,才隐约听到了村寨里的犬吠声,他差点没哭出来,走了大半夜,终于要到了。 薛家的人早就在村子里等了,众人没有耽搁,当即就坐上了车,薛云诚一个人占据了整个后排的车座,躺在上面呼呼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外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才把他从睡梦里扯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傻逼,之前一直是把那句话拖到内容提要里面去的,结果正文里就少了这句话啊!嘤嘤嘤,谢谢铃月华妹子的提醒,你不说的话我会一直这么萨比下去的_(:3」∠)_ ☆、第47章 苗王(廿九) 车子已经开到了市区,他一个人大喇喇地横在后座上,纪泽和灵均他们应该是坐的另外一辆车,沈星文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坐起身来,“嘿嘿,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咱们现在到哪儿了啊?” 司机毕恭毕敬地回答了一句,“快到h市了。” “这么快……”薛云诚嘀咕了一句,心里高兴起来,先到h市,他就转飞机回京城,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了。 他高兴起来情绪全都摆在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借着后视镜看到薛云诚的脸,不知怎么的,沈星文觉得心里有点不大舒服,但他也没有细想,转头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绿树,想着回去应该怎么和父亲说。 他始终没有想明白父亲让他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若说这苗王墓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跟着灵均进去,苗王的东西在灵均的手上,他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让他来白跑一趟? 沈星文眉头微微皱起来,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上次和郑乾去灵均的墓里也是父亲的安排,这次还是如此,除了他都没有从里面拿什么之外,两件事情的共同点还有郑乾――虽然这个郑乾是别人假扮的,但是不代表父亲也知道,还有就是纪泽,或许还有灵均。 纪泽这个人虽然的确令他有些刮目相看,但是就这次来看,他还不够被父亲如此高看,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望着外边想得出神,薛云诚却是兴奋得根本就坐不住了,他又颇有几分自来熟,自从沈星文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俨然是有将沈星文也划入自己兄弟范围的意思了。“哎哎哎,沈小文,你也是h市人吗?” 沈星文被他一打岔,刚才理清的思路全都乱了套,顿时生出想要打他的冲动来,但是他只是看着车窗玻璃,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顺便在心里默默无语了一下,沈小文是个什么称呼?他叫人都是这么个风格吗? 薛云诚趴着车座凑过来,“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来找你玩儿?” 沈星文本来心里觉得很烦,但是看着他满含着希冀的目光,不知怎么回事就点了点头。 薛云诚更兴奋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我来找纪小泽的时候,咱们一起出来玩儿啊。” 沈星文心里顿时就不舒坦了,“纪泽?” “嗯,”薛云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有灵均,咱们四个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一回,以后都是我的兄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直接开口就是。”他说着还豪迈地拍了拍沈星文的肩膀。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看着前面车子的尾巴,心想鬼才跟你出去玩儿。 薛云诚心满意足地缩了回去,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打电话,但是他随即又收了回去,想着下午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小狐狸一般的笑来。 可惜这个笑还没来得及伸展开,就被主人又掐了回去,因为他此时看到了坐在前面的司机,家里一定早就知道他回去了嘛。薛云诚一下又焉了,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焉哒哒地拨了出去。 沈星文坐在前面就跟看猴戏似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薛云诚没有叫灵均灵小均来着,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排得上号的吧?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窃喜起来,像是小的时候父亲多给了他一颗糖一样,悄无声息的甜在了心里。 “妈……”薛云诚在后面开始和他老妈煲电话粥,开始还焉巴巴的,说到后来越来越兴奋,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看来薛妈妈也是一个不遑多让的角色。 沈星文默默地扭头看窗外,觉得刚才自己一定是眼瘸了。 纪泽自从退伍之后,就再没觉得这辈子这么累过,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再重新组装了一遍,偏偏身边这个人一定要和他黏在一块儿,害得他睡觉都不安生。 想起刚才薛云诚扑在后座上的豪迈劲儿,纪泽表示他其实也很想一个人霸占这里。 灵均一副我也很困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最后纪泽屈服了,然后就造成了现在的后果――他被灵均强行按在腿上,被要求枕着他睡觉。 脑袋下面的肉体很结实,用来作为枕头一点也不憋屈,但是,如果它不是冷得跟冰块一样的话,纪泽觉得自己还是很乐意接受的。无奈主动要求贡献的人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还一派委屈的样子,像是自己虐待了他一般。 纪泽拍了拍他的手,对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灵均挑眉,微微低下头来,耳语似的,“前面还有一个人呢,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 纪泽几乎想顺手抽他一下,这个人真的知道什么叫要脸吗? 灵均笑笑,凑过来在他唇上沾了一下,一触即走,在纪泽反应过来之前就飞快地溜了,将脑袋靠在车座上,“啊,好累,我好困,阿泽你不困吗?咱们睡觉吧。”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倒是一点也没有消减的意思,死死地将纪泽按在自己腿上,摆明了一步不退。 纪泽挣了一下,灵均的手跟铁箍似的,别说挣脱出去了,他就是想动一下都十分艰难。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纪泽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决定等回去了之后再说。 虽然脑袋下面的枕头凉得跟石头似的,但是柔软度还算不错,纪泽迷迷糊糊之间,不自觉就睡过去了,摇摇晃晃,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h市了。 薛云诚急着回去,到了h市之后连话都没跟他说两句,取了一早订的机票就走了,沈星文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动消失了,就剩下了在车上睡得不太舒服所以还有点晕乎的纪泽,和灵均两个人面面相觑。 薛家的司机把他们送到地方之后就走了,两个人站在机场门口吹了一阵凉风,纪泽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灵均一眼,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就想把他往家里带,都伸手准备拦车了,纪泽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位一点都不好相与的太上皇。 他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觉得搬出来住这件事刻不容缓了。 灵均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演戏似的,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拦了出租车,到了上次他们住的酒店。他看着纪泽面不改色地开了一间房,倒真像是把他当傻瓜一样在忽悠。 纪泽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拿了房卡转身看他,还笑得颇自在,“偶尔也是需要换一间房住住,毕竟住久了也挺烦的你说是吧?” 灵均不置可否,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纪泽走在前面,一直在打哈欠,从墓穴里出来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先前的那些锋利的样子全都收了起来,又露出了那副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来,灵均走在他身后,都觉得他像是随时都要倒在地上睡过去一样。 找到房间进去,纪泽就跟没生骨头似的,往床上一扑就不动了。在墓室里去转了一圈,身上怎么也不可能干净了,但是他的洁癖像是在这个时候全都下线了一样,倒在床上跟死狗似的,灵均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搭理。 灵均觉得有趣,这个人跟之前他刚见到的时候变了很多,就像是撕开了一层面具一般,对自己少了几分防备,反露出一些他本来的面目来。 他坐到纪泽旁边去,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浑身都是那墓里的臭气,你不去洗一下吗?” 纪泽对他的骚扰置之不理,把脑袋往旁边挪了一下,皱着眉头嘀咕了两句,他说得太囫囵,灵均没有听清。 他好笑地凑了上去,“你说什么?” 纪泽不耐烦了,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烦死了。” “嗯?”灵均勾起唇角,“刚才在车上你可是枕着我睡了一路,害得我都没有睡好,还敢嫌我烦?” “你以为我愿意靠着你,冷得跟石头似的……” 后面他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什么,全都被埋进被子里了,灵均没好气地压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揉得乱成了一团,才松开手,“好你个没良心的,得了便宜卖乖……” 纪泽翻身搂住他的腰,把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我困死了,闭嘴行不行?”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纪泽满意了,又转身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把灵均给扔到了一边。 灵均坐在床边眨了眨眼睛,对他这用了就扔的行为也没有表示抗议,他反复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觉得这个世界都要变成粉红色了。 ☆、第48章 苗王(三十) 纪泽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天快要擦黑了,才幽幽的醒了过来,跟老大爷似的,开始使唤起灵均来。 灵均也不恼,觉得他这样子还挺可爱的,被他使唤得团团转,直到把纪泽大爷给伺候舒坦了,他才懒洋洋地抻了一下手脚,“说吧,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 看他这副折腾人的架势,灵均就知道这祖宗多半是要问他些什么才对,所以把姿态摆得低低的,免得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 他轻咳了一声,“你是问郑乾的事,还是问薛云诚的事?” 纪泽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灵均满脸无辜地看着他,见纪泽开始磨牙他才做出正经的样子来,“没错,这个郑乾就是冲着我来的,薛云诚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被牵扯进来的。” “因为我?” 他指的是薛云诚被牵连进来的事情,但是灵均明显领会到了其他地方去,他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你头上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掉的。” 纪泽眉头一抖,这才想起还有另外的账没和他算,这么一想来,灵均瞒着他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之前那个郑乾为什么会来找我?” 灵均迟疑了一下,嬉皮笑脸,“不是说了吗,因为我啊……” “这么说你之前就认识我,而且还有不少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所以要用我来掣肘你?或者说,利用你去做一些事情?” 灵均点头。 纪泽轻笑一声,“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认识你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 灵均瞬间就察觉了他的语气不对劲,但是看着纪泽凉飕飕的眼神,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前世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对他说的,虽然他之前一时冲动之下差点带他去看了自己的尸体,但是现在就这么跟他说了的话,他敢保证,纪泽会暴揍他一顿,然后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在心里迟疑了许久,纪泽冷哼了一声,咄咄逼人,“所以我之前会在墓里遇见你,是因为你早就安排好了,故意在那里等我送上门去?” “没有,”灵均矢口否认,他当时找他都快找得心灰意冷了,准备回去再睡上个几百年的,没想到就传来了他的消息,他都高兴得快疯了好吗?哪里来的心眼去算计他?“我要是找到你了,怎么可能等你自己送上门来,早就……” 纪泽没心思听他那些油嘴滑舌的话,开口打断了他,“那郑乾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财物吗?” 灵均撇撇嘴,“或许吧。” “灵均同志,我很严肃地在问你问题。” 灵均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也在认真的回答问题。” 纪泽简直想抽他。 灵均面上十分镇定,心里飞快地想哪些东西是可以告诉他的,纪泽不是好糊弄的人,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有可能被他扒着蛛丝马迹,要是把前世的事情扯了出来,那他可真是要叫苦不迭了。 纪泽却不依不饶起来,坚决不允许他就这么含糊过去,“之前真正的郑乾一直在说要找到墓主的棺樽,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连自己的小命都不顾了?别说什么宝贝之类的东西来糊弄我,他要真是为财而去的,在外面见了那些上面有蛊虫的金银都该生出退意了。我想他并不是傻瓜,连地上随意堆的东西都有那么歹毒的机关,墓主的棺樽是那么好开的吗?他为什么还执意要去找?” 灵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反问道:“盗墓贼进古墓里去,不是为财又是为什么呢?” “这是最说不通的地方,我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不过我看你对那里面的东西熟的都不分你我了,想来应该是知道的。”不等灵均再说出什么狡辩的话来,他又问道:“不如你先跟我说说,里面的那些怪物为什么见了你跟见鬼似的?” 灵均沉默了半晌,挑了自己觉得可以说的说了,“你还记得郑乾当时要求我带他出来说的条件吗?” 纪泽点头,“嗯,不是说这次去苗王墓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郑乾对这件事也是道听途说,说那墓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他看着纪泽,“你应该也猜到了吧,那墓里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为什么又和我扯上了关系?” 灵均有些头疼,怎么绕来绕去纪泽还是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纪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显然是一点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沉吟了一下,臭不要脸地蹭了上去,“因为我喜欢你啊。” 纪泽一巴掌把他推开,“问你话呢,别动手动脚的。” “就是这样啊,我喜欢你,然后有人觉得这个可以趁虚而入,然后就把你带来了啊,”他一边胡诌一边观察纪泽的神色,看着纪泽的脸色有越来越黑的趋势,急忙又转了话风,“我可以保证,最开始绝对是这样的,但是在见了苗王的棺樽之后我才发现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纪泽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灵均心头松了一口气,“薛云诚的确是因为你的原因才会被卷进来的,那个将消息散布出去的人,应该就是假冒的那个郑乾口中的主人,他调查了你身边的人,然后……” “然后给薛家的老爷子动了手脚,故意告诉薛云诚苗王墓的事情,让他来找我?”纪泽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滑稽,“要是他不来找我呢?” “那个人有的是办法让他把视线放到你身上来。” 纪泽微微皱眉,“薛云诚找到我,我肯定会跟他一起去,然后你也会跟来……” “而且你忘了,我本来就是要去那里的。” “对,因为郑乾告诉你那个人去了这个墓里……就算薛云诚不来找我,你也会去。他们早就去过苗王的墓里了,因为那个奇怪的棺樽必须用你的血才能打开,所以他们要引你去……”纪泽瞳孔微微一缩,“你之前一直都待在那个墓里没有出来过吗?” 灵均摸了摸鼻子,那时候他准备去睡上几百年的。 “那么之前散布消息,把我也骗到墓里去,就是为了引你出来,然后再设计让你去苗王墓里,打开那个石棺……苗王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竟让那个人不惜花这么大的功夫?”他眼神瞄向灵均,“那个假郑乾不是说你从苗王身上拿了什么东西吗?究竟是什么,竟然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灵均耸耸肩,“我什么都没拿。” 纪泽眼神怀疑,灵均勾着唇角暧昧地笑,拉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压,“不信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纪泽白了他一眼,把手抽回来,这个臭不要脸的一点也没正形,“假郑乾就那么跑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忽然想起了还在家里的父亲,心里“咯噔”一声,那个人还披着“郑乾”的皮呢,他老爸那种人,只要是以前和他一起当过兵的人,他是一点戒心都不会有的,一心一意地觉得兵哥哥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人,要是假郑乾到他家里去…… 他一下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跑,灵均不明所以地拉住他,“去哪儿?” 纪泽此刻心里想的全都是他那个老学究一般的老爸,骨子里就板板正正,哪里会对昔日的战友树什么心防?而且“郑乾”比他们早回来许久,说不定他父亲已经引狼入室了。 他此刻顾不上跟灵均解释什么了,一把甩开他,拔腿就往外跑,灵均不知道他忽然间想起什么了,也急忙跟在他的后面。 纪泽冲出去按了电梯,但是他订的房间在十几楼,此时led上显示的却是在负一楼,他心急如焚,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跑,脚下跟飞似的,到了大厅的时候电梯才上到十楼。 前台的小姑娘被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就见他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那个跟他一起来的英俊男人对她笑了笑,也跟着冲了出去。她看着那两个人慌慌张张地上了出租车,风似的消失在了酒店门口,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有结房钱。 小姑娘瞬间有点凌乱了,看上去那么衣冠楚楚的两个人,不会是这种人吧?但是登记是用了身份证的,她咽了一口口水,心想人家或许只是有急事而已。 纪泽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里,“嘭”的把门打开,发出一声巨响。 他老爸正坐在客厅看抗战片,被他开门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转身看到是他回来了,几乎想用脚上的拖鞋砸他几下,但是儿子都好久没有回来了,他板了一下脸,但是没成功,最后看上去要怒不怒的,“门跟你有仇吗?” 纪泽走进去在房间里到处都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有人的迹象,“郑乾来过没有?” “你问这个干什么?兔崽子,怎么称呼人呢?” 纪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叫他名字还是抬举他了呢,没叫他老不死的就不错了。 他老爸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因为他看到了始终像个跟屁虫一样在纪泽身后团团转的灵均,“他是谁?” 纪泽一愣,头大了,他刚才心里太急,一个没注意,把这个家伙带家里来了。 ☆、第49章 雾谷(一) 被问到了,灵均一副初次上门彬彬有礼的模样,把先前调戏纪泽的嘴脸全都收了起来,对纪爸爸行了一个礼,“叔叔你好,我叫灵均,是纪泽的朋友。” 他这席话说得太过自然,一副晚辈的样子,让本来做好会迎来狂风暴雨的纪泽颇有些不习惯起来。 灵均只要嘴上没那么下流,表情整一整,看上去便是人模狗样,还带上了几分公子如玉的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连纪泽都被他唬了一下,更别说他老爸这种老古板了。 纪爸爸果然满意,热情地让灵均过去坐,并瞪了纪泽一眼,“人家小均第一次上门来,你就是这么招待人家的啊,快去倒杯水来!” 纪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白担心了,好么,连小均都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熟呢。 灵均在纪爸爸转头的时候对他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得意。 纪泽瞪了他一眼,走进厨房恶狠狠地打开橱柜,看着里面整整齐齐的杯子,随意抓了一个出来,心想要不给他一杯自来水算了,看他那n瑟样儿。 想归这么想,他还是没有干这么缺德的事,朝外面吼了一句,“要喝茶还是喝水?” 纪爸爸此时在外面已经要把灵均的八辈子祖宗都问出来了,灵均一通胡诌,他那些早就已经烂得骨头都没了的祖宗们在他口中以各种悲惨的姿势去死了,惹得纪爸爸觉得戳了别人的伤口,有些不好意思再问了。 灵均表现得各种知书达理,充分发挥了作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的作用,纪泽在里面这么一吼,就更显得他教养良好。 于是两相对比之下,本来就对纪泽严格要求的纪爸爸不开心了,“你咋咋呼呼地吼什么呢?要问不会轻声细语的问啊,看人家小均,多有礼貌啊。我以前教你的东西全都扔后脑勺去了吗?” 说完对灵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这孩子就是这样,一点也没规矩。” “叔叔你太说笑了,阿泽很好,我很喜欢他。” 纪泽在里面差点把手上的杯子给捏碎了,这个家伙能有点脸不?在他老爸面前就说这种话。他磨了磨牙,觉得刚才的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他在厨房里看了一圈,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哼,看我怎么整死你。 纪泽端着两个杯子出去的时候,他爸还在跟灵均说话,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老头子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嘴角都笑出褶子来了。 他走上前去把右手中的白水递给纪爸爸,“爸,说了这么久,喝点水吧。”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他爸有点轻微的神经衰弱,所以平时都是不大喝茶的。 纪爸爸虽然好这个,但是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分寸的,把水接过去了,看着纪泽将端在左手上的茶递给了灵均。 灵均有点受宠若惊,急忙接过来,他眼神暧昧地看了纪泽一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么乖觉的纪泽,怎么想都有点不大合常理啊。 偏偏纪泽还以期待的眼光看着他,眼底满是戏谑,明摆摆的是要整他了。 顶着纪爸爸和纪泽的目光,灵均只好视死如归地喝了一口。 这一口可谓是五味杂陈。 灵均想他应该可以想象所谓的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感受,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来,直扑咽喉,含在口里实在难受,要咽下去又觉得委屈了肚皮,委实是左右为难起来了。 纪泽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地看着他,“很久没有泡过了,是我手艺下降了吗?” 灵均心下一狠,咽下去了,艰难地开口道:“没有,很不错,回味无穷,在舌尖上萦绕不去,实在是……” 难怪纪泽特意给他泡了一杯茶来,里面林林总总不知加了多少料进去,要真是杯白水恐怕得露馅了。 灵均苦不堪言,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变,端得稳稳当当,看上去仍旧是一副笑得淡然的模样,只是在纪爸爸转身的瞬间就变了一副模样,眼巴巴的看着纪泽,眼里满是控诉,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 纪泽忍不住心头一软,他不知道那杯茶究竟是什么味道,但是在厨房里能拿到的东西他几乎都加进去了,看灵均这样子,估计这杯茶味道有点精彩。 灵均趁机打蛇顺竿上,“阿泽再给我加点水吧?”眼神水汪汪的,跟小狗似的。 纪泽唇角勾起一丝笑,对他抖了抖眉毛,还敢不敢这么调戏我了? 灵均眨眨眼睛,求放过。 纪泽心里轻哼一声,接过杯子转身去给他重泡了一杯,灵均如蒙大赦,喝了一口味道正常的茶水,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在岳丈前面调戏纪泽,不然他会死的很难看。 但是接下来他也没有被纪泽好待见过,作为一个活了很多的老古董,和老学究一般的纪爸爸当然是找得到话聊,两个人从围棋聊到了唐朝,又从唐朝聊到了古玩,纪爸爸如遇知己,拉着灵均去看他的收藏,纪泽这个亲儿子就像是空气一般,被遗忘在了一边。 终于没有再被老爸念叨的纪泽心里又不舒服了,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横着看电视,把脚都翘到了茶几上,但是纪爸爸一直在跟灵均说话,真是相见恨晚一般,连他这么没规矩的样子都忽略了。 看着灵均得意的样子,纪泽不舒坦了。 他爬了起来,准备继续到老爸跟前去碍眼,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烦躁地摸出来看了一眼。 是薛云诚。 “喂纪小泽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次我来一定要请你吃饭我家老头子好了!” 纪泽刚刚把电话接通,那边的人就跟连珠炮似的甩了一串过来,他揉了揉耳朵,“拜托您能说慢一点行不?我的耳朵没有自带翻译机,听不懂你母星的语言。” 薛云诚清了一下嗓子,果然慢悠悠地开始说道:“喂……纪、小、泽,我说,我要请你吃饭……” 纪泽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我家老爷子好了,我要请你吃饭。” “行啊,不过你这么快就往外跑,你家那边没问题吗?” 薛云诚“嘿嘿”一笑,“只要我家老爷子不倒,这些都是小意思。哎,对了,帮我问问灵均先生,这蛊母是他拿到的,我们薛家理应酬谢他,无论他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的。” 纪泽往书房瞄了一眼,“不用谢他,他应该的。” 薛云诚一愣,随即在那边发出了猥琐的笑声,“对你来说是应该的,但是小泽泽我和他可没有什么关系的呀……哈哈,要不我就报答你算了,反正都是一样的嘛,你说是吧?” 纪泽真是想顺着电话过去把他的嘴给缝上,怎么有这么欠扁的人? “嗯,我想想,怎么比较好呢,这可是救命之恩,涌泉都无以为报,虽然咱俩这么熟,但是还是得报……不如这样吧纪小泽,咱们找个比较浪漫的地方,把你们俩的事情定下来你看怎么样?” “薛云诚,你皮痒吗?” “嘿嘿,”薛云诚嘴贱习惯了,但是也知道见好就收,不然真把纪泽给惹到了,下次还不知道会被他怎么整,他咳了一下,正色道:“好了,说正经的,这是我们薛家的大事,如果灵均先生真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家在所不辞,一定尽全力办到。” “好,我会转告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的。” 薛云诚在那边笑笑,真诚地说道:“谢谢。” 纪泽微哂,“和我说什么谢啊,如果是我家出了什么事情,你难道不会帮我吗?” “嗯,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要说谢谢,谢谢你不问缘由就这么帮我,如果不是你的话,单凭我一个人,恐怕有九条命也出不来。” “有我也没用啊,我俩半斤八两。”纪泽转头看了一眼在书房里面跟纪爸爸侃侃而谈的灵均,“我会帮你问他的,不过我觉得他多半也没什么要求,他这个人……”除了总是喜欢调戏自己之外,好像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薛云诚在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只需要告诉他我们薛家记得他这个人情就好。” “好。” “哎,那个沈星文你和他熟不熟啊?” 纪泽挑眉,有些奇怪,“你问他干嘛?” 薛云诚支支吾吾起来,“也没什么,就觉得他剑使得很不错……嗯,人也挺不错,想和他交个朋友而已。” “我也就和他见过两次,除了知道他叫沈星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薛云诚明显有些失望,“哦,我走得太忙,忘了找他要电话了。” 纪泽皱了皱眉,他还没有忘记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身上的那种血腥之气,与他和薛云诚不同,沈星文身上的那种并非是在战场之上染出来的,而是另一种令纪泽也觉得有些生寒的感觉,让他在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十分的危险。 但不知为什么,这次他倒是觉得沈星文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不少,如果不是薛云诚时不时地在他的身边打转,纪泽几乎都要忽视他的存在了。 ☆、第50章 雾谷(二) 被薛云诚这么一问起来,纪泽才发觉沈星文这个人实际上也不比被调包的郑乾好到哪里去,都是藏头露尾,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 薛云诚在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能听进去,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这次苗王墓里面沈星文的表现,比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是不是表现得过于热忱了一些。 毕竟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不是吗?无利不起早,沈星文看上去实在不是那种乐于奉献的人。纪泽自问自己也不是,这次的人如果不是薛云诚,他也不可能会冒险去这种地方,而沈星文一路可谓是任劳任怨,若说他真是一点目的也没有,打死纪泽也不会相信。 他这么不辞辛劳的来送免费劳动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薛云诚自说自话了许久,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瞬间生出了一种被无视的感觉来,“喂,纪小泽你在做什么?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虽然灵均那个家伙的确是要比我帅上那么一点点,你也不能这么无视我啊,我伤心了啊……” 纪泽脑子里正愁肠百结,闻言没好气地送了他一个“滚”字,直接把电话挂了。这个只知道聒噪的货恐怕是一点都没有发觉,想来也是,他又没有见过沈星文以前的样子。 纪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情越加复杂了起来,突然冒出来的假郑乾,别有目的的沈星文,所有的事都从上次去灵均的墓里开始,变得刻意起来。 一切都像是被别人精心设计过的,展现在他面前的就只是那个人想要他看见的,灵均又遮遮掩掩,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是笼上了一层纱,任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全貌。 灵均在书房里和他老爸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再去探究的了,把手机随意扔到一边,纪泽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把脚搁在茶几上,陷入了沉思。 纪爸爸和灵均聊的十分投机,热情的要留他下来吃饭,两个人走到客厅的时候,纪泽正一点也没有正形地摊在沙发上,脚还搁在茶几上一晃一晃的,而灵均乖巧地站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盈的,两张对比之下,就显得纪泽更为不顺眼一些。这种看别人家孩子哪儿都好的习惯在纪爸爸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更何况他老爸本来就对他管教甚严,此时忍不住又想训他一顿。 灵均见势不对,急忙开始转移话题,“叔叔,我看你刚才那副画……” 纪爸爸对他摆了摆手,“你不要给这小子开脱了,他自从退伍回来之后就是这样子,”他说着看了纪泽一眼,唇角刻板地往下拉着,显出了以往的严厉来,“好好招呼人家,别总是这么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看着像话吗?” 纪泽抬了抬眼皮,往上蹭了一点,好歹算是坐了起来。 纪爸爸眼里透出几丝无奈来,转身进了厨房,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有条不紊的切菜声。灵均本来想进去帮忙,但是他在这方面实在是五谷不勤,刚进去就又被纪爸爸给推了出来。 他只好放弃讨好泰山的想法,转而坐到了纪泽的旁边。纪泽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心情不是很好是一定的,周身都透着不爽。 两个人无言了半晌,自认脸皮厚得刀都戳不穿的灵均此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很想伸手去揉一揉纪泽的脑袋,但是看他现在不太爽的样子,又害怕会惹他烦,手就这么半伸不伸地悬在那里,显出了几分尴尬来。 纪泽被老爸训了,本来心里不大舒服,看他这样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刺啦啦”一阵油响,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纪爸爸一个人的时候生活很是刻板,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吃过晚饭了。 纪泽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的那阵气来得莫名其妙,就像是幼稚的跟家长赌气的小孩儿一般,十分的不知所谓。 他老爸这个性格几十年来一直如此,从小到大他也算是已经习惯了,其实他也知道父亲对自己的重大期望,但是在某些时候,即便是知道父母真的是为了自己好,在被念叨了许多次之后,只要再被提到就会觉得很烦。从小就被要求不准做这样,不准做那样,直到现在还被这些条条款款束缚着,要做到所谓的像样,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压抑到底了的弹簧,心底里满是想要反抗的冲动。 厨房里的声音不绝于耳,纪泽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灵均,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从小就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要他做饭他能炸了厨房,而自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见过母亲,一直都是这个刻板了几十年的男人在照顾他。他还记得小时候男人做饭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样子,给小时候的他穿衣服的样子,或许还有自己很小的时候,手足无措抱自己的样子。 他那一瞬在想,那时父亲的样子是不是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无措得像是面对着一件易碎品。 无端的觉得,这个一直板着脸的父亲可爱了起来。 灵均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出来,毫无预兆的,明明前一秒的脸色还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现在却又笑得不能自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得他这么开心了。 他也跟着勾了勾唇,管他呢,只要纪泽高兴就好。 纪泽越想越开心,往旁边一歪倒在他的身上,一头微长的碎发被蹭得有几分凌乱,看上去毛茸茸的,像是某种同样毛茸茸的生物。 灵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纪泽躺在他的膝上,笑着仰头看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瞳深黑,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 忽然就和千年之前的那个人重合了。 只是那个纪泽从来没对他笑得这样好看过,他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将他满心的热情全都化作了深渊下的寒冰。 纪泽伸手扒拉开他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灵均愣了一下,纪泽还抓着他的手,暖暖的温度顺着皮肤传递过来,仿佛是要将他这凉了千年的血肉重新温暖回来,他心头一热,差点没忍住就这么吻下去。 他就像是在寒冬中忽然被人灌进了一口火辣的热酒,从心口开始,沿着四肢百骸一阵炽热,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全都烧掉。幸好他在失控的前一刻想起来纪爸爸还在厨房里,随时可能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人,不然他真想现在就将纪泽按在沙发上,吻遍他的全身,将这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 这个人不是他在记忆之中美化了无数遍,以至于根本就不存在的虚幻影子,他是一个活生生的纪泽,有血有肉,全身流淌着温暖的血液,有足以着令他发疯的眼神和笑容。 不过纪泽显然没他想的那么多,他单手撑着灵均的大腿直起身来,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男人已经快要被他刚才不经意的动作逼疯了,灵均一把扯住他的手,轻盈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带着未说出口的压抑,“宝贝儿……” 纪泽被他吓得心里一抖,急忙转过头往厨房的方向看,见纪爸爸还在厨房里面忙才松了一口气,“靠,你发疯也要看一看时候好不好?” 灵均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眼底满是压抑不住的灼热,“阿泽,我……” 还没等他说完,纪泽一把甩开他的手,“爸,我来吧。” 纪爸爸正端着两个盘子出来,闻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盘子递给走过来的纪泽,眼里却溢出一丝笑意来。 灵均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汹涌的情绪全都压下去,才笑盈盈地站起身,也往这边走了过来,“叔叔,还是我来吧,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纪爸爸摆了摆手,纪泽极少带朋友回来,何况还是这么合他眼光的朋友,不像上次那个薛云诚,跳脱得不行,虽然年轻人有朝气一些也不错,但是那个孩子实在是聒噪得太过了,吵得人脑仁都疼。 灵均又是一笑,唇角微微抿起来,看上去正经得不得了,纪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才差点就被他老爸看见了,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会看场合。而且……纪泽看着与灵均温言细语的老爸,不由开始想究竟谁才是亲生的啊?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知道刚才的事情惹到纪泽了,灵均接下来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子上吃饭,一言一行皆像是古代的世家公子一般,纪爸爸看着他的目光明显又温和了一层。不过纪泽看他捏着筷子的手指,觉得心头有些暗爽,这个家伙不吃东西他是知道的,不过看来是连筷子都不大会使,刚才坐在桌子边上半天都没有动,直到纪爸爸催了他好几回,他才试探着把筷子拿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看着纪泽。 纪泽梗着脖子坐那儿不动,直到纪爸爸发话,才动了筷子,灵均有样学样,不过……看上去实在有些好笑。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和他熟悉了的纪泽却能发现他藏在面皮下的愁眉苦脸,怕是眉头上连褶子都要拧出来了。 ☆、第51章 雾谷(三) 灵均在吃过晚饭之后死皮赖脸的跟纪爸爸表示,他在h市初来乍到,现在还住在酒店里面,纪爸爸本来就想让他在家里多住几天,再和自己多加探讨,当即大手一挥,让他就在h市多玩几天,什么?不方便?家里就我和纪泽两个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正中灵均的下怀,于是某人就这么没脸没皮地住了下来。 纪泽家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虽然他以前也不常回来,但是他的房间纪爸爸总是经常在打扫,另外一间客房已经堆满了杂物,根本就没法住人。 纪爸爸以前就是个军人,相当豪爽,“不如这样吧,小均你这几天就跟纪泽睡,反正他的床挺大的,再睡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灵均自然是求之不得,纪泽根本就没有反对的余地,因为薛云诚以前来他家里也是和他睡的,现在突然又矫情起来不愿和灵均同床的话,他老爸恐怕会照着他的脑袋给他一下。 看着目露期待的灵均,纪泽耸了耸肩,反正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在酒店里不也只开了一间房么?虽然这是在家里,不过也没差…… 灵均当即表示今天舟车劳顿地回来,他有点累了,现在很困。 纪爸爸正拉着他看抗战片,见他的确是连眼皮都要耷拉到一块儿了,于是就放过了他,对纪泽使了个眼色,“叫纪泽去找件干净衣裳来,先去洗个澡吧,浴室在那边。” 纪泽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在纪爸爸看不见的角度瞪了灵均一眼,困了?以前很久不睡都不见他困,怎么现在就困了?骗谁呢! 灵均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满脸的正经,见纪泽看他,勾起唇对他温和一笑,“谢谢。” 纪爸爸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纪泽没好气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灵均一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不就是仗着他老爸喜欢他么? 他气哼哼地打开衣柜门,心想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但是看见柜子里衣服的时候他心里面小小的火焰“噗”的一下熄灭了,他找衣服从来都是在衣柜里面一通乱翻,上次走的时候,他自己在里面都找不着东西,现在却分门别类地叠得整整齐齐,他常穿的衣服放在离门近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下,竟然还有他小时候的衣服,被好好地放在最里面。 他霎时就被感动了一下,老爸之前那么嫌弃他,几乎是每见他一次就得念叨他一次,但其实他还是寂寞的吧。以前带着纪泽,有人想给他介绍女朋友,他没答应;老头子气性大,脾气也不好,每次跟楼下的老头儿下棋俩人总是得吵起来,这么多年也没几个朋友,自己又不常在家,他一个人应该也不好受。 其实老爸也就是话多了一点,他想,反正身边的话唠这么多,一个薛云诚不算,现在还多了一个灵均,就把他平时的唠叨全都当耳旁风过了也就得了。 他找了一件自己以前的运动衫,被纪爸爸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衣柜的角落里面。 纪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衣柜门拉上,虽然灵均这个家伙比较烦人,但是老爸也难得能找到一个和他志趣相投的人,就让他在家里多呆几天好了,反正也是正中那个家伙下怀,他还有事情要问他呢。 因为担心假郑乾又找到了父亲这里,所以纪泽回来得很急,也把之前问灵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现在那个人不知为什么并没有来,纪泽也松了一口气,先前的事情自然也就跟着想了起来。 灵均和纪泽的身形相差不大,纪泽比他稍矮一些,但是运动衫宽松,也就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灵均一头漆黑的长发,看上去与运动衫的风格有些不符,透出几许混搭的怪异来。 他这样的人,若是穿上一身书生的青衫,再把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收一收,倒这是能称得上那一句“公子世无双”了。 灵均挽着那一握微潮的长发,似乎是对运动衫有些不适应,伸手扯了扯,抬头就看见纪泽在看他,露出一个笑来。 不知是不是被浴室里的热情蒸了一下,这个浑身都透着寒凉的人此时脸上带着一点红晕,像是被抹了胭脂一般,这一笑便如百花盛开,眼角眉梢皆带风情。 纪泽微愣了一下,瞬间转头,翻了一张毛巾扔给他,“先把头发擦一下吧。”然后拿着睡衣急匆匆地进浴室了。 灵均看着他的背影又笑了笑,像是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他慢条斯理地往床上一坐,开始擦起头发来。 倒是纪泽一直在浴室里心烦意乱,觉得里面犹带着灵均身上的味道,热气蒸腾,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把厕所的窗稍微打开了一点,但是于事无补,脸上越来越烫,像是发烧了一般,连带着全身都热了起来。 囫囵地洗了个澡,洗掉了先前在苗王墓里一身的臭汗,但是纪泽却没有轻松的感觉,相反,他连迈出浴室的脚步都是有气无力的,倒像是脱力了一般。 外面的空气凉凉的,总算是让他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下了一点,但是纪泽却仍觉得热,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怕是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深呼吸了几下,直到确认脸上的红晕全都消散了,才往房间里走。 纪爸爸生活健康,现在已经关了电视回房间了,客厅里面漆黑一片,纪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跳得很快。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 本来走向房间的脚步一转,又往客厅的另一端走去,他记得家里的药都是放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但是药没找到,眼前倒是多了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身上犹带着先前在浴室里沾染的热气,直直地扑了过来,“你在找什么?” 纪泽手指一抖,拿在手上的药盒掉了下去。 灵均目力极好,虽然客厅里黑漆漆的,但是他还是一眼就将盒子上的小字给看了个一清二楚,语气霎时紧张起来,“你生病了?” 他伸手在纪泽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但是他自己本身的体温极低,也摸不出来纪泽脸上的温度究竟是不是正常,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到医院去看看?” 说着就要动手把纪泽抱起来。 他的手冰凉的,放在额头上很舒服,但是很快他就又移开了,先前被灵均碰过的地方就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灼得那里的皮肤发痛。 纪泽一把推开他,把地上的药盒捡起来,“没事,可能之前在车上睡了一觉有点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灵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但是你的脸很红。” “嗯,”纪泽被他一碰心头更是缭乱起来,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了一般,“待会睡一觉就好了。” 灵均递了一杯水给他,心里很怀疑他今晚是不是真的能睡得着,先前在车上就睡了一路,到了酒店又睡了一下午,现在还没几个小时,又说要睡。 他心里一动,觉得今天他这么贪睡恐怕就是因为生病了的缘故,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原本想要闹他的心思也全都收了回去。 纪泽却是因为他这个动作,差点把手上的杯子都给摔了,他一口把药吞了进去,又喝了几口,把杯子胡乱塞进灵均手里,“我先去睡了。” “哎,”灵均拉住他,手指在他唇角擦了一下,“好了,去吧。” 纪泽这辈子都没这么心慌意乱过,觉得整个心口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搅乱了一般,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连他之前想要问灵均的事情都给忘完了,脑袋里全部都是刚才灵均给他擦嘴时的神情,还有先前他那惊艳的一笑。 他扑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想着要是感冒了的话,捂出汗来就好了。 灵均又去给他倒了一杯稍烫的水来,坐到他的床边,“起来再喝点水,我刚才看了一下,他们说多喝点热水会比较好。”他的语气软得像是一池水,跟哄小孩子似的。 纪泽死死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压根就不想理他。 灵均叹了一口气,强行把他抱起来,“乖,起来喝点水。” 纪泽别扭得不行,但是又敌不过他,只好伸出手来想拿被子,却被灵均躲开了。这个男人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一点不正经,“宝贝儿你病了,手上肯定没力气吧,没事,这不是有我吗?来,我喂你。” 他自说自话的功夫简直是炉火纯青,纪泽拗不过他,就着他的手草草的喝了两口。 灵均却像是从这里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不依不饶起来,他把裹在被子里的纪泽抱在怀里,还未干的头发有几缕落到了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水汽。灵均一本正经道:“才喝这么点,多喝两口。” 纪泽被他的头发撩得心里越加的烦躁,一气将他杯里的水喝光了,“好了,放开我。” ☆、第52章 雾谷(四) 但是灵均是何等的脸皮?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送到嘴边的嫩豆腐,他将手上的杯子放到一边,手臂又收紧了一下,把纪泽整个人都揽在了自己怀里,得寸进尺的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宝贝儿你脸好烫,我给你降下温。” 纪泽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面,连伸手出来推开他都做不到,气得想一脚将他踢出去。 灵均下巴压在他的肩上,鼻息直直地喷在他的脖子上,纪泽往旁边侧了一下脑袋,觉得脸上像是烧起来了一般。“要睡就睡,不睡就滚,放开我,我要睡觉了。” 身后抱着他的人“嗯”了一声,往床上一倒,连带着将他也带倒在床上,灵均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的,“我这么抱着你比较暖和,好了,睡吧。” 他这样睡得着才有鬼! 灵均这样抱了一会儿,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大舒服,又开始折腾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里钻。 纪泽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你身上冷得跟鬼似的,谁要跟你睡。” 灵均愣了一下,松开了手,给他把被子整理好,“那你快睡吧。” 纪泽本来也只是一时嘴快而已,而且灵均厚脸皮惯了,他也就没有多想,但是这次灵均却这么老实的松了手,纪泽一时心头生出些许愧疚来,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灵均老老实实地躺在他身边,手臂隔着被子压在他的腰上,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纪泽背过身不去看他,心想这个人身上本来就这么冷,就让他在外面躺着也没什么,但是今天晚上好像有点凉…… 他在心里犹豫了半天,一面觉得灵均这个人实在是太不老实了,给他三分颜色他便可以开染坊,到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得寸进尺呢,但是另一面他又觉得这个人这一路过来,一直都站在自己这边,虽然都是因为他惹起来的事情,可终究是帮了自己那么多,现在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忘恩负义? 纪泽又翻了回来,灵均正看着他,墨发散在脸颊边,透出一丝往常从未见过的温柔来,看上去莫名的顺眼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一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纪泽摇了摇头,心想又不是没跟他一起睡过,以前就被他搂搂抱抱的,就当自己是靠着一块石头好了。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连脸上的红晕都消下去不少,他扯了扯被子,“看你可怜,滚进来一直睡吧。” 灵均急忙把被他扯起来的被角压严实,“不用,你生病了,好好睡觉,我……”他想说他以前在棺材里睡几百年都没盖过被子,在外面根本就不怕冷。 但是纪泽好不容易关心他一回,他觉得这个机会就这么放走了好像有点可惜。 他这么一犹豫,纪泽就又把被子扯开了,毫无商量的把他盖了进去,一边还往他这边挪了一点,“好了,不许说话,我困了,睡觉。” 灵均几乎要受宠若惊了,老老实实地躺了过去,纪泽背对着他,耳廓通红。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垂,眼见着纪泽连脖颈都红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臭不要脸的想法来。 纪泽的身体一直都挺好,之前分明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去洗了个澡回来,就突然发烧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而且还不许自己靠他太近,莫不是害羞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简直比纪泽松口和他一起睡还要令他激动,几乎是在瞬间,他觉得自己寒凉了千年的身体都炽热起来了。 灵均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要脸这两个字,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要付诸行动,他伸手在纪泽红通通的耳廓上摸了一下,冒着再被纪泽踢出去的风险,厚着脸皮蹭了上去,“阿泽……” 纪泽心头一抖,觉得刚才被他碰到过的那只耳朵瞬间变得火辣辣的,像是被抹了一层辣椒油上去,温度“唰唰”的直往上冒,连带着脸上也开始升温。他身上本来就有些烫,再这样下去,他觉得 都快要被自己给煮熟了。 他躲了一下,避开了灵均的手,开口想要骂人,但是一出口他又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他的声音,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软绵绵的,有气无力一般,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像是在。 “滚下去。” 灵均搂着他闷笑一声,故意在他耳边吹气,“阿泽,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他的声音像他身上的温度一般,平日里总带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在里面,但是现在也不知是纪泽脑子烧坏了还是怎样,竟觉得他声音十分的性感,往常的清冷被含在了一腔浓情里面,含含糊糊的,透出几分惑人的意味。 纪泽被他这一句话问得心口微麻,仿佛是有细微的电流在里面流窜,惹得他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灵均咬了他一下,“宝贝儿,你这样是在勾引我吗?我可不是柳下惠啊,别说坐怀了,便是宝贝儿你多说了几句话,我也觉得勾人得紧。” 纪泽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连转身去把他踢下床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这个不要脸的货越贴越近,近到他连灵均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灵均流连似的又在他耳廓上舔了一下,凉得纪泽一个激灵,灵均轻笑了一声,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便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一般,沿着脸上的轮廓吻到了他的唇边。 他体内像是被点了一把火,而灵均身上凉飕飕的,贴在身上竟十分的舒服,纪泽只觉得连意识都模糊起来,只下意识的往灵均身上挨,好叫自己身上不要那么热。 灵均对他的主动简直求之不得,立刻就缠了上去。 最后纪泽只记得自己跟八爪鱼似的缠在灵均身上,其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身上的温度降下去了,抱着自己的怀抱也热乎乎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起来他就不觉得没什么了,身上的骨头像是一块块被人碾碎了又重新拼回去了一般,浑身无处不痛,连腿都有些软。 就算是执行任务时几天不睡也没这么难受过,他咬牙切齿地从床上坐起来,被窝里的另一个混蛋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也算灵均跑得快,不然纪泽一定掏出军刺来当胸给他一下,这个混蛋! 纪泽恨恨地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全都是痕迹,跟在乱石上滚了一遭似的,他胸中不由又憋了一口气,靠,这让他怎么出去!要是被老爸看到了该怎么解释,这个王八蛋! 他起身想要去找一件比较长的衣服,最好可以把脖子也遮起来,只是现在天气不算凉快,无端端穿长袖怕是也要惹得老爸怀疑。 直起身来的一瞬间,纪泽僵硬了一下,他感到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流了出去,脸上“唰”的红了,又一下白了,再由白转青,跟变脸似的。 他一定要把那个混蛋砍得满地都是! 也幸好房间里没有镜子,不然纪泽会更想杀了灵均的。他埋头在衣柜里面翻来翻去,想找找可以遮住身上的痕迹,又不那么厚的衣服。 房门微微一响,纪泽瞬间僵硬了一下,靠,他还没有穿衣服,要是现在进来的是他老爸他该怎么解释?刚才醒过来,他心里还没缓过神来,居然忘了去看房门到底有没有关。 而且他平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锁门的习惯,纪爸爸就更是没有敲门的习惯了。 “宝贝儿你在找什么?我来帮你找吧,先过来吃点东西吧。”灵均一打开门就看见纪泽光着身子在柜子面前,不知在翻什么,他忙把身后的门关上、锁好,把手上的东西端了进去。 纪泽心头霎时一松,但是随即火气“腾”地冒了起来,他站起身在枕头下面摸了一把,手上就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军刺,直直地刺向了灵均。 灵均忙把手上端的粥举高了一点,另一只手握住了纪泽的手腕,“宝贝儿,你一醒过来就要谋杀亲夫吗?” 纪泽也没想过可以伤到他,把手一抽,“滚。” 灵均从善如流地放开他,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床那边带,“睡了一晚上,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纪泽身上全是他的痕迹,灵均呼吸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去给他找衣服,宝贝儿这一身要是不遮起来,他恐怕又要忍不住了。 到时纪泽真的生他的气就不好玩了。 纪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走了一遭,气呼呼地拉过被子把自己遮起来,“找件遮得住的,身上全都是印子我怎么出去啊王八蛋!” 灵均抿唇一笑,“遵命。” ☆、第53章 雾谷(五) 纪泽从来就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之类的,衣柜里面的衣服也不多,灵均在里面翻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以很好遮盖他身上的痕迹的衣服。 他轻咳了一声,“要不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一件?” 纪泽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不用。”谁大清早的没事出去买衣裳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爸不对劲吗? 灵均面上做出很是愧疚的模样,心里美得快要上天了,他巴不得现在就昭告天下,把纪泽绑在自己的身边。他甚至连那些找麻烦的人他都不想去计较了,什么郑乾,什么主人,这些他此刻全都不想去考虑,现在他只想带着纪泽回他的墓里去,如果纪泽不喜欢的话,他也愿意和他去任何地方。 只要纪泽愿意留在他身边。 纪泽端过他放在床头上的粥,囫囵着一口喝下去了,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味道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在楼下买的。 灵均两眼亮闪闪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他做出什么评价来,但是纪泽迟迟不开口,他也不好开口问,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上去颇有些可怜。 纪泽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副冷淡的模样,让灵均更加的忐忑起来。 虽然纪泽昨晚没有拒绝他,但是那个时候他好像真的是有点烧糊涂了,说来也算是自己半强迫了,今早起来纪泽的反应已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现在纪泽对他不假辞色,灵均心里的那些雀跃之情也稍稍消弭了一些。 两个人相顾无言,灵均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讨好他,纪泽却是故意的,他想他终于知道灵均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调戏他了,这种逗弄人的感觉的确是很不错,看着那个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纪泽才觉得刚才起床之后的火气稍稍降了下去。 最后他在柜子里找了一件稍薄的衬衣穿上了,连最上面那一颗扣子也扣得紧紧的,趁着纪爸爸没注意的时候,他跑到厕所镜子面前照了又照,确定没有露出什么可疑的痕迹才打开门出去了。 不过外面的天气很是不给面子,才不过早上点钟,太阳就哧辣辣地晒出来了,惹得纪爸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冷吗?穿这么厚。” 纪泽正准备往沙发上坐,霎时被噎了一下。 灵均在心里窃笑了一下,才开口给他解围,“昨天阿泽好像感冒了,晚上还有点发烧。” 纪爸爸“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了,转身像是没事人一样走了,纪泽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灵均一眼。 灵均眨眨眼睛,表情非常无辜,其实昨晚他真的没有想做到最后的,但是纪泽那副模样实在是……想到这里,他看着纪泽的眼神又热了几分,灼灼地,像是要在纪泽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纪泽实在不想理他,起身往餐桌的方向走,刚才他就只喝了灵均端来的那一碗粥,现在只觉得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纪爸爸到了厨房看见锅里面的东西有点惊讶,因为纪泽这个厨房杀手是从来不会踏进这里一步的,那这东西是谁煮的?他用勺子舀了一点出来尝,惊讶地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心里肯定这绝对不是纪泽做的,他不把厨房烧了就算好的了,更别说煮出能吃的东西来了。 “小均,这粥是你做的?” 纪泽一愣,看了灵均一眼,没想到还真是他做的啊,不过这个人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握,居然会煮粥? 灵均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笑了笑,“今天早上饿得睡不着了,起床做了一点……” 纪爸爸以为是他昨晚没吃饱,“你这孩子,在叔叔这里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要这么客气啊,我看你昨晚确实没有吃多少,待会儿多吃点。像你们这种年纪就不要这么秀秀气气的了,纪泽一顿可以吃三大碗……” 每顿吃三大碗的纪泽:“……” 灵均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纪泽翻了个白眼,这个老古董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还好意思口口声声的叫他老爸叔叔,真是脸皮厚无药可救。 纪爸爸把灵均煮的粥盛了出来,还有他前几天自己蒸的馒头,纪泽的确是饿坏了,也没有心思再去跟灵均眉来眼去,埋头就开始吃。 灵均慢慢地把粥往嘴里送,一边看着纪泽吃东西,心想他这副模样倒真像是一顿吃三大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谁料就这么一瞬间的小动作也被纪泽看到了,被某个恼羞成怒的人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一脚。他从善如流的把腿伸过去,生怕纪泽踢不到一般,送货上门去了。 纪泽咬牙又踢了他一脚把嘴里的馒头当灵均的肉,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还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灵均,不过被瞪的人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反而有些享受起来,伸长了腿在他腿上蹭了蹭。 桌子底下的明争暗斗纪爸爸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了,还不断地叫灵均多吃点。 纪泽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觉得自己老爸真是专业卖队友一百年,总是认不清某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横了灵均一眼,心想今晚你要是爬得上我的床老子就跟你姓。 纪爸爸每天早上都有读报纸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报纸已经被人放在了门口,打开门就可以拿到,不过今天门口除了报纸,还多了一样其他的东西。 他把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捡起来,推着老花眼镜看了看上面的字,“纪泽,有你的东西。” 纪泽正跟灵均眼神拼杀,眼看着就要动手了,急忙应了一声,“哦,好。谁寄来的?”他的朋友不多,以前的战友几乎都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了,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薛云诚,那个家伙可没有说要给他寄东西,还有谁还惦记着他? “没写名字,看不出来。” 纪爸爸把东西给他之后也不好奇,转身就坐沙发上去看报纸去了。虽然纪泽退伍之后一直闲在家里让他很有些看不惯,但是这是属于他的,他还没有那种什么都一定要知道的变态欲望。 