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受难日》 分卷阅读1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威猛二愣子将军受vs软糯文弱小白兔攻,傻白蠢甜无脑流,不要和作者讲逻辑…… 听说将军他娘给将军买了个文弱乖巧少年郎作男妻,大庆境内无数狂蜂浪蝶为此捶胸顿足懊悔不已,那种身价才值一两银子的路边货色,怎么能配得上他们英姿飒爽天纵英才的骠骑大将军呢!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骁阳,阮孝白 ┃ 配角:石仲,青州王,景明帝 ┃ 其它:弱攻强受 ============================================================================== 一 将军的全名叫做孟骁阳,男,年方二十二岁,已立下战功无数,是大庆皇帝陛下亲封的万户侯。 将军此人,生得是一表人才,高大威猛,使的是一把青龙偃月大砍刀,骑的是一匹四蹄踏雪乌骓马,城门一开,将军一马当先,在人群欢呼中缓缓进城,淡定微笑,无数狂热的少男少女纷纷扔出手里的手绢香花,恨不能爬上将军的马背。 少男少女…… 是的,整个大庆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军他,只爱美少年。 说起为何将军只爱美少年,那就得提到四年前将军头回自西北立下战功回来,当时景明帝龙心大悦,在接风酒宴上当场便宣称要将贤良淑德貌美如花的昭德长公主赐婚与将军,吓得将军俊脸煞白,立刻就跪下了。 昭德长公主是大庆出了名的刺玫瑰,自幼专管寻衅闹事、斗鸡走马,年近双九,无人敢娶,将军自小投身军中,自认以后是要扬威沙场,干一番大事业的,哪里消受得起专在后门放火的公主殿下,可是皇帝金口一开,又怎能容得下他反对? 将军十四岁就进了军营,以前也没好好读过书,没什么文化,所以不知道这种时候,大可以大义凛然地说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之类的豪言壮语,却反倒脑子一热,当即就抓瞎,竟说出了“实……不相瞒!微臣喜好男风,不爱女子”这样的怂言蠢语。 当然,经过在场宫人文人们的一番艺术加工,这句话后来辗转相传,逐渐演变成了一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抒情散文,着重表达了将军自身对于自己感情取向的自豪感与认同感,成为了坊间男风爱好者们每晚必读的温情小读物,使得将军成为了怀春少男、多情青年们心中的完美情人――这都是题外话了。 总之,将军是成功地把自己包装成了男风典范,一时之间俨然走在了时代的最尖端,风头无两,使得建阳城里掀起了一阵“骁阳热”,并且这股热潮在将军这次回朝时达到了巅峰,其光芒之盛,简直就要让少女完美情人第一名的景明帝都心生妒忌。 可是,将军也有烦恼。 将军的父亲,前任将军,也是大庆一代俊男,可惜在将军十岁那年不幸战死沙场,让将军年轻貌美的母亲阳陵翁主守了寡。 将军的母亲,阳陵翁主,则是一个自小养尊处优,以至于头脑简单到可怕的女人。 作为一名生活在建阳贵族圈以及潮流圈顶层的先锋女子,阳陵翁主不仅迅速地就接受了自己的独生子喜好男风这件事,而且很快地便开始动用自己遍布建阳城的人脉,开始为将军物色对象。 由此看来,阳陵翁主虽然自诩为一名先锋女子,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十分地保守,并不认同新兴的独身主义小众风潮,坚持认为已经十八岁高龄的将军身边必须得有个伴侣。 在将军到家之后,阳陵翁主立刻从自己的城郊别墅赶回来,每日家不干别的,专门将各色美少年往家中领,以供将军物色挑选,令将军疲于招架,心力交瘁。 于是在那一年,刚刚回朝不久的将军便这样被自己的母亲吓得赶紧带兵逃走了,并且一走就是四年,躲在大庆西北边境,居然还顺便打了几场大胜仗,一时间也算是肃清了西北边界,保得大庆国泰民安。 只可惜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将军一口气令西北无战事,再躲在外头不回朝,恐怕就要被怀疑是不是想拥兵自重了。于是,将军只好灰头土脸――不,志得意满地光荣回师,受到了建阳人民,尤其是建阳适龄未婚男青年们的热烈欢迎。 因为,就在将军在大西北砍头颅、洒热血的这四年里,正在建阳城里大刀阔斧搞改革的少年天子景明帝已经通过了“关于开放同性通婚以及保护男妻女夫各项权益的提案”,并制定通过了相关的一系列律条,获得了国内上下一致好评。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因为将军压根就是个法盲,从来不关心律法,可要命的是,将军有一个致力于紧跟时尚潮流、走在时代前沿的母亲。 先锋女子阳陵翁主为了不让“大龄单身”的将军回家后寂寞难耐,误入歧途――准确地说,为了斩断将军的退路,让他老老实实结束单身,以免误入独身主义的泥沼――她在三个月前,给将军买了一个男妻。 将军:“……” 所以说,虽然阳陵翁主对将军关爱有加,独自一人将他拉扯长大,母子俩算是相依为命,可将军还是一直无法认同自己母亲的惊人智商。 将军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堂堂大庆骠骑将军,万户侯,生得是高大威猛,玉树临风,还是皇家贵胄,天生贵子,要什么样的男男女女不行,他的母亲,何以会认为,他竟然会需要去――买(重点)!一!个!男!妻!? 所以,当阳陵翁主扇动着她最新定制的孔雀石绣珊瑚珠宫样小团扇,一面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套子,一面微笑着告知将军这个消息的时候,将军他…… 欣慰地吐血了。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扶将军坐下,将军努力平复了呼吸,含泪质问翁主:“母亲!难道就没有良家男子愿意同我成婚?为何非要去买一个来!” 阳陵翁主秀眉一蹙,十分嫌弃地答道:“傻孩子!那些自己扑上来的,哪有几个是真心?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你的钱啊!” 将军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二 当将军从自己房间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白白净净模样乖巧的少年郎端坐在自己床边,瞅见自己醒了,便咬着嘴唇低下头去,迅速地红了脸。 将军心里暗叫糟糕。 这该不会就是他的“男妻”吧,果然是个兔子样儿! 是的,将军心里,一直以来,都对男风爱好者们使用着“兔子”这样略带轻视的称呼。 如果让将军的众多追随者们听到这个词儿,他们大概会觉得十分心碎。 但是更加让他们心碎的,可能还是这样一个令人心酸的事实―― 将军他,其实是直男。 谁说将军他一定就是个男风爱好者呢?反正作者是从来没有说过…… 将军当日在景明帝的面前亲口撒下了弥天大谎,号称自己爱男风,其实不过是情急之下脑子抽风随口找了个借口而已,哪里想得到自己从此以后便骑虎难下,还被伺机已久的致力于推动男风合法化的一众君臣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是话已出口,便难更改,他若是胆敢改口,别说群情汹涌的大庆民众们,光是一顶“罪犯欺君”的大帽子大概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为形势所迫,将军自那以后便不得不绝了寻得一位红粉佳人共结连理、白头偕老的念头,心灰意冷之下,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投身独身主义的前锋潮流的。 所以说,阳陵翁主虽然脑子糊里糊涂,但有的时候,作为女人的直觉倒也十分地准确。 闲话不多说,让我们回来看看将军眼下的状况吧。 将军头疼欲裂地看着眼前这少年郎含羞带怯地坐在自己床边。 “你……”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母亲贵为翁主之尊,早就使用特权手段绕过他把他们该办的文书都办下来了,现如今,他和这少年郎的夫夫关系已经具有律法效力,也就是说,这少年郎已经是他孟骁阳的合法男妻……所以他要称呼他为“夫人”么? 将军感到了一阵恶寒。 “将……将军,”最后,还是那少年郎扭着手指小声地开了口,将军在床上看着他的侧颜,发觉他耳朵根都红透了,“您……您醒了啊?” 眼睛都睁开了,这不是废话吗?将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这少年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柔柔嫩嫩的,像个白瓷人儿似的,和军营里那帮子糙汉有着天壤之别,大概轻易打骂不得,他还少不得得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 “……有水吗?”将军说道。 他嗓子都快冒烟了,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有,有!”少年郎连声答应着,真的像只小兔子似地小跑到桌子旁拿来了茶杯茶壶,回来斟上了奉给他。 将军亟不可待地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嗓子里才好受了一点。 喝过了茶,少年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又坐回到床边,红着脸发呆。 将军觉得自己可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沉默了,便挣扎着起身。 “我躺了多久?下人们呢?” 少年郎连忙搀扶着他,细声细气道:“大……大概四个时辰吧,下……下人们都在外面,您要叫谁?我……我帮您。” “不……不必。”将军往一侧稍让,不着痕迹地避开少年,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不想这么尴尬地继续和少年待在一起罢了。 少年心思细腻,将军那一让可以说是如行云流水般毫无痕迹,他却还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将军对他的疏离。 他连忙触电般地缩回了手,两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左手摸右手,局促地低下了头去。 将军自己摸了外衣过来,回头瞅了他一眼,顿时有些心烦意乱,抓了抓头发,一声不吭地穿着衣服出去了。 少年抬起眼睛,只看到将军的衣角自门口一晃,便立刻消失不见。 他目光盈盈,琉璃一样的眼珠子轻轻颤了颤,浅粉色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却用力地互相揪紧。 他久久地看着将军消失的门口,可是直到暮色四合,将军也没有回来。 三 将军去哪儿了? 刚刚升了官,如今已经是羽林军中郎将的石仲本想独自在家小酌几杯,家中仆人却突然来报,说是骠骑将军来了。 石仲一愣,将军回朝这才第二天,就闲到了这地步? “仲达啊!” 将军在门口酝酿好了情绪,正打算对自己的多年至交来一番久别重逢的动人剖白,却被来者给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仲达?!” 将军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年,青年的脸本是坚毅刚挺,颇有男子气息,如今左边半张脸自额头到耳侧却生生地多出了一条狰狞的伤疤,甚至还有些烧伤的痕迹,若非他神色如常,坚如磐石,将军这会儿就该失声大叫了。 石仲大概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他面容的态度,将军一脸震惊,他也见怪不怪,点了点头:“四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仲达啊,你这是……”将军跟着他进了屋坐下,端着酒杯,心疼地摸着他的脸,石仲本来可是长了一张让他羡慕不已的男人味儿十足的脸啊,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石仲自己倒是平静如昔,淡淡道:“三年前在幽城伤了,不妨事。” 将军哀叹:“幽城……唉。” 三年前与匈奴那一场大战,打得着实是艰辛,将军只知道当时石仲以羽林军身份护送青州王前往幽城督战,却并没有听说过他受伤的消息。 石仲道:“些许小伤,哪里值得惊动你们。” 他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人在沙场,干的都是搏命的事,缺胳膊少腿都是寻常,石仲这伤势看着吓人,放在战场上,确实也不算厉害。 将军便不作声了,心里却还是十分地惋惜,觉得挚友那一张好皮相真是可惜了。 石仲斟着酒,突然说道:“听闻翁主为你买……娶了一门亲事,如何?” 将军饮了一杯:“……” 石仲又道:“当年你那件事出来,我也十分惊讶,以前在军营里我都没看出来,原来你……嗯,不过也真叫人佩服,军营那种地方,也亏你定力过人,才掩饰得住。” 将军又饮了一杯:“……” 石仲继续道:“我曾远远地见过你……夫人,确实同军营里那些男人大不一样,虽然……坊间那些人说得不好听,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将军皱了皱眉头:“坊间?坊间说什么了?” “说你……夫人,是翁主在南歌馆门口花一两银子买回来的。” 将军感到喉头一股热血翻滚,好像又要吐血,但他却毅力惊人,愣是生生地忍下了那股热涌,艰涩道:“一……一两?!” 石仲点点头:“都是些传闻而已,翁主气度端华,雍容高雅,哪里会如他们所说的那般随便,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整个大庆上下都盯着你们家,五花八门的传闻多得是,我前儿还听手下的人说,你压根儿就不喜欢男子,你瞧瞧,都说的是些什么话,简直是将你置于不忠不义的境地,不过没关系,我当场就将那乱嚼舌头的打发去西城门搬砖去了……” 将军只觉得耳中轰鸣,再也听不下去石仲的话,连饮几大杯,干脆两眼一闭,趴倒在桌子上,来了个人事不知。 第二天近午,将军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慢悠悠地回了家。 一进正厅,看到端坐在那儿的少年郎,他便觉得头更疼了,要不是少年立刻便瞧见了他,笔笔直直地站起了身,他一定掉头就走。 “将……将军!” 少年红着脸,用他最洪亮的声音叫道。 “嗯。” 将军敷衍地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少年立刻便倒好茶,双手奉给了他。 将军接过茶杯,默默地喝着。 “将……将军,您……昨夜去哪里了……”少年低下头,悄悄地看着他,鼓起勇气,小声地问。 “……去朋友家,喝了点酒。”将军严肃地答道。 “哦……哦。”少年拘谨地点着脑袋。 将军看了他一眼:“怎么?有事?” “没,没有!”少年连忙摆手,将军这才看清他眼底青黑,似乎是没睡好的模样。 将军心里一动,狐疑道:“你眼睛怎么了?晚上没睡好?” 少年受宠若惊,扭着手别过脸去,却还是遮不住一脸心虚:“没……没有。” 将军皱眉:“没有?没有睡?” 少年两只手都要扭成麻花,深深地埋下了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 将军立刻想到,他昨日就那么把头回见面的“夫人”丢在房里,自己跑了,照这小兔子的性子,该不会是为了等自己回来所以才一夜没睡吧? 他看着少年忸怩不安的模样,心里既觉得厌烦,又觉得有些愧疚。 他自小浸淫在军中,接触到的都是心直口快,抗打抗摔的糙汉,着实对这样比部分女人――比如昭德长公主那样的――还要娇弱的男人有些看不过眼,不过以往只觉得事不关己,所以也没觉得怎么样,可如今自己家里却偏偏凭空多出来这么一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能不叫人糟心? 但是仔细一想,谁让自己当初非要撒谎,而母亲又将人买了回来呢,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也断然没有平白欺负这无辜少年的道理,所以竟也没办法太冷漠恶劣地对待他。 甚至,不仅不能冷漠恶劣,恐怕还得放尊重着点――全家上下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呢,恐怕他若是今天在这儿对少年说上句重话,明儿清早街头巷尾就该议论上了。 简直……简直就是供了尊活菩萨在家啊! 将军心里哀叹。 不过,提到母亲买人回来这件事…… 将军左看右看,下人们都不在旁边,料想他们说话大概不会被人听见,便凑了过去,小声问少年:“母亲,当日花了多少银子买你?” 少年顿时便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扑通”一声便扒着将军的腿跪下,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将……将军!翁主当日同我签下的是终身死契,我们……我们不能赎人的!我知道,我……我身份低贱,入不得将军的眼,只求您别赶我走,我……我手脚齐全,做什么活都可以!” “喂喂喂,”将军慌了,见左近无人注意,连忙拉着他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打听一下你的身价嘛,哭什么哭?” “您……您不是要把我退回去?”少年捂着嘴哭道。 将军抬了抬眉毛,他是法盲,压根儿不懂这些个规矩,原来可以退掉吗?不过……这人刚刚好像又说他是退不掉的。 唉……将军心里很失望。 “自……自然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将军垂头丧气地说道。 少年抹着眼泪,小声道:“白银一……一两。” “唉……” 将军这回终于叹息出了声,他堂堂大庆骠骑大将军,正室夫人是个买来的男人就算了,居然才值一两银子! 他想到先前表兄娶表嫂的时候,花出去的那价值八万两的聘礼,心中不由地开始怀疑,他母亲是否就是看中了少年够便宜,才把他买回家来的。 少年抹了一会儿眼泪,哭声才渐渐地止住了,他和将军眼下这么在正厅里闲坐着,气氛还算是平和,就忍不住想要同将军说说心里话。 “翁……翁主买下我,我心里很……很感激,”他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我家很缺钱。” 将军看着他。 他声音更低:“如……如果不是翁主出手相助,我……我就要被卖到南歌馆去了,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将军您,可是……可是……”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当着将军的面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像大庆许许多多的平凡少年一样,卑微地在心底爱慕着高高在上闪闪发光的将军,心中也做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将军青睐的美梦,可是,对他而言,这个美梦居然就在他最无助、最不堪的时候突然成真了!这三个月来,他一直欣喜若狂却又如履薄冰地生活着,行止间不敢稍有差池,唯恐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空梦,稍微走错一步,这个梦便会立刻破碎,而他……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见上将军一面呢。 将军看着埋着脑袋说不出话来的少年,心中暗暗地又叹了一口气――天知道自打看见他他都叹了多少口气了! “别……别胡思乱想了,你既……”将军咬咬牙,“既进了我孟家的门,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将军!” 少年感动至极,一声嘤咛,扑进了将军的怀里。 将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浑身紧绷,艰难地忍受着少年柔软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十分地难看。 四 折腾了一天,将军总算是终于说服自己接受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夫人”在家里了。 虽然这少年郎的性子软趴趴的,实在让他无计可施,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况且他才刚回朝,该做的事情还多得是,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计较这些。 “你每天都在家里做什么呢?”将军一边穿着官服,一边问本想上来帮忙却被他阻止,所以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少年。 “没……没做什么……”少年磕磕绊绊地答道。 “没做什么?”将军皱眉,“就白闲着?” 少年羞愧地低下了头:“刚进府时,翁主派了几位姑姑来教规矩,后来就……就没有事情做了。” 将军斜睨着他,心想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得弄点事情把这少年打发开去,不然难道他一回家就得被他这么寸步不离地盯着?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你多大了?”将军问道。 少年似乎也看出将军对自己成日游手好闲有些不满,低下脑袋小声答道:“十……十七。” 将军想,这么个小瘦身板儿,原来都十七了,啧啧啧。 将军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那年似乎正是同匈奴左部打得厉害的时候,他在一场战役中斩敌一百余人,名声大噪,所以才被破格选为先锋,在后一年的大战中立下功勋。 唉……将军回思自己,再看看少年,颇有一种山河日下的感慨。 “读过书吗?”将军又问。 少年细声道:“读过……但这两年家里拿不出钱来,就没有继续念了。” “嗯嗯,”将军满意地点点头,“那挺好的,明儿给你找个教书先生,你就在家好好念书吧。” 别总跟着我进进出出了,那眼神……太渗人了! 少年微微红了脸,感动不已,一双白生生的手又扭成了一团:“谢……谢谢将军!” 将军想好了打发少年的办法,心情十分地舒畅,换好了官服,便把少年扔在家里,坐上马车往皇宫里去了。 路上,将军的马车同一辆华丽花哨的牛车擦身而过,将军骤然间在肃静的皇城大街上听到牛叫,立刻竖起了耳朵。 “怎么回事?”将军很生气,“皇城之内,何等尊贵庄严的地方,怎么还有人赶着牛呢?成何体统!” 马车夫笑着说道:“将军几年没有回建阳,所以不知道如今的潮流啊。” “什么?”将军讶然,拜阳陵翁主所赐,将军如今听到什么“潮流”啊,“主义”啊的就头疼。 “嘿嘿,”马车夫笑得十分地憨厚,“刚刚那可不是赶牛,是青州王殿下的牛车。” “啊?”将军呆了。 “现如今呐,贵人们都时兴坐牛车了,说是牛车走得稳当,步履优雅,有贵族风范,比马车舒服多了,您没瞧见么?翁主殿下昨儿也是坐牛车回来的啊。” 将军:“……” 远远地,将军还能听到那“哞哞”的牛叫声,优雅而慵懒地萦绕在他耳边。 将军觉得自己已然十分地落后于这个世界,难怪总是被母亲嫌弃……每当他自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追赶上了最新的潮流动向,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发现,他的脚步永远跟不上千奇百怪的流行趋势。 他忧郁地望着窗外,心想,什么时候才能也来一股热潮,把群众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都转移开去呢? 到了皇宫,将军便在宫人的引领下去见当朝天子。 景明帝这时候正批着折子,看见将军来了,脸上立刻便带上了一丝笑意。 “爱卿啊,”景明帝道,“你来得正好!昭德前脚刚走……” 将军一听“昭德”二字,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臣而今已然娶了夫人成了家,万万不敢再染指公主殿下!” 景明帝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 将军伏地:“臣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万望陛下为公主另择良婿啊!” 景明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拍桌子:“你不是说你喜欢男人吗?怎么还成上亲了?啊?你耍着朕玩儿呢?” 将军哀呼:“陛下明鉴!臣的……夫人,是男妻!男妻啊!” “啊……”景明帝张了张嘴,出了会儿神,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儿,“朕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前儿梓童说的那个一两银子买了个男妻的死抠门儿,就是你啊!哈哈哈哈!爱卿哟,你可真是……哈哈哈哈……” 景明帝在上头笑得龙体舒畅,将军却在下面白了脸。 这可糟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竟连皇帝陛下都已经听说了他的倒霉事,也就是说,整个建阳都已经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他的男妻是一两银子买来的了! 将军两眼一抹黑,死撑着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将军含屈忍辱地在大殿里里受够了景明帝的嘲笑,这才告退出来。 他站在宫门口,迎着冷风,正暗自神伤,这时候拐角突然走过来一行宫人,打头的那位一身大红色劲装短打,骑一匹菊花青骢马,手里还牵着遛狗绳儿,拴着两只灰黑色细犬,却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昭德长公主。 将军犹自沉浸在自己威名扫地,从此就要沦落为众人笑柄的悲惨命运中,并没有注意到这行人。 长公主骑着马,路过皇兄宫门口的时候也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就不巧瞧见了失魂落魄,一脸倒霉样的将军。 长公主在将军面前停住马,弯下腰,靠近去仔仔细细瞧了又瞧,突然大声笑道:“哟!本宫还当是谁呢!这不是骠骑大将军吗?” 将军一听这声音,还未抬头,人便先抖了三抖,颤巍巍地行了个礼:“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嫌弃地坐直了身子,自打四年前景明帝起了要将她许配给将军的心思,她就对将军全无好感――虽然说将军最后勇敢地承认了感情取向,及时地制止了景明帝的头脑发热,但是那种厌恶感却深深地扎根在了长公主的心里,拔也拔不走。 “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觐见完皇兄还不赶紧地回家去,”长公主突然“噗嗤”一声笑,那当真叫一个貌如春花,明艳照人,可惜说出来的却是叫将军吐血的话,“你那一两银子才买来的热乎乎的夫人,也不知道多疼爱疼爱,让人家独守空房怎么能行!哈哈哈哈!” 长公主说完,也不看他反应,驱着青骢马便乐呵呵地走了。 将军深深地埋着脑袋,心中哀叹,瞧瞧,这是没出阁的公主殿下该说的话吗? 热乎乎什么的,疼爱什么的,独守空房什么的,就连……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说呢! 将军在皇宫里受够了嘲笑,一身晦气地回来,才真正地了解了,今天,一定就是他的受难日! 你看,青州王那花里胡哨的牛车,正大喇喇地停在他家门口呢! 拉车的那四头头戴彩花身披薄纱的老青牛们瞧见了将军,还鼻孔里喷着气,“哞哞”连声地同将军打着风`骚的招呼。 将军哆哆嗦嗦地拉着老管家陈叔问:“王……王爷来了多久了?” “您出门没多久王爷就过来了。”一点都感受不到将军心里的恐慌,陈叔喜悦地答道。 “什么?”将军大惊失色,“那他来干嘛了?我……我可不在家啊!” 陈叔摸着那一缕长胡须,笑得既和蔼又欣慰:“自然是同夫人在一块,相谈甚欢呢。” 将军:“!” “孝白啊,送到这儿便可以了。” 将军如一阵风般地冲进了正院,就听见青州王那装模作样的声音。 青州王年方弱冠,身段风流,那叫一个貌如姣花照水,动似弱柳扶风,此时站在正厅门口,一只手扶在那柔弱少年肩上,远远看去,竟颇有些风情万种的味道。 将军甩了甩头,抛开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走上前去,端端正正作了一揖。 “微臣见过王爷。” 将军抬眼,目光盯着青州王放在少年肩上的手,好似要看出点儿花来。 青州王浑然无觉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将军:“孟大哥真是好福气呢,平白得了这样一个妙人儿――哦,对,也不算是平白得的……” 将军听他语带嘲讽,终于忍无可忍、自暴自弃地打断他:“对!是一两银子买来的!” 青州王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什么?才一两?!” 将军:“……” 青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将军,一脸惋惜:“唉唉唉,这样的好人,若放在南歌馆里,一两银子怕是还不够说上半个时辰的话儿,怕是连拉个小手都不够呢……” 将军见他当着少年的面,这话说得十分地不尊重,立刻沉下脸,严肃地说道:“还请王爷自重,微臣的夫人,怎能同南歌馆那些人相提并论!” 青州王张开嘴,恍然大悟似地“啊”了一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孝白啊,本王一时忘情,有些失态,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少年细声细气地答道:“草……草民不敢。” 将军心中暗恨,这青州王向来风流成性,还男女不拘,你瞧瞧,本将军才回来,他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勾搭起了本将军的夫人,真是欺人太甚! ……还一口一个“孝白”呢,叫得可真够亲热,该不会早就勾搭成奸了吧? ――等等,“孝白”? 将军盯着少年泛着薄红的脸,心里一惊,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连本将军都不知道的名字,青州王这个骚狐狸都叫上了! 五 青州王仿佛全然察觉不到将军刀子一样的眼神,搭在少年肩头的手又揉来揉去,拍了几拍:“哈哈,有什么敢不敢的,都是自己人嘛!孟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谁跟你是自己人! 将军在心里啐了青州王一脸,面上却只能不情不愿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王爷说笑了,微臣同王爷尊卑有别,哪里敢妄称什么‘自己人’。” 青州王摆了摆手:“嗨,孟大哥你就是这么没意思,咱们都是亲戚,乡里乡亲的,成天守着这些个破规矩做什么?况且本王心里很是喜欢孝白,咱们多亲近亲近,不好么?” 将军心中狂呼:“谁要跟你亲近!你平日里都亲近了些什么人,当本将军远在西北就不知道了吗?!” 可嘴上却只能说:“承蒙王爷厚爱,只怕孝……孝白命浅福薄,担当不起。” 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死活将少年拽了过来,又侧上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 少年的脸上更红了,悄悄地抬起眼,偷看将军高大坚实的背影。 青州王手底下的人眨眼间就没了,一时之间自己也有些乍然,瞅了瞅将军那全没善意的防备目光,抚掌笑道:“哎哎,孝白人小福薄,孟大哥你替他多担待担待不就成了,孝白,你说是么?” 少年又瞅了将军一眼,怯怯地道:“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一出,将军顿时感觉腰板儿也直了,腿脚也利索了,整个人都精神了,挺了挺胸膛,对着青州王一抱拳:“嘿嘿,让王爷见笑了。” 青州王“啧啧”连声:“孝白啊……” 那尾音拖得老长,仿佛含着无限的情思遐想,让将军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好不容易才将青州王送到了门口,将军一伸手,不着痕迹地拦下了还想上前去道个别的少年,朝着青州王拱手行礼:“王爷慢走,恕不远送。” 青州王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头,点了点将军,又点了点少年,那笑容,真是明若烟霞,灿若桃李:“孝白啊,改日咱们再聊。” “嗯。”少年在将军身后含笑颔首。 将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光天化日之下这眉来眼去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三人正你来我往地明争暗斗着,一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孟兄。” 将军心里正憋屈呢,回头一看,那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青年却不正是石仲。 “仲达啊,”将军下意识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青州王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乍一见来者身姿挺拔,体格健壮,本还欲带着笑意打声招呼,可哪知,仔细一看,哎呀呀这脸! 青州王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真是天可怜见哟!唉唉,可惜了这好身材,偏偏是张阎王脸……还是瞧瞧水灵灵的孝白来得心旷神怡。 他不看石仲,石仲却一眼便认出了他,只微微一怔,便抱拳行礼道:“卑职石仲,见过王爷。” “免礼免礼,”青州王扭着脸,敷衍着挥挥手,又笑着朝将军说道,“既如此,本王便去了,孝白啊,改日来我府上做客。” “嗯,”少年含笑道,“王爷慢走。” “哎,哎!”青州王答应着,一双桃花眼笑得要开出花儿来,连将军也不理了,笑吟吟地回头上了牛车。 将军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面上却不欲让石仲看出来,只得打点好精神,强笑着对石仲说道:“仲达啊,你来找我是做什么呢?” 石仲原本正目送着青州王的牛车离去的背影,听了这话,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貔貅:“你将这个落我床上了。” “哎哎哎?”将军一摸腰间,那随身带着的玉貔貅果真不见了,连忙双手从石仲手上将东西接了回来,“哎哟,你瞧我――嗨,真是劳驾你特意跑一趟!” “也亏得是你,”石仲面无表情地说道,“总说着什么伯父留下来的遗物,要紧得很,丢了一整天也不知道。” “嘿嘿,”将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门儿,“今天……这个,事多,不大记得了――要不你进屋来坐坐?” 石仲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装束:“我今日当值呢。” 他一转眼,瞅到怯生生站在将军身后的少年,挑眉:“这位就是……” “在下阮孝白。”少年微微上前一步,礼数周到地作了个揖。 石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赞许地点点头,拍着将军的肩膀:“嗯,不错,值!” 