纪泽和灵均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对这忽然而至的包裹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纪泽拿着包裹端详了半天,里面的东西并不算重,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判断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假郑乾回来了这么久,他们两个人都是做好了那个主人会找上门来的准备,现在是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两个人面上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纪泽随手把东西扔给灵均,“我去下厕所,你帮我拿到房间里去一下。” 灵均点头,转身回到纪泽的房间,也没有刻意的把门关上,将东西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纪爸爸只埋头看报纸,戴着老花镜看得十分认真,对他们两个人的动作一点也没有起疑。这里在客厅根本就看不到,灵均利落地把包裹拆开,里面层层叠叠地裹了好几层,似乎是害怕这个东西在送来的过程中损坏了一般。 看见里面的东西,灵均微微挑了一下眉,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把东西交出去他们就要动粗了的意思吗? 被包在好几层塑料纸里面的不是其他东西,只是一把枪而已,很寻常,和他们在苗王墓里用过的那种是同一种,当时他们去的时候是薛家提供的武器,应该是军队的东西。 但是也很平平无奇,至少灵均自觉在上面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纪泽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才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被灵均拿在手上的枪,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灵均挑眉,轻声问道:“怎么,这把枪有什么问题么?” 纪泽皱着眉没有动,过了半晌,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般,走过来从他手上拿过了那把枪,动作急切,几乎可以说是抢过去的。 他来来回回将这把枪看了好几遍,恨不得将它放在显微镜下看上一看,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差,最后几乎是连嘴唇都泛白了。 灵均猜测这把枪他应该是认识,或者说是,很熟悉,是他的东西?还是他很在乎的人的东西? 他心里忽然很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妒忌,薛云诚是这样,这个可能存在的不知名的人也是这样,纪泽总是将他身边的人看得很重,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位置被威胁了一般,感觉纪泽的感情别其他人分去了一份,即使是现在纪泽接受了他,他也还是觉得心里跟堵了棉花一样,难受得要命。 纪泽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这把枪上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才吐了一口气,但是情绪明显有些压制不住,连声音都带着颤抖,“这是阿霆的配枪,当时他失踪的时候就带着它……” 灵均有些吃味,在心里暗暗地磨了磨牙,叫得这么亲密?至于纪泽后面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第54章 雾谷(六) 纪泽却根本就没有去在意他心情的心思了,他本来就对于洋霆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终于有了他的消息,他此刻心情激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灵均虽然心里吃味,但是看他的表情不对,还是凑了上来,“这东西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人吗?” 灵均抖了抖眉毛,什么人?看纪泽的脸色又要变,他有些委屈道:“宝贝儿我的心里就只有你,哪里还装得下其他人嘛……” 纪泽白他一眼,“就是上次我问你那支簪子的时候,说过的那件事。我当时说的朋友就是阿霆,我之后一直觉得他没有死,到那里去找了好几次,但是都一无所获。” 经他这么一提,灵均才想起来之前纪泽是和他说过这么一件事,不过他当时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纪泽身上,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是遇到了食心蛊,纪泽那个朋友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他当时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自然不可能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他微微皱了皱眉,照现在看来,这个可能已经去见阎王的家伙好像还挺麻烦。 “你是觉得他还活着吗?” 纪泽点点头,如果这件事真的全都是和灵均有关系的话,于洋霆活着显然比死了的作用要大得多了。 灵均不置可否,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纪泽也没有去和他计较的心思,他看着手上的配枪,分析道:“他们特地把东西送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我传递一下消息,处心积虑地计划了这么久,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失败之后用来和我们交换东西的吗?” 先前他们为了得到苗王的尸体出动了那么多人,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灵均还是一脸高深地站在旁边,纪泽终于忍不住踢了他一下,“说话啊,哑巴啦?” 被踢的人却露出一个笑来,像是偷了鱼的猫似的,纪泽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家伙自从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像是没吃药似的。 灵均黏糊糊地蹭上来,也不顾坐在外面的纪爸爸了,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嗯,宝贝儿你说得对。” 纪泽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别废话,跟你说正经的。” 灵均笑着在他身上蹭了蹭,才开口说道:“郑乾一心地以为我从苗王身上得到了什么,所以才步步紧逼,但是看见这个东西,”他伸手在纪泽手上的枪上点了一下,“我却觉得他们可能不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假郑乾会在那个蛇洞跟我们对峙的时候就抛出来,毕竟他们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影响到你,那么为什么要留到现在才拿出来?总不能是回去了之后才想起来的吧?” “那?” 灵均垂着眼睑一笑,“我也不知道。” 纪泽“哼”了一声,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转身狠狠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是白痴吗?老实交代,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忙着回来,你别以为就可以这么含混过去了。” 因为害怕惊动到了在客厅看报纸的纪爸爸,两个人的说话声都压得低低的,此刻挨得极近,连鼻息都能感觉到,纪泽不自觉往旁边侧了一下脸。 灵均轻轻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是因为那个墓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这些人……” “那为什么之前郑乾会找上我?”纪泽咄咄逼人,并且抢在灵均之前又开口道:“不要说什么因为你喜欢的事情,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但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却像是我们认识了好多年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灵均眨了眨眼睛,“我对你一见如故。” 纪泽咬牙,“那你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你了之类的话全都是屁吗?” 灵均噎了一下,觉得之前自己口无遮拦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纪泽瞪着他,“说吧,假郑乾为什么要把你的消息散步出去,既然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苗王身上的东西,那么还有其他的什么理由,让他们如此处心积虑,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我朋友的身上?” 灵均沉默了很久,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纪泽越等越心寒,恨不得咬他一口,这个家伙什么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问到他也是含含糊糊,什么都不说,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行,你不说也罢,这件事我总会查清楚的。”事关于洋霆的性命问题,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家伙废话了,之前是把薛云诚牵扯了进来,他已经觉得心里愧疚难当,现在才发现原来当初于洋霆的失踪也是和自己有关,他心里跟火燎似的,恨不能立刻就找到假郑乾,无论如何也要将于洋霆救回来。 灵均拉了他一下,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而已,又没有不说的意思……” 纪泽转身看着他,一副要说就快说的样子。 灵均心里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真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他想要开口又畏畏缩缩地吞了回去,“我说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决定要不要生气是我的权力,隐瞒不报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灵均瞬间觉得自己的地位往下面降了不止一点,估计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纪泽面前他都没有人权了,虽然以前他也不多。他直觉这件事说出来之后纪泽会很生气,说不定会就此不理他了,捡着不会踩雷的地方说了。 “你还记得那个被苗王剥了皮的女祭司吗?” 纪泽点点头,这种残忍的事情他短时间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得了? “那个小女孩以前帮我做过事,就跟之前帮你们带路的那群女孩儿是一样的,我那时看见里面是她就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那个苗王大概是因为想要求长生之类的事情,把她作为了祭品,苗王当时为了封口灭了全族,但是往往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就总有人去打探,假郑乾的主人大概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想要得到苗王身上的东西。” 纪泽眉头一抖,“为了什么?长生?”他心内一下生出了嘀笑皆非的感觉,“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种事情?” 他本来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看着眼前的灵均,他心里又是一愣,见识过了灵均这种人之后,其实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能。 “那之前郑乾说的散步墓的消息的人……” “嗯,说的就是里面有不死药。”灵均含笑看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明明只要是个人就觉得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却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恐怕还找不到纪泽,那个幕后的人为了这件事不知筹划了多久,而且对他的事情也了解得十分透彻。 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人。 灵均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件事恐怕还不止自己先前想的那么简单。 “那我呢?郑乾当时找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沈星文,沈星文先不说,为什么找到我?” 灵均摸了摸鼻子,“那一次如果不是你在里面,那群人根本就进不来,我感觉到了你的味道,才叫人去将你们引进去的。至于为什么找到你……咳,因为假郑乾背后的主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那个时候找了你很久,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那个时候他都觉得已经找不到了,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说不定世上根本就没有轮回转世一说,又或者纪泽已经不叫纪泽,连面貌都已全非,不是他想要找到的那个人了。 他一边四处找人,其实一边心里却又恐惧着,害怕找到的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人了。 “很久?”纪泽眼皮一跳,他拢共活了不到三十年,这三十年的人生除了当了几年特种兵之外,其他根本乏善可陈,哪里需要灵均这样的人找上多年也找不着? 灵均轻咳了一声,“嗯,很多年。”他觉得有些心虚起来,莫名地觉得纪泽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很生气,所以之前一直不敢说,但是看着纪泽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要是现在不老实交代他的后果会更严重的。“嗯……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长,那个……其实也没有很多年,也就接近一千年而已……” 纪泽的第一反应是他又在忽悠自己,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你要是再这样我……” 灵均眼里满是郑重,他的话突然就噎住了,是啊,这个男人之前在那个墓里待了那么多年,一千年对他来说或许真的并不算长。 但是他从小活到大的记忆却是很清晰的,他可以保证自己是从一个小豆丁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而不是灵均口中的找了千年的那个人。 纪泽心里忽然就凉了一下,像是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浑身的温度都骤然降下去了。 ☆、第55章 雾谷(七) 灵均忐忑地看着他,纪泽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这让他心里越加的不安起来。 不知道为何,对方越是这样平淡的样子,他就越是觉得纪泽其实很生气。但是纪泽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晌,灵均舔了舔嘴唇,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要让你想起我来,我只是……只是……”他往日的巧舌如簧现在在纪泽面前一点也发挥不出来,舌头像是被打了结一般,含糊了很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纪泽转身将手上的枪收进柜子里面,冷淡地“嗯”了一声。 灵均霎时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纪泽这副模样很明显是生他的气了,他伸手握住纪泽的肩膀,“阿泽……” 纪泽随手将他的手扫下去,面无表情就要往外面走,灵均急忙拉住他,“去哪儿?” “不关你事。”纪泽寒凉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冰冰的,像是在数九寒冬里面浸过似的,冻得他心口发麻。 灵均一把抱住他,他知道是刚才自己说的话惹到纪泽了,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能理解,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他不是吗?千年以前是他,千年以后也还是他,以前喜欢的那个人还只是一个自己臆想的影子而已,纪泽为什么就生气了? “不要走……对不起阿泽,我……” 纪泽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挣脱不得,心里的火腾的就烧了起来,把他当成另一个人讨好还不许他生一下气吗? “松手。” 灵均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把脸贴在他的蝴蝶骨上,摆明了一副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松手的模样。 纪泽心里本来就有气,他现在还这么死缠烂打就更让他心内火冒三丈,几乎要连理智都被大火燎光了。他狠狠地给了灵均一肘子,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少,竟是任由他出气了。 但他心里着实火大的很,对于这个男人的苦肉计一点也不想理会,反正他也受不了伤。 “我最后说一次,放手。” 他话里像是夹着刀子,刺得人生疼,灵均犹豫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收了一点,立刻就被纪泽挣脱了,还被人狠狠在肚子上揍了一拳。 纪泽可不管他是不是会痛,先把胸口的闷气出了再说,连看都没再看灵均一眼,径直出去了。 真是气死他了。 纪爸爸正把报纸翻到最后一页,看完这页他决定下去和楼下的张老头下会象棋,虽然那个老头总是喜欢赖账,每次都气得他跟他大吵一架,但是几天没有下了,他现在有些手痒。 此时见纪泽出来了,他抬起头来看了儿子一眼,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怎么进了一下房间出来脸色这么难看? 他咳嗽了一声,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好点没有?” 纪泽愣了一下,“嗯?” 纪爸爸又把报纸翻了两下,“不是说昨天有点感冒吗?好点没有,药就在电视旁边的柜子里,你吃没有?” “嗯。”纪泽点点头,勾着唇笑了一下。 看见他这个笑,纪爸爸不自在地抖了抖报纸,“那就好……我待会下去和楼下张老头下会儿棋,你如果不舒服的话跟我一起下去看一看吧。” “不用了,已经好了,不信的话你摸摸看。”纪泽凑过去,蹲在他的身边。 自从纪泽长大了一点之后,纪爸爸就再没有和他有这么亲近的时候了,看他凑过来还愣了一下,半晌才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纪泽又笑了一下。 “相信了吧。” 纪爸爸胡乱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突然有些感慨起来,当初纪泽的妈妈去世的时候,这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小豆丁,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已经这么大了,也是,自己都已经老了。 他忍不住又在纪泽的头上揉了一下,当初的那个小家伙已经长大了啊。 纪泽起身坐到纪爸爸身边,父子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和以前迥然不同,就像是堵在河道中间的石头终于被搬走了一般,水流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通畅起来了。 可惜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在一起坐了没一会儿就又相看两相厌起来了,“纪泽你的腿往哪儿搁?” 纪泽把翘到茶几上的腿又收回来,“楼下的张老头在等你。” 纪爸爸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好好招待小均,不许欺负人家。” 纪泽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又将腿翘了回去,心道:“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灵均待在里面没有出来,但是纪泽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看着自己,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他,伸长了手把遥控器摸过来,开始看起电视来,还故意把声音开得很大。 纪泽又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脚在茶几上一摇一摇的,看得颇入神。 房间里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灵均心里郁卒得快要拿头去撞墙了,现在出去肯定会被纪泽甩脸子,但是一直站在这里他又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是恨不得直接出去把纪泽抱住,将他做得话都说不出来,到时看他还敢不敢不理他。 光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灼热起来。 他颓丧地在纪泽的床上坐下,不过他是有贼心没贼胆了,要是他真的敢这么做,估计这辈子都没指望再靠近纪泽一点了。 灵均在里面肠子都要打结了,外面的纪泽也不好受,他支着下巴直愣愣地盯着电视,但是里面到底在放什么,他却是一点都没有看进去。他努力地想要把思路理清晰,假郑乾送于洋霆的枪给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只单纯的想要苗王身上的东西,还是真的像灵均所说那样,是为了更深的目的来的。 可惜他只要一动脑子,冒出来就是灵均刚才说的那些话,将他的心绪搅得一团乱,什么都思考不了。 找他?还找了上千年?呵,说出去鬼都不会相信。 他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细如牛毛的东西扎了进去,一阵一阵细密地疼痛起来,不会要命,但是连绵不绝,如同用钝了的刀切肉一般,折磨得浑身都难受起来。 纪泽想着想着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难怪这个家伙自一见到他开始就死黏着他不放,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在里面。 身旁的光一暗,那个他在心里恨得牙根都痒,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未及他发火,灵均就把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的眼前来,“你的电话响了。” 纪泽伸手夺了过来,看也没有看一眼,顺手滑开,恶狠狠地“喂”了一声。 那边的人被他这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靠,纪小泽你吃火药了?” 纪泽往身后的沙发上懒洋洋地一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薛云诚“啧”了一声,习惯性地想要与他掰扯两句,但是想要自己刚才收到的东西,瞬间正经起来,连语速都快了两分,“我刚才收到一样东西……” 纪泽一愣,倚在沙发上的身体瞬间坐得笔直,“我也收到一件东西。” “果然……我收到的是阿霆的匕首,你呢?” “枪。” 薛云诚捏着亮闪闪的刀片,手指灵活,阳光瞬间反射了一下,照着他的眼睛倏忽亮了一下,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东西是被包得好好的送来的,我家门口的摄像头没有照到一个人,薛家门口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没有见到一个可疑的人,你说……” “和你们那边的人没有关系,”纪泽垂了垂眼睑,“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们。” 薛云诚微挑了一下眉,“怎么说?” “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但是阿霆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嗯,那个包裹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但是多半在上面也找不出什么来,你那边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纪泽和灵均对视了一眼,微微勾唇,“不用查,他自己会送上门来的。” 正事说完,薛云诚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哦?看来他是冲着哥哥的美貌来的啊,希望是个比较养眼的,丑了哥哥可不要。” “行啊,如果长得好我就把你送去,把阿霆换回来。” “啧,纪小泽你这就不对了啊,怎么说我也是做出了卓越贡献的,怎么着也是把人美人抢过来给我做压寨夫人啊,怎么能这么丧权辱国地把我给割让出去呢?” 纪泽舒服地蜷在沙发里,“这样比较省力气。” 薛云诚装模作样地沉吟了半晌,“要是真的是个绝世大美人,我也认了。” “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呢。” “……”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的互相损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在挂掉电话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都垮了下来,于洋霆与他们两人都相交不浅,这次一定要将他安全地带回来。 灵均还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瞳孔映出了他的脸来。 纪泽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他现在暂时还不想看见这张脸。 ☆、第56章 雾谷(八) 那个包裹来了之后就又没了动静,纪泽就跟没事儿人似的,每天在家里面混吃等死,灵均跟在他后面转悠,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 纪爸爸本来就迟钝,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一点也没有发觉,每天拉着灵均谈天说地。 纪泽乐得清静,没事的时候打电话骚扰一下薛云诚,没两天就把事情分析了个透。 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就是假郑乾口中的主人做的了,他们现在把东西送过来,无非就是为了两个目的,第一是可能存在于灵均手上的东西,第二个就是灵均本人。 如果真是为了灵均手上的东西,那么他们是拿不出来的,因为灵均根本就没有从苗王身上得到什么,或者真是像灵均说的那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们此次是为了更深的目的,到时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他们在明处,而假郑乾他们却是躲在暗处。 主动权现在在那个神秘的主人手上,他们现在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那个人看来是急切地想要得到东西,根本就按捺不住了,很快就又有了动作。可惜送东西过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的小孩子,薛家的人在收到东西的时候立刻追了出去,却连一根人毛都没有找到。 同时坐在家里的纪泽也收到了东西,雪白的信封,被夹在纪爸爸的报纸里面,里面是毛笔写的地址,字体遒劲,颇有风骨,比之书法家亦无不及之处。 自从对纪泽坦白之后,灵均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他搭上过,已经憋屈得快要吐出火来了,但是这件事也的确是他理亏,他后来仔细想了一下,要是纪泽突然有一天告诉他,他喜欢的是上辈子的自己,他也觉得心里窝火得厉害,甚至生出了想要去把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挖出来再掐死一次的冲动―― 更遑论自己还是在与人家从一张床上爬起来的早上说的。 他站在纪泽的身后,名义上是跟他一起看那张纸条,眼睛却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去了。纪泽身上的痕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而且感冒这个借口已经用过了,他也没有再穿长衣服遮住,此时白皙的脖子就在他的眼前,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睛。 灵均咽了一口口水,往后退了一小步,虽然他很想离纪泽再近一点儿,但是再站在那里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就吻上去了。 纪泽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这几天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他看着手上的纸条,拧紧了眉。 灵均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自虐一般地凑了上去,“怎么?” 纪泽没有搭理他,仍旧看着上面的字迹,这个地方他很熟悉,就是当初于洋霆失踪的地方,后来他还去那里找了好几次,那个主人让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云南有很多地方都有热带雨林,这个地方正好处于雨林的边缘地带,罕有人迹。他们当时是在追踪一个逃脱的毒枭,但是也只敢在雨林的边缘活动,他记得那时他们在那里逡巡了好几天,连毒枭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准备冒险进雨林里面去。 就在进去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灵均之前说的那种虫子,于洋霆把他推开了,他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于洋霆就失踪了。 当时太过混乱,他仿佛连记忆都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一般,只记得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或许是他当时也被虫子伤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所以后来他也没有印象了,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他找遍了周围,却连于洋霆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后来这个任务交给了其他人去做,他去那个地方找了很多次,一无所获。 再然后就是他和薛云诚退役,回到了h市,但这件事始终如同卡在他喉咙里的刺,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灵均这几天已经被他忽视习惯了,自发地上前去抽出了那张纸条,纸很普通,应该是从a4纸上裁下来的,上面是用很细的毛笔写的小楷,墨也只是普通的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又把它塞回纪泽的手里去,被纪泽瞪了一眼。 几天来第一次被他正眼相待的灵均几乎是受宠若惊,当即不要脸地蹭了上去,“嗯,其实吧,我觉得这纸也是有说法的。” 纪泽不想理他,他等了一会儿没人搭腔就继续说了下去,“你看这纸是现在的纸,说明这个写地址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人。” 纪泽微微挑眉,斜眼看着他,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这种说法的。 灵均纯粹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信口胡诌,反正写信的人也不会跳出来反驳他,“如果是我要写信给谁的话,我肯定不会用这样的纸,像我这种比较有年代底蕴的人……咳,都是比较喜欢老一点的东西的,比如弄张宣纸什么的。” 纪泽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还真的傻乎乎的以为他是看出什么来了,真是跟蠢货待久了智商也会被拉低吗? 灵均见他不信,巴巴的又凑上去,“你不要不信啊,我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 纪泽“唰”地转身把军刺比在他的脖子上,“闭嘴。”一说到这个事情他就心头火起,这个家伙还敢在他面前提。 灵均乖乖闭嘴,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纪泽又瞪了他一眼,这个罪魁祸首一点也没有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愧疚之心,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见灵均乖乖噤声了,才把手上的刀收了回来,摸出手机给薛云诚打电话。 薛云诚比他还要急,接到纪泽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机场,准备搭来h市的飞机了,两人快速地交流了一下两边的信息,发现这次收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便决定等薛云诚来了之后再说。 纪泽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去云南那边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要带上足够的药物,雨林里面,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不能小觑,而且因为气候湿热的原因,虫蛇很多,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哪只虫子亲一口,到时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 纪爸爸知道他又要出去,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难以形容,既像是欣慰又像是舍不得,最后只在纪泽的肩膀上面拍了两下,拉着灵均进了书房,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纪泽被留在外面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在现在这种交通四通八达的时候,京城与h市之间的距离一点不算远,薛云诚一两个小时就过来了,顺便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 纪泽打开门看见外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想撬开薛云诚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豆腐脑。 薛云诚从沈星文后面突然冒出来,一把抱住纪泽,“纪小泽,有没有想我?” 纪泽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心道我倒是很想打死你。 “进来再说。”人都到了门口,总不能再把人家关在外边,纪泽侧身让他们二人进来,薛云诚一边还在兴致勃勃地和沈星文说话,沈星文也一反常态,在这个话唠面前多说了几句话,甚至有时还会浅浅的笑一下――看上去挺惊悚的。 纪泽连水都懒得给他们倒,还是纪爸爸出来看见了,在纪泽脑门上来了一下,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杯水。纪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知道那个沈星文这次是有什么目的?薛云诚这货也是个引狼入室的好手。 他想起上次薛云诚差点被假郑乾一枪打穿脑袋的那次,不由看了灵均一眼,当时灵均把薛云诚叫了过去,躲过了一劫,当时他只是觉得灵均这个人面冷心硬,把沈星文一个人留在了那里,现在想来,兴许是这个人早就发觉了什么,所以故意这样做的。 毕竟沈星文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假郑乾的人要抢尸体,那个时候出手杀了沈星文不是更容易么? 灵均见纪泽在看他,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纪泽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坐在薛云诚身边的男人,他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把纪爸爸哄下去和楼下张老头下棋,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商量此次云南之行。纪泽和薛云诚对纸条上的地址很熟,而且在那边有不少关系,枪支什么的可以到了那边再做准备,只是四个人里面有两个人都比较擅长用长剑,不好带上飞机。 薛云诚对蜷在汽车上有很大的怨念,这次说什么也不要自己开车去了,最后还是决定东西由薛家的人送过去,他们四个先坐飞机过去,联系一下之前认识的人。 纪泽心里急得跟油煎似的,一刻也不想再耽误,当即跟纪爸爸说了一声,四个人直奔机场。 订机票的时候纪泽才想起,这里好像有个同志是无证人口,灵均对他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公民身份证。 纪泽目瞪口呆,“你哪儿来的?” “办的呀。”灵均一双凤眼微微弯起,眼底满是戏谑。 纪泽愣了一下,默默地接过来,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垮着脸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d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1 00:04:05 star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1 01:19:54 &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4 19:01:06 谢谢姑凉们的地雷,不过我最近有点懒_(:3」∠)_找个时候送双更小纸条…… ☆、第57章 雾谷(九) 薛云诚这个家伙太没脑,直接就把沈星文叫了过来,一路上四个人都坐在一起,纪泽也不好说什么,只闭着眼睛装睡觉。 灵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纪泽就当没有看到,翘着腿一晃一晃的,如果不看他皱着的眉头,倒像是出去游玩的一样。 薛云诚就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一直在那边小声的和沈星文嘀咕着什么,弄得纪泽很想过去敲他两下。 他心里焦灼,看什么都不大顺眼,幸好时间不长,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被灵均轻轻推醒才发现已经到了。 那个地方有些偏僻,下了飞机之后还要再坐车过去,但是纪泽对这里比h市还要熟,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四个人轻车熟路地到了纸条上写的地方,纪泽本来还想去于洋霆失踪的地方再看看,但是看薛云诚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 反正他已经去找了好多次了,如果真是有什么线索的话,他早就应该发现了,况且……如果假郑乾背后的主人真的想要透露什么给他们知道,早去晚去都能找到的。 薛家的人果然迅速,他们在那里不过待了一晚上,需要的东西就送到了门口。出于上次在苗王墓中得到的教训,这次他们带足了弹药,虽然枪对于雨林里的某些虫子来说根本就是摆设,但是与那些虫子比起来,最为棘手却是敌人。 拿到东西之后,他们当即决定去那个地方看一看,纪泽暗中警告薛云诚离沈星文远一些,不过……他看着和沈星文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家伙,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了。 现在正是夏天将过未过之时,雨季还没有过去,空气当中带着浓重的水汽,脚下随便都能踩出一汪水来。其实现在并不是去雨林里的好时候,里面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踩那个沼泽里去了,天气又正湿热,里面的虫蛇恐怕多如牛毛。 众人下了车,到了这里已经不算是有路了,再往里也开不进去了,他们也是仗着越野车底盘高,一路压过繁密的草木开过来的,甫一落脚,就觉得全身都跟浸在了水里一般,潮湿而又黏腻,从脚趾头到头发尖都开始不舒服起来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面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才到了那个地方。 这地方说不上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大约是处于雨林和平原的交界处,树木不算密集,再往里就是连路都找不出来的热带雨林,往外却是一片康庄大道,脚下是疯长的野草还有树木巨大的根,一个不留神就得被绊一个跟头。 纪泽往前疾走了几步,站在了一株巨大的树背后。这树叶不知活了多少年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气根垂落下来,几乎要障住人的眼睛,只露出了一小片纪泽的衣角来。 倏忽之间像是要就这么消失了一般,灵均心里一紧,也跟着走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当时他就站在这里,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招手让我过来,但是等我走过来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一边叫我快走一边往外逃。”他当时反应很快,转身就跑,但是那东西的速度很快,纪泽只听见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嘎声,然后oo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逼近了,然后于洋霆就把他推开了,等他转过身来,于洋霆已经不见了。 毫无痕迹,就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薛云诚也走了过来,端详了半天,还想伸手在树干上去摸一摸,被沈星文一把拍了下来。 他抱着被打痛的手转头看沈星文,那个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剑抽了出来。这树大得几个人都环抱不过来,树皮上的褶皱就跟老人额头上的皱纹一般,透出一股沉重的年代感来。 也是薛云诚这个没心肺的敢伸手去摸,上面不知道住了多少种品种的虫子。他心里有些怀疑这个家伙以前真的是做特种兵的吗?心眼都粗成这样了,没有壮烈了也不知是祖上积了多少德。 他小心翼翼地拿剑在树皮上刮了两下,上面与树皮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小虫就刷拉拉地掉了下来,像是敷在上面的细沙。 薛云诚退了一步,龇牙咧嘴道:“靠,于洋霆那家伙就是被这吓着了?” 纪泽皱着眉没有说话,他还在那边念叨,“平时没看出来他小子是个这么没胆儿的人啊,哈哈,等他回来之后老子要好好笑笑他。” 他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是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样子,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沈星文的剑尖,仿佛是要透过那道冷冷的剑光看出什么来似的。 沈星文用力往里面插进去了一些,露出被裹在树皮里面白生生的树干来,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空的,而且刚才那些小虫子只是寄生在这树上的,无毒,也没有什么威胁性。” 给他们开车来的司机是薛家的人,也是个兵哥哥,长得高高大大的,看上去颇有几分震慑力,此时却抱着手臂摩擦了一下,他觉得好像忽然有点冷。 今天难得的并没有下雨,透过不甚密集的树木看出去还能看到金色的阳光,地上的水洼反着光,明晃晃的。 他把手放下来,他家的小少爷都还站在这儿呢,他一个大老爷们做出一副怕冷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话。 一滴水落到了他的脸上,他诧异地抬了一下头,下雨了?不会吧,明明还出着大太阳啊。 水滴渐渐密集起来,没一会儿,周围就全是“沙沙”的水声了,水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将没有防备的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司机正想说先回车里避一下,就看见他家小少爷突然把枪口对准了他。不止薛云诚,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把枪口指向了他,他瞬间冷汗就下来了,手一动就要往腰上摸。 薛云诚大声喝住他,“别动!” 他僵硬地立着,手放在腰侧一动也不敢动,看上去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那“雨”只下了一阵就停了,水滴稀稀落落地滴在他的脸上,有些痒,和着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就在刚才那一阵“雨”的时间里,有什么东西摸到他的身后来了,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薛云诚就像是突然之间换了一个灵魂似的,一点也没有刚才那副蠢样,沉稳地端着枪,眼神霎时锐利起来。 灵均身体站得笔直,隐隐地把纪泽护在背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司机背后的东西。 纪泽在心里啐了一声,觉得他们真是和这东西有缘,之前在苗王墓里碰到一只,现在在这里又碰上一只。那是一条身躯粗似酒桶的巨蛇,大半的身体都缠在树枝上,看不分明,蛇首悬在半空之中,一张巨大的蛇吻落在司机的头顶上,只要一张口就能收去这条命。 这东西身体太大了,一枪根本就打不死,要是让它吃痛了,那站在它嘴下的司机瞬间就得被它扇飞。更何况,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跟苗王墓里面的那个一个品种的,连子弹都打不进去,他们这里可没有一个可以平手把巨蛇撕烂的苗王在。 纪泽用余光瞄了灵均一眼,这个人…… 从在苗王墓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不相关的人动手。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来考虑这些,那条巨蛇吐着信子,巨大的蛇吻里口涎直往下流,似乎是要忍不住了。 它巨大的身躯一动,树叶上面的水滴就“沙拉拉”的直往下掉,薛云诚大吼一声,“跑!”手下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薛家的司机早就收到了他的暗号,就等着他一声令下,闻声闷头就往前跑。 那巨蛇被密集的火力冲得往上扬了一下,而且在场的这几个人无人不是枪法奇准,就算是被落下来的雨点影响了一点准头,也还是有好几枪打中了它的眼睛。 显然它并没有它亲戚那样逆天的防御力,瞬间吃痛,巨大的身躯都蜷缩了一下,往树冠上面缩回了一点,水滴“簌簌”的又是一阵落。 司机脱离了巨蛇的攻击范围之后立刻从腰上摸出枪来,“啪啪啪啪”就送了它几梭子子弹,这丑东西,居然敢在他头上动土,不要命了是不是? 巨蛇被密集的子弹压得不敢冒出头来,直到他们把枪膛里的子弹打完了,那蛇才“嘶嘶”的又探出了头来,蜿蜒着身子要往下扑。 薛云诚把剑在手上比划了一下,转身对纪泽眨了眨眼睛,既然这蛇并不是刀枪不入的,那么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纪泽手上飞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子弹重新上好,准备掩护薛云诚。 灵均皱了皱眉,看着他和薛云诚眉来眼去有点吃味,他按下纪泽的手,上前一步,不知怎么就把薛云诚手里的剑给顺了过来,拿在手上适应了一下,觉得还是以前纪泽的那把用着顺手一些。 薛云诚愣了一下,看着冲上去的灵均,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了纪泽,某人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他眯了眯眼睛,当初于洋霆是看见了这条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时他一转身于洋霆就不见了,是被这条巨蛇给吞了? 那为什么巨蛇放过了他? ☆、第58章 雾谷(十) 纪泽心里霎时凉了一下,看着灵均的背影有些怔愣,于洋霆,真的死了? 他恍惚了一阵才使劲摇了摇头,假郑乾送于洋霆的东西过来,就是为了将他们引到这里来,按照那个人的处心积虑,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毕竟于洋霆如果活着的话,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掣肘作用,至少纪泽自问自己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薛云诚的长剑据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灵均将刚才心里冒出来的火气全都发泄在了巨蛇上面,没一会儿,那条时运不济的蛇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的地方了。 乌黑发亮的鳞片飞溅,几乎没被灵均给削下来完,那蛇痛得从树上跌了下来,巨大的蛇尾一通乱扫,周围的草木瞬间就遭了殃,被打得枝叶破碎。 另外几个人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地上犹有下雨后留下来的水洼,这蛇这么一扫,顿时一阵飞沙走石,夹杂着尚未蒸发的雨水,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纪泽虽然在心里安慰自己之前的想法不大可能,但是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若是不看到于洋霆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心里便像是有着一根线紧紧地提着,悬吊吊的。 灵均又是好一番折腾,才利落的把剑插进了巨蛇的脑袋,他拂了拂衣袖,转身走了回来。 薛云诚眼巴巴地看着他,“我的剑……” “自己去拿。”灵均悠然走回纪泽的身边,两臂一抱,不理他了。 薛云诚看了看犹自挣扎不停的巨蛇,后退一步躲开了飞过来的石头,再次觉得灵均这个家伙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他这副愤愤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沈星文忍不住在他脑袋上面摸了一下。 巨蛇的动静渐渐小了下来,即便是它生命力再强,被剑直接扎进了脑袋里面,也是回天乏术了。纪泽第一个走了上去,接下来是薛云诚,不过纪泽是去看这蛇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薛云诚却是为了他的剑了。 他先试探着拔了一下,在心里暗自咋舌,灵均这家伙的力气可真大,这得是直接把骨头都给扎透了吧……不过惊叹之后,他就开始心疼了,也不知道小白是不是钝了?如果上面多一个缺他一定找灵均拼命。 等他好不容易又是心口疼,又是脑仁儿疼的把剑□□之后,又被纪泽顺手借了过去,这蛇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说实话纪泽并没有抱可以在里面找出什么来的期望。 但是想是这么想,要是就这么放过了,他心里却又难受。这蛇身上的蛇麟几乎全被灵均给剔光了,倒是让纪泽省了不少力气。 薛云诚在后面直叫唤:“哎哎哎,你小心点,别给我铬出口子来了,呀呀呀……这也太恶心了,你随便找把刀不行吗?哎哟,我的宝贝儿小白……” 纪泽没有理会他,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蛇腹,里面的东西“哗”的全都流了出来,一时恶臭熏天,逼得所有人都齐齐往后退了三大步。 纪泽随手把手上的剑扔回给薛云诚,从旁边捡了一根比较长的树枝,在那堆东西里面开始翻找起来。 薛云诚心疼得直抽抽,见着纪泽的动作却也没有再去宝贝他的剑,也跟着捡了根树枝找了起来。 这蛇肚子里倒是没有很多东西,除了一些恶心兮兮的胃液,其他的就是一些没有消化掉的食物,诸如青蛙老鼠之类的东西。薛云诚一边翻一边恶心,“这么小的东西,恐怕还不够这个大家伙塞牙缝吧,难怪它见着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过纪小泽,你确定过了这么久里面还能找着东西?” 纪泽皱着眉,显然是被恶心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灵均现在还处于被观察期,自然是老老实实地捡了根小木棍来跟着装模作样,不过一想到纪泽这么紧张的样子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他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沈星文抱剑站在一边,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一条蛇来,“如果你们要找被它吞进去的东西,不如在周围找一找它的洞穴,蛇都会把消化不了的东西再吐出来。” 薛云诚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纪小泽你还记得上次咱们爬过的那个洞吗?里面都是那条蛇吐出来的骨头,如果我们能找着这家伙的老巢,说不定能在里面找着什么。” 纪泽又扒拉了两下,这蛇肚子里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扔开手上的树枝,起身站远了点,他已经快被这臭气给熏得头晕眼花的了。 他看了表情冷淡的沈星文一眼,对薛云诚点了点头,“就在这周围找一下吧,不要走太远,这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几个人在周围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有蛇活动过的痕迹,灵均悠哉哉地跟在纪泽的后面,一言不发。 纪泽停了一下,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不应该啊,如果是这么巨大的蛇在这里活动过,怎么都会留下一点痕迹的吧。 他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之前那棵树那里,纪泽看着树干眯了眯眼睛,这树的树冠巨大而又茂密,枝干上面全是寄生的黑色小虫,哪里像是经常有蛇来去的样子? 除非这条蛇先前并不是生活在这里的,而是被人从什么地方引到这里来的。 假郑乾的主人既然是为了灵均而来,必然是对灵均很是了解的,所以这蛇不是为了来给他们制造麻烦的,那么必定就是要给他们传递什么信息。 纪泽用余光扫了沈星文一眼,那个人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大树的树冠。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对他起了疑的缘故,纪泽无论看这个人做什么都觉得是有目的的,就连第一次在灵均墓里他表现出来的善意,纪泽都觉得是他刻意做出来的。 现在见他眼神落在上面,纪泽心里不由一动,这蛇先前就是从树上冒出来的,其实若是按照人思维的惯性,提到巢穴都应该是会想到这树的身上去,但是有了之前在苗王墓里的事情,他们先入为主的觉得这蛇就是住在洞里的,所以才忽视了这里这么明显的目标。 显然设计的人也没有想到。 纪泽上前两步,攀着巨树密集的气根就翻了上去,这树长得十分繁茂,上面的枝叶纵横交错,即便是直立着走也没有问题,他一爬上去就看见了放在树桠之间的木盒。 这人为了引他们上钩倒真是煞费苦心。 纪泽一探身就将木盒拿到了手里,转身准备下去,却撞在了身后人的胸膛上。 他脚下踩的树枝虽然很粗,但由于最近一直下雨的原因,上面又湿又滑,他单手拿着木盒,被这么一撞,差点从树枝上跌下去。 灵均一把拉住他,脸上满是担心,“没事吧?” 纪泽扶着树枝稳住身体,差点想踢他一脚,“你怎么上来了?” “你突然就跑上来了,万一这上面还有什么东西怎么办?要是一个不小心受伤了,你自己不心疼我可心疼着呢……”他最后那一句几乎是含在口里说出来的,在树叶的“沙沙”声中极不显眼,但偏偏纪泽却都听进了耳朵里,还听得颇为清楚。 他心里蓦地热了一下。 灵均眼里犹带着还没消退干净的紧张,他扶着树枝的手紧了一下,尽量自然地说了一句:“先下去再说。” 灵均往旁边闪了一下,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你先下去。” 纪泽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觉得里面像是有一团极炽烈的火,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给灼伤一般。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扶着树干下去了,灵均才跟在他身后跳了下去。 薛云诚在下面望眼欲穿,如果他再不下去,恐怕就要忍不住也跑上去了。 纪泽努力忽视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他现在还在跟灵均生气呢,可不能就这么被那家伙的糖衣炮弹给哄回去。见薛云诚凑了过来,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他。 薛云诚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里面有一小片碎布,还有一张纸条,和他们之前收到的那种一模一样,a4纸裁出来的小纸片,上面用细毫写的小楷,若是忽略内容的话,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连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应该也是一个地名,只有两个字:雾谷。 他拿着纸条看了又看,对着纪泽露出一个茫然的眼神来,“雾谷?什么地方?” 纪泽摇了摇头,目光却是集中在了那片碎布上面,那片布并不算大,就像是随便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一样,但是他却对这个东西熟悉至极,或者说他和薛云诚两人都对这东西熟悉得不得了。 那片墨绿色的东西,分明是他们的军服,不用说,肯定就是于洋霆的了。 ☆、第59章 雾谷(十一) 薛云诚拿着纸条往周围看了几眼,“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既然把我们叫到这里来,那就应该就离这里不远。” 纪泽点点头,往雨林里面望了一眼,里面的树木巨大,挤挤挨挨的,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去路。“我们对这里不熟,先回去再说。” 里面弯弯绕绕,如果就这么贸然地闯进去,别说找到“雾谷”这个地方了,怕是连出来的路都找不着。 灵均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人又再次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地方。纪泽和薛云诚在这里认识不少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环境的当地人,是个个子不高的傈傈族人,年纪有些大了,一听他们说雾谷便明白过来了。 老人家大概是年纪大了,话有点多,但是腿脚很利索,一路上跟薛云诚倒是挺合得来。 纪泽他们对他的解释是自己的战友在这里失踪了,他们此次前来是来找他的,老向导也没有就此多问,只说将他们带到雾谷外面,谷里面有“米司尼”,不能进去,但凡是进去过的人都会被诅咒,然后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在和薛云诚混熟之后,那老人还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于洋霆肯定是进去之后触怒了米司尼,被这个邪神留下了。 薛云诚听完在嘴上打了个哈哈,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自然知道于洋霆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对于这个老人的迷信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不拆穿,只是心里却对这个雾谷暗暗提起了心。 从这个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个地方必定是被云雾环绕着,至于老人说的进得去出不来,多半是进去的人在雾里迷失了方向,或者是那雾里有什么东西。看来,这次的雾谷之行也不会比那苗王墓松快到哪里去。 这个所谓的雾谷果然离于洋霆失踪的地方不远,只是去的路途不是很好找到,如果不是有这个老向导指路的话,他们四个人怕是得找上许久。 到了这里那个乐呵呵的老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一步了,还劝纪泽他们不要进去冒险了,他们那个战友肯定早就已经被米司尼收去了。 纪泽站在山谷的外面,微蹙着眉,薛云诚三言两语将向导老头打发了,老人显然对这个地方十分忌惮,见他们执迷不悟,只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薛云诚这才跟着看向这座山谷,这里正好处在两山的交界处,如同一扇将开未开的门,山并不高,覆盖着绿色的植被,被白色的云雾缭绕着,看上去就像是仙气蒸腾的仙境。 里面浓重的雾气像是乳白色的牛奶一般,茕茕地发散出来,变成一缕白烟,目光想往里再侵入一分都不能。 薛云诚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乖乖,这种雾进去之后怕是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吧……” 纪泽点头,“而且还不知道这雾是不是对人有害,就算是没什么害处,如果里面有什么虫子或者是蛇,我们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靠,难道真的要我们进去吗?那个家伙这么把我们引进来就是为了把我们坑死在这里?” 纪泽白了他一眼,“要杀你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如果假郑乾的主人真的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那么他们一定已经进去过了,说不定周围就会有另外的路。” 想起上一次的蛇洞,薛云诚挠了挠脑袋,“这周围全是树,就算是哪里有个洞我们也找不到啊。” 灵均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吱声,纪泽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自从自己生气之后就一直很老实,除了之前杀那条蛇一路来就没什么动静,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来? 他迟疑了一下,又把眼神转了回来,虽然究其原因,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但是纪泽却觉得就算是此时开口问他,灵均也不会说出什么来,他直觉这个男人对他隐瞒了什么,之前就没有告诉他,现在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纪泽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堵,赌气似的不想去看他。 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般,无数气根悬挂在上面,将视线挡了个精光,更别提脚下纵横交错的树根,即便那个入口就在这周围,他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出来。 薛云诚蹭到沈星文身边,“哎,你觉得如果真的有路会是在什么地方?按照你们这种……呃……的经验来说。”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 “你们这种熟练工不是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蹊跷的吗?” 沈星文扭头看着谷里面翻涌不停的浓雾,闭上嘴不想理他了。 薛云诚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你都找不着那我们就更找不到了,我可不想跟瞎子似的从这雾里摸进去,谁知道会不会踩到什么东西……万一踩到什么恐怖的玩意儿……”他说着打了个寒战,恶寒地摇了摇头。 沈星文被他的表情逗得唇角微勾,“其实里面最多的应该是蛇,一团一团的,裹得跟球似的……” 他还想再说,被薛云诚大声地打断了,“靠,你不用说了,老子以前遇见过一次,恶心得我……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不行不行,我要去找找路,打死我也不从这里走。” 沈星文眼底的笑意愈加的深,跟着他往前迈了一步,“其实你为什么不从其他的地方想想?” 薛云诚“唰”地转过身,两眼发亮,“嗯?” 沈星文忍不住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们之前收到的纸条是为了把你们引到这里来,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地方标注出来,而是要让你们绕这么大个圈子在那树上去拿到?之前你朋友的东西已经足以证明人在他们手上了,你们也确实上钩了,他为什么还要再送一片衣角来,这岂不是画蛇添足么?” “你是说……” “那个地方就是真正的入口?”纪泽忽然插了进来,眼底的神色有些莫名,“但他为什么要把入口告诉我们?” 沈星文耸耸肩,“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那个人就喜欢这样呢。” 纪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可不觉得那个背后的主人是个会做无用功的人,但是沈星文的话他也是半信半疑,这个人在这个时候抛出这样一段话来,又是有什么目的呢? 或者他是真的在提出意见,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另有目的的,想把他们引到另一个地方去。 薛云诚却显然没有想这么多,立刻就决定要转回去看看。 纪泽踟蹰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现在他们根本不可能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进去,这谷里的雾太浓了,如果贸然进去,说不定会在慌乱之中伤到自己人也说不定,而且……到时若是沈星文真的反水,他们的处境也很危险。在心里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遭,最后却只剩下先跟去看看这一条路。 灵均沉默地跟上来,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雾谷虽然离之前那个地方不远,但是中间的路却很有些绕,纪泽和薛云诚对于记路都很有一套,很快就到了那里。 那棵大树下面还留着昨天那条巨蛇挣扎时留下的痕迹,地上一片狼藉,或许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那些打斗时留下来的鲜血,还有后来纪泽他们开膛流出来的东西都已经被冲刷得差不多了,地上只剩下了清浅的水痕,巨蛇那巨大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地上的痕迹太凌乱,也看不出尸体究竟是被雨林里的动物吃掉了,还是被什么人给挪走了,四人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将目光投向了那棵茂密的大树。 似乎是被昨夜的风雨摧残了,这树的树冠底下满是落叶,铺了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有些没有落到实处的飘忽感。 纪泽昨天就上去过一次,这树的枝叶繁茂,树枝密密匝匝的,上面根本就不像是有路的样子,而且沈星文昨天也说这树并没有被挖空……那么就只剩下地下了。 他若有所思地用脚扫了一下地上的落叶,像这种大树,就算是再大的风雨也不至于让它掉这么多叶子,而且看周围的树叶没怎么落叶子来着。这棵树比周围其他的树都要大上几圈,浮在地面上的根系就更是庞大了,就像是一个严密的囚笼一般,将下面的泥土牢牢地抓在了底下。 纪泽上前几步,伸手将落在树根上的叶子拂下来,下面的地方顿时暴露出来。 那庞大的根系下面,泥土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黑漆漆的,通向了地下。 纪泽瞳孔微缩,他们昨天来的时候这巨树都还不是这样,很明显,树根底下的这个洞是被人一夜之间挖出来的。 花费这么大的精力,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真的是为了灵均身上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60章 雾谷(十二) 纪泽并没有为这个纠结太久,回头看了其他几人一眼,率先进去了,灵均紧紧跟在他后面,仍旧是一言不发。 这树的根系十分庞大,里面的根茎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外面一层支撑着,在里面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空间,即便是他们几个大男人进去也绰绰有余。 树洞斜斜的通向地底下,即使现在天光大亮,里面也显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往常一直都比较聒噪的薛云诚此时也安静了下来,跟在灵均后面没有吱声,照旧是沈星文断后,四个人都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一时寂静无声。 往下又走了一阵,底下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在纪泽手上的手电的照耀下,只能看见周围湿漉漉的泥土,前方的树洞始终是延伸向下的。此时离他们下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就算是这地道是倾斜向下的,往地底去的距离也实在不算短了,也不知究竟是挖了多深下去。 灵均突然探手拉住了纪泽,“不对。” 他一停,后面的薛云诚自然是跟着停了下来,他此时比前面的纪泽还要紧张,“怎么了?”在问的同时他也转着脑袋到处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灵均上前一步,挡在了纪泽的前面,“这里的泥土比外面的要陈旧很多,看上去和外面的并不是同一段时间挖的东西。” 纪泽闻言将手电的光照到两侧的洞壁上,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上面虽然也有水痕,但是印记比外面的要旧多了,看上去绝不是在最近几天动的工。他刚才只注意到了脚下,地上有很多杂乱的脚步,而且是最近才留下来的,就忽视了周围的东西。 “那个人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在算计我了,这个地道想来也是早就挖好了的,那棵树那里则是在我们离开之后才挖的,为的就是让我们进来这里。” 薛云诚觉得有点晕,“那为什么不在之前就挖好,我们那时已经到这里来了,只要没瞎就能发现这里的不对劲,干嘛还要等我们走了之后才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纪泽摇了摇头,他也对这个感到很不解,不过这个人如此处心积虑,做什么事情必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们现在知道的东西还太少,完全掌握不了那个人的节奏。 “那我们还要下去吗?那个人肯定在下面设好了圈套就等我们下去呢。”薛云诚的语气并不凝重,相反,他的表情看上去还隐隐有几分跃跃欲试在里面,一直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他觉得自己现在全身的好战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只想冲下去好好地揍那个人一顿。 纪泽横了他一眼,“你说呢?” 薛云诚“嘿嘿”一笑,“照我说,咱们就杀下去,什么话都别说,先端着枪突突一通,我这次还带了几包炸药来,咱们下去就先点了,掀了他的老巢。” “然后被埋在这里当土拨鼠吗?”纪泽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嘛不是,也没说非得要这么做啊,于洋霆那小子还在他们手上呢,我也就这么想想而已……”说着他啐了一口,“真他妈的憋屈,等老子把人救出来了一定得送他们几斤炸药尝尝,不行,炸药都还是轻的,必须五马分尸才能泄愤。” “行了,先找着人再说吧,大家都小心。”纪泽说完转身就往下走,灵均的手还抓着他,他先前试图挣开,但是这人的手就像是铁箍一般,死抓着他不松手,纪泽也不好翻脸,只能任由他就这么握着。 灵均心满意足,保持着比纪泽快半步的速度往前走。 这树洞越往里走,里面的洞壁就越规整,若说之前树根那里是匆匆挖就,那么到了这里面,就几乎是精心的了。洞壁两旁用东西做了支撑,原先的泥土也用其他的类似于混凝土一般的东西再次加工过一次,防止泥土松软之后坍塌。 这地道也不知当初挖了多长的时间,他们四人又向下走了许久,才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厅一般的地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之前猜测的埋伏更是没有,连一个人毛都没有看到。 若不是地上凌乱的脚印,纪泽都要以为他们是来到了一个被封存了百年的古墓之中。 这大厅看上去的确像是冥殿一般,只是少了棺樽以及陪葬的东西,黑漆漆的,许是处于地底下,还透出一股渗进骨头里面的阴冷。 薛云诚拿着手电在里面扫了一圈,“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走了这么久,是不是到了那雾谷的底下来了?方向好像不大对啊。” 沈星文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此时也站在他的后面,“方向的确不对,这个地方和那所谓的雾谷差不多处于一个平行的状态,离那边还有一段距离。” 薛云诚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大厅的另一边,“那是什么?” 另外几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才发现在大厅的另一头有着一个小小的光点,正发出了幽幽的光线,微微地跳跃着,在手电的光线下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纪泽心里一惊,这大厅里面黑漆漆的,如果是这么一个明显的光点,没道理他进来的时候发现不了,而灵均还走在他的前面,这个人的观察力从之前泥土墙壁变化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但是看他的眼神,明显是之前也没有发现的。 这个光点是他们进来了之后才出现的? 纪泽微微眯起眼睛,和薛云诚使了一个眼色,试探着往那边走了过去,灵均也没有伸手阻止他,抬脚跟了上来。 那光点绿油油的,细细小小的一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萤火虫一般,随着纪泽他们的靠近也没有什么动作,仍是停留在那里,倒显得他们几个人有些反应过度了。 薛云诚往沈星文那边靠了一下,“哎,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邪门,你见识比较多,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吗?” “没有。” 薛云诚皱了皱鼻子,“别真的只是一只萤火虫吧……不过这种地方会有萤火虫吗?” 沈星文笑了一下,“不知道。” 薛云诚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凑到纪泽身边去了。 沈星文忽然觉得刚才薛云诚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但是要他说出哪里奇怪他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里面好像还掺杂了其他深沉的含义,让他在那一瞬间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看着前面眉飞色舞的与纪泽的说话的人,他又觉得是自己刚才的感觉错了,这个家伙根本就没长什么心眼,又哪里会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这大厅虽然大,但是纪泽他们几人脚下也不慢,没多久就走到了另一头,靠近了之后他们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会发光的虫子或是其他东西,而只是一块寻常的石头而已,在手电照到的时候会发现绿油油的光,在移开的时候就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 难怪他们之前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出于惯性,纪泽进来的时候眼神就投向了大厅的正中,哪里会注意到这种边角旮旯的地方。 薛云诚倒是觉得十分的新奇,在那块石头上面摸了又摸,“这东西难道是块大镜子不成,怎么会反光呢?看上去跟其他石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灵均站在一边凉凉说了一句,“因为上面有蛊虫。” 薛云诚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手电都给摔出去,“不……不是吧?”他可是听纪泽说过了那种什么食心蛊的威力的,心里“唰”的就凉了一半。 灵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薛云诚霎时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纪小泽……我死了以后你一定不能把我给忘了啊,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那是我全部的遗产了,就留给你了吧……” 灵均眉头微挑,眼底的神色顿时就有些不对了。 薛云诚却仍是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整个人都要趴在纪泽身上了,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颇为逼真,“哎……我死了以后你还是把我给忘了吧,这个世上的好男人还有很多,不要在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哎,你放心吧,我在那边一定会想念你的,也不会给你重新找其他人的,你就安安心心的把我忘掉,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纪泽被他这通恶心巴拉的遗言弄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行了,装什么可怜。” 薛云诚抽噎一声,“呜……纪小泽,你不爱我了。” “嗯,我从来就没爱过你。” 薛云诚震惊了,“纪小泽,你竟如此铁石心肠。” 纪泽一把推开他,“没事就快滚。” 薛云诚“嘿嘿”笑了一声,看向脸色发黑的灵均,“我的遗言交代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第61章 雾谷(十三) 灵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平时跟纪泽玩笑惯了,看灵均不是很正经的表情,还以为灵均只是在吓唬他而已,所以还有心情和纪泽插科打诨。 但是在他笑嘻嘻地看了灵均一会儿,这个人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的时候,薛云诚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你……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灵均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他惊疑不定了一会儿,瞬间跳了起来,“靠,真这么邪门儿?我就摸了一小下……最多两下,好吧三下……而已,应该不至于吧?”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像是要印证他这番话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虫子的振翅声,隐隐约约的,被空旷的大厅放大了,就仿佛是贴在了耳边似的。 薛云诚吓了一跳,脚下往后退了一小步,靠到了墙根处,“靠,怎么外面又来了,纪小泽,不是说着东西……”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现了自己其实是想左了,灵均说这上面有蛊毒,可没说就是那一种,他纯粹是在自己吓自己。 但他心里提起的那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就又提了起来,那些虫子就像是从四面八方来的一般,振翅声不绝于耳,直扰得人心头都开始乱起来。 这个大厅比起他们先前在苗王墓里的那个冥殿,不知小了多少,那些虫子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手电的光并不算太强,那些虫子又飞得快,只看得见一片黑云罩顶,沉甸甸的压了过来。 子弹根本就对这些细小的东西没有作用,薛云诚反应不可谓不快,在那片黑云扑过来的时候就拔出了配枪,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子弹,但那片黑云就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在子弹穿过去的时候露出一个小缝来,然后再迅速地合拢到一起。 薛云诚咬着牙把枪收回去,“我说沈星文同志,你之前的那个叫什么回的香还有没有,点一根儿呗!” 沈星文摇了摇头,那个是他们沈家的不传之秘,哪儿能跟大白菜似的不要钱似的随便点。 那片由虫子组成的黑云在上面盘旋了一圈,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似的,但是又实在垂涎着下面的东西,盘桓了半晌还是不要命一般的扑了下来。 也许是刚才摸过那块石头的原因,其中有大部分的虫子居然都是冲着薛云诚扑过来的,从天而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千万双翅膀带起的声音几乎让薛云诚头皮发麻,“靠,干嘛冲着我来?” 他身体一拧,打滚似的往旁边闪躲了一下,那些虫子跟飞蛾扑火似的,“噼里啪啦”的全都撞上了他身后的墙壁,薛云诚这才看清楚这些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这虫子倒真的长得有几分像飞蛾,有着两片长着绒毛的翅膀,只是没有蛾子那么大,狭长狭长的,拖着一个巨大的肚皮。 这些虫子来得实在太快,纪泽也只来得及在包里摸出了打火机,抖手开了几枪。 灵均像是跟他心灵相通似的,在他拿出打火机的时候,就在自己包里找出了他们之前准备的火把,因为知道雨林里面多虫子,纪泽之前早就在包里准备了很多这样的东西,这火把是用松脂混合着一些其他驱虫的药品做成的,而且燃烧时间比较长,就是为了预防遇到这种虫子。 纪泽将手上的火机甩给灵均,瞬间周围就被火光照亮了一圈。火光一亮,那些虫子就非常忌惮地退了一下。 他脚下一退,瞬间就退到了纪泽的身边,他拿着火把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堵在他们周围的虫子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而此时薛云诚已经快被那些虫子给淹了。 从刚才虫子出现,也不过是数息之间的事情,薛云诚仓促之下根本就没有准备,但沈星文在旁边却是一点也不慢,他本来就离薛云诚不远,此时就像是自杀似的往他那边撞了过去。 灵均带着纪泽比沈星文慢了一步,四个人飞快地聚集到了一起。 薛云诚蹦的三尺高,手脚并用的把身上的虫子拍了下去,一边心有余悸,“靠,这些虫子是疯了吗,你们要是再来完一点儿,哥哥我就被当成唐僧啃光了。” 他说着“嘶”了一声,显然是痛到了。 纪泽借着火光看了他一眼,薛云诚此时着实有些狼狈,有衣服遮到的地方倒还好,露在外边的部分几乎都带着伤,连脸上都被咬了好几口,此时又痛又痒,又不敢上手去抓,急得抓耳挠腮。 灵均挡在他们的面前,用火把暂时将那些虫子逼退了,但是与刚才相反的是,那些见到火光就退了的虫子此时却有些不甘退却的样子,一直在旁边逡巡不去。 纪泽从包里摸出药来递给薛云诚,“先擦一点吧。” 薛云诚龇牙咧嘴地接过来,“靠,难道是因为老子摸过那块石头的原因吗?干嘛都冲着我来?” “谁叫你那么手贱。”纪泽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厚道,生生地忍了下去,转眼看着前面虎视眈眈的虫子,“现在怎么办?” 薛云诚上药上得咬牙切齿,沈星文在一边看得好笑,伸手从他手上把药接过来,重重地在他脸上擦了一下。他立刻发出像是杀猪一般的叫声,“嗷……好痛痛痛痛……你能不能轻点儿?” 沈星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下次还敢不敢随便去乱摸东西了?” “哎哟……嘶,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靠,你轻点儿行不行?” 灵均站在前面,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那些虫子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直不停的往里面涌,没一会儿把他们眼前的空间全都堵得满满当当,除了密密麻麻的翅膀,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纪泽把心里看笑话的心思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再这样下去,这火把也震慑不了这些虫子多久了。” 灵均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沉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纪泽瞪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在他腿上踢了一下,“靠,你究竟是想到什么了,能不能说出来,老子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知道你脑子里面究竟在转什么?” 灵均被他突然生出来的火气弄得一愣,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委屈道:“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嘛……”不想惹得你生厌,所以我才不说话的啊。 不过后面那句他倒是没敢说出来,害怕被纪泽一脚踢出去。 纪泽冷哼了一声,他气的是灵均现在都还对他有所隐瞒,以前这个家伙嘴那么贱的时候他也没生过多大的气啊,他那些厚脸皮给丢什么地方去了? 灵均迟疑了一下,才试探性的凑了过去,“你不生我气了?” 纪泽皱着眉不理他。 但灵均是什么人,打蛇都要顺杆爬的人,自然不会放过纪泽这一瞬间的松动,立刻就黏了上来,“我就知道宝贝儿你最好了……” 他还想要说一些话来讨好纪泽,被纪泽一脚踢在腿上,“看背后,火都要被虫子扑熄了。” 灵均傻呵呵地转过身,顿时看这些虫子也喜欢起来,嘴上的话也多起来,似乎是一路过来的沉默把他给憋到了一般,“阿泽你说这些虫是这洞里本来就有的,还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 纪泽狐疑,“不应该就是那个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吗?否则他自己的人在这里挖了这么大的工程,肯定也会遇上这些虫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灵均也只是没话找话而已,“嗯,阿泽说得对。” 纪泽觉得自己又脚痒了。 灵均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气,急忙补充道:“但是他放这个出来有什么目的呢?我身上的包里还有好几个这样的火把,你身上也还有,要坚持下去并不是难事,最多只是将我们困在这里而已。” “但这些虫子要是不走呢?”薛云诚脸上吃痛,连口舌都有些不清晰,“我们的东西并不是无尽的,只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几天,我们包里的东西就撑不下去了。” “他处心积虑地把我们引来不会只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纪泽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他放出这个虫子就是为了把我们逼到这个角落来,因为云诚碰了那块石头,所以引得那些虫子把我们困在了这里。” 灵均笑嘻嘻地点点头,“宝贝儿果然明察秋毫。” 纪泽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刚才真是不应该对他服软,厚脸皮找回来的灵均显然十分的碍眼起来。他转身在身后的墙壁上看了看,发现刚才那块在手电下会发光的石头竟然正好在薛云诚的身后,他似乎是有些疼,靠在上面喘了一口气。 而在那边的虫子也是最多的。 他们现在被虫子困在极小的一个范围内,纪泽伸手就碰到了那块石头。 薛云诚被他吓了一跳,“纪小泽你干嘛?” 纪泽没有回答他,伸手在上面摸了两下,围在外面的虫子越加骚动了起来。 他又在周围的墙壁上敲了敲,声音沉闷,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灵均拿着火把挥舞了一下,那些虫子却没有再后退,此时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往前逼了过来,不断有虫子被火焰燎到,发出“噼啪”声,地上很快就铺了一层黑色的尸体。 他看了纪泽一眼,“宝贝儿,快。” 纪泽当然也想快一点,但是无论他怎么弄,这个石头始终是原来那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到最后他真是恨不得对着它开一枪。 沈星文沉默地站在一边,此时突然伸出手来,在石头的周围各敲了几下,纪泽还没来得及看清,四人脚下就是一轻,然后齐刷刷地掉了下去。 ☆、第62章 雾谷(十四) 纪泽只来得及稳住身体,混乱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冰凉凉的,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头顶上方发出一阵“咔咔”声,在他们将将落地的同时也将唯一一个出口给封住了,灵均手上的火把倒是被他护得极好,仍旧“噼里啪啦”地烧着,照亮了周围一片地方。 这下面与上面相比,面积就要小得多了,仅在这个火把的光芒范围之内,一眼就能看穿。 纪泽借着火光在周围扫了一眼,这里面与上面差不多,除了石头一般的墙壁,其他什么都没有,耳边除了薛云诚龇牙咧嘴的吸气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响动,就连上面那些虫子的振翅声都像是被那一道薄薄的墙给隔离了一般,一点也听不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薛云诚那边靠了一步,因为灵均刚才拉了他一下,他现在和灵均站得很近,薛云诚却和沈星文黏在一块儿。纪泽心里对沈星文防备此时已经提升到了顶点,他刚才可看得分明,沈星文的手法十分的娴熟,显然是对这个机关很熟悉,他故意把他们几个引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薛云诚刚才被那些虫子重点照顾了一通,虽然身上的上不重,但是又痒又疼,也是很难消受,被沈星文单手扶着,显得有些狼狈。 “靠,这又是个什么地方,那个什么主人是地鼠吗?挖这么多的洞,嘶……疼死老子了……” 有人“噗嗤”笑了一声,薛云诚瞬间就不爽了,“纪小泽你个没良心的,现在居然还来嘲笑我。” 纪泽刚才摸出来的枪还在手上没有收回去,“咔擦”两声上好了膛,“谁?” 薛云诚一愣,也明白过来刚才并不是纪泽发出的声音,顿时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脸上的表情蓦地凌厉起来,“靠,给老子滚出来,别他妈装神弄鬼的!” 那人却像忽然离去了一般,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薛云诚被那些虫子伤了,本来心里就窝火,现在更是暴跳如雷,提着枪把整个洞穴找了个遍,连根人毛都没有找到,他骂骂咧咧地转了好几圈,虽然还是不死心,但是这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只有这么大,除非他能飞出去揪出那个人来,咬他一口。 身上被虫子咬了的地方又开始发起痒来,他百爪挠心地想要伸手去抓,被沈星文拦了下来,一时心里更是焦躁,坐立难安起来。 纪泽帮他用清水再把伤口洗了一遍,又上了一回药,才让他稍稍安宁了一会儿,处理好这些之后,纪泽才拿着手电在这洞穴里转了一圈。这里无疑是故意挖来困住人的,洞顶很高,至少在周围没有可以攀附的东西的情况下,他是没有办法爬上去的,更别说上面那个已经关掉的入口。 他借着观察周围的时机假作不经意地打量了沈星文一眼,那个人站在薛云诚的旁边,脸上面无表情,根本就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纪泽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回灵均的身边,大喇喇地坐了下去,如果真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必然就不止是为了把他们困在这里,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 灵均从来就不知道脸皮为何物,见纪泽过来很自然的也跟着坐下来,跟肌肤饥渴症似的黏了过来。 纪泽正愁没地儿靠,他就凑了过来,于是心安理得的把某人当成了人肉靠椅,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另一边的薛云诚只觉自己要被闪瞎了狗眼。 他撇了撇嘴,正想开口当个灯泡的时候,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各位安好。” 这个声音他们几人都不陌生,正是郑乾的声音,不过之前的那个郑乾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个披着郑乾皮的人。 他们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声音也不惊讶,薛云诚最先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靠,原来是你这个龟孙子,有本事把你爷爷我放出去,看老子不把你打成马蜂窝!” 假郑乾轻笑一声,并没有理会他,“灵均先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纪泽终于不是对他横眉冷对的了,灵均现在心情几乎要飞扬起来,连带着语气也跟着轻快了几分,“哦?他竟然还是不死心么?” 假郑乾的呼吸瞬间急促了一下,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他的语速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如果灵均先生愿意合作,主人将拿出最大的诚意,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绝对让您满意。” 灵均老神哉哉,“把我们困在这里就是你所谓的诚意吗?” “这只是无奈之举,如果灵均先生你同意与我们合作,我立刻就可以让你们出来,还有,纪先生的朋友……” 灵均冷哼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实在是因为你上次拒绝了我们的提议,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的语气里尽是谦恭,但是话里却满是谈条件的意思,“其实纪先生的那位朋友最近身体状况有些不好,我们这才……” 纪泽眉头一皱,但是却没有出声,如果不是灵均一直紧贴着他,恐怕都察觉不了他瞬间的情绪变化。 灵均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只是一直在纪泽面前没脸没皮罢了,此时再三被人这么威胁,心里的杀意早就已经控制不住了,根本就没有过要与假郑乾和谈的意思。但他此时却忍不住心里一动,将要出口的话就这么生生的又咽了回来,“你想要我做什么?” 竟是隐隐有点服软的意思。 假郑乾喜不自胜,“其实对您来说很简单,主人想要从您手中换取不死药。” 灵均嗤之以鼻,“世上若是真有这样的东西,山里的古墓早就被挖成马蜂窝了,哪里轮得到你?” “不可能!”假郑乾呼吸瞬间急迫了几分,连声音都变了,“那巫女是怎么回事?” “她们若真是不死的,又怎么会死在你主人手上?” 假郑乾愣了一下,“那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假郑乾急剧地喘息着,似乎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肺部发出的声音像是一个破风箱一般,让人感觉他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 过了很久,他才像是喘过了气来,“这不可能,你若是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纪先生的那位朋友就真的危险了。” “呵……”灵均按住纪泽的手,“好吧,你把门打开,我把东西给你。” 假郑乾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灵均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害怕他是使诈,灵均漫不经心道:“那又不是我的朋友,若是他死了,我倒是乐得轻松,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算了。难道你觉得这个石洞能困住我吗?” 外面的人又喘息了两声,过了很久,他们头顶上才传来了熟悉的“嘎吱”声,那块刚才把他们漏下来的石板被打开了一条缝,假郑乾的声音传了进来,“你把东西从这里扔出来。” 灵均轻嗤了一声,捞过纪泽的腰,一脚踢在身后的石壁上,身体陡然拔高,霎时就到了那道门前,也未见他怎样动作,那道看上去十分厚实的石门已经变成了碎块,腾起一大片灰尘。 薛云诚本来听得聚精会神,忽然眼前的人就不见了,还怔愣了一下,下一刻就见上面的石块落了下来,急忙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砸下来的石头,只是灰头土脸却是少不了了。“靠,动手之前能吱个声吗?哥哥差点被砸成肉饼。” 沈星文伸过去拉他的手抓了个空,此时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若有所思。 灵均破门而出,被他揽着腰的纪泽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举枪就“啪啪”朝之前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开了好几枪,等到溅起的尘埃消散,大厅里面空旷一如他们先前所见,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假郑乾的声音在他们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此时大厅里面安静得落针可闻,之前的那些虫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气氛凝滞了一下,直到下面的薛云诚鬼哭狼嚎地吼了一句,“纪小泽你丫出去了吱个声成不?要是上面没什么东西,先把哥哥拉上去啊。” 纪泽和灵均对视了一眼,灵均对他点了点头,同时松开了手。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或许就在刚才假郑乾开门之前,他的人就已经退出去了。 纪泽没有把手上的枪收回去,回身走到墙边去,他倒不是太担心于洋霆的情况,现在他是假郑乾手上最有利的棋子,只要不是疯了,于洋霆暂时都很安全。他蹲在被灵均破开的洞旁边,往下面打量了一眼,薛云诚满身都是灰,一边龇牙咧嘴地拍,一边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张牙舞爪的十分好笑,沈星文站在他身边给他掸灰,手上的动作颇轻柔。 薛云诚是一定要救上来的,只是沈星文……纪泽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人待在他们身边就是为了给假郑乾他们制造机会的吧,之前如果不是沈星文打开机关的话,就凭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弄的开这扇门的。 如果再任由他待在队伍里面,这个人恐怕还会把他们带进更多的陷阱里面。 ☆、第63章 雾谷(十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犹疑,站在下面的薛云诚微微仰起头来,眼皮飞快地眨了一下。 他这动作不大,如果不是纪泽和他太熟悉,恐怕都要忽略过去,而沈星文站在他稍后一点的地方,更是不可能看得到。纪泽心里一动,豁然开朗,他就说薛云诚这个家伙这次怎么迟钝,原来不是没察觉,而是装作看不见。 “纪小泽你是被蜗牛附体了吗?速度一点啊。” “要是嫌我慢你就自己爬上来,教育咱们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纪泽虽然嘴上说得毫不留情,但是手下丝毫不慢,从背包里找出绳子扔了下去。 这大厅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纪泽四处看了一下,没有找到可以着力的东西,毫不客气的把绳子的另一头扔给了灵均。 这个人别的没有,一身蛮力倒是挺有用的。 薛云诚灰头土脸地顺着绳子爬上来,又帮着把沈星文也拉了上来,“刚才说话那龟孙子呢?老子要把他炸成八瓣。” 纪泽凉凉地横他一眼,“好啊,等我们先出去了,你留在这里把他炸成八瓣吧,五马分尸都成,随你高兴。” 薛云诚“哼”了一声,“等老子走的时候一定把这里给炸了。” “现在怎么办?”纪泽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灵均。 薛云诚撇撇嘴往沈星文身边靠了靠,手肘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 纪泽的这句话看似是在征询灵均的意见,但是两个人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在了沈星文的身上。他们二人在一起多年,何其默契,单是一个眼神纪泽就明白了薛云诚的意思。 现在假郑乾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把沈星文带着身边有很大可能会被带进陷阱里面,但总比他们自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来得好。 沈星文面无表情,并未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灵均似笑非笑地看了纪泽一眼,懒洋洋地往他身上倚了过来,“宝贝儿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全都听你的。” 纪泽顺坡下驴,看向薛云诚,薛云诚耸了耸肩,“人都跑了,还能打个洞追上去不成?” 他说着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如咱们先回去休整一下,我现在浑身都在发痒。” 沈星文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薛云诚愣了一下,他说这话本来就是为了激沈星文开口,但他也同意回去这件事却是令他始料不及的。 他甚至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遍自己最近的言行,是不是哪里露了馅引起他的警觉了。 气氛诡异地凝滞了一下,最后还是灵均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也好,我们之前一来一回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我觉得有点困了,宝贝儿你说好不好?” 纪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过他想的却是那个背后的主人在这里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在周围留下点蛛丝马迹,他在这里很熟,说不定可以去查出点什么来。 他们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如果可以顺着这条线追查到“主人”的身份,那就不用再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 四个人心思各异,调转头往回走,沈星文明显有些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大厅最角落的位置,与他们进来的那个地方恰好处于两个对角,加上手电的光照不到那么远的缘故,走了一半他们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洞口被封住了。 纪泽快步上前,在上面摸了两下,用军刺的刀鞘敲了敲,“是石板……而且后面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灵均也过来试着推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是泥土之类的东西,后面那一段应该全部都被填了。” “靠,现在真是要被变成地鼠了,”薛云诚在门上锤了一下,“那个家伙是从什么地方逃走的?是逃走之后封的路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可真是只有像地鼠一样打洞出去了。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沈星文,这个人脸上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这块堵住地洞的石头眼底有几分惊讶――看上去倒是毫无破绽。只是心里只要开始怀疑一个人,无论看他做什么都觉得可疑,薛云诚此刻就觉得这个人刚才同意回去的行为十分的可疑。 特别是想到来这里之前他在机场碰到了这个人,当时他是抱着想要与沈星文结交的心思,只觉得两个人真是十分的有缘,那样都能遇到,然后生拉硬扯的把他叫来了。 所以一开始纪泽怀疑沈星文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出于对纪泽的信任,他才对这个人树起了几分戒心。 现在想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照着别人写好的剧本来的,可笑他还沾沾自喜,引狼入室。 薛云诚忽然就觉得心里难受起来,之前暗暗试探沈星文是一回事,现在真的确信自己是被他耍了,才蓦地生出了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像是被人生生地在心里划了一道口子,所有的热气都顺着流出去了,身体一阵阵发寒。 灵均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要是假郑乾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回去了,这才让他吃惊了。 纪泽眯着眼后退了一步,抓着手电在旁边的墙上细细地找起来,假郑乾背后的人这么处心积虑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总不能是为了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薛云诚将心里的情绪整理好,没有去看沈星文,从另一个方向搜寻了过去。 既然故意让他们回来,这里一定也有什么机关。 纪泽在什么地方,灵均自然也是要如影随形地跟上去的,他就像是纪泽的影子一般,黏在他身上就不下来,不时能听到他和纪泽小声拌嘴的声音。 沈星文站在原地又想了半晌,眉头微微地皱着。 直到纪泽他们三人把这大厅找了一圈,又回到这里,他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将那一脸的若有所思收了回来。 薛云诚心里不舒爽,情绪也跟着有点暴躁,“靠,这个家伙这辈子绝对是地鼠变的,既然是要逼迫老子给他办事,还把机关整得这么变态,谁他妈找得到啊。” 纪泽也皱紧了眉头,他刚才仔细地把这大厅的各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连个苍蝇洞都没有。如果假郑乾真的是要和他们谈条件,为什么还不现身? 灵均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倒是一点也不焦躁,“宝贝儿,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哦。” 纪泽一愣,转身看向远处那个被灵均砸出来的坑,因为他们之前就是被假郑乾困在里面,所以他并没有往那里想,难道里面还另有玄机? 他和薛云诚对视了一眼,刚才灵均在假郑乾提出条件的时候动手太快,所以那个人逃了,而那个背后的主人行事缜密,肯定也考虑过灵均会拒绝的情况,会在那里面设机关也很正常。 他们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沈星文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个最明显的地方。 四个人又倒回去,那个洞穴空间并不大,他们只粗略地找了一下,就发现了一个被掩在灰尘下面的入口。先前大概是被掩盖得比较好,所以之前他们下来的时候才没有发现,而灵均暴力破坏上面的门的时候,那些被砸碎的石块全都掉了下来,才把这里给暴露了出来。 后路已经被堵死了,现下也只余这一条路可走,因为对沈星文的不信任,这次是灵均断后,沈星文走在了最前面。 沈星文虽然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对这些东西倒是很灵敏,早在之前他就发觉薛云诚对他的态度有些转变,此刻自然是心知肚明。对于这件事他也并没有说什么,面色如常地抬脚进去了,薛云诚和纪泽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在了他后面。 这条地道与先前他们下来的那个方向全然不同,微微有些坡度,是通向他们先前见到过的那个雾谷的。 几人心里都多了几分谨慎,那谷里的雾十分的古怪,经年不散,浓稠得跟牛奶似的,有如实体一般。 这地道明显比先前那个要宽阔得多,做工也精细得多,两侧与外面的大厅一样,用混凝土加固过,脚下做成了阶梯样,所以虽然是往上爬,但是几个人的速度却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就这么向前走了许久,前面的沈星文忽然停顿了一下,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模模糊糊的,薛云诚没能听得真切。 这地道里安静得过分,谁都没有吱过声,他或许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就显得很清晰。薛云诚心里好奇得要死,差点脱口就这么问了出来。 ☆、第64章 雾谷(十六) 薛云诚死死地压制住自己想要开口的欲望,也跟着停了下来。 纪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前面的视线全部被薛云诚给挡光了,低低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薛云诚摇了摇头,将右手放到了剑鞘上。 沈星文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很快就又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轻声解释道:“这里应该离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雾谷很近了,前面的路段有些白茫茫的,继续走下去能见度可能会越来越低。” 他们进这个地道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加上地下远远没有地上绕,现在已经很接近雾谷了。纪泽闻言皱了皱眉,接下来的路恐怕是更不好走,但后路已经被封,就算是再不想走也得硬着头皮走。 几人从背包里拿出防毒面具戴上,这古怪的雾连泥土层都挡它不住,要是有毒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路果如沈星文所猜测的那样,那雾气丝丝缕缕地沁了下来,缭绕着弥漫开来,越往深处走就越浓,最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前面薛云诚的背影也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有灵均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是没生骨头似的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在这种时候却让纪泽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越往里走这雾就越浓稠,到时候肉眼根本就看不见前面的人,如果多出几条岔路来,他们几个人就很容易被分散。他们现在就已经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到时若是再被分散开各个击破,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纪泽叫住前面的二人,停下来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用绳子将四个人连起来,至少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地道里的雾越来越稠,最后几乎像是化作了实体一般,手在挥动之间甚至能感到如有实质的水汽,仿佛杯子里面被搅动的牛奶。 纪泽心里的警觉全部被调动起来,脚下的步子已经放到最慢,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直黏在他身后的灵均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肩上被重物压着的感觉陡然间消失了,让他觉得颇有几分不习惯。手摸索了一下腰上的绳索,崩得直直的,显然那个家伙还在后面,只是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一反常态地躲那么远。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就像是被人蒙了一块纱布一般,看什么都不分明,甚至连近在他眼前的薛云诚都看不清了。 腰上的绳子紧了一下,纪泽向前紧走两步,但眼前薛云诚的背影非但没有随着距离地缩短而变得清晰,反而越来越模糊,最后几乎是要淡化进这白蒙蒙的雾里了。 应该是这雾越来越浓的原因,纪泽拧紧了眉头,光是在这里就已经这样了,那谷里恐怕是寸步难行。 为了方便行动,将他们连在一起的绳子绑得并不如何紧,但此时那被松松系着的绳扣却骤然被拉了一下,扯得纪泽一个踉跄,几乎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身前的绳子被绷得紧紧地,而且前面的人还在不断地向前拉扯着,纪泽心里一紧,是薛云诚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下意识地用手对身后的灵均摆了摆,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在雾里面,他这么小的动作,灵均恐怕看不见。 于是他只是扯了扯身上的绳子,示意他跟上自己。前面的薛云诚越走越快,纪泽顾忌着脚下,但是又担心薛云诚,一狠心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孰料薛云诚突然一下停了下来,纪泽收力不及,差点撞到他的背上,他伸手在薛云诚背上撑了一下,才让他的鼻子幸免于难。 “你跑这么快干嘛?看见什么了?” 薛云诚就这么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像是被前面的东西吓傻了一样。 不知怎的,纪泽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寒意来,就仿佛是被朔冬的凉风钻进了骨头缝里,由内而外的感到寒凉,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手下人的肩膀硬邦邦的,现在天气还比较热,衣服穿得并不厚,但是纪泽却连一丝温度都没有感觉到,仿佛手下的只是一块凉冰冰的石头。 薛云诚的脑袋忽然动了一下,就像是被冻僵了一般,硬邦邦地转过来,纪泽几乎要听见骨头转动时发出来的“咔吧”声。 他转得艰难,像是久未动弹过,以至于生了锈的机器一般,慢慢地活动着自己僵硬的骨骼。 纪泽后脊发凉,在那一瞬间只想收手后退,但是手却像是被黏在他身上了,莫说是后退,他便是想动弹一下都不能。 他瞳孔紧缩了一下,下意识的不想去看薛云诚的脸,但这却不是他能做主的,那张脸还是慢悠悠地转向了他,还勾着嘴唇冲他笑了笑,眼尾微微的翘起,浓密的眼睫纤巧地上扬着,若是在平时见到,肯定会有人赞上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小青年。 但纪泽此时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发丝一路凉到了脚趾尖。 面前的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此时他与那个“纪泽”眉眼相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连嘴唇弯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这一惊非同小可,纪泽终于回过神来,“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刚才还烟雾缭绕的地道里忽然变得明晰起来,那些邪门的雾气就像是忽然之间被抽空了,周围的东西全都暴露了出来。 纪泽这才发现,周围哪里还有另外三人的影子,自己腰上的绳子松松垮垮地吊在腰上,长长地拖在地上,与他绑在一起的另三人已经人间蒸发,眼前只剩下了这个与自己有着一样的脸的人。 那个“纪泽”就在不远处直愣愣地看着他,唇角一抹诡谲的笑,看上去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纪泽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就算是看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也不会太过惊讶,但是看见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他心里直冒凉气。 手电的光并不算亮,只照亮了他周围的一小片地方,其他的都隐秘在黑漆漆的空气中,纪泽只觉后脊生凉,仿佛有人正凑在他的颈侧,凉飕飕地吹着气。 “你在想什么……” 耳边忽然幽幽地响起一个声音,耳边一阵凉气拂过,纪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这声音十分的耳熟,但他一时却有些想不起来,直到身后的人又幽幽地开了口,他才心头一动,他妈的这不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他身体一闪,往旁边靠了过去,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手电光明晃晃的闪烁了一下,照到了那张脸上,果然,还是他自己的脸。 一左一右,两个“自己”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看着他。 纪泽握着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时拿不定是否要动手。因为之前在苗王墓外面树林里的经历,他在第一个“纪泽”出现的时候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所以才没有动手,害怕像那次一样,伤到了自己人。 但刚才他闪躲的时候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现在半边肩膀都疼得发麻,纪泽在心里暗暗咬牙,谁他妈知道出现幻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痛,要是眼前这两个人并不是他自己的幻觉,他就这么束手不是给别人送菜么? 他想了想自己之前有没有看什么东西,但之前那雾已经浓得人影都看不清了,他还能看到什么? 那么多半就是这雾有问题了。 上一次是他一个人盯着地上的花纹,这次却是所有人都在这雾里面,他想到之前腰上传来的紧绷感,应该是薛云诚他们也遇上了同样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灵均那个家伙是不是也中招了。 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两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里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来。 这样就像是他老爸的私生子找上门来了一般,他有些不厚道地想。 那两个“纪泽”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对纪泽这个轻松的态度感到有些不满,步步紧逼了过来。 纪泽握着枪的手抬了一下,但是又想起上次他攻击那些东西的时候,实际上被攻击的却是薛云诚,眼前这两个家伙莫不是薛云诚和灵均? 这么想着他又犹豫了一下,将枪换成了军刺,是不是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他靠着墙的肩膀一动,想要借着力出手,但下一刻他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不是刚才碰到“薛云诚”肩膀上的那种滞重感,而是他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但他身后明明只是一堵墙! 腰上的手就像是铁箍一般,将他按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双手的主人在他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凉气,“你要做什么……” 同样是他自己的声音,纪泽狠狠一咬牙,手上的军刺反手就往自己腰上刺去。 那个人对他的这个动作不管不顾,只埋头做了一个动作,霎时就让纪泽手上的军刺停下了。 他在纪泽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第65章 雾谷(十七) 纪泽心里骤然一松,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灵均那个家伙还能有谁? 身后的人又顺势欺压上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似乎是怕引起纪泽的反弹,他也没敢做得太过分,亲了一下之后就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也没有消减的意思,纪泽被他紧紧地箍着,丝毫都动弹不得,只能眼见着另两个自己越靠越近。 心里猜测这两人是薛云诚和沈星文是一回事,就这么看着他们逼近,而且脸上还带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却是另外一回事了。纪泽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挣扎了起来,身后的人安抚了他一下,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纪泽一愣,差点咬了下去,但随即就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恍然口里含着的竟是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似乎是有些舍不得离去,留恋的在他舌尖上抚弄了一下,直到被纪泽警告一般地用牙咬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不过眨眼的瞬间,纪泽就惊讶的发现,刚才那些雾哪里是退回去了,分明是已经浓稠到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那逼近过来的两个人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身后的这个人还带着微凉的温度,牢牢地抱着他。 他急忙伸手去摸腰上的绳子,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那根用来联系他们四个人的绳子,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薛云诚呢?” 灵均撇了撇嘴,一清醒过来就问其他男人,真是一点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松开勒在纪泽腰上的手,老老实实回答道:“应该在前面,我发现你不对劲的时候他就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那绳子?” 灵均耸了耸肩,“刚才你自己解掉的,我抱着你不让你动,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好疼……不信你看。” 他说着把右脸伸了过来,纪泽瞥了一眼,好像……是有点红…… 纪泽忽然感到有点不自在起来,伸手把他的脸别开,转身就往前走,“活该。” 灵均“哼”了一声,在后面撅了撅嘴,见他走远了一点又巴巴的黏上来牵住他的手,“这雾很邪门,你小心一点。” 纪泽敷衍地“嗯”了一声,觉得脸上有点烫,那种像是发烧了一样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薛云诚现在还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这里要找一个人可谓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他还有可能现在陷在自己的幻觉里面。 这么一想刚才所有的绮念都消散得无影无踪,纪泽最担心的是沈星文还在薛云诚的前面,他敢就这么下来,说明他是不怕这里这古怪的雾的,那么薛云诚就真的危险了。 纪泽扯着灵均就往前找,耳朵更是恨不得竖起来,但这地道里始终安静得过分,只听得见他自己的脚步声,其他任何的响动都没有,仿佛声音在传播的过程中也被这古怪的雾给吸收了一般。 他越找越心凉,他和灵均两个人已经往前找了很长一段路,却连人毛都没找到一根,他一路过来几乎是要把整个地道都翻过来一般搜寻了一番,连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找到半丝。 他身上的绳子据灵均所说是自己解掉的,那么薛云诚可能也是这样,而沈星文若是还清醒着,肯定也是自己解掉的,这样才更方便他行事。他对这地道根本就不熟,更别说还有这碍事的雾,说不定薛云诚早就被沈星文带到其他的岔路上去了。 纪泽懊悔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他之前根本就不应该答应薛云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提议,如果就在前面就将沈星文这个人给解决了的话,也不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况。 灵均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前面没有路了。” 纪泽脚下一顿,到了这里,雾已经浓重到睁眼只看得见一片白的地步,他甚至连近在身侧的灵均都看不清楚,手上的手电光更是如同虚设,他现在完全是在靠着灵均才能继续往前走。 “没路了?” “嗯……”灵均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 纪泽心里想的全是薛云诚的安危,倒是没有察觉他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这路是向上的,现在我们是在雾谷里面?” 灵均迟钝了半秒,才轻咳了一声,“不,还在地下,周围全部都是死人,那些挖地道的应该是死在了这里,所以并没有挖上去。” 纪泽心里一紧,“那……” 灵均捏了捏他的手,“没有看到薛云诚他们。” 纪泽皱着的眉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这里就是地道的尽头了,如果假郑乾的人也无法抵抗这雾,那么沈星文……还有薛云诚,他们二人又是跑到哪里去了? 灵均又咳了一声,握着纪泽的手紧了紧,“进来这么久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纪泽心里烦乱,哪里还有心思想着休息,“既然这里没有找到他们,我们再倒回去找找吧,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机关。” 说着他就要转身回去,灵均急忙拉住他,“哎哎哎,我又没说这里不能到上面去,没路是没路了,但是顶上有个洞……” 纪泽还没听完就忍不住给了他一肘子,这个人,说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耍着他好玩是吧? 灵均笑嘻嘻地揽住纪泽,目光颇为流连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在这黑漆漆的地道尽头,竟然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们二人现在正好站在这镜子的前面。 不过这镜子里面映出来的却不是两个人的身影,若要硬说其实也是他们二人,只是不是现在站的姿势,而是赤裸的交缠在一起,仔细看就会发现背景并不是这地道,而是在一间普通的卧房里,二人正被翻红浪,纪泽脸上尽是潮红的颜色,看上去万分勾人。 正是那天晚上的场景。 灵均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口水,把纪泽压在身下时是一种感受,现在站在这里再看当时的场景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他的眼底几乎是霎时就涌上了一丝淡红,恨不能就在这里将纪泽吃光抹净,就压在这面镜子上面,看着他为自己变换做另一种神情,与镜子里面的人一样的神情。 这个念头当真是诱惑至极。 灵均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刚才纪泽那一撞非但没让他心头的欲望消停下去,反而越发的灼热起来,揽着纪泽的手也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纪泽等了半晌身边的人却没有动静,他忍不住踢了灵均一下,低声问道:“怎么了?” 可怜他近来一直提心吊胆,还以为灵均不动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其实这个家伙只是见色起意了而已。 灵均趁机将他抱得紧了些,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嘘……别出声。” 纪泽当真就闭了嘴,神情上生出几分紧张来,让灵均心里生出了几丝愧疚感。 他皱了皱眉,开始想他现在要是真的亲了下去,纪泽会不会气得要谋杀亲夫? 纪泽全身的警觉都被调动了起来,像只被惊动的松鼠一般,支棱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看上去可爱得不行。灵均霎时被电了一下,鬼迷心窍一般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纪泽先是一惊,然后狠狠地在他脚上碾了一下,玩闹也要看下情况好不好? 灵均暗戳戳地笑了一下,正准备再逗弄他一番,眼尾就扫到了一个影子。 “谁?滚出来!” 纪泽立刻握紧了手里的军刺,脚下往灵均身边靠了一步,他在这里面就相当于是一个瞎子,靠灵均近一点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这一路下来,灵均都没得到纪泽几个好脸色,现在终于可以借机和他接近一下,就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此刻他心里的火几乎要冒出来烧了这里,目光如电地看着那堆尸体的后头,待会儿无论是谁他都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也许是他的杀气太过慑人,最边上的那具尸体动了动,从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里面钻出一个脑袋来,有些讨好的对他吐了吐信子。 竟是一条只有尺余的小蛇。 灵均霎时有种使错力的感觉,还以为是个鬼鬼祟祟的人,结果就只是这么一只小东西…… 纪泽已经将手电收回去了,左右在这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他现在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有耳朵,那小蛇钻出来的瞬间他手上的枪口便是一转,只是还抱着出现的人是薛云诚的期望,没有开枪。 那条小蛇像是被吓到了,“嗖”的又钻了回去,没一会儿又好奇地探出了脑袋来,一双黑豆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灵均。 灵均被这么一打岔,也没有再逗弄纪泽的心思了,要吃豆腐等出去之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现在先想想怎么把“主人”这个大麻烦解决了再说。 他向上看了一眼,那洞口并不算高,抱着纪泽的手紧了紧,纵身往上跳了上去。 ☆、第66章 雾谷(十八) 那小蛇见他要走,尾巴在身下的尸体上一弹,如箭一般朝他射了过来。 纪泽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来人不是薛云诚,此时听见破空声,手下毫不犹豫就朝听见的方向连开了数枪。 那条小蛇身体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竟是在空中闪躲过了子弹,乳燕投怀一般钻进了他的衣服里面。 纪泽身体一僵,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判断那个东西跑到灵均身上去了,他心里霎时乱了一下,“你没事吧?” 他居然没有射中那个东西,纪泽狠狠地咬咬牙,虽然灵均这个家伙皮糙肉厚的,但是谁知道子弹会不会伤到他。 灵均本来反手就要将那条小蛇给扔出去,但听见纪泽颇带几分关心和急切的声音,他手下一转,任由那小蛇紧紧地扒住了他的衣服。 他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但是声音却是丝毫破绽也不露,听上去带了几分压抑的意味,“没事。” 纪泽只觉得脚下踩到了实处,揽着自己的人陡然重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力所不逮,将所有的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心里一紧,手下在灵均胸膛上摸来摸去,“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他完全是在紧张这个人的身体,但是灵均显然目的就不是那么单纯了,从刚才开始,他就心里发痒,现在逮着了机会自然是得寸进尺地凑了上去,嘴上还做出一副嘴硬的样子,“真的没事。” 那条小蛇被灵均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敢扒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还不敢让纪泽摸到自己了,躲得分外狼狈,那双豆豆眼可怜兮兮地看向灵均,又是讨好又是乞怜。 灵均吃豆腐吃得浑身舒爽,眼见纪泽的手要摸到小蛇所在的地方了,才不慌不忙地用手指掐着小蛇的尾巴尖,把它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拎了出来。 那条小蛇对灵均又惧又爱,眼里满是想要贴上他的渴望之色,又害怕他就这么把自己丢掉,使劲弯着身子想要去扒住他的衣服,就是这么一点点动静,就被纪泽发现了。 他皱了皱眉,语气霎时冷了下来,“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灵均和手上的小蛇都是一僵,小蛇干脆“啪叽”把脑袋一垂,吊在灵均的手上装起死来。灵均就有些左右为难了,如果现在把这蛇丢了就是明目张胆地毁尸灭迹,肯定把纪泽给惹到,但是要是不扔,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早晚都得被纪泽发现。 纪泽试探的在他胸口处摸了一下,没有摸到血之类的东西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撞到你身上了,你有没有受伤?”没等灵均回到,他又强调道:“别想骗我。” 语气狠戾,眼神也恶狠狠地跟了上来。 灵均却觉得心里一热,一把搂住他,几乎就想在这里狠狠地吻他,手上拎的小蛇被他顺手一丢,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没事,你刚才不是摸过了吗?” 他后一句还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惹得纪泽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纪泽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转身道:“既然没死就赶紧跟上来,我们在下面走了那么久,我估计这里应该是在那谷的中心地带,如果要出去恐怕不容易。” 他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薛云诚,那个家伙向来有些莽撞,又是在这种环境里面,要是遇上什么…… 灵均屁颠屁颠地跟上来,又死皮赖脸地拉着纪泽不放,美其名曰保护他。 这谷内的雾比刚才在下面还要浓,没了灵均根本就是寸步难行,纪泽皱皱眉也就由他去了,虽然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的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那条被灵均随手丢开的小蛇又不折不挠地追了上来,在后面发出oo的响声,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纪泽脚下停了一下,“什么东西?” 灵均冷冰冰地瞪了它一眼,小蛇身体一僵,但还是不愿意放弃,扭扭捏捏往前扭了几下,像是在观察灵均的脸色一般,只要他没有露出明显拒绝的表情来,它就又往前蹭一下,黑豆豆一般的眼里尽是讨好的意味。 “只是一条小蛇而已。”灵均对这小蛇的坚持感到有些不耐烦,他对除纪泽之外的一切东西都没有太大的耐性,此时更是不想再陪着它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手上一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颗小小的银锞来,“唰”地弹了出去。 那条小蛇身体又是一扭,刚才它就用这种方法在空中躲过了纪泽的子弹,按说此时在平地上,应该闪躲起来更容易才是,但诡异的是,那颗小银锞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正好打中了它的脑袋。 小蛇顿时“啪”地倒了下去,晕过去了。 “好了,继续走吧。” 纪泽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这谷里的虫蛇,点了点头,跟着灵均继续往前走。 但是过了没多久,那种什么东西在草地上摩擦的声音又从后面不折不挠地追了上来,灵均根本不用回头看,肯定又是那条蛇。 他心里霎时就起了杀心,这还没完没了了? 许是他的杀意太过明显,那小蛇身上抖了抖,眼里露出几分惧意来,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但不知灵均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这个小东西在心里左右挣扎之后,竟然强自压下了心里面的恐惧,试探着往前扭了一下。 看到灵均又有要摸东西打它的趋势,小蛇委屈地缩了回去,黑漆漆的眼里闪过几丝可怜。 灵均可不是什么具有同情心的人,哪怕它再做得凄惨几分,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感觉,这蛇穷追不舍实在是太过烦人了。 纪泽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而且在这浓雾里穿行久了,虽然因为灵均他对这雾的迷幻作用没有什么反应了,但衣服却是有些湿了,湿乎乎地黏在身上很是难受。 骤然失去了视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有些依赖起了身边这个男人,就像这个时候,他能感觉到灵均是在和什么东西对峙,但是那个东西没有动,他就完全捕捉不到它的动向,握着枪的手生出了几分无力的感觉来。 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很没用,不光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就连找到薛云诚都需要依靠灵均…… 他摸索着伸手抓住了灵均的衣角,似乎是要确认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虽然他的手还被灵均握在手里。 灵均被他这个明显有些亲近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原本要打向那小蛇的手指瞬间收了回来,在纪泽的手上抚了一下,“怎么了?” 纪泽那点脆弱的情绪也只是在那一瞬间而已,在灵均出声的时候就被他自己给镇压了回去,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摇头道:“没什么,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灵均又在他脸上端详了一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才转头看向那条小蛇,却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着胆子摸了上来,在纪泽的脚边盘桓着,犹豫要不要顺竿爬上去。 它这个行为无异于更加激怒了灵均,他手指一动,抬指就要把手指间的东西穿进它的脑袋里去。 那小蛇昂起蛇头,张开一张小拇指指尖大小的蛇吻,抵在了纪泽的小腿上――颇有几分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毒牙快的意思。 纪泽身体一僵,这才发现脚边多了一样小东西,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灵均身周的寒气几乎要凝为实质,与这满谷的雾气融到一块儿,小蛇的豆豆眼里满是畏惧,抵在纪泽腿上的蛇吻忍不住往后退让了几分,蛇尾轻轻地打起寒战来。 它的动作也只在那时凝滞了一下,却被纪泽把握住了时机,他朝着脚边连开了几枪,同时脚下连退,被灵均握住的手挣脱了出来,拔出腰上的军刺朝小蛇发出动静的地方飞射了过去。 