将军:“……” 六 送走了石仲,少年紧跟在将军身后,亦步亦趋地回了正厅。 将军别别扭扭地侧身看了少年几眼,在右首坐下了,见少年低眉顺眼小厮一样地垂手站在自己身侧,不由感觉更加不自在,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 “嗯,嗯。”少年赶紧坐下了。 将军挠了挠脑袋,感觉自己接下来要问的话就像个多疑的丈夫在审问多情的妻……呸呸呸!什么破比喻! 将军被自己的联想给雷得浑身一抖。 “你……”他舔了舔嘴唇,盯着大厅顶上的房梁,开口道,“刚才,王爷和你都……都聊什么了?” “也,也没聊什么,”少年红着脸答道,“王爷问了我一些建阳的风俗民情,是个很……很开明的人呢!” 青州王?开明?将军翻了个白眼,何止是开明,他更开放! “咳咳,”将军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青州王这个人,你以后,还是少同他来往的比较好。” 少年眨了眨眼睛:“为……为什么呀?王爷人很好呢。” 将军脸一沉:“很好?” 少年立刻抿紧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将军为什么不高兴。 将军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脸色难看得太明显了,扯了扯嘴角,偏偏就是笑不出来,便只好干巴巴地说道:“青州王……行事多有不忌,咳咳,风评上未免不好听了些,你……你同他过从过密,传出去……嗯,不太好,明白吗?” 少年微微张开了嘴,傻愣愣地看着将军。 将军老脸一红,又拉下脸来:“喂,明白吗?” “哦!哦哦!”少年赶紧低下头去,脸都红到了耳根,“我……我知道了!” 将军这才有些满意,别过脸去,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果然,少年埋着脑袋忸怩了一会儿,便细声细气地开口:“我……我往后一定谨言慎行,恪守夫道,必不会……必不会令将军蒙羞的……” 将军的脑海“轰”地一声,炸开了个大炮仗,差点儿没让他从椅子上摔下去,他脸上挂不住,嘟囔着说道:“说……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真是的……” 少年小心地觑着他脸色,听到他嘟嘟囔囔地说出这话,不由地咬着粉`嫩的下嘴唇,瞅着将军发笑。 将军眼神一厉:“干嘛呢?” “没,没干嘛……”少年低眉顺眼地,忸怩了片刻,又小声问道,“将……将军,刚刚那位石大人,是将军的好友么?” “是啊,”将军道,“仲达和我自小就在一起打架……咳咳,一起习武,早年也曾同上战场,不过后来他家中出了些变故,所以回建阳进了羽林军――哎,你问这个干嘛?” 少年两手交握在身前,低声道:“那……那将军昨晚,是去了……去了石大人家中过……过夜么?” 他心里似是极其不安,手指紧张地绞来绞去,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将军心中一时警铃大作,他想着,这小兔子摆明了就是对他心怀不轨,看他的眼神多渗得慌,说出这种话,显然是也想要审一审自己的行踪,立一立家规了! 他心里并无应对之法,只斟酌着答道:“嗯……刚回建阳,去同他聊了会儿,喝了些酒,醉了就在他家歇下了……” 少年低了头不看他:“歇……歇在石大人的床上么……” 将军左看右看,附近有两个打扫的侍女,本来都竖着耳朵在偷听这边的动静,被将军一个眼神扫过去,都给吓走了。 “咳咳,”将军清了清嗓子,道,“我和仲达是挚友,你想到哪里去了?” 少年声音有些发颤:“我……我以为,将军不喜欢我,会比较喜欢石大人那样……那样英武的人呢……” 将军脑海里出现了石仲那面瘫般的刚毅容颜,高大结实的魁梧身躯,怀里有力地搂着略矮些许的自己。 石仲:骁阳,我喜欢你。 自己:仲达,我也爱你! …… 将军浑身抖三抖,被自己的想象雷得差点口吐白沫。 “瞎说些什么!”他挥着手,打散自己离奇的幻想,大声说道,“乱讲!我和仲达可是清白的!” 少年便试探着问:“那……那将军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将军我喜欢女人!将军在心里大声喊。 可这话一说出来,那可就是欺君罔上的罪过,将军自认承受不起,只能随口朝着同少年和石仲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胡诌道:“自然是……文采出众,谈吐风趣,让人观之……观之忘俗,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美……男子……” 少年果然露出了十分失望的神色,低下头去,失落地说道:“原来将军喜欢的是青州王殿下……” 七 将军一口气差点又没接上来:“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 “啊?”少年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将军,眨了眨眼睛,“您……您说的,不就是青州王殿下吗?” “本将军怎么会喜欢他那种……”将军差点就要对王爷出言不敬,幸亏反应及时,拗了回来,“他那样尊贵的人!” “身份高低,就这么重要吗?”少年落寞地说道。 “那倒也不是……”将军想了想,“但是王爷……咳咳,王爷那样风流多情的人,还是不要的好!” 他看了看少年,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你也是!” “哎?” “别幻想着王爷了!”将军颇不自在地说道,“王爷那样的人,可不是你……咱们消受得了的!” 这少年郎如此纯情,喜欢上他还好,万一看上了王爷,那还不是被吃干抹净一脚踢开的命,好歹也是自己府里的人,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踏入火坑呢? ――咦?呸呸呸!什么“喜欢上他还好”?很不好! 将军脑子里一团乱,烦躁地又抓了抓脑袋。 偏偏少年还不肯放过他,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地看着将军,含羞带怯道:“我……我知道了!我……我会对您一心一意,不会胡思乱想的!” “……” 将军手下一错劲儿,把自己的发髻都给扯散了。 将军的倒霉势头一直延续到了夜里。 昨天晚上他是跑出去了,侥幸躲过了一晚,可是今天晚上他却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跑路了――那么,他该睡哪儿呢? 将军自己的卧室,在这几个月里,根据阳陵翁主的指示,已经让少年住进去了,若是将军正常就寝,岂不是就要和少年同床共枕? 和一个小兔子睡一张床! 将军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觉得自己节操堪忧。 可是别的地儿也没供给将军睡觉的地儿啊――睡书房?算了,舒适不舒适不说,光是身后跟着的这一溜儿侍女仆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明儿起来,街头巷尾怎么议论不说,让翁主知道了,怕是还以为自己被这小兔子给欺负了呢…… 将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这个无情的世界给逼入了绝境。 于是他怀着一种“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抱着手臂慢吞吞地踏进了自己的卧室。 咦? 将军左瞅瞅,右瞅瞅,里里外外都没见着少年的影子,人呢?跑啦? 身后的侍女们看见将军一进屋子就急色地搜寻起了夫人的踪迹,不由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羞红着脸,捂住嘴笑起来。、 将军瞅见了,不由拉下脸:“笑什么笑?那……那谁人呢?” 侍女小杨桃笑嘻嘻地说:“夫人在沐浴净身呢,将军您也太心急了……” 我呸! 将军老脸又红,严肃地说道:“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一个个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将军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颇有几分将军的威严,侍女们便纷纷都识相地闭上了嘴,调整了一下表情,该干嘛的都干嘛去了。 一直站在最后头的大丫头小樱桃红着脸端了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托盘,给摆在了将军睡床床头的小桌子上,然后便瞅一眼将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将军皱眉:“干嘛呢你?” “啊?”小樱桃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骤然被将军发问,吓得差点儿就一脚踢翻了脚边的桌子,“没……没干什么!” 将军满心狐疑地走到她面前,瞅了瞅桌子上的东西,黑着脸问:“这是什么?” 小樱桃涨红了脸,扭扭捏捏地扭着身子,娇嗔道:“哎……就是……就是将军和夫人圆房用的东西,真是的,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知道是什么呀!” 将军:“!” 我也不知道啊!将军在心里狂喊,你扭什么扭!啊?看我干嘛?你是黄花大闺女,我还是个黄花大少爷呢! 八 将军悲愤地把一屋子闲着的没闲着的侍女们都赶出了屋子,怒气冲冲地在床边坐下,一转眼便瞅见了那床头桌子上满满的一托盘瓶瓶罐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把它们都扫到地下。 可转念一想,扫到地下去还不是得叫那群丫头进来收拾吗? 将军愤愤不平地放下手,对着这一室空寂,不由地悲从中来。 想他如此天纵英才的一代少年英雄,怎么就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呢! 将军想呀想地,怎么都想不明白,还把自己给想困了,他受了一整天的折磨,这会儿已经身心俱疲,也顾不得少年什么时候回来,胡乱解了衣服,便穿着单衣往床里一滚,窝进被子里睡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轻轻一开一合,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地走到了床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屏住呼吸,靠近了将军…… 将军睡得迷迷糊糊的,早忘了这是在自己家里,只凭着多年戎马生涯练就的警惕性,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便猛地一伸手,按住了来者的脑袋,继而翻身而起,顺势擒住了他的双手,将人按在床上。 “啊!”少年的惊呼声响起。 “咦?”将军仔细一看,顿时大窘,松开了手,无奈地低声斥道,“这……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少年显然是被掐得疼了,两眼泪汪汪的瞅着他,却半点埋怨也不敢,只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我只是想看看将军睡着了没有……” 将军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唉,下次别这样了,本将军拳脚不长眼,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哪天被我给弄折了……” “嗯……嗯。”少年哼哼着低头应是。 将军看了看他挽起的衣袖下那细瘦的手腕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红色痕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便往床上一躺,翻过身去,尴尴尬尬地说道:“睡吧睡吧,上……上床来。” “是。”少年在他背后低声答应了。 将军听到一声悉悉索索的轻微衣物摩擦声,然后被子被掀开一个小角,床铺微微一沉,另一个身体钻了进来。 将军心里紧张得要死,但是为了逃避那什么,便只能强作淡定地装睡,免得这小兔子向自己提出什么……那什么啊之类的要求。 少年似乎也十分地紧张,拘束地躺在床的另一边,并没有触碰到将军的身体,这样懂事的表现让将军十分地满意――虽然两个人之间的空隙不断地漏着冷风,将军觉得挺冷,所以有些睡不着。 而且,少年似乎还真的有好好地沐浴过,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花瓣一样的香味儿,一直在将军鼻子前萦绕不去,让将军觉得别扭极了。 一个好好的大男人,洗澡就洗澡,泡什么花啊?真是的! 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久了,十分具有男子气概的将军心里默默腹诽着这一女性化的行为,觉得十分地不齿。 将军在香味儿和寒冷的双中夹击下,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不由地便叹了一口气。 真是造孽啊! “将……将军?”少年突然小声地开口,“您……您没有睡吗?” 将军“嗯”立刻一声,算是答应。 他可不打算说出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尤其是怕冷什么的,太不男人了! “我也是……”少年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可以靠您近一点睡吗?我……我好冷……” 将军心想哎呀我求之不得啊! “嗯,行吧。”于是他皱着眉头,不甘不愿地答道。 少年抿着嘴一笑,怯怯地道:“谢谢将军。” 说着便朝将军这边挪了挪,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了将军的背后,又犹豫了一下,将一只手也搭在了将军的腰间。 将军立刻便感觉被窝里暖和起来了,不由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却觉得少年身上的香味儿更浓了。 “喂……”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少年的声音贴着将军的脊背响起,让他背上一阵发麻。 将军强忍着不自在,严肃地说道:“你……下次沐浴,可别再弄得这么香喷喷的了,怪……怪呛人的。” “啊?哦,哦,”少年一怔,接着便连声答应,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道,“也……也不是我自己要的,是……是她们说,第……第一回侍……侍奉将军,要香香的才好……” 少年的呼吸有些急促,将军耳聪目明的,哪里会听不出来,心里顿时“扑通扑通”直跳,下意识地便抓着少年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给他送了回去。 “哦,”他有意回避,便也不愿意接这个话茬儿,只冷漠地应了一声,“睡――咦?!” 将军的手一不留神就碰到了少年的身体,只觉手底下的触感滑腻温热,似一块水磨嫩豆腐一般,全然不是丝绸布料的手感。 将军浑身一抖,触电般地缩回了手,感到一阵热血“哗”地涌上了自己的头顶,整个人都变得通红通红的。 “你你你你你!”他一下子缩到了墙边上,翻过身子对着少年,大惊失色地指着他,“你怎么不穿衣服?!” 九 少年被吓了一跳,缩着身子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将军:“我……” 将军的移动带动了被子,少年柔弱白嫩的肩膀顿时便露了出来,那掩盖在被子下面的引人遐想的美好胴体,配合着少年我见犹怜的委屈神情,真真是应了那俗话说的“任是无情也动人”。 当将军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心慌意乱,顿时就要崩溃,大声喊道:“你你你……你走开!穿上衣服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少年似乎十分地害怕,连忙抓着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他紧紧地抿着嘴,小脸一皱,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 将军张着嘴,一面努力压制着心里那可怕的奇怪念想,一面不知所措地看着嘤嘤哭泣的少年。 你哭什么哭?他在心里狂翻白眼,被猥亵的是本将军我啊,又不是我一丝`不挂地抱着你!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可是对着仿佛遭受了莫大委屈的少年,内心的斥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将军从小便是一个三好少年,虽然打架斗殴的事情总没少干,但从来不会欺凌弱小,所以带兵以后也不仅战功卓越,更是以军纪严明而广受好评。 少年虽然与将军一样都是男子,但生得既如此地柔弱娇嫩,年纪又比将军小上了那么几岁,而且身份上还算是将军的那个……那个,所以,将军在心里总是下意识地将少年归为了需要受保护的那一类……咳咳,老弱妇孺之类的人群中去,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随便欺负的。 所以虽然将军此刻深深地认为身心健康都受到了莫大伤害的人是自己,对着哭得这样伤心的,楚楚可怜的少年,却还是不得不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喂,”将军脸颊发热,也不知道是因为认识到了错误,还是什么别的原由,“别哭了……哎呀,活像本将军欺负你似的……” 少年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抽抽噎噎地:“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我太下贱了……呜……” “哎哎,”将军皱着眉头,很不赞同地说道,“干嘛说这种话?” 说自己下贱什么的,也未免太自轻自贱了,将军虽然出身皇亲贵族,却很看不得这种所谓出身贵贱的论调。 “我……我明明知道……”少年哭得惨兮兮的,话都说不利索,“知道将军不……不喜欢我,还……还想……呜呜……对不起……” 将军见他哭得凄惨,心里十分地过意不去,转念一想,少年这样把自己洗刷得香喷喷白净净,又脱得光溜溜的送到自己床上来,虽然说大概也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的吧――将军难得自恋了一回――可是自己却是这种反应,那他会感觉羞耻难当,没脸见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底,还不是得怨自己撒了谎,要是自己不是假装喜欢男人,而是真的喜欢男人,这个时候,不就正好顺水推舟,你情我愿,水`乳`交融了嘛…… 呸! 将军猛地一哆嗦,及时地拉回自己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越跑越偏的思绪。 “唉,”将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犹豫着伸出手,斟酌了一下,落在少年柔软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别这么说呀,我……我也不是……” “对不起……”少年的眼泪流得太凶,枕头都湿了一大片,“我……我这就出去,求……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将军皱紧了眉头。 “呜呜呜……”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哭个不住。 将军心里郁闷至极,只觉得这少年实在是难缠,他这辈子大概都没见过这样不好对付的男人,也亏得是这少年,打不得骂不得,要换做了别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他甚至隐隐约约地有了个念头,当年若是直接接受了景明帝的指婚,娶了昭德长公主,怕是都比对付这少年要来得轻松。 不过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反悔了,想再多也是徒劳。 将军只能老老实实地认命罢了。 “别哭了,别哭了,”将军揉着少年的脑袋,“我……我这不是……不是觉着,咱们才刚见面,就……太快了嘛……不是要怪你……” 少年捂住嘴,“嘤”地一声哭得更凶了:“您……您不用这样安慰我……我知道,是我……呜呜……是我配不上将军……” 将军头都大了。 他发愁地看着眼泪好像不要钱似地乱流的少年,唯恐少年再这样哭下去,眼睛都要哭瞎。 “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将军讷讷地道,“将军我比较……咳咳,比较传统保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咱们……咱们慢慢来……” “真……真的吗?”少年似乎升起了几分希望,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抽噎着问道。 “嗯,嗯。”将军觉得自己就好似那被逼良为娼的苦命女子,言不由衷地答应着。 少年皱了皱脸,眼看着又要哭起来:“我……我知道自己不配……您,您会不会讨厌我……” “哎哎哎,”将军心烦意乱,简直想把自己满脑袋头发都拔光,只觉得自己就连战场上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无措过,“说什么啊,别胡思乱想了!” 少年被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住,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哽咽了一下,惊慌地看着他。 将军心灰意冷,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这都是为了能够好好生活,也是为了拯救少年可怜的双眼,更是为了让自己今天能够睡个好觉…… 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凑了过去,对着少年的脸蛋,“啵”地亲了一口。 少年呼吸一滞,瞪圆了通红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十 没去管少年那立刻涨得通红的脸蛋,将军貌似淡定地掖了掖被角,默默地躺了回去。 但实际上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脸上似乎也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唉……将军在心里无语泪先流,为了大家的幸福安乐,他可是连自己宝贵的初吻都献出去了,这少年要是再不安静,他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脸上那滑腻腻的,花瓣似的美好触感,还带着些眼泪的咸味儿,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将军心里实在没有办法不在意――就好像少年身上的香味儿一样,这种美妙的触感也久久地停留在将军的嘴唇上,让他两颊发热。 真是的……将军暗暗地腹诽着,一个大男人,脸比女人还嫩还滑,成什么样子! 当然,将军其实也压根儿就不知道女人的脸能滑嫩成什么样儿,只是根据自己从少年怀春时期起的幻想来作出推断,所以与现实是有着一定差距的。 但是对于现在的将军而言,事实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刚才的奇妙体验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将军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将军欲哭无泪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少年,以免自己没出息的模样被少年发现。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让将军郑重而绝望地开始思考,他身为一个标标准准的直男,居然在刚刚那一瞬间对少年起了些觊觎之心,显然是受了少年那女人一般的柔软身体和滑腻肌肤的诱惑,可见,已经二十二岁高龄的自己,已经饥不择食到了什么地步…… 一想到自己大概得一辈子保持着这样饥不择食的状态,将军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将军……” 背后的少年并不知道将军心里的弯弯绕绕,过了好久,才从被温柔亲吻的震惊与喜悦中回过神来,见将军又冷淡地躺了回去,斟酌再三后,终究是大着胆子,慢慢地从背后贴近了将军,把手搭回了将军腰间。 “去……先穿,穿衣服!”将军红着脸低声斥道。 “哦……哦。”少年吐了吐舌头,红着脸侧身,去床头摸到自己的睡袍,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小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心里一颤。 他没敢问将军那些是干嘛用的,草草地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上了衣服,又钻进了被子里。 可是心里却不受控制地被那些冰冷的瓶瓶罐罐给填满了,想到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又隐隐约约地联想到那东西大概的用途,然后自然而然地肖想起将军的身体,脸上顿时似火烧一般。 “好冷。”他贴着将军坚实的脊背,心里扑通乱跳,压低声音说道。 将军被他冷得一哆嗦,刚刚聚集起来的些许睡意又被冻没了,心中呜呼哀哉地,却还是好脾气地摸到了少年冷冰冰的手。 反正亲也亲过了,摸个小手什么的,无所谓啦…… 将军心里这样想着,两只大手包裹着少年的那只手,轻轻地揉搓。 “暖和了吗?” 过了一会儿,将军觉得那只手已经热乎起来了,这才低声问道。 “……嗯。”少年的声音贴着他的脊背,细细的,像一条长长的细丝线一般,穿过将军的身体,直缠到了他心里。 “嗯。”将军郑重地把那只手放回自己腰间。 “您……您对我真好……”少年小声道。 将军老脸又是一红:“说些什么呢……” “真的,”少年犹豫了一下,又道,“您……您很温柔。” 将军老脸更红,还从来没有人用“温柔”这种词来形容过他呢,从将军有记忆以来,他既没有接触过什么“温柔”的人,也没有要变得“温柔”的自觉,在他的心里,“温柔”这种品质,是留给他那不知身在何方的红粉知己来展现的…… 咦? 将军浑身一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隐隐地,似乎有着些许不妙的预感…… 十一 等到将军这多灾多难的一天终于结束,他能够安稳入睡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将军只得顶着俩黑眼圈,苦哈哈地起早去上朝。 虽然少年并没有什么事情做,但是将军一起身,他还是跟着也揉着眼睛起床了。 将军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你继续睡吧!” “这怎么行!”少年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伶伶俐俐地去拿来昨天将军穿戴过的配饰,捧在手里,睁大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将军。 “……” 将军无奈,实在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便只得放开手,由着他替自己穿戴好。 少年似乎觉得自己终于能有点儿事情可做,开心得嘴都合不拢,将军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地想着少年这几个月真不知道过得有多空虚,做了这么点儿事就能快活成这样。 唉……将军继续叹气,能让他高兴点儿的话,就这么着吧。 “我走了,”将军站在门口,同少年作别,“给你找的先生午前便会过来,咳咳,好好念书。” “嗯。”少年腼腆地站着,点了点头。 当着侍女仆从们的面儿,将军总是这样一脸严肃,冲少年点了点头,就转身要走。 “将军,等等!”少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嗯?” 将军回过头,还没看清楚,就感觉到袖子一紧,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突然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将军:“!” 少年红着脸落下脚跟,飞快地看了震惊中的将军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去:“您……您早些回来!” 将军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扫视周围人群――目光所及,侍女仆从们通通识相地埋下了脑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将军吞了口口水,艰难地“嗯”了一声,浑身僵硬地转过身体,浑浑噩噩地上朝去了。 将军身为武官,在这样比较太平的时期里站在朝堂上,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文官们议论的那些朝政大事,他是压根儿就听不懂,也不想听,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总感觉脸颊上还残留着少年嘴唇的柔软触感。 将军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奇怪的疑问――那……算强吻吗? 他困惑地思考着,又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好像也亲了少年一口,可是,那是少年乐意的!当然不能算用强啦! 那少年对他呢?他……他又对少年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少年凭……凭什么不顾他的意愿胡乱亲他?真是的……太没规矩了! 将军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亏大发了,不仅献出了自己的初吻,还丢了自己的初被吻……唉!虽然就算不给少年,大概也是一辈子给不出去只能浪费掉的命……这么一想,给了他倒也没什么,至少,至少少年虽然忸怩难缠,但好歹也算温顺讨喜,模样也标致…… 呸呸呸!将军猛地一晃脑袋――想到哪去了! “哦?这么说来,孟将军竟然不同意?” 青州王突然抬高了声音,诧异地问道。 “嗯?”听到自己的名号,将军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茫然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青州王那艳丽但讨厌的俊脸。 “孟爱卿啊,”景明帝道,“青微自请前往荆州查看灾情,你为何摇头啊?难道是有什么异议?” “啊?”将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但被景明帝点名提问了,总不能说自己在走神,什么都没听见,只得搜肠刮肚,顺着景明帝的话,斟酌着胡扯,“这个……这个,微臣只是有些……那个,担忧王爷的安全……嗯,江水泛滥,多伴有疾患成灾,流民作乱,王爷千金之躯,冒然去往险地,实在……实在叫微臣放心不下啊!” “孟将军有所不知啊,”不等景明帝说话,青州王便先笑道,“荆州刺史周大人赈灾有方,什么疾患流民那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将军这是多虑了。” 将军打心底里不喜欢他,所以下意识地便要同他唱反调,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道:“殿下有所不知啊,西北匈奴大单于虽已俯首称臣,但那左贤王自打兵败后便生死不明,如今各地正加紧通缉追击,要知道,那左贤王生性阴险狡诈,行事更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殿下这样离京远行,可让微臣如何放心得下呀?” “哎?”青州王一愣,但复又笑道,“多谢将军挂念,只是天灾当头,本王怎能因为贪生怕死就畏足不前呢?” “这……”将军还想说什么,景明帝出声打断了他。 “孟爱卿所言有理,青微也值得褒扬,”他沉吟片刻,“这样吧,朕拨一队羽林军,随青微你一道上路,沿途护送吧!” “多谢皇兄!”景明帝话音刚落,青州王立刻便跪倒在地,朗声谢恩。 将军撇撇嘴,看到青州王得偿所愿,心中十分地不爽快。 十二 陈叔找来的教书先生姓百里,阮孝白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在书房里等着,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个严肃老成的大先生,却不想等来了个文质彬彬的蓝衫青年。 “在下百里连成,河间人氏,今日起便由在下陪伴……咳,夫人温书。” 百里先生站在桌前,说话温温吞吞的,却让孝白心生亲近之意。 他进入将军府这三个月,所见到的都是将军府中之人,哪怕是侍女仆役,也各个都仿佛天生带着些深宅内院的矜贵之气,况且由于他的身份,大家甚至都很少主动同他说话,显得十分地不好亲近。而百里先生一身书卷气,说起书中故事来头头是道,不见高门大户的做派,又乐意同他交接,自然让他觉得颇有些“他乡遇故知”之感。 于是,将军不甚愉快地从宫中回来,就看到了少年同一个陌生青年在书房里十分愉快地对坐交谈的情景。 将军顿时感觉更加地不愉快了。 “将军大人。” 认认真真研读着书本的阮孝白并没有注意到进屋的将军,反倒是百里先生先看到了,只一愣怔,便恭恭敬敬地向将军拱手作揖。 “您回来了?”孝白闻声抬头,眼睛一亮,冲着将军笑道。 “嗯。”将军严肃地点点头,又审慎地看了百里先生几眼,百里先生只微微垂首,侍立一旁,没有抬头,也不说话,一副谦和老实的模样。 见到这种情景,将军心里的不愉快便减少了几分,背着手在一旁坐下,侍女立刻很有眼力地给将军斟上了茶。 “你们继续,”将军大气地一挥手,满不在乎般地说道,“不用在意本将军,继续吧,啊。” 百里先生会心地一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到这里吧,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他不问将军,却问孝白,得到的回应自然是少年腼腆的一声“好”。 百里先生点点头,又向将军告了罪,这便收拾了东西,干干脆脆地离开了。 将军淡定地看着百里先生出去,回过头来,少年就已经背着手,腼腆羞涩地站到了自己身边。 “将军……”少年抿着嘴唇,微微笑着看他。 “嗯,”将军喝着茶,漫不经心般地问,“今天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少年殷勤地拿起了茶壶,给将军添上茶,“先生同我说庄子呢。” “桩子?”将军一头雾水,俩读书人说什么桩子呢?虽然这样想着,但将军不愿被少年瞧出自己没文化,便也只含糊着点点头,没继续问。 