那蛇虽然躲不开灵均的攻击,但是躲子弹倒是颇有几分心得,之前的几颗子弹在它左扭右扭之下全都打在了地上,溅起一阵砂石,军刺比子弹略晚,擦着它的尾巴插进了泥土里,余力未尽地颤动着,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 它急忙把尾巴收回来,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竖起不长的前半身,“嘶嘶”地对纪泽叫了两声,但在看到挡在纪泽身前的灵均的时候,刚才的那些气焰就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般,一下子焉了下去。 灵均现在绝对是被它给气到了,它已经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现在转身就逃的话,凭着它对这里的熟悉度或许还能逃得掉,但是好不容易才遇上了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放弃了它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纪泽能够确认之前不是自己打歪了,而是这个东西能够躲过子弹,不由心里暗暗吃惊,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第67章 雾谷(十九) 那条小蛇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惹恼了灵均,畏畏缩缩的,看了半天,大概还是觉得纪泽比较面善,有些讨好地看向他。 但是它却没想到这是在云雾缭绕的雾谷里面,就算它现在可怜得令人泪流满面,纪泽也是看不见它的。 无论是怎样的演技,都需要通过各种感官来传递给对方,纪泽现在对它戒心甚重,它只要敢发出一点响动,它敢保证纪泽手上的枪立刻就会朝向它。 虽然它可以躲过去,但是子弹那么快,它还是有可能会受伤的好不好? 眼见着灵均的表情越来越冷,几乎都要把它给冻僵了,小蛇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决然,张大了它的蛇吻。 它的身躯本来就小,最粗的地方也不过一指粗细,这张嘴看上去一点也没有震慑力,但是现在它却越张越大,不止它的嘴,还有它的身体,也像是被吹满了气的气球,迅速地鼓胀了起来,就像是要被撑破了一般。 它这一动作措不及防,只在一瞬之间这条手指粗细的小蛇就膨胀了起来,灵均手指一紧,先前把小蛇击晕的银锞被他弹了出去,正好打在了小蛇如同被吹了气的肚皮上面。 之前那小蛇只是被打晕了,只是因为灵均手下留情了而已,现在他盛怒之下,自然是毫不留手,这一下若真是打中了,它气球一样的肚皮就得被放气了。 小银锞以肉眼难见地速度打在了小蛇的身上,“叮”的一声,银光一闪,那颗银锞竟被弹开了。 灵均眼神一厉,正准备再给它一下,就发现眼前的雾似乎是消散了一些。 他眉峰一挑,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条小蛇,它的身体还在不断地膨胀着,很快不足尺余的身体就长到了数米,肚子也越涨越大,但他们周围的雾气却像是被这小蛇给吸进肚子里去了一般,变得稀薄了起来。 纪泽愣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前面灵均的衣角,他又陷进幻觉里面去了? 灵均握住他的手,留恋地捏了捏,“应该是这个小东西干的好事。” 纪泽看向眼前这条蛇,它的身躯已经膨胀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地步,比纪泽之前在苗王墓里看见过的那条还要巨大,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着。 他忍不住看了灵均一眼,这叫小东西?那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叫大东西……他先前并没有见到这蛇小的时候的样子,所以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惊异,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刚才在他腿边的那个分明身体不大,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怎么是条这么巨大的蟒蛇? 灵均有些兴味地看着小蛇,“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蛇似乎是有些痛苦,巨大的头颅仰着,连低下来都显出了十分的费力,但是那双变得巨大的眼睛里面讨好的意思可是一点也没有少,顺带还可怜兮兮地看向了纪泽。 纪泽自从去了灵均墓之后,遇到这种东西的几率真是大大加深,对这种凉冰冰、滑腻腻的生物更是提不起一点好感,小蛇的这个媚眼无疑是抛给了瞎子。 见纪泽无动于衷,小蛇有些失望,继续以那种水汪汪的眼神看着灵均,而且更加拼命地吸收起周围的雾气来,很快,他们周围这一片就变得清晰起来。 小蛇的尾巴艰难地甩了甩,不断地向灵均传递带着我吧,我很有用的信息。 灵均在这里面根本就不受雾气的影响,自然是对它这明显投名状的行为没有什么感觉,倒是纪泽眼睛一亮,“你是说这周围的雾散了都是因为这个大家伙的原因?”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巨大的身体,小蛇看到了一丝希望,鼓了鼓肚皮,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将周围氤氲出来的雾气尽数吸进了肚子里。 灵均能够感觉到手心里纪泽的手紧握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 他知道纪泽肯定是要说去找薛云诚,心里不由有些吃味,忍不住就开始泼凉水,“它恐怕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再多的它的肚子可装不下,而且它也不敢,你以为这是没有代价的吗?” 纪泽看向面前的蛇,它的肚子已经涨得非常大了,蛇皮上细密的鳞片都被撑得散开了,中间露出来的缝隙处有些透明,甚至能够看见里面微红的血肉。果然如灵均说的那样,它也吸不了更多的了,如果它真是能够无止境地吸进去,那么这雾谷可能就名不副实了。 他心里的激动瞬间就消融了下去,只是这么一小片的雾被吸走了,这雾谷这么大,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要借着这条蛇找到薛云诚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而且薄薄的雾又开始弥漫起来了。 小蛇急了,它为了能够留在灵均的身边,几乎是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而且这样做对它的身体会有很大的伤害,没有一段时间是养不回来的,如果这样还是不能让灵均把它留下来的话,那它之前不就是白做工了? 它尾巴甩了甩,停止了吸取雾气的动作,再这样下去,它自己就要先撑破了。 心急如焚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它现在这个巨大的身体让它很不适应,但是丝毫不影响它观察眼前这两个人的脸色,很明显,它想要跟着的那个人很紧张拿枪的人,如果可以讨好了他,那么就可以留在灵均的身边了。 纪泽被灵均几句话弄得失望透顶,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烦乱,拉着灵均就要走,既然没有用,那么就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薛云诚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拖得越久,他就越危险。 小蛇见他要走,急忙慌乱地追上来,尾巴一阵比划,害怕纪泽不懂,它又用粗长的尾巴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边还用尾巴敲击着地面,想要引起纪泽的注意力。 纪泽心里烦乱,本来不想理会它,但是随意一瞥之下,竟然发现这条蛇似乎并不是在胡乱画。 也许是这谷里常年不见阳光,又十分的湿润,地上都是些苔类植物,低低的贴在地面上,此时被蛇坚硬的尾巴划拉开,露出了底下微微泛白的砂土层。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握着枪的人,腰上还有一根长长的、像是棍子一样的东西。 纪泽在看到的瞬间心里一凛,手上拿着枪,腰间还配着剑的,不是沈星文的话,就一定是薛云诚了,他的呼吸瞬间被提紧了,也没有想究竟这蛇是不是能听懂人话,焦急地问道:“你见过这样的人?” 小蛇见他终于停下了,心花怒放,急忙点头。 “带我过去。” 小蛇犹豫了一下,看向纪泽背后的灵均,眼底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 纪泽微微皱眉,也转头看向他,灵均眼底一寒,但是脸上的表情倒是做得冠冕堂皇,温柔地笑笑,“走吧。” ――暗地里眼底都要飞出刀子来了。 小蛇身子抖了一下,默默地游到前面带路去了。 此时被小蛇抽空的那个地方已经被渐渐涌过来的雾气所包围了,空气再次变得朦胧起来,灵均揽住纪泽的腰,脚下微微一动,跃到了小蛇变得巨大的头顶上,“既然是要带我们过去,那就应该服务到家不是?” 小蛇暗暗地龇了龇牙,却是一点也不敢做出反抗的举动来,老老实实地驮着二人往浓雾的深处去了。 灵均在心里冷哼一声,想要利用我做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小蛇的身体虽然变大了,但是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颇有它当时扑向灵均时那种一去不回的气势,灵均将纪泽按在自己怀里,“这雾对身体不好,你靠我怀里,这样比较好。” 理由当真是十分的冠冕堂皇,一点也没有要吃人豆腐的意思。 纪泽在心里凉凉地啐了一口,暗骂这个人脸皮实在是厚,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也没有再挣扎。 反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怕被他搂一下不成?他颇有些破罐破摔地想着。 越往里走,纪泽心里就越惊讶,有灵均在这里,他自然是不担心这小蛇会耍什么小把戏,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是觉得心惊,这个雾谷究竟是有多大?身下的蛇速度很快,至少他站在它的头顶上能够感觉到风呼啸而过,而他们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了。 而且他感觉空气中的水分比之前更浓重了,这说明这里的雾比之前那里还要重,那么他之前猜测那里是雾谷中心的想法就是完全错误了。 这么大的地方,若是他就这么找,而且眼睛还被雾气所遮,想要找到薛云诚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可是,他们是靠着这条蛇才这么快,小蛇若是在那么远的地方见过薛云诚,他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过去的? 纪泽微微眯了一下眼,往灵均的身上靠了一下,他刚才是被薛云诚的消息冲昏了头脑,此时细细想来,才觉得这条蛇身上疑点重重,试问,究竟是要什么样的蛇才能连人话都能听懂,还颇有逻辑? ☆、第68章 雾谷(二十) 灵均轻轻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此时的雾气已经重到能够感到水汽扑面而来。 纪泽心系薛云诚的安危,此时心里想得更多,连薛云诚他们之前就是被这条蛇带到了里面去,然后这蛇又跑了出来,就是为了把他们都带进去――那么这雾谷的深处是有什么? 他越想越心惊,暗道这条蛇是否其实也是和假郑乾背后的主人有关? 下面终于达到目的的小蛇开心得快要飞起来,它就算是再通灵性,也比不上人的脑袋转得快,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它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哪里能猜到头顶上的人已经对它的目的做了数种猜测。 二人一蛇心思各异,飞快的继续前行着,直到纪泽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起来,小蛇才一甩尾巴停了下来。 前面似乎是有什么令它十分忌惮的东西,它在原地蜿蜒了许久还是没敢再上前一步,嘴里发出低低地“嘶嘶”声,既像是警告,又像是畏惧。 灵均眯着眼睛往前看了一眼,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灵均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纪泽脾气算不上好,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话含含糊糊的人,此时没好气地一脚踩在他的脚上,“跟鬼打哑谜呢,说清楚。” 灵均咧了咧嘴,“就是这地方我看着有点眼熟而已,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嗯,可能是以前什么时候来过吧,不过我记不大清楚了。” 从千年前纪泽身死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各地寻找他,能去不能去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但沧海桑田,历史变迁,就算他有时站在原地,也不一定能想起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不过这里罕有人来,倒是没怎么变,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个烟雾缭绕的地方,但是千百年来,连石头都能变成沙,这里变了个样也无可厚非。 真正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被掩在这浓雾里面的东西。 小蛇似乎是听懂了他们俩的话,粗大的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扫得地上的砂砾飞溅,有些许应该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纪泽眉头微皱,听上去像是石子打在木头上的声音,这里面难道还有树?这么大的雾,它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他根本就没有朝木屋的方向想,毕竟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无论是再好的木头都早就烂成一包泥了。 灵均用脚在小蛇的脑袋上蹭了蹭,“既然有胆子威胁我跟着来,怎么没胆子进去了?你刚才下口的时候不是还很英勇的嘛,现在又怂了?” 他语气里尚带着三分笑意,脸上也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这么一说出来没有一个字不是带着嘲讽的味道,字里行间都透着阴阳怪气。 小蛇身子扭了扭,还是没胆子再往前一步,被灵均凉飕飕地看着,最后干脆脖子一缩,一副我就怂给你看的样子。 灵均冷笑了一声,带着纪泽从它的大脑袋上飘然而下,径直往前面走去,显然是要用完就扔了。 小蛇口里嘶鸣了一声,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最后两眼一闭,就这么冲了进去。 甫一进去,纪泽就觉得脑袋晕了一下,如果不是灵均拉着他,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了。 后面的小蛇也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差点没撞到前面的两人,被灵均一巴掌拍了回去,小蛇晕晕乎乎的,滚了一圈,又磨磨蹭蹭地爬了回来,不过那双黑漆漆的眼里一点也没有聚焦,看样子还没回过神来。 纪泽晃了晃脑袋,使劲在虎口处掐了一下,眼前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屋子的样子,很是宽敞,后面那条巨大的蛇摊在那里都没占多少空间,里面零零散散的有一些家具,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这里住一样。 他眯了眯眼,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这屋子和外面的世界泾渭分明,门口就像是有着一道看不见的隔膜,那些白蒙蒙的雾全都被挡在了外面,而这屋子里面却是光线通透,称得上是窗几明净。 在这种地方有这么大一栋房子,而且似乎还有人在里面住,纪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 那条蛇在地上扭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巨大的眼睛里面还带着几分茫然,在看清楚周围之后,它巨大的身躯一震,眼里透出兴奋的光来,摇头摆尾就要往里面冲。 但下一刻它前行的动作却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给束缚在了原地,高高扬起的脑袋一动不动地悬在那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它眼里的兴奋霎时冰消雪融,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它想要张口出声,身体也奋力地想要扭动着脱离这古怪的力量,但是却徒然无功,它仿佛是在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想要怎样动都不由它的心意了。 就像是意识被抽离了身体一般,它能感受到恐惧,却连肉体上的感觉都尽数失去了,那一刻它觉得自己是要死在这里了。 它想向身后的灵均求救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但是此时它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何谈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更何况,在它后面的两人此时根本就没有看它,灵均本来就没想留它的命,纪泽则在一边观察着这屋子的构造,思考如果薛云诚真是被带来了这里,那么他在哪个地方的可能性更大。 这屋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通体全部是用木头做出来的,而且纪泽仔细看了一下,竟没有在上面看到一丝接缝的痕迹,这巨大的木屋就像是用一块木头做出来的一般,木质干燥,外面的他看不见,但是光是内侧就能看得出来,这木屋并未受外面雾多大的影响。 灵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看这屋子,便在一边献宝一般介绍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头,你看这里,这木头可不是死的。” 纪泽微微诧异,“你的意思是这树还是活着的,这屋子就是一棵树?”这屋子这么大,这要是棵树的话得有多大的一棵树? 灵均脸上略有些得意,“这是根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沉窨木,我以前来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不过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被挖成这样。” 纪泽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一点也不敏感,闻言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这是一棵见不到阳光也能长的树,难怪在这种地方还能有木屋。 灵均缠着他把这屋里的东西都解说了个遍,如果不是前面还有那么大一条蛇杵在那里,外面还有终年不散的雾气,纪泽几乎要以为自己这是到什么地方来旅游的,而灵均就是一个话唠的导游。 他想着勾了一下唇,其实等这件事情解决了,这样的生活想想好像还挺不错的。 这里面就像是一间寻常的屋子那样,至少在纪泽查看过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那条蛇身体巨大,刚才那一窜之下距离也不短,几乎就到了木屋的最里面,纪泽从后面看过去,这蛇就像是要被拍进墙里面去了一般。 小蛇被禁锢在远处,先是吓得神魂俱裂,然后等了很久也没见发生什么,身体也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动弹不得而已,渐渐的又放松了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一般,心里又是一阵恐惧,再渐渐的消弭下去。就这样反复了数回,它眼里的恐惧终于压抑不住了,它不会被困在这里直到饿死吧? 这一边纪泽和灵均已经查看过一遍了,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发现可以藏匿人的地方,他直起身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朝那蛇的地方走过去。 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紧张之色,但是灵均走在他的身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身侧人身体的紧绷,就像是一张被拉紧了的弓,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但是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崩断。 灵均皱了皱眉,觉得纪泽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如果薛云诚一刻没有被找到,纪泽现在这个样子就不会好转,这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把感情看得太重。 ――虽然他脸上总是喜欢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平时说话也口无遮拦,真正到了这种时候,最紧张的人还是他。 灵均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所以他是真的很讨厌薛云诚这个家伙啊。 可是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假设,如果这次不知死活的人是他,纪泽会不会这这么紧张?会不会也不顾生死,毫不犹豫地就来救他? 他深深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才转头看向那被困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的小蛇。 ☆、第69章 雾谷(廿一) 终于被注意到了的小蛇几乎想要流出两行泪来,如果不是浑身都动弹不得,它一定摇头摆尾对纪泽好好卖卖乖。 但是纪泽过来却不是为了它,而是查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古怪的,灵均虽然心里面对他这么紧张薛云诚很有些不爽,但是面上倒是把架势做得足足的,一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的样子,虽然某人根本就没有被纪泽搭理就是了。 纪泽小心翼翼地围着小蛇的身体转了一圈,有些诧异的发现这条蛇好像比他刚才看到的时候要小了许多,单体型就小了不止一圈。 不过他想到之前这蛇吸入雾气时被撑得滚圆的身体,兴许是它肚子里的雾被消化了?他也没有多想,反正这条蛇现在也是动弹不得,再怎么都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倒是这个地方十分诡异,这里是这木屋最里面的地方,空空旷旷的,只在最靠墙的位置安置着一张小小的木桌,与这屋子的宽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此之外就什么都都没有了。而且他刚才仔细在周围看了一下,脚下踩的地板也和门口的是一样的,并未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他靠近这里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竟然把这么一条巨大的蛇给困在这里半天都挣脱不得。 灵均也跟在他后面装模作样地这里一摸,那里一看,看见小蛇祈求的目光时,还很没有同情心地伸手在它身上拔了一片鳞片下来。 它这鳞片是跟着它的身体一起长大的,有巴掌大,光华闪烁,看上去倒是挺好看的,不过就是苦了被拔鳞的蛇。它那块肌肉霎时一僵,忍不住就要张口嘶鸣出声,但是又被这不知名的力量束缚着,想要吱声也被发开口,现在已经痛得在心里直打滚儿了。 他这一动作自然也没能逃开纪泽的眼睛,纪泽立刻感兴趣地凑了过去,灵均这个人虽然嘴上手上总喜欢占他便宜,但是却从来不做没有缘由的事。 灵均这次却没有让他上前,而是伸手把他拦在了自己身后,还示意他退远一点,纪泽一愣,听话地后退了几步,一边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 灵均对他勾着唇一笑,然后就蹲下身在地上摸了两下,埋着头用手上的蛇麟在地上画着什么,他手上极用力,同样是木头的地板被他划得“嚓嚓”作响,就像是被利刃割开了脉络。 他这一笑与之前在纪泽家里的那个笑容如出一辙,平时被气势掩盖的颜色全都丝丝缕缕沿着眉眼传递了出来,让受到直接冲击的纪泽霎时愣在了那里。 热气顺着耳根瞬间传遍了全身,连带着心里也跟着灼热起来,就像是在心口揣了一块热乎乎的炭火,几乎是要灼得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过了半晌,纪泽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暗自觉得自己最开始对这个人的判断才是真正的真相,灵均根本就是个修炼了千年,出来为祸人间的狐狸精! 他就像赌气似的,扭过头去看其他的地方,不想把注意力放到那个埋着头的人身上,但是有时候偏偏越是克制自己,那种想要去做的欲望就越强烈。 纪泽在用余光瞄了几眼,被灵均发现然后抛给一个媚眼之后,努力安慰自己他是对灵均在做什么事情好奇才会这样,他是因为想要赶紧找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找到薛云诚才这样的。这样一想,他心里忽的就坚定了起来,也不假装去看其他的东西了,直愣愣地盯着灵均看。 灵均心里得意得快要飞起来,但是害怕纪泽恼羞成怒,他也就按捺下唇角已经快要忍不住的笑意,专心在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纪泽站在一边看了很久,也没从他画的这些东西里面看出什么名堂来,兴许沈星文在这里还能看出点端倪来,但是换了他这个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人,他就只能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图案傻眼了。 灵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木头发出了反抗的“嘎吱”声,木屑也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没一会儿,他就转到了小蛇身体的另一侧,此时地上的图案已经初见端倪,纪泽辨认了许久也只看出那应该是个什么标志,似乎是个首尾相连的生物,有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但接下来的部分有些潦草,而且被溅起的木屑遮去了一些,认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他想要上前几步看清楚,但是想要灵均之前要他退下的话,又忍住了,只是握着枪的手又紧了紧。 灵均此人自从遇见开始,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黏着他,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很危险,他是一定会把他带在身边的,就像是强力胶水似的,粘上了就撕都撕不下来。 若是待会有什么东西敢冲出来,无论是人是鬼,先招呼它几枪再说。 灵均可不知道纪泽现在心里究竟千回百转地在想些什么,只专心致志地刻着手下的图案,不过若真是让他知道了,这个人脸上必定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然后再贱兮兮地黏上来,顺便用言语调戏他几句,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吃几口豆腐,然后以后就会更加甩不脱,媲美牛皮糖。 纪泽忍不住勾了勾唇,想想其实还……挺可爱的。 那个图案很大,围着小蛇的身体转了一圈,纵是灵均速度快也用了不少时间,而且越到后面,那图案似乎越复杂,灵均用的时间也越长,直到他的额头上都见了汗,才回到了他最开始落笔的地方。 纪泽站在这一侧,另外一侧的图案被小蛇挡住了,他只能看见蜿蜒过去的长尾巴,从另一侧延伸过来的却并不是什么野兽的身体,而是人类的身体。 从纪泽的角度看过去,它有着长长的头发,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女人,但是姿势却颇为怪异,似乎是侧躺着的,双臂极力地前伸着,抱住了那条粗长的蛇尾,她的脸枕在蛇尾上面,看不大清神色,但大致应该是平和的。 纪泽略一挑眉,这是个什么古怪的图? 灵均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连流到脸颊边的汗也没来得及擦,小心翼翼地刻完了最后几笔,然后瞬间飞身而起,扑向了一边的纪泽,两个人囫囵地滚作了一团,往门口那边滚了过去。 纪泽还在准备给待会出来的家伙送一梭子子弹呢,看他扑过来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想的是他看见什么了?然后就被灵均扑倒在了地上,仓促之间只来得及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免得撞到地上变成白痴,但是当他把手抬起来的时候,脑后就传来了冰凉的温度――这自然不可能是地板,而是灵均的手。 他瞬间又怔愣了一下,直到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他才回过神来,心里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感觉来。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就此发表什么感想,他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小明媚就被身后巨大的动静给震没了,那条蛇巨大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轰”地砸在地板上,将地上灵均弄出来的木屑溅得四处乱飞,一时间烟雾弥漫,夹杂着巨蛇吃痛的嘶鸣声,木屋里眨眼间乌烟瘴气。 他被灵均带着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着门口,身后就是白茫茫的雾气,才停了下来。 那条蛇巨大的身躯难耐地扭动着,似乎很是难受,蛇尾四处乱扫,但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它也没有破坏到什么,只是那些本来就碎成渣了的木屑受到了二次冲击,好不容易干净下来的空气瞬间乌烟瘴气。 ――如果他们现在还站在那里,肯定会被这蛇一尾巴扇飞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灵均刚才的举动未免太过小心了,他斜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那人一脸的高深莫测,微微眯着眼看着仍在翻滚不停的蛇。 果不其然,那条蛇非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越动越厉害,看上去倒不像是吃痛,而是挣扎一样,地上溅起的烟尘有些大,而且那片地方被蛇巨大的身体挡住了,纪泽看不清楚地上有什么,但是他直觉底下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这条蛇,刚才它也不是因为砸在地上吃痛了,而是想要挣脱下面东西的掌控。 这蛇身体这么大,力气自然是不同凡响,下面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让它也挣脱不得? 灵均微微把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纪泽自觉地靠过去,紧紧地盯着那条蛇。 那蛇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声音里满是恐惧,不时在挣扎之间看灵均一眼,眼里满是祈求的意味。 但是灵均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小蛇往这边望了好几眼,最后终于失望了,惨烈地嘶鸣了一声,巨大的身躯一震,然后在原地僵硬了一瞬,就像是刚才被那股古怪的力量控制住了一样。 灵均脸色一变,手上用力将纪泽往自己身前一扣,同时迅速转身挡在他的前面。 小蛇巨大的身体瞬间爆开,仿佛是肚子里被放了炸药一般,鳞片片片飞散,血肉横飞。那些鳞片就像是四散的暗器,密密麻麻地射向四面八方,木屋的四壁上只在眨眼间就多了无数片闪着乌光的蛇麟,发出一阵“笃笃”的穿射声。 ☆、第70章 雾谷(廿二) 纪泽比灵均略矮一点,但相差并不大,因此他清晰地将这一幕收进了眼底,随即便被灵均扯得退了出去,眼前霎时一片白茫茫。 直到里面锐器插进木头里的声音停息了下来,灵均才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进去。 纪泽在走进去之前就做好了要看到满地鲜血的准备,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地上的血却并不多,至少没有刚才那蛇爆炸的时候血腥,他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地上血红的地方面积竟然在不断缩小,就像是从下水道口缓缓流走的水一样,朝着之前灵均画下来的图案的地方汇聚了过去,然后渗进地板不见了。 他的眉毛一抖,刚才他看得分明,底下明明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那条蛇,但是现在这块地方却又完好无损,难道是他眼花看错了? 当时那条蛇挣扎得太厉害,周围一片狼藉,若是看错了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啪”一声,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从房梁上摔了下来,直挺挺地落在纪泽的面前,体长不足尺余,最粗的地方也只有拇指粗细,是一条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小蛇。 纪泽刚要落脚,此时见着面前的这个小东西不由愣了一下,这里还藏着一条蛇? 不过这蛇现在这样子可还真是有点凄惨,全身像是被人剥了皮一般,血淋淋的,连什么色儿都看不出来了。 它似乎是还有点意识,黑豆豆一般的眼睛勉强睁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昏过去了。 灵均用脚尖碰了碰小蛇,“这小东西命还挺大的。” 纪泽以为他是在说这小蛇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命大,看了一眼它的惨样,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 灵均眼含笑意地瞥了他一眼,“喜欢?” 纪泽点头的动作顿时止住了,白了他一眼,转步往前面走,谁喜欢这种冷血又恶心巴拉的东西。 灵均慢悠悠地跟上来,“它可是有可能知道薛云诚在哪里啊……” 纪泽瞬间转过身来,灵均甚至觉得他眼里都带着光芒,语气还有几分急切的意思,“嗯?” 他心里立刻就觉得有些不舒爽了,阴阳怪气道:“刚才不是还觉得人家恶心吗?” 纪泽一点也不想理会他,转身倒回去蹲在小蛇的旁边看了一会儿,才一挑眉,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刚才那条爆成了渣的蛇。” 带着被忽视掉的怨气,灵均梗着脖子不说话,纪泽也不管他是否回答了,自己说了下去,“看它这副模样,倒真像是刚才被炸了一样,不过我刚才明明看见它的整个身体都爆开了,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灵均还是不说话,纪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说话是吧?正和他的意,他还觉得和这个家伙在一起耳根太不清净了呢,现在不说话,后面也不要跟他说话好了。 他把背在身上的背包拿下来,想找点什么东西出来,至少给这条蛇处理一□上的伤,不然再这样下去它死了谁带他去找薛云诚?虽然他觉得这蛇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这一个机会不是? 纪泽在背包里摸来摸去,脸上的表情几变,最后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来。 要是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个血肉模糊的人,他可能还能尝试着给止下血、上点药,但是这是一条全身连蛇麟都快被掀完了的蛇,他还真是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灵均看着纪泽用后脑勺对着他,一眼也没有往他这里看过,一副要将他无视到底的样子,肚子里就跟被灌了几大瓶陈醋进去一般,酸得连牙都疼了,偏偏始作俑者还聚精会神在那里思考该怎么给一条蛇做急救,让他心里的不爽上升到了顶点。 他在原地使劲地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没出息地凑了上去,摆着一副臭脸蹲在纪泽的身边,眼底满是我不高兴,你快来哄我一下。 纪泽就当没有看见他,掏出一瓶矿泉水出来,心想要不先给它洗一下伤口? 灵均见他不理会自己,故作不经意地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眼里的幽怨都要溢出来了。 纪泽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憋得紧紧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直到灵均终于憋不住了,“这个小东西命大着呢,哪里用得着你替他操心……”分明他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 纪泽抬眼,灵均的眼里立刻装满了“我很不高兴,快说句软话,只要一句我就愿意原谅你”。 “哦。”纪泽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将拿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去,伸出手指捅了一下地上的小蛇,小蛇身上的鳞片都快没了,被他这一碰有些吃痛,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软趴趴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看来灵均说得没错,这蛇还没那么容易死。纪泽想找个东西把它先装起来,但是看它浑身是伤,被碰一下都疼得全身发抖,最后还是放弃了。 灵均眼巴巴地看着他站起身,然后跟没看到自己似的,又要往木屋里面走,顿时急了,他就只是想让纪泽说句好听的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但是纪泽脸上的表情现在实在是说不上好看,灵均在后面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在老虎脸上拔毛,最后老老实实地跟上去了,不过看着纪泽的眼神就有些可怜了,倒是比后面受了重伤的那位看上去还要像伤员,真是恨不得就地打滚了。 纪泽终于忍不住,唇角露出一抹笑来,但是随即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来,但是灵均是怎样的眼色,立刻打蛇顺竿上,扒上去就不松手了。 “阿泽你刚刚笑了是吧?我都看见了,不许耍赖!” “……” “阿泽阿泽你不生气了是吧?” “……” 语气开始有些委屈了,“阿泽我觉得我有点不舒服……” “……” “真的阿泽,我觉得我的背好痛……” 纪泽一愣,想起刚才那条蛇爆开的时候这个人把自己揽在了怀里,用后背对着那边,那蛇麟跟天女散花似的,难道真是伤到他了? 不过他还记得最开始自己用军刺砍他,结果手被震得发麻,顿时又有些怀疑,但还是忍不住皱了眉,转身去撩他的衣服,“我看看。” 灵均趁势将他抱住,蹭了又蹭,“现在又不疼了,你多跟我说说话就不疼了。” 纪泽脸色一变,顿时有些咬牙切齿,抬脚踢了他一下,但是这个人抱得太紧,他根本挣脱不得,“滚。”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居然还拿这种事情来跟他撒娇。 灵均紧了紧手臂,“不,要滚咱俩一起滚。”嘿嘿,滚其他的东西。 纪泽无语了一瞬,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长吐了一口气,“行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手上的枪一转,指向了灵均身后。 灵均的反应比他还要快上两分,在纪泽抬枪的同时转身将他护在了身后,手指间银光一闪,两颗玲珑可爱的小铃铛就飞了出去。 先前他们站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正用两只手指拎着那条小蛇,颇有些好奇地摇了摇,小蛇本来就半死不活的,被他这么一摇顿时又昏了过去。 那人轻“啧”了一声,这才像是发现了纪泽和灵均的存在一般,把小蛇随手一丢,正好打在灵均甩出去的两颗铃铛上,时机不早不晚,刚好将两颗铃铛撞飞。 那两颗铃铛虽然小,但是速度却不慢,小蛇顿时伤上加伤,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那人慢悠悠地从身上掏出一张做工精致的手帕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纪泽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绣上去的花纹。他仔细地将手指擦干净,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直到将手上沾到的血迹全都擦干净,才微微抬起头来,对着纪泽二人微微一笑。 纪泽这才得以看清他的脸。 此人生得眉目秀雅,那双眼睛尤其漂亮,仿佛是装入了一泓清泉,钟灵毓秀,眼波流转之间便叫人心头的防备去了三分。 纪泽愣了愣,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灵均见自己的铃铛被撞开了,面不改色地笑笑,“你是什么人?” 那人又是温和地一笑,随手将沾了血的手帕扔开,连声音都似是山间流淌的清泉一般,清冷而又干净,“沈辞。” 纪泽心头一跳,沈辞……姓沈? 他这会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刚才看着这个人有些眼熟了,虽然气质迥然不同,但是他最近认识的一个人,却是和眼前这个沈辞的五官有着五六分的相像,而且巧合的是――也姓沈。 ☆、第71章 雾谷(廿三) 纪泽眯了眯眼睛,没有开口,越看越觉得沈星文与眼前这个沈辞相像,只不过这个人看上去要温和得多,而沈星文却是脸上冷冰冰的,三句话都不一定能换出他一句话来。 灵均可不是管他是叫沈辞还是什么辞,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样的身手,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是怀着善意的。 更何况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他很讨厌的味道。 沈辞面上含笑,姿态闲散,恣意得像是到这里来散个步似的,与灵均相对而立,二人之间隐隐透出几缕肃杀的气息。 纪泽刚才本来就是往灵均画的那个图案这边来,所以他们二人离那个地方很近,现在就背对着那里与沈辞对峙,此时只听得一阵“咔咔”声,似乎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三个人心头都是一凛,同时看向对方,沈辞眼底光芒微闪,对着二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想必二位都是为了神女墓的传说而来,我听闻这里面机关重重,想要得到神女的灵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如咱们三人一起进去,至于灵药,咱们可以等出去之后再细谈……” 神女墓? 纪泽和灵均对视了一眼,霎时恍然,假郑乾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能从灵均身上得到苗王的东西,早在他们掉下那个地道的时候,外面的路就已经被封了,逼迫着他们不得不走这条路。 ――而他们这么处心积虑的原因,自然就是这个神女墓的什么传说了。 纪泽心中一跳,那么薛云诚倒是真的有很大的可能就在这个神女墓里面。 有沈星文这个内应在,他们想把薛云诚快速地带到这里来也并非不可能,而眼前这个与沈星文有着五六分相像的青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纪泽冷笑一声,“出去之后细谈?好啊,到阎王那里再去谈吧。”他说着毫不客气抬枪就扫,子弹不要钱一般,一时枪声响作一片,把一旁机关运作时的“咔咔”声都尽数掩盖了。 他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全部想了一遍,然后决定先将眼前这个拦路的狗解决了,再专心对付接下来的东西。他直觉身后这个阵里的东西要真是出来了恐怕不好对付,到时被被沈辞两面夹击,那才真是入地无门了。 灵均自然不需要他再提醒,在他动手的瞬间就默契的往旁边一闪,往地上一抹,手里就多了数片闪着乌光的蛇麟,抖手间便划破空气直冲向了沈辞。 沈辞眼底厉光一闪,身体诡异的瞬间扭曲了一下,从纪泽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他周身的空气在那一瞬间突然波动了一下,然后那些朝着他身上要害去的子弹竟全都落了空。 纪泽瞳孔微微一缩,之前那条蛇能闪过子弹就已经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这个与沈星文相像的青年也是如此,他看上去甚至比沈星文还要年轻上一些,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么? 灵均出手比纪泽慢了几分,但是那几片黑色的鳞片却只比子弹迟了半步,正好是沈辞刚好闪过子弹的那一刻,锋利的蛇麟夹杂着劲风直奔沈辞的要害而去。 沈辞脸上的温和终于绷不住了,那几片蛇麟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其他的动作,只有抬手将几片要紧的打开了,剩下的全都狠狠地从他身体上飞掠而过,布料被划破的声音连响了数声,他才往后退了一大步,狼狈地停了下来。 身上雪白的西服霎时就添上了几缕血色,他那双与蛇麟亲密接触过的手更是伤可见骨,鲜血淋漓,“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板上,但是跟之前小蛇流出的血一样,全都被贪婪地吸收了。 沈辞喘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灵均,眼底闪着灼热的光,就像是饿了许久的人骤然见着了满桌的珍馐,掩饰不住的垂涎,几乎要从嘴里流出几滴口涎来。 看到灵均嫌恶地皱眉,他才将刚才的眼神细细地收敛回去,缓慢地舔了舔嘴唇,那张清俊的脸上竟显露出几分狠戾来,“既然二位如此不配合,那就只有委屈你们的朋友了。” 他将刚才还受过伤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 纪泽惊骇地发现,那刚刚还滴着血的手上,除了还有几丝刚才的血迹之外,竟然连一点伤痕都看不到了,完好无损,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 沈辞又从西服的兜里拿出一张手帕,雪白色的,上面有着白色丝线绣的暗纹,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自己的手指,擦到刚才被蛇麟伤到的地方的时候,他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骤然难看了起来,眉宇间的戾气将五官的温润破坏殆尽,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刚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直到他面色扭曲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才有两个人低着头抬着什么东西进来了,先是小心翼翼的在门口看了沈辞一眼,才瑟瑟缩缩地走了过来,似乎是很畏惧他。 那两人抬的是一张椅子,有个人坐在上面,被绳子五花大绑着,垂着头,有些长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究竟是醒着的,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纪泽瞬间握紧了手指,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他们失散了的薛云诚。 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才忍住自己没有叫出声,但是眼底已经红了,薛云诚被绑住的地方渗出了丝丝的血迹,应该是在挣扎的时候弄成这样的,□在外面的皮肤倒是没有什么伤痕。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还在京城当他清闲安逸的大少爷,哪里需要来遭这样的罪? 灵均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另一个人呢?” 沈辞略一挑眉,“另一个?你说阿文?” 纪泽手指又是一紧,几乎要将拳头捏碎了,说来这个人还是他介绍给薛云诚认识的…… 灵均把他的手指掰开,一根一根地合进手里,才轻“嗤”了一声,“装什么傻?之前寄来的那些东西的主人在哪里?” 沈辞勾着唇一笑,“放心,还没死。” “我要先见到人,如果他确实还活着,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进去,甚至,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考虑帮你找一找。” 沈辞眼底一亮,“可你不是说没有吗?” 灵均摩挲了一下纪泽的手指,将他要脱口而出的话又摁了回去,“你之前要的是不死药,我自然没有。” 沈辞闻言双眼微眯,周身的戾气瞬间压制不住,“你耍我?”他想要的就是不死药,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的就是今天,如果不是那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不都是白费了?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全身发抖,膝盖一软,差点就这么跪下去。 “废物!”沈辞右手一甩,转身就是两个耳光,将两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生生扇得后退了好几步,才摇摇晃晃的站稳了,却愣是没敢倒下去,低眉顺眼地站住,口鼻里缓缓地淌出了血来。 他冷哼一声,嫌恶地挥了挥手,“滚下去,把那个人也带过来。” “是。”那两人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连脸上的冷汗也不敢擦,急匆匆地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将另一个绑在椅子上的人抬了进来,赫然就是于洋霆。 纪泽看见他才心里一定,看来假郑乾他们都顾忌着他有用,所以没怎么亏待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就是比之前消瘦了一些。 沈辞这才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灵均,“现在人也带来了,你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 灵均悠然一笑,“自然,不过……你现在这个身体,恐怕撑不到我找到东西……” 沈辞脸色骤然一变,“你看出来了?放心,如果神女墓的传说是真的,这次我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如果不行,还有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东西,足以撑到你找到不死药。” 灵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纪泽又往自己怀里扯近了一点。 旁边那个图案下面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屋子里有两个人昏迷不醒,还有两个噤若寒蝉,剩下的三个人一不说话,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灵均的手一直拉着纪泽,纪泽却根本没有心情去注意旁边的地板下面究竟有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被绑在木椅上的薛云诚和于洋霆二人的身上。 待会灵均肯定会跟着沈辞进到那个所谓的神女墓里面去,而薛云诚和于洋霆两个现在还昏迷不醒,就算是醒过来了,他们也不适合进到墓里去,所以只能先暂时留在这里,而这里只有沈辞的人,他若是想将他们转移掉,随时都可以。 他倒是想留在这里守着他们两个,不过灵均肯定是不会愿意的,而且他一个人,恐怕是双拳难敌四手,光是之前跟灵均交过手的假郑乾就身手过人,比他这个当过近十年兵的人还要利落几分。 如果自己也落到沈辞手上,那灵均……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眉头皱得死紧。 ☆、第72章 雾谷(廿四) 灵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捏了捏纪泽的手,力气还挺大,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纪泽将目光收回来,他本来也没想灵均能同意。 灵均见他不说话,感觉有些头疼,压低了声音对他解释道:“这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说着快速扫了一□后的图阵,“这下面的东西快要按捺不住了,让他们两个丝毫没有还手余力的人留在这里肯定不行,所以只能先让沈辞把他们带下去,”见纪泽瞪着眼睛要开口,他飞快地凑过去吻了他一下,安抚道:“只要沈辞还想要他这条小命,他肯定不敢对他们做什么的,只要他的人敢走出这里……” 接下来的话他并未说出口,只是看着纪泽,目光灼灼。 纪泽迟疑了一下,又看了被五花大绑的二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几不可见地对灵均点了点头。 灵均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即便是旁边图阵下面开始发出诡异的声音也没能让他脸上的欣喜减少几分,揽着纪泽凑过去还想蹭点便宜。 可惜他的美人一点都不解风情,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他的脸推开了,顺便还白了他一眼,剩下的两个人还杵在这里呢,先把那两个人转移出去才是紧要的。 灵均撅了撅嘴,又在纪泽身上蹭了两下,才抬眼看了沈辞一眼,那个人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戏一样。 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显然下面的东西出来只是短时间内的问题,纪泽脸上的焦躁也渐渐压制不住了。 灵均把心里冒出来的酸水全都倒回去,和沈辞两人大眼瞪小眼。 命不久矣的那个人可不是他,看谁沉得住气。 地下开始颤动起来,沈辞见灵均还是没有要发话的意思,脸上的笑意微收,终于还是没胆子赌下去了,他现在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挟灵均,也只是仗着掐住了他的命门,却不敢真的激怒了灵均。 如果他真是敢正面和灵均对上,早在百年前他就直接杀进灵均的墓里,找到不死药,又何须苟延残喘这近百年。 他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先将这两位朋友带回去吧,手脚都给我放轻点,可不能伤到了我的朋友。” “是。” 二人恭顺地对他弯了弯腰,才小心翼翼地抬着薛云诚往外走了,另有两个人此时也从外面进来,轻手轻脚地把于洋霆带了下去。 纪泽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来这周围一定是有着他们的老巢,所以刚才带人上来的时候才会这么快,不过之前他们被那条蛇带来的时候,灵均没有说有看见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么是在地下?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灵均一眼,那人见自己看他,臭屁地勾着嘴角,对他眨了眨眼皮。 虽然他这个动作其实有些欠揍,但纪泽心里还是松了一下,他不由又想到之前突然出现来给他领路的神秘女子,这个人…… 灵均却没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地上的图案上,低声地说了一句:“来了。” 他说着一把揽住纪泽的腰,“抱紧我。” 纪泽稍稍挣扎了一下,本来还想让灵均把他放下来,但是看着地上被破开的地板,他迅速伸手抱住灵均的脖子,人生还很美好,他暂时不那么想去见马克思。 画着图案的木板已经被撑到了极致,但显然这个木头非常的牢实,即使是之前被小蛇那么大的体型砸下来也是毫发无伤,但是此时在下面那个东西的挤压之下,已经弯得像是一根满弦了的弓,随时都有可能撑破。 而下面那个家伙已经初见端倪。 灵均画这个图案的时候,就是绕着小蛇还没变小时的身体画的,直径至少得五米往上,而底下那个东西,还不知得有多大。 纪泽看着上面人首蛇身、首尾相连的图腾,心里颇有些怪异地想到,待会出来的不会就是这么一个怪物吧? 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终于在一声脆响之中功成身退,化成了一片片碎渣,底下那个东西想必是在里面被憋闷得快要吐血了,爬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怒吼了一声,声音震耳欲聋,纪泽严重怀疑这木屋是不是都得被它给震垮了。 灵均在那东西出来之前就带着纪泽往后退了很远,所以他们受到的冲击倒并不很大,纪泽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然后见到了令他更为瞠目结舌的东西。 底下出来的虽然不是个美女蛇,但是也差不离了,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刚才被这东西一声吼给弄得有些眼花了,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远远看过去,这东西似乎是个人,但是却浑身都长满了长长的毛,有些像是猫狗之类的动物的毛,棕褐色的,厚厚的覆盖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成了精的棕熊――之所以是棕熊而不是狗,是因为这个东西的体积十分庞大,目测腰围比地上躺着的那条不知是死是活的蛇还要粗。 但它看上去也不像是熊,因为它还长着手,而且还是六只,左边两只,右边四只,看上去怪异极了,仿佛是只被人掰掉了几只腿的螃蟹,脑袋周围长着长长的毛发,让它的头看上去大了好几圈,却又不像是头发,若要真说出一样东西来,那让纪泽想起了雄狮脑袋上那一圈毛。 那圈毛将它的面部全都给遮盖住了,纪泽看不清它的脸,但是光从这诡异的身体构造,纪泽就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想象一下里面究竟是张什么样的脸了。 总之,这就像是个古代神话中被东拼西凑出来的四不像生物,浑身都充斥着浓重的违和感。 这似人似熊的东西一出来就发了狂似的,疯狂地冲了过来,沈辞站得离它最近,自然成了它的第一目标。 灵均揽着纪泽站得远,此时自然是乐得隔岸观火,甚至还往后又退了几步,以免他们俩打得太厉害了,冲过来误伤了纪泽。 沈辞也没想过灵均会这么尽心尽责地帮助自己得到灵药,冷哼了一声,便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 只要灵均可以帮他找到不死药,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完全忽视。 沈辞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西装,熨得笔挺,连一丝皱褶都没有,与那张牙舞爪的大棕熊比起来,就像是现代人与原始猿猴最真切的比照。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不算轻松,但也说不上凝重,似乎是对自己解决这个大家伙十分的自信。 纪泽与灵均站在后面,看着他在大棕熊的巨掌之下居然还好整以暇地理了一下西服的袖子,才抬手迎了上去,与那只几乎要有他整个人宽的巨掌碰撞了一下。 这一下似乎轻飘飘的,至少纪泽根本就没听见什么动静,大棕熊巨大的手掌竟然被他拍得向上扬了一下。 但是它可不只有一只手,另外几只手在沈辞手还未收回的时候同时下压,往他身上各个方位拍了过去。 沈辞冷笑了一声,抬脚在地上轻点了一下,然后轻盈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大家伙另外挥过来的几只手就像是虚无的一般,居然在他一退之下扑了个空。大棕熊明显也是愣了一下,眼见着他在自己眼皮底下逃了出去,立刻怒吼了一声,更加不要命地扑了上去。 沈辞就像是穿花蝴蝶一般,在大棕熊的几只手掌之间轻盈地飘来荡去,将这只没有看上去没有什么智慧的东西逗弄得连声大吼。 纪泽倚在灵均的身上,觉得这大家伙好像有点弱,只沈辞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地解决它,那之前为什么灵均还露出一副凝重的模样来? 但是此刻与大棕熊交手的沈辞也在暗自皱眉,他现在之所以这么有闲心地溜着这个笨东西玩,并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他根本就做不到。这个全身都长满毛的家伙身上就跟铁铸的一般,第一下他与这东西交手竟然被震得手掌发麻,他的手掌根本就插不进它的身体里面去,甚至连划破它的皮肤都做不到。 他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这个大家伙打到,如果真是被这铁掌给拍实了,就算是他也受不住。 他在飞退的间隙间朝灵均看了一眼,难怪这个人刚才带着纪泽退那么远,原来是知晓这个东西是个难啃的骨头,杀不死,但是也甩不脱。 大棕熊不依不饶地又追了上来,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就往灵均他们那边跑,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就把它引过去,到时顾及着纪泽,他就不信灵均还是不出手。 ☆、第73章 雾谷(廿五) 灵均自然不可能再袖手旁观,反正他刚才在一边看戏也看够了,只不过在出手的时候故意把大棕熊那巨大的手掌往沈辞那边踢就是了。 虽然相当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帮倒忙的“猪队友”,但是在灵均加入之后,沈辞身上的压力陡然降低了许多,至少不是只有闪躲的份儿了,他也没有对灵均这种不厚道的行为有什么表示,出手愈加凌厉。 要是在这里就被这么一个傻大个给拦住了,那他也不用谈威胁灵均去给他找不死药了。 他的手掌并不厚,皮肤很白,像是不常见到阳光,手指细长,看上去仿佛是古代养在闺阁之中女子的手一般,但是抓在大棕熊的身上却不是这样了――这浑身都是毛的家伙似乎是对自己皮毛的坚韧程度很有信心,根本就没有去管他拍过来的手,而是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想去抓灵均。 那根根细白的手指摧金断玉一般,竟生生地扣进了它的皮肉里面,沈辞顺着往它前进的方向往后狠狠地撕扯了一道,瞬间在它的手臂上就多出了五道血淋淋的伤口,几乎是深可见骨。 大棕熊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口里发出了吃痛的吼声,震得木头的房屋也要跟着摇晃起来,也顾不上去攻击灵均了,龇牙咧嘴的将目标转向了沈辞。 沈辞冷笑着将手指伸进口里舔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东西真是刀枪不入,看来问题也只是出在那几双奇怪的手上,只要避开它的手,把这个大家伙撕成碎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大棕熊手臂上的伤口流血不止,“滴答滴答”的全落在了地上,它被这血腥之气还有手臂上的剧痛激起了骨子里的杀戮本性,遮掩在厚重毛发里的眼睛渐渐渗出了一丝血色来。 纪泽一直被灵均牢牢地抱在怀里,此时自然也看见了这家伙的变化,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家伙竟然长得有几分像是人类了。它的脸上也带着细密的毛发,下颌比一般的人要凸出许多,有些像是现在被还原出来的原始人。 这让他心里感到了几分怪异,心想这家伙不会是猿猴进化来的吧?不过多出来的几只手是基因变异? 大棕熊却不管他现在是对它的来历做了什么不靠谱的猜想,它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伤了它的人类碎尸万段。 它的体积庞大,力气自然也不小,这一发起狂来非同小可,纪泽几乎觉得地都被它震得发抖了,直面着冲击的沈辞就更是压力陡增。 特别是还灵均单手揽着纪泽在一边打酱油,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说实话,就算是纪泽看着他的样子都觉得……有些欠扁,更遑论被大棕熊步步紧逼的沈辞了。 唯三还留在这里的人打架的打架,看热闹的看热闹,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地上昏迷了许久的小蛇突然蠕动了一下。 它被大棕熊巨大的动静震得身体在木头渣子上蹭来蹭去,身上的蛇麟几乎都在它之前为了自保的那一爆中散了个干净,此时皮肉被尖锐的东西扎来扎去,还有一些刺进了它的皮肉里面,把痛昏过去的小蛇又给弄醒了。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头顶上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脚,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舒爽,这如果是踩实了,它恐怕就真的得去见老祖宗了。小蛇先是一惊,然后迅速地往旁边一滚,强忍着身上抓心挠肺的疼痛,堪堪躲过了那只禄山之脚。 所幸这个大家伙并不是冲着它来的,很快就追着沈辞离开了,否则要再来两下,小蛇觉得自己铁定得被踩成一滩肉泥。 心有余悸地往旁边再躲远了一些,小蛇才发现之前那个把它困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刚才刺进它身体里的那些木头渣子在它的移动之间在肉里钻来钻去,刺激得一阵生疼,但是这丝毫也不能减少它心里的喜悦之情。 打开了!这下面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墓,如果它可以得到里面的灵药,说不定真能如传说之中描述的那样,脱离这一副躯壳的束缚,脱身成人也未可知! 这样的念头甫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它偷偷地看了一眼与那头长得跟熊似的大家伙打得火热的沈辞,还有游移在战场边缘的灵均,不动声色地往洞口处蹭了过去。 毕竟之前就在这里吃了一个大亏,差点没把自己的性命给交代进去,它也不敢再大意,像之前那样得意忘形,结果却正好扑进了陷阱里面。这次它小心翼翼的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摸到了入口边缘,用细小的尾巴在边缘处晃了晃,试探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战战兢兢的把脑袋伸了过去。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即便它在地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它的眼睛,竟还是看不清下面究竟是什么模样,似乎是在这里受到了什么限制。 小蛇犹豫了一下,显然,这几个人类也是为了这里面的灵药来的,先前它想要利用的灵均或许不是,因为他是被自己骗到这里来的,但另外那个,现在正在和那个大家伙交手的人,它可以十分的肯定,他就是为了神女墓来的。 因为在最近它见过这个人不少次,明明是它先找到这里并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的,这个人却突然冒出来横插一脚! 小蛇黑豆似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冷意来,在它构造不算复杂的脑袋里面,它先发现的东西就是它的,哪里还有突然冒出来就想要抢走的理由? 但是它却打不过这个人,甚至在这里徘徊了数百年,它也只敢在木屋的外面打转,而不敢进来,每次都只能看着这个人进到里面来,每次都胆战心惊地守在外面,生怕灵药被这个人捷足先登了。 所幸,这个人每次都是一脸失望,空手而归。这也激起了它心里的危机感,如果它再不动手,说不定就有其他的人盯上这里了,到时它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它才会在后来盯上了灵均,这个人十分的强大,甚至比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还要强大许多,它相信,要是有这个人与自己一起,它一定可以顺利地得到神女墓里的东西。 可惜这个人却不是它小小的能力所能控制的,若不是它看见了与灵均在一起的另外两个人,说不定它根本就没有命走到这里来了。 它犹豫地看了后面打作一团的几人,现在他们鹬蚌相争,真是溜进去的最好时机,要是就这么错过了,它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小蛇在心里狠狠地一咬牙,甩了甩尾巴,顺着地板被破坏掉的缝隙爬了下去。 灵均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透出几许嘲讽的味道来。 纪泽几乎是被他带着走,脚基本就没有沾过地,不由觉得自己有些碍事,想要让灵均先把他放下来,毕竟灵均现在这样抱着他,就只有一只手了。 但灵均说什么也不愿意,甚至驳回了纪泽想要爬到他背上去的提议,理由是以防纪泽被人从后面偷袭。 纪泽无语了一瞬,挣也挣不脱,最后见那个大家伙一直追着沈辞跑,灵均就在一边掠掠阵,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他现在先暂时不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看就是了,左右灵均带着他就跟带着一件小玩意儿似的。 摸准了这大家伙的命门所在,沈辞手下一点也不留情,这个大块头自然是比不上他的速度,脚下一转,就到了它的背后,然后大棕熊又是一声吃痛的怒吼,背上霎时就多出了一条巨大的伤口。 这一次它却没能再生龙活虎地扑上去,因为沈辞一直在它身上试探它哪里的防御最为薄弱,这一下几乎就差一点,就将它捅了个对穿。 它狼狈地后退了一步,身体里面的血液就像是被打开了闸门一般,顺着身后的伤口往外流。它“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大气,眼睛红成了一片,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像它这种不知在此处活了多少年的动物又岂是一下就能死得透的。 沈辞早就被这怎么也打不死的东西弄烦了,此时见它不要命地扑上来自然也是毫不客气,这个大家伙此时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临死反噬而已,只知一味地扑上来。 他脚下轻飘飘地往后一退,它就傻乎乎地跟上来了,被沈辞重重地踩了一下,翻身落到它的身后,手掌利落的从刚才的伤口处插进去,切豆腐似的,反手将一颗血淋淋的东西掏了出来。 大棕熊前进的步子一滞,眼底的血光似乎也消退了下去,露出了几分茫然来,但是还没等它想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身后的那个人就捏着那团血红的东西飘然后退了几步。 它只觉得心口一凉,在去势的作用力下往前扑倒在了地上。 沈辞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啧”了一声,随手扔开了,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来,跟擦瓷器似的开始擦他的手。 灵均在大棕熊再次扑上来的时候就带着纪泽退了几步,站到了被大棕熊破出来的那个巨大洞口处,此时见这个大家伙被沈辞解决了,眼神微微向下,往地洞里面扫了一下,露出几丝笑意来。 ☆、第74章 雾谷(廿六) 沿着被撑破的巨大洞口看进去,正好能够看到一个抖抖索索的小东西,在角落里面蜷成了一团,似乎是被眼前的什么东西给吓坏了。 可不就是那条刚才趁着他们被绊住的时候偷偷溜下来的小蛇么? 