少年瞅瞅他,见他看上去心情尚可,便小声道:“将军,我……我想求您一件事……” 将军:“什么事?” “我……”少年微微红了脸,不敢直视将军的眼睛,睫毛耷拉下去,“我来将军府三个月了,还没有回过家呢……” 将军心里一动:“你想回家?” “嗯,”少年低声答应着,“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去看一眼,您能不能……” 将军这才想起来,自打见了少年,他压根就没打听过少年的情况,连姓名都是别人问,自己才听到的。 将军心里不由地便有些赧然,便拉着少年的手,让他在旁边坐下:“那你先说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做什么。” 少年悄悄地看着自己被将军紧紧拉住的手,脸上更红了,坐在椅子上,细声细气道:“有……有长姐,和幼妹。” 将军皱起眉:“你父母呢?” 少年眼睛微红:“都……都过世了……” 将军一怔,暗恨自己唐突,摸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这……这是我不对,不该提这些,你……你别伤心。” 少年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您哪有什么不对……” 将军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父亲,不禁生起了些同病相怜之感,便说道:“你看,我父亲也去得早,倒和你有些相似。” 少年心中苦笑,将军虽然年少失怙,母亲却贵为翁主,哪里能和他的境遇相提并论,也恐怕根本体会不了那般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辛酸。 但是,将军能够这样关心他,他的心里却也是感动的,只是一时间百感交集,反倒有些说不出话来。 将军以为他想起往事伤心了,便继续说道:“那你的姐妹如今怎样了?” 少年低声道:“长姐……长姐已经嫁人了,幼妹生着病,我走的时候,正在治病呢。” 将军想了想:“你……你去卖身,是为了给妹妹治病?” “嗯,”少年点点头,看了将军一眼,“翁主……翁主是好人,不仅给了我银两,还答应遣大夫去给孝竹治病,我……我真的很感激翁主……” 提及此事,少年倒是真的动了情,声音也哽咽起来。 “那时候我很害怕,也不想再去让姐夫借钱,孝竹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又得了那个病,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我……我没用,挣不到多少钱,只能去……去……”他擦了擦眼泪,抽噎着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买不了多少钱,未必能够让孝竹治病,所以……所以我很感激翁主……真的……” 将军不禁动容,安慰地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 少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将军,我……我能回家看看孝竹吗?” 十三 撇去在外征战的日子,将军也在建阳城生活了十几年,但他从来都不曾知道,热闹繁华的建阳城,居然还有像清泉巷这样破落脏污的地方。 少年领着将军又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处污水坑,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同明亮整洁的将军府比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将军今天为了掩人耳目,只穿着最朴素简单的青蓝布衫,但是走在这里,就好像阳陵翁主那只美丽高贵的西域长毛猫走进了老鼠窝一样。 他本来只是想自己悄悄回家看一看,把自己在将军府这些天来悄悄攒下的月例钱和一些好吃的小点心拿给妹妹――其他值钱的东西他不敢给,因为不是自己的,但是吃的东西应该是不要紧的――可是没想到,将军不仅很痛快地答应了,还要亲自同他一起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抱着自己装着银钱和点心的小布包,有些不放心,挨着将军边走边说:“我……我家有些破落,请,请您别嫌弃。” 将军心中咂舌,很有些惊讶于此地的破败,嘴上却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我们在塞外打仗,什么苦头没吃过?嗯……你家还有多远?” “前面转角就是。” 到了少年家里,将军才知道,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少年家的门,很窄很小,少年敲过门后,有人来应门,门“吱呀”一开,门后露出一张苍白又干瘦,同少年有些神似的小脸,少女茫然地看着门外的人,好一会儿没有认出来者是谁。 “孝竹!”少年却一把抱住了她,哽咽两声便哭了起来。 “哥……哥哥?”叫做孝竹的少女小脸一皱,眼泪哗哗地流,“哥哥……是哥哥,呜呜呜……” 将军见这少女又瘦又小,哭得可怜,引得路人都好奇地伫足观望,便推着少年,示意他进屋。 将军跟着二人进了门,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小小的院子,却不料门里便是室内,靠墙一张床,一个破柜子,当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角还有个小炉子,屋子里一股子药味,虽然整洁,却透着不言而明的穷困萧条。 将军左看右看,怔住了,这小房子,可比他行军时搭的帐篷还小啊…… 将军见少年和少女相对床上坐着在擦眼泪,便道:“你们家里,现在就……孝竹?孝竹一个人住?” 少女这才注意到哥哥旁边还跟着一个人,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发觉自己似乎怠慢了将军,有点过意不去,抹干净眼泪,点点头:“我们……我们以前的房子卖掉了,这里只有我和孝竹在住。” 将军不赞同地皱眉:“这怎么行?” “哥哥,”孝竹突然怯怯地拉着少年的衣角,低声问,“他……他是谁啊?” 少年脸上一红,瞪着眼睛看着将军,支吾道:“他……他是……他是……” 将军觉得这个问题太让人难为情了,索性转过身去假装没听见,也正好逃过少年求助似的眼光。 少年你无法,只好低下头去,小声在孝竹耳边说:“他……他是孟大将军……” 可怜孝竹多年病痛缠身,居然没听说过将军大名,听了这话更懵:“孟大将军……是谁啊?” “是……”少年涨红了脸,眉心微蹙,看了孝竹一眼,“是我现在的……的主人。” 听了这话,将军心里一沉,觉得有点不高兴。 什么叫“主人”啊?说得这么……这么见外,他什么时候以主人的姿态对待少年了,明明对他这么好,虽然……虽然没打算把少年当那个……那个什么,但是也是很平等地在和他交往的不是么? 结果,少年原来还是这样看他的吗? 这样想着,将军的脸顿时就黑了。 少年还在继续同孝竹解释:“将军的娘亲给了我们银两,还请了大夫来给你治病,所以,现在我就要在将军府里……嗯,侍奉将军,你看,这是我这三个月的月钱,还有一些点心,都是给你的,收好了。” “嗯。”孝竹乖顺地点点头,又带着些感激敬畏的目光看了看哥哥看起来高大威严,很不好侍候的“主人”。 她懂事早,知道自己家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为人做事,所以,哥哥为了给自己请大夫治病,还能挣到银子,就要去侍候别人,做工还债。 她怯怯地冲着将军的背影说了一声:“谢谢……谢谢孟大将军。” 将军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很不好受。 少年看了看将军,又拉着妹妹的手,问:“你身体好些了?” “好些了,”孝竹微微笑道,“大夫隔天就会来一次,还送给我很多药,我每天都喝药,现在都能自己做饭吃了呢。” “嗯,”少年高兴地捏捏她干瘦干瘦的小脸,“哥哥也觉得你的脸色好多了。” 将军盯着少女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小巴掌脸,心想,这也能叫“脸色好多了”? 少年又问:“姐姐和姐夫呢?他们……他们还好么?” “嗯,”孝竹点头,“姐姐每天都来给我送吃的,她还总是念叨你……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少年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哥哥现在好着呢,将军府里的人都对哥哥很好,你和姐姐都不用担心我。” 孝竹又看了一眼将军,终于忍不住,凑到少年耳边,悄声问:“哥哥,孟大将军为什么要来我们家啊?他……他是来做什么的?” “来买你的呀,”将军突然出声,盯着少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哥哥不会干活,一个人不够抵你的医药费,所以,你也得卖身到我们将军府来。” 少年看着将军认真严肃的模样,瞪大了眼睛。 十四 “将……将军,你……” 少年站起身来,拉着将军走到门口。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什么意思’?”将军皱眉,“你妹妹这个样子,一个人住着怎么行?去将军府,好歹也算有人照料着,离你也近,难道你不乐意?” “您……您是说真的?”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欣喜地看着将军,“真……真的可以让孝竹住进府里吗?” 将军斜睨着他,想也不想便说:“哪有让将军夫人的亲妹妹带着病独自住在外头的道理?” 少年眨了眨眼睛,蓦地红了脸。 将军也突然发觉自己说了奇怪的话,尴尬地咳了一声,转过脸去。 两个人各怀鬼胎,正不自在呢,孝竹一个人坐在床上,不安地扭着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可是……可是我干不了活,不值钱呀……” 青州王站在宫门口,左右看看景明帝指定的这一队随行的羽林军,最后,目光落在带队的高大青年身上,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他叫住传旨的公公,“皇兄也是,就不能派个长得顺眼些的?那脸上看着那么渗人,让本王好生没有安全感啊!” 公公心想这是羽林军,又不是你那些娈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嘴上却恭恭敬敬地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位石大人武艺高强,是羽林军中最为出色的一位中郎将,陛下特地将他调来,就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安全啊。” 青州王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那眼熟得很的丑男人,却正好碰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那人目光坚定,看着他的时候,恭敬是够恭敬,却让他浑身不舒服。 所以说,长得丑,就是讨厌……再怎么武艺高强都讨厌。 青州王嫌弃地想着。 将军做主,把阮孝竹带了回来,少年还先去姐姐家说明了一声,他姐姐见弟弟好好地回来了,还能带妹妹去将军府养病,哪里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当场就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等到少年从姐姐家回来,将军坐在小屋的床上,已经同阮孝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把她逗得乐呵呵的。 那一瞬间,少年好像生出了一种胆大包天的错觉,觉得将军好像本来就该像这样,和他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回到将军府,将军叫来管家陈叔,给阮孝竹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嘱咐了几句,便回书房去了。阮孝竹坐在明亮宽敞的大房子里,看着哥哥给自己整理东西,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又拘谨,又欢喜。 “哥哥,孟大将军真是好人呀。”她由衷地说着。 “嗯,”将军被妹妹夸奖了,阮孝白心里很高兴,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了起来,“将军是很好的人呢。” 阮孝竹趴在桌子上,晃晃脑袋,脸蛋红红的:“孟大将军好高大,好英俊,人还这么好,如果……如果他也是我哥哥就好了。” 阮孝白心里一动,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故意说道:“怎么了?羡慕将军好,嫌弃你哥哥了么?” 阮孝竹“嘻嘻”地笑着,又道:“哪有,当然是哥哥最好了。” 阮孝白微微笑着,坐在她身边,给她擦手:“我们在将军府里,和在自己家不一样,要安安分分的,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知道吗?” “嗯。”阮孝竹认真地点点头。 阮孝白摸摸她的脑袋:“真乖。” 阮孝竹笑弯了眼,过了一会儿,又说:“哥哥,我要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对啊,这是你的房间。”阮孝白道。 阮孝竹抿着嘴,小声道:“可是,我想和哥哥一起住……哥哥你住在哪里呢?” 阮孝白脸色一红,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个……我刚刚不是同你说了么,要小心做人,嗯,这是将军府的规矩,我们住在一起,就是坏了规矩,要被赶走的。” “哦,”阮孝竹吐了吐舌头,“那还是不要了,要是被赶走的话,哥哥又要去巷口洗盘子了。” “嗯,真乖。”阮孝白对她的懂事表示表扬。 十五 阮孝白在妹妹的房间里一直待到掌灯后,安顿她睡下了,才悄悄地关上门,穿过庭院回廊,回到将军的卧室里来。 将军这时候已经上床了,正在灯下看着什么书,听到声音,便抬眼看了他一眼。 少年站在地下,看着将军一身浅色睡袍,披散着头发半躺在床上,心里不由地便砰砰直跳,两人这样私底下相对着,他突然有好多话想跟将军说。 但犹豫了好久,最后也只能红着脸,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您。” 将军放下书,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地儿来,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 “孝竹说,您很好,”少年一边解衣服,一边低着头说道,“她很喜欢您呢。” “嗯。”将军总觉得他这句话应该是没有说完,脸上没有表情,却竖着耳朵等着他后面的话,可是少年却什么也没再说,换了睡袍,便钻进了被子里。 将军:“……” 将军心里略微有些不平,闷闷地躺下了,又皱着眉头想了想,便背转身去,背对着少年。 少年看着将军的脊背,果然又开始说话:“您……您同孝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将军冷淡地说道。 少年脸颊微红,小声道:“孝竹同我说,您……您是不是问起我了……” 将军心想,不然还能问什么呢?别的本将军也不关心呀。 少年的手慢慢地摸索到将军的腰间,熟练地搭在那里,低声说道:“将军……您,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将军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淡淡地道:“你好歹也是我将军府上的人,本将军既然是你的‘主人’,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少年瞪大了眼睛,愣愣地道:“可……可是……” 可是你白日里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什么?”将军冷淡地问道。 少年突然醒过神来,忙道:“我……我那样对孝竹说,是……是因为……您,您是不是生气了?” “哈?”将军难以置信地说道,“本将军生什么气了?” “因为,我……我没有对孝竹说实话……” 将军冷哼一声,他堂堂骠骑大将军,岂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虽然心里似乎有些不痛快,但是,和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肯定是没有关系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将军也说不上来,人生嘛,有时候就是难免会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没什么好在意的! “将军?”见将军不说话,少年心里有些不安,大着胆子爬到将军身上,“您……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将军被他一只手摸到胸口,顿时大惊失色:“你做什么?摸哪儿呢!” “我……我没摸哪啊!”少年一惊,手贴着将军的胸口滑了下去,整个上半身也没了支撑,压到了将军的身上。 将军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抓住了他的手臂,只觉得那小细胳膊好像稍微用一点儿力气就要被自己拧断似的,心中立刻有些发麻,犹豫片刻,竟又把手收了回来。 少年红着脸趴在将军肌肉结实的胸口,见将军没有推开自己,便也沉默着不肯主动下来,他两只手掌都紧紧地贴着将军的胸口,隔着薄薄的睡袍,似乎都还能感受到将军火热紧实的肌肉下,心脏与血脉的有力跳动,一下一下,带动着他的心也越跳越快,把血都冲到了脸上来。 “将……将军……”少年嗫嚅着,着了迷地轻轻摩挲着将军的胸口。 将军哪里见过这阵仗,被他摸得两颊滚烫,只能拨着他的手,低声斥责道:“干……干嘛呢?手拿开,拿开呀!” “将军……”少年心里一动,反握住将军的大手,压低了声音,却坚定地,仿佛是为了鼓励自己一般地,凑近他,“我……我喜欢您!” 将军大惊失色。 少年红着眼睛,勇敢地直视着将军,声音高了些:“我……我知道我是自不量力,可是……可是将军您对我这么好,我……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喜欢您!我……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将军,您……您可不可以,稍微也喜欢我一点……就一点点……” 将军瞪大了眼睛。 少年鼓起勇气,撅着嘴,将嘴唇贴在了将军的唇上。 “一点点就好……”他贴着将军的脸,带着哭腔,哑声恳求道。 将军纯洁的心灵都要崩塌了。 难道他做错了?他他他……他对少年好,可不是为了让少年更加地迷恋自己啊!他……他倒是想喜欢他,大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是……可是他是直男!是直男啊! 将军凌乱了。 身为一个热血直男,怎么能够喜欢上一只小兔子呢!少年的要求,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十六 将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到少年柔弱的背上。 “我……我也很喜欢你。”将军低声说道。 少年欣喜地瞪大了眼睛,自己的表白居然得到了将军的回应,真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将军……” 将军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继续说道:“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小时候的玩伴也都比我要大……我看到孝竹和你,心里很是喜欢,就好像……就好像多了两个弟弟妹妹一样……” 少年一怔,眼中的欣喜渐渐地被落寞委屈的情绪所取代,似乎是不敢相信似地重复着将军的话:“弟……弟弟,妹妹?” 将军不看他,手掌渐渐上移,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不好么?” “一家人?”少年目光呆滞,白日里他好像也曾经妄想过和将军成为“一家人”,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不是弟弟和哥哥,而是…… 他眼中突然涌出一股热泪,突然明白了将军的意图。 将军,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可是,他却是这样地温柔,就连拒绝,也拒绝得这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情脉脉,让他无从招架。 少年飞快地眨着眼睛,努力地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没……没什么好哭的,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得到将军的喜欢,将军能够这样对他,给他一个台阶,还愿意和他做一家人,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将军心里十分地混乱,只能强作镇定,强笑着摸摸少年的头顶:“是呀,一家人,我母亲常年不搭理我,一个人生活也很寂寞呢,以后有了你们,也算是有了家人了,哈哈……嗯,你呢?” 少年:“嗯?” “你……愿不愿意有我这样一个哥哥?”将军轻声问道。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涩声道:“我……我愿意……” 将军看着他悲伤又委屈的表情,心里立刻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可是,他却也想不出折中的办法,也根本没有准备去随便回应少年的感情,只能极尽安慰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扯了扯嘴角。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生硬地笑道,“乖弟弟。” 阮孝竹和哥哥一起住进了将军府,换了大房子,心里觉得很高兴,见了谁都乐呵呵的,让将军府里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孝竹这几天却有些担忧,因为哥哥虽然也对她轻言细语,但脸上却总不见笑意,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 她乖乖地喝完了药,悄悄地看着呆坐在对面的哥哥,终于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嗯?”阮孝白一怔,“怎么了?” 孝竹垂下了目光,低声道:“你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是怎么了?最近的活很累吗?” 她想着,自己在将军府住好的、吃好的,还不能干活,肯定都得要哥哥干更多的活来还,哥哥本来就不是身强体壮的人,如果太累的话…… “要是你干不过来,我……我来帮你吧,”孝竹犹豫着说道,“我虽然身上有病,但是,简单的活我也能做的,我可以……可以给孟大将军做饭!” “你在说什么呢?”阮孝白苦笑道,“别胡思乱想啦,我……我也不用干什么活,没看我成天闲着呢嘛,我只是……只是有点……有点闷。” “闷?”孝竹睁大了眼睛,摇摇头,“不懂。” 孝白不由地一笑:“不懂就别管了,你是不是还要再喝一碗药?我去帮你看看药好了没。” “嗯。”孝竹笑眯眯地答应着。 孝白起身出门,不巧在门口却正好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躯,抬头一看,来者不正是将军么?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如这几天的相处一般,都有些尴尬。 “将……将军好。”还是孝白先低下了头去,绕过将军,小跑着离开了。 将军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头怪别扭的,自从半哄半骗地让少年答应了当他的“弟弟”,少年就一直有些避着自己的意思。 他心里其实也挺理解的,明明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却被生生地安上了个“弟弟”的身份,换到戏文里,自己就是个寡情薄幸的无情郎、负心汉,不愿意给对方承诺,还想着要占便宜、吃豆腐。 将军也很无奈啊。他不能喜欢少年,却偏偏还得让少年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做自己这有名无实的,所谓的“将军夫人”――好吧,去伪存真地看,他确实就是个无情郎、负心汉,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将军站在门口,不禁长吁短叹,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球。 但也都是被逼的!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将军满脸血泪地控诉。 十七 这日正是中秋佳节,自然是普天同庆,整个建阳城都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景明帝更是在宫中大摆筵席,邀请建阳城内皇族众人入宫赴宴,将军和“将军夫人”有着阳陵翁主这样一层关系,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这一日,阳陵翁主早早地就来到了将军府,将军早朝未归,府里头只剩下孝白一个人,硬着头皮出门迎接。 阳陵翁主好些天没见到孝白,这乍一看见,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直看得孝白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才点点头:“还行,抬头。” 孝白已经比较熟悉翁主的行事风格,立马老老实实地抬起了头。 翁主满意地一笑,伸出保养得光泽亮丽的长指甲,在孝白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款款入室:“还算懂事,不像外头那些个男妻似的,涂脂抹粉,不伦不类,没的惹我生气。” 孝白老老实实地跟在翁主后头进屋,规规矩矩地侍立一旁。 翁主皱了皱眉头:“坐着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又不是偏房侍妾,做什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母,母亲教训得是。”孝白连连点头,在翁主下手坐了,侍女们立刻为二人奉上茶水。 翁主环顾四周,问:“阳儿还没回来?” “嗯,早朝尚有些时候结束。” 翁主点头,一边拨弄着右手上一枚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硕大红宝石的金戒指,一边淡淡地问道:“这些天,你同阳儿处得如何?他可曾欺负你?” “不!没有!”孝白连忙摆手,“将军他……他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 翁主秀眉一蹙:“什么‘将军’?谁让你这么叫的?” “呃?”孝白眨眼。 翁主面露不悦:“待会儿进了宫里,陛下肯定得问你话,你也这么说?‘将军’?这话说出去,是丢你自己的脸还是丢咱们府里的脸呢?” 孝白迟疑着:“那……” 翁主斜睨着他:“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改不过口?还得我教你?叫夫君。” 孝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他虽然心里倾慕将军已久,可是,一个男子,要叫另外一个男子作“夫君”,这……这也太难为情了! 翁主瞧见他脸色,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怎么了?有这么难改口?” “不,不是!”孝白忙摇头,“我,我这就改!” “嗯,”翁主点点头,“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哦,哦……”孝白脸上发烫,看着翁主,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地复述。 “夫……夫君他,对我很好,没……没有欺负过我。” 将军走到门口,听到这话,顿时足下生根,不敢进去了。 就听见翁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那你和阳儿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同寝啊?” “啊?” “你脸红什么?母亲这是关心你们,阳儿对你可否满意?说话啊,我这话说得可能不好听――我就担心,你和他到底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要是没法在房事上抓住他,往后的日子可未必好过,母亲也是为你着想――你倒是抬头呀!” 少年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我们一直同寝……” 那声音好像一只小爪子似的挠着将军的心口,让他一张老脸也忍不住涨得通红,为了不让自己母亲说出更新潮前卫――也就是说更羞死个人――的话来,连忙把手放到唇边,高声咳嗽道:“咳咳!母亲您来了?” 说着就抬脚进门,正对上少年绯红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想到那句“夫君”,心中一窘,脸色更红,只得挪开目光,看向翁主。 翁主便笑:“正聊着你呢,这么早就回来了?” 将军在少年对面坐下,微笑着点点头:“陛下说今儿过节,又没什么大事,早朝散得比较早。” 翁主点点头:“我给你们新做了衣裳,待会儿都换上,你如今也算是重臣,又新娶亲,待会儿肯定多得是人盯着你们呢,我瞧孝白这孩子老实,不太会来事儿,你待会儿可得机灵着点,别丢人现眼!” 在亲娘面前,将军也只得连连应“是”。 孝白低着脑袋,却忍不住一直偷瞄将军,将军却偏偏梗着一口气,眼睛始终盯着翁主,不曾看他半眼。 这时间久了,翁主也看出了不对劲,一双美目在孝白与将军之间瞟来瞟去,总觉得将军对自己买来的这个少年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 她买下少年的时候,一来是看着少年可怜――长得就挺可怜的,身世还那么可怜,就更可怜了――二来是想着少年看着乖巧听话,正适合拿来放在将军屋里,不会成天生事儿,给她找麻烦,三来,也是最重要的,翁主觉着少年长得一副兔子样儿,一看就是那些所谓“男风爱好者”们会喜欢的――没见南歌馆那老板看着少年两只眼睛都放光了么?――所以,翁主觉得少年会是将军喜欢的类型,将军抱着这样一个“夫人”,就会老老实实过日子,不至于出门去鬼混了。 可是,如今看来,少年似乎并不能拴住将军的心啊。 翁主心里盘算着,过了一会儿,便借口让他去换衣服,把少年打发出去,单独盘问起了将军。 “母亲说的哪里话,”翁主问起将军是不是不喜欢少年,将军连忙赔笑道,“孝白挺好的,我……我挺喜欢他的啊。” 翁主显然不信:“你能骗得过我?我瞅着刚才那阵仗,你对他不闻不问,看都不看一眼,就不像是个做丈夫的。” 将军被“丈夫”俩字窘得一哆嗦,连忙说道:“这……当着您的面,我们哪敢……哪敢私相授受啊……” “呸!”翁主啐道,“什么‘私相授受’?书都白念了!别的不说,你们俩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说今儿,别说是在母亲面前,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你一个做丈夫的,要怎么对待妻……对待自己的男妻,难道还得要母亲教你?眼下是在自己家里,你爱怎么样都不打紧,待会儿到了宫里,你还这样,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怎么看吗?你让孝白往后怎么做人?” 将军被母亲一顿数落,自己也觉得心中有愧,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翁主把儿子说了一通,完了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了,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母亲自然是向着你的,并不是为了孝白怎样,只是你既然喜欢他,愿意要他,母亲少不得就得时时提点着你,你年轻不懂事,这也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嗯,”将军低着头,“母亲说得是,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翁主一挥手,“你也去换上衣裳吧。” 十八 将军回房的时候,孝白正在同翁主带来的新式华服上错综复杂的扣带作着斗争。其实他进府的时候也曾经被指导过各式礼服官服的穿法,但却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样式的衣服,自己转着圈儿穿了老半天,急得头上都出汗了。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大手,将军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别动。” 孝白顿时怔住,傻乎乎地维持着一只手折到身后的别扭姿势,站在原地,当真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将军替他解开扣带的死结,重新整理好,又一个一个扣上,从上到下捋了一遍。 “好了。”将军掰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轻声说道。 孝白低着头,不去看他。 将军有些窘迫地看着他的头顶,低声道:“生气了?” 孝白摇头:“我……我能生什么气?” 将军没好意思接话,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捏了捏他的脸颊,故意用一种洒脱的语气笑道:“没生气就好,待会儿出去,咱们还好好的,好么?” 孝白闷声应了个“是”。 将军觉得自己这行径似乎有点不要脸,但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许多,便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厚着脸皮,哥俩好似的说笑道:“来,你也来帮我换换衣裳,母亲说这款式还是最新的呢,你穿着这样好看,让我也试试呗。” 孝白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默默低下头去,帮他穿戴起来。 两人换好衣裳出来,去见翁主之前,将军想到了她的嘱咐,便大着胆子,把手放到少年的细腰上去,搂着他,极亲昵地进了正厅。 孝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却一句话也没说。 翁主看着这两人一个锦衣华服,高大英俊,一个清新秀雅,弱质纤纤,虽是俩男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倒也还算刚柔并济,和谐美满,又见将军揽着少年,一副呵护备至的模样,便面带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不就好了,”她含笑道,“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啊,错不了!” 虽然是在说衣服,但将军心里还是一动,总觉得母亲语带双关,好像也在暗示着别的什么。他心里有些发虚,隐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阮孝白虽然在将军府里住了好几个月,也算是见过了富贵,但却还是头一回要去到皇宫那种地方,去见那以往只能在传说中听闻的皇帝陛下和许许多多皇亲贵戚们,甚至还听翁主说起,待会儿那皇帝陛下没准儿还要问自己话,心里边难免就有些惴惴的,和将军一起坐在车里,一路上都紧张地攥紧了将军的袖子,手心直冒汗。 将军见他脸上发白,神情紧张,便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别着急,陛下人很亲切,而且还有我呢,没什么好紧张的。” 孝白抬起头来看着他,那眼神,让将军想起了围场里瑟瑟发抖的小鹿,既纯良无辜,又紧张不安,让人好生怜惜。 将军心里一动,连忙努力呼吸,稳住自己心神。 他暗暗想,果然不能太宠惯少年了,撇开会让少年更加迷恋自己不能自拔这种后果不谈,他对自己不时地露出的这种依赖恋慕的眼神,也真是考验自己的定力和节操啊! 他连忙掩饰似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呵呵笑着说:“骁阳哥哥会帮你的嘛!” 呕…… 孝白还没反应,将军自己心里先被自己给恶心吐了。 景明帝今天很高兴,他广发邀请,总共请了皇亲国戚二百多号人,皇后同他打赌肯定会有人不来,比如说骠骑大将军家那个一两银子买来的夫人之类的,但是景明帝坚信自己的人品与权威,勇敢地应承下了这个一两银子的赌约。 而今天,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皇后满怀遗憾,但又有些期待地把一角小小的碎银交到景明帝手里,笑得仪态万方:“妾身可得好好瞧瞧,孟将军这样大大方方拉出来溜的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景明帝很是不屑,一两银子买来的,还能是什么好人物? 十九 头一回看到皇宫,孝白心里紧张得要命,恢宏大气又富丽堂皇的宫殿群是将军府所远远比不上的,他们在一座宫门前下了车,孝白悄悄往周围一看,这里停靠着许许多多这样的马车,似乎是进宫的贵人们集体下车的地方。 他们正好碰上了几个衣着华丽的贵人,翁主娴熟地同他们聊着闲话,说不了几句,那几人便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到了将军和“夫人”的身上。 将军便微笑着,一手揽着孝白,淡定地同他们打招呼。 “孝白,来,这位是镇国公魏大人,这位是开阳翁主,啊,还有镇国公世子。”将军打完招呼,就向孝白一一介绍起他们来。 孝白便老老实实地一一问好,两位长者都报以审视的微笑,轮到世子时,却见那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冲着自己古怪地一笑。 “我叫魏彦之。”世子盯着他说道。 孝白一怔,很快便微微一笑:“在下阮孝白,得以结识世子,实是三生有幸。” 世子看了将军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露出一丝轻蔑:“你能高攀上孟大哥,那才是三生有幸。” 孝白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便接下了这话茬,挽着将军的手臂,点头道:“世子说得是,在下一介布衣,真是何德何能……” 一边说,一边红着脸偷偷看将军。 将军脸上一热,又见那世子无缘无故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有些不善,心里头觉得莫名其妙的,便打着哈哈冲镇国公笑道:“这个,时候不早了,论理,不如魏叔叔你们先进去?” 镇国公也觉得自家一贯脾气古怪的儿子今儿有些失礼,听了这话,乐得赶紧催着世子先走了。 世子还在“嗖嗖”地冲着将军和孝白飞眼刀,就听见开阳翁主冲着镇国公道:“骁阳这媳妇儿看着倒还标致,说话行事也不错,不像个男妻,倒像个世家小公子呢。” 镇国公无可无不可,附和着点点头,应了两声“是”。 世子心里不忿,没好气道:“什么‘世家小公子’?不过是一两银子买回来的路边货色!蝼蚁一样的人,也配得上孟大哥?” 他们一行去得远了,世子嗓门儿虽大,这番话却没被后头的将军一行听见,但孝白却还是盯着世子模模糊糊的背影,若有所思。 翁主款款地摇着新换上的最新款鎏金珐琅色宫纱玉蝴蝶团扇,一边走着一边称赞孝白刚刚的表现:“还行,先前的礼数没白教。” 孝白回过神,腼腆地笑着:“谢谢母亲教导。” 将军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少年紧紧搂住的胳膊,行走间似乎整条手臂都贴在少年身上蹭来蹭去的,脸上的薄红还没褪下去,就一层层地又叠起来。 孝白跟着将军走过了一道又一道宫门,终于到了崇文殿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雄伟壮观的巨大宫殿,和来来往往的,身着整齐宫装,个个涂脂抹粉绮丽非常的宫人,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仙境一般,如堕梦中。 将军好笑地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趁人没注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喂喂,回神啦!发什么愣呢?” 孝白脸一红,小声道:“我……我以前没见过嘛……” 那语气竟有些撒娇的意思,让将军心里又是一荡,想到这是在外头,众目睽睽之下,少年正是在陪着自己演好这“夫夫和睦”的戏码,又连忙收拢心神。 而自己,也少不得要配合着些,做好这一场戏。 二十 一进殿内,翁主便撇下将军他们,自行去寻她的好姐妹们聊天说笑去了,将军自个儿带着孝白,在一个又一个前来搭讪的好事者的围攻下,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自家坐席旁。 将军很有风度地先让孝白坐下,正要与他细说宴会事宜,一转眼,就大惊失色地看见一身火红的昭德长公主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将军不动声色,默默地转过身,想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却已经晚了,长公主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来:“哎哟!骠骑大将军!你家夫人呢?” 将军赶紧稍微挪了下身子,却没挡住长公主敏锐的眼神,稍微一侧头,就看到了将军身后怯生生望着自己的锦衣少年。 “长……长公主殿下安好,”将军心中大呼倒霉,却还是只得老老实实地转身行礼,又让孝白上前一步,“孝白,这位是昭德长公主,快行礼。” “见过长公主殿下。”孝白久闻公主大名,行过礼后,想到这美艳高贵的女子险些就成了将军的正牌夫人,心中滋味一时间便有些难言。 却见长公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个遍,突然“噗嗤”一声笑道:“这样一个娇嫩可爱的少年郎,骠骑大将军,瞧瞧你这皮糙肉厚的,也好意思下手!” 长公主素来很是看不上将军,言语间向来更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抹黑之,孝白抬起头瞅了瞅将军,只觉得将军高大英俊,玉树临风,和“皮糙肉厚”那是半点干系也没有,便愣愣地看着长公主,不明白她何以这样出言污蔑。 将军自己却心知肚明,只得赔笑道:“公主说笑,说笑了……” 长公主却道:“你少给我打哈哈,瞧你这春风满面的,这些日子,没少抱着夫人滋润吧?” 孝白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就连将军也满脸尴尬,余光瞟着周围不少皇亲国戚都围着这边正看热闹,不禁哀叹自个儿命苦,活活摊上了长公主这样一尊大佛爷。 长公主又道:“不过我瞅着小夫人这模样倒是标致得很,我喜欢……哎,小夫人,你家中可有个姐姐妹妹的?一两银子太掉价,我出个十两黄金,换你姐妹来我宫里侍奉我,如何?” 孝白一怔,红着脸说道:“幼妹体弱多病,怕是不能侍奉公主殿下……” 长公主一听“体弱多病”就头疼,皱着眉头摆摆手。 “那就算了,唉……”她有些遗憾,看了看将军,又嫌弃地说道,“真是便宜将军你了,可得小心着些呀,小夫人这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唉,一两银子……哼!” 孝白难为情地低着头,悄悄地看了四周一眼,见大家都看着这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似乎就等着看将军在长公主面前出丑,心中转了个念头,便搂着将军的胳膊,怯怯地问道:“夫君,什么‘一两银子’啊?” 将军先是被他这一句黏黏腻腻的“夫君”唬得浑身一抖,又听见那要命的“一两银子”四个字,只觉脑仁一阵一阵地疼,却还是强作恩爱状,低头说道:“就是你那一两的身价银子。” 却见孝白一听这话,便红着脸含羞带怯地倚在将军身上,温温柔柔地说道:“真是的,又说那一两银子!当初若不是人家对将军一片痴心,心甘情愿侍奉将军,哪儿能叫将军一两银子便得了人家,少拿这个打趣我!” 将军:“……啊?” 孝白又蹙着眉头,娇嗔道:“您也是的,做什么说给别人听,这话传出去,知道的是我们两情相悦,情深意浓,有那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讨厌!” 他声音不大,但大家这会儿都盯着这边,所以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围观的众人,尤其是长公主,都被这一番表演给唬得瞪大了眼睛,一面在心里想着“哦――哦原来如此将军不是铁公鸡”,一面又暗自纳罕“将军这不解风情的大木头怎么就有了这般情深意重柔情似水的大桃花呢虽然是个男的”。 反倒是将军,听着少年这样撒娇撒痴的一番蜜语,虽然知道是做戏,却还是浑身一震,不知道是给雷得还是怎么得四肢酥麻,只觉得一阵热流自身下升起,俊脸立时便涨了个通红,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他这番“色令智昏”的模样落到长公主眼里,自是更加地不屑,翻了个白眼:“这点儿出息!” 二十一 一直到看热闹的散去,景明帝与皇后驾到,众人各自入席,将军都还愣愣怔怔的,四肢酥软,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孝白悄悄看着他,在桌子下扯他的衣角,抿着嘴,带了些委屈地小声道:“将军……” 将军看着他。 孝白垂下了目光:“我……我做得不好么?您别生我的气……” 将军眨眨眼睛,也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哪里的事,我夸你还来不及呢,你做得很好,我没生气。” “真的吗真的吗?”孝白的眼睛亮晶晶的,喜不自胜地看着将军,“我好开心!” 将军见他一派天真,心里也有些欣悦,伸出手来想揉他的脑袋,但见他发髻规整,怕揉坏了,便改成又捏了捏他的脸颊。 孝白一脸灿烂,见将军心情大好,便仗着大家都看着,大着胆子,靠近将军,亲昵地靠在了将军的身上。 皇后在歌舞的间隙里也没忘了四下里寻觅将军的身影,刚刚有女官私底下同她说了那一两银子的因由,她虽然相信了,却还是想要看看将军的男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孰料刚刚瞅见将军,就看见人家夫夫俩恩恩爱爱地依偎在一起的情景,当即就愣登一下。 一旁的景明帝看见了,便笑道:“早跟你说了,如今的潮流就是这样,夫妻间恩爱都是大大方方的,谁还像你,如此守旧老套。” 原来皇后是个守旧主义,信奉的是“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平常在宫中,就很看不惯那些会邀宠献媚的妃嫔,觉得在公开场合拉小手都算有伤风化,为此还曾经在宫中立下各种规矩,让看似文雅谦和,实则风流多情的景明帝很是不好过。 皇后听了景明帝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便没搭理他。 这边厢正是一曲舞毕,舞姬们都退下去了,景明帝照例端着酒樽站起来,说了一通套话,果不出翁主所料,他大概同宗室里几位长辈说过了话之后,便话头一转,聊起了今年自己干得最得意的一件事,也就是通过了“关于开放同性通婚以及保护男妻女夫各项权益的提案”,并制定通过了相关的一系列律条这件事。 席间自然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称赞陛下除累世之凋弊,开万代之清流,实乃一代明君,诸如此类。 “哪里哪里,”景明帝心里得意洋洋,脸上却偏要拗出个谦逊的表情来,“这也全是有赖朝中众位爱卿,还有在座诸位的支持啊,啊,据朕所知,宗室中很多长辈都十分地支持这项新法,朕记得,骠骑大将军就第一个响应,娶了男妻,为天下臣民作了表率嘛!” “哈哈哈哈,骠骑将军敢为人先,也让我等十分佩服啊!” “也是阳陵姑姑思想新潮先进,才让孟哥哥有这机会……” “外甥也是年纪到了,等不及了吧,哈哈哈……” “……” 席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大家一面说笑奉承,一面看向将军这边。 景明帝又道:“哎,骠骑大将军?今日可带了夫人过来?快让朕和梓童见上一见!” 二十二 孝白紧张地抓紧了将军的手臂,将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他站起来,向景明帝俯首示意。 “微臣在此。” 景明帝笑道:“你自然在此,你家夫人呢?哟,躲在孟爱卿身后做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孝白绷紧了身子,慢慢地抬头:“草……草民见过陛下、娘娘。” 景明帝打量了他几眼,觉得这少年郎模样挺标致,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出奇,随意问了几句年岁出身,便打算放过他们,谁知这时候皇后却突然插话道:“方才说起你和孟将军的渊源,你道是心甘情愿入府,可孟将军回朝还不到一个月,你们怎地就如此……如此如胶似漆了?” 孝白刚才一番表演,一半是为做戏,一般却是出自自己小小的私心,在他看来,这种场合下他行止间亲密些,将军是不会拒绝的,正是他得以名正言顺亲近将军的好机会,故此,他并没有去细想要如何为两人这般甜蜜恩爱,所以皇后一问之下,竟有些结巴。 “因……因为将军他……他……” 将军见他脸涨得通红,赶紧打断他,陪着笑脸冲皇后大声道:“孝白脸皮薄,娘娘就别取笑了,我们……” 他低头看着孝白,而孝白也正好抬起头来求助似地看着他,他心中一时柔情满溢,握着孝白的手,临时瞎编的谎话说起来也变得顺畅无比。 “孝白说自己恋慕我已久,而我,也对孝白一见倾心……我们得以有幸相识相知,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哪里会因为相识时间太短就会消减呢……” “将……将军……”孝白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都要红了,他心中一时感动,一时忧伤,清楚地知道这些话都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为之动容。 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真的被将军的表白感动得几欲落泪一般。 皇后没料到将军会当众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她生性保守内向,便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景明帝,听了这席话,抚掌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孟爱卿在沙场上所向披靡,在情场上也是一往无前啊!值得学习!值得学习啊!” “哈哈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众人立刻赏脸地大声笑起来,大殿里一时之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景明帝致辞过后,便是众人自由聊天说地,互相敬酒的时间。 因为将军新婚,刚刚又不大不小地出了些风头,端着酒杯过来灌他的人便更是络绎不绝,孝白在旁边看着将军来者不拒一杯杯地灌着,不由地十分担忧。 “将军,”他趁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将军的袖子,小声说道,“您……您少喝一点吧。” 将军两颊绯红,眯着眼睛,已有些醉意:“你是不懂,我啊……越是推辞,他们便越是要多多地灌我才满意呢……呵呵,还不如,嗝,不如自己主动些,这叫,‘敌不动,我不动’。” 孝白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似乎是真的喝高了,左顾右盼也找不着翁主,正无措间,突然听见一旁有人哼了一声。 “攀龙附凤,狐假虎威,你好意思吗?” 孝白扭头一看,镇国公世子正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将军也听到了这话,不悦地说道:“世子,你醉了。”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言下之意,世子言语冒犯,只能以酒后失仪来解释才行了。 可是世子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斜睨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你自己才醉了!也不看看,就娶了这么一个低贱的下等货色,也值得高兴成这样!他有哪一点配得上你!” 将军打了个酒嗝,眉头皱得紧紧的:“配不配得上,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世子可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与我不相干!我……”世子气冲冲地正要分辩,却突然顿住,瞪着眼睛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 将军有些不耐烦,他和世子虽然是亲戚,但他小时候总在外打架厮混,后来又进了军营,和养在深院里的世子其实并不熟悉,所以今天世子几次对他娶了男妻的事说三道四,让他摸不着头脑之下,只觉得世子无端寻衅,竟是有些恼怒了。 将军正要说话,孝白见势不对,因自己先前已对此事有了几分猜测,这时候便赶紧抱住了将军,着急地劝道:“将军,将军!这里是皇宫呢,您别冲动!” 将军看了他一眼,其实本来也没想把世子怎么样,只是心中恼怒,便冲着孝白说道:“我不冲动,只是世子实在有些过分了!” 孝白转头看着世子:“真对不住,将军今儿着实喝得多了,说话冲了些,若冒犯了世子,万望您别放在心上才是。” 世子见他二人卿卿我我,将军更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误解自己一片好意,不由地气愤非常,心中更是对孝白恼恨不已,指着他大声说道:“你少得意!别以为飞上了枝头自己就是凤凰!你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下等货色!孟大哥不过一时昏了头,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人!” 将军一听这话,怒火上头:“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他,你管得着么?” 说着也不等世子开口,俯下头对着孝白的嘴巴,就“啾”地一声亲了一大口。 二十三 一直到散席后,孝白还浑浑噩噩地,脑海里回荡着将军那句“我就喜欢他”。 以及,嘴唇上那带着酒意的,干燥有力的触感。 当着众人的面,将军亲了一口还不满足,见世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心中不免得意,抱着孝白的脑袋“啊呜”又是几大口,连亲带舔地糊了他一脸口水。 孝白又羞又臊,推着将军小声道:“您……您喝多了!大家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将军酒气上头,豪气地一挥手,他还记得今天的任务是要朝众人秀恩爱呢,便大声说道,“咱们亲热咱们的,关他们什么事!” 说着便挑衅地斜睨着气得嘴都要歪了的世子。 这时候四处寻找世子踪影的镇国公终于赶了过来,瞧见这情形,只道自家儿子又闯了祸,不免又向将军赔了个不是。 “您说哪里的话,”孝白扯着将军,不让他说话,朝镇国公陪笑道,“这……夫君同世子都有些醉意,言语龉龃,也是寻常,小辈之间的事,哪敢让您赔什么不是呢。” 镇国公听了他的话,心中更是觉得自家儿子不争气,专会惹事,回过头来低声把世子训了几句,便拉着脸色黑如锅底的世子走了。 这事算是告了一段落,将军因为这出格的举动,又被后来的人借机灌了好多杯,散席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孝白红着脸,努力无视路过身边的人们投向自己的暧昧目光,因为四处看不见翁主,只得遣了随行的侍女去问,才知道翁主早就丢下他们俩,跟着嘉惠大长公主走了,孝白一时不由地有些无措,府上三个主事的,翁主走掉了,将军倒下了,看来竟是得自己发号施令。 他心里犹疑片刻,见众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便请了个人高马大的宦官来,同自己一起,连拉带拽地,好歹是将昏昏沉沉的将军弄出了宫门,抬上了马车。 “真是……真是多谢公公了。” 孝白扶着马车,气喘吁吁地向那宦官道谢,那宦官人倒和气,连忙摆着手道是自己分内之事,又搀着孝白上了马车,目送着他们一行离开。 孝白一进车厢,立刻就被将军扑倒在软绵绵的垫子上。 说是“扑倒”,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将军被送上马车的时候,是坐着靠在侧壁,这会儿身形不稳,所以才倒下来,正好砸到了孝白身上。 孝白“哎哟”一声,外头马车夫立马问道:“夫人?怎么了?” 孝白红着脸,朗声答道:“没事,走吧。” “哎,好咧,您坐稳喽!” 车子缓缓驶动,孝白试图把将军推起来,奈何力气太小,实在是推不动。 将军迷糊间感觉到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由地动着身子想要躲闪,磨磨蹭蹭间,一双长腿插进了孝白腿间,胯部难免便蹭到了他身下某处。身体被将军如此撩拨,再加上刚才略饮了数杯酒水,孝白窘迫地发现自己脸颊发烫,四肢酥软,那里竟然有了反应。 “将……将军……”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您……别,别这样……” “嗯?” 将军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起脸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一只手在身下的柔软身体上摸来摸去,待发觉了是个人,便浑浑噩噩地道:“啊……这是做什么?本将军不好女色……” 说完这话,他摸到孝白胸口,手下一顿,抓住那里揉了揉,又咧嘴一笑:“嘿嘿,原来是个兔儿爷……唉,可是本将军也……唉……” 孝白听他胡言乱语,竟是将自己当做了那风月场上的倌人,不由气恼,低声斥道:“做什么呢!放开我!” 将军却恍若无闻,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拿手堵着他的嘴,叹了一口气:“本将军困了,你们闭嘴,别处玩去……” 孝白拿开他的手,又羞又气:“将军!” 将军却微微张着嘴,吐出带着酒香的热气,全喷在他脸上,呼吸均匀,竟是又睡过去了。 二十四 车厢里昏黄的灯光下,将军鬓如刀裁,眉如墨画,虽然满脸通红,却恰好似满面桃花,美好得让他心颤。 孝白愣愣地看了将军好久,一腔气恼渐渐地全都消失无踪,最后,也只是默默地把手放到了将军的背上,搂住了他。 车子在石板路上轻轻摇晃,孝白呆呆地看着车顶,只觉得今天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美梦,皇宫是梦境上演的华丽舞台,而现在,他正一点一点地,被马车带离这梦境,就要回到无奈的现实中去。 “将军……”他收紧手臂,喃喃自语,眼中隐隐泛着水光,“将军……” 他轻轻地叫着将军,心中一片茫然,想要挽留什么,却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是这场繁华美梦,还是自己不知不觉,失落在梦境中的心。 回到将军府,才知道翁主并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嘉惠大长公主府上。将军醉得人事不省,侍女仆从们少不得一番忙乱,才将将军从马车上转移到卧室大床,安顿下来。 小樱桃端着两碗解酒汤,看着昏迷不醒的将军,有些发愁:“将军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喝吗……” 孝白道:“就让他睡着吧。” “嗯,”小樱桃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夫人您也一身酒气,先喝一碗解解酒。” 孝白点点头,回头看见小杨桃和几个侍女已经帮将军脱了外衣马靴,盖上了被子,便道:“这里没事了,将军有我看着,你们都睡去吧。” “是。” 时间不早了,侍女们也都困着,听了这话,正巴不得,便也不推辞,放下手中活计,各自就寝去了。 孝白坐在桌边,慢慢地喝完了那一碗解酒汤,觉得自己两颊还发着热,脑中也不甚清醒,盯着那另一碗汤,过了一会儿,便也端过来喝了。 他坐了一小会,睡意上来,便换了睡袍,走到床前坐下,回头盯着睡得死沉的将军。 那两碗解酒汤好像都没什么效果,孝白看着将军毫无防范的俊美睡颜,脑中回放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浑身热血翻涌,从在马车上时起就有些激动的某处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慢慢地爬上床去,贴着将军躺下,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将军。 他年少失怙,生活艰难,正当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满心少年绮思却都被辛苦的生活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四年前将军志得意满地回师建阳,他混在人群中,远远地瞧了一眼,一颗少年心全被将军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宛如天神的模样击中,从此便存下了些虚妄可笑的心思,每每午夜梦回,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就总会想到将军的模样,卑微地安慰着自己,只有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才能和将军共享一片天空,总有能够再见的一天。 回想到那无数个午夜的心情,孝白有些恍惚,仿佛刚刚从一个梦境中被叫醒,就又怀疑起眼下这般境况究竟是不是另一个梦境。 他有些惊慌地抱紧了将军,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地都贴在将军身上,直到确定将军的存在是真实的,眼下的一切都不是梦,才闭上眼睛,感觉一股酸意涌了上来,两只眼睛都湿了。 “将军……”他声音哽咽,低声自语,“我……我何德何能,能得以与您并肩……”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抽噎着想,他这样的人,能够和将军在一起,就算得不到将军的爱恋,又有什么值得不平的? 这本来,本来就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配得的,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他还能奢求什么? 孝白抹着眼泪,把脸埋在将军胸口,感受着将军胸腔均匀有力的起伏,心中既释怀,又难过。 既然今日种种皆是一场大梦,那……不如便做得全一些吧…… 他紧紧地贴着将军火热结实的身体,心头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又无耻的想法,这念头一生,便如魔咒一般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让他心跳不已,越陷越深,明明知道想做的事实属卑鄙下流,却根本抵挡不了那巨大的诱惑。 “将军?”他心里砰砰直跳,支起身子,试探着唤道,“将军?您……您睡着了吗?” 沉睡的将军自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全无防备的模样比起平时,更平添了几分诱惑,推波助澜似地,让孝白原本就不甚坚定的心更加地偏离了正道。 “反……反正您……您也不会记得……”他声音颤抖,不知是说给将军听,还是在说服自己,“我……我对不起您……只要一次,一次就好,好不好……” 将军的毫无反应就好像是默认,孝白红着眼睛,颤抖的手掀开了被子,将军颀长结实的身体包裹在薄薄的里衣中,献祭似的,在他眼前静静陈列。 一想到自己就要做出的事,孝白只觉得满腔热血立刻下涌,将身下那处充胀得火热硬挺,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激动得快要倾泻而出。 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伸手去解开了将军的裤子,又费力将它连着底裤一道扒了下来。当将军胯下那软趴趴的物事骤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浑身巨震,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嗯……” 熟睡的将军似乎感觉到下体有些寒冷,剑眉微皱,轻轻地哼了一声。 正违着良心干着不可告人之事的孝白浑身热血瞬间冰冷,恐惧不已地紧盯着将军的脸,唯恐他下一秒便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在对他做着什么。 好在将军酒意沉沉,并不是那么容易清醒,脸稍微侧向了另一边,便又睡了过去。 孝白后怕地低下头,看着将军那沉睡的物事,缓缓地低下脑袋,伸出几乎僵硬的手扶住,揉弄了两下,便哆嗦着张开嘴,一口将它含入了嘴里。 那东西刚进嘴里,孝白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浑身发麻,顾不上去想些别的什么,便急切地上下摆动着脑袋,套弄起嘴里散发着强烈麝香气息的物事。 二十五 将军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浑然无觉,先时或许还因寒冷而有些难受,这会儿下面被少年温暖的口腔所包裹,便只觉得浑身舒爽,睡得越发地香甜。 孝白两只手捧着将军下面双球轻轻揉弄,嘴里深深浅浅地含弄吸吮着将军的东西,心里因为深重的悖德感和罪恶感而生出一种越发激动难抑的扭曲快感,身下那处也更加地充血饱胀起来。 将军的物事在他卖力的侍弄下逐渐硬挺,饱满的顶端在他的喉间冲刺,中心的小孔分泌出一颗颗的水珠,浓烈的麝香味仿佛有着催情的效用,孝白的口中口涎流出,打湿了将军的下体,那处的毛发湿漉漉地黏成一团,衬着将军下体处小麦色的光泽皮肤,显得格外地色情魅惑,几乎要让他发疯。 一想到自己正同将军做着自己曾梦见过许多次的亲密无间的事,孝白就觉得自己浑身如被火烧一般地发热,身下那处被热流胀满,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喷射的欲望,他整个人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发狠地用力深深吞吐几下,几乎被将军的顶端顶到喉咙口,才将那东西吐了出来,又不舍地伸出舌头,上上下下地舔舐,直把那东西舔得湿乎乎水淋淋的。 他哆嗦着解开自己的裤子,释放出自己那火热紫胀的欲望,他情动不已,浑身的毛孔都已经张开了似的,身体敏感得不得了,觉得身上轻薄柔软的丝质睡袍与皮肤摩擦的感觉都十分地难以忍受,却已经没有余力去脱掉这碍事的衣服,颤抖着双手托起将军修长有力的双腿,向前一推,把两条小腿架在自己肩膀上。 孝白心中惴惴不安,一边动作,一边死死地盯着将军的脸,唯恐将军清醒过来。大概是上天垂怜,将军的身体被他这样折腾,从头到尾也只是偶尔皱皱眉头,轻哼几声,一直都没有情醒的迹象。 他极力压制住内心羞愧自责的念头,喉头哽咽,流连地抚摸着将军肌肉结实,皮肤光滑的大腿,又低下头,用侧脸迷恋地摩挲着将军的大腿内侧,甚至怀着膜拜般的,贪婪到近乎扭曲的心情,伸出柔软的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这里的皮肤。 “将军……对不起,对不起……” 他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将军大腿上。 “我……我无耻……呜……” 他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直起身子,用双手推着将军的大腿紧紧相贴,然后将自己身下的欲望插入了将军腿间的空隙中,立刻忘情地前后抽送起来。 “呜呜……将军……将军……” 他泪流满面地呼唤着将军,腾不出手去擦拭流个不住的泪水,眼前一片模糊,渐渐地看不清将军的样子,只好闭上眼睛,高仰着脑袋,幻想着将军浑身赤裸,躺在自己身下辗转呻吟的模样,沉浸在夙愿得偿的苦涩快感之中,没过多久,就痛哭流涕,浑身抽搐着将一股浓浊尽数留在了将军的腿间。 “将军……” 他气喘吁吁,浑身脱力地坐在床上,无意识地轻声念叨着将军,直等到那灭顶一般的快感渐渐过去,才呆愣地看着将军无辜到圣洁的睡颜,和自己留在将军身体上污浊的罪证,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随着理智的回笼,欲望被稍加安抚的快乐很快地就被内心的罪恶愧疚所压制住,他微张的嘴唇渐渐地抿紧,同整张脸一起慢慢变形,扭曲,僵硬着身体把将军的双腿放平在床上,这才坐在一旁,崩溃地捂住脸,无声地大哭起来。 二十六 青州王自个儿撑着伞,踩着泥泞的湿地走上堤坝,心中直呼晦气。 荆州这地方地处江水以南,六七月份雨水较多,而今年尤甚。也正是因为这样,今年六月,才叫江水冲了武陵郡内一段堤坝,引起了洪水泛滥。 幸亏那荆州刺史周文璧治水有方,及时调派民兵疏导洪流,巩固堤防,又积极安置灾民,限制粮价,控制住了灾情。 只是那周文璧性子耿直,洪水刚刚得到控制,便亲自带人去考察出事的河堤,竟发现那前任刺史在任时朝廷才刚刚拨付巨款修护过的河堤根本就已经几十年未曾加固,早已摇摇欲坠,当即怒火中烧,一纸奏状递到御前,将已经升调入京的前任刺史狠狠地弹劾了一把,引发朝野哗然。 治水乃是一国大事,景明帝岂能容忍地方官贪腐治水的银子,前后派了两拨官员前往荆州调查此事,因为朝中争议不休,恰逢青州王又自请前往灾区,一来查看灾情,二来顺道监察调查的进展,于是欣然应允。 青州王原本是在建阳闷得久了,想要为国效力之余,也顺道来这荆楚之地散散心,却没想到,景明帝偏偏给自己派了个木头似的丑陋随从,不仅长相碍眼无比,还十分固执多事,一路上不断地阻拦自己沿途游玩,偏偏他还有着正大光明的借口,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而且又领着圣旨,自己都没法以强权压制之。 