灵均笑嘻嘻地看了它一眼,无视了它眼里透出的求救讯号,老神哉哉地转过头看向擦手的沈辞,这个人不知道身上究竟带了多少这样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把手擦了个干净。 小蛇在下面抖成一团,如果它能哭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泪流满面了,就说这种捡便宜的好事怎么轮的上它,原来是让它下来趟雷的! 沈辞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上笔挺的西服,虽然在刚才的打斗中他的衣服并没有凌乱,但是他显然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并不满意,纪泽觉得要不是这里没有条件的话,他肯定还要搬个全身镜来照一下。 在场剩下的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终于满意了为止。 沈辞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理了一下袖口,才转身往洞口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身后的那只巨大的生物此时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地上一滴血都没有,全都缓缓地顺着地板的缝隙渗了下去。 灵均看他过来也没有说话,揽着纪泽侧身让了他一下,等这个人下去之后,他留在外边的人也差不多开始动手了,只需要带着纪泽到里面去转一圈就好。 至于眼前这个人……灵均低垂着眼睑盖住了眼底的寒光,既然他敢来,那就让他再也出不去。 灵均现在是怎么想的,沈辞自然是不能钻到他脑袋里面去看一看,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进来的路,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把灵均引到这里来,毕竟于洋霆其实还有更大的价值,他现在把人带来也冒了一定的风险。 比如外面那些人――他敢保证,自己的人已经被盯上了,只要自己现在一下去,就会有人试图想要把那两个人救走。 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他的人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他也别谈从灵均这里得到不死药了。 他现在已经相当于和灵均撕破了脸,相信现在沈家的一切事情都已经被灵均在外面的人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这些年的所有动向,一个不慎,说不定他就走不出这里了。 沈辞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看了灵均一眼,不过有心算无心,他这么多年的筹谋,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三个人心思各异,面上都带着和善的表情,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沈辞走到入口旁边,第一个跳了下去,灵均揽着纪泽的手臂一紧,也拉着他下去了。 底下的小蛇差点被从天而降的沈辞踩成肉泥,急忙往旁边缩了一下,见灵均也下来了,才抖抖索索地往他那边蹭了过去,讨好地吐了吐细小的蛇信。 无奈灵均根本就没有看他,不经意似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小蛇霎时扑了个空。 倒是沈辞饶有兴致地看了它一眼,小蛇的身体抖了一下,急忙往灵均的腿后面躲,这个人比灵均还要恐怖多了,它宁愿被灵均捏死,也不要落到那个人手上去。 沈辞嗤笑了一声,“躲什么?你不是看了我这么久了嘛,现在怎么又不敢看了?” 小蛇把小脑袋往灵均的腿后一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辞也不在意,见它死活不敢出来,轻笑了一声,才转身往前面看了一眼,地上满是齐刷刷一排闪着寒光的箭矢,想必是这条蛇偷溜下来的时候触到了什么机关。 小蛇看着那排箭抖了一下,它刚才差点被射成筛子,尾巴被钉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弄了出来,现在都还疼得它想打滚。 它不敢再去碰灵均,看了看被灵均护在怀里的纪泽,灵均好像很重视这个人啊…… 纪泽在周围打量了一下,除了眼前的一小块地方能够看清之外,其他地方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他从背包里找出了手电打开,情况也并没有好上多少,前路仍是以一片漆黑,似乎连光都无法穿透。 脚下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皱眉低头,那条小蛇刚刚才把细小的蛇尾收回去。 见他看了过来,小蛇眼里透出讨好的光芒,蛇尾在地上甩了甩,摇头摆尾跟条小狗似的。 纪泽的唇角一抽,他可还没忘记之前这个小家伙还把毒牙抵在他的腿上,现在又来做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是来博取谁的同情呢? 小蛇见他无动于衷,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想要蹭上去,但是明显又惧怕着灵均,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倒是显出了十分的可怜。 纪泽常年在这周围执行任务,特别是在雨林之中各种各样的毒虫毒蛇见得多了,但是却没有见过这么通人性的东西,居然还懂得看人脸色,这小东西要成精了吧? 但是他对这种冷血动物向来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现在也不需要靠它来找薛云诚了,他自然对它的死活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抬头往前看了一眼,沈辞的脸色不算好看,他凑到灵均的耳边问了一句:“怎么了?” 灵均唇角一勾,明显有些幸灾乐祸,把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处,又蹭了蹭,才说道:“这里面整得跟盘丝洞似的,如果要进去,除非变成蜘蛛精。” 纪泽眨了眨眼睛,这是个什么形容?是说里面全是蜘蛛网? 灵均一脚把还想蹭过来的小蛇踢开,顺便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才黏糊糊的在纪泽脸上亲了一下,“这里面步步都是机关,除非有地图,否则一步踏错全都得被射成筛子。” 他的语气里面满是愉悦,纪泽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欢快,这个人是忘了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吗? 灵均伸手在他脸上蹭了蹭,没有说话。 沈辞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从地上那一排箭里面拔了一根,随手往里面扔了进去。 那根闪着幽光的箭矢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但是不能看还能听见声音,那根金属的箭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霎时,里面如同下了一阵大雨一般,“刷刷刷刷”的声音不绝于耳,阵阵金铁之声、机括之声交响,只在瞬间,他们眼前就多了数排闪着乌光的箭矢。 小蛇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被灵均拎着扔了,抖抖索索地缠着纪泽的脚腕,纪泽一惊,军刺甩手就扔了出去,正正擦着小蛇的身体插进地里,小蛇的身体上霎时就多出了一条血痕,如果不是纪泽顾忌着自己的脚,害怕不小心受伤会拖累灵均,往旁边歪了一点,恐怕它现在已经被斩成两半了。 失去了身上鳞片的保护,它也就跟普通的蛇差不离了。 但纵是这样,它也还是死死地缠着纪泽的脚腕,而且还加大了力气,明显是绝不松开的意思。 纪泽怔愣了一下,霎时有些无言,这个小家伙这是把他当护身符的意思吗? 灵均自然也发现了它,眼底厉光一闪,手里瞬间就多出了一根地上的箭。 小蛇被他瞪得抖了一下,急忙送了一□体,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不会说话,恐怕现在已经要高喊“大王饶命”了。 灵均却丝毫不心软,冷声道:“下来。” 它又抖了抖,心想要是真的下去了恐怕就没命活了,谁这么傻?于是在灵均要杀人的眼神下又缠得紧了一些,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纪泽,小尾巴不停地在地上划来划去,但是这底下全是石头,它弄了半天也没画出个什么名堂来,反而把自己的尾巴给蹭出血来了。 纪泽自然对它这番鬼画桃符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它到底要表达什么。 它眼巴巴地瞪了他许久,见他还是那副眼神,终于绝望了,垂头丧气地松开了纪泽的脚腕,直愣愣的往地上一躺,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来。 这副生无可恋模样实在是可怜得没话说,纪泽用脚轻轻地踢了它一下,它也不反抗,身体软绵绵的顺着纪泽的力道翻了一个身,露出身上被掀了鳞片的皮肤来,红通通的,有些地方还渗着血。 纪泽终于被它这副惨样儿给激起了一点埋在心底的同情心来,脚下一勾又将它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来,“就把它留着吧,待会儿说不定还可以用来趟趟雷。” 灵均凉飕飕地看了它一眼,转向纪泽的时候就换成了温柔,“听你的。” 说着他又瞪了小蛇一眼,直将它看得全身发抖,才哼了一声揽着纪泽转头看向了前面,沈辞还在继续往里面扔东西,但是里面的机关仿佛无穷无尽似的,无数的箭矢跟下雨似的,齐刷刷地攒射到地上。 小蛇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纪泽的裤腿缠了上去,却只敢扒着边缘,在上面摇摇欲坠,一边心里泪如雨下,好歹暂时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啊。 沈辞停住了手,眼神在小蛇身上扫了一下,显然是将刚才纪泽说的话给听了进去,而且似乎还有要拿它去试验一下的意思。 小蛇欲哭无泪的往纪泽的衣服里面缩了一下,它觉得自己果然就不应该来凑这种热闹,老老实实地待在它的窝里不好吗?干嘛非要来趟这种浑水,干嘛非得贪得无厌的去寻求什么灵药?现在真的要把小命都给搭进去了啊。 它哆嗦着蹭了蹭纪泽,心道吾命休矣。 感觉到裤腿处扒拉着的小东西又抖了一下,纪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不厚道地笑了笑,在灵均手上捏了一下。 灵均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小蛇一眼。 小蛇将小脑袋全都埋进纪泽的衣服里面,鸵鸟似的在心里念叨: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灵均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你从刚才开始试了不下十次,想必你也发现了,里面的机关每次启动得都比前一次更多,最开始这条蠢蛇下来的时候,触发的就只是这几根弩箭,但是现在就远远不止了,如果再这么试探下去,你猜里面还会有怎样的机关?” 沈辞眉头微皱,“你是说……” 灵均耸了耸肩,这个所谓的神女墓多半也是跟苗王墓差不多的东西,里面葬的总不会是神仙,肯定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尸骨被盗墓贼给糟蹋的,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会是流沙,直接将这个墓都给封死,或许会是其他的什么机关,大家一起玉石俱焚,死人又何必害怕活人? 纪泽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灵均墓里见过的水痕,不由瞄了这人一眼。 沈辞拧了拧眉,看着前面若有所思。 他在之前就已经对这墓里的机关有所估量了,刚才他扔出去的那些东西可不是胡乱在扔的,每次敲到的地方都是他观察了许久,觉得最可能有机关存在的地方。 但是没有,里面射出来的暗器确如灵均所说的那样,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狠毒。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 灵均说完便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他一边想着怎么把这个人坑死在这里,一边估量着外边的人现在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把人给救出去了。 机关的攻击范围在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加上身后的距离,这个地方差不多刚刚够刚才那只大棕熊站在这里,纪泽拿着手电打量了一圈,有些诧异,“那个大家伙难道就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吗?” 这样大小的空间,恐怕也只够它立在这里了,要是后背痒了都挠不到,而且这下面长年封闭,一侧是石头,另一侧是机关重重的墓道,它又是靠什么维持生命的? 灵均笑眯眯地指了指缠在他裤脚上的小蛇,“你忘了它刚才还奉献了那么多血的吗?” 小蛇立刻想起了之前被迫爆开身体的疼痛来,又抖了抖。 “刚才那些血……”纪泽低头看着扒拉着自己不放手的小蛇,“它之前被困在那里不能动就是因为那个大家伙站在这里?” 小蛇委屈地用脑袋在他裤腿上蹭了蹭,如果不是它反应得快,它现在已经待在那只大毛熊的肚子里了。 “如果一直没有生物进来呢?那它不会饿死吗?” “它本来就是被养来守墓用的,如果一直没人进来它就不会醒,自然不用吃东西。” 纪泽想起那个大家伙庞大的身躯,瞬间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被刷新了一遍,果然这个世界是无所不有的,连灵均这样的妖孽都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小蛇吊在他的裤腿上一甩一甩的,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他瞬间就觉得自己淡定了下来,哦,还有这条几乎要成精的蛇,长了六只手、几百年不用吃饭的毛熊精又算什么? 沈辞在他们讲话的时候将几人站的地方摸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由心里有些焦灼起来,任何技能都需要有一个对象才能施展出来,这墓里的机关裹在层层的钢铁之中,像个武装到了牙齿的刺猬,根本就无处下手,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面,纵是他有着扛鼎的巨力,也生出了几分有力没处使的颓然来。 这里面太过狭窄,所以跟在外面的人并没有下来,他原本是想要用人命去填,但是在听了灵均的分析之后他又不得不将这个计划放弃了,他的身体在一天一天的恶化下去,上次苗王墓里的东西被灵均横插了一脚,这次若是再失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下一个地方。 这也是他这次亲自出手的原因,眼看着长生不死的希望在即,他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在他们下来了之后上面的入口就被他的人紧紧地守住了,既是为了随时能听候他的命令,也是为了防止灵均中途反悔,倒回去抢人。 不过那两个人早在他们下来之前就被转移了,就算他们现在倒回去找到的也只会是空气而已。 沈辞拍了拍手,上面立刻就有人恭敬地问了一句,他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机关,“去把阿文叫过来。” “是。” 纪泽手指微微一紧,沈星文?他待会见到这个人不保证不会送他一颗枪子儿尝尝味道。 那个答话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但是这回语气里却添了几分畏畏缩缩,“主……主人,小少爷不在。” 沈辞眉头一竖,“不在?去哪儿了?”沈家除了他之外,对于机关最为擅长的就是沈星文了,如果说他是这么多年见多识广,那沈星文就是纯粹的天分了,他对于这种东西非常的敏感,即使是从未见过的东西也能凭着感觉弄得七七八八,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叫沈星文过来,但是他竟然不在? 那人似乎是抖了一下,连着声音也跟着抖抖索索说不分明,“不……不……不清楚,他……他们说……说……” 沈辞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说什么!” “说很早之前就没有看见小少爷了……好像是在他们把纪先生的朋友带过来之前就已经不见了。” 沈辞心中一突,“那两个人呢?” 那人一愣,“不是您说……把人转移了吗?” “嗯,我知道了。”沈辞面上的表情恢复过来,声音里还含了几分笑意,“你带人到周围去找一找,就说我找他有事。” 那人犹疑了一瞬间,才答道:“是。” 沈辞面上含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事似的,但是灵均却敏锐的觉得他现在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并不是他面上的戏做得不够真,而是一种直觉。 缠在纪泽脚上的小蛇打了一个抖,往他这边缩了一下。 灵均似笑非笑地瞄了它一眼,就是这种近乎于野兽的直觉,纪泽此时也稍稍侧了头过来,二人的眼神接触了一瞬。 纪泽眼里瞬间有些诧异,但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怀疑没有开口。 灵均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纪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沈星文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觉得这个人是刻意接近他,但是他却因为对薛云诚没有什么好感,反倒觉得这个话不多的人听可爱的。 当然,某个在心里酸得翻江倒海的人是拒绝承认自己在吃醋的。 沈辞脸上虽是在笑,心里头腾起的火焰却是要把他的温和全都燎光了。 最开始要沈星文去灵均的墓里是想让他借机接近纪泽,毕竟纪泽是对付灵均的命门,但他却冷冷淡淡,连话都没和纪泽说上几句,后来去苗王墓里倒是和薛云诚走得近了,这次借他之手将薛云诚也绑了回去,倒也还算是不负他的培养。 不过他倒还真是没有料到这个人还是一个吃里扒外的痴情种子,在他把薛云诚抓回去之后就开始闹别扭,口口声声地说薛云诚是他的朋友,要他放了他们,现在居然还带着人跑了,可真是好啊。 若不是灵均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为了防止被他看出什么来,他一定亲自去把那个孽障抓回来。 外面的人都是平时跟惯了他的心腹,他相信他们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沈辞笑着看了灵均一眼,从他们下来开始并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沈星文对这里不熟悉,而且带着两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肯定逃不了多远,主动权现在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既然说是要合作,那么灵均先生是否有什么高见?”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人还在我的手里呢,现在撂挑子未免有些太早了。 灵均微微一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啊。 不过如果不是沈星文横插一脚,现在他的人估摸着已经得手了,就是不知道这么一来是不是有什么变数。 他往墓道里面看了一眼,心想进去逛逛也不错。 ☆、第75章 雾谷(廿七) 灵均自己的墓里面就满是机关,对于这些东西他自然比谁都要精通,纪泽云里雾里地看着他东敲敲西摸摸,没一会儿,墓道里面就传来了几声“咔嚓”声。 随即那种隐隐透出来的锋锐之气便瞬间消失了,纪泽在灵均的示意下,在地上摸了一根箭扔了进去。 他扔得很随意,那支箭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而在这期间除了箭矢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就只剩下纪泽自己的呼吸声了。 小蛇身体一抖,往纪泽的裤腿里面缩了缩,明显是对这个机关有些害怕。 三人一蛇在原地屏息等了半晌,里面悄无声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沈辞脸上还带有几分犹疑,灵均眼神一扫,正好看见抱着纪泽的裤腿发抖的小蛇,随手一抓将它拎了起来,在小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顺手将它扔了出去。 看着小蛇在眼前呈抛物线飞出去的纪泽:“……” 小蛇似乎是被吓傻了,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它才如梦方醒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连滚带爬地飞速跑了回来,扒着纪泽的裤腿就不放了,一边还瑟瑟地发着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夹杂着委屈以及愤怒,就像是在跟纪泽告状一般。 眼看它就要钻进纪泽的衣服里面了,灵均凉飕飕地看了它一眼,某条没有骨气的蛇又垂头丧气地爬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扒拉着纪泽的裤子边,看上去摇摇欲坠。 纪泽毫无同情心地把它抖了下去,心想这家伙这副样子还真是丢死人了,哪里像是那个支棱着牙就敢咬他的小家伙,啧。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抬眼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沈辞。 那个人或许是对眼前的机关还有疑虑,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 纪泽心头一转,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暗道这个人莫非是在等出去找沈星文的人传消息回来?沈星文真的把人劫跑了? 他站着不动,灵均和纪泽自然也待在那里没有动,双方的人都在等那些人传消息过来,只剩下小蛇还在地上打滚,扑腾得地上细碎的砂石发出oo的声音。 外面一点声息都没有,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沈辞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到了最后几乎是要笑出声来了,他抬手轻轻的在唇上抚了一下,“还没有找到人么?” 外边的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辨别这个人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他只问了这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之前未褪的笑意,似乎还挺高兴。 但是跟在这位祖宗身边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他笑得越开心,下手就越狠。 外面的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难以辨别圣意,但是又不敢让他等太久,只好战战兢兢地回道:“先前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沈辞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再开口了,任凭上面的人在心里猜测了无数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下达命令,但是等了半天却没人吱声。 他们也不敢开口问,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这个时候只能期盼出去找人的快点回来了。 灵均从刚才开始就像条大狗似的,整个人都趴在纪泽的身上,纪泽忍不住在他脑袋摸了一下,差点就说出一句“乖”来了。 察觉到自己这个诡异的念头之后,纪泽抽搐着嘴角又把手收了回来,却被灵均伸手按住了,握在手里捏来捏去。 纪泽被他弄得痒痒,正要将手收回来,就发现这个人居然在他手里写字。 “……” 他无语了半晌,转头去看他,灵均也用非常无辜的眼神看向他。 纪泽抽了抽嘴角,有什么不能用说的吗?在手心里面写字这种东西他是从哪里看来的? 灵均见他满眼的无语,以为他是没有理解到,掰着他的手又画了一遍。 手心的神经大概是很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清晰地捕捉到,而且……非常痒。这种部位就算是自己在上面画都觉得奇痒无比,更何况是其他人? 纪泽觉得自己现在没有把手抽出来,然后再笑上一阵已经很给面子了,但是灵均显然不这样觉得,他固执的想要用这种不知从哪个电视剧里看来的办法跟他交流,最后以纪泽恶狠狠的把手抽出来并且瞪了他一眼告终。 灵均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怎么又被瞪了? 纪泽不想理会他,用脚轻轻地踢了地上的小蛇一脚,将它翻过来翻过去,小蛇感觉自己作为蛇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虽然它在灵均面前是很怂,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也这么怂的话它作为一条蛇实在有些丢脸,奋力的想要反抗。 但是它显然忘了眼前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眼见它翻身就要往另一边逃,纪泽手上微微一动,一道寒光就擦着它的身体插进了地里,露在地面的另一部分仍在震动着,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 小蛇的身体一僵,身上压着的脚便加大了力道,将它死死地镇压在了地上。 纪泽笑眯眯地看着它,手指间一支黑漆漆的箭闪着乌光。 小蛇翘起的尾巴瞬间落了下去,软趴趴的摊在地上像条死蛇一般,一副任君□□的模样。 纪泽这才俯身将插进石头里的箭取回来,继续勾着唇角将它翻来翻去。 于是一直到沈辞的人回来告诉他沈星文带着人闯进了神女墓,纪泽才停下了他这虐待动物的举动,其间收获灵均凉飕飕的眼刀数枚,小蛇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 外边的人话音还未落,纪泽脚下的动作霎时顿了一下,小蛇赶紧就地一滚,躲开了某人的禄山之脚,在一边抱着自己的尾巴装透明。 但是纪泽现在也没有心情去逗弄它了,眼里的光瞬间凌厉了起来,看向沈辞,“神女墓的入口不是在这里么?” 那一瞬间他心念电转,首先想的就是沈辞以自己为饵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这里来,而且还做出一副慌乱的模样来迷惑他们,好让沈星文带着那两人迅速的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而且这个其他地方还是在这个墓里面。 沈辞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现在把人质也弄到里面去,就让他们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去,至少在找到薛云诚和于洋霆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灵均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沉静地看向沈辞。 沈辞笑笑,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来,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我们之前的确是试图挖一条路进去,但是失败了,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挖进去全部都是外面那样的雾,而且我想在你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会,这雾十分邪门,在挖地道的时候就死了不少人。 “我们在失败了之后又尝试了很多次,但是无论从哪个地方挖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我才会把灵均先生请过来。只是你们在下面可能是走岔了道,本来你们应该直接就走到这里来的……不过这也没有妨碍,我想阿文应该是找到了其他进去的办法,所以才先行进去了……”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满意了,才丢开手帕侧身站在墓道的一侧,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既然如此,那就请灵均先生……” 灵均不置可否地笑笑,拉着纪泽踏了进去,小蛇赶紧一甩尾巴跟了上来,虽然在这几个人的面前它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人有失策马有失蹄,说不定到时这三个人自己打了起来,让它捡个现成的便宜也不是不可能啊。 沈辞走在最后,听说这神女墓里的机关十分厉害,刚才不过是开胃菜而已,里面更是机关重重,他才没那么傻走在前面去给他们趟雷,他之前没有动身也是因为如此。 进来之前他原本以为以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就算不说能在这里来去自如,怎么也能安然脱身,但现在他却不敢如此托大了,这神女墓这么多年无人能入,果然是名不虚传。 只是沈星文……他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因为找到了进去的办法,而是因为对这里不熟悉,又被他的人追击,走投无路之下才闯了进去,带着两个连走路都不利落的人,他现在的处境只会比他现在更糟糕。 他眼里的寒光一闪,那两个人质这次恐怕一个都活不了了,如果想要灵均继续遵循他们先前的口头约定,就只有找到一样更令他忌讳的东西。 而这样东西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眼神炽热地扫了一眼纪泽的背影。如果不是害怕激怒了灵均,他之前就想直接用这个人来威胁他,现在既然那两个人都死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也只有这样做了。 守在上面的人见他们进去了,也跟着从上面下来,跟在沈辞的后面踏进了墓道里面。 脚步声在空旷的墓道里面回响,仿佛是死神满怀恶意地敲响了丧钟。 ☆、第76章 雾谷(廿八) 纪泽现在想到的问题灵均自然不可能没有想到,但是他其实对沈星文这个人也说不上了解,至多是有一个不怎么深刻的印象而已,不大爱说话,而且能够镇压薛云诚那只造孽――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灵均对他有一个良好的印象了。 所以他才会在沈星文失踪的第一时间觉得这个人是倒戈了,毕竟沈星文和薛云诚在一起时的情绪流露总不会尽是作假,无论是多么善于伪装的人,总会有掩饰不住情绪的时候,比如在危及性命的时候。 沈辞在后面心念百转的想了什么走在前面的两人自然是无法察觉到了,但是后面步伐齐整跟下来的人他们却是忽视不了的。灵均连看都没有往后面看一眼,只微微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来,牵着纪泽继续往前走,早在苗王墓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是怎样的贪生怕死了不是么? 他要是真的敢就这么单枪匹马地下来了,灵均才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他们去踩。 跟下来的这一队人马明显比上次出现在苗王墓里的要训练有素得多,脚下的步子很轻,而且连落脚的时间都跟算计好了一样,整齐划一。 沈辞带下来的人不少,但是却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那些人连呼吸都控制得分毫不差,气息一点也没有乱,整齐有序地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蛇这次再也不敢去缠纪泽了,这个人实在是惹不起,它现在也唯有躲得起了。 可惜后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沈辞,小蛇敏感的发现那个人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锁定在它身上,显然是还没有忘记至少纪泽信口说出的那句提议,等着某个时机将它扔出去当炮灰。 小蛇抖了两下,最后还是觉得小命比较重要,哪怕是被纪泽翻来覆去的折磨,也比落到这个大魔头的手里要好啊。 它这么想着,心里一咬牙,悄悄摸摸地蹭到纪泽的脚边去,假作一副不经意的模样爬了上去。 纪泽现在也没有心情再去逗弄它,反正它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二两肉,吊在裤腿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也就随它去了。 小蛇霎时生出了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这可真是不容易啊,简直可以排上它此生最不可能事件之一。它暗暗地看了灵均一眼,心道要是可以在纪泽身上待几天就好了,那简直可以列为蛇生绝无可能事件,连得到灵药这件事都要往后排。 它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赶紧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收了回来,它要是真敢再去尝试一下,没被灵均切成八段都算好的了。 灵均就跟回了自己家一般,一路根本没有什么机关能够拦得住他,拉着纪泽如同闲庭置步。 前面的那段墓道并不算长,除了几个比较棘手的机关外,其实也不过几百米,沈辞一行人跟在他的后面,很快就通过了墓道,进到了里面去。 沈辞一直被他手下的人围在中间,看上去不像是来挖人家坟的,到像是皇帝出游一般,就差给他弄个贵气逼人的御辇了。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自在的意思,仔细打量着这传说中的神女墓,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这里跟一般的石窟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 走在前面的纪泽手上一直拿着手电,他身边的人也带着照明的工具,他们的工具自然不是纪泽他们仓促之下准备的东西能比的,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整个洞窟全部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之下。 纪泽在周围扫了一眼,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这里跟他们下来之前看到的那个大厅看上去其实没什么两样,至少在他这个没什么文化的人眼里看来就是这样。除了墙壁上不再是为了加固而糊上去的混凝土,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画之外,这里面空空旷旷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看了灵均一眼,那个人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不出他究竟从这些壁画里面看出什么来没有。 他又转过头继续盯着上面的壁画看,忽然想到如果是沈星文在这里可能还会将这些壁画的由来说得头头是道,换了他这个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的人来,就只有一头雾水了。 沈辞站的位置离他们两人比较远,或许是对灵均有些忌惮,他们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面也显得很模糊,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楚。 纪泽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回过了头来,一截血淋淋的手臂直扑入眼,颇有些触目惊心。 他撇着嘴往旁边挪了一步,这是眼前壁画上的东西,也不知是要表达个什么东西,眼前这一截全是这样的画面,有手也有脚,全都找不到身体,有些像是纪泽以前陪他爹去买菜的时候,在猪肉铺子上看到被卸下来的猪手。 另一侧还连着骨,上面的皮肉被生生的剐去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这一头便是描绘得栩栩如生的手脚,血肉饱满,显然是刚刚才斩下来的。 这壁画浓墨重彩,在这地下多年没有经过风雨阳光的侵蚀,颜色仍旧鲜艳如新,乍一看过去倒真有几分唬人。 纪泽这边动了动,灵均就非常自觉的将他拉了过去。他刚才起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什么,纪泽被他扯过去也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等看清上面是个什么之后,他脸色陡然变得怪异了起来,忍不住看了灵均一眼。 这上面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美女,不单是美女,她还是一个裸女。这壁画保存得十分的完好,颜色丝毫没有变化,上面的美女皮肤白皙,身量苗条,就连私密之处都描画得一清二楚,配上她那一双似在水里浸过的眼眸,端是勾魂摄魄得紧。 偏偏灵均毫无自觉,仍是定定地看着上面的女子,惹得纪泽咬牙切齿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狠狠踢了他一脚。 灵均被他踢得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纪泽气哼哼地任他看,一口银牙几乎要给咬碎了。 灵均眨了眨眼睛,瞬间明白了过来,张嘴就想解释,但是看着他明显是吃醋的模样一时又有些得意起来,心里美得差点没飞起来,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当作没有看到似的,抬头继续看上面的壁画。 纪泽这种吃醋的时候可不多啊,灵均心里开心得要开了花,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壁画,几乎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到纪泽身上去才好。 纪泽眼皮抖了抖,也跟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这么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个女的看上去好像不大对劲,漂亮虽然是漂亮,但就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对。纪泽眯着眼看了半天,从头到脚地找了一遍,也还是没发现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就是……看上去不大像人。 特别是她脸上的笑,看上去显得十分的诡异,乍一看之下觉得漂亮惑人,但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这个笑透着一丝邪气,让这张漂亮的脸显出几分不怀好意来。 就像是她随时都要从上面走下来,用妖娆的身姿魅惑画前的人,然后食肉饮血一般。 灵均见他几乎要看得入了神,不满的咳嗽了一声,拉着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宝贝儿你在看什么?” 纪泽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又不是在看你,关你什么事?” 灵均立刻伸手将他的脸掰过去对着自己的脸,“不许看别人,只能看我。” 纪泽翻了个白眼,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见他不说话,灵均哼了一声,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我看她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你不许看,我很吃醋。” “我也觉得她有些奇怪……”纪泽不想跟这个幼稚的人争执,换了语气,正经的想跟他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但是灵均显然是不依不饶,揪着这个问题不松口了,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不行,你就是背着我在看别人,还是这样的……宝贝儿你不爱我了……”他说着跟条被抛弃了的大狗一般,语气里透出了十分的可怜,活像纪泽就是那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陈世美。 纪泽:“……” 他很想打这人一顿是怎么回事? 小蛇正扒在纪泽的裤腿上,听到灵均这么一顿委屈的哭诉也是尾巴一颤,见过不要脸的,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它都替他觉得丢人。 灵均显然毫不觉得自己倒打一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目光炯炯地看着纪泽,眼里还带着委屈之意,要将这个栽赃嫁祸进行到底。 纪泽将手挣脱出来,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我不爱你,你去爱墙上这位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灵均瞬间变脸,一把扑过去抱住,“不对,是我错了,你别走……来,咱们来说说这幅画,嗯,宝贝儿你说的对,这幅画很有问题,你刚才看她就是因为这个,宝贝儿真是明察秋毫!” 纪泽白了他一眼,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后面的沈辞他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他显然是做了什么决定,不是跟灵均算账的时候。 他狠狠地瞪了灵均一眼,暗道回去再跟你计较。 灵均忽然觉得后背一凉,这次他好像玩大了。 ☆、第77章 雾谷(廿九) 纪泽他们二人与沈辞互相防备着,谁都暗暗注意着对方的动作,此时沈辞忽然转过身来,纪泽也顾不上和灵均斗嘴皮子了。 沈辞远远地对着他们笑笑,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看上去风度翩翩,君子如玉,如果不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几乎就像是一个摇着折扇世家公子。 灵均皱眉将纪泽往自己身后揽了揽,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面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而沈辞接下来的动作便告诉了他答案――他消失了,带着他身后的一大群人,仿佛是蒸发了一般,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纪泽原本正严阵以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前的目标却突然消失了,他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找到了什么机关,将自己二人甩脱在这里。 可是这个人不是还有求于灵均吗?现在就趁机逃脱似乎不符合他那不死不休的作风啊。 纪泽看了灵均一眼,抬脚准备上前去查看一下,灵均手臂一伸将他拦了下来,“不用过去了,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就算现在追过去也追不上的,他下去之后肯定立刻就将通道的位置改变了,我们现在下去还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纪泽略一挑眉,这个人刚才不是还进不来吗?怎么现在又对这里这么熟悉? 灵均抿唇一笑,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这个墓他打了那么久的主意,就算外面的机关把他拦在了外面,但是他这种老狐狸,这墓里面的构造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从我们进来开始他就在算计着要怎么甩掉我们,到了这里他的人就一直在找机关。”他往身后的壁画上看了一眼,“他现在应该是直冲着墓主的棺樽去了,就是不知道沈星文他们会不会倒霉的正好撞到他。” 纪泽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你是说……” “沈星文之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估计他也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会闯进这墓里面来,沈辞刚才那么匆忙地甩掉我们,除了想先去堵他们以外,没有其他的解释了。而他们之前挖地道绝对是冲着主墓室去的,所以沈星文现在就算不是在那里,也必定离那里很近,沈辞知道手中没有人我绝对不会顺他的意,自然要先去把人截住再说。” 虽然他这个说法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但是纪泽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怪异,还没等他发表出反对的意见,灵均就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对沈星文有偏见,当然就觉得他带着人跑不可能。” 纪泽皱着眉将他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拍下去,心想他难道对沈星文的偏见真的那么深?但他是沈辞这边的人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的啊,又岂是因为跟他们这一点交情就可以背叛自己人的? 而且从沈辞的姓名长相来看,这两个人绝对是同出一宗的亲戚,极有可能还是很近的亲戚,他会为了薛云诚那么一个货背叛自己的亲人? 灵均被他拍开了也没觉得沮丧,再接再厉的将手伸了过去,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觉得手感还不错,有揉了两下。 纪泽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顺便横了他一眼,现在站在这里想也是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的了,要是再磨蹭一会儿,说不定他们就不用再下去了,直接让沈辞将那两个人带上来。 他吐了一口气,看向灵均,“那现在怎么办?有可能将沈辞改掉的路还原回来吗?” 灵均摇头,“这里应该是类似于祭台一样的地方,所以才会有直接通往主墓室的机关,但里面的岔路不知凡几,机关动了之后会通到哪里谁都不知道,沈辞自然是看准了我们不敢追上去才会选择在这里逃走的。” 周围尽是石壁,除了他们的来路就没有其他通道了。 心里担心着那两个人,此时又似笼中雀一般被困在了这里,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在此时一齐涌了上来,搅成了一团乱麻,饶是纪泽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冷静,也是几乎摔了手里的枪。 灵均此时也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他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里竟然有这样的机关,一时大意竟然让沈辞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 自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被墙上的壁画吸引了,直到看见沈辞凭空消失,他才恍然为何沈辞还敢跟着下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跟着沈辞下来的人全都跟着他消失了,现在就只剩下纪泽手上的手电还坚强的发着光,被勉强地汇聚成一束,照亮了他身周的一小片地方。 黑暗对灵均的视力并没有什么影响,至于挂在他裤腿上的小蛇就更是了,它常年生活在地下,就连外面的那些雾也不能拿它怎么样,但是在这里它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影响了一般,它眼前也变得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纪泽手电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这让它想起了之前从入口下来时的场景,忍不住又往纪泽的裤子里面缩了一点。 它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冷了。 蛇本来就是冷血动物,而且它还是一条皮厚得快成精的蛇,向来它都是感觉不到什么冷热的。 小蛇尾巴轻轻地颤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气息,身体瞬间凝住了,“啪嗒”一声从纪泽的身上摔了下来,但是它却没有再扑上去藏起来,而是呆楞楞的在原地僵了一会儿,连眼睛都不会转了。 它这么大的动静纪泽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低头扫了一眼,他看这一眼纯粹就是下意识的,只是单纯的随意一扫,甚至在看了小蛇一眼之后还惯性地将眼神收了回来。 但下一瞬他的心里便是一惊,手上的手电立刻转向了那里。 他的动作太大,灵均本来还在看那墙上的壁画,目光也被他吸引了过来,“怎么了?” 纪泽没有回答他,背上的冷汗随着身上的热气蒸腾出来,心跳如同擂鼓一般。 灵均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伸手捏了捏他的手,“阿泽?” 纪泽紧紧地盯着地上看了半晌,似乎是想要在上面瞪出一个洞来一般,小蛇被他吃辣辣的目光看着,终于忍不住甩了甩尾巴,往旁边蹭了一下。 看见它抖抖索索地爬远了一些,纪泽才似回过神来了一般,只是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看,眼底也有些迟疑的神色。 灵均凑过去看了一眼,地上什么都没有,他转而看向纪泽,这人还有些怔愣,他捏了捏他的脸,“回魂了。” 纪泽抬头看他,眼里的光芒明灭不定,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灵均?” 灵均又捏了他一下,“不是我是谁?你在想什么呢?”他这句话前面的语气倒还正常,后面这一句就带着明显的酸味了,就像刚才喝了一坛老陈醋,从胃里一直酸到了舌尖。 纪泽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刚才看到这地上有一张脸……” 灵均眉峰一挑,脸? 纪泽不放心地又往地上看了一眼,才说道:“可能是我恍惚之间看错了,刚才晃眼之间看见的,再看就没了。”他还以为是他又陷进幻觉里面了。 不过那张脸……好像和墙上那个女人有些像。 他没敢回头去确认,害怕回头就真的发现墙上的女人不见了。 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实在太过诡异,现在想起来竟令他觉得有些后背发凉,越发觉得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灵均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灵均揽着他的腰往前飞掠了几步,“刷”地转身对着那面石壁,纪泽手上的手电光直直地照到了上面。 墙上的女人仍留在上面,带着诡谲的笑容,又似乎是嘲讽。 纪泽握着枪的手一松,在心里暗道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那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哪怕她的确是诡异了一些,也不至于能长了脚到处跑。 但随即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那女人光裸的脚边,蜷缩了一条小小的蛇,周身的鳞片像是被什么强行剥去了一般,身上伤痕累累的,看上去焉答答的,有些萎靡。 而且……有点眼熟。 纪泽往脚上一看,刚才那蛇滚到地上去了,并没有缠在他的身上,而刚才灵均带着他过来时速度太快,想必它没能来得及爬上来。纪泽将手电光稍稍往下移了一点,果然,之前它躺的地方也空空如也,连一片蛇鳞都看不到了。 纪泽轻“嘶”了一声,开口问道:“我们刚才看的时候,这里似乎没有这条蛇吧?” 他刚才看得不算仔细,基本都看她的脸去了,没怎么注意她的脚边,但是也还算是有点印象,似乎……之前是没有东西的。 灵均直接回答了他,“就是那条蠢蛇。” ☆、第78章 雾谷(三十) 纪泽看着上面眼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小蛇:“……” 虽然看上去很像是真的,但是照过去没有阴影起伏,明显是画在墙上的,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活物忽然被拍成了相片,纪泽一时有些接受不能。 他想起自己刚才低头就是因为小蛇发出了响动,然后看见那张诡异的脸对他嫣然一笑,似乎它还往另一边滚了一下,看上去挺正常的――什么时候被弄到墙上去了? 灵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在一旁看笑话,“大概是它太想着人家神女的东西了,不是都说心诚则灵吗?或许是神女听到了它的心愿,派人来接它上西天的呢。” 他这么一说,纪泽觉得墙上那条蛇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幽怨了一些,几乎都要流出眼泪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把它弄下来?” 灵均撇嘴,“弄它下来做什么?反正它喜欢这里喜欢得不得了,就满足它的夙愿,让它留在这里好了。” 左右他看这家伙不顺眼很久了。 眼看着上面的小蛇真的要哭出来了,黑豆似的眼里满是不忿,可惜它的身体被禁锢住了,怎么也挣扎不得,否则它一定会奔过来狠狠地咬上灵均一口。 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灵均可不管它究竟在想什么,眼含笑意地看着它,没有任何要前去救它的意思。 纪泽微微挑着眉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他觉得灵均会这样做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却哪里知道灵均其实只是单纯的看这条蛇有些不顺眼,想要整一整它而已。 眼看着连纪泽都操着手在旁边看戏了,小蛇心里的期望终于破灭,虽然它知道这个人也不是多么良善的人,但是现在只有他能解救它了,也就稍稍对他的同情心抱了那么一点点的期望,但是显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它现在已经绝望了。 纪泽一直在等着灵均发表点什么建设性意见,但是他八风不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出一句话来,似乎是在考虑怎么从这里脱身。纪泽又将这里打量了一圈,可惜手电的光照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能看见前后的墙壁上全都是这样的壁画,颜色鲜艳,但是有人形的似乎就只有这个表情怪异的女人。 再往前就看不清楚了。 前面的墓道几乎一步一机关,纪泽也不敢在这里面随意乱走,所以放弃了到前面去看一下的念头,将目光放回了眼前的壁画。 小蛇还在上面可怜巴巴地蜷缩着,似乎是不敢触碰到那个女人,畏畏缩缩地缩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颜色也黯淡了一些。 纪泽略微挑眉,咦? 小蛇身上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很快就只剩下一个黯淡的影子,就像是简单用铅笔勾描了几笔,仅能看出身体的轮廓来,只在数秒之间,刚才还跟照片一样长在上面的小蛇就不见了! 纪泽一惊,转头看向灵均。 灵均唇角含笑,眼底却带着几分不屑,“我就说它是自愿想留在这里的嘛……雕虫小技而已,待会儿它就自己出来了。” “自愿?” 灵均轻哼一声,“估计刚才你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壁画上的女人,而是这个小东西在故弄玄虚,好让我们上当而已。”只是没有想到灵均根本就没有想要上前去解救它的想法,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来。 它平素总是一副弱小而又可怜的模样,如果是一个心稍软上一些的人,恐怕还真的会上了它的当,但是灵均可没忘,最开始它是怎么装可怜想要自己将它带进来的,而且……它还敢用纪泽来威胁他。 这样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和别人弱点的东西,又怎么会是那种动不动就往人的身后躲的弱者?若真是这样,恐怕它也没办法在这里活这么长的时间了。 纪泽一点也不傻,自然也很快想到了缘由,脸上的神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果然如灵均所说的那样,小蛇消失了没一会儿就“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纪泽亲眼看着它从涂着鲜艳颜色的墙壁上脱离出来,精疲力尽地落到了地上,似乎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它之前装可怜的样子也装得毫无破绽,此时脱力的模样可信度至少要打个对折,纪泽自然不会再上当,手上的枪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它的脑袋。 小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就像是死了一般。 纪泽冷哼了一声,勾着唇角按下了扳机,对着它的脑袋“啪啪”就是两枪,地上那条摊成一团的蛇瞬间弹了起来,扭了扭身子,子弹擦着它打进了墙壁里面。 它甩了甩尾巴,身体一扭直立了起来,微微仰着蛇首看着眼前的两人,漆黑的眼睛微微闪着光,哪里还有之前泫然欲泣的模样? 纪泽在心里暗暗咬牙,之前竟然被这么一只畜生给骗了,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小蛇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一暴露之后,绝对不可能再跟着这两人了,光是灵均周身的气势就让它此时连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它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灵均一眼,摇着尾巴往后退了一小步。 灵均手指微微一动,它刚才的位置瞬间就多了一支通体漆黑的箭矢。小蛇霎时心中一抖,再也不敢犹豫,转身就往身后的墙里撞了去,灵均丝毫没有留情,见没有射中它,手指间乌光连闪,数支黑箭直奔它而来。 黑箭破空而来,它失去了鳞片的皮肤瞬间被裹挟而来的厉风刺得生疼,身后传来利器插入石壁的声音,它的尾巴一痛,几乎连前进的力气都没有了,它之前在上面就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但是在生命的威胁之下,它咬牙埋头往前冲了过去。 纪泽看它要跑,子弹立刻跟了上来,但是全都打在了墙壁上,他眼见着小蛇的尾巴也钻进了墙壁里面,面前的墙壁上只剩下几只仍在微微颤动着的黑箭和弹孔。 那条蛇就像是顺着这道墙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去,这边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灵均眯了眯眼睛,上前去在墙壁上摸了两下,触手坚硬,他的手并没有像穿过水幕一样穿透过去,而是真真切切地碰到了石壁。伸手将插进石壁里的箭拔出来,墙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孔洞,里面就是寻常石头的模样,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奇怪之处。 纪泽用军刺在它消失的地方敲了敲,声音沉闷,也不像是有什么机关的样子。 “看来这里有些我们两人不知道的东西,”他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壁画,“沈辞为了这里的东西筹划了不短的时间,这条蛇不知在这里活了多长的时间,肯定对这个墓的了解比我们要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墓存在在这里,总会有些虚虚实实的传说流传了下来。”灵均目光寒凉,伸手在刚才小蛇被禁锢的地方摸了摸,“那条蛇刚才既然会选择这里,肯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玄机。” 他敲了两下,又用刚才在墙上拔下来的箭矢凿了凿,那箭的尖端十分的尖锐,闪着凛凛的寒光,很快就将坚硬的石壁凿出了一个孔来,面上鲜艳的颜色剥落了下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纪泽用手电照了一下,似乎里面还有一层壁画,颜色没有外面的鲜艳,有点像是鲜血干涸了一样的暗红色。 灵均手下不慢,很快下面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纪泽眉峰微挑,看着有些眼熟啊,似乎和灵均之前在上面画过的那个图腾有点像。 之前上面那个面积太大,而且灵均仓促之下完成得有些粗糙,不是很好看完整个图腾的构造,现下这个却要精致得多了。它只有巴掌大小,石壁被凿开之后泛着白,暗红的颜色看着十分的明显,在手电的光芒下,就连最细微的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首尾相连的人,说是人其实也有些不贴切,因为“她”只长着人类的上半身,下半身不是腿,而是一条长长的蛇尾,“她”将身体盘成了一个圆,手臂抱着自己的尾巴,脸贴在上面,表情恬静。 因为刻得精细,纪泽连“她”的五官都看得十分清楚――这是一个眉目端庄秀美的蛇美人。 灵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怪异,似喜似悲,眉间还带着刚才的怒气,但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唇角牵出了一抹笑,怎么看都显得诡异。 纪泽看着眼前的图腾,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既然灵均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墓,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上面的入口需要用这个图腾才能打得开的呢? 而且……这个图看上去颇为复杂,就算是现在要他平手把这东西画出来,他也只能描出个大概来,更何况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么迅速地画出这个东西来?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暗,这个人……似乎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第79章 雾谷(三一) 灵均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并没有注意到纪泽那一瞬间变幻的神色,手指在图腾的周围轻点了几下。 他手上的动作很快,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阵“咔咔”的声音,灵均拉着纪泽的手后退了两步,面前描画着裸女的墙壁从那个图腾的中间开始断开,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缓缓地往两侧退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来。 纪泽将心里的不舒服全都按捺了下去,被灵均拉着进去了,现在还不是跟他计较这些的时候。 这条路和之前他们走的那条墓道显然不同,先前几乎是一步一机关,但是这里却平静得令纪泽心里都生出了几分不安来,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忽然从什么地方射出一支箭来。 但是没有,这里面平平整整,地面上铺着青色的墓砖,两侧的石壁上满是浮雕,技艺精湛,看上去栩栩如生。 ――就好像这条路是专门为某个人准备的一样,只要他能打开外面的机关,就能顺着这条路安全地走到底。 纪泽心里担忧着那两个人的安危,脚下走得飞快,浮光掠影地看了一些,上面的人物很多,估计记录的是族里的什么大事,但是以他的水平也就只能看出这些东西来了,要让他从这里面分析出什么来,他可真是做不到。 倒是灵均进来之后,脸色才变了变,终于不再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了,只是仿佛是被扔进冰箱里面去冻了两天一般,沉得连眉毛上都要结出霜来了。 纪泽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在心里想他们在那里耽误了这么久,沈辞会不会已经得手了,心急如焚之下也没有再去糟心他究竟是瞒了些什么。 两个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边飞快地往前面走。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前方已经能隐隐看到尽头了,那里又竖着一道墙,灵均依样画葫芦地找到了之前的位置,把那个图腾给扒拉了出来,打开了这道门。 墙上的缝才刚刚露出来,迎面就飞过来了一颗子弹,灵均带着纪泽旋身躲开,手臂一抬,毫不客气地抬手将子弹送回给了开枪的人。 纪泽这才看清里面的状况,沈辞他们应该是在和谁交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中间那一片地方。 里面的混战仍在继续,枪炮声不绝于耳,刚才那颗子弹显然不是因为这边的墙开了而来的,而是他们来得太不巧,差点误伤。 沈辞穿着一身雪白的西服,在一群人当中分外明显,纪泽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拿着一支从外面带进来的黑箭,手上鲜血淋漓,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连白色的西服上面也沾上了不少,看上去添了几分狼狈。 但是他的神色却一点也不露怯,相反,他的眼里满是见猎心喜,闪着渴望的光芒,就像是眼前是一个赤裸的大美女,而他现在是一个吃了春药的淫贼。 原谅他现在只能想出这样的比喻来,因为沈辞那个目光实在是太过露骨了,几乎是恨不得把眼前的东西一口一口咬着吃下去。 见着灵均和纪泽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沈辞愣了一下,勾了勾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扑过来的东西打断了,纪泽刚才是站在墙壁的背后,只能从缝隙中看见眼前的一小片地方,所以并没有看见那个东西是什么。 但是现在他看清了,正要迈出去的脚霎时顿了一下。 那个与沈辞打得难解难分的东西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上面满是银白色的鳞片,但是她的上半身却是有着人的身体,像是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样,有着曼妙的曲线,赤裸着,肌肤莹白――几乎和灵均之前画的那个图腾一模一样。 她连头发都是银白色的,打斗之中飞扬起来,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庞来,如果不看那条蛇尾,她几乎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但是仔细看过去的话,就会发现她那条美丽的长尾巴上伤痕累累,细白的手臂上面有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来的血隐隐渗着黑色,应该是被沈辞手上的黑箭伤到的。 被自己墓里面的暗器伤到,而且还中毒了,想必她现在心里是憋屈又恼怒,难怪这么拼命了。 可惜她显然被沈辞死死地压制着,加上受了伤,更加敌不过沈辞,只在几个来回之间,身上又多了几条伤痕。 沈辞趁着她不敌后退的时机,捏着黑箭又狠狠地在她身上划了两道伤口,抬腿将她踢出很远,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如果薛云诚在这里的话,恐怕又要嘀嘀咕咕地说上半天了,纪泽看见他这个动作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将念头狠狠地按回去,纪泽才不动声色的在周围打量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两个家伙和沈星文的影子。 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排除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进来的方法,被困在了其他地方这个可能,但是至少没有落到沈辞的手里。对墓里这些东西的了解程度,沈星文一个人可以抵纪泽自己加上薛云诚、于洋霆三个人,只要他们不傻,现在就应该还算安全。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沈星文对他们是善意的。 纪泽抿了抿嘴角,看向被许多人围在中间,仔细用手帕擦手的沈辞,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他就是翻遍这里也要将他们安全地找出来,带回去。 手上的血可以擦掉,但是溅在西装上的血就不可能擦得掉了,沈辞颇有些嫌弃地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将西服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袖扣扣得整整齐齐。 那个蛇女在地上挣扎了半晌,才晃着尾巴直立了起来,略有些的苍白的嘴唇边上一道嫣红的血迹,显然刚才沈辞的那一脚并不简单,而且还将她伤得很重。 她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了小半张脸,眼里满是仇恨地看着沈辞,瞳孔像蛇一样凶厉的竖着,口里发出阵阵“嘶嘶”的声音。 沈辞又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衬衣的衣袖,却没有看她,而是微笑着看向了灵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不过也是,如果你连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我也不会找你……”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流露出几许痴迷,比刚才看向那蛇女的时候还要炽热上几分,纪泽站在灵均的旁边,觉得他的目光就像是长满了刺一般,惹得他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的目光冷了冷,被灵均握住的手动了动,用指甲尖在他的掌心掐了一下,这个人怎么走到哪里都像是人人觊觎的肥肉一样?上次的苗王是这样――看到他连路都走不动了,这次的沈辞也是这样,眼神露骨得让他想要用刀将那两枚眼珠子剜出来。 灵均被掐了反而很高兴,捏了捏他的手,又凑过来想要亲他,被纪泽一巴掌拍开了。 沈辞有些遗憾地看了纪泽一眼,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找到了一些有关神女墓机关的事情,本来是想借机下来先找到那两个人质的,但是沈星文却没有带着人到这里来,他没敢到处乱闯,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要铤而走险设计灵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纪泽带走,可惜又被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美人蛇给破坏了。 而传说当中的灵药也不见踪影,此时他面上虽然镇定,但是心里也生出了几分焦灼。 