更可气的是,等到自己终于到了荆州府,见到了那周刺史,好不容易以为终有了个情投意合……啊不,是志同道合的友人能够一解烦忧,却又发现周刺史总是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闲下来,又一直闷闷不乐地躲在书房里不肯见人。 青州王郁闷无比,问了刺史府管家才知道,刺史家的师爷前些日子不知何故突然跑了,刺史又麻烦事缠身,两相夹击之下,就变成了这副倒霉模样。 青州王顿时便觉得自己同刺史真是同病相怜,但也没法子去安慰他,只好带了自己的人马,隔日便出了城,往堤防这边来,决定亲眼瞧瞧那段出事的堤防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谁知道,他们才到了这边就碰上了一场大雨,叫了负责修补堤防的官吏来问,才知道今年雨水多得怪异,都到了八月,还淅淅沥沥地不断有雨,严重影响了工期。 那官吏本就着急上火,见得王爷大驾,没说两句便开始为自己延误工期求情开脱,直为这见鬼的天气叫苦。 青州王心里本来就郁闷,哪里有心情听他诉苦,撇下喋喋不休的官吏,便冒着雨,一身晦气地自己上了大堤。 身后,自然有石仲一声不吭地跟着。 青州王一脚踢开路上的石子儿,果然就听到身后的高大男人沉声开口。 “堤坝上路滑,还请王爷小心。” 青州王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要你多事!”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正经道:“保护王爷的安全是属下的职责,若王爷有所闪失,属下难以同陛下交代。” 这些日子以来,青州王听这话听得都快吐了,也没理他,径自加快脚步,登上堤坝最高处。 大概由于雨水不断的缘故,虽然入了秋,江水水流依旧湍急,浑浊的水流在雨幕里显得一点儿情调都没有,再加上脚下泥泞不堪的土地,湿哒哒的空气,以及身后面目可憎的古板男人,天地间全部的一切都好像在同他作对,青州王心里极度地后悔这一趟出行,什么都没做成不说,还白白地惹了一身晦气!真是倒霉透顶! 他撑着伞站在堤坝上,迎着江风,面对着浩瀚的江面,突然之间,无比地思念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建阳,以及建阳城里的无数温香暖玉、鲜花美人来。 虽然堤防已经停工,眼下大堤上除了他们,一个工人也没有,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见王爷背对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石仲不由地觉得王爷在冷风嗖嗖的堤坝上已经站得太久了。 “王爷,这里风大雨急,您还是先下去吧。”他开口道。 青州王头都没回:“你若是不愿意站着,就自己下去吧,本王就乐意待在这儿。” 石仲心里知道王爷一直都看自己不顺眼,只不过碍着圣旨不好发作,默默地注视着他在雨幕中略显单薄的背影,眼中神色晦暗难辨。 “王爷在这里站多久,属下就在这里陪多久,”他脱口而出,略一顿,又道,“这是属下的职责。” “呵!”青州王冷哼一声,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大步沿着大堤向另一端走去。 “王爷!”石仲连忙追上去,“王爷!您慢些走,这里路太滑!”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被风声雨声盖过,但却让石仲高大的身形一顿,愣在当地,看着举着伞怒视自己的行凶者。 青州王平日里其实也是个风度翩翩风流多情的佳公子,只是这段日子里积攒的怨气怒气实在太多,以至于有些丧失了理智,成为了一名精神极度脆弱的敏感男子,终致做下了这样无理取闹的恶行。 他厉声斥道:“你这胆大包天的东西!谁准你直呼本王名讳了!” 石仲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瞪着他,好半天才想起来――青州王表字青微,名讳……似乎唤作“太华”。 路……太滑…… 他心中那一丝受辱的愤怒顿时化作了哭笑不得,一张万年面瘫的毁容脸,嘴角肌肉微微一抽,竟似要当着王爷的面忍不住笑起来…… 青州王一双桃花眼溢满怒火――这丑男人竟然还敢嘲笑他!简直目中无人,不能忍! 想到一路上男人对自己的百般刁难,他一时间理智全无,将手里的雨伞随手一丢,便举着手要去揍人,可石仲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对方贵为王爷,但他好歹也是堂堂中郎将,景明帝亲卫,哪里肯乖乖挨揍,扔了雨伞伸手一档,就在大雨中和青州王过起招来。 虽说石仲论身手体型都要比青州王胜出不少,但对方到底身娇肉贵,又是自己保护的对象,万万伤不得,故此处处留情,两人扭打许久,竟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他们二人都沉浸在雨中厮打的掉价运动之中,忘了这大堤土地湿滑泥泞,青州王寻了个空隙,双手擒住石仲腰间,满心打算将他拦腰举起,丢到一边,却不料脚底下正好踩在大堤边上,被石仲身体一压,顿时脚下一滑。 等到石仲察觉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被青州王下意识地扯住,两个人顺着大堤的斜坡一路向下滚动,伴着一身泥泞,滚进了滔滔江水之中…… 二十七 将军早上醒过来,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背对着少年,羞耻地并拢了双腿。 那里硬梆梆的,真是罪过……虽然说早上那什么一点实属平常,而且往往没一会儿就会自行恢复过来,但是今天却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将军脸上微微发热。 他好想射。 一定是太久没有释放过了……他这样想着,上次动手纾解欲望是什么时候来着?他有些记不起来了,但是自打回到建阳以来,好像真的一次都没有做过…… 将军摸了摸自己热乎乎的脸,忍着宿醉过后的头疼,悄无声息地起身,披衣下床,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少年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儿一样,正直愣愣地盯着他,吓得他浑身一抖,差点儿就软了。 “你……你怎么了?”将军没有转身,只扭着脑袋,瞪着眼睛问。 大早上的这副模样,要不是他英勇过人,现在天色又亮了,怕是要以为见了鬼! 少年眨了眨眼睛,突然,好像受了惊吓似的,往后一退,退到墙角,团着被子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去,缩成一团。 将军脑子里还有些迷糊,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因为那里实在难受,也顾不得追问,轻手轻脚地小跑着出去,四处寻找着能够避人耳目的地方,最后只能躲在茅房,凄凄惨惨地撸了一发。 将军默默地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两张手纸,一面擦拭着手上的白浊,一面怀着一种自怜自艾的心情哀叹着自己这悲惨的处境。 他抒发完了身体和心灵上的压力,正要穿上裤子,却突然发现自己大腿内侧有些异样,伸手一摸……似乎有点儿红肿。 将军愣了片刻,想不通自己身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肿了一块,还是在这样古怪的地方,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昨天自己干了些什么,最后,记忆只停留在自己怒火冲天,抱住少年的脑袋狂亲的那一刻…… 那……那一……刻…… 将军的脸霎时涨得通红,连裤子都忘了提,两手捂住微张的嘴……然后立马嫌弃地拿开。 手上还一股子那什么味儿呢。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将军瞪圆了眼睛,小心肝猛烈地颤抖着,立刻联想到方才少年那一双桃子似的眼睛和躲闪的态度,这前后一比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他他……他简直就是一只大禽兽! 一面说着什么“你很好我们做兄弟吧”的鬼话,一面又仗着醉酒趁着少年无法拒绝吃人豆腐……天啊,少年本来就对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还这样被自己一再撩拨、拒绝、撩拨、拒绝……少年心思敏感细腻,受了这样的刺激,昨天晚上还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呢! 他……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去面对少年! 将军满心懊恼自责,在茅房里一副呼天抢地的架势,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茅房的异味了,这才垂头丧气地离开,又在走廊里晃悠了一会儿,架不住身上冷,只好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推门进屋。 孝白昨天夜里哭够了,又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收拾清理了将军身上的狼藉,替他穿好了衣物,掩盖掉自己做过的丑事。 却终究心里愧疚难安,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他不敢面对毫不知情的将军的目光,蜷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地都塞进床缝里,听见将军下地出门的声音,竖着耳朵,忐忑不安地又等了好长时间,唯恐将军突然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察觉到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等到开门的声音响起,他浑身一紧,绷紧了身体,时刻准备着迎接将军的怒吼。 可是将军却只是在床边坐下,推了推他。 “醒了?” 孝白心里扑通直跳,迟疑着侧过身,惴惴不安地低声答道:“嗯……嗯。” 将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按照刚刚才想出的对策,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忘了。 “啊……那个,昨天……” 一听到“昨天”两个字,孝白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儿,瞪着眼睛盯着将军,就怕他突然发难。 可将军却皱着眉头,一副困惑不已的样子。 “咳,昨天我是不是喝多了?总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唉,表舅灌过我酒之后怎么了?我们是怎么回家的?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我没撒酒疯吧?” 孝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续瞪着眼睛,咽了口口水,嗓子紧绷,声音暗哑:“没……没什么,那个……镇国公世子来敬酒,您……您和他吵了两句,也没什么大事……” 将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啊”地点了点头,又讪笑道:“那……那我可不记得了,酒后失仪,酒后失仪……改日得同他道个歉才是啊,哈哈。” 孝白也僵硬地咧开嘴角,强笑道:“不……不记得了,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反正没发生什么大事……” “啊,啊,没发生什么大事,”将军见他笑容勉强,只道是他是为了自己所想的那个原由在难过,心里虽然有些愧疚,却不得不违背良心假装天下天平,也打着哈哈道,“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好呀!哈哈哈。”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鬼胎,假装若无其事,只是将军一面放下心来,一面又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二十八 大雨绵延不息,似乎是要下个没完,石仲光着上身,坐在破屋的门口,就着暗沉沉的天色,终于勉强将身上的几处擦伤用碎布条包扎上了。 他和王爷掉进江中之后,还来不及扒住河堤,就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了下游,虽然两人都会游泳,但在汹涌的江水中,人力显得那样地渺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没办法和水流相抗衡,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就要以为,他们两人就要以这样无聊又可笑的方式,把命给交代在这里。 幸好,他抓住了他,哪怕是被河水冲刷得全身麻木,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他也没有松开手。 当时,他是这样想的。 至少他们还在一起,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也不知道两个人被江水冲出了多远,当石仲感觉到江水流速稍稍减缓的时候,当机立断,拽着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的王爷,奋力地向着他目所能及最近处的河滩游去。 他用尽了力气,终于将王爷一道拖出了水,放平在河滩上。王爷大概喝了不少河水,浑身冰冷,面色苍白,好在还有一丝气息,他按压着王爷的胸口,又度了十几口气过去,终于让王爷吐出了呛进去的水。 这些事一做完,他便脱力地在王爷身边躺下,昏昏沉沉间思及两人落水的因由,不由地觉得好笑,自顾自己傻笑了一会儿,身上也有了些力气,这才起身去寻找周围是否有人烟。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他们上岸的地方,正好刚刚遭过洪水,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在官府的安排下被迁移到了他处落脚,他进村一晃悠,整个村子竟连一个人也没有,日用细软早被村民们席卷一空,像座荒村似的。 眼看着乌云暗沉,似乎此地也要下起雨来,他顾不得许多,在村里挑了间地势比较高,稍微干燥一些的屋子,将王爷背过来,决定暂且在这里安顿一夜。 他收拾完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走到厨房里,厨房的灶上炖着一只他冒雨从村子里抓来的老母鸡。他没在厨房里找着调料,闻着了鸡肉的香气,尝了尝这白水煮鸡的味道,觉得还算凑合,就端上砂锅走回屋里。 屋子的正中生着火炉,简陋的木板床上铺着他从别处搜刮过来的干稻草,原本仅剩的一条破棉被因为浸过水后长期的潮湿而发霉发臭,不堪使用,被他弃置一旁,昏迷不醒的王爷身上此刻正盖着他们俩烘干的衣服。 村子里似乎流浪着不少被抛弃的家禽家畜,食材是不愁,所以石仲很不客气地坐在桌子旁,把整只老母鸡都吃了个精光,连骨头上的肉都剔干净了,觉得胃里饱足,身上也有了力气。 天色已经很晚了,桌子上亮着的是屋子里唯一的一盏油灯,石仲觉得自己赤裸的上身有些寒意,思虑片刻,便端着油灯往木床这边走过来,将油灯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 王爷俊美无俦的面孔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越发地柔美动人,白皙的皮肤泛着微红,就像那雪后怒放的红梅,或者春水映着桃花……石仲久久地看着王爷的睡颜,脑子里不断地冒出各种于他而言显得文艺到有些奇怪的形容。 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王爷的脸颊,王爷因为是太后的幼子,打小便是娇生惯养的,脸上的皮肤那柔软细腻的触感真是熨帖到了他心里去。 “嗯……” 王爷突然皱起眉头,嘤咛一声,他赶紧收回了手,藏到背后。 “王爷?您醒了?”他压低声音,用例行公事的口气询问。 “嗯,嗯……”王爷又发出几声哼哼,但却不像是清醒的模样,只稍微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肩膀和修长的后颈。 石仲咽了口口水,面不改色,伸手替他将衣服盖了回去。 “王爷?”他又试探着唤了一句。 王爷眉头又是一紧,仍旧没有醒来,却慢慢地摇了摇头,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开阖,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石仲低下头,把耳朵凑了过去。 “冷……好冷……” 二十九 如果不是大清早的屋子外头的公鸡叫得实在是太欢实,青州王大概也不会醒得这么早。 他昨天在水里受了些寒气,这会儿不免有些头疼脑胀,但好在他正躺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与男人火热的肌肤紧紧相贴,源源不断的热量从男人的身上流进他的身体,让他整夜都睡得十分舒适安详,一夜无梦。 他闭着眼睛,不愿醒来,满足地在男人怀里换了个姿势,顺势将一只手搭在了男人肌肉坚实的胸口,随意地抚摸了两把…… 等等――男人?! 青州王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放大版的青年男人肌肉饱满结实的胸肌和自己放在上面的的手! 他愕然地瞪圆了眼睛,脑中有片刻的空白,有些想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他记得自己在大堤上和石仲那个混蛋打了起来,然后……一起掉进了江里? 他想起来,自己滚下大堤的时候还一直死死地抓着石仲的手臂,后来,在水流的冲击翻卷中,却是石仲一直紧紧地抓住自己……然后呢? 记忆在那混乱绝望的时刻断了线,他对于之后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只记得自己在水中时,那慌乱又后悔,挣扎着求生的心情,以及被紧紧抓住的手掌上传来的,那坚定不移的力量。 他看着自己的手,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恍惚地想着,幸好,幸好被抓紧了,不然…… 不然怎样,他不敢想。 他不怕死,但一点也不想死得这样奇葩,说出去不像噩耗,倒像个笑话。 青州王眨了眨眼睛,抬眼向上看去,果然不出所料,身下的这具身体,就是那面目可憎的丑陋男人。 算了,他这样想着,好歹人家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以后还是稍微网开一面,不要再歧视他的生理缺陷了,虽然脸上那丑陋的伤疤实在叫自己不能直视,但是……还是假装看不见吧。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实在是饥饿,便缓缓地支撑着起身,打算叫醒男人,弄些吃的来。 谁知一起身,身上盖的衣服滑落,两个人都赤裸着的身体猛地被暴露在空气中。男人光着上身,小麦色的皮肤底下是健硕紧实的肌肉,若放在别的时候,大概也能博得他一声赞叹。 可是现在…… 青州王低下头,默默地看着一丝不挂如同初生婴儿般的自己。 “石仲!” 他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 “你……你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如此猥亵本王!” 石仲昨天劳累了一天,夜里又为了给王爷取暖,贡献出自己的身体。 先前因为怕王爷着凉,他不得不把王爷湿漉漉的衣裤都脱了下来去烘干,所以晚上躺在一起,他紧紧地抱着王爷如同温香暖玉一般的身体,难免就深受了某种生理反应的折磨,睁着眼睛斗争了大半个晚上,过了半夜才慢慢地睡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公鸡能把睡了十几个时辰的王爷叫醒了,却叫不醒熟睡的他。 所以,当他突然间被王爷的怒吼声吵醒,正要迷迷糊糊地睁眼时,又被王爷狠狠地往旁边一推,险些被推下床去,最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面对的却是浑身赤裸精神奕奕的王爷扑头盖脸的一顿怒骂时,他发毛了。 “――啊!” 王爷正指着他大骂不要脸,险险地躺在床沿的半裸男人却突然发难,猛地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扑倒在稻草堆上,瞪着一双豹眼,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王爷敏锐地感觉到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以他们俩现在一个全裸一个半裸的装备情况和这个暧昧无比的姿势来看,要不是男人脸色难看,简直……简直就像他要被那什么一样。 “你……反了你了……”王爷色厉内荏,话说得就没什么震慑力,“你……你这是要造反?” 石仲仿佛没听见似地,只用那种让他觉得有些畏惧的阴沉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就好像一头凶残的恶狼制服了肥美的猎物,仿佛下一刻就要咬上他的脖子。 “……” 王爷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畏缩了,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迅速地回忆了一下昨日的种种细节,觉得,作为造成两人眼下这种困境的罪魁祸首,他如果再继续寻衅生事,简直就太幼稚,太不成熟,太无理取闹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只好闭上嘴,收敛了眼中厉色,默默地看着男人,两人一个强硬,一个服软,四目交接,片刻过后,身下突然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王爷顿时大窘。 “咳咳,”他掩饰地咳嗽两声,无视脸上的薄红,低声道,“本王饿了,有吃的吗?” 石仲的目光里那让他畏惧的东西立刻消失不见,换上了一种令他羞窘不堪的,审视般的眼神。片刻过后,他终于直起身子,放过了他,扯过自己的外衣往身上一披,下地往外走去,又变回了那个古板木讷的随从。 “请王爷稍等。” “最好是有肉。”王爷不放心地补充道。 三十 这日将军散朝回来,在将军府门口下车,正要进门,却看见一个他不太想看见的人站在门口,用他惯有的愤怒目光看着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将军真想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直接回府,可人家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大门口,叫人想要无视都难。 将军自认倒霉,走上前去。 “世子,你来找我,进去就行了,干嘛站在门口呢?”将军尽力表现得友善和蔼,甚至带上了些微笑。 “我才不要进去,”世子果然还是那个世子,一开口就让将军想翻白眼,“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嗯,有话咱们进去也能说嘛。”将军敷衍道。 世子瞪着眼睛:“我不进去,我就要在这里说!” 进去了就难免要看见那个可恶的阮孝白,他才不要呢! 将军觉得自己有时候……不,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世子好像总是在愤怒中的奇特脑回路,只能将之归类于贵族青少年叛逆期的习惯性愤世嫉俗,点点头。 “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他挥手一指府门口的守卫和来往的路人,“说话多不方便,世子若不进去,在下就要自己回去了。” “你!”世子愤怒地看着将军真的绕过了他若无其事地进门,更是生气,但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在门口踟蹰片刻,终究还是愤愤地进去了。 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孝白在书房读书的时间,所以他跟着将军到了正厅,也没有见到他不想见的人。 将军揉着脑门儿在主位坐下了,招呼侍女给世子上了茶水,见他坐在椅子上不住地瞟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咳嗽两声,自己先开口。 “世子要说什么?”他心里不高兴,态度就很是散漫,“直说无妨。” 世子瞪着他,来之前已经在心里排练了很久的一番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很难出口。 “世子?”将军见他有话又总不说,就有些不耐烦,碍于面子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你要说什么?倒是说呀。” “你……”世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娶那样一个男妻?” 将军心里一滞,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为了此事不依不饶,登时便拉下了脸:“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世子站了起来,“我……但是,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和他,你们根本就不配!他有哪一点配得上你?你为什么要买他?要娶他?” “在下分明说过,这是我和孝白的事,与世子半点关系也没有!”将军“嚯”地也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压抑着怒火,“你虽贵为世子,但孝白如今也是我孟骁阳的正经夫人,你几次三番对孝白说三道四,出言不逊,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世子红了眼睛,“你真是不辨是非!我这可都是为你好!” 他生得本就唇红齿白,清俊秀丽,如今这样一生气,白皙脸庞染了薄红,细看之下其实也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只可惜将军一介直男,又正在气头上,竟是不能欣赏这一番美色。 将军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办法同世子正常地交流,气得都要笑了:“为我好?我谢谢你为我好行了吧?你现在立刻出去会更为我好!” 世子看着将军,也觉得自己一番苦心完全传达不到将军身上,又想到自己明明想要同他说却到现在都没有说出口的话,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两只手垂在身子两侧,都不由地发起了颤。 “百里先生,正厅里的那幅画真的是前朝沈达绶的真迹?”孝白和百里先生一起走在走廊上,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样价值□□的大宝贝,应该要被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才对呀,怎么会被这样堂而皇之地挂在厅上呢?” 百里先生笑道:“其实在下也只是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在门口远远地瞧了一眼,觉得那幅画很像他的手笔,没有细看所以也不太敢确定。” 孝白连连点头:“我们到了正厅,仔细瞧瞧不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我可要告诉将军,让他把这幅画好好地收起来,别不小心弄坏了――你不知道,其实将军对这些一窍不通的。” 百里先生抿着嘴,但笑不语。 孝白把话说出了口,才觉得自己好像有背地里抹黑将军的嫌疑,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将军不拘小节,在……在银钱的事情上不太注意。” “所以夫人才该更多提点着些才是啊。”百里先生很给面子地附和道。 孝白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我……我还得努力呀。” “我不出去!” 他们走到了正厅门口,突然听见屋里有人在大声说话,孝白听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便上前几步,从门口往里面看去―― “我……我喜欢你!” 世子终于勇敢地迈出了人生的一大步,一声大吼便撞到了将军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喜欢你!他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是我错了,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孟大哥,我喜欢你十年了,我那么喜欢你,可是现在你怎么能娶了那样一个人呜呜呜……” 将军举着双手,瞠目结舌地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得无比凄惨,却作着激情表白的世子,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而当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同门外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可能还有自己怀里的世子――的孝白四目相对,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碎裂了。 三十一 孝白步履如风地回到书房里,一路上心都在“扑通扑通”地直跳。 他扶着书桌,慢慢地坐下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前似乎还能看见世子和将军抱在一起的画面。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捂着胸口惊恐地想,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避免的吧?将军是那样受欢迎的男人,别说建阳,就是整个庆国,也遍地都是将军的倾慕者,他自己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实际上根本没有得到将军喜爱的“夫人”,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早就有所觉悟才是,将军到底是个热血青年,怎么可能只守着他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夫人”过日子?就算没有世子,也会有别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愿意向将军投怀送抱的男人,甚至女人都多得是,将军可能不会喜欢世子,但……但总会有一个是将军会喜欢的类型。 如果将军真的有一天遇到了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孝白的手不住地颤抖,他这辈子好像还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惊慌无助过。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他该怎么办? 他连想都不敢去想――他绝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同别的人山盟海誓,恩爱缠绵,也不想让将军觉得自己会妨碍他同真爱长相厮守,以至于厌弃自己,可是……可是他更不能放开将军! 孝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贪得无厌,他是如此地留恋着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他已经和将军在一起,已经可以每天看到将军,还能拥有将军的温柔关怀――他不想,也不能失去这一切! 就算明知这不是自己该得的,他也不愿意放手。 脑中冒出这样的想法,孝白的心中充满了对这样贪婪自私的自己的厌恶之情,可是这样的罪恶感,显然抵不过有可能失去将军的痛苦,他难过地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理会良知的谴责。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孝白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百里先生倚门站着,眉心微蹙,看着他脸上变换的神色,觉得将军和夫人这一对……当真是格外有趣。 他寻了这样一份差事,本来只是为了在建阳等待明年春闱之前,先挣些盘缠银子在身上,却不想竟好似一不留神窥到将军府上的秘辛,心里思量了片刻,渐渐地,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将军眼睁睁地看着孝白一语不发地转身走掉,心中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了一种好似自己真的是背着妻子在外偷情被抓包了的心虚感。 他赶紧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世子,义正言辞地说出拒绝的话语。 “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你贵为世子,以后是要接替爵位的人,说什么喜欢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本将军还要做官呢!” 将军虽然是法盲,但拜翁主所赐,回来那一天还是狠狠地被灌输了一些“关于开放同性通婚以及保护男妻女夫各项权益的提案”中涉及到的律法知识,知道一旦成亲,男妻就不得出仕封爵,要与一般女子一样,成为丈夫的附属,而相应地,女夫也能够获得诸如参与科举担任官职之类的机会,承担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 所以他要是拐了世子去,让镇国公没了嫡长子继承爵位,别说镇国公,恐怕翁主就要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更何况他对世子还真是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真是何苦来。 哪知道世子一脸决绝,果真大声道:“我愿意的!我可以不要爵位!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我……我愿意做孟大哥的男妻!” 将军无情地看着他:“可是我不愿意!” 世子一怔,眼泪流得更凶,扯住了他的胳膊大声质问:“你……你就这么喜欢那个阮孝白?!我有哪点比不上他?” 颇有一种受到了侮辱的架势。 将军本想下意识地说你哪点都比不上他,但细细一想,觉得这还是有些不符合实际,心里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觉得这哪里比不比得上还真是不好说,说出来也未必能说服世子。 