敢威胁到灵均的头上,不用说,灵均一定是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他的,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行脱身,但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错过了这次……可能就不用再去想长生了。 眼前这条碍了事的美人蛇倒是一个宝贝,只是现在灵均在这里,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将她杀死了。 沈辞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本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现在自然是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种。 那条美人蛇在不远处盘桓着,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显然仍是很不甘心,想要扑上来咬死他。她似乎是有些害怕灵均,在外围绕了一圈,心里对沈辞的仇恨还是占了上风,重振旗鼓扑了过来。 黑箭在沈辞的手指间转了转,在她扑过去的同时脱手而出,直指她的眉心。 她竖起的瞳孔一缩,想要躲开,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尾巴根本就动不了了,牵扯之下全身无处不痛,让她的身体都微微痉挛起来,连侧过脸都做不到。 迎面而来的劲风几乎要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想象之中穿头而过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金铁之声在她面前响起,那支黑箭一样极速飞来的东西打开了。 她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是被沈辞的人齐齐地钉在了地上,近十个人将闪着银光的匕首插进了她的七寸,让她在短时间内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纪泽见灵均出了手,眉头轻轻一跳。 那个蛇女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怔愣地盯着灵均看了半晌,才张了张嘴,她似乎是早就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可以发生的器官,喉咙里“嘶嘶”了半天,只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纪泽隐隐从里面听出了“主人”二字。 ☆、第80章 雾谷(三二) 纪泽的眼睛微微一眯,闭嘴站在一旁没有吱声,但是心里却暗暗将这笔账给记了下来。 沈辞看着明显有些激动的蛇女,心知自己这次想要达到目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但若是要他就这么放弃的话,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微微一笑,“既然都是认识的,那就更好办了,麻烦这位……姑娘,告诉我灵药放在何处?” 他的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就好似他和灵均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一般,丝毫不客气。 蛇女闻言愣了一下,看向灵均,以为自己刚才拼命一般的打到的却是自己人。 灵均不怒反笑,摆摆手,“告诉他。” 蛇女对他的话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几乎都要忘记怎么说话了,此时便想上前去帮他拿,却被灵均伸手拦住了,“告诉他就行了,沈辞先生还没残废呢。” 她只好张了张嘴,但是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只好伸手指了指,手上比划了几下。 在场的人目光全都顺着她的指尖望向了墓室的另一端,刚才太过混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纪泽这才看清了这墓室的构造,背靠着石壁的一面修筑着层层的台阶,他们现在就在台阶的下面。 蛇女指的地方正是整个墓室最高的地方,上面有一个白玉做的台子,因为高度的原因,看不大清上面有什么东西,不过看那玉台倒是十分值钱的样子,想必放在上面的东西也不会低贱到哪里去。 因为直到现在沈星文和薛云诚三人都还没有现身,沈辞刚才也只是想借此和灵均周旋,然后借机套出对自己有利的消息,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灵均居然如此干脆的就答应了,如此倒让他有些踟蹰起来。 灵均自然看出了他究竟是在犹豫些什么,发出一声讥讽的笑,“蠢货,还犹豫什么?等着被他捷足先登吗?” 沈辞先是一愣,接着脸色陡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眼里满是凌厉的寒光,手上的黑箭“唰”地飞向了身后,那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了一道黑影,正往玉台上面扑过去。 那黑影对于追赶而来的黑箭并没有理会,那箭是追着他而来,速度只要不超过他,自然是伤不了他的,他丝毫没有停顿,甚至又加快了速度,飞一般地直扑玉台而去。 黑影顺着台阶飞速上去,黑箭“铮”地插进了石阶里,沈辞立刻反身追了上去,速度竟是比那黑影还要快上几分,很快就追了上去,在他到达玉台前面的时候将他拦了下来。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纪泽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那突然之间扑上去的不正是之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小蛇? 不过它现在的身躯倒是一点也不小,有些像是之前在外面吸收了雾时的身形,只是要小上一些,它身上的鳞片之前几乎都掉光了,现在全身的皮肤都被撑得紧绷,现出底下丝丝的血管来,有些可怕。 看来它为了这里的灵药真是拼了命了,纪泽可还记得它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再拼着来这么一次,就算是活下来了肯定也不会好受――不过,和得到这里的灵药比起来,大概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了吧。 纪泽远远地看着它和沈辞缠斗起来,心想。 小蛇此时当然不会好过,光是从纪泽和灵均的手下逃出来它就几乎去掉了半条小命,否则它现在也不会用这么一副样子来抢灵药,要知道它之前的身体虽然小,但是目标却更小,抢到灵药之后逃走的几率才更大。 玉台之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像是用最纯净的水凝结成的冰块一般,看不见一丁点的杂质,但是与底下白玉做成的玉台一比,它看上去实在是一点都不显眼。可是里面静静地卧着一粒火红的丹药,看着那粒丹药,争斗着的一人一蛇心里一阵火热,出手愈加的不留情,几乎招招都往最致命的地方招呼。 沈辞带来的那些人自然不是来看戏的,全都从下面迎了上去,但是这墓室就这么大,石阶也就只有那么宽,小蛇巨大的尾巴一扫,剩下的这些人就没法上前去了,只能在边缘处逡巡。不过这样一来,原本对上沈辞就非常吃力的小蛇就更加讨不了好了,失去了鳞片保护的身体很快就伤痕累累。 它身体诡异地一扭,从沈辞利如钢爪的手指下闪避开来,几乎要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如果不是它躲闪得快,它就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开膛破肚了,之前上面那只守墓的大毛熊的下场它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想步它的后尘。 和眼前这个人类硬拼是绝对不行的,它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虽然这个人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比它刚见到他的时候虚弱了不少,但是从刚才的交手看来,再打下去,它的下场也并不会比之前那只大毛熊能好到哪里去。 它的心里一翻计较,巨大的蛇头甩了甩,陡然往前凑了一下,似乎像是要去攻击沈辞的样子,但是在快要触碰到沈辞的时候,它的脖子超乎常理地转了一个弯,往玉台上的小盒子咬了过去。 沈辞的眼前就是它粗壮的脖子,他毫不犹豫,反手就将手指连着黑箭插进了小蛇的肉里,小蛇义无反顾,张口就对着小盒子咬了下去,竟是拼着小命不要了也要得到里面的丹药。 沈辞眼里的戾气一闪,手下毫不留情,整条手臂都被他送了进去,小蛇粗大的脖子竟是在他这一击之下几乎被破开了一半。 他本就没有要留情的意思,转身抬手就要将这条胆敢来跟他抢东西的蛇从脖颈处撕成两半,就听闻小蛇口里“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这个声音其实十分轻微,在他们两个这番恶斗之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了过去,但是沈辞却听到了――这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透明的小盒子被小蛇咬碎的声音。 沈辞眼睛瞬间一红,周身的戾气如同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般,霎时就冒了出来,指尖上都冒出了血来,手臂肌肉虬起,当即就要将这条胆大包天的蛇碎尸万段。 但是手下的身体却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刚才还巨大无比的身体瞬间就消了下去,变成了一条只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小蛇,倏忽一下就从他的手指之间逃了出去。 变小了的小蛇十分的滑溜,在人群之间穿来穿去,两下就从包围之中逃脱了出来,闪电一般从台阶上面逃了下来……钻进了纪泽的裤腿里。 纪泽一直站在下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之间两个主角之一逃离了战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条滑溜的小蛇就跑了下来,导致他在感觉到小腿上滑腻腻的感觉之前,一直都没能回过神来。 灵均的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伸手将那个家伙拎了出来,周身冷气逼人,“你还敢再跑回来?” 小蛇抖了一下,奋力的在半空之中扭了扭身子,将脑袋转到纪泽这边来,对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眼神,黑豆豆一般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含了一汪水进去。 纪泽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这条蛇的脸皮未免有些太厚了一点吧?不过这点倒是和某个人有得一拼。 小蛇就差没生出几只脚来点头哈腰摇尾巴了,但是这两人之前都见识过它的演技,自然是一点要同情它的意思都没有,它已经感受到了台阶上面沈辞看过来的冰冷视线了。 沈辞的脸色就像是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冰冻过一般,隐隐地泛着青,身周冒着寒气,站在他周围的人觉得空气中几乎都要结出冰渣子来了。 没人敢上去触他的霉头,只好噤声站在原地,齐刷刷地看着下面的几人。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衡自己心内的怒气,再开口的时候他脸上带出了一丝冷笑,语气里都是凉飕飕的寒风,“灵均先生,我想你也知道这条蛇跟着你们的目的根本就不纯,它修为不浅,恐怕也是打着你的主意呢。” 灵均笑笑,拎着小蛇甩了甩,“所以?” “它于你也没什么用处,但是和我却有着深仇大恨呢,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灵均但笑不语。 沈辞也不管他是不是听进去了,开口就抛出了条件来,“一个人换这条蛇,只要你将这条蛇交给我,我立刻就可以让我的人将纪先生的朋友放走一个。” 纪泽微微抬眼,难道薛云诚他们已经在这个人手上了?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人。 灵均似笑非笑地勾着唇,“可是那两个人好像并不在这里。” 沈辞脸上的表情非常蓦定,“我自然有办法得知他们的消息,只要你做到了,我马上就下令。” 纪泽心里有些犹疑,他强自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转头去看灵均的欲望,现在去看他无疑是扰乱他的判断,他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只是……沈星文这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呢?看沈辞这副蓦定的模样,他实在无法相信灵均之前的推断。 ☆、第81章 雾谷(三三) 沈辞死死地看着灵均,还有在他手上挣扎的小蛇,眼里几乎要凝出冰渣子来,小蛇被他看得全身的蛇麟都要嗲起来了,伸直了身体,吊在灵均的手上装死。 纪泽心里杂乱,眼睛不自觉的就看向了小蛇,这小东西被灵均抓在手上,许是知道自己逃不掉,干脆放弃了挣扎,直愣愣的僵在那里。 这一看他才发现它身上的鳞片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了,细细密密的包裹着它的身体,在光线的闪烁下闪着泠泠的乌光。 他眉尖微微一挑,这家伙在上面得到了什么东西,效果这么立竿见影? 小蛇被灵均拎在手上晃来晃去,仿佛它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根绳子一样,如果不是它僵着身子,或许它现在已经在灵均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了。它脖子上那个巨大的伤口虽然在它把那颗丹药吞进肚子里的时候就好了,但是好的也只是皮肉而已,现在被灵均这么甩来甩去,它觉得自己刚刚才愈合的伤口又要被撕扯开了。 吐了吐舌头,它尽量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免得没有被盛怒之下的沈辞给杀死,反而被灵均给玩死了。 灵均凉飕飕地看了它一眼,直将它看得浑身一抖,才轻飘飘地把眼神收了回去,小蛇继续被他拎在手上来回荡秋千。对于沈辞提出来的交换条件,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吗?” 沈辞指甲里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这次他却没有拿手帕出来擦,只是默然无声地看着灵均。 灵均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回答,继续说了下去,“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了,特别是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那种。” 他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但是他手上的小蛇却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它觉得自己再次到纪泽这里来寻求庇护,似乎是在找死。 沈辞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只瞳孔略收缩了一下,很快他就将这一点点的触动掩饰了下去,轻笑了一声道:“这样看来你手里的那条蛇似乎就总是在做这样的事呢,不如……” “轰隆”一声,墓室的另一侧发出一声巨响,将他剩下的话全部都掩盖住了。 墓室里瞬间烟尘飞散,似乎是那一边的墓墙全部被人给拆下来了一般。 蛇女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嘶嘶”声,上半身下压,护在灵均的身边,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站在上方的沈辞脸色霎时一变,往护卫着自己的人群之中退了几步。 破墙而入的人有些狼狈,一手扯着一个站立不稳的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反手开了一枪,将追上来的一条蛇的脑袋打了个稀烂。 腰上一把明晃晃的银剑――沈星文。 追在他身后的蛇似乎是很害怕这个地方,堵在墙倒塌的地方乱作了一团,挤挤挨挨,一团花花绿绿,刚才的那一条就是没能收住去势扑出来的,剩下的都疯狂地涌动着,想要倒回去,但是后面的蛇仍旧不屈不挠地往这边挤,眼见着就要稳不住往这边滚过来了。 纪泽瞳孔一缩,几步上前几乎是粗暴的将于洋霆从他手上拉了过来,沈星文一愣,见是他便松了手,面无表情地背着薛云诚往这边走。 蛇女在灵均的示意下尖啸了一声,那一团疯狂涌动着的蛇瞬间凝滞了一下,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只片刻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留下被轰出一个大洞的墓墙,仿佛刚才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幻觉一般。 于洋霆根本连意识都没有了,只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纪泽急忙要将他抱住,却被灵均冷着脸将于洋霆拎开了。他随手将昏过去的于洋霆扔给蛇女,对着面带焦急的纪泽冷哼了一声。 见到这两人没有什么事,纪泽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随手在灵均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当做安抚了。 灵均对他这敷衍的态度感到很不满,正想继续做点什么事情来将纪泽的注意力扯回到自己的身上来,手上拎着的小蛇就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脑袋不住地往阶梯上面望,嘴里还“嘶嘶”地吼着。 他一哂,手指拎着它晃了晃,“怎么,那个人逃了反应这么大,你难道还想让他把你抓回去剥皮抽筋才舒服么?” 小蛇瞬间就凝住了,僵直着身子不敢再动。 灵均看着凑过去跟薛云诚说话的纪泽,轻哼了一声,他心里不舒坦自然也要弄得别人不舒坦才好,“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不如这样吧,左右这次出去以后我也要去找他算账,我就大发慈悲把你带出去,顺便把你送给他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蛇的眼睛里瞬间就湿漉漉的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差从里面落出两滴眼泪来。 灵均眼神认真地看着它,神情丝毫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小蛇身体一僵,脑袋直愣愣地伸了伸,开始装死。 灵均两只指头拎着它晃来晃去,“既然你不否认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也好,倒还省得我去想办法把沈辞引出来了,到时直接就说我有好东西送给他……”他突然降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沈辞作为一个普通人,却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的原因吗?” 小蛇被他前面那句话吓得睁大了眼睛,身子一弹,几乎没吓掉了魂,但是他后面的话又勾起了它心里的好奇心,它早就在沈辞刚刚露面的时候就对这个问题好奇得不得了了。它也是有寿数的,否则它也不会铤而走险跑到这个地方窝了几百年,就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沈辞无疑是打破了自然界的禁锢,可惜他太强大,它没那个胆子打他的主意。 它看了灵均一眼,其实它对这个人也是比较好奇的,不过……它缩了缩脖子,这个人就算了吧。 灵均眼含笑意地看着它,似乎是将它心里的那些念头全部都看进了眼里,它抖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缩着,不敢去摸逆鳞。 “你就没觉得他的身上有什么熟悉的味道么?” 小蛇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他倒是觉得见着灵均的时候,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很熟悉的味道……它看着灵均的眼睛,身体又抖了抖,似乎……和它在沈辞身上感觉到的气息有些相像,所以它当时才会想要赖上灵均,跟在他的身后进入神女墓――因为它见到沈辞进去过,没有多大脑容量的脑袋就觉得灵均一定也可以进去。 灵均赞赏地拎着它摇了摇,“没错,他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他吃了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不是说你是人,”他捏了一下小蛇的尾巴,阻止了它想要去找块镜子的举动,“是同样吃了这个药的人,沈辞是把他们一口一口,血淋淋的,亲口吃下去的,啧,真恶心。” 小蛇看着他眼里的冷光,身体挺得笔直。 灵均眼里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收敛了回去,转而不怀好意地看着它,“你说,你要是落到他的手上,会被怎么样呢?不过你这样子倒是方便了他,随便清蒸还是红烧,好像都还不错。” 小蛇欲哭无泪,怎么说着说着还是要把它送给那个变态,它才不要被生吞活剥…… 见它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灵均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随手将它扔到一边,顺便还恐吓了它一把,“现在沈辞已经知道你把药吃了,你猜,他会不会回过头来把你抓回去?” 小蛇在地上滚了一圈,咬着自己的尾巴差点没哭出来。 确认薛云诚只是昏过去了之后,纪泽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面去,他看了看沈星文,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什么来,只是默默地走回到了灵均的身边。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种叫做灯泡的东西。 刚一走过来就看见灵均把小蛇扔在了地上的举动,小蛇滚了一圈,正好滚到了他的脚边,咬着尾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纪泽脚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踩下去,装作没有看见一般跨过它,走到灵均的旁边。 小蛇眼里的神情更加的可怜了,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几乎要呜咽出来。 蛇女手里揽着一个于洋霆,此时好奇地看了它一眼,见它躺在地上没有动,忍不住用尾巴尖碰了它一下,小蛇毫不反抗,被她翻了一个身,小脑袋正好对着她。 小蛇看见她眼睛一亮,哼哼唧唧地蹭了过来,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舌头不停地往外吐,眼里满是激动。 但是它激动它的,它的情绪一点也没有传递给它围着转的蛇女,她仍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它,似乎是不明白它究竟是要做什么。 小蛇默默地把自己的尾巴伸出去,和蛇女的尾巴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和她的比起来就像是蚂蚁和大象一般的差距,一下就颓然了,它还以为这个美女蛇是吃了这个药才长出脸来的,但是她居然听不懂它说话…… 蛇生真是寂寞如雪。 ☆、第82章 雾谷(三四) 薛云诚软软的被沈星文扶着,于洋霆此时也倒在蛇女的身上挺尸,左右这里没什么危险,几人最后还是决定先在这里休整一下,等那两个歇菜了的人醒过来了再出去。 至于沈星文为什么临阵倒戈,纪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问,毕竟他和沈星文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或许等薛云诚醒了之后会问,但是那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了,薛云诚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他靠着灵均坐下,心想或许不用他问,薛云诚那个二货就会乍呼呼地跑来告诉他了。 小蛇在蛇女那里吃了瘪之后,就一直直愣愣地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偶尔把舌头吐出来晾一晾,发出细微的声音,除此之外,墓室里一片安静。 本来最聒噪的两人,一个歪着脑袋还没醒过来,一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蛇女倒是看着灵均一脸激动,可惜说不出话来,又看着灵均一脸的若有所思,默默地拖着于洋霆到另一边去了。 纪泽坐在那里闷了半天,把脚下的墓砖来回数了好几遍,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就这么放他跑了吗?” 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在场的活物都知道他问的是谁,此时还醒着的全都转过了脑袋来了看他,或者说,看向了被问的灵均。其中要数小蛇的眼神最闪亮,它现在还留在这里不敢溜走,就是因为害怕那个大变态再折回来抓它回去炖汤喝啊…… 灵均慢悠悠地撩了一下头发,如梦初醒一般,“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人都已经跑了,难道我还能追得回来吗?” 沈星文搂着薛云诚默默地把脑袋又转了回来。 小蛇眼里仍是亮晶晶的,透出的满是“我相信你能搞定他”。 灵均还想继续装傻,腰上就被纪泽狠狠地拧了一下,他还没跟这人算账呢,他还敢这么打哈哈。 “嘶……宝贝儿你要谋杀亲夫吗?下手这么狠……”灵均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被瞪了一眼,唇角的嬉皮笑脸终于收敛了一些,“我刚才不就是在想……啊,轻点……好吧,我想我知道他下一步会去哪里了。” 纪泽收回手,沉默地看着他。 “这次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灵均说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蛇,眼里的笑意激得小蛇抖了一抖,“而他的身体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蠢货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跟在你身边,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倒不如找一个更容易的……” “更容易的?”纪泽看向另一边的蛇女,小蛇身体小还好说,这条美女蛇他们无论如何也是带不回去的,等他们离开之后,她岂不就是孤立无援? 灵均斜斜的往他身上一靠,又跟没长骨头似的了。 听到沈辞有极大可能还会卷土重来,沈星文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揽着薛云诚的手臂也紧了一下,他原本就搂得紧,像是生怕被别人给抢去了一般,此时再这么一用力,便是个死人也要被他给勒活过来了。 薛云诚手脚无力,眼睛都还没睁开,嘴里就嘀咕了一句:“靠,纪小泽你他妈手脚轻点成不?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他这句话一出,不止搂着他的沈星文脸色变了,灵均也是眼睛一眯。 纪泽只觉得周身一冷,肩上靠着的这个人像是从冰箱里面捞出来似的,浑身都丝丝的冒着凉气,他看了沈星文一眼,伸手在灵均的脑袋上摸了摸,没有应声。 沈星文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手上的力道倒是松了一下,好歹让那个差点没背过气的人把气给喘匀了,薛云诚晕乎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我靠,纪小泽你丫进一回墓咋把自己给弄成面瘫了?来,给爷笑一个。” 等了半天没听见人回嘴,他破有些不习惯,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纪泽。 他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嘴角一挑就要道歉,但是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之后,差点没跳起来,“靠!你这个王八蛋还敢往老子面前凑,爷爷不把你脑袋切成八瓣我就不叫薛云诚!” 他手脚无力,又被沈星文按在腿上,挣了半天都没能起得来,手腕一拐便要去摸腰上的剑。 沈星文冷脸看着他挣扎了半晌,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 纪泽坐在一边跟看猴戏似的,就差没摸出一把瓜子来磕了。 薛云诚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剑早在被沈辞的人抓住的时候就没了,一时心头更为愤懑,伸手就要去拔沈星文腰上的剑。 沈星文也不阻拦,任凭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无奈他手上无力,剑鞘又紧,竟是没能拔出来,他愣了一愣,不信邪一般的将双手都按了上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软得跟面条似的,莫说是拔剑了,恐怕连站起来都困难。 他的脸上一白,也不知究竟是想到哪里去了,也不挣扎了,就这么怔怔的任由沈星文搂着,最后几乎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本来他一醒过来就叫纪泽的名字,沈星文心里还有几分不舒服,不太想和他说话的,但是看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又无力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是不解释一下的话,还不知道这个人脑袋里又要跑偏到哪里去了。 他伸手把放在身前的银剑拿起来,放进薛云诚的怀里,“你的剑,知道你宝贝,给你带出来了。”哪怕是刚才被追得再狼狈的时候他都没松过手。 薛云诚愣了愣,伸手抱住了。 “你现在使不上力是因为他们给你注射了药物,等药效过去了就没事了。”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点头。 “之前你被他们抓住,真的不是我把你故意带到那里去的……”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解释有些牵强,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那里有埋伏。” 薛云诚又点头,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谁信你?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根本就没将这句话听进去,但是也没打算再多做什么解释,他能想到的、能解释都解释了一遍,若是不信,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垂下眼,看着这人带着戒备的眼睛,松开了手。 薛云诚:“……” 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这个人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沈星文看了他半晌,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放回去了。 薛云诚:“……” 沈星文几乎要被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得心慌意乱,抬起头来不想看他了,假模假样的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他还没醒么?” 薛云诚这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个人,挣扎着往他目光看的地方望,一边嚷嚷起来,“于小霆同志,我说你还欠我一顿酒呢兄弟,什么时候还啊?” 他身上没有力气,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他眼底一下就生出来几分紧张,用力抓住了沈星文的手腕,“他怎么了?” “和你刚才一样。” 薛云诚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之后便“哈哈”一笑,颇有些得意,“就算是被下药也是哥哥我先醒过来啊,待会儿于小霆同志醒过来可要让他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纪泽终于看够了戏,横插了一句进来,“人家还是自己走进来的,哪像你,恐怕被人一路背进来的。” “纪小泽?”薛云诚眼睛一亮,差点没扑过来,被沈星文死死地按住了,“呜呜呜,兄弟,我可算是见着你了啊……不过,你说什么背进来?” 纪泽眼尾往沈星文那边一扫,“莫非你还以为你是梦游进来的吗?” 薛云诚撇了撇嘴,“还以为是神勇的纪泽哥哥把我救下来的呢。” 两人又拌了几句,薛云诚才问道:“把我们抓去的那家伙呢?逮到没有?”说着他狠狠地磨了磨牙,“要是逮到了给我留着,爷爷要把他大卸八块了。” 看纪泽沉默不语,他差点又跳起来,“靠,不是吧,有灵均在这儿居然都没逮着那个王八蛋?” 纪泽几欲想把他的嘴给封起来,他现在才发现刚才那种安静真的挺好的,至少比现在这种像是养了几百只鸭子一样的感觉要好得多了。 他把被薛云诚紧紧握住的手抽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乖,你还是继续睡觉吧。” 薛云诚面皮一黑,“靠,老子刚逃出来你就开始嫌弃我了……纪小泽你这个负心绝情的王八蛋,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纪泽嘴角抽了抽,“我不需要你的爱,谢谢。” “……”薛云诚无言地看着他,“咱们的友情呢?” 纪泽摸了摸他的狗头,“乖,其实我不认识你。” 薛云诚对他咧了咧嘴,看着后面的灵均对他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得怎么看怎么欠扁,“也罢,爱妃既然不认得朕,便也唯有休妻一途了。” 他说着还摆了摆手,露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惹得纪泽又打了他一下,“跑是被他给跑了,但是他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我们这不似正在守株待兔吗?” ☆、第83章 雾谷(三五) 薛云诚掀了掀眉毛,“怎么说?” 纪泽悠哉哉地走回去,“你等着看就知道了,反正告诉你了,就你现在这副小身板,啧,不是也什么也做不了吗?” 薛云诚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当即就要跳起来和他理论,无奈被沈星文按住了,只好又气哼哼地躺了回去,还颇自在地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纪泽抿唇笑笑,也不继续撩拨他了,薛云诚现在才刚刚醒过来,精神看上去并不算很好,在这里休整一下才是最理智的,灵均那时恐怕不是不想追出去,而是不能。 沈星文一路从外面闯进来,即便是身手再好,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薛云诚和于洋霆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仅凭他一个人自然双拳难敌四手,留在这里的人恐怕都得落为沈辞的阶下囚。 灵均坐在最低的那级台阶上,腿伸得长长的,就差没打个哈欠再倒下去睡一觉了,看上去倒是悠然得很。 他走过去在他的脚尖上轻踢了一下,“你就不怕你留在外面的人被他抓回去?那不是更省事吗?” 灵均略挑了挑眉,足尖蹭了蹭他,“如果外面那些人也可以,你觉得他会舍近求远到这古墓里面来找?” 纪泽一想也是,“那……” 灵均掀唇,“知道这会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我怎么可能还那样做?而且……”人心这种东西,往往是最不可靠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周身透出一股寒凉之气来。 纪泽眼神微微一动,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像是安慰一般。 灵均立刻打蛇顺竿上,整个身体都倾了过来,把下巴往他肩上一搭,纪泽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揽进了怀里去,他满足地蹭了蹭,所以还是阿泽最好了。 纪泽本来抬手就想挣开,但是想到刚才灵均的脸色,他又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随他去了,反正又不是没抱过。 几人在里面并没有等太久,于洋霆还没有醒过来,他们就听见了墓室机关被触发的声音,外面的人脚步纷乱,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的东西,开枪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直就没有停歇过,但是又一时甩不脱,不时就能听到外面发出的惨叫声,痛呼声,还有子弹射进肉体的声音。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行人被逼迫着逃到这里又正好撞到了枪口上,机括声与惨叫声交织,外面的脚步声霎时就少了小半。 灵均伸了伸腿,手臂在地上一撑站起身来,沈星文面色一沉,揽着薛云诚也站了起来,灵均对他摆了摆手,从他们面前过的时候顺手将薛云诚抱在怀里的剑顺了过来。 蛇女将于洋霆放在地上,尾巴一摆便到了墓墙的另一侧,伸手在墙面上敲了几下,上面刻着画的墓砖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水波一样晃荡了几下,缓慢地缩了下去,露出后面的墓道来。 那行人被身后的蛇群追得几乎是穷途末路了,骤然间看见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出现了一条路还怔愣了一下,又有一个人被一条蛇凶狠地咬掉了一条手臂,发出刺耳的痛叫声,他们才陡然回神,也顾不上看眼前的究竟是谁,只管一股脑地往里面逃。 灵均握着剑也不拦,站在门口,满身的寒气,像个煞神似的。 有蛇女在这里,那些小蛇自然是不敢进来的,那些人这才喘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外面。那些蛇简直就是无穷无尽,根本就杀不完一般,而且生性凶残,沾肉即咬,只要被近了身,就别想能够全手全脚地活下来,这一路过来,他们近一半的人死在了这些蛇的口下,无一不是连皮带肉被啃噬干净,有些连骨头都没能留下来。 外面骨头被咬碎的声音仍旧不绝于耳,逃进来的人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自己究竟是闯进了什么地方,不由欲哭无泪,这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啊。 蛇群在蛇女的镇压下很快就散去了,几个女子这才轻巧的从墓墙上方跳了下来,低头叫了一声主人。 纪泽在后面眉头微微一抖,这个喜欢别人叫他主人的怪癖是怎么来的? 灵均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冷淡地“嗯”了一声,问道:“沈辞呢?” 为首的女子微微垂了一下头,“没看到。” “没看到?” “……是。” 灵均勾唇,垂眼看着她,“那就是说沈辞还在这里,一直都没出去了?” 女子没有答话。 灵均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剑微微拔出一点,又松手让它落进去,发出“铮”的一声,声音并不大,却像是在空旷的地方轻击了一下铜钟,颤音久久不散。 薛云诚看着他虐待自己的宝贝剑,张嘴就要喊出来,被沈星文一把捂住了,他瞪大了眼睛,被沈星文镇压了回去,没看见现在灵均的脸色黑得都可以滴出墨来了么?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无疑是找死。 其他的几个女孩子身体都微微的开始颤抖起来,显然是被灵均周身的气势给吓到了,为首的女子又把头往下埋了一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难怪……”灵均轻轻地喟叹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纪泽本来站得离他最远,此时忍不住走了过去,他斜斜地看了过来,伸手将他揽了过去。 他抱得有些紧,纪泽连带着手臂都被他箍了进去,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他用下巴在纪泽的颈窝处蹭了蹭,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有些痛,纪泽微微闪躲了一下,被他赌气似的又咬了两下。 纪泽轻“嘶”了一声,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怎么高,梗着脖子任由他咬,灵均似乎也知道自己力气有些大了,咬完之后安抚一般在他耳廓上舔了舔,呵气似的,“宝贝儿,还是你最好了……” 纪泽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像是心疼,又像是嫉妒,酸溜溜的,一路从胃里酸到了喉咙口,几乎就要脱口问出他究竟是在对着谁说出这句话来的。 他咬了咬牙,在再让灵均抱一会儿和踹开他之间摇摆不定。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痛呼,还有其他人惊骇的惊叫声,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声音,他被灵均箍在怀里,根本连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支棱着耳朵听了半晌,除了一阵慌乱,就只看到其他逃进来的人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往这边涌了过来,纪泽想如果不是害怕出了这道门那些蛇会再出现,这些人几乎是恨不得立刻逃窜出去。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群亡命徒都如此惧怕? 纪泽想要转头去看个究竟,但是灵均一直死死地抱着他,下颌也用力地按在他的颈窝里,他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那个为首的女孩子脸色陡然白了下去,身体抖得像是秋风之中的落叶似的,摇摇欲坠,几乎要软下去。 后面的几个女孩子却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利落的从腰里拔出了短刃,围在灵均的周围,不让那些人靠过来。 灵均揽着纪泽往后退了几步,始终让那些人待在纪泽的视力范围之外,因此纪泽只能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还有仿佛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似乎是血,又或者是其他的液体,“哗啦啦”的,瓢泼似的。 那个为首的女孩子也跟着他们后退了几步,眼里的泪光已经掩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直往下掉,捂着嘴软在地上。她的手抖得厉害,身子也抖得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纪泽眼前除了那个女孩子,就只剩下灵均的肩膀了,他磨了磨牙,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放开我。” 灵均闻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一些,“这些东西你没必要看到,沈辞已经跑了,没必要再待在这里,我们先退出去。”他说着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揽着纪泽继续往后退。 纪泽差点被他气得怄出一口血来,几乎想要把他胸口捅个透明的窟窿来看看,里面究竟是装了些什么东西,他怎么就觉得这么遮遮掩掩的自己就会高兴了? “放开我!” 灵均丝毫不动,干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单手抱着人就往外走。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加上纪泽的手被他禁锢住了,竟是挣脱不得,就这么被他几步带了出来,等他再被放开,眼前的墓墙已经被得到灵均示意的蛇女关上了。 纪泽心里气得咬牙切齿,气过了头反而就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左右这个人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疼,若真是用上枪他心里又怕真的伤到了他,憋屈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往薛云诚那边站了几步,决定眼不见为净。 薛云诚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有些愣愣的,看上去像是在走神一般,就连沈星文的脸色都有些不对,纪泽打量了一圈,才发现出来的竟然就只有他们几个,刚才那个为首的女孩子不见了,还有沈辞的那些人。 ☆、第84章 昆仑(一) 纪泽有些诧异地看了薛云诚一眼,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了一点,但是他和他并肩作战多年,对他的了解甚深,他有些无法想象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还有沈星文…… 这个人就更是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深不可测。所以灵均不想让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几个跟随着灵均的女孩子倒是一脸镇定,微微低垂着眼恭敬地站在一边。 灵均见他走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说道:“走吧。” 蛇女轻松的把于洋霆抱在怀里,在前面带路,小蛇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后面,沈辞离开这里的消息让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是把这条小命给保住了,至于以后会不会被沈辞给找到,嘿嘿,大不了它先找个深山老林窝个几百年,就不信他真能手眼通天找到它。 总之它现在心情飞扬,还开始思考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像这个美女蛇这样,变成个美男蛇什么的,双宿双飞,生一窝小蛇…… 它还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之中,冷不丁被人拎着尾巴提了起来,它吐了吐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才看清这双手的主人是纪泽,立刻把舌头收了回来,露出了讨好的神色来。 纪泽拎着它甩了甩,十分好奇它究竟是怎么用这么一张蛇脸做出这种表情来的,端详了半天,小蛇一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终于激起了纪泽心里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勉为其难地把它托在了手里,而不是让它像晾衣服一样被悬在半空中。 他勾了勾唇,看了小蛇漆黑的眼睛,“我有点事情想问你一下。”他的声音不低,毫不掩饰,显然是故意问给某个人看的。 小蛇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里面那些人都死了?” 小蛇继续点头,也许是想到了之前的场面,眼里露出几分畏惧的味道来,脖子也缩了一下,若有似无的往灵均那边瞄了一眼。 纪泽心头微微一动,缓缓冒出来一个猜测,随即便觉得有些嘀笑皆非起来,之前在灵均墓里的时候,他又不是没见过他杀人,最后郑乾的手下几乎全是死在他的手里的,怎么现在又这么矫情起来了? 薛云诚自然也听到了他的问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霎时又白了一层,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往沈星文身上倚了一点。 这种事情,还是让灵均自己去解释比较好。 但灵均显然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只一门心思的往外面走,小蛇见纪泽问完了,火烧屁股似的从他手上溜了下去,又害怕再被他揪到,跑到前面去,小心翼翼的扒拉着蛇女的尾巴爬上去了。 纪泽也没有再问,一行人沉默着往外面走。 跟在蛇女的身后,他们自然是什么都没有遇到,很快就走了出去,在地下东绕西拐,纪泽也无法判断方向了,直到出去了之后他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在雾谷的外面了,就站在之前那个傈傈族向导带他们去的地方。 里面的雾气仍旧翻滚着,浓稠得像是牛奶一般,一切都像是他们最开始来的那样。 纪泽颇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他们走出来的地道,他们几人出来之后那里的石头自动的合上了,看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是真的在这里来可以寻找,也绝对不会想到真正进去的地方就在这里,明晃晃的摆在谷口。 于洋霆被蛇女拦腰抱在怀里,他的身形高大,而蛇女除了那条长长的尾巴,其他地方其实看上去和普通女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乍一看过去有些怪异。 纪泽这才觉得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这么让她抱了一路好像有些太过分了,走过去想要将人接过来。 他还没能靠近就被灵均拦了下来,纪泽眉尖一挑,这又是什么意思? 灵均的脸色有些难看,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纪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倒是让纪泽有些茫然了起来,他还没有找这个人算账呢,怎么他这么一副债主上门的模样? 他把被灵均拉住的手抽出来,也不想跟他说话,继续往蛇女的身边走。 灵均的脸色彻底黑了。 纪泽对蛇女笑了一下,想要伸手过去将于洋霆接过来,就被灵均一把扯了过去,蛇女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脸上红了一下。 纪泽一愣,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的给了灵均一肘子。 他之前并没有这个意思,这么被灵均一搅合,倒显得他像是故意的一样。 灵均“哼”了一声,扯着他越过蛇女往前走。 蛇女低了低头跟在他们后面。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有些看不懂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忍不住抬头看了沈星文一眼。 沈星文揽着他的手一紧,也带着他快步往前走。 薛云诚想要回头,却被沈星文按住了,力气还颇大,压得他差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他龇牙咧嘴地反抗了一会儿,突然心头一亮,然后扯着嘴角猥琐地笑了笑,用手捅了捅沈星文,“切,你不是也看见了吗?现在又装什么纯洁无辜?”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些,几乎都要把人扣进自己怀里了。 薛云诚又“嘿嘿”笑了两声,背过手在背包里摸索了一阵,在一堆乱七糟八的东西里面摸出了一件外衣,顺手抛给了后面的蛇女。 见有东西飞过来,蛇女下意识地用尾巴抽了过去,等看清是一件衣服的时候脸上又红了一下,用尾巴勾回来穿上了。 她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了,早就已经忘了还有衣服这样东西。 灵均正把纪泽身上的背包接过来在里面翻东西,见薛云诚找到了便把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握住纪泽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知怎么的,纪泽忽然就觉得刚才还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就在这一瞬之间消弭于无形,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就这么走下去的冲动来。 他缓缓地吸进了一口还有些潮湿的空气,心想其实灵均究竟还瞒着他一些什么事情都不重要,只要这个人还在他的身边,就这么握着他的手就挺好。 反正在墓室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问一问薛云诚就知道了。 纪泽微微勾了勾唇角,他想薛云诚其实也会很乐意告诉他的,那个人心里最憋不了事情,到时绝对是言无不尽。 他们再往前走了一阵,就看到了他们之前开来的车,蛇女小心翼翼的将于洋霆放进车后座里面,有些紧张地看着灵均。 她眼睛里的不舍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只要走出这里,外面就有人的村落,她这个样子是绝对不可能走得出去的,她自己大概也知道,一双眼睛殷殷地看着灵均,几乎要落下泪来。 灵均眼里有些复杂,最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 蛇女垂下脑袋,有些颓丧,小蛇紧紧地扒拉着她尾巴上的蛇麟,心里天人交战。 留在这里无疑有再被人找上门来扒皮做汤的风险,跟着灵均才最能保障它的蛇身安全,可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它的媳妇儿了啊,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事情抛弃媳妇儿呢? 它瞬间纠结了,咬着尾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 灵均可不知道它究竟闪着小眼睛在想些什么,他看着眼前舍不得走的蛇女有些头疼,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手下,这次被牵扯进来也是因为他,若说他能就这么抛下她不管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是真的把她带出去…… 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她真的跟他出去了,除非是待在屋子里永远不出门,否则走到哪里都只有被抓去切片研究一途。而这里的森林广阔,她只要不到边缘来,不要被人看到,自然就没有危险。 灵均叹了一口气,板起脸来,“回去。” 蛇女肩膀抖了抖,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眼里直直地流出两行泪来。 灵均看了一眼缠在她尾巴上的小蛇,“这个小东西就留在这里陪你吧,它还挺喜欢你的。” 这无疑就是拒绝了。 蛇女哽咽了一下,口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呜……主人……” 灵均又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看着她慢慢地摆着尾巴回去了,才拉着纪泽坐进了车里。 薛云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早就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他连走路都要靠着沈星文,自然是不能开车的,沈星文也没指望那两个人,坐在驾驶座上等他们。 灵均一时没有说话,看着纪泽将于洋霆安置好,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第85章 昆仑(二) 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薛云诚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少了他这个话唠,灵均又不说话,自然就安静了下来。 沉默地回到之前落脚的地方,众人皆是倒头就睡,灵均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倒是记得蹭过来搂着纪泽睡。 终于找到了于洋霆,纪泽心里陡然放松了,也没和他计较,由他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了可怜巴巴躺在他床边的小蛇,直愣愣的摆在那里,跟死了似的。 灵均揽着他的腰睡得就差没冒鼻涕泡了,纪泽在起床和不起之间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认命地躺着没有动,用眼睛瞪向了那条去而复返的蛇。 小蛇也瞪着眼睛看他,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以小蛇的落败告终――因为灵均醒了。 它看着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的灵均,缩了缩脖子,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就是在告诉它他现在非常非常不高兴,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离他的视线范围,但是想到来之前蛇女殷殷的眼神,它又梗了一下脖子,为了媳妇儿,就算是被灵均瞪两眼又怎么了? 灵均看着它跟打了鸡血似的模样,微微挑了一下眉,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纪泽见他起来了,手臂一挥,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拂了下去,坐起身来,“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去给沈辞送盘菜吗?” 小蛇顿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高高的扬起了小下巴,怎么能这么看不起蛇? 灵均睡了一觉,昨天的恍惚仿佛是镜花水月,分毫都看不见了,面无表情地泼冷水,“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怕得连逃跑都不敢。” 小蛇被戳到了痛脚,鼓着腮帮子对他龇了龇牙,但是因为害怕真的惹恼了灵均,又迅速地收了回去,露出一副狗腿的模样来,就差没摇尾巴了。 纪泽拍开灵均的咸猪手,起床准备去洗漱,在这里休息是因为于洋霆还没醒,而且大家都比较疲惫,但是沈辞已经先行逃了,这件事始终令他心里像是扎着一根刺一般,无论做什么都觉得不安心。 “我去叫他们起床。”顺便看看于洋霆有没有醒过来。 其实他昨晚是想和于洋霆住一个房间的,这样才好随时照顾他,但是灵均死活不同意,黑着脸就把他拖进了房间里面,抱着不松手。薛云诚那个连站都还站不稳的贱人笑得差点晕过去,一脸猥琐地告诉他于洋霆他照顾就好,好好安抚吃醋了的妒夫。 不过后面那两个字他倒是没有胆子说出来,他的眼神已经很生动地表达出了这个词语,还对他做了一个“保重”的口型,惹得纪泽当即就想将他敲晕过去,果然这个贱人还是不说话比较顺眼。 于洋霆昨天后来会晕过去其实是强行撑着身体,所以体力透支了而已,好好地睡了一觉起来立刻生龙活虎,比薛云诚还要精神几分。 几个人简单地吃过了早餐,就决定先离开这里,但是在去向问题上几人发生了分歧。 在听了前因后果之后,于洋霆立刻表示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把那个敢算计到他头上的人大卸八块,但是纪泽却不想再把他们牵扯进来,甚至连薛云诚他都不想让他再跟着自己,这毕竟是自己和灵均的事情,说来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们也是受他的连累。 于洋霆眼睛一瞪,“那孙子把老子困在那里那么久,不把他砍成八瓣我心里憋得慌。” 薛云诚在一边赞成地点头,“我家老爷子上次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星期,这个场子不找回来我还姓什么薛?” 纪泽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妥协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这次是逃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回到h市再说吧。” 薛云诚怀疑地挑眉,“你不是在敷衍我们吧?等到了h市把我们甩掉和灵均双宿双飞……” 纪泽横了他一眼,“放心,在参加完你的葬礼之前,我一定不会甘心去死的。” 薛云诚“哼”了一声,咕哝道:“虽然你这句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我也勉为其难的相信了,要是你敢偷偷溜了,我就杀上你家去,把你那些心爱的收藏品全都贱卖出去。” 因为还带着小蛇这个偷渡客,而它又坚决不愿意跟着薛家的司机回去,一直死死地扒拉着纪泽的裤腿不松手,纪泽决定开车回去。 薛云诚和于洋霆二人生怕他一个人跑了,于是也一致决定要开车回去,灵均几乎可以算是和纪泽绑定的,而沈星文就更是了,他基本上除了墓穴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一副听凭安排的模样。 于是几个人加一条蛇就这么上了路,期间小蛇不停地扒拉着窗户回头去看后面的雨林,可惜身后的森林何其广袤,蛇女更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它望眼欲穿也没看出什么来,黑豆似的眼里光芒霎时黯淡了许多,恹恹地扒在纪泽的裤腿上,就像是一道绣上去的花纹似的。 纪泽也没心思去管它,任由它折腾,只是在它颓丧的时候抖了抖腿,差点将它抖下去,吓得它赶紧扒紧了,一双眼睛控诉地看着他,几乎就要滴出眼泪来了。 灵均坐在他的旁边,大概是无聊了,或者是心情不好,想逗着小蛇玩,用脚在它身上蹭了一下,说道:“其实她以前并不是长这个模样的。” 这车上除了薛家的司机,就只有副驾驶座上的于洋霆了,薛云诚说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俩半路跑路,所以派一个人来监督他们,纪泽对此不置可否,任由他安排。 此时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蛇女了,小蛇精神一震,顺着纪泽的裤脚爬上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灵均勾起了它的兴致,却又缄口不言了,沉吟着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小蛇被他勾得心头火烧火燎的,恨不得自己的脖子再长得长一些,好伸过去咬他一口。它估算了一下自己和灵均之间的距离,无奈地放弃了,至于爬到灵均的腿上去,它暂时还没有那个胆子。 看着小蛇急得团团转,只恨父母少给自己生了一个器官,大声地催促灵均几声才好,它不停地吐着舌头,发出“嘶嘶”声,尾巴讨好地摇摆着,纪泽几欲将它从自己的腿上扔下去。 它究竟是条蛇还是一只狗?哪里有这么丢人的蛇? 前面的于洋霆也颇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小蛇,觉得这蛇很通人性,还想伸手来摸一摸它,被暴躁的小蛇龇牙咧嘴地恐吓回去了。 于洋霆撇了撇嘴,收回手,“这么小气,摸一下都不行?” 小蛇口里发出几声“嘶嘶”声,似乎是有些不屑,但是显然刚才灵均的那句话对它的吸引很大,它很快就又将小脑袋转向了灵均,讨好地吐着舌头,摇尾乞怜的模样看上去颇好笑。 灵均这才慢悠悠地看了它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睡觉啊。” 现在正是清晨,太阳光柔柔的透了出来,照在身上的确很舒服,小蛇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和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还怔愣了一下,分叉的舌头露在外面,过了半晌才收回去。 它不解地往外面看了一眼,阳光的确不错,它在雾谷里面待了几百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阳光了,乍一看见还有些不适应。 纪泽微微抿唇,伸手将它倒提了起来,放到了身侧的座椅上,他正好坐在有阳光的那一侧,刚才看它有些不适应的模样。 小蛇被陡然放到灵均的身边觉得压力有点大,不自觉往纪泽这边蹭了一点,才又用那种很是期待的眼神看着灵均。 灵均看了它半晌,才确认这个家伙的智商其实不是特别高,至少没有听懂他话里面故意的调笑,仍是一根筋地等着他给它解答蛇女身上的秘密。 他瞬间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有种眉眼抛给了瞎子的感觉。 所以说逗这样的家伙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心里面的兴致被泼了凉水,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没这么大,还是一条小美女蛇,不过也比你大一些。” 小蛇仍是紧紧地盯着他,眼里写满了“然后呢”? 灵均伸手弹了弹它的脑袋,将它弹得倒仰了一下,差点就这么滚到座椅底下去,“你喜欢她?” 这句它倒是听懂了,捣蒜似的点头。 灵均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它一下,眼里满是鄙夷。 小蛇急忙又“嘶嘶”了几声,想要证明自己是可以配得上她的,眼前这个可是媳妇儿的主人啊,如果他点头了,嘿嘿…… 灵均“啧”了一声,眼神若有似无地瞄了前面的于洋霆一眼,遗憾地说道:“恐怕这个真的不行了。” ☆、第86章 昆仑(三) 小蛇眼里的失望立刻从眼睛里面满溢了出来,脖子往后缩了一缩,它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 纪泽用手指在它脑袋上弹了一下,这个家伙可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他淡淡地看了前面的于洋霆一眼,现在还有人在这里,就算灵均真的知道什么,他现在也不会说出来的。 也就只有这蠢蛇这么一厢情愿的相信他会说什么正经事。 灵均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纪泽干脆靠着灵均开始睡觉,左右他昨晚没有睡好。 小蛇一路心情都很低落,焉焉的低着脑袋,好几次都差点被纪泽给压成了蛇干。 灵均看它碍眼,随手将它扔给了于洋霆,于洋霆正觉得它有趣呢,逗着它和它说话,奈何小蛇一点也不给面子,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怎么逗都不吭声,也不动,直愣愣地装死。 于洋霆逗了半天见它不搭理,“啧啧”了两声,“这还是认主人的呀。” 也就放过它了,小蛇颓了一路,直到到了h市都没能缓过神来,被纪泽随手放进了衣兜里。 于洋霆不是h市的,本来想去纪泽的家里监督他,不许他半路开溜的,但是想到纪泽的老爸又缩回去了,他和薛云诚一样,对纪泽的爸爸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用薛云诚的话来说,就是像见到了小学的班主任一样。 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找个酒店先住两天,他知道薛云诚也不敢去,本来还想拉着他作伴,结果刚到h市那个没出息的就追着沈星文走了,留他一个人伸着手瞠目结舌。 坐了近一天的车,纪泽只觉得现在只想回家在床上躺一躺,对于薛云诚这种狗腿行为只在口头上表达了谴责,然后把于洋霆送到了酒店门口,挥挥手走了。 于洋霆轻啐了一口,站在酒店门口呆了一下,才骂道:“靠,纪泽老子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要我住哪门子的酒店?” 纪泽远远地扔给他一个钱包,拉着灵均上车走了。 于洋霆在原地龇牙咧嘴了半晌,才轻轻地勾唇笑了一下,转身进去开房了。 回去自然避免不了又被纪爸爸好好地唠叨了一番,纪泽嘴里应着,左耳进右耳出,没一会儿就给忘了个精光。 纪爸爸对他这种态度也早就习惯了,虽然仍旧是看不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说了一顿之后也就罢休了,反正他也知道无论说再多,纪泽恐怕也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的。 灵均跟在纪泽的身后站得笔直,见纪爸爸看了过来,温雅地一笑,叫了一声“叔叔”。 纪爸爸霎时就把刚才的不满忘到了脑后,拉着灵均就往自己的书房跑,“我最近收了一件东西,我看着有些拿不准,你来看看……” 纪泽无言地看着灵均对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换了鞋,在车上蜷了一天,他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要被憋屈得酸疼了,现在只想回床上先躺一会儿再说,谁管他在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倒,心想:他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 书房里的灵均摸了摸鼻子,心里暗笑不止。 纪泽在床上瘫了半晌,把手机摸出来给薛云诚打电话。 沈星文是沈家的人,这个沈辞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这么说来还算是沈星文的老祖宗,他这次强行将薛云诚和于洋霆带出来,已经是明目张胆地背叛了沈家,他就这么回去…… 之前纪泽一时没有想到,现在静下来了才意识到这里,他有些担心薛云诚。 电话没有响几声,那边就接了起来,薛云诚笑得贱兮兮的,“嘿嘿,纪小泽你现在不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和我打电话做什么?” 纪泽轻哼一声,“怎么,跟你打电话都不行了?难道是打扰了大少爷和某人的二人世界么?” “要真是二人世界就好了……”薛云诚嘀咕了一声,没等纪泽听清就转了话题,“好了,说正经的,打电话来干嘛呢?” “沈家对沈星文回去没有说什么?”纪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了出来,他和薛云诚两人连对方裤衩的颜色都知道,也不拘泥于这些。 “没说什么啊,跟没事儿人似的,你别说,这屋子我看着真是有些渗,比我家那个老宅子看上去还要有历史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房子了,就不怕某天撑不住塌了么?” 纪泽嘴角一抖,“您能说点好的么?要是让他家的人听见了……” 薛云诚猛咳了两声,“嗯?我刚才没说什么,我说了什么吗?真的没有,一定是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听错了。” 纪泽:“……” “嗯嗯,我哪儿敢啊?行了行了,我和纪泽说会儿话呢你烦不烦?” 纪泽眉头一挑,“沈星文?”他还以为刚才那句话是对他说的,原来是说人坏话被主人家给听见了。 “嗯。”薛云诚语气显然有些心虚,刚才那一番色厉内荏的模样有些撑不住了。 沈星文被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个眼神,真是……让人想要狠狠地掐他两把才好。 但是他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只平静地“嗯”了一声。 薛云诚被他看得怪不自在,拿着手机往外面蹭了几步,继续跟纪泽扯。 其间沈星文的眼神一直跟着他,薛云诚忍无可忍之下转身出去了。 纪泽打电话来也只是想要问他一声而已,在知道他还全手全脚的活着之后就想挂电话了,但是薛云诚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说话的热情,沈星文又是一个三句话换不来一个字的闷货,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扯着他一直说。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从沈家的宅子扯到了之前的墓里去了,薛云诚语气里颇有些心有余悸的意思,“啧啧,你之前是没看见,那些人真是……啧啧,太惨了。