不过……还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将军心里想着,孝白这个人吧,论长相,大概是差着世子一截的,论性格,那样黏黏糊糊动辄就要流眼泪的兔子模样,恐怕也不会比成天瞪着双眼睛怒目而视的世子好到哪里去,并不是个多么美妙的人儿,但就是怎么想怎么比世子顺眼可爱。 而且,将军在这个时候十分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了一些比较掉节操的画面,然后觉得……果然孝白还是不错的。 ――啊呸! 将军很快地意识到了错误,他摸了摸鼻子,想到孝白那扭扭捏捏双眼红红的小模样,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福至心灵,压低了声音,像一个远游的诗人一样地目视远方:“你没有哪点比不上他……可是爱情,本来就不是比较出来的。” “爱情,只是一种感觉,要的是柳暗花明,水到渠成。” 原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怪只怪翁主年轻的时候收藏了太多奇怪的小人书。 可是读书读得比他多多了的世子却好像很吃这一套,听了他的话,竟然立刻就松开了手,眼中露出一种灰败的色彩,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将军脸上继续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深情假象,眼睛却悄悄地瞟过去关注世子的反应。 只见世子怔怔地回味着他的话语,越想越觉得忧伤难过,最后竟低下头抹起了眼泪。 将军正在斟酌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一下这位未来的镇国公大人,世子却突然抬起了脑袋,红着眼睛大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恨你!你们这对狗男男!” 听到世子临走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将军深深地觉得他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理解世子这种后文艺主义叛逆青少年的思维逻辑的了。 百里先生在孝白身边坐下,给他斟了一杯温茶。 孝白默默地接过杯子,有些赧然:“真是不好意思,让先生见笑了。” “哪里,”百里先生微微一笑,“夫人情之所至,令在下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怎么会‘见笑’呢?” “这……”孝白微微红了脸,“我……我并不是……嗯,先生也有喜欢的人么?” “那是自然,”百里先生并不避讳,“不仅如此,在下也像夫人这般,一腔深情交付出去,却偏偏好似叫他拿住了把柄似的,不将在下放在眼里。” “哪……哪有?”孝白连忙为将军辩解,“将军他……他并没有这样对我!” “哦?”百里先生挑眉,“这么说来,将军对夫人,也是这样情深意切?” 孝白:“……” 百里先生笑道:“那方才,那样的情形,夫人为何竟不上前制止?” 孝白眉间一片愁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百里先生摇摇头,叹息着说道:“世人总觉得先付出真心的人就要吃亏,其实也不尽然……” “不尽然?”孝白眉心一动,“先……先生的意思是?” 百里先生嘴角勾起,慢慢地凑近他:“夫人想知道么?” 孝白小心翼翼地向后仰去,有些不习惯他的靠近,却又十分想要知道他的答案,抿着嘴唇,拘谨地点了点头。 百里先生的鼻尖几乎要与他相触,一只修长纤细,保养得宜的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魅惑,近乎耳语。 “那人伤了我的心,我便少不得要使些手段,尽数在他身上讨回来,如此方显得公平,您说是也不是?” 孝白胸口起伏,犹疑道:“这……怎,怎么能使手段呢……两个人在一起,难道,难道不是坦诚相对,彼此信任最重要么……” “呵呵,”百里先生轻笑,微凉的指尖如蛇信般在他脸颊慢慢游走,“我的傻夫人,你把一切都给了他,他还是不要你,你还要那些坦诚、信任做什么?” 孝白瞪大了眼睛,目光盈盈,嘴唇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在嘴边,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给了他的,就一定要全部如数拿回来,”百里先生的手缓缓下移,最后贴在他扑通乱跳的胸口。 “夫人这样畏足不前,真倒不如趁早退步抽身,省得日后越陷越深,一败涂地。” “孝白!” 将军突然推门进来。 三十二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孝竹觉得孟大将军和哥哥都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平时,孝竹是很珍惜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光的。孟大将军对她和哥哥都很好,每天都会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因为孟大将军很忙,每天的午晚两顿饭的时间也是她唯二能够见到他的时候。 孝竹很喜欢高大英俊又温柔可亲的孟大将军,所以每回吃饭都很开心。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 孝竹一边扒着白米饭,一边悄悄地用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板着脸沉默不语的孟大将军和哥哥。 “来,吃点这个。”孝白夹了一筷子清蒸鱼到她碗里。 将军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孝竹看见了,连忙也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将军碗里:“孟……孟大将军,你也吃鱼呀。” 将军冲着她扯了扯嘴角:“谢谢。” 孝竹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你……你多吃一点!” 孝白咽下了嘴里的米饭,放下碗筷,摸了摸孝竹的脑袋:“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孝竹愣愣地看着哥哥起身出门,心里忐忑不安,唯恐哥哥态度不好,得罪了将军。 她回过头,果然看见将军脸色不善,注视着门口,也放下了筷子。 “孟……孟大将军,”她犹豫着说道,“哥哥他……他可能身体不太舒服,你……你别生他的气。” 将军看了她一眼,又扯了扯嘴角,安慰似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我知道,你别担心,慢慢吃,吃饱了让樱桃带你去休息。” “你给我站住。” 将军压抑着怒火,在卧室门口截住了正要推门进屋的孝白。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和那个什么百里先生在书房里都干什么了?” 孝白低着脑袋,看都不看他:“那您和世子在正厅里干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将军一眼瞅见院子里有下人路过,便扯着孝白进了屋,咬着牙觉得很生气,“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那根本就是世子一厢情愿!我既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刚才只不过是他自己突然扑上来而已!难道就因为我被他抱了一把,你就转身去和别人卿卿我我?” “我没有和先生卿卿我我!”孝白满腔委屈,却一点都不想服软,“我们只是在说话!” “说话?”将军今天第二次要被气笑了,“你们说什么话,能叫他手都摸到你胸口来?别说是本将军看错了!” 孝白心里知道自己理亏,但是不想说出实情,嘴硬道:“我心里难受,先生在安慰我!” 这话却让将军一怔,他脑中浮现孝白看见他同世子相拥时那愕然的眼神,再一联系孝白这样反常的强硬态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慰人能和摸胸口扯上关系,但心里确实是有几分相信了。 他想起当时百里先生淡定自若的模样,以及临走时的那句意味深长的“将军可要珍惜眼前人呢”,这信任,便又加深了几分。 他脸色有些尴尬,心里虽然相信了,嘴上却还是说道:“就算是安慰,你们靠得也太近了,你们虽然都是男人,咳,本来也没什么好避嫌的,但你好歹也是本将军的夫人,多少要考虑些影响――啊,你还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真是太不像话了!” 孝白终于抬眼,双眼红通通地瞪着他,两颊气鼓鼓的:“就算……就算我和先生有什么,那又怎么样呢!” 将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孝白满心的委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不安都被百里先生的一席话给搅动,往日里深埋着的嫉妒气愤突然之间就变得难以控制,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夫人!您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哪里算是您的夫人!” 将军张大了嘴,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是要气死我!” 孝白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世子给附了身,抬着脑袋瞪着他,边哭边吼:“我先前,只觉得能够和将军在一起,就是我莫大的福分,我知道自己再不该贪图什么。可是,您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娶我做男妻?您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您,却还要这样对我!我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您难道就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吗?” 他低下头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又抬起头来,汹涌的泪水立刻便又糊了满脸。 “翁主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甘愿一辈子为您作牛作马,”他泪眼朦胧地,却还是努力和将军对视,“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我也是个男人!看到喜欢的人,会想亲近他,独占他……难道您就没有喜欢的人,不能体会我这样的心情吗!” 三十三 将军被他连声质问,一时间竟有些懵了。 一直以来他都明白,他一面要求少年做自己的男妻,配合自己去瞒过众人的目光,一面却又在故意回避着少年的感情,要他履行男妻的义务,自己却不愿意回报他应得的情意,这样的做法是有些不厚道。但是,因为自己家对少年有恩在先,少年又一直满怀感恩地几乎对自己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过半分怨言,所以其实自己总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直心安理得,从未想过有一天少年竟然会不干了。 他愣愣地看着满脸悲伤哭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孝白,竟是无言以对。 孝白说得没错,他的确就是不曾真的体会过他的心情,即使有时候想到了,也只是将之视作需要解决的麻烦,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要解决他的困境――这样自私的做法,他根本没有脸面提及。 他自己是有准备要自食苦果打算悲惨地孤苦一生了,但是孝白呢?他一个小兔子,明明都顺利嫁给心上人了,难道还要像他自己一样自撸一辈子? 将军悲愤地想着,他为什么就不能再无耻一点儿,再绝情一点儿呢? 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再无耻一点儿,再绝情一点儿啊!qaq 孝白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久都没有得到将军的回应,他心里既十分难过,又觉得自己大吵大闹的模样实在是太难看,抹着眼泪转身就要跑出去。 将军赶紧一把拉住他:“你要上哪儿去?!” 孝白死命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 将军压根儿就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制住他,气道:“嘿!你今儿这是反了天了啊!我他妈不管你谁管你!你不是读过书吗?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吗?” 孝白哭喊道:“那都是儒家说的!我读的是老庄!” 将军才不管什么“如家”、“老桩”的,一只手擒住他双手反剪在身后,把人紧紧地压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抬起来迫使他看着自己。 “嘁!小兔子,不长记性……本将军不是都说了就咱们俩好好过日子了么?”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来,不就是要亲嘴吗,我还怕你?” 他说完了这话,果真就捏着孝白的小下巴,“啊呜”一口亲了上去。 反正这事儿他也不是第一回干了,中秋那晚他就曾经恃酒轻薄,还记得少年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感觉也并不坏嘛!笔笔直的直男怕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亲自己的……咳,内人!还怕丢了贞操不成! 将军心中豪气万丈,用力地吸吮着少年柔嫩的唇瓣,少年在他强势压迫下战栗颤抖的身体显然很好地取悦了他,捏住下巴的手改为按住他的后脑勺,更加地加深了这个吻,打算一鼓作气把这胆大包天的少年郎吻个头晕目眩,让他彻底老实。 将军甚至鼓起勇气,伸出舌头分开少年的唇瓣,试探着去撬他的牙关。 少年发出微弱的“嗯嗯”的声音,听在他耳中,简直觉得半边身子都要酥了,他于情事上到底没什么见识,平生头一回在战场之外的地方体会到用身体的力量去征服另一个人的感觉,心中不免觉得万分地新奇而满足。 他不知不觉地松开了对孝白的钳制,按住他的脊背让他和自己紧紧相贴,直吻得都尝到了孝白眼泪的咸味儿,才略微地松开了嘴唇,和他脸对着脸,感受他急促混乱的喘息。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突然落到了他的脸上。 孝白挣脱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似乎也知道自己干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双手捂着胸口,浑身不住地打颤,一双哭到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却死死地咬住嘴唇,愤怒地看着他。 “我……我才不要你可怜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呜呜……你这个混蛋!” 将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脸上火辣辣的,但是大概是心灵的震动大于肉体的疼痛――这个小兔子,竟然敢打他?! 而且还是耳光! 将军这回是动了真怒,他从小到大挨过的打不计其数,可是!还从来没有人敢打他的耳光!就算是小时候打架斗殴惹怒了父母,也从来只是挨揍而没有被打过耳光! 因为翁主和老将军都知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挨揍无所谓,那是磨练!打耳光不行,那是侮辱! 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将军深感自己受到了羞辱,怒火上头,一把捉住意欲逃亡的少年,不顾他的挣扎,把人举起来扛到了肩头。 他四下里一打量,最后大步走向卧室内侧的大床,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他给摔在了床上,身体立刻便压了上去,一面用脚压住他乱蹬的双腿,一面单手擒了他的两个手腕给抬到头顶上去。 “你……嘤嘤放开我!”孝白无力地扭动着身体,继续作着徒劳无功的挣扎,“放……放开我!” “你敢羞辱本将军,还想让我放了你?”将军怒道,“简直是没王法了!你是不是疯了?” 孝白身上实在没了力气,只好停止挣扎,看着将军哭个不住。 将军见他模样实在可怜,动了些恻隐之心,板着脸厉声道:“知道自己错了没有?疯够了没有?” 孝白哭成这样也照样嘴硬:“……我没错!” 将军挑眉:“哟呵!你还不知错是吧?本将军哪里待你不好了?啊?你要什么我不是都满足你了吗?啊?还敢打我?还说没错?!” “呜呜呜……”孝白一张小脸哭得皱巴巴的,“你根本就是敷衍我的……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将军真是头都大了:“你要什么要啊?能不哭哭啼啼的吗?是你揍了我啊!本将军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哭?” “我就要哭!” 孝白似乎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突然间又开始挣扎,将军猝不及防间险些让他把两条腿挣脱了出去,连忙整个人往他身上一压,让他不能动了,再用两只脚去勾住他的双腿。 孝白当即就变了脸色,连哭泣都停止了,却惊恐万分地使出全部的力气挣扎起来。 “你……你走开!别碰我!走开!” 将军真想也一个耳刮子扇过去让他老实下来,只得手忙脚乱地使出浑身解数去压制他的身体。 “你给我老实点!干嘛呢!喂!……别动了!欠揍是吧?” 他压在孝白身上一抬腿,突然感觉到孝白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浑身一僵,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瞪着身下的少年。 孝白双手终于得到了解脱,近乎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别碰我!呜呜……” 三十四 “不就是……硬了吗……” 将军一脸尴尬,看着捂脸痛哭的孝白,讪讪地道。 “这……这有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别哭了,别哭了啊……” “呜呜呜呜……将军是个混蛋……” 孝白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丢尽了脸面,以后大约也没脸再见人了,因为将军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便一面哭,一面把自己缩成一团,又后退着背过身去,想要掩藏住身子下面那不争气地撑起小帐篷的一团。 看到他这么可怜,将军的一腔怒火顿时都化作了柔情似水,轻手轻脚地爬到他身边,伸手摸摸他的手臂:“孝白,孝白?” “……” “我不凶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呜呜呜……”孝白的声音都哑了,“你……你出去……” “别这样呀,”将军柔声哄道,“我都说我不生气了,你还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你出去!”孝白捂紧了脸不看他,可是露在外面的耳朵却红通通的,“我不生气……你……你出去!” 将军见他这样固执,正有些恼怒,突然发觉他一直别扭地扭动着双腿,似乎很不好受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瞬间就懂了什么,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咳咳……”他掩饰似地咳嗽两声,心里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立刻识相地关门出去,让孝白……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可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发散乱,衣衫不整,哭得浑身抽搐的孝白,脚下便好似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上下抚摸着孝白的手臂,身体也贴了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孝白?你看我一眼……” “呜呜呜……我不要……”孝白扭着身子,“你出去呀!别碰我呜呜……” 将军咽了口口水,决心豁出去了,一只手向前摸到孝白的胸口,又慢慢往下摸过去。 “这里难受吗?”他的手盖住了孝白的胯下,果然摸到硬梆梆的一团。 “……嘤!”孝白猛地一抽搐,立刻把身体缩得更紧,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触碰,“不要……你别碰我!别碰……啊……” 将军的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那里,揉了一下,隔着布料,似乎都能感觉到底下的火热搏动。 “别碰哪里?”这感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奇怪,似乎也并不是不可接受,他感到自己的心情还算轻松,尚有闲情言语调戏少年,“你这玩意儿倒是不小嘛,嘿嘿。” 孝白把脸深深地埋在褥子里,腾出手来想要去拿开将军的罪恶大手,却都只是作着无用的抵抗罢了,将军手上使劲儿,照着自个儿的节奏去揉弄那团东西,没几下就让他浑身软成了一滩泥,只能嘤嘤嘤地抽泣个没完。 “我……我不要你可怜我……”他抽抽噎噎地,还不忘继续嘴硬,“你讨厌!呜呜……” 将军心里真是万分无奈,心道你到底是要怎样呢?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将军长吁短叹,想着那就这样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不就是说声喜欢么?有什么难的?在别人面前能装,在这小兔子面前就不能装了? 咳咳,虽然这个“装”的尺度有点考验他一介直男的承受能力,不过……真汉子,怕什么? 将军豪气干云地作完了心理建设,便凑到孝白耳边,讪笑:“我哪里是可怜你了?我不是说过吗,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将军我比较保守嘛……” 孝白斜睨着他,委屈得不得了,两只眼睛都红红的:“可是……你后来说,说我是弟弟……” “咳咳……”将军深感失策,当时怎么就脑抽了想出那么个破主意?又心想,我明明才是被暗恋的那个,这怎么还得想方设法上赶着去表白了? 他老脸一红,犹疑着说道:“哥哥弟弟什么的,也……也算是一种情调……” 情调个屁啊! 将军欲哭无泪。 果不其然孝白看着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羞窘悲愤中带上了一点点过于明显的震惊,让将军心中大呼冤枉――他不是变态!也没有特殊爱好!不要再看啦! 可是他却只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尽量用平缓温和的声音继续哄道:“我们孝白这么好,哪能不叫我喜欢呢?你说是不是?” 孝白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羞愧道:“我……我不好……” 将军看着他目光四处乱瞄含羞带怯的模样,这回却是真的生出了些怜爱的意思,压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孝白的声音就有些哽咽:“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用回敬称,看样子是成功哄回来了……将军如释重负地想道。 “当然是真的,”他微微地笑着,表现得无懈可击,“我喜欢你,难道你不高兴?” 孝白满眼泪光地看着他,那模样楚楚可怜,就像头初生不久的小鹿,让将军的心都颤抖了:“我……我好高兴……” 他说完,又扭过了头去,压低声音。 “那……那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三十五 很多年以后当将军再次回忆起这一天他在去留之间作出的选择,他都会忍不住思考,如果这天他没有留下来,而是听了孝白的话自己出去,那他和孝白之间的结局,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概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将军很惭愧。 但是在很久之前的这个时候,将军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或许他也已经隐约预见到了,但那幅图景却并不是那么地明晰,依然让他处于一种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彷徨之中。 也就是说,孝白说完那句话之后,将军只是鬼使神差一般地,并不受自己主观思想控制地,用手握住了他的那里,一言不发地继续侍弄它。 孝白抓着他的手臂,哑声低叫:“嗯……将军!” 将军的心里扑通乱跳,自己大概都不太知道自己在干着什么,压低了声音微微喘息着:“嘘――别说话。” 孝白胡乱地摇着头,他那里早就硬得不行,根本经不起太多的撩拨,更何况还是在将军的手里――哪怕是隔着厚厚的布料,只要一想到在对他做这件事的人是将军,他就兴奋难耐得想要直接射出来。 “我……我难受……”他的身体不住地发颤,嘴里的呻吟渐渐地变得不受控制,“我……嗯,啊……啊……将军……” 他迷乱无助的模样让将军有些热血沸腾的错觉,将军大概是鬼迷了心窍,在他耳边小声哄道:“别怕,本将军这就让你舒服……” “呜……” 听了这话,孝白险些就直接射了出来。 将军手下动作不停,眼睛却一直盯着孝白的脸,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件事情一旦开了头,那么后面的每一步,便好像都不再那么地艰难,将军几乎都没有再做过多的犹豫,当感觉到孝白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那里也激动地颤动了几下时,他松开了手,掀开孝白凌乱的衣摆,去解他的裤子。 那玩意儿骤得自由,孝白从迷乱中微微回神,有些没反应过来:“将……将军?” “嗯,我在呢。”将军在他耳畔低语,大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毫无阻滞地握住了他火热硬挺的那里。 孝白“啊”地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收缩:“将军……” 将军觉得自己都要变得不像自己了,孝白的生涩羞怯仿佛在无形中让他的羞耻心都全然退散,顶着厚比城墙的脸皮对他做出无比下流的事情。 孝白的那处虽然坚挺,表面却柔软细腻,让他联想到偶然几次触碰到的少年皮肤滑腻温暖的触感,他随手掂了掂,那东西便在他手里引得孝白难耐地几声急喘。 他心中暗乐,孝白看着人长得瘦瘦小小的,那话儿倒还算健硕,做兔子也算是有些资本的呢。 所以说将军读书少,看问题的时候角度太片面,常常会忽略了事物的另一面,甚至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另一面――然而这都是后话了。 孝白满脸都是泪痕,抽噎声还未停息,就同毫无规律的喘息以及嗓子眼儿里发出来的婉转呻吟搅成了一团,瘦弱却柔软的身体蜷缩在将军身下,同他呼吸相闻,那衣衫凌乱满面潮红的模样显得格外地香艳淫靡,让将军脸红心跳之余,也有些难以自控。 他的手握住孝白饱满硬实的那物上下动作,感觉到顶端小孔不住地溢出黏液,沾了他满手,将军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手,又盯着那湿亮的顶端看了许久。 “舒服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孝白“嗯嗯啊啊”地颤抖着,似乎已经快到极致,声音只能极其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来:“舒……嗯,舒服……” 将军细细地亲吻他的发迹:“真乖……” “啊……” 孝白哑声一叫,身体一颤一颤的,那里喷出一股又一股的黏液,白浊洒了将军一手,还沾到了衣服上。 他身子瘫软,两眼有些失神,茫然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将军也一愣,怔怔地看着自己满手的滑腻白浊,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 他俊脸微红,心里自我安慰着其实这等事情做起来也没什么困难嘛,撸谁不是撸呢,少年模样身体都算不错,自己也不算吃亏,就是累了点,下回少年老实些大概就好了…… 虽然这逻辑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将军糊弄自己道只要自己看开就好,他一个半文盲,不需要那么地费脑筋去同这个充满着哲学思考的世界较真儿,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了不起了。 于是将军红着脸,很淡定地下了床,寻了块帕子来擦了手,又爬到床上去擦拭孝白软趴趴的那东西。 孝白这个时候已经回了神,两只手紧张地抓着床单,红着脸偷偷看他,一声也不敢吭。 将军把他那里擦干净了,又随手捏了捏。 “嘿嘿,小兔子……”他看似爽朗淡定地瞟了孝白一眼,调笑道。 孝白眉眼间都是羞怯,半张脸都埋在凌乱的衣服里,只默默地盯着他看。将军便给他穿好了裤子,无视裤子上的可疑白色污渍,拉下衣摆把它盖住。 这样就完事儿了。 将军仿佛打完一场胜仗了似地,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将军……”孝白终于怯生生地开口。 “嗯?”将军挨着他侧躺下去,心情舒畅地应道。 孝白犹犹豫豫地转过来面朝着他,慢慢地把脸凑过去,嘴唇微张,含住了将军的下唇,轻轻吮吸。 将军的心扑通直跳,把他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孝白搂住了将军的脖颈,悄悄抬起腿,隔着裤子磨蹭将军的身体,他呼吸急促,柔软的舌头在将军强势的进攻下根本无力招架,眼角泪痕还没干透,就又盈盈地溢满了水光。 后来将军回忆起这一幕,不禁感慨男人的自制力实在是太薄弱了,即便他是个直男,在那样的情况下也难免情难自禁,产生了一些越界的想法,以至于让自己身心都偏离了原来的道路,向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一面在少年的嘴里攻城略地,一面大力揉搓着他柔软的身体,觉得一股热流涌向身下,正想要做点什么猥琐下流的事…… “哥哥!” 房门“吱呀”一响,孝竹天真可爱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三十六 孝白几乎是立刻就一把推开了身上的将军,惊慌失措地看着靠在门上,同样一脸惊恐的孝竹。 将军也慌了神,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和孝白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孝白那通红的眼睛,满眼的泪水……天啊,这可怎么说得清! 要不怎么说白日宣淫是不对的呢!将军心里悔恨不已,他昏头昏脑,都忘了自己进屋的时候压根没把房门关紧,就压着人这样那样……唉! “孝竹……”最后还是孝白先开口了,“你……你来干什么?” 孝竹抿着嘴,脸蛋慢慢地皱了起来,露出又委屈又难过的表情,话却是朝着将军说的。 “孟……孟大将军……你不是说,不生哥哥的气吗?” 将军:“啊……” “呜呜呜……”孝竹站在门口,失声痛哭,“你别打哥哥……” 将军:“嗯……啊?” 小樱桃得了将军的吩咐要看顾着孝竹,把人带回房间之后,也就出门端个药的工夫,回头便不见了人,正着急着呢,就看见走廊那边,夫人领着孝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樱桃赶紧上前去,正想告罪,却发觉夫人眼睛红红的,孝竹也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她不解道,“夫人,您这是……” 孝白笑了笑:“没事,孝竹刚刚去瞧我了,她还没吃药吧?” 小樱桃连忙点头:“我已经把药端过来了,正要去寻二姑娘呢。” “嗯,”孝白揽着孝竹的肩膀,低声道,“咱们进去吃药吧。” 孝竹默默地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屋,小樱桃侍候着孝竹喝了药,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们兄妹俩是怎么了,却还是没多问,端着药碗便关门出去了。 门刚关上,孝白便扭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孝竹。 “我都说了,将军没打我,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身体又不好,哭成那样,我和将军都快吓死了。” 孝竹嘴巴一撅,似是难以启齿般地道:“我……我知道他没打你……” 孝白:“啊?” “你……你们……”孝竹扭着手,苍白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薄红,“讨厌,哥哥你怎么能做那等事……真是太讨厌了!” 孝白一惊:“你!” “我不那么说,你们怎么下得了台!”孝竹眉头皱得紧紧的,看着他埋怨道,“你们……你们大白天的,简直……简直是太不知羞了!” 孝白脸涨得通红:“你……你说什么呢!” 孝竹又道:“你说,是……是孟大将军逼迫你,还是你自愿同孟大将军苟……苟合的?” 孝白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啊……啊?!” 谁……谁苟合了! 孝竹都不忍心看他,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如果……如果是为了留在将军府给我治病,哥哥才要这样,那……那我们还是走掉好了……” “你说什么呢!”孝白终于找回了舌头,“别胡思乱想了!” 孝竹瞪着他:“你……你们干那等事让我撞见,还叫我别胡思乱想?” “我……”孝白情急之下只能坦白,“我和将军……我和将军已经成亲了!” 