难怪灵均一直捂着你的眼睛不让你看,像我这种心志坚定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看了之后都觉得心里犹有阴影,更别说你了,肯定是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纪泽:“……” 果然他刚才就应该果断的把电话给挂了。 薛云诚仍旧喋喋不休,“你没看见灵均旁边的那个小姑娘给吓得,啧啧,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可惜灵均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愣是把人家一个小美女给留在了蛇窟里头……” 纪泽一愣,他说的小姑娘应该就是之前站在灵均身后的那个,他当时被灵均箍在怀里,只能看得见她,看她当时那副模样,倒的确是被吓得狠了。不过……“蛇窟?” 那里面哪里来的蛇?除了自己兜里面的这条蠢蛇,里面唯二算得上蛇的就只有那条美女蛇了。 薛云诚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场景,咽了一口口水,“除了之前苗王手撕蟒蛇,哥哥我这辈子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死法……那时灵均不是很生气吗?我离得不近,也没听清他究竟是说了什么,总之就在他说完之后,之前逃进来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全都……啧,花花绿绿的蛇,就跟开花似的,全都从肚子里面哗啦啦地钻了出来,就一转眼的时间,一整个人就连皮肉都看不见了。” 他轻“嘶”了一声,“不行了,光是现在想起来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往外面冒,当时逃进来的得有好几十个人吧,眨眼间就全死光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蛇全都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地上几乎铺了一层的血,别提多恶心了。” 纪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耳边的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抽走了,他微微侧身,灵均刚刚才从门外进来,甚至连脚上的鞋也还是没有换,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他冷着脸对手机说了一句“纪泽累了,现在要睡了”,就将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断了,根本就没有给那边人反应的机会。 至于薛云诚现在是不是已经要哭出来了,纪泽就不知道了。 他轻舒了一口气,靠在了床上。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灵均的脸色渐渐从铁青化为苍白,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纪泽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这些事情也并不觉得如何,只是有些想不通灵均为何这么避讳着他。 他看了看灵均的脸色,在心里斟酌该怎么开口,灵均就先服了软。 纪泽眼见着灵均的表情由愤怒迅速化为了可怜兮兮,就差没在脸上流出两行泪来,乍一看上去,倒是和那条整日只会装可怜的小蛇有得一拼。 纪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灵均这副表情将他口里将出的话尽数给憋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还有一科,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复习= = 所以明天肯定是死命抱佛脚,可能不会更新了,周三再补上。 ☆、第87章 昆仑(四) 灵均见纪泽不说话,以为他是对自己瞒着他这件事生气了,他暗暗地咬牙,早就知道薛云诚这个人嘴上无门,那时就应该等他们所有人都出去了再动手。 但那个时候是真的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了,虽然之前早就有了怀疑,可真是把内鬼抓了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这些人都是跟了他好多年的了,单从他敢让她们去接纪泽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些人还是很信任的,现实却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小蛇一直待在纪泽的口袋里,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把脑袋伸出来喘了一口气,忧郁归忧郁,它暂时还不想壮烈。 灵均踟蹰了半晌,最后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当时……我就是太生气了,担心你被那些东西给恶心到了而已。而且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啊,还不如多看看我……” 这么一说,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一些,有些不满道:“这一路回来你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和那个薛云诚才分开多久,你就迫不及待的给他打电话了……对我都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呢。”越说到后面他就越委屈,最后几乎是把他自己说成了一颗饱受压迫的小白菜。 纪泽无言,顺手将兜里的小蛇拎出来放到一边,“不许跑出去。”他老爸还在外边呢,要是这家伙跑出去被他老爸看见了,指不定得一脚把它踩成肉饼。 小蛇早就发现这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了,自然不会去触灵均的霉头,脖子一缩,老老实实地盘在了床头柜上。 纪泽往床上一倒,滚了滚,倒头就睡,灵均等了半晌,才发现自己这是被他给无视了。 他刚才虽然用那一通狗屁不通的道理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压迫者,但是欺瞒纪泽的心虚还在心里缭绕不去,此时见他不说话,刚刚才生出来的底气霎时就被拍了回去。他往床边蹭了一下,见纪泽没有反应,伸手过去将他抱住了。 纪泽一动也没有动,仿佛是睡着了。 灵均勾着唇一笑,才刚躺上来就睡着了?就是那条蠢蛇都不会信。他心满意足地翻身上了床,后来更是得寸进尺,从后面揽住了纪泽,顺便把下颌往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蹭了一会儿,纪泽还是闭着眼睛装没感觉,他又不满意了,手上越发的没有规矩。 纪泽终于忍不住黑了脸,将他的手拍了下去,咬牙切齿道:“睡觉呢,你干嘛?” 灵均不依不饶地又缠了上来,变本加厉地顺着他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 他的手本来就凉,骤然一下伸进来,纪泽被冻了个哆嗦,偏生他还一点都不自知,一双冰爪子在他腰上摸来摸去。 纪泽抬手就给了他一肘子,但是灵均这次是存了心的要多吃几口豆腐回去,勒紧了不让他动弹,手还有越来越往上趋势。纪泽一惊,他老爸还在外面呢,要是进来看见了怎么办? 灵均可不管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从上次吃到了嘴之后,纪泽连碰都没让他碰两下,之前一直有事还好,现在一经勾动,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 心里的念头一起便怎么也压不下去,灵均手上的动作飞快,不等纪泽反应就将他上身的衣服给扒拉了下来,顺便堵住了纪泽的嘴。 等纪泽终于喘上气来了,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被灵均给扒光了。 他脸上一红,咬牙道:“关门!” 灵均一愣,才发现刚才自己进来得太急,纪泽的房门还大喇喇的敞着,如果纪爸爸这时候出来的话,一眼就能看见他俩。 他勾着唇一笑,俯下身又在纪泽的唇上舔了一下,“说句好听的,我就去把门关上。” 纪泽恶狠狠的作势要咬,被灵均躲开了。 灵均颇有些舍不得身下的软玉温香,他过去关个门的时间,足够纪泽逃跑好几次的了…… 但是若真的让纪爸爸给看见了……他撇了撇嘴,他倒真是想就这么让他看见来着,好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可惜到时纪泽肯定会生气,那时莫说抱着睡觉了,说不定连摸都不会让他摸一下了。 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去把房门关上了,顺手将赖在床头柜上装死的小蛇给扔了出去,警告地看了它一眼,转过身来颇为意外的看见纪泽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 他眉头一抖,也顾不上惊讶了,转身就扑了上去。 纪泽轻“嘶”了一声,“靠,起开,你以为你走路没声儿就很轻了吗?” 灵均轻笑,“那要不你在上边?” 纪泽骤然被他握着腰扶了起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见底下这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才脸上一红,咬牙切齿道:“滚。” 许是因为动了情,灵均的手不再像刚才那样冷了,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灼人一般。纪泽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摆脱腰上的手,却见灵均眼里的光芒一敛,手上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纪泽蓦地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那时候灵均身上的温度几乎是要灼伤人一般,他咬了咬唇,霎时觉得自己的腰有点疼。 灵均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将他往下按了按,眼里的笑意盈盈。 纪泽脸上又是一红,身体也跟着发起热来,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灵均也不再逗他,起身温柔地着他的唇,放在他腰上的手也渐渐往下滑去…… 纪泽脸上的红晕一直就没下来过,死死地抓着灵均的后背,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去。害怕露出了声响,纪泽的嘴唇被咬成了艳红色,映着雪白的牙齿,透出丝丝的淫靡的味道来。 灵均说了几次未果,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口里的声响全部堵在了自己的口里。 中间纪爸爸来敲了一次门,被纪泽含混了过去,直到纪爸爸再次来敲门,招呼二人出去吃饭,被纪泽狠狠咬了一口的灵均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他自觉的去把上次纪泽穿过的那件衣服给翻了出来,因为纪爸爸催得急,也没来得及冲个澡再去,导致灵均在吃饭期间被纪泽恶狠狠地瞪了无数次。 也幸亏纪爸爸对这些不敏感,只是问了一句纪泽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生病了? 纪泽捏着筷子的手指一紧,若无其事道:“应该是刚才睡觉的时候热到了。” 现在的天气不算很热,但是也不算凉快,纪爸爸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就算了。 灵均倒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在一边暗暗地笑了笑,惹得纪泽又瞪了他一眼。 他一本正经的给纪泽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蔬菜,对身体比较好。”刻意加重了“身体”两个字。 纪泽忍住把筷子扔他脸上的冲动,埋头不再管他。 灵均却像是逗他上了瘾一般,不住的往他碗里添东西,被纪泽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一脚,才将筷子放进嘴里抿了抿,罢了手。 纪爸爸一直笑眯眯的,还给灵均夹了几次菜,两人看上去比他和纪爸爸还像父子,纪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差点把手里的碗“咔吧咔吧”给咬碎了吃下去。 吃完饭纪泽摔下碗以还没睡醒的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随便翻了件衣服就进了浴室,灵均那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他咬了咬牙,准备将手指伸进去把东西弄出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有东西一直要往外流出来,那种感觉实在是很难以形容,却让他羞恼到了极点,他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把那个罪魁祸首扁成猪头,然后再轰出门去,再也不让他踏进来一步。 虽然……刚才是他自己松口的来着。但是灵均也太过分了! 他皱紧了眉头,愤愤的想着,手就被人给握住了。 身后的人黏糊糊地贴上来,在他的耳朵边吹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我来帮你吧。” 纪泽身体在思维之前作出了反应,回身就要将身后的人制服,结果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灵均笑嘻嘻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看来阿泽也是很想我的,唔……宝贝儿你要谋杀亲夫吗?” 纪泽收回手,面无表情道:“滚出去,我要洗澡了。” 可惜身后这个人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特别刚才还食髓知味地得逞了一回,哪里是他冷言冷语就能轰得出去的,里里外外都被占了一通便宜,纪泽才咬着牙被灵均扶了出去。 纪爸爸吃了晚饭之后惯常会出去走两圈,现在家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否则纪泽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在浴室里面乱来,灵均脸上全是餍足的神色,看上去十分的欠揍,可惜他现在连腿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不然一定要把这个人从窗户里扔出去才好。 灵均占尽了便宜,现在狗腿得不得了,说东便是东,绝不违反命令,回到卧室也是老老实实地抱着他,手掌轻柔的在他腰上按压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纪泽没力气再去跟他计较,闭着眼睛随他去了。 其实还……挺舒服的。 纪泽懒洋洋地指挥着灵均换了一个地方揉,心内想道。 他之前在车上几乎睡了一天,只是觉得身体很困乏而已,若要真是睡其实也睡不着,大爷似的将灵均使唤了一通之后,终于觉得心里的火气消弭了一点。 这一放松下来,他才想起来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生物,瞪向了床边。 之前被他放在那里的小蛇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灵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变红的脸,心里喜欢得紧,恨不得凑过去亲上一口,但是看了看纪泽的脸色,他还是忍住了,便宜可以以后慢慢占,现在先把他哄好了再说。 他轻咳了一声,装作茫然的样子问了一声,“找什么?” 纪泽挣开他的手,“那条蠢蛇呢?” 灵均眨眨眼睛,“我刚才把它给拎出去了。” 纪泽微微一愣,“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就是刚刚你躺在床上,等着我去关门的时候……”灵均这句话说得很轻,嘴唇几乎要蹭到他的耳朵上了,吐出来的气息全部喷在了他的耳廓上。 他身上的热气还没有散光,吐出来的气也热乎乎的,惹得纪泽的耳朵也飞快地染上了绯红。 纪泽把他推得远了些,这才觉得周围的空气清凉了一些,“它现在躲哪儿去了?待会儿要是被我爸看见了就不好了。” 灵均毫不在意地蹭回去,“它自己知道找个地方躲好的,你刚才不是说困了吗?睡吧。”说着还轻轻地在纪泽的背上拍了两下,跟哄小孩似的。 纪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里却颇受用,懒懒地伸了伸腿,“那个被你留在了墓里的女人被沈辞收买了?” 他这话题转得实在有些快,灵均手上一顿,复又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嗯,之前我的墓被别人找到的时候我就怀疑了。” 纪泽心里一动,这么早? 灵均手指在他背上轻柔地划拉着,继续说道:“后来也有些怀疑,但是也不是很确定,直到这次沈辞放弃他的手下独自逃了出去,我才真的确信了。” 其实说来也是,天下之大,这么多的墓,为什么次次都挑到与灵均有关系的墓?若不是灵均身边的人,还有谁会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 只是可笑,那些女孩子全都是他亲手挑的,亲自教出来的,数百年的教导也抵不过心爱男人一句软言相求。 纪泽迟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 灵均一笑,“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呢。”他当时心灰意冷回了墓里准备睡个几百年的,若不是沈辞横插一脚,说不定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纪泽身体一僵,手握成拳收了回来,转身背对着灵均,不说话了。 灵均一愣,差点想一掌拍死自己,什么不好说说这个?纪泽之前就因为这个和他闹过脾气,他现在还来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就是找死。 他急忙揽住纪泽,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泽……我……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不……” 他急得几乎要抓耳挠腮,“我以前虽然也喜欢你,但是喜欢的是我想出来的那个你,直到后来遇见你之后,你其实和我记忆里面很不一样,但是我还是喜欢你……”灵均几乎想给自己一个嘴巴,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他凑过去将脸挨着纪泽,“我喜欢你阿泽,不是因为你是之前的那个人,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因为你现在是这样,所以我喜欢你。” 纪泽几乎没被他这么一通“你你你”给搅晕,刚才被他那句话刺得心头一凉,下意识地就不想理会他,但是他这通口不择言的告白却令他心里忽然之间就安定了下来。 ――虽然闹了半天他都没能听明白他究竟是要表达些什么。 可是他却从他乱七八糟的话里面听出了真诚来,比他那翻来覆去的“我喜欢你”更能令人心动。 纪泽觉得脸上有点烫,连带着耳朵也有些热,他想他现在一定连脖子都红了。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开始转移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去找沈辞?” 灵均心里忐忑得不行,生怕纪泽又因为这个和他闹上十天半个月的别扭,听他还愿意开口嘴角翘得老高,可惜这个话题却不是很令他满意。 他刚才可是在告白啊,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提到别的男人? 当然,灵均也只是敢在心里这么想一想,“这次他没有得到可以为他续命的东西,而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他必定没有时间再去寻一个另外的墓来,所以一定是他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地方。我之前承诺他可以帮他找不死药,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如果不是……我的手下临阵倒戈的话,哪里还有他蹦q的余地……” 纪泽点头,“然后?” 灵均试探着又将他揽紧了一些,“虽然是有我的人通风报信,但是那时他走得那么果断,肯定是有所依仗的,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我很容易想到的地方,那么他一定会留下明显的线索,好引我前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他绝对不会留手,你……” “我一定要去。”纪泽语气坚定。 灵均一笑,“又没说不让你去,就是叫你到时候不要乱跑,跟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嗯,”纪泽敷衍地“嗯”了一声,心口却像是被放进了一个温暖熨帖的小火炉一般,说不出柔软,“……我不想让云诚再跟着我一起去冒险,但是沈星文是沈家的人,肯定也会得到消息吧?” 灵均深以为然,薛云诚倒是十分的好糊弄,但是加上一个沈星文就绝对不好说了。 他知道纪泽不想让那两个人跟着一起去,所以之前在车上没有透露一丝口风,而且……他觉得带着几个人真的十分的碍眼,特别是那个叽叽喳喳的薛云诚。 偏偏纪泽这辈子还是那种重情的性子,让他想下手又没胆儿,只好看着他咬牙切齿。 纪泽有些头疼,薛云诚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又被他连累得奔波劳碌,他心里其实很有几分过不去的,此次去云南是为了将于洋霆救回来还好说,这次之后就纯粹是因为灵均了,他又怎么能再让他去涉险? 可是薛云诚肯定不会这么安分地被他们甩掉,现在还多了一个沈星文,虽然不知道他和沈星文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但是终究是难以摆脱薛云诚了。那个人是沈家的人,这次又背叛了沈辞,沈辞没道理会这么轻易的就饶过他了。 亲情血脉过了这么多年,早已不知淡薄成了什么模样,况且沈辞那个人为了长生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若说他会为了沈星文身上那一点点血脉而就此罢手,纪泽说什么也不相信。 所以薛云诚极大可能还是会被牵连进来。 灵均恬着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如果他真的去了,我保证,一定会让他全须全尾地回来。”哼,尸体也可以全须全尾。 纪泽点了点头,转身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处,竟罕见的对他露出了几分依赖的神色来。 灵均简直要被这个天上掉的大馅饼给砸晕了,手放在纪泽的腰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是伸手摸一摸他的头,还是乘此机会吃口豆腐? 最后他还是没有敢动,虽然他现在真的很想摸摸纪泽的脑袋,那个动作现在做来真是宠溺得不行,想一想就让他觉得兴奋得不得了,但要真的做了,恐怕会换来纪泽的一个大白眼…… 他有些恍恍惚惚地想,就冲着这个,让薛云诚那个祸害留下来又怎样?反正不是还有沈星文这个天敌能够降他吗? 而且,等这一切事情平息之后,他就带着纪泽一起走,纪泽喜欢哪里,他们就去哪里,远远地避开这个讨厌鬼,任凭他再怎么烦,也只能烦到沈星文了。 纪泽身上暖呼呼的,透过薄薄的睡衣泊泊地传了过来,让他开始变凉的身体也染上了温暖,他紧了紧手臂,头一次觉得睡觉其实是一件好到不行的好事。 ――至少他现在就想这么抱着纪泽一直睡下去,最好等到这些讨厌的人全部都死光了再起来,只剩下他和纪泽两个人,想要怎样就怎样。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随即感觉脸被人拧了一下。 这是在纪泽家,除了纪泽还会有谁拧他的脸? 所以他即使是被吵醒了美梦也没有生气,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张张大的蛇嘴。 他黑着脸把眼前的蛇脸拍走,小蛇被他扇得一个倒仰,骨碌碌地从床上滚了下去,“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灵均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来,目带寒光地看向床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88章 昆仑(五) 小蛇无辜地仰起一张蛇脸来,做出一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模样来。 灵均面皮上一点神色都没有,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刚才这条蠢蛇是怎么把他叫醒的。 他不理会倒在地上装傻的小蛇,起身准备出去找纪泽。 小蛇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脚,死死地把他往后拖,可惜它这点小身板还不够灵均塞牙缝的,直接被灵均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截。 灵均的脸立刻黑了下来,阴测测地看向它,也不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活生生的把小蛇看得全身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 但这次这个小东西却像是忽然之间涨了骨气似的,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还是不依不饶地咬着他的裤腿不松口,尾巴尖努力地伸长了,扒拉到了旁边的凳腿上,摆出了随时展开拉锯战的模样。 灵均腿上微微一震,径自将它抛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坐到了床上,懒懒地跷起了腿,“干嘛?” 小蛇被他震开,本来心里难过得不得了,此时听他开口眼里一亮,急忙狗腿地蹭上前来,讨好地在他腿上蹭了蹭。 灵均不耐烦和它纠缠,脚尖一挑将它踢远了一些,“说吧,你跟着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蛇见此也不再试图上前去讨嫌了,尾巴尖急急的在地上划拉着,许是内心太过激动,有些杂乱无章,加上这屋里铺的是木地板,被纪爸爸打扫得一尘不染,它划来划去也没能留下点印子。 它立刻就有些急了,生怕灵均看不清楚就不耐烦帮它了,嘴里“嘶嘶”叫着,就差没咬掉尾巴写个血书了。 灵均却没有理会它,任由它在原地急得团团打转,只是看着它刚才尾巴尖划过的地方,露出了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小蛇虽然贯会讨巧卖乖,但是这么多年来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几个人,讨好的神色也只是出于自保的本性而已,除了这些它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对于察言观色也不是那么在行,只能简单地分辨一下别人的喜怒,其他更复杂的东西,或者像是遇到沈星文这种惯常面瘫的人,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它也就没办法了。 它颓丧地垂下头,活了几百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之前得到灵药是靠着灵均,现在想要为自己的媳妇儿做一些事情也只有来找灵均,现在好像还惹怒了灵均…… 想到之前蛇女那双泪盈盈的眼睛,它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它真是一点回去见她的脸都没有了。 灵均一垂下眼就看见脚边刚才还精神奕奕的小家伙垂头丧气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忍不住用脚尖拨拉了它一下,小蛇无精打采,任由他把自己拨来拨去,灵均没一会儿就对它失去了兴趣。 他站起身来,外面现在分毫动静都没有,纪泽和纪爸爸都不在家里,灵均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又拨拉了小蛇一下,问道:“阿泽去哪儿了?” 小蛇焉哒哒地摇头,它又不是纪泽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它瞬间觉得周身凉了一下,但是既然都已经得罪了灵均了,那它还怕他作甚?这么一想,它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骨头硬了起来,抬头挺胸地爬起来,朝外面爬了过去,它现在不想和这个人说话,哼。 灵均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不就是想让她化成人形吗?我记得这次沈辞去的地方就有这样的东西。” 小蛇全身一僵,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以离开时几倍的速度爬回了他的脚边来,讨好地蹭了蹭他,眼里一闪一闪的,就差没吐舌头摇尾巴了,不过……灵均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也差不了多远了。 他理了理睡觉起来有些凌乱的长发,不慌不忙,“那你得先告诉我,阿泽去哪儿了?”他心里有些暗恼,也是自己太放松了,纪泽离开的时候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小蛇吐了吐信子,眼里的光芒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它是真的不知道啊。 灵均其实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它只是一条连话都不会说的蛇,纪泽又哪里会跟它交代自己的行踪,而且就算是说了,恐怕以这条蠢蛇的智商,它也比划不清楚。 沈辞已经动身了,早在他们还没回来之前,他就去了那个地方,而既然沈星文敢明目张胆地会沈家,那说明沈家现在留下的多半都是他的势力,沈辞在h市的党羽已经被剪除得差不多了,纪泽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多少是有点草木皆兵了,以至于纪泽只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小段时间,他就觉得受不了。 小蛇眼珠子转了转,虽然纪泽在哪里它的确是不知道,但是纪泽总是会回来的嘛,刚才灵均说的那件事才是它一路追随而来最重要的目的。它当时可是看到了蛇女是多么的舍不得自己这个曾经的主人的,只是迫于自身的原因没办法追随出来,那两行泪水让它着实心痛了一阵,而且,她也实在不应该一辈子都被囚禁在那个地方。 ――虽然它自己都还不知道能怎么办呢,它也没有想过如果蛇女真的变成人了之后自己以后要怎么再和她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就不想让她不高兴,然后悄悄在灵均他们的车底座下面躲了一路,追了出来。 它仰头看着神色不明的灵均,心里飞快地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让灵均答应这件事。 或者它到时见机行事?大不了跟在神女墓里面一样,趁着沈辞和灵均他们鹬蚌相争的时候,它去顺手牵羊一回。 灵均面上的沉凝忽然一扫而空,起身迎了出去。 小蛇不明所以,也跟着傻乎乎地跟了出去,刚一走到玄关,门口就是一响,门被拉开,露出纪泽的脸来。 看见里面的人,纪泽愣了一下,身后的纪爸爸问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往前踏了一步,让出了空隙让纪爸爸进来。 他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各样的蔬菜,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上去还不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灵均急忙伸手过去接了过来,提着转身往饭厅走。 纪泽乐得轻松,虽然力气大,但是也不是这样折腾的。他昨晚被灵均折腾了一番,腰上酸得像是被什么重物给锤了一下似的,今早更是一大早就被纪爸爸拉起来去买东西,差点没去掉半条小命。 灵均虽然背对着他,但是也感受到了他怨念的目光,转头对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口的纪爸爸一声惊呼,然后是扔东西的声音。 他急忙把东西放到桌上,尚未转身就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来――刚才那条蠢蛇好像跟在他身边来着? 果然,那边纪爸爸凶狠地扔了一双鞋子,险险的被小蛇一扭身躲过了,碍于灵均和纪泽的威慑,小蛇也不敢反抗,被纪爸爸用两只拖鞋追得四处乱窜。 纪泽只觉一阵头疼,拦住了想要到书房去拿武器的纪爸爸,无奈道:“这蛇好像有毒,还是我来吧。” 纪爸爸眼睛一瞪,“怎么,看不起你爸?” 纪泽无奈,“这就是一条筷子长的小蛇,杀鸡焉用牛刀,您还是把它交给我吧?” 纪爸爸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快,去把这小东西给我解决了,正好,刚才去买了只鸡,今晚咱们吃龙凤汤。” 小蛇只觉全身一痛,飞快地窜进了纪泽的房间里去。 纪泽假模假样地进来折腾了一番,警告小蛇不许再出去,才转身去了饭厅。 纪爸爸还精神得很,正和灵均一起收拾东西,一边还在问着他的口味,见他出来便往他手上看了一眼,“蛇呢?” 纪泽摊手,“从窗户跑了。” 纪爸爸“啧”了一声,转头对灵均感叹道:“说他不靠谱他还不信,连指头粗的小蛇都抓不到,我就说我去吧……” 纪泽几乎要无力了,看着灵均戏谑的表情几乎想要把他直接扔出去,“就那条瘦巴巴的蛇,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 灵均也跟着说道:“是啊,其实鸡汤也很不错,我从小就喜欢喝鸡汤。” 纪泽横了他一眼,他又哪里冒出来的从小到大?这个人恐怕连自己小时候长啥模样都给忘了吧。 灵均丝毫也没有心虚的模样,看上去泰然得很,仿佛刚才信口开河的人不是他一般。 纪爸爸高兴了,兴冲冲地跑进厨房去找煲鸡汤的砂锅了。 灵均笑眯眯地看了纪泽一眼,脸上皆是得色。 纪泽不言不语,把袋子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送厨房的送厨房,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灵均。 哼,先暂时由他得意一会儿,等到晚上他就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想着纪泽勾起一抹笑意来,仿佛是看到了今晚灵均的脸色一般。 纪爸爸心情颇好,在厨房里轻声哼着歌,纪泽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微微一暖,自从他母亲离世之后,他就没见父亲这么高兴过了。 等这件事完了以后,多在家陪陪他也好,左右老爸还挺喜欢灵均的。 ――虽然他有些食古不化,不过慢慢来,或许还是可以的吧? 纪泽微微回头看着身后笑得得意的灵均,转身进了厨房,“爸,我来帮你吧?” ☆、第89章 昆仑(六) 灵均直到晚上才真正领会了纪泽那个意味深长眼神的含义,因为他的一句从小到大都喜欢,他晚上被纪爸爸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强灌了三大碗进去,海碗。 还不算其他的东西,灵均本来就不大吃这些东西,这次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生欲死,追悔莫及。 纪泽一晚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在饭桌上一言不发,生怕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纪爸爸火力全开,把灵均折腾了个够呛,纪泽睡着了之后都还暗暗地发笑。 灵均无言了良久,第二天就利落地叫人准备好了一切,带着纪泽出了门。纪爸爸一副不耐的样子,但是纪泽却从他眼里看出了隐藏得很深的不舍,还有几分担忧。 他心里忽然就生出几分怅然来,以前他总是觉得纪爸爸不耐烦他,巴不得早早的把他赶出去,但是直到最近他才发现,父亲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样不喜欢自己的。 纪泽对着送到门口的纪爸爸笑了笑,这个别扭的老头儿啊。 于洋霆整天的给他打电话,生怕他带着灵均就溜了,纪泽每次都“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说还没找到沈辞究竟跑哪儿去了,今天更是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也不怕于洋霆杀上门来,见到纪爸爸他自然不敢说其他的。 灵均早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两人直奔机场,结果却遇到了笑得一脸灿烂的薛云诚,沈星文站在他的身后,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 二人两手空空,明显是早就得到消息跑到这里来堵他们的。 薛云诚隔得老远就对他们俩挥手,看上去像只上蹿下跳的蚂蚱,纪泽无言地扶了扶额头,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灵均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显然是早就意料到了,只伸手在纪泽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纪泽看着兴冲冲地拉着沈星文往这边跑过来的薛云诚,抖着唇角想:幸好他还没有把于洋霆带来不是吗? 薛云诚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来,招呼道:“纪小泽早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纪泽:“……” 薛云诚喋喋不休,丝毫没有要让他说话的意思,接着说道:“嗯,我和沈小文准备到新疆去体验一把维吾尔族姑娘的热情,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哥哥一起去享受享受?” 纪泽:“……” 薛云诚一把拍在他的背上,几乎把纪泽拍得吐血,“哎,别说你是恰好和我们顺路啊,啧啧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你说是吧?不过哥哥我有好事可都是想着你的啊,你这次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就悄悄摸摸地来了机场呢?真是太对不起兄弟的信任了啊。” 他这番话说得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的声儿都透过字里行间全都透了出来,几乎要把纪泽几口咬了吞下去一般。 纪泽自觉有些理亏,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灵均倒是脸上一黑,一把将纪泽扯到自己的身后,瞥了他一眼,“要去哪儿自然是我们的自由,难道上床也要跟你打个招呼才行吗?”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纪泽踩了一脚,这个人真是脸皮厚了什么样的话都敢吼出来,周围的人因着这句话都看了他们几个人好几眼了,纪泽几乎想要把这两人一起打包从这里扔出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薛云诚“嘿嘿”一笑,将声音稍微收敛了一点,“你们要是愿意说的话,我自然也就只有洗耳恭听了啊,谁叫我和纪小泽是过命的交情呢?你说是吧纪小泽?” 纪泽和沈星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纷纷转身往里面走,由着这两个人继续在这里闹。 见撑腰的人走了,薛云诚自然不敢再留在这里跟灵均对峙,开玩笑,他又不是嫌小命长了,急忙跟在沈星文后面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灵均轻哼了一声,简直嚣张至极。 灵均在后面磨了磨牙,心道其实留个全尸都算便宜他了。 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毕竟他们两人还共同瞒着一个人――于洋霆现在恐怕还在酒店里面睡大觉呢,薛云诚知道了消息却没有告诉他,已经从同一战线上的战友变成了通叛敌国的罪人,回来之后肯定要被于洋霆好好地纠缠一番。 不过只要于洋霆现在没能追上来,到时候反正早就木已成舟,于洋霆再生气也没办法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最后露出了勾搭成奸的笑容,薛云诚豪爽地拍了拍纪泽的背,“我就说嘛,咱们俩是过命的交情,你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这样呢,原来也是跟我们一样出来玩的啊,在这里都能碰到,咱们真是有缘啊。” 纪泽无言地白了他一眼,“是啊,真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去遇见一些老朋友啊,几天不见,我还有些想他了呢。” 纪泽往后错了一小步,走到灵均的身边,闻言勾着唇道:“那好啊,既然你这么想他,不如我请人转告给他,让你再去做一回客怎么样?” 薛云诚讪笑,“我也就这么一说,说不定是人家想咱们了呢。”他凑到沈星文的身边,一副狗腿的样子,“不过就算他再想我我也不会感动的,阿文你说是吧?” 沈星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狗头上摸了一把,没有说话。 薛云诚眼里的笑意更重,一双眼弯得像是月牙一般,霎时觉得连底气都足了一些,“所以嘛,这次咱们去只是为了玩一玩而已,谁知道这么巧就碰上他了呢,那个人倒霉也说不定?” 沈星文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今早发现灵均的人有了动作,才早早地带着人来机场堵了他们,几人连机票都是订的同一班,这倒也省了些事。 沈辞留下的线索很明显,所以早在他们回来那天灵均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他们身上不能带上飞机的基本都早送过去了,至于薛云诚他们俩,沈星文也早就有所准备了。 只是灵均这几天不知在做什么,一直没有要出发的意思,拖得薛云诚很有些不耐烦。 沈星文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派人盯紧了灵均的人,不过看着每天团团转的薛云诚倒是很有趣。这个人时而敏感得跟装了雷达似的,时而又迟钝到了极点,灵均迟迟不动身的原因不是很明显么? 他看着跟纪泽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薛云诚,微微抿唇笑了一下,英雄难过美人关。 灵均虎着脸坐在他的旁边,本来他是纪泽坐在一起的,偏偏薛云诚那个脸皮厚似城墙的家伙死皮赖脸的要和纪泽坐在一起,说什么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果然他一开始就讨厌这个家伙是有原因的。 薛云诚的志得意满一直持续到了下飞机,然后在接下来的长途跋涉中彻底被磨灭了。 这次来的人并不算少,有灵均的人,还有沈星文之前派过来的人,浩浩荡荡十多车人,从下了飞机起就开始赶路。薛云诚最开始还处于将灵均膈应了一番的兴奋当中,到了后来就实在激动不起来了,因为在车上颠来颠去,让他有点头晕了。 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平生最怕的就是坐这种颠三倒四的车,晃来晃去跟浮萍似的,总觉得像是肚子里的东西都快给摇出去了似的,所以薛少爷从来不坐船,那与现在的境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有些恹恹地,但是刚才在飞机上被纪泽嫌弃了,所以他又好好地睡了一觉,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好去骚扰沈星文。其实他连他们这次具体的目的地都还不知道,只是知道是在新疆,大概是在塔里木盆地那边,其他的全都两眼一抹黑,现在就扭着要沈星文给他讲讲清楚。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胆子也真是大,连到底要去哪儿都不知道就敢跟着来了,也不怕他将他拐带来了,卖给他家那个怪物一般的老祖宗么? 看着这个人眼里兴致勃勃的光芒,他心里生出几许暖意来,倒是没看出来,他倒是挺信任他的。毕竟在之前这个人可是因为沈辞的事怀疑过他的,他微微抿了抿唇,当时还要跟他拼命来着。 薛云诚见他不说话,伸手捅了捅他,“到底说不说啊,再不说我都睡着了好吗?” 沈星文摸了摸他的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西王母你知道吧?” “西王母?”薛云诚抓了抓脑袋,他和纪泽差不多,都是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了军队里面,或者说他比纪泽还要不如,至少纪泽当时没有每科不及格被老爸每天扒裤子打。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摇头,王母娘娘他倒是知道。 沈星文似乎被噎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道:“在汉代的时候,西王母被认为是掌控人类长生的神仙,嫦娥就是吃了她的灵药才去了广寒宫。” ☆、第90章 昆仑(七)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然后呢?难道这不是中国神话故事最常见的情节吗? 沈星文继续道:“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之丘。传说西王母的宫殿就在这昆仑山上。” 薛云诚瞬间抓瞎,“什么……什么南?” 沈星文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没什么,你只需要好好跟着我就好了。” “哦……”薛云诚安生了一会儿,又问道:“所以我们这次是去昆仑山?” 沈星文笑笑,“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还能既去又不去么?” 沈星文无奈道:“西王母的传说是由汉代传出来的,那个时候昆仑山还不叫这个名字,而且神话这个东西,又哪有什么确确切切的地方,不过是后人的猜测而已,到现在已经不可考了。”越到后来,传说中昆仑山的位置就越往西去,甚至还有传说昆仑山根本就不在中国境内,玄来玄去,总之没有确切的说法。 “也就是说还是不知道究竟要去哪儿。”薛云诚凉凉地戳穿。 “到了那里自然就有分晓了,沈辞不远万里而来,而且为此准备了多年,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况且……”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微微抿了抿唇,还有那个人在,之前沈辞处心积虑的要逼他动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薛云诚撇了撇嘴,“算了,我懒得管你们到底要去哪儿了,总之别把小爷我给卖了就行。不行,我头晕得厉害,先借我靠着睡一会儿。” 他说着根本就不等人同意,就大喇喇的往沈星文肩上一靠,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沈星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的身体扶正了一些,他现在这样歪歪斜斜地靠着,待会只要车子稍微颠簸一下就得把他晃下去,到时候又要叫唤了。 薛云诚勾着唇在他身上蹭蹭,心里美得几乎要乐出来了。 一路摇摇晃晃,薛云诚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几次,又被颠醒了好几次,把他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所以在车子猛地一个刹车,差点把他给颠出去,他也并没有很恼火,而是淡定地扶着沈星文的手坐直了,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星文往前面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薛云诚这一路在车上好生憋屈,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下去放风的机会,哪里还愿意被憋在这里?沈星文话音没落他就打开车门出去了。 沈星文连人的衣角都没抓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急忙跟了上去。 前面灵均和纪泽早就下来了,灵均蹲在地上不知在看着什么,刚才就是他们坐的那辆车忽然停了下来,想必是灵均发现了什么东西。 薛云诚一下来就生龙活虎,兴奋得不得了,早就冲在了最前面,跑到纪泽身边问东问西,可惜纪泽也不知道原委,只能对他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又不好去跟灵均胡搅蛮缠,最后什么都没发现,悻悻地回来了。 沈星文摸了摸他的狗头,看向了灵均。 灵均在原地摸索了一会儿,找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只是一颗长得比较奇怪的石头而已。他站起身来四处看了一会儿,通知大家改变了前进方向。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灵均的人,剩下的人全部看沈星文的眼色行事,自然都决定听从他的意见。 接下来的路程灵均又接连找到了几个这样的东西,众人调整着前进的路线,一路追着沈辞而去。 越到里面就越是荒无人烟,到了这里地图已经失去本来的作用了,一眼望去,远方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脚下也是山路,身在其中根本就难以辨清具体的方位,若不是有灵均的人留下的标记,还有时而出现的痕迹,他们恐怕连沈辞的影子都见不着。 薛云诚这一路可谓受尽了折腾,幸好晚上还能下去喘一口气,不然他恐怕在见到沈辞之前就先要断气了。 就在薛云诚的痛不欲生当中,他们见到了灵均派出去跟着沈辞的人。 ――不过,是两具尸体。 灵均的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派人来的时候说的是让她们看着沈辞,只要不要跟丢了就好,怎么会折在了这里? 他之前是很蓦定的,因为沈辞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引来,说不定还会故意露形迹给他的人看,不会刻意去为难她们,可是她们又怎么会和沈辞起了冲突? 灵均黑着脸让人把尸体收敛了,然后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之后的路通畅无比,灵均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只是那些用来引路的小石头也跟着消失了,灵均一路上都很狂躁,一行人都感受到了,连薛云诚都收敛了几分。 终于,在灵均濒临爆发的时候,他们追上了沈辞。 不过见到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连灵均都错愕了一瞬。 纪泽在来之前一直想的是会经历一场不轻松的争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辞肯定会临死反扑,他倒的确是扑了,不过令纪泽没想到的是,被扑的人不是他们。 沈辞比他们早出发好几天,按理来说他们没这么快赶上他的,不过显然他现在是陷入了麻烦,在被纪泽他们追上之前先被另一拨人缠上了。而且这一拨人中还有一人颇为眼熟,曾经还差点被纪泽一枪开个窟窿。 郑乾。 纪泽微微眯了眯眼睛,之前那个顶着郑乾皮的人是沈辞的手下,如果不是他反水了,那就是这个人还活着。 不过上次用郑乾的脸时为了能够骗过他们,现在自然是没了这个必要,只是没有想到,他现在居然还活着……纪泽可还记着当初那一箭之仇呢,只是后来他一直没有露过面,他还以为这个人早就被沈辞给处理掉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从沈辞的手里逃出来,现在竟还与沈辞斗作了一团。 倒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这边惊讶的人除了他,还有跟在后面的沈星文,他看着与沈辞缠斗在一起的人,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 他不愿和沈辞同流合污虽然也有薛云诚的原因在里面,其实更深层的理由还是因为不齿这个人的手段,之前他在家里从来就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存在,想来从来都是暗地里进行着他那些恶心的计划,直到后来被他撞破,父亲才稍稍对他透了口风。当然,也不排除是为了利用他得到灵均的信任,后来把薛云诚绑去不就是这样么?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劝父亲放手的念头,但是往往只开了一个头就被父亲打断了,最后甚至还对他疾言厉色,斥责他不可再说这些话,否则就滚出沈家。 所以从反叛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和父亲站在了对立面,他的父亲无疑是沈辞最忠诚的拥x,现在又怎么……和郑乾在一起? 沈辞之前在神女墓里损失了大部分的手下,而沈家现在的人里面知道他的人其实少之又少,自然是听沈星文父亲的指挥,人数上的碾压,纵是他的手下个个以一敌十,终究也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雪白的西服全是血色,左胸上一个明晃晃的弹孔,鲜血不要钱一般从里面流出来,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鲜红的肉。 又是一颗子弹,直直地订进了他的腿里面,但是他仍旧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仿佛被子弹射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仰天一笑,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抹了一把,将沾了鲜血的手指伸进口里舔舐了一下,鲜血沾在了唇上,愈加的显得他的唇色鲜红,衬着他惨白的脸色,似乎立刻就要择人而噬一般。 郑乾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都被这个煞神一般的男人给吓到了,试问有谁能够在心脏都被打中了的情况下还活得好好的?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这些平日里总是踩在刀尖上的人,更是惜命。 这个男人就像是厉鬼一般,眼神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心中一颤,几乎想要抛下枪夺路而逃。 沈辞又“呵呵”笑了两声,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沈行云,你就找这么一个草包来对付我,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么?” 沈行云――沈星文的父亲,此刻显然也是被他此时的气势给吓唬到了,这个人已经命不久矣,身体越来越虚弱下去。所以一直想要到这里来寻仙药,因此他才敢连同郑乾的势力一起反水,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位老祖宗竟然连子弹都不怕,连心脏被射中了都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和他说话。 他着实是感到有些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之丘。――《山海经大荒西经》 ☆、第91章 昆仑(八) 沈行云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沈辞胸前的血迹,他又仿佛找回了一点底气一般,眼里露出几分戾气与贪婪来,“哈哈,老祖宗,你活了这么多年了,该享够福了吧?就你这副苟延残喘的身体,把不死药给你多可惜,不如老老实实地回去养老,维护沈家这个责任您担了这么多年,也该松口气了。” 沈辞冷笑一声,“这一歇气我也就不用喘气了吧?我这些年可真是有些老了啊,居然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身边。”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十分的真心实意,之前沈行云临阵反水的时候可真是把他给惊讶到了,这几百年来沈家的家主至少表面上都是对他敬畏有加,到了这一代这位就更是了,几乎可以说是对他言听计从,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平时做事也很得力,所以他才会放心的把他带在身边,没想到竟是被自己人窝里反了。 沈辞阴测测地看了沈星文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上次他倒戈的事情,脸上的神情风雨欲来,几乎是恨不得把他们父子俩给活剐了一般。 沈行云眼里势在必得的神色更重了,看着眼前只剩十几人寥寥护在身边的沈辞,露出了几分得意的颜色来,“哼,沈辞,我沈家家主被你压在底下数百年,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吗?”没人愿意当傀儡,只是之前迫于沈辞的势力不敢抬头,现在有了可以把他除掉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沈辞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越笑越大声,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连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身边的手下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吱声,仍是尽责地护在他的身边,脸上的神色更为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些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他们可不是沈辞,一路被沈行云的人追到这里已经折损泰半了,还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沈辞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笑全部都在这个时候用完一般,过了半晌才颤抖着停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抹掉,嘲讽地看着沈行云。 “呵,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了么?” 沈行云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辞却不回答他,而是转而看向了灵均,笑嘻嘻地说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准备放过我了呢。看见路上那两个小可怜了吗?那可是沈家的家主大人送给你的礼物呢。” 灵均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又心情转晴了,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沈辞也不失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枪孔,皱了一下眉头。他伸手在西服的兜里摸了摸,懊恼地发现那些手帕早就没有了,衣兜里现在空空如也。 沈行云对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有些暗恼,但是也不敢过于激怒了他,毕竟说不准这个人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把他逼急了就不好了。他皱着眉,按捺下心头的情绪,假作心平气和的又问了一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辞还是没有理会他,纠结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在考虑是要穿着它,还是把它脱下来擦一擦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见他还是这样,沈行云终于憋不住了,他这辈子在沈辞的压迫下憋憋屈屈的当着沈家的家主,几乎是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早就对这个人不满到了极点,现在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模样,只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只能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时间。 郑乾微微弓着腰站在他的身边,见他盯着沈辞脑门生火的模样自然知道他的怒火按捺不下去了,跟着煽风点火道:“他现在都这副模样了,多半是在做戏罢了,任凭他再厉害,哪有人被打到了心脏还能若无其事的呢?” 这番话可谓是正正说到了沈行云的心坎里面去了,他被这个人压制了大半辈子,心里对他的不满早已堆积得几近爆发,现在不敢动手不过是因为他之前积威甚深,让他从心里感到有些畏惧。现在被人这么一怂恿,顿时只觉脊梁骨霎时就挺直了,他心里发狠的想道:对啊,不就是一个比我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吗?他现在都已经半死不活了,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这里还有沈星文在,他早在之前就让他和纪泽搞好关系,沈辞用纪泽的朋友都能把灵均使唤得团团转,更何况纪泽呢? 沈行云的眼神一变,沈辞就察觉到了,他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愚不可及。” 沈行云手下一挥,他的人齐齐地开了枪,这些人的枪口之前就全部都指在沈辞的身上,他勾起了唇角,除非沈辞凭空生出一双翅膀来,否则他只能跟着他这群手下被射成筛子。 纪泽眉头微微一拧,往前踏了一小步,被灵均拦住了,“他没这么容易死。” 沈行云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有显露出来,脸色又是一变,纷乱的子弹倒是射中人了,沈辞仅剩下来的那些人全部都被射成了马蜂窝,但是本来站在那群人中间的沈辞却像是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不见了。 除了灵均,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变,沈行云不信邪的朝原地又开了数枪,将手中枪的子弹打空之后,还从身后手下的手中夺过枪来,朝着地上周围打空了弹夹。 但是除了风声,周围一丝声响也无。 沈行云一把将手里的枪扔开,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他。他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怕什么?他的手下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我倒要看他能做出什么来……”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就发现身边的人齐齐后退了几大步,尤其是刚才还点头哈腰站在他身边的郑乾,忽然像是见鬼了一般,“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差点狼狈地摔到在地上,而他的手下全把枪对准了他。 沈行云先是一怒,以为是郑乾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人,要给他来一个渔翁得利,但是在看见郑乾眼里压抑不住的惧怕的时候,他身上的冷汗“哗哗”的就下来了。 他感觉到身后的寒气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是立在了数九寒冬之中,周围的温度骤降,几乎要将他周身都凝固起来。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身后的人温言问道:“你要看我做什么?” 多年对这个人的惧怕加上他诡谲行为的震慑,沈行云当即就差点软了脚,转而看向自己的儿子,“阿文……阿文!” 沈辞单手掐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你找他干嘛?你忘了是谁将他派到灵均的墓里去的吗?那个时候你可是没想过他可以活着回来的啊。哦,不过也是,”他看着一眼站在前面的郑乾,“反正这个人你都可以和他再通力合作一次,利用一下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吧?毕竟那个时候他可是一心想着想把阿文给留在里面的。” 他说着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之前的事情,“唔,让我想想,之后你又是怎么哄骗着他去苗王墓里来着?嘶……我给忘了,阿文你还记得么?” 沈辞说着笑嘻嘻地看向了沈星文,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似乎他和沈星文的关系真是有那么好一样。 沈星文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也没有看他的父亲,垂着眼皮仿佛地上有什么好东西。薛云诚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愣愣的没从沈辞的话里回过神来,这是怎样一种纠结的关系啊……哪有这样坑自己儿子的老爸啊,这一定不是亲生的吧? 沈辞脸上含着温和的笑,配上他那张清雅的脸,看上去仿佛是摇着折扇的翩翩君子一般,哪怕他此刻满身都是鲜血。 薛云诚伸手握住了沈星文的手,顺便鼓励一般地捏了他一把,感觉到被人反捏了回来,他才抿着唇傻笑了起来。 沈辞也不在意他是否回应,冰凉的手指在沈行云的脖子上划拉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到底哪里比较好下手。 沈行云几乎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跪下,颤抖着声音开始求饶,“老祖宗,老祖宗,我只是一时糊涂啊,”在小命面前其他东西全部都要往旁边抛,他红着眼睛指向郑乾,“都是这个人,对!都是他!都是他在妖言惑众,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脑子不清醒就答应他了,老祖宗,我在你跟前那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给你做了那么多事啊老祖宗,就算不看在功劳上,也得算上苦劳啊……” “哦?”沈辞唇角微勾,眼睛看向郑乾,“真的?” 沈行云急忙点头,如果不是他的手掐在脖子上恐怕现在真的已经跪下去了。 ☆、第92章 昆仑(九) 沈辞眼里的冷光微微一闪,“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去死呢……” 沈行云被他冰凉的手逼得只能将脖子仰起来,但是仍能感受到他手上传过来的刺骨的寒意,丝丝缕缕地顺着相触的皮肤延伸过来,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原地,连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凝固了一般。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郑乾还有他的手下全都站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惊惧地看着沈辞,而他被沈辞扣在身前,让想要开枪的人也投鼠忌器起来。 沈行云心中一片冰凉,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之前为了利用郑乾的这张脸,沈家可谓是将他得罪了个透,但是为了西王母的不死药这个共同利益,郑乾可以不计前嫌的和他合作,现在自己落了下乘,痛踩落水狗谁都会。 沈星文仍是低着头,显然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 “阿文……阿文,父亲知道你怨我,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沈辞说的那样,想想那支‘梦回’,对,梦回,如果我是想要你去送死,怎么会把这种东西交给你?” 沈辞凉凉地插嘴道:“那是为了防止你的人抢了尸体之后那条大蛇发狂用的,只是没有想到他那么早就把它点了而已,不过也是小子你命大,如果不是你先前就把它给用了,而这个废物也没有抢到苗王的尸体,否则光是那条蛇发起怒来就能把你给撕碎了。” 他这么一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里流露出几分憧憬的神色来,“不过我倒真是没有想到他还能再醒过来,可惜死得太快了,不然我还真想尝尝……啧……”他语气里满是遗憾的味道,同时还看了灵均一眼,那时如果不是这个人的话,可能他已经得手了。 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灵均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戏,对他的眼神半点回应也没有。 沈辞讨了个没趣,又将目光转了回来,“不过那个活棺倒真是不错,说不定他能活过来的原因也在这里,不如这次回去之后用你来给我做一口怎么样?”他温言笑着拍了拍沈行云的脸,感觉身前的人又颤抖了一下。 沈行云可是见识过那个苗王的尸体的,那样活活的把人的皮剥下来,只要一想想就觉头皮都开始发麻,心知自己这次若真是落到沈辞手中,绝对是不能善终了,于是更加疯狂的想沈星文求救,“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胡说!阿文,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呢?” 这样一说他便觉自己立场稳了一些,对啊,沈星文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就是不念着这多年的养育之恩,也要想着父子之情,目光里霎时便多了几分殷切。 沈辞立刻又在一边泼冷水,“唯一的儿子又算什么?若是你得了长生,想要多少个儿子没有?儿孙只是用来传宗接代,你若是已寿与天齐了,有没有儿子又有什么两样呢?” 沈行云被噎得哑口无言,他之前在将沈星文派出去的时候,心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沈星文一直不声不响,也没有抬头来看他们二人,仿佛此时话题的中心并不是自己一般,只是握着他手的薛云诚感觉自己的手要碎了。 沈辞凉凉地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眯眼,呢喃一般,“时间不早了呢。” 纪泽闻言一怔,这里离他们之前休息的地方并不算远,过来到现在至多不过两三个小时,至多才上午九十点钟,这叫不早了?沈辞是赶着要回家做午饭吗? 旁边一直拉着他的灵均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和道:“的确不早了。” 沈辞笑道:“若是早上几百年遇到,我倒是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灵均轻嗤一声,“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沈辞也不恼,仍旧笑得光风霁月,“那可真是遗憾。” 话音尚未落,他的手指微微一收,仍在挣扎不休的沈行云霎时便没了气,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 他随手将尸体抛到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沈行云的整个脖子仿佛是一块软软的橡皮泥一般,被捏作了扭曲的形状,恐怕是连里面的骨头都被捏碎了,难怪刚才沈行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在这人手上送了命。 沈行云的手下与他站得最近,有些胆小的被吓得惊叫了一声,手上的枪被闭着眼睛乱射一气,一时飞沙走石。不管是自己这边的,还是敌人那边的,枪子儿可是一点也不长眼睛的,被自己家的猪队友误伤的不在少数。 