孝竹:“……” 孝白把话说出口,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又继续道:“先前……先前我心里别扭,怕你们知道,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实话,那个……我不是来将军府上当仆从,我和将军成……成亲了……” 孝竹的脸上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们……” “因为好像大家都觉得我的来历是个有点丢脸的事……”孝白有些惭愧,“我自己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将军,可是,将军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我还没有遇到过比将军更好,更温柔的人……” 孝竹咽了口口水,微微张嘴,过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笑容:“这……这么说,孟大将军真的是我的哥哥啦?” 有些不放心所以尾随而至的将军在窗户外面眨了眨眼睛。 三十七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石仲沉默地坐在床头,看着脑门儿上顶着一块湿布,直挺挺地在床上呈躺尸状的青州王。 咳,虽然昨天晚上有石仲石大人的悉心爱护,但是身娇体贵的王爷好像还是没有逃过受寒发烧的宿命,刚吃过白水煮鸡没多一会儿,就哼哼着头疼脑热,躺在床上让石仲一摸,就发觉他额头滚烫,竟然发起了烧。 这荒村野店的也没处找药去,王爷狠狠一咬牙:没关系!这点儿小病小痛的,本王能挺过去! 石仲没吭声儿,回头又从自己破烂衣袖上撕了片布条儿,过水一拧,给王爷盖在脑门儿上,就权当治疗了。 “唉……”王爷躺得浑身别扭,低声哀叹,“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石仲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会儿您带来的侍从和羽林军一定正在往荆州府和建阳去信,并且开始沿下游搜寻我们,若是您痊愈之前他们还没找过来,我们沿着官道往上游走,也能与他们会合。” 他在王爷面前从来没有完整地说过这么多话,王爷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把目光挪开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直视那脸上的疤痕啊。 石仲恍若无觉,伸手拿走他额头上的布条儿,在桌子上的水盆里重新拧过了水,又给王爷盖了回来。 王爷躺了好几个时辰,闷都要闷死了,他是不知道石仲是怎么做到一直坐在床头什么都不干还一点怨言也没有的,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简直郁闷得要疯掉了。 石仲似乎从他那隐隐透着些狰狞之色的表情里看出了些什么,站起身来,解开衣带,把自己早上才穿上身的上衣又都脱了下来,露出肌肉结实,却伤痕累累的上身。 王爷对于脸上和身上的伤疤,看法显然属于两个极端,默默地欣赏完了他健壮身体上散发着迷人坚韧气息的伤痕,这才闲闲地开口:“你干嘛呢?” 色诱本王,眼下也不是个时候啊。 石仲把衣服盖到他身上,漠然道:“您要是觉得无趣,就睡吧。” 青州王:“……” 青州王:“好吧。” 他闭上眼睛,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有些睡意,但是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想着坐在床头没准儿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人,心思便渐渐地跑偏了。 他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节操,喜欢勾搭调戏阮孝白那样软糯可爱的小少年,也喜欢意淫孟骁阳那样高大俊朗的健硕青年,善于欣赏各式各样的美,从来就不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就比如说现在,虽然身处这样艰苦恶劣的环境里,而且身上还发着病,但是如果身边的这根臭木头不是那么面目可憎,那么稍微来一段裸男……啊呸!落难王爷和忠犬侍卫的大雨荒村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之类的风流韵事,似乎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虽说眼下身处的地方环境是比较糟糕吧,但是也不失为一种情趣,王爷心想,他还发着烧,火热的身躯一定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哎呀呀,真是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王爷?” 正当王爷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投入了奇怪的自我意淫活动之中,石仲那毫无起伏的死板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王爷一动不动,只觉得这人实在可恶,就连自己脑子里随便想点有趣的事情也要来打搅,压根就不想理他,假装自己睡着了。 “王爷?” 王爷呼吸均匀,心跳平和,俨然是已经睡得沉了。 石仲看着他因为发热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干燥得有些脱皮的嘴唇,眼中神色复杂,末了,终是慢慢地站起身。 王爷额头上的湿布被慢慢地取下,男人脚步很轻,水流的声音过后,又几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 王爷默默地等待着,可下一秒盖在他额头上的,不是冰冷的湿布,却是一个温热的亲吻。 全然不同于那又臭又硬的脾气,男人的嘴唇,简直柔软得不像话。 三十八 石仲冒着雨又去村里抓鸡。这回抓的是只大公鸡,躲在某户人家屋檐下避雨,石仲一路追到厨房里,才好不容易抓住了它,于是就在那户厨房里一道收拾干净了,一路跑着把它拎回来。 他拎着鸡朝屋里看了一眼,王爷还一动不动地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在床上,睡得很沉,放下心来,便去了厨房,照样将鸡就着白水放到砂锅里煮了。 听到他进屋的声音,王爷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可石仲看见他醒了,却也只是动作一顿,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声:“您醒了。” 他走过来,拿掉王爷脑门儿上的布条,试了试王爷额上的温度。 “嗯,您觉得好些了吗?” “大概吧……”王爷扭过头去。 石仲按部就班地拿走布条,拧过了水又给他盖回来,道:“鸡已经煮上了。” “哦。” 王爷闭上了眼睛,心想,就这么个不解风情、又臭又硬的木头疙瘩,怎么就爱上我了呢? ――虽然石仲的表现是如此地淡漠平常,但是王爷对于他不可自拔无可救药地深深迷恋上了自己这回事,倒是一点都没有怀疑的。 因为石仲可是在他睡着之后偷偷地亲了他呀!醒着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可是他睡着了,这人还要偷偷摸摸地亲一口,那就一定只能是出于求而不得的深深爱恋之心! 啧啧啧……王爷在心里啧啧连声,这臭木头,连偷亲都只敢亲额头,还真是……真是纯情得出乎意料啊…… 不得不说,虽然讨厌这人的相貌和脾气,但是……如果是表面上疏离冷漠,实际上却暗怀爱意,却因为自身相貌丑陋、地位卑微――这一点与事实其实有着比较大的出入,但是王爷的内心就是这样设定的――自知配不上心上人,而不敢将一腔情意诉诸于口,只能默默地守护着心爱之人,将深情埋藏在心底,这样的男人,想想也挺有些让人心动的呢! 王爷心里越发地觉得感动,连带着石仲那又臭又硬的臭脾气,也好像是为了掩饰情意似的,突然就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王爷心神荡漾地翻了个身,脑门儿上的布条便掉了下来。 石仲见王爷翻身时身上盖的衣服有些滑落,便伸手去给他拉了拉衣服,重新盖好,又捡起掉在床铺上的湿布条。 “您高温还没退,先仰躺着吧。” 王爷默默地又翻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石仲淡定地给他把布条放了回去,替他把衣服重新掖好。 “我脚冷,”王爷说,“想泡脚。” 石仲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端着盆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端着盆回来,盆里冒着薄薄的白气,果然是盆热水。 王爷拿掉额头上的布条,艰难地坐起身,石仲把水盆放在床边,王爷脱了袜子,伸脚进去,不由浑身舒畅地舒了口气。 “真舒服啊……”他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石仲站在旁边,木然地看着他,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 王爷享受了一会儿热水的温度,仿佛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似的,斜睨着他:“站着做什么,来给本王按脚。” 听了这话,石仲眉心一动。 他是羽林军中郎将,虽然眼下是王爷的护卫,却也是景明帝亲自指定的,按理说只听命于皇帝,并不是青州王的属下,更没道理要替他做按脚这种仆从们才要做的事。 但他只是定定地看了王爷许久,眼中暗流涌动,最后却也只是一声不吭地蹲下,真的将手伸进水里,替王爷按起脚来。 受到中郎将这样贴心的服务,王爷心里别提多满意了,眯着眼睛舒服得连声哼哼,还不时地指点两句,要求捏捏这里,按按那里什么的,真个儿把石大人当做自家仆从般地使唤起来。 石仲手里握着王爷的贵足,只觉这双脚虽然脚掌宽大,脚底却不像自己的那般生满厚茧,皮质粗糙,主人显然属于娇生惯养,没怎么吃过苦头的类型。 石仲过去在家中也常这样侍奉母亲,所以手法老到,穴道拿捏得很准,一整套穴道捏下来,头回享受这种服务,还不太习惯的王爷浑身都发了一层薄汗,低着脑袋低喘连连,只感觉又疼痛又舒服,好似整个人都被浸在热水里泡过一发似的。 “嗯……”王爷的脚被石仲拿在怀里,随手拿了床上的衣服来擦,他浑身舒畅,低声道,“石大人还真是深谙此道啊。” 石仲看了他一眼:“属下往年在家中时常如此侍奉母亲,手熟而已。” 王爷:“……” 让你装模作样! 王爷心中愤愤,待石仲擦干了他的脚,正拿了袜子要替他穿上,便挣脱他的手,一脚向下,踩在他的胯间。 “那石大人可知道,侍奉王爷,还要做些什么吗……嗯?” 三十九 石仲身体一僵,低下头看了看王爷白生生的脚丫,又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眼底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只差一点点就要破土而出。 王爷嘴角一勾,脚底在那鼓鼓囊囊的一包上蹭了蹭,似笑非笑地道:“说话啊……石大人。” 随着他的磨蹭,石仲身形一晃,低声道:“王爷,您……” 王爷的脚底贴着他的小腹,慢慢地往上走,滑过他紧实肌肤上累累的伤痕,最后踩在他的胸口,还压了压。 “石大人,你的心跳得好快……”王爷嘴角噙着笑,如愿地感觉到男人的胸肌一紧。 石仲一声不吭。 王爷觉得那胸肌触感不错,又意犹未尽地踩了踩:“怎么?本王睡着的时候石大人胆子那么大,这个时候,反倒怂了?” 石仲呼吸一滞,似乎察觉到了王爷的用意,低下头去,哑声道:“属下……知罪,属下任凭……任凭王爷处置。”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治你的罪了?”王爷心中越发觉得有趣,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况且……石大人何罪之有啊?” 石仲低了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忍受着王爷的脚丫子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赤裸的上身踩来踩去,到最后,甚至恶劣到故意用两个脚指头去拨弄他左边胸口的红点。 “王爷……” 等到王爷已经开始试图用两个脚指头去夹他的乳首,石仲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请王爷自重……” “呵,”王爷弯腰凑过去,“为什么?” 他一直闲着的另一只脚向下踩住了男人的胯下,上上下下地用力一蹭。 “哦……”他拖长了声音,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原来石大人……硬了。” 他话音刚落,四处作乱的双脚就被石仲的大手一把擒在了手里。石仲的手微微颤抖,气息有些急促,紧紧地捏着他不安分的双脚,抬起眼睛,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 王爷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就是那种如同猛兽紧盯着猎物一般,危险、贪婪,会让他觉得畏惧胆怯的光芒。 可是现在,这目光却让王爷心中一颤,身体竟隐隐地有些期待和兴奋起来。 他和看起来有些愤怒的石大人四目相对,怎么也止不住想要继续撩拨他的欲望,便动了动脚,压低声音:“石大人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石仲沉默了许久,才哑声开口:“王爷……请勿戏弄属下。” 王爷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抿着嘴一笑:“如果本王一定要呢?” 石仲呼吸又是一滞,随后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盯着他看了好久,终于握着他的双脚,缓缓地站起身,将他双脚放到了床上。 “王爷身体抱恙,还是……早些休息吧。”他努力平复呼吸,声音低哑。 王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的石大人,”他半躺在床上,笑得浑身乱颤,“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他看着石仲隐隐泛着微红,却努力向下拉长的脸。 “让本王想想,石大人都这样了还如此坚贞不屈,想必是另有心上人了?”王爷摸着下巴,皱眉作思索状,“那日在将军府前本王曾与石大人有过一面之缘……莫非石大人竟然对孟将军心存爱慕?” 石仲漠然地看着他,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嗯……”王爷自顾自地说着,“说起孟将军,那也算是个妙人儿,石大人倾心于他,也是理所当然。” “属下与孟将军清清白白,还请王爷勿要调笑。”石仲沉声道。 “呵呵,是么?”王爷“啧啧”了两声,似乎有些遗憾,“原本本王还想着,孟将军虽然已经娶妻,但若是石大人真心爱慕,本王也很乐意撮合你们二位……” 石仲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王爷……” “怎么,”王爷斜睨着他,勾着嘴角,邪气兮兮地笑道,“石大人这是不乐意了?” 石仲心知王爷是在刻意戏弄自己,便不肯说话了。 瞧见他这宁死不屈的坚忍模样,王爷乐得差点就装不下去,伸出脚来,沿着他的大腿磨磨蹭蹭地踩上去。 “真是呆木头……” 他叹息着说道。 “你这模样,看得本王都硬了。” 四十 石仲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在那只脚就要踩在自己胯下那处时,及时地抓住了它。 “王爷……” 他再度开口,就连声音里也带着颤抖,可是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爷抿着嘴直笑,又不放弃地抬起另一条腿去踩他。 石仲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踩中那里,闷哼一声,竟撒开了手。 王爷一怔,见他脸上肌肉抽动,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用力过猛踩得狠了,眉毛一抬,心道:糟糕,好像玩过头了…… 果不其然,石仲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王爷目光乱瞟,正想着不管怎样先道个歉总是没错的,就被一股猛力掀倒在床上。 石仲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王爷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本王也想不到你竟然不带阻止的呀!” 石仲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喘息连连,强压着怒火,哑声质问:“您……到底想要怎样!” 王爷扭了扭身子,见他似乎动了真怒,突然一笑,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耳语般地说道:“本王想要什么,石大人当真不知道么?” “……” 石仲眉心一紧,呼吸越发地急促。 王爷伸出舌头在他鼻尖一舔,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石大人勿要动怒……瞧,你那里都戳着本王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荒村的雨却还下个没完,流浪的动物们各自蜷缩在干燥的角落里,等待着黑夜的降临,但便是如此,也仍旧抵挡不住那湿冷的空气所散发出的重重寒意。 可是在某间屋子里,空气虽然潮湿,却被一股炽热的火焰所搅动,仿佛翻腾着无穷的热量,叫人热血沸腾。 “嗯,哈……哈……啊……” 王爷滚烫的皮肤暴露在湿冷的空气里,却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身体里充满了热气,在灵魂深处叫嚣着意欲破体而出。 他躺在床上,高仰着脑袋,紧紧地抱住了身上的男人赤裸湿热的躯体,分开的双腿被男人架在了腰间,小腿无力地搭在男人的后腰处,随着男人猛烈的进攻,微分的唇瓣颤抖着,忘情地溢出一声声破碎断续的呻吟。 男人的脸埋在他的胸口,疯狂地吮咬着他胸前的皮肉,虽大汗淋漓,胯部却如同打桩似地,不知疲倦地一下下向前顶弄着他瘫软脱力的身体。 “呃啊……嗯……不……不行了……” 王爷眼角含着泪花,只觉得男人发起疯来,实在是太要命了,体内那物事每一下都好像顶到了身体的最深处,顶端边缘总能准确地刮到他体内最敏感的的那个地方,让他浑身酥麻,激动不已,却又因为前面得不到抚慰,好像永远差着一步,触碰不到那极乐的顶峰。 “我,啊……我想射……嗯……” 王爷觉着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他浑身绵软得像被人抽了骨头,那话儿早就胀痛得要命,随着身体起伏一下下地戳着男人的小腹,湿得一塌糊涂,可是自己却根本抬不起手来去做什么,忍无可忍之下,只能沙哑着声音,开口向男人求饶。 石仲埋首在他胸口,将他一侧乳首咬在牙间,狠狠地一吸。 “啊――不要!”王爷低声尖叫,“别……我……我不行了……呃啊……” 石仲抬起头来,两眼发红,停下动作,粗喘着看着他。 就着这难得的间隙,王爷抚摸着他汗湿的脊背,低头看着他,哑声道:“我……我想射了……啊!” 一记狠而准的进攻,王爷刚张口尖叫,就感觉到身后含着的那东西突然跳动了几下,石仲死死地盯着他瞬间变得惊慌的脸,将一股又一股的浊液射在了他的身体里。 虽然欲望得以释放,但是石仲满是汗水的脸上,甚至都没有出现满足的表情。 他喘息了片刻,似乎等待着那波高潮的余韵彻底过去,便抱着王爷坐起身来,大手沿着他的后腰往大腿内侧摸下去,架着他修长的双腿夹紧了自己的腰,又按着他浑圆挺翘的臀部,让自己那物埋得更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更加方便深入的姿势让王爷感觉后面那狰狞的东西似乎都没有软下去,反倒胀得更大了,他搂着男人的脖子,不安地扭了扭腰,换来男人一声闷哼。 石仲抱紧了他,终于开了尊口。 “您……很热。” 王爷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不通“我想射”和“我很热”之间有什么深层次的联系,正摸不着头脑时,又听见他继续说道。 “多发些汗吧。” 王爷:“……” 新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立刻再度展开,王爷“嗯嗯啊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正当要求压根儿就是被男人不由分说地无视掉了。 可是王爷也已经彻底丧失了为自己争取正当权益的能力,只能像一叶孤弱的扁舟,迷失在欲海翻腾之中,将生死前途彻底地交付给那沉默而强硬地占有他的一切感官的男人。 四十一 孝白红着脸,一双眼睛藏在书本后面,在纸上的图画上瞟来瞟去,又舔舔嘴唇,悄悄瞄了一眼对面背着手站在书架前的百里先生。 百里先生回过头,见他目视自己,便微微一笑。 “夫人觉得如何?” 孝白更加不好意思,抿着嘴小心翼翼地将这厚厚的图册合上,脑子里却还回想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图画上让他脸红心跳的画面。 百里先生见他脸颊羞得通红,不由笑道:“夫人何必这样害臊呢?” 孝白瞧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手指在装帧精美的图册上摸来摸去,小声道:“这个……先生真的送给我了么……” “夫人不喜欢?”百里先生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啊,”孝白脸上更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说“喜欢”还是该稍微……稍微矜持一些才好,“这个……当真是很精美的……” 百里先生不禁笑出声来:“夫人呐,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在下就是觉得夫人似乎太过矜持羞怯,恐怕为将军所不喜,故此,才斗胆将此书赠与夫人,这书册是不是精美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夫人该在此道上多多下些工夫,才能让将军流连忘返啊。” 孝白低着头,被他说得脸都快烧起来了,连连点头道:“先……先生说得是。” 他抬起眼来盯着这图册看了许久,又飞快地瞧了百里先生一眼,抿着嘴微微勾起嘴角,细声细气道:“谢……谢谢先生。” 百里先生微微一笑:“何须言谢,在下亦不过传道、授业、解惑而已。” 孝白不好意思地笑着,抱着这图册起身,左看右看,最后踮着脚把它放在了书架上层最边上去。 刚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正经书本读了没多久,将军就大步走进来了。 百里先生仍旧规规矩矩地起身,向将军行了个礼。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将军看他的眼神就多少带了些敌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中的煞气却是藏不住的,偏偏百里先生总低着头,仿佛毫无所觉似地,只垂手站在旁边,教他一捆眼刀全数扎在了棉花上。 孝白看见将军,脸上一红,连忙站起身来:“将军,您……您下朝了呀?” 将军严肃地点点头,左右看看,便走到自己的大书案后坐下,拿过旁边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低头翻看起来。 “你们继续,不必管我。”将军头也不抬地说道。 除了最初那几天,将军已经很久没有旁观过孝白上课的过程了,孝白看了看百里先生,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您今天不用去城外练兵吗?” 将军看了他一眼:“最近都不用了。” 城外的驻军自有底下的军官们督练,将军前些天闲得发慌,所以每日下朝后还常出城去瞧瞧,那本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今日还有更要紧的事,那个自然得先搁置一边。 孝白点点头,坐了下来:“哦。” 百里先生向将军告了声罪:“那在下便继续了。” 将军一声不吭,于是课程继续。 孝白默默看了会儿书,便开始在百里先生的指点下读一段书,讲一段体会,断断续续地将一整章都讲完了,百里先生对他的理解力连连称赞,又说了一大通将军听不大懂的话。 将军先时还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又时不时地瞟上一眼,见百里先生举止如常,并无昨日那般逾矩的举动,才稍微放下心来,可到了后来,百里先生那毫无起伏的单调声音一讲就是一长串他完全不理解的鬼话,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偏偏孝白那傻子却抬着脸一脸向往,一副听得津津有味,还时而微笑,时而点头的模样,简直让将军无法理解。 还不容易挨到今天的课讲完,百里先生站起来,突然说道:“昨日在下与夫人原本要去正厅瞧的那副画,在下昨日回去后有些挂念,便向书院里的前辈们请教了一下。” 孝白:“嗯?” 百里先生笑道:“原来,翁主早年间确实曾以高价收藏了一副前朝沈达绶所绘的《东篱图》,传为一时佳话,想必便是正厅的那一副了吧。” 将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嗯,正厅那副画,的确是叫什么《东篱图》,是母亲十几年前买回来的。” 他听出那幅画似乎价值不菲,所以后面那句“什么破图,一抹黄一抹绿的,竟然花了母亲十万两白银,简直没天理”便没说出口。 果然就听见孝白露出欣喜的笑容:“真的?真的是沈达绶的真迹么?” 将军漫不经心状地点点头:“大概是吧,母亲可不喜欢赝品。” 孝白的眼睛都亮了:“我……我真是没眼力呢,这样价值□□的大宝贝就在眼前,竟然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这样宝贝的图,怎么……怎么就这样挂在正厅里呢……” 将军看了看他,想了想,便道:“这画再宝贝,也是让人看的,与其珍而重之地放在屋子里落灰,把它挂出来,让大家都能看见,不是更好吗?” “将军与翁主真是高见,”百里先生笑着赞叹道,“如此胸怀,令人佩服,倒是在下有些小家子气了。” 孝白也露出亮晶晶的眼神:“原来是这样,将军您真了不起!” 将军脸上淡淡地笑着,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得意洋洋地,连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四十二 一家人吃过了午饭,各自回房,宫里突然来人传召将军,道是宫中有急事,陛下唤他入宫,将军领了口谕,连官服都没来得及穿齐整,就被那宣召的公公催着走了。 孝白送将军到了门口,他没经过这样的事,只觉得景明帝再亲切和蔼,那也是皇帝,总逃不过“伴君如伴虎”这句俗话去,心里的担忧全都显露在了脸上,将军见了,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 “没事,陛下催人总这么急,你在家待着就行,啊。” “……嗯。” 孝白只能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去了。 回转头来,对着人来人往,却突然就显得空空荡荡了的府邸,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慢悠悠地去了孝竹的屋子,门外蔷薇花架下有两个小丫头坐着低声聊天,见他来了,便都起身,说是二姑娘吃了药睡下了。 孝白点点头,微笑着道了声谢,不想惊扰了孝竹午睡,就又折回来,在各个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看菊花什么的,过了一会儿,花也看完了,又实在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只好往书房去了。 书房四下无人,静悄悄的,孝白原本想拿一本诗集来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踮起脚尖,小心地从书架高处将百里先生送的那本图册取了下来,抱在怀里,红着脸在自己的书案前坐下,翻开它,慢慢地看了起来。 那图册当真是精美,也不知道百里先生是从何处得来的,不仅图画香艳逼真,还都配有言简意赅的实用介绍,有些页眉处甚至有朱笔小字批注,看那笔迹端正遒劲,竟像是百里先生写上去的,仿佛百里先生正坐在一旁不时提点着他一般,让孝白更是多生出了一分羞窘。 既然是自己悄悄地看,孝白便不像上午那样左瞟右瞟,走马观花似地,每幅图和图旁的介绍都看得仔仔细细的,一面看,一面还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将自己和将军的脸代入进去,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紧张得就好像真的是在和将军做那图画上的事一样。 那图上画的人物,前面还或坐或卧,尚算寻常,越往后翻,那些姿势动作便越是大胆奇特,孝白瞪着眼睛看了不到二十幅,就羞得满面通红,嘴里喃喃着“这……这样的姿势,怎么可能做得到呀”,却还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将军光着身子,在床上朝自己摆出那些姿势的场面…… “真是……” 等到发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样糟糕的东西时,孝白赶紧合上图册,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满心羞怯,又偏偏怀着些向往地,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急色。 他恋恋不舍地摸着图册,心里又想,虽然将军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自己到底只是翁主买来的男妻,到了……到了那个时候,怎么说也该是自己尽心侍奉将军才是,怎么能让将军那样……那样取悦自己呢? 他趴在图册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把半张脸都埋在手臂下面,想到应该把下面的人换成自己,上面的人换成将军,胸口又是一阵乱跳。 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表现得太过急切了呢?他又忍不住想着。 不知道将军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他是应该羞涩一点的好,还是热情一点的好呢?这种事情他又问不出口,而且万一让将军知道自己会刻意假装去迎合他的兴趣,会不会不高兴?可是,第一次的时候,一定要让将军觉得十分尽兴满意才行吧,翁主和百里先生的话,听起来都是很有道理的呀! 况且他也知道,他又不是将军最喜欢的那种“文采出众,谈吐风趣,让人观之忘俗,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美男子”,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能满足将军的话,就算将军没意见,他自己也要没脸待在将军身边了!不过,其实,如果……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倒是什么类型都无所谓啦,只要……只要身下的人是将军就行,就算没有那些羞人的姿势,他,他也…… 孝白想着想着,脑筋又动到了同自己男妻身份不符的歧路上去,而且越飘越远,直到发觉自己小腹处涌起一阵酥麻快意,那里都撑起了小帐篷,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胆大包天地在幻想把将军这样那样了。 他慌忙扯着衣衫盖住那里,又不放心地左看右看,幸好下人们都从不擅入书房,这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人,不必担心被人瞧了这丑态去。 只是欲念一生,却有些难以控制,他这模样,也不好意思大摇大摆地走回卧房去,孝白睁大了眼睛在书房里瞄了一圈,最后弓着身子快步过去把门闩上了,又朝将军的大书案走过去,在将军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四十三 孝白偷偷摸摸地坐到了将军的椅子上,身体靠着椅背,分开双腿,伸手掀开衣摆,去解自己的裤子。 在书房这样正经严肃的地方,坐在将军宽大的座椅上做这等事情,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孝白的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他的手指微微地哆嗦,解了好一会儿,才把裤子给解开。 正当孝白把手伸进裤子里,用他因为出汗而有些湿润的掌心握住那里,想要抚慰自己时,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孝白,你在里面吗?” 竟然是将军的声音! 孝白被吓了一跳,将军怎么回来这么快? “孝白?” “我……我在!” 孝白赶紧提着裤子跳下椅子来,也顾不得那里仍旧胀着,急急忙忙地系裤子,他本来就紧张,被这样一吓,手更加使不上劲儿。 将军在门外满腹狐疑,不知道他在干嘛,等了一会儿,见孝白还不开门,就又抬手想要敲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孝白红着脸,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怯怯地看着他。 “将军……您回来了呀?” “嗯,”将军点点头,“你在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孝白退进屋里,让将军进来,转身就往自己书案走过去,“我……我刚刚有点困,就……就打了个盹儿……” 他局促地站在书案后面,用书案挡住自己下身,眼睛不安地盯着将军看,看得将军心里怪怪的。 “您回来得好快呀……”他小声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提到这个将军就焦心,原来景明帝召他进宫,不为别的,却是因为青州王在荆州疑似失足落水,下落不明,因为先前他曾提过匈奴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左贤王,所以召他前去询问追查其下落的事情进展得如何,荆州是否有其踪迹云云,可是根据他们追查到的线索,左贤王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将军又帮不上什么忙,就被放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将军心里一直不安宁,因为照景明帝的说法,失踪的不仅是青州王,还有随身护卫他的石仲,虽然排除了左贤王的嫌疑,但是将军还是很担心,万一青州王真的有了什么意外,那么按照石仲的性格,肯定是要与王爷共生死的,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石仲…… 将军不敢往下想去,他自己是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于生死早就看淡了,但是骤然间若是要失去这样一位挚友,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情况,就连个尸首也找不着…… 将军越想越悲观,于是被孝白这样一问,就把什么皇家机密之类的规矩抛到了一边,往孝白的椅子上一坐,便将心里的担忧全数说了出来。 