枪声霎时响作了一片,场面混乱无比,灵均这边的人又往后退了一截,看着这些人自相残杀。 纪泽眼睛一直牢牢地盯在沈辞身上,却发现这个人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又消失了。 那边的人又乱了一阵,才发现那个恶鬼一般的男人又不见了,而自己这边的人却是在自己人手里又折了一小半。 郑乾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将这些群龙无首的人聚集了起来,讨好地朝灵均笑了笑,“灵均先生近来可好?” 灵均素来耍人当有趣,加上现在的心情着实还不错,便勾着唇回答了一句:“不好。” 郑乾接下来讨好的话全都被他这生硬的两个字给哽了回去,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薛云诚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先前见到的那个是披着他皮的沈辞的人,但是在听了纪泽之前在灵均墓里的事之后,对他也是丝毫没有好感,更何况他这张脸在苗王墓里还背叛过他们,现在可谓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看着郑乾抓耳挠腮的模样,“嗤”地笑了一声,“有这心思来关心他的死活,你倒不如转身看看你身后有什么?” 郑乾全身冷汗直下,显然是想到了之前沈辞的死相,一时僵住了不敢回头。 但是被惊吓了半晌,他才发现身后毫无动静,这才大着胆子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他此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头咬牙切齿地看向薛云诚,心头的火气“噌”的就冒了起来。这一路下来,虽然他们仗着人多追着沈辞打,但是沈辞这人太过厉害,若是单枪匹马的话,他不知早死了多少次了,所以一直都是这么提心吊胆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进去,此时再被薛云诚这么耍了一回,心里自然是恼怒万分,只想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好将之前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 但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沈星文,还有旁边的灵均,他又不得不咬牙将这口气给咽了回去,现在还要托庇于他们,等他得到了不死药,长生不老,拥有了沈辞那样的力量之后,想解决这么一个小子还不简单么? 薛云诚可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转着些什么,只是又笑嘻嘻地指了一下他的身后,“喂,莫非你这人不单傻,还瞎么?就在你后面你都没有看见么?” 郑乾暗自着恼,又不想得罪他,只好又讪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遍地的尸体,渗出来的鲜血缓缓地浸湿了脚下的泥土,露出一种比泥土更深的颜色来,在渐渐从云里露出来的阳光底下显出了几分深沉的红色。 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皱着眉低头看着,上午的风仍有些微凉,等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才会开始热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生凉,或许真是年纪大了。他想,等这次抢到了不死药,他就可以永远想沈辞那样年轻,一想到之前沈辞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的模样,他就觉得心里一片火热,沈辞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妖怪都能这么厉害,等他抢到了不死药…… 郑乾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才是他一直这么不遗余力地到处奔波的理由,之前冒那么大的风险去灵均墓里也是为了这个,只是没有想到是被沈家的这两个人给利用了,不但损兵折将,还差点将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不过……哈哈,现在不是也只剩他了么?沈行云这个老匹夫,和他斗了半辈子,最后不还是被人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了吗? 他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才发现好像的确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唰”的又转过身来,周围一片空荡荡的,刚才剩下来的那些人此刻全都不见了,以他和灵均他们之间几米远的地方为界,这边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这才猛然想起来,刚才在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刚刚站在他身边的人……他明明刚刚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眼前薛云诚脸上的笑容霎时变得诡谲起来。 ☆、第93章 昆仑(十) 薛云诚对上他脸上的惊惧,露出无辜的神色来,“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他还想要再用言语激这人几句,却被沈星文阻止了,这人现在端着枪立在那里,眼神凶狠,虽色厉而内荏,但他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将他逼得急了恐怕会狗急跳墙。 薛云诚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鼻子里面轻轻哼哼了两声,也跟着老实了,不再去撩拨他。 郑乾却跟疯了一般,端着枪焦虑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看着他们的目光也十分不善,想必是想明白了这群人不会帮着他。 灵均一直静静地站着,目光有些放空,乍一看过去像是在想事情,但是纪泽站在他的身边看得清楚,他就是在……发呆。 纪泽撇了撇嘴继续看着他盯着发呆的地方看,不就是一块石头么,有什么好看的? 这天的天气倒是不错,天空一片湛蓝,云也雪白雪白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海拔比较高的原因,天看上去分外的近,仿佛触手就能摸到一般,而灵均一直看着的地方比他们所在的位置要高,就好像是以这片天空作了背景,铺陈开了一幅画卷,那块石头遗世独立的立在那里,倒真的透出了几分诗意来。 不过纪泽是个贯没有多大文化的人,至多也就觉得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其他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灵均的身体微微一动,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纪泽自然在同一时间就发现了,还未及开口询问,他就看见那块石头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次不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他的眼睛就没从那里移开过,看到了沈辞出现在那里的一整个过程,就仿佛他这个人都是一团云雾组成的,从无到有,薄薄的从空气中氤氲出来,然后显出了原形。 纪泽几乎要怀疑这是现实版的聊斋志异,沈辞莫不是从哪个山头上钻出来的妖精吧? 不过灵均没有给他再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了,径直揽着他的腰纵身一跃,足尖在山壁上微微借力,赶了上去。 纪泽早被他搬来搬去习惯了,此时并不吃惊,只是心里微微一动,灵均好像……从刚才起就知道沈辞会从这里出现一样啊…… 沈辞背对着他们,站在那块巨大的石头面前,与之一比,渺小得仿佛蝼蚁一般。 纪泽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灵均伸手掩住了他的眼睛,抬眼看向了沈辞,他身前的那块石头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隐隐地透出一个人形的影子来,随着光芒越来越炽烈,那个人影愈加清晰起来。 “她”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女人,身姿窈窕,长发如云,身下骑着的应该是一只鹿,有着长而秀美的犄角,迈着优雅的步伐,似是涉水而来。 在这影子的背后,金黄色的树苗飞快的抽枝发芽,只是数秒之间便冲天而起,郁郁葱葱,眨眼间就在这乱石凛凛,寸草不生的断崖上生出了一片树林,那越来越亮的光芒便是从此而来。 薛云诚在下面咕哝了一句,“我靠,这是要闪瞎狗眼吗?” 等那树木长成之后,那阵刺眼的光芒才渐渐弱了下去,剩下一片金色的树木,叶片在阳光下熠熠的泛着光,枝干仿佛是透明的水晶,闪着泠泠的光。 薛云诚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我天,这树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沈星文也有些怔愣,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珠\\\\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不老不死。竟是真的么?” 沈辞似乎是高兴得有些傻了,痴痴地笑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转过头来看了灵均一眼,“你看,最终还是我赢了。” 灵均看着眼前美丽得如同虚幻的树木,不置可否。 沈辞将他这连番的举动看做是他们二人的博弈,他却从未这样觉得,他从头至尾的目的都只是,找出他,然后杀人灭口,如此而已。就算如今他真的找到了传说中西王母的不死药,他的目的仍旧不会变,况且,让这个人亲眼看着多年的经营,多年的夙愿尽数在眼前崩塌不是更有意思么? 对纪泽做了稍安勿躁的示意,他甚至还拉着纪泽往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有要和他争夺的意思。 沈辞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狐疑起来,但是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他心里的开心几乎已经要压抑不住般满溢出来了,未免夜长梦多,他急切地上前了一步,伸手就要去够那树上如同金色宝石一般的果实。 那双莹白如玉的手从金色的树叶之间穿过,触手恍然无物。 他瞪大了眼睛,不信邪的又上前了一步,往树林的更深处去,但是那一片片看上去非常真实的树叶却犹如雾气一般,在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化作了无形。 “不可能!万物轮回之年,枯木回春之日,孤煞无魂之人……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他反身便要去看灵均,只觉心口一凉,刚才被打进心脏里的那颗子弹“叮”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他低下头,一抹银光从胸口透了出来,还带着一丝血光。 灵均利落地抽出军刺,往他脖子上又补了一刀,鲜血如同被开了一道小口的水袋一般,在血压的压迫下喷射了出来,全部洒在了地上,金色的幻象也似乎被染上了血色,树叶上泛起了红。 沈辞踉跄了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灵均的这一刀极狠,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整个从脖子上割下来。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他死死地看着灵均,手脚抽搐了几下,脖子上的鲜血已经止住了,也不知是流光了,还是他那神奇的自愈能力起作用了。 不过纪泽不介意再上去补一刀。 灵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死药。” 沈辞眼里满是不信,但灵均本意也不是想要他相信,他就这么拉着纪泽站在这里看着他苟延残喘,然后血液流尽断了气。 这个刚才还眉目清华,流光溢彩的人,一头乌发霎时就变作了一把雪白的枯草,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充满弹性的皮肤迅速萎缩,苍老,然后连皮肉都不剩下了,全都化作了一堆枯骨。 薛云诚和沈星文这才从旁边绕道爬了上来,亲眼见着这个人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从青年时期直接过渡到了白骨时期。薛云诚简直目瞪口呆,指着地上的骨头结巴了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他几乎要摇着纪泽的肩膀问他他们是不是给这人用了什么什么……五毒化尸散之类的。 纪泽也被惊到了,捏了捏灵均的衣角。 灵均倒是一脸坦然,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啊,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如果不是靠着他吃过的……那些的话,他早就该下黄泉了。” 纪泽怔怔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完了? 薛云诚显然也没有回过神来,他原本还以为要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结果等他千辛万苦地爬上来,这就完了? 灵均转身准备走,却发现身边的人还在发呆,“怎么了?” 纪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地上沈辞的尸骨一眼,始终觉得仿佛不真实一般,好像沈辞随时还会从哪个地方跳出来,然后握着他身边人的性命来威胁灵均。 灵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这次如果不是他被他的自己人反咬了一口,你以为会这么简单么?” 纪泽想起下面惨烈的战场,心内恍然,也是,沈辞的手下可全都被沈星文的父亲给解决了,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沈辞也因此受了伤,加上被这不死药给摆了一道,不然可还真是麻烦。 灵均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走,宝贝儿咱们回家睡觉。” 纪泽横他一眼,抢在他前面往下走,他今天心情好,不和这个家伙一般计较。 郑乾早在薛云诚他们上来的时候就顺手解决了,纪泽崩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但是心里又隐隐有些兴奋,根本就睡不着,被灵均按着亲了好几口,祸害得开车的司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就当自己是透明人。 灵均被踢了好几脚,脸上却笑得几乎要开了花,紧紧地搂住纪泽不松手,“我好困,宝贝儿让我抱抱。” 对于这个人的厚脸皮,纪泽早在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有所见识了,未免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做出其他的让他想要杀人的动作来,最后只好老老实实的让他抱了。 灵均笑眯眯的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趁机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顺便还伸出舌头舔了一舔,纪泽当即就要发作,他做出一副“我实在是困极了”的模样来,蹭了两下,闭着眼睛装睡。 纪泽黑着脸掐了他一把,可惜这人皮厚,不痛不痒。 薛云诚仍是一路睡回去的,颠簸了数日,才到了最近的机场。他腆着脸跟着沈星文去了沈家,纪泽“啧啧”感叹男打不中留,都没能阻止他坚定的步伐。 直到回到家,纪泽才陡然生出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来,正好是中午,扑面而来的满是食物的香气,厨房里传来翻炒的声音,他看着身旁蹲□给自己找拖鞋的男人,轻轻勾了一下唇。 岁月静好,这种感觉好像也还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你没看错,这就是结局,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两个番外,说一下之前灵均许给小蛇的空头支票,还有纪小泽见到前世尸体的事(^w^) ☆、第94章 关于小蛇(一) 对于被抛弃在家,小蛇表示它非常非常非常的愤怒! 因为家里有一个曾经意图将它炖汤喝的纪爸爸,它那天晚上之后连进都没敢进来,在纪泽的窗台上抖抖索索地蜷了一夜,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没有爱心,居然趁它在外面睡觉的时候偷偷溜了! 它因为这个不得不在窗台上躲到他们回来,这么多天下来连口水都没有喝到,饿得鳞片都黯淡无光了,这两个只领不养的魂淡! 所以纪泽走进屋里之后,迎接他的就是扑面而来、气势汹汹的小蛇。 他顺手将这个小家伙捞进手里,扔到床头柜上,“有事呢,一边玩去,乖。” 小蛇瞬间就怒了,这是把它当傻子在哄呢是吧?尾巴在柜子上一弹,又朝纪泽扑了过去,势要讨出个说法来。 纪泽敏捷地一闪身,抓着衣服就溜出去了,顺便“啪”的一声把门给拍上了,小蛇反应不及,一头撞了上去,顺着门板滑到地上,只觉头晕眼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它在地上甩了一会儿脑袋才清醒过来,扒拉着门缝开始狂躁,之前灵均说了什么它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呢,不知道这次去了之后他究竟有没有拿到?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尚算不错,就算它将脑袋贴紧了房门也没能听出什么来,本来听力就是蛇的弱项,它这一急躁起来就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差点就想这么直接冲出去了。 幸好它还想起了上次是怎么被纪爸爸追得鸡飞狗跳的,否则今晚可能真的要加一道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纪泽在外面磨蹭了好久,等得它觉得自己的鳞片都快要掉光了,门口才微微一响,是纪泽推开门进来了,灵均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 小蛇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他这种狗腿行为,然后忙不迭地凑了上去,这次它学乖了,不再一副讨债的样子,而是乖巧地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暗暗的期待,看上去比跟在纪泽后面的某人还要狗腿上几分。 纪泽给了灵均一个解决它的眼色,准备爬上床补一觉,灵均一把揽住他,怎么可以抛下他一个人? 眼看两人又要纠缠一番,小蛇急忙往前面凑了凑,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灵均皱着眉看了它一眼,啧,碍眼。 小蛇顿觉身上凉飕飕的,下一刻就同灵均的脚来了个亲密接触,被直接一脚扫进了床底下,还被警告了一句“不准出来”。 纪爸爸平时虽然经常会来打扫一下纪泽的房间,但是男人嘛,从来扫地都是扫中间那一块的,维持表面上的整洁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小蛇抖了抖身上滚进来时蹭上的灰,觉得自己心里比身上还要冷,拔凉拔凉的。 一开始还能听到纪泽骂灵均的声音,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带着颤音的喘息了,小蛇百无聊赖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用尾巴尖在灰上面画画,咬着床柱子磨牙,到最后几乎要睡着了,上面的动静还是没有平息。 它直愣愣地躺在地上,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纪爸爸没有来叫他们吃晚饭,小蛇咬着尾巴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二人折磨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它蹭到边上去,将头伸出去看了一眼窗外,都已经快要黑了,平时的话纪爸爸早就过来催了好几遍了,但是今天竟然一次都没有来,不由想起了今天纪泽和灵均好像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间。 它又将脑袋缩了回来,不过这也和它没有关系,反正就算是吃饭也没它的份,都饿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今天这一顿。 小蛇怨念的在地上蹭了蹭脑袋,这两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这一等它就给等睡着了,纪泽他们没回来之前它一直在窗台上扒着,时刻警惕着纪爸爸是不是进来了,会不会忽然想要过来开一下窗,连睡都没能睡得安稳,现在终于把纪泽给等回来了,它这一觉睡得十分的沉,等到它灰头土脸地爬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灵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纪泽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它这才放心大胆地钻了出来,在床单上蹭干净了身上的灰,这次为了避免再被灵均没人性地踢到床下去,它钻进了抽屉里面,露出小小的脑袋来。 灵均没一会儿就拎着什么东西回来了,放在了它藏身的床头柜上,小蛇吐了吐舌头,觉得有点香。 但是灵均积威甚深,它虽然肚子里面开始唱空城计,也没有敢动弹上一分,万一灵均这次看它不顺眼,直接将它从窗口扔出去了呢?它前几天在窗台上待着,往下面看了几眼,那高得,让它心里直打颤,要是就这么被扔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反正它是对灵均的人性一点也不报希望了,在这种时候,就是要懂得审时度势一些,谁叫现在形势比人强呢? 灵均也不理会它,就当没有看见它的小动作,柔声将纪泽叫起来吃了点东西,挨了两下不轻不重的打,脸上几乎没笑出一朵花儿来。 等到纪泽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灵均才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小蛇藏身的抽屉,说道:“滚出来吧。” 小蛇这才知道自己早就露馅了,连忙爬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灵均。 灵均把纪泽吃剩下的东西囫囵收拾了一下,放到了一边,准备待会出去丢掉,才闲闲的往床头上一靠,“我知道你巴巴地追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人,你和她之间不就更加不可能了么?”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小蛇几眼,那眼神似乎就是在度量它这身上究竟有几两肉一般,看得小蛇恨不得就这样将自己蜷起来不让他看才好,这让它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被灵均鄙视了一样。 但他是蛇女的主人…… 小蛇心里纠结,只好顶着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这人看穿了。至于他问的那个问题,这不是很明显的么?如果它会害怕这点问题,当初就不会追着来了啊。 就算它以后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能再看她笑出来,它觉得自己也是愿意的。 灵均见它就跟傻了似的愣在那里不动,还以为它是真的犹豫了,眼神冷了下来,随手将床头上的东西拿起来,起身准备出去。 小蛇一口咬住他的裤腿,好不容易把人给等回来了,怎么话还没说两句又要跑了,不行,必须得要做到了他承诺过的事情了才能走! 灵均不耐烦地垂眼看它,“还有什么事?” 小蛇连连吐舌头,尾巴着急的在地上画来画去,生怕灵均失了耐心抛下它就跑,一直紧紧咬着他的裤腿,只恨自己不会说话,不然灵均这几天一定是得不了清净的了。 灵均看了它半晌,才弄懂它究竟是要做什么,眼里的目光瞬间就有些复杂了,“你还是要让她做人?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么?” 小蛇摇了摇脑袋,尾巴在地上画了一个哭脸。它身上的灰尘还没有擦干净,尾巴尖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很明显,灵均看着不禁心头微微一动。 “不想让她哭?” 许是想起了之前蛇女哭的样子,小蛇有些颓丧地点了点头,不是这样的话,它才不愿意来灵均这个煞神身边呢。 “如果她变成人之后,只能像人一样再活几十年了呢?你还愿意让她这样做么?” 小蛇一愣,还有这样的后果?它用自己不甚灵光的小脑袋想了想,自己在那雾谷里面就不知道待了几百年,如果没有吃那颗灵药的话,它大概也就能再活上几十年了,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它说不定能再活上几百年,若是蛇女就这么死了…… 它的眼睛一红,死劲摇了摇头,它才不要这样,就算蛇女变成人以后它也还是可以继续跟在她的身边,但若是她只活几十年就死掉了,那它或者岂不是很没有意思?不行不行。 小蛇希冀地抬头看着灵均,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灵均淡淡地看了它一眼,道:“如果真是有办法,我当初何必把她留在那里。” 小蛇脑袋里转了个弯,心里沮丧不已,只要想到之前蛇女泪水涟涟万分不舍的模样它就觉得心里一疼,这次恐怕要辜负她的愿望了。 纪泽睡得不太舒服,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灵均回身看了他一眼,眼底露出温柔的神色来,又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才看向小蛇,“如果你真是喜欢她,我倒是可以让她变回蛇身的模样,这样也不那么打眼,至少她不用终日藏在那深山老林里面,不过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得遵循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 他还没说完,小蛇就恹恹地摇头,做人多好,她一定不会愿意再做回蛇的。 ☆、第95章 关于小蛇(二) 小蛇此刻只觉得自己跟出来这十余天的期望全部都落了空,颓靡得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恹恹地趴在地上,连吐舌头的动作都变得懒洋洋的。 灵均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见它摇头也没有要强求的意思,“她现在这副模样其实也保持不了多久了。” 小蛇一愣,“唰”地抬头看他。 灵均道:“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沈辞一直这么疯狂的到处找不死药?她也并非是不死的。” 小蛇显然是被这块天外掉下来的陨石砸得有点措手不及,它愣愣地看着灵均,眼里满是不解和慌乱。 灵均垂了垂眼睑,“我现在带在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近百年才收的,原先的那些不是像她一样找个安稳的地方沉睡,便是早就不知所踪了,或许是被沈辞这样的人暗中害了。” 最开始他是想着等找到纪泽之后不再让他离开自己,所以找了一批人来做试验,可惜效果差强人意,这些人的寿命虽然有所延长,但却总会有生命衰竭的那一天,后来他又尝试了很多次,但结果仍旧不太如意,如果不像之前蛇女那样找个地方把自己封闭起来,就只能像沈辞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天天衰竭下去,最后化作一堆白骨。 那多出来的数百年光阴便像是从死后的世界偷来的一般,当那点苟延残喘的生机枯竭之后,才体现在了那一把枯骨之上。 小蛇张了张嘴巴,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灵均点了点头,“不错,如果她再不回去的话,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沈辞那样了。不过这段时间至少比人的生命要长,沈辞光是凭着那下三滥的手段都活了那么久,我自然能让她活得更久一些,你可以慢慢考虑,或者先回去问问她的意见也可以。” 小蛇不情愿地低了低脑袋,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了一阵。 灵均闲闲地往后面一靠,“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你有本事能劝得了她,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一回媒。” 一人一蛇毫无障碍地交流着,看上去颇有些鸡同鸭讲的样子,有些可笑,纪泽被这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吵得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灵均,似乎是觉得有他在就可以安心一把,又把眼睛闭上了。 灵均顿时不说话了,瞪了还想开口的小蛇一眼,小蛇也噤声了,它心里很有些鄙夷灵均这种畏妻的行为,但是迫于淫威不敢反抗,灰溜溜地溜出去了。 纪泽似乎又睡过去了,没有什么反应,灵均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纪泽开口问道:“那条蠢蛇还真看上人家姑娘了?” 灵均唇角的笑霎时凝住了,过了半晌才郁闷道:“嗯,还想让她变成人娶做媳妇儿呢……哼,我都还没把媳妇儿娶进门呢。” 纪泽微挑着眉斜眼看他,灵均立刻抿紧了嘴唇,做出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模样。 纪泽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他昨晚睡得太晚,现在还觉得脑袋发晕,有些不清醒,只是心里面一直计较着事情没怎么睡得着,“我爸呢?” 灵均理了理他的额发,十多天没有打理,前面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遮住了纪泽浓黑的眉毛,看上去倒显出了几分与他气质不相符的稚气来。“一早就出去了,我刚才下去买早饭的时候看见他在和楼下的一个老头儿下棋。” 纪泽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爸不高兴的时候有两种表现形式,一般生气的时候是家法伺候,逮着什么东西就摔过来了,一般这种时候只要他把气发出来了就没什么事了;十分生气的时候倒是不透不显,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让人察觉出来他在生气,往往是在发觉他刻意忽略自己的时候才能发觉出来,前者是暴力,后者是冷暴力,不过往往这种状况的时候就表示他要倒大霉了。 因为纪爸爸最后爆发的时候会很恐怖。 纪泽在心里暗暗想着要不要先带着灵均出去避避风头,等老头儿的气消了一些再回来――不过依他老爸那种犟牛脾气,恐怕跑了以后会更生气也说不定。他顿时觉得头更疼了,都是昨天进门时的那种错觉给了他胡来的冲动,竟然就这么跟他老爸出柜了,老头子板板正正地活了这么几十年,要他接受这种事情恐怕还真是不容易。 灵均倒是没能体会到他心里的愁肠百结,在他看来纪爸爸也就能再活个几十年,几十年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转眼的时间而已,就算他真的不同意他也觉得没啥大的关系,等他死了之后他想带纪泽去哪儿就去哪儿。 屋内两个人心里各有心事,小蛇忽然伸了一个脑袋进来,那眼神显然就是你们说完没有,我还有正事呢! 纪泽看见它微微挑了挑眉,“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要去找那条美女蛇么?怎么还在这里? 小蛇顿时就伤心了,黑豆豆似的眼里几乎要落出一滴眼泪来,果然是个绝情的主人啊,刚刚回来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就要把它赶出去了。 纪泽被它那个控诉的眼神生生看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不是急着赶着要去看你那个宝贝媳妇儿吗?还在这里跟我嗦什么?” 小蛇张开嘴就是一通乱吼,看它那愤怒的小样儿仿佛他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不过纪泽可是一个信号都没有接收到,跟看猴戏似的盯着它,眼里还带着戏谑的笑意。小蛇霎时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这个人给耍了,恶狠狠的对他龇了龇牙,才转而可怜巴巴地看着灵均,口里发出低低地声音,仿佛是有人在耳边低沉地呢喃一般,轻轻呼呼的,怎么也听不分明。 灵均也不想为难它,轻轻地点了点头。 它这才满意了,一甩尾巴溜了出去。 纪泽看得莫名,同时也有些好奇,“它跟你说什么了?” 灵均懒懒地躺下来,揽住他的腰,又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才瓮声瓮气地说道:“它说它个儿小脚程慢,要我找个人送它去云南。” 纪泽“噗嗤”笑了出来,想起小蛇那小身板,笑道:“要靠它自己回去,恐怕还真的够呛。” 灵均不置可否,埋头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他心里生出了淡淡的满足感,此时只觉得就像现在这样,永远地抱着这个人,心里面就已经被添得满满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是可以抛诸脑后的事情,他不在乎,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在乎。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对未来无尽的时间充满了希冀,仿佛只要抱紧了怀里的这个人,就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从前沉睡的那些岁月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寻找着这个人的一千年里面,他却无时不觉得自己是处在孤寂之中的,哪怕身边的手下再多,也无法像这个人一样,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将他的心安稳下来。 就像现在一样。 纪泽不知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灵均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勾起了唇角,这个人是他的,以后也是他的,永生永世都是他的。 其实灵均之前提出将蛇女变回蛇这件事并不是空口胡说的,他在遇见她的时候,她那时正被当作妖孽要被烧死,周围人――包括她的父母,看着她的眼神里全都是厌恶,后来成为灵均的手下之后,虽然她没有说,但是这么多年灵均也是能看出来,她对自己的这副身体也不是不怨恨的。 所以那条蠢蛇可以将她劝服的结果灵均一点都不惊讶,只是他没有想到它居然大胆到这个地步,居然直接就把蛇女给大喇喇地带回来了。 看着蛇女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灵均觉得这次换自己头疼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去云南跑一趟,再一次征询了她的意见之后,灵均给自己放了点血,顺便把之前派人到墓里找的丹药给她吃了,把她变作了跟小蛇差不多大小的蛇,这样袖子一拢就能把她藏住,也比较方便她藏身,如果她要再跟在他的身边也行,就当他跟纪泽养了俩比较别致的宠物。 这样最高兴的自然就是小蛇了,看着蛇女变作了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蛇,它开心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如果不是被灵均“不小心”踢了一脚的话,它一定会忍不住打个滚。 不过它好歹被灵均这一脚踢得清醒了一点,没有在自己未来媳妇儿面前做出什么太丢蛇现眼的事来,就是吐着舌头一脸傻相的模样被看了不少,不过蛇女目光都在灵均的身上,倒是也没怎么注意到它。 自此之后,纪泽就发现那条原本就够蠢的蠢蛇又更加蠢了一些,整天黏在蛇女的身后,像条跟屁虫似的,就差扑过去舔上两口了,纪泽嫌它丢人,单独给它找了一个窝,免得整天看见它那蠢样。 灵均自然是没意见的,灵均没意见就代表蛇女没意见,于是小蛇童鞋自此彻底苦逼了,因为纪泽在窗台上给它搭的窝,在纪家接下来的这许多年了,它再也没离开过那个阳光灿烂的窗台。 ☆、第96章 关于前世(一) 由于纪爸爸的坚韧不拔,一直坚持冷暴力政策不动摇,纪泽百般求全之下,他仍是一点软化的倾向都没有,灵均彻底失去了耐心,但是无奈这是纪泽的爸爸…… 他左想右想,发动了所有自己可以征询意见的人群,最后决定投其所好。 这个主意是之前他百般看不顺眼的薛云诚提出来的,当时他也是走投无路,一头撞到了薛云诚的手上,被这个惯于落井下石的家伙好一番打趣,他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过却让灵均醍醐灌顶,“我记得纪泽他爸不是挺喜欢你的吗?既然喜欢你,那就继续找些东西去讨他的欢心呗。” 薛云诚在家里就是一个惯会讨好家长的,他爷爷就是一个极其良好的例子,最近才被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几番话哄得心里一高兴,大手一挥就允许他到h市来“历练”一番了。 所以他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打趣起灵均起来也是毫不留情,反正他还有纪泽这个靠山在呢,灵均就是一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更何况……这不是还隔着电话嘛,他就不信灵均能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他掐死。 灵均听了他这话若有所思,也没有去管他语气的问题,直接挂了电话就开始寻思纪爸爸究竟喜欢些什么。 他甚至还趁着纪爸爸不在,跑到他的书房里面去琢磨了一番,最后得出了纪爸爸喜欢比较古旧东西的结论。 然后当天,他就派人去了自己的墓里,把那些他这些年收集的字画之类的东西,一气儿全都带来了,然后装作是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的样子,带去找了纪爸爸,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纪爸打从一开始就喜欢他,在知道了他和纪泽在一起之后也觉得是自己儿子带坏了人家好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个家伙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见他这样,自然也收起了在纪泽面前那横眉冷对的态度,或许还有点愧疚的心理,对他很是温和了起来,比以前还有好上几分,令纪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在讨好了岳丈心满意足回来的灵均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被媳妇儿冷暴力了。 老粽子感到了万分的无辜,问来问去也问不出原委来,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 偏偏这个时候小蛇那个没有眼色的家伙带着老婆出来秀恩爱来了,悠哉哉的顺着窗台爬了过来。 变成蛇了的蛇女跟在它的后面,两只亲亲昵昵,看上去十分碍眼。 于是小蛇毫无疑问的被瞪了,它脖子一缩,心里全是茫然,它什么时候又惹到这煞神了?不过媳妇儿还跟在后边呢,它怎么可以畏畏缩缩? 小蛇梗了梗脖子,也跟着瞪住了他,怎么着了?就出来吃个饭难道也要看你的眼色不成? 蛇女在后面跟茫然,只是对灵均的尊敬让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小蛇毫不相让,尾巴一甩就缠住了她,不让她往后退,哼,欺负我可以,不许欺负我媳妇儿! 灵均本来也只是迁怒,此时看着它这副被踩了尾巴的样子倒是忍俊不禁,随手从柜子上摸了样东西,将小蛇的脑袋砸了一下,那东西也不大,黄豆样的一颗,打在脑袋上也不痛,不过小蛇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瞪着一双豆豆眼几乎要哭出来了。 纪泽简直要被他的幼稚行为给气笑了,伸手拦住了他还要继续去摸东西的手,“行了,很它计较你也真是好意思。” 灵均轻哼了一声,谁叫你不理我……不过他没敢说出来,按照纪泽的这个性子,如果他真是这么说了,肯定会被一脚踢到床下去。 小蛇早就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儿溜了,它敢跟灵均呛声儿不代表它敢留下来被灵均耍,那个家伙变态得不行,能不在媳妇儿面前丢脸就不丢,大不了它以后见了灵均绕着走。 纪泽说完话以后就不理他了,灵均郁闷得不行,顺手又在柜子上面摸了摸,这才发现上面放了一盘黄豆大小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看上去像是糖之类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一般的把那颗糖豆给塞进了嘴里,面上的糖衣很甜,里面有些酸酸的,软绵绵的,味道……有些奇妙。 他是不用吃东西的,在找到纪泽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尝试一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他头一次到纪泽家里来的时候甚至连筷子都不会使,就更不用说这种像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了。 灵均忽然觉得这颗糖仿佛是吃进了他心里去一样,心口有些泛酸,又似乎是感觉到了甜,一时百味杂陈,很是有些微妙。 自从那天纪泽坦白之后,纪爸爸已经好几天不进纪泽的房间了,这一盘子糖显然不会是他放在这里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纪泽…… 他蓦然觉得心里被填满了,柔软得仿佛被塞进了满满的棉花,连一丝的空隙都不曾留下。他抿着唇转身抱住纪泽,“很甜。” 纪泽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语气有些茫然,“嗯?什么很甜?” 灵均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顺便把嘴里的糖用舌头送了过去,“糖很甜,谢谢。” 纪泽被窘了一下,想把嘴里的糖吐出来,但是那颗糖本来就小,之前还被灵均含在嘴里,几乎都化完了。他有些无语,但是也更有些不解,“这是给那蠢蛇准备的,里面不知道沾了它多少口水,你吃着不嫌恶心……”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另外去给你买一些。其实还有其他口味的,下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喜欢的都可以买回来试一试……” 他说着狐疑地看了灵均一眼,好像这个人没刚才高兴了? 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个人在他面前的负面情绪从来不会保持太久,用不了几分钟他就又会高兴起来。不过也不排除他故意想要讨好处的时候,一般顺毛摸两下也就好了,如果真是有什么事的话,这个人根本就不会让他看出来。 像现在这种,最多就是小狗没吃到想吃的肉骨头一样的心情。 灵均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出去扒了小蛇皮的冲动,可怜巴巴地把下巴搭到纪泽的肩膀上,语气里满是控诉,“你居然给那条蠢蛇买糖吃……” 纪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想我还给我小侄子买糖吃呢。 灵均语气里的控诉几乎要溢出来了,“你居然记得给它买糖吃……”都没记得给我买…… 纪泽又“嗯”了一声,“还有你那个变成蛇的手下。” 灵均撇了撇嘴,总之还是给别人买,为什么就单单把他给忘了……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放在平时灵均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但是在他刚才经历了那么一番感动之后。忽然说这个东西不是他的,他就觉得心里十分不顺畅了。 纪泽顺手摸了摸他的狗头,“你不是不吃东西的吗?”上次还被他老爸直接吓得跑路了啊,今天怎么又想起要吃糖来了,还跟一条蛇吃醋,也是够出息。 灵均一愣,眨了眨眼睛,就因为这个? 纪泽伸手把枕头塞给他,“半边身子都要被你压麻了,赶紧给我滚下去。” 灵均傻乎乎地接过来,垫到自己的脑袋下面,顿了半天,才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像是心里忽然绽开了一朵馥郁的鲜花,只长在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闻到那芬芳,只属于他一个人。 纪泽被他动来动去的惹得烦了,踢了他一脚,“要笑自己滚出去笑,我还要睡觉。” 灵均从善如流地抓住了他的腿,顺势将自己的腿插进了他两腿之间,整个身体都凑了过去,搂住了纪泽,“不要,宝贝儿我们一起睡。” 他嘴上说得好听,手脚却一点都不老实,纪泽被他蹭得脸上微微一红,想挣又挣不脱,咬牙切齿道:“要睡觉就赶紧松手,不睡就给我滚出去!” 灵均凑过去咬他的耳朵,牙齿轻轻的在他的耳廓上啮咬,纪泽被他咬得有些痛,伸手想要打他,他的唇舌就跟了上来,轻柔地安抚着被咬痛的地方,霎时就让纪泽软了腰。 “宝贝儿你真的要我出去吗?” 灵均身上开始变得炽热,连带着吐出来的气息也热乎乎的,喷在他的耳廓上又痒又麻,加上他略有些哑的声音,纪泽连挣扎得力气都没有了。 他泄愤一般的在灵均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同时轻哼了一声,“轻点。” 灵均勾唇:“遵命。” 带着媳妇儿觅食归来的小蛇身体微微一顿,挡住后面的蛇女,觉得它还是带着媳妇儿再去哪里转转好了。 ☆、第97章 关于前世(二) 那天很久之后小蛇才带着它的媳妇儿回到了自己的窝,而且它发现纪泽放在床头上的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翼而飞,连盘子都没给它留下。 乱吃飞醋的家伙真是太讨厌了! 小蛇愤恨地咬着自己的尾巴,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纪泽愿意纵容灵均胡闹,但是这严重影响到了它的幸福蛇生,怎么想都觉得不可原谅。 于是某天在灵均又去偷吃纪泽豆腐的时候,他们的房门一个不小心就开了一条缝,正好纪爸爸杯子里的茶没了,出去倒水的时候“正好”就给看见了。 经过它这么几天观察,它发现纪爸爸实在是个脾气很火爆的老头儿,所以它信心满满地觉得灵均一定会被赶出去的,那么这个屋里就只剩下媳妇儿还有纪泽了。虽然纪泽有时候也会逗它,但是他会去买好吃的糖给它,每天还有新鲜的肉可以吃,那可是它的衣食父母,是大大的好人,哪里像灵均那个可恶的家伙…… 哼。 为此它在纪爸爸的房间门口埋伏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机会,冒着被灵均五马分尸的风险打开了门,然后开始等纪爸爸发飙把灵均赶出去。 结果纪爸爸只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端着杯子去厨房倒水了,回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看到一样。 小蛇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科学了。 然后它就看着灵均脸皮一天比一天厚,每天都拿着不同的东西跑去纪爸爸的书房里面装弱智,就这么把纪爸爸给蚕食鲸吞了。 那时它已经被灵均剥削到去自己的窝都不能走纪泽的房间了,须得要从客厅的窗户爬过去――屋子的外墙上光滑无比,每次过去就像走钢丝似的。幸好纪泽还比较有良心,坚决反对了灵均的专政,而且还把灵均的糖给它吃,否则它一定要带着媳妇儿离家出走,一定! 纪爸爸默认了灵均和纪泽的事情之后,灵均就开始寻思着要带着纪泽到处玩一玩的事情了,在小蛇的眼里,他那就是得意忘形,n瑟得快要忘记自己的谁了。 不过出于自己的小命考虑,它没敢说出来,而且迫于灵均的淫威,也加入了装可怜的大军之中。 纪泽把快要将脑袋凑到他脸上来的小蛇一指弹开,小蛇一个倒仰,掉到了地上,蛇女吐着舌头看它一眼,又抬头继续看着纪泽,完全没有要管它死活的意思。 小蛇眼里立刻含了一汪泪,可怜它爹不疼娘不爱,现在连媳妇儿都嫌弃它了。 纪泽顺手又将灵均的脑袋推开,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天气太热了,不想出去。” 小蛇看了看外面下着小雨的天,觉得纪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定是跟灵均学的。 灵均毫不在意,又凑了过去,“整天待在家里我身上都要长蘑菇了,宝贝儿就当陪我出去嘛……” 纪泽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道:“天气预报说明天会出太阳,你自己可以出去晒一晒。” “不要,就要阿泽一起去才有意思。” 纪泽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改口道:“要我去也可以,不过地点得由我来定。” 灵均一把搂住他,蹭了又蹭,“好啊,随便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纪泽轻“哼”了一声,“不如就带我去你墓里看看吧,当初你想要给我看的那个东西,我突然觉得有点好奇。” 小蛇就地一滚爬了起来,看着灵均脸色忽然一变,吐了吐舌头有点狐疑,刚才不是还兴致勃勃的想把纪泽拐出去么?现在怎么又摆出这么一张寡妇脸来? 灵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说要和纪泽出去玩,是觉得纪爸爸在家里的时候纪泽一直都很拘束,让他觉得束手束脚很不舒服,但如果是去他自己的墓里面…… 他想起之前说起前世的时候纪泽难看的脸色,觉得胃有点疼。 ――那里面可是还有纪泽的尸体啊。 当时他陡然见到纪泽情绪有些不稳定,还拉着纪泽要去看来着,结果被纪泽给逃了,现在被纪泽这么提起来……他忽然觉得后脊有点发麻,有种被秋后算账的感觉。 灵均眨了眨眼睛,看着纪泽认真的眼神,心一横,点头道:“好啊。” 纪泽眉尖微微一挑,侧过身抻了抻手脚,“那就快滚,我还要睡觉。” 小蛇咬着蛇女的尾巴将她往后扯,它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还是先溜比较好。 蛇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出于对灵均的信任,她从来都不觉得待在灵均的身边会有什么,而且灵均也从来不会像逗小蛇那样逗她,所以她有些不理解。 但是看小蛇有些慌张的样子,她还是决定信它一回好了。 看着这两个势力的小家伙溜之大吉,灵均也犹豫了一瞬,但是软玉温香抱满怀,谁还愿意去坐冷板凳啊? 留下来的后果就是,一直到出发纪泽都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纪爸爸大概是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听说他们俩要出去,大手一挥就同意了,神情还颇不耐烦,纪泽也算习惯他关心的方式了,照样叮嘱了一番,还去拜托了楼下经常跟纪爸爸下棋的邻居多关照一下他。 一出了家门,他就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小蛇带着媳妇儿躲在他的衣兜里非常识相地装死,灵均本来还想着路上多说几句好话,撒娇卖痴求纪泽原谅他。结果薛云诚那个货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跟着要去赶热闹。 小蛇永远都忘不了灵均见到薛云诚时那个精彩的表情,仿佛是在脸上粘了一张面具似的,立刻从阳春三月变成了数九寒冬,就差没在脸上写几个大字“怎么老是你”了。 薛云诚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拉着沈星文就冲了过来,一脸的兴奋,“哈哈,纪小泽真是巧啊,咱们俩怎么总是这么有缘分呢?” 纪泽白了他一眼,他对这个人简直熟的不能再熟,光是从他脸上的笑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巧合。 薛云诚笑嘻嘻地凑过来,“纪小泽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回去这么久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害得人家好担心你的。” 纪泽无言,那每次打电话过去的都是鬼吗?而且见色忘友的人是他才是吧,每次打过去说不上两句他就挂了,也不知道是忙着去做什么? 薛云诚睁眼说起瞎话来丝毫不心虚,“亏得我还每天都惦记着你,不如这样吧,反正你们也要出去玩,不如咱们一起去吧?” 他伸手搭住纪泽的肩膀,脸上笑得灿烂。“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啊,哎,你们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纪泽:“……” 他“啪”一声将薛云诚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打下去,低声问道:“我爸叫你来的?” 薛云诚嘴一瘪,委屈极了,“接到电话的时候吓死我了。” 纪泽无言以对,在灵均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啊,人多比较热闹。” 薛云诚霎时就觉得后背快要被某人的目光给点着了,缩了缩脖子躲到沈星文身边去了。 果然嫉妒时候的男人最恐怖了。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侧身挡住了灵均要杀人一般的目光,顺便摸了摸他的狗头,“惹不起就别去撩拨。” 薛云诚“哼”了一声,嘀咕道:“我就是看不惯他怎么了……我活泼可爱的纪小泽凭什么就这么被他给拐去了……” 沈星文抽了抽嘴角,心道我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家伙。 灵均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有这个家伙在这里,说不定之后纪泽也会顾忌着还有这么两个人不会那么生气,这个碍眼的家伙还是有作用的――但是当薛云诚死皮赖脸要跟着纪泽坐后面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忍不了了。 说好单独出来玩的二人世界呢?虽然在纪泽的坚持下带了那两个拖油瓶,但是它们至少不是人啊! 沈星文完全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模样,根本就不管薛云诚的所作所为,护起短来倒是毫不含糊,这直接导致了薛云诚在面对他的时候底气十足,加上纪泽的默认,他连在后座挤一挤的权利都失去了,最后只好跟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跟沈星文那个三句话打不出一个字来的闷货坐在一起。 终于离开了那个人形冰柜,小蛇立刻生龙活虎了起来,爬来爬去在纪泽的身上找东西吃。 薛云诚也跟着折腾,一刻也不得安宁,灵均咬牙靠在座椅上,觉得这次是搬了铁块来砸了自己的脚。 第98章 关于前世(三) 路途当中灵均几次三番要求要与纪泽坐到一起去,都被薛云诚无情地拒绝了,“要开那么久的车呢,像灵均先生您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缩在后面坐享其成的吧?”他往后一靠,手肘搭在纪泽的肩上,“莫非你是想让纪小泽来?” 灵均脸一黑,心道如果不是你这个程咬金出来横插一脚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来开车。 薛云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直叫人恨得连牙根都痒痒,但是偏偏连纪泽都跟着他一起胡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是真的在问他是不是要这样做一般。 灵均磨着牙放弃了,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就一直拉着沈星文说话。 山里的天气,入了夜之后就有些凉了,在场的四个生物除了灵均都是要吃饭的,所以捡了些树枝来生了火,薛云诚一直虎视眈眈,拉着纪泽坐得远远的,但孰料灵均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跟沈星文坐在一边不知在说些什么,看上去聊得颇为投机。 木柴发出燃烧的“哔剥”声,隔着火焰连那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不甚清楚,只能看见沈星文不时地点头,低声和灵均在说着什么。 薛云诚握在手上的小木棍“啪”的被折断了。 靠,平时跟他说话连个屁都不放,跟这个讨厌的灵均倒是说得这么开心。 纪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如坐过去一点?” 薛云诚坚决摇头,一脸的正义凛然,“过去干嘛?他不想让我听小爷我还不屑听呢,哼。” 纪泽从包里找出肉干,分了他一块,“哦”了一声。 薛云诚瞬间就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我的坟墓欢迎你 作者:邈不可慕 满意了,“‘哦’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的意思。” 薛云诚被哽了一下,知道自己这是被敷衍了,再看对面那两个人就更觉得碍眼极了。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干,心里计划着回去以后要好好教训沈星文一回,不,待会就要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妻为君纲……嗯,夫为妻纲。 纪泽慢悠悠的把嘴里的肉干咽下去了,才瞄了他一眼,递了一瓶水给他。 薛云诚顺手接过去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仿佛瓶子里的不是水,而是其他什么值得痛恨的东西一样。 纪泽把自己拾掇好就钻进帐篷里面去睡了,这还是刚才薛云诚搭的,搭的时候一脸的幸灾乐祸――帐篷是他带的,只带了三顶,一顶大的,两顶小的,小的自然是给纪泽和灵均的――可惜现在被灵均拉着说话的人变成了沈星文。 今天开车的人只有沈星文和灵均两人,薛云诚一开始还兴奋难耐,到了后面就蹭着纪泽开始睡觉,所以他现在根本一点都不困,他瞪着眼睛一直看着那两人,但是灵均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引人入胜的事情,沈星文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直在跟灵均轻声说话。 其间薛云诚收到灵均挑衅的目光数枚,他气得咬牙切齿,想冲过去又觉得这样显得太不淡定了,最后“哼”了一声,把纪泽扯到大帐篷里面去了,隐约还能听到他故意放大的声音。 “纪小泽咱俩一起睡!” 灵均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纪泽居然真的跟着他一起出来之后眼底黑成了一片。 沈星文用手上的树枝撩了一下火堆,长长的枝条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他又拨拉了几下,随手将它抛进了火里。 然后第二天薛云诚醒来的时候,帐篷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抓了抓头发,还以为是纪泽起得早了,出去之后才发现灵均也不见了,沈星文一个人坐在尚未燃尽的火堆旁边,不时的用手里的枝条拨拉一下。 薛云诚愣了良久,才“靠”了一声,“灵均那孙子带着纪泽跑哪儿去了?” 沈星文早就习惯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了,此时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淡淡地说道:“走了。” 薛云诚几乎要暴跳如雷,“废话!他们走没走我用眼睛就能看到,我是说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 薛云诚火冒三丈,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恶狠狠地抬起头来,“骗鬼呢,昨晚你和灵均嘀嘀咕咕那么久,你们俩到底商量了些什么?” 沈星文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是说了一会儿话。” 薛云诚一把扑过去按住他,“我才不信,快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纪泽爸爸打电话来拜托他这件事,他总不能才刚开始就把人给跟丢了呀。 沈星文捏着小树枝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你真的想知道?” 薛云诚瞪眼,眼看着又要炸,“你说呢?” 沈星文眼底一暗,手掌放在他的颈后稍稍用力,将人压了下来,唇舌碾压了上去,“就是这个。” 薛云诚彻底傻了,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哪里还管的上灵均带着人去哪儿了。 纪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有些不放心,“万一云诚执意要进来怎么办?” 云诚两个字一下戳到了灵均,他不爽地“哼”了一声,“沈星文又不是死的。” 纪泽横了他一眼,“他以前进来过,如果他耐不住云诚固执,带着他闯进来怎么办?那些虫子可是不认人的……” 灵均暗道伤到了更好,但是在面上却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来,拍胸脯保证道:“这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放心吧,就算他真的闯进来了,我也保证他全须全尾地出去。” “最好是这样。”纪泽说完转身往里面走,小蛇的脑袋从他的衣兜里悄悄地探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蛇女比起它来就兴奋多了,显然是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几乎是跃跃欲试的想要跳下去。 灵均脸上的表情霎时颓丧了下来,离得越近他就越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脚下像灌了铅似的,偏偏纪泽健步如飞,仿佛真的是出来旅游散心的,就差没把手机摸出来自拍两张了。 有灵均在,自然是不怕那些古怪的虫子的,很快他们就穿过了那一片森林,来到了墓门前面,纪泽微微抬头,整块石壁浑然天成,丝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这就只是一座山,巍峨而又雄浑。 灵均上前几步在石壁上捣鼓了几下,最前方的石头缓缓地移开,露出入口来,丝丝的寒气渗了出来。 小蛇抖了一下,“唰”的将脑袋缩了回去,倒是蛇女越加兴奋了起来。 纪泽毫不迟疑地踏了进去,灵均脚步沉重的跟在他的身后。 那种恍惚间仿佛相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纪泽犹疑地看着周围,心里对灵均那个前世的说法忽然生出几分不确定的感觉来。 他之前一直觉得灵均在扯淡,人死如灯灭,哪里来的轮回转世? 灵均找了那个人一千年,千年的时光,连石头都能化为乌有,更何况是人?这许多年说不定灵均连那个人的脸都记不清了。 这么一想便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连带着身后小心翼翼跟着的灵均都显得顺眼了起来。 心里面想着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墓道往后面退去,在众多夜明珠的照耀下,那座青铜的主殿渐渐显露在他的眼前。 灵均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来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纪泽微微挣了一下,就见这个人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心里那点不舒服仿佛是阳光下的雾气一般,倏忽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感觉到反握过来的手,灵均紧了紧手指,心里乐得差点笑出来,他紧走了一步,跟在纪泽的身边,悄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消气了,纪泽如果再这么生气下去,他可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先前死在这里的那些人早就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做了这里那些古怪的蛊的肥料,还是被灵均的人清理掉了。 一步一步沿着走进去,现在的心境却和那时完全不同,当时他只想着要脱身出去,对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莫名出现的灵均都抱着一种防备的态度,但是现在却陡然生出了一种“这是和灵均一起来他住了多年的地方看看”的心情。 很有些微妙,大概和臭媳妇儿见公婆是一样的心情。 至于上面那副棺樽……只需要想想便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灵均的手变得热乎乎的,微微有些湿润,纪泽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这人满脸的正经,嘴唇抿得直直的,眼睫微微垂着,虽然并未在一起多久,但是纪泽对这人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却也知道他现在是紧张了。 ――连睫毛都在抖。 纪泽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的冲动,感觉这个人褪去了他冷硬的外表,只剩下了里面毛绒绒柔软的内里,显得可爱无比。 他手指微微一缩,紧了紧,继续往上走。 到了这里面连蛇女都安静了下来,与小蛇一起安静的伏在他的衣兜里,一动不动。 第九层还是纪泽第一次看见的那样,除了中间巨大的棺樽其他什么都没有。上次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走近了才发现上面花纹繁复,几乎与他齐腰。 他看了灵均一眼,想要把手抽回来,灵均手指微收,将他的手牢牢地握着。 灵均没有敢看他的眼睛,只悄悄地吸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推动了棺盖。 这里灯火通明,里面被照得纤毫毕现。 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缓缓地露了出来,如墨一般的长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乖顺的滑落在脸颊两边,看得出来是被人仔细照料着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了一些,但是却更显得这人眉目如画起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里,仿佛只是睡着了,随时都可能睁开那双眼睛。 甚至让人开始想象他睁开眼睛那眉目清华的模样。 纪泽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这人倒的确是和他相像。自己看自己的脸总是会觉得不像,若是换了薛云诚在这里,恐怕已经大呼小叫起来了。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灵均就急忙表忠心了,“阿泽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有其他的意思,我现在喜欢的只有你!” 纪泽面无表情。 灵均瞬间就急了,“阿泽你相信我……我想了很久,以前对对你念念不忘其实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趣,然后我也没事做而已,但是真正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以前实在想得太简单了,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我臆测当中那个只有一面的纸片人。你是你,他是他,真正让我觉得心动的人一直都是你……” 见纪泽还是不说话灵均几乎要语无伦次了,他只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大脑里什么都无法思考,只一心的想着不能让纪泽误会。 纪泽垂眼看着棺樽里的人,轻声道:“我知道。” 灵均大松了一口气,立刻黏了上去,搂住纪泽的腰,“宝贝儿我爱你。” 纪泽“嗯”了一声,灵均使劲在他身上蹭了蹭,“我爱你。” “嗯。” “阿泽我爱你。” “嗯。” 灵均瘪了瘪嘴,委屈道:“阿泽你都不说你爱我……” 纪泽勾唇,“嗯,你爱我。” 灵均凶恶的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嗯,我爱你。” 灵均还要腻歪,就被纪泽一巴掌拍开了,“走吧,回去。” “才来这么一会儿……” 纪泽白他一眼,“我又不是死人,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灵均立刻闭了嘴,现在他最大的把柄还在这里摆着呢,还是不要惹纪泽生气了。 看着灵均把棺樽重新封好,纪泽才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居然让灵均惦记了这么久,而且看上去比他还要小的样子…… 灵均眼皮一抖,“自杀……” 看着纪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灵均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还没跟他说两句话他就死了,我那时候根本就想不明白……” 他还要解释,但是纪泽却不想再听了,虽然这个人和他长着同样的一张脸,但纪泽心里却怎么也接受不了,索性转移了话题,“沈辞究竟是怎么找上你的?” 灵均愣了一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纪泽拉着他往回走,“被你连累了这么久,总要知道个缘由吧?”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说起来,我一直对那天的事感到挺好奇的。” 灵均挑眉看他。 “沈辞这个人很谨慎,从之前就能看得出来,他为这件事也筹划了这么多年,想来是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那些树在传说当中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纪泽看着他的眼睛,“可是那天你似乎很蓦定,就好像事先知道那里有什么一样,不……应该说从沈辞逃脱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了这件事的结局。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灵均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你还记得那天他说了什么话么?” 纪泽白了他一眼,那天沈辞说了那么多话,他哪知道是哪句。 灵均也只是这么一问,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万物轮回之年,枯木回春之日,孤煞无魂之人,珠\之树现。” 纪泽心头一动,“孤煞无魂之人……” 灵均笑笑,“这说的就是我,早在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了,世上根本就没有不死药……”他微微俯下身,将唇印在纪泽的唇上,舌头滑了进去。 纪泽被动的接受着他的掠夺,只觉舌根被他吸得生疼,口里生出淡淡的血腥味来。 “因为我就是那颗不死药。”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_)zzz 正式完结了??(???????)??谢谢菇凉们的厚爱,么!么!哒!(^3^)/~☆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