孝白大吃一惊:“您是说,王……王爷和石大哥?” 将军沉默地点点头。 “这……” 石仲护送青州王去荆州的事情,孝白也隐约听将军提起过,这会儿突然听到他们二人有可能都遇到了危险的消息,不由地心中一震,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又看着将军一脸的低沉,不由地联想到父母去世时自己的感受。将军和石大哥是很好的朋友,青州王也是很好的人……孝白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将军。 “您……您别太难过了,”他犹豫着劝道,“他们……他们也不一定是遭遇了不测呀,石大哥身手那么好,如果遇到危险,肯定能保护王爷,全身而退的。” “可他们眼下下落不明,”将军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人往自己身侧拉过来,“我心里实在很着急……又什么都做不了。” 孝白被他拉着被迫从桌子后面站出来,失去了桌子的遮蔽,那身下微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隆起的地方就暴露在了外头,他顿时僵了身子,幸亏将军心里被这事塞得满满的,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那……”孝白咽了口口水,紧张地说道,“他们不是说或许是失足落水吗?一定是王爷掉下去了,石大哥去救他,跑得远了,所以才没有及时联系到其他人,也许马上就有新的消息,人就找回来了呢!” 将军勉强笑了笑:“若是这样,那可实在是大幸了。” 孝白连忙也笑笑,见将军情绪十分低落,便一时忘情,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轻轻地抱着将军的脑袋,把他搂在了怀里。 “一定不会有事的,”孝白低声安慰道,“您不是说了吗,石大哥以前受过那么多伤,都平安无事,王爷也吉人天相,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 将军回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腹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间觉得,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其实还真不赖。 至少,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这样贴心地安慰自己,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孤独。 两个人默默相拥了一会儿,将军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便放开他,抬起头来摸着他的脸,微微笑道:“我这模样,让你见笑了。” “您这是说什么话……”孝白也松了手,“本来……我们就是一,一家人呀。” 将军不禁展颜,点点头:“嗯,一家人。” 他捏了捏孝白的手,转过头去,在他书桌上四处看看。 “你在看什么书呢?” “嗯?” 孝白一时还没回过神儿来,就看见将军随手拿起了面前放着的一本厚厚的大书。 “别……” 他先是一怔,继而喉头一堵,一句“别看这个”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将军已经悠悠然随便翻开了一页―― 四十四 “我……我不是……” 将军完全没听到身侧的孝白磕磕绊绊地在分辩着些什么,他的眼睛,在看到书中内容的那一瞬间,就瞪大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程度。 因为是随手一翻,所以将军翻开的还是连孝白先前都没有看到的,比较靠后的一页,根据这图册的编排,这靠后些的图画,里面的内容,就已经不像前面那些一样仅是单纯的两个人的活动,而是还配备上了一些奇怪的道具。 将军翻开的这一页,那画中两个俊美男子,其中一个,全身上下都是健康的小麦肤色,双手被捆在背后,就连肌肉的形状都被勾勒得清清楚楚,格外逼真,若不是出现在这样一幅画里,这画工,就算将军是个门外汉,也少不得是得要称赞几句的。 只可惜,这被画得栩栩如生的男子,眼下正浑身赤裸,倒骑在一具木制小马上。他双脚垂在马腹下边儿,被麻绳捆在了一起,整个人竟是被固定在了这小马上面――因为将军清楚地看到,在他微微翘起来的屁股下面,赫然是一段沾着白色浆液的柱状物,它根部连接着马背,至于上面的部分戳到了哪儿…… 将军觉得,比起这个未解之谜来,这男子满面潮红地张大了嘴,露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难过的表情,口中含着身前瘦白男子的那物这种事情,都不算什么了…… 将军的脸色一时间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千变万化,精彩至极,他脑中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那画旁边写的什么字都已经看不清了。 孝白正想为自己分辩一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就被那画里的内容给吸引。 他先前看的那些图,图中二人在下的一个都会被画得稍微瘦弱白皙一些,大概也是迎合了阅读者的主流审美取向,所以,当他乍一看到这幅图,眼前立刻一亮――那小麦色的皮肤,那结实有力的肌肉,这样一个高大强健的男人,原来也是可以被这样……这样对待的…… 孝白下腹一麻,咽了口口水,愣愣地扭头盯着将军。 将军……如果把这个人想象成将军的样子……不,根本就和将军一模一样啊,那……那另一个男人,岂不就可以是……他……自己…… 想到这一层,孝白的脸“轰”地红成了个大柿子,那活色生香的画面就这么印在了脑海里,怎么都挥不去,让他浑身震颤,那物立马就更硬了。 但是将军突然合上了图册,脸色发青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 将军胸口起伏,显然是被他给气着了,孝白一惊,差点儿就想要落荒而逃。 但是将军大概并没有联想到那些对他大不敬的内容,还能强自压抑下怒火,只是心中难免充满了类似于“恨铁不成钢”之类的负面情绪,像老学究审问坏学生一样,板着脸问:“这是哪儿来的?” 孝白可不敢说是百里先生送的,只得赶紧撒了个谎:“是……是在书房里找到的。” 将军登时气噎,他没怎么读过书房里的藏书,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家的书房里竟然还有这种书册! 简直……简直不堪入目! 将军痛心疾首:“你!真是……简直……这种书你也看!” 孝白害怕地缩着脖子,心里又愧疚又委屈,他虽然也知道看这种书实在是有辱斯文,十分地丢脸,可是因为受了百里先生的教诲,并不太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我……我就是想……想看嘛……” 将军瞪眼:“什么?!” 孝白不安地揪着自己的手指头,低着脑袋,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我……我不太懂,所以……” 将军:“啊?!” “我……”孝白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抿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我想让将军……喜欢嘛……” “……” 将军愕然,心中一动,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心跳也“扑通扑通”地快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昨日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之后,这件事情就是早晚要去面对的,但是因为心里到底存着些逃避的心思,将军便不愿意主动去表示什么,也压根儿没去细想诸如那事儿该怎么办之类的问题。 却没想过孝白心里会这样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还会悄悄地在背地里做……做功课。 将军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只觉得自己承诺在先,却又这样举棋不定,磨磨蹭蹭,实在是不像个男子汉,有愧于孝白一心的倾慕与信任。 四十五 不过! 将军脸色又是一沉:“你要看,也不该看这样……这样不像话的!” 孝白一怔,待反应过来将军大概是稍微有些打算放过自己了,立刻小声为自己开脱道:“我……我只看了前面的!前面的没有这么……这么……”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刚才那画上的内容,脸上烫得厉害,脑子也糊涂了,话都说不下去。 将军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习惯性地以为他大概是太羞愧害怕所以才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想,唉,所以其实孝白也没什么大错,他一个大男人,要是为了这种事情太过苛责于他,又把人给弄哭了,也有些过于守旧古板了。 想到这里,他伸展手臂揽过孝白的腰肢,微微弯了弯嘴角。 “原……原来是这样,”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温声说道,“咳,是我错怪你了。” 孝白眨了眨眼睛,将军突然变了态度,他还有点不敢相信:“您……您不生气了么?” 将军有些难为情,心道你偷偷在书房里看这样的书,我作为将军当然是要生气的,可是……可是被你一说,我又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生气了,咳咳……事先做好功课这种事情,本来……似乎是应该由本将军来做才对的…… 将军有些难以启齿,他喜好男风的大名在外,其实却连男风爱好者们应该怎么做那件事情都不甚清楚呢……可是这种事说出去不仅丢人还惹人生疑,所以他是决计不能让人知道的。 “咳,”将军正经道,“气是要生的,但是既然事出有因,那么我也不便太过苛责,嗯,你这本书本将军就没收了,你以后不许再看。” “啊……”孝白一脸为难,“这个……” 这本图册可是百里先生送的呀,他……他都还没看完呢! 将军见他面露难色,皱眉道:“怎么?你不乐意?” 孝白当然不乐意,可是他觑着将军的脸色,哪里敢真的说出来?只得含着冤屈摇摇头:“没……没有,我没有不乐意。” 将军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后腰算作鼓励,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和谐起来,可偏偏将军目光不经意地一转,却好死不死地瞧见自己鼻子底下,孝白被腰带束得紧紧的细弱腰肢下面,那微微隆起来的地方…… 将军眼神一直,瞪圆了眼,抬起头来。 “你!” 孝白本来还不太明白将军在说什么,待看见他的眼神又朝着自己下面瞟去,心里一个激灵,赶紧挣脱了将军的大手,往后退去,躲到桌子后面。 “我……我不是故意的!” 将军嘴角抽搐:“不是昨天才……你也太……” 所以就是不该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书!小小年纪,也不怕伤身! 孝白耳根通红,不由自主地并拢了双腿:“对不起……” 将军又羞又臊,别过脸去:“以后都不许看这种书了!成……成什么样子!” 孝白连连点头:“我……我不敢了!” 将军看了看他,又觉得这种事情自己大概是不方便生气的,便拉长了脸,咳嗽两声,道:“杵在这儿做什么?也……也不怕憋坏,去,自……自己去解决了!” 孝白一愣,又小声为难道:“我……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呀……” 难道还要本将军像昨天那样给你弄出来?将军心中大声喊,这可不行!不能让你养成这种坏习惯,不然往后本将军的日子还怎么过? 将军眼睛一闭,往旁边一指:“去茅房。” 孝白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那儿……那么臭……” 将军登时气噎。 本将军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了?!真是……气煞我也!啊啊啊!嫌臭你就憋着吧! 将军咬牙切齿:“去,茅,房!” 孝白察言观色,闻到了几许危险的气息,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大气儿也不敢喘,连忙唯唯诺诺地去了。 将军长舒一口恶气,目光落回桌上的书册上,想到孝白说的“前面”那些似乎具有一定教育意义的内容,便忍不住心里求知的欲望,有些好奇地试着翻开了第一页。 然而第一页作为具有归纳介绍整本图册中心思想,普及相关基础知识的功能的一页,展示的,却是一幅具体部位的画面。 将军看着图上那硕大的那什么进入到汁水淋漓的那什么里面的凶残画面,脑子里的一根弦终于不堪重负地绷断了。 他猛地合上这一本仿佛充满了邪恶的罪恶图册,无力地用手撑住脑门,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要被拍成饼了。 四十六 屋檐下小小的水洼里积着雨水,一只土黄色小狗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在水洼里舔了几口水,又踏着满是泥土的小爪子跑远了。 王爷懒懒地趴在男人怀里,听着屋外不时传来的悦耳鸟鸣,一双眼睛却盯着眼前男人胸肌上褐色的小点,末了,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坏心眼地捏了捏,让它不由自主地挺立起来。 石仲立刻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屋顶,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王爷侧过脸,泄愤般地在他的胸口咬了一口,只觉齿下皮肉硬实饱满,就他的力气,恐怕还真不能轻易咬穿。 “王爷,”石仲回过神来,身体有些僵硬,“请勿……” 王爷“嗤”地一声笑:“‘王爷’,‘请勿’――装什么假正经?” 他撑着男人的胸口坐起身,一只手沿着他的胸肌,滑过他肌肉紧实的小腹,最后捏着那处不动了。 “昨天还那么勇猛,本王说的话全都不听……”他歪着嘴笑道,“怎么,一觉醒来就全忘了?” 石仲的脸色泛着可疑的微红,皱了皱眉,跟着坐起身,握着王爷的手腕,将自己从他的爪下解救出来。 “王爷……”他的声音压得很沉,一开口,却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素日里也只同将军交好,在他面前才能够随心所欲地多说些话,以至于有时候甚至到了碎嘴的地步。可是在别的场合,尤其是在王爷的面前,他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能说的话又觉得没有多说的必要,他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王爷的推测有一部分是真的,他的确倾慕王爷已久,心中执念颇深,但是,在此之外,他却也清楚明白自己与王爷并非一路人,更不可能长相厮守,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能够真的拥抱到王爷的身体――就算王爷的态度是那样轻浮随意,但是,当真正地触碰到他的身体,抚摸着那每一寸皮肤,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内心的渴盼竟然是如此地强烈,强烈到想要毁灭一切,将他彻底地融入自己的骨血。 可是,他的这一点心思,根本不会得到回应,激情褪去,他只能从那美好的幻梦中醒来,面对的,依旧是王爷带着戏谑笑容的俊美面容。 这笑容同他对着孟骁阳或阮孝白时的故作亲切并不一样,因为更加直白露骨,所以显得好像还有几分真实,可是究其根本,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多情而已。 王爷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要听他会说什么,但在明亮的天色下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时间长了却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就又微微偏过头去,不去看他那左半边脸。 这样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石仲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表情却依旧坚如磐石,低声道:“属下昨日一时忘情,多有冒犯,愿……任凭王爷处置。” 王爷挑眉:“任凭本王处置?” 石仲翻身下床,跪倒在地:“属下奉陛下之命保护王爷,却令王爷身陷险境,昨日……昨日更是忤逆王爷,但属下……属下待王爷之心,日月可鉴,王爷想要如何处置属下,属下莫敢不从。” “呵呵,”王爷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不由笑道,“你希望本王如何处置你呢?” 石仲:“……” 王爷眼珠子一转,抿嘴笑道:“不如……本王去向皇兄讨了你来?你堂堂一个中郎将,可愿纡尊降贵,来我府中做个随从?” 石仲一怔,似是没有想到王爷会提出这种提议,他有些摸不清王爷的态度,下意识地觉得王爷只是在说笑,可是……心底里又隐隐有些希望这是真的。 王爷却半点也感受不到他心中的波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欣赏够了,才闲闲地笑道:“怎么,你不是说‘莫敢不从’么?” “……” 石仲沉默片刻,方低下头去:“是,属下……属下愿意。” “……” 这回沉默的人却变成王爷了。他笑容一僵,心道本王也就随口开个玩笑,哪有真的就为了那一宿之欢开口去把羽林军中郎将讨回自己府中的道理,你又不是宫女…… 他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便道:“本王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 石仲抬起头来看着他。 王爷道:“怎么了?想也知道这是不能的事情,你这人真是够呆的,哈哈……” 他脸色红润,笑容爽朗,全然不似昨日那般病恹恹的模样,虽然身处陋室,衣不蔽体,但这番情态,简直是艳光照人了。 石仲看了片刻,心中波澜慢慢地沉寂下去,慢慢地低下头。 “属下愚钝……让王爷见笑了。” 四十七 羽林军和荆州派出搜寻王爷的官兵在江水沿岸这个空荡荡的小村找到王爷大驾的时候,王爷正闲闲地坐在屋门口,看着石仲蹲在厨房门前洗刷煮鸡的砂锅。 他们昨日一番胡闹,都忘了火上煮着的白水鸡,今儿石仲想要再煮点东西吃了好上路时,才发觉那砂锅里鸡肉焦黑,早就同锅底糊成了一团,发出奇怪又难闻的味道,让王爷连连皱眉。 王爷虽然恢复了健康,但是粗活自然是不会干的,看着石仲洗锅的间隙,也只能摸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坐在一旁,等着石大人刷好锅了再去抓鸡。 于是当看到姗姗来迟的搜寻官兵时,王爷并没有如众人所担忧的那般为他们的疏忽大意而发怒降罪,却歪在小破椅子上,斜眼瞧着那领队的年轻副将,在他连声告罪的空隙里,低声问了一句。 “带吃的了吗?” 最近一直霉运缠身百事不顺焦头烂额的荆州刺史周文璧周大人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由于他的接待不周而导致青州王在没有官员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去了堤防工地,最后出现了意外连同随行羽林军将领一同下落不明,这样严重而且恶性的事故让他在朝中由本来就已经饱受争议的境地一下子沦落为千夫所指。 据建阳赶来负责处理此事的官员所说,景明帝御案前参他的奏章已经由一尺高骤增至与人齐高,朝野之中如今的形势简直就是不把荆州周文璧参上一本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官的――这说法的真实性虽然有待商榷,但是周大人却也自知这件事情必将是自己仕途上的一次严重灾难,即便王爷能够平安脱险,他这乌纱帽恐怕也是要保不住的。 若是王爷当真有个三长两短…… 呵呵,周大人在心中惨笑,到时候大概只能庆幸那人已经负气出走了吧…… 因为一直处于这样糟糕的心态中,所以当两天都没有睡过觉,亲自带着人马辛辛苦苦地沿岸搜寻王爷踪迹的周大人终于听到自己麾下的人赶在羽林军之前找到了王爷,并且王爷和石大人都十分平安的消息时,差一点就因为喜出望外和极度疲劳而晕厥过去。 顾不得属下官吏“请大人先好生休息片刻吧”的劝告,周大人马不停蹄地往王爷目前休憩的县城县衙赶去。 当周大人赶到县城时,身在县衙的王爷正吃饱喝足,百无聊赖地歪在椅子上看着县里的大夫给石仲换药。 他目光露骨,直勾勾地盯着石仲身上那些新新旧旧的伤痕,口中啧啧连声,不断发问。 “你这背上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石仲无动于衷地承受着他的打量:“这是旧年间在西北打匈奴时留下的。” “打匈奴?”王爷挠挠脑袋,“你还参过军?” “是,”石仲道,“属下当年与骠骑将军一同入伍。” “哦,哦……”提起将军,王爷满脸都是笑,“难怪你们一个在军中,一个在建阳,却如此熟稔,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石仲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不该将有关将军的话题继续进行下去,最后还是继续说道:“属下与骠骑将军……自幼相识,属下的父亲,原是孟大将军的部下。” 虽然并不关心这个,但王爷还是做出思索点头的样子,又问:“那你为何没有像孟将军那样留在军中,建功立业呢?” “家慈寡居多年,身体抱恙,属下……属下得骠骑将军相助,得以回到建阳,供职羽林军中,就近奉养母亲。” 听了这话,王爷眉心微蹙,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下。 世人皆知青州王生母端贤太妃当年在生下王爷时不幸难产而逝,就只为先帝留下了王爷这样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故此王爷自小便是在太后抚养下长大,与年长几岁的景明帝十分亲厚,备受宠爱,而且由于太后毕竟不是王爷生母,对王爷的管束便不如身为太子的景明帝那般严格,于是就造就了王爷这般浪荡不羁的性子。 石仲心中忧虑自己一席话是否提起了王爷的伤心事,思虑再三,正想出言稍加安慰,却见王爷又是一笑,朗声道:“难怪石大人会说在家中时常那般侍奉母亲……石大人果真是个孝子啊,哈哈……” 石仲看着王爷一如往常的戏谑笑容,心里突然觉得十分不安。 “王爷……”他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王爷一脸笑意,并不需要他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他能够分辨出王爷眼底的情绪,那并不是能够被嘴角的弧度轻易掩盖的。 如果是旁人,自然是看不到,可是,他就是能够看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外头突然来人报说荆州刺史周大人前来请罪。 王爷一挑眉,满面春风道:“哟!文璧啊?他终于肯出门来见本王啦?” 四十八 将军双手被绑在头顶床栏,两只脚也被捆在了一起,用绳子固定在脚下的床栏杆上,挣都挣不开。 “你……你简直……大胆!” 将军气急败坏地朝着床边的人怒吼。 “阮孝白!你快把本将军放开!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与因为暴怒而满脸通红的将军全然相反的,是抱着床单衣衫不整站在地下,瑟瑟发抖,哭得一脸泪水的少年。 “呜呜呜……将军……”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将军……” “你哭个屁呀!”将军大声吼道,“还不放开本将军!你是想死啊?啊!” “呜呜呜呜……我不要……”少年两眼红肿,抽泣着摇头。 “哈?!”将军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你还敢说不?!阮孝白!你真是胆大包天啦!你要干什么?啊!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再不放开本将军,本将军一定饶不了你!” 听了这话,少年哭得更厉害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您别怪我,我……我对不起您……” 将军看着他放开了怀里抱的床单,露出胸前一片白皙瘦削的胸口,那两个红点在敞开的衣襟间若隐若现,好不诱人……啊呸!将军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对着走近自己的少年吼道:“你……你要干嘛?快放开本将军!” 少年一边哭着一边爬上床,骑到将军身上,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呜呜呜……将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忍不住了……” “啊?你……你要干什么?你!你……啊!” 将军惊恐地看着少年颤抖着手扒开了自己的衣服,转眼间自己就成了个光溜溜的丢脸样子,少年柔嫩的双手颤巍巍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还握着自己发达的胸肌揉个不停…… “啊!你……你这个混蛋!阮孝白!放开本将军!放开……嗯!” 将军一面挣扎着试图躲避这种看起来又奇怪又色|情的触摸,一面极力地抗拒着内心怪异的激动。 “阮孝白――啊!” 将军的双腿突然被少年推至两边,他一双豹眼瞪得如铜铃般,根本来不及思考本来还捆在一起的腿怎么突然就被打开了,就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扯下了裤子,露出里头狰狞的物事来。 看到少年那比记忆里大得多了的恐怖尺寸,察觉到了什么的将军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恐惧。 “你……你不要乱来!你走开!” 将军这回是真怕了,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用力地挣扎。 “阮孝白!你要是敢!你要是敢!本将军绝对饶不了你!我……我一定休了你!你住手!” 将军失去理智地大声喊。 却见少年一脸悲伤,绝望地冲自己大吼:“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夫人!您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哪里算是您的夫人!” 将军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耳熟,正要再出言阻止,却已经迟了,少年手里握着那可怕的东西,胯部猛地往前一送…… “――不要!” 将军吓得满头大汗,大叫一声坐起身来,定睛一看,却是满目漆黑。 “嗯……怎么了?” 身边传来孝白带着睡意的声音,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将军的后背,将军心里一惊,回想起那只手在自己胸口摸来摸去的感觉,赶紧朝旁边一躲。 睡眼惺忪的孝白皱着眉头,疑惑道:“您……您做噩梦了吗?” 将军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孝白摸到床边小桌上的火折子,点亮了床头的小灯。 昏暗的灯光下,将军脸色惨白,俨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孝白一怔,关切道:“这……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将军看着他逆光的脸朝自己靠近,虽然明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却还是有些胆怯,他心头猛地一惊,突然想起来,梦里孝白的那句话,在上次闹别扭的时候他是真的说过的。 将军背后一凉,心道这莫非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虽然是假的,可是梦中少年的全部执念、绝望、悲伤甚至怨恨,可都是真的呀!他自己虽然表面上不曾关心过这些,可心里,莫非一直都是在担忧着的?万一哪天少年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将军想到梦中情形,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四十九 “将军?” 孝白见将军脸色难看,似乎在想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心中越发地确定将军是做了噩梦。 他心思细腻,知道将军这样的人必定是不愿意承认这种稍微有些丢人的事,所以只作不知,推着将军躺下,柔声道:“您是身体不舒服么?别坐着着凉了,我……我陪您说说话,好不好?” 将军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心里愤愤地想,你眼下还这般地尊我敬我,可谁知万一有一天那什么火焚身会不会就……就干出那等吓人的事来呢?这样的温顺柔情,也就是暂时的罢了,若是我一直不那什么,这等夫夫情意,怕是终有一日得散个干净。 他惊魂未定地将孝白狠狠地腹诽了一番,仿佛只有这样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才能彻底地排遣自己心中的恐惧似的。 孝白却对他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盖好了两人身上的棉被,便在被子里轻轻拥住将军的身体,低声道:“您在想什么呢?” 将军心口还扑通直跳,语气却是淡淡的:“没什么……有点睡不着而已。” 他摸到孝白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捏在手里揉了揉掌心,原来他的手虽然白皙柔软,手心却生着些薄茧,并不会像梦里那样柔嫩滑腻。 将军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超着奇怪的方向拐了一下――那么他的那物,大小……应该也还是正常的吧? 咳咳,将军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收心。 孝白手心被将军捏来捏去,不由地就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的手有点粗糙……” 他虽然身体瘦弱,却也是为了生计干过些粗活的,所以心里到底有些忐忑,觉得将军以前见过的美少年一定不计其数,自己不像他们那样保养得宜、身娇体软,唯恐遭了嫌弃。 将军“唔唔”了两声,却并没有表示什么,让他更加地有点儿不安。 “将军?” “嗯?” 孝白顿了顿,大着胆子说道:“您……您能不能亲亲我?” “啊?”被提出这样的要求,将军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梦境成真的错觉,惊慌之下,声音不由地就提了上去。 孝白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让将军生气了,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赶紧说道:“不……不是!我……我睡糊涂了乱说的,您别生气……” 将军也一愣,心想这可不行啊,一直拒绝的话他心里的怨恨就会越积越多,终有一天会……哎呀呀,不行,不行,冷静下来想想,真的有那一天,他大概未必会那般对我,但是……若是他一直苦着自己,却强忍着不来伤害我……这样想想,我也太对不起人家了,少不得也得……也得回报些情意才是。 将军觉得自己就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样地心慈手软,虽然对少年没啥非分之想,但是也少不得为了安慰他做些违背本心的事――咳咳,弟弟嘛,总该是要爱护些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心地善良的将军抬起头来,在床头小灯微弱光芒的指引下,准确地亲吻了孝白柔软的嘴唇。 孝白瞪大了眼睛,将军离得近,看见他睫毛轻颤,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倒映着昏黄柔和的灯光,真个似一泓深湖,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吸了进去似的。 于是将军眨了眨眼睛,就这样自暴自弃,又有些心旷神怡地沉没了。 他微微分开嘴唇,伸出舌头拨弄孝白的双唇,孝白顺从地张开嘴,让将军的舌头长驱直入,迅速地攻占了自己的口腔。 “嗯……唔……” 孝白被将军逐渐变得强势有力的亲吻撩拨得不住地发出细微的哼哼声,这样类似于被征服的小动物向征服者讨好示弱一般的声音让将军不由地热血沸腾,继而意乱情迷。 将军的手慢慢地变得不太规矩,隔着孝白轻薄的衣衫揉弄他的身体还不够,竟然不知不觉地就伸到了他的衣服里,贴在他滑腻的皮肤上摸来摸去。 在大手摸过孝白胸口的那一瞬间,将军迷乱的脑子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下的人虽然瘦弱柔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微微地抬起头来,近距离地注视着孝白的脸。 “将……将军……” 孝白有些微喘,双目盈盈如水,渴盼而又羞怯地看着他。 将军的脑子立刻就又糊涂了,隐约地想着“没办法了就算是男人看起来也太诱人而且合情合法又有什么不可以还是他主动要求的我这样也不算趁人之危吃人豆腐弟弟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亲的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啊”云云,低下头去,狂热地亲吻吮吸着孝白纤细的脖颈,汲取着那莫名而又诱人的甜腻滋味,大手更是邪恶地沿着孝白的腰线往后面摸去,钻进裤子里去抚摸他的臀肉,惹得孝白浑身酥软,发出一阵阵难耐的呻吟。 这样的发展显然出乎了两人的预料,将军就像一捆被暴晒了二十二年的老干柴,突然有一天,猛地被一颗小小的火星给引燃,一时间烧得烟熏火燎热火朝天,不仅把自己给熏糊涂了,也波及到了孝白这样的无辜池鱼,让他被这滚烫的热情蹂躏得死去活来。 当将军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那处去顶撞孝白的身体时,他的理智终于稍微地回来了一些,想到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专业知识,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孝白瘫在床上,眼角含泪,双唇微分,有些失神地喘着气。 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 将军身下一阵酥麻,情难自已地贴紧了他的身体,又挣扎又难受地脱口而出:“我们明日圆房!” 说完立刻跳下床,扯着外衣就往茅房跑。 “我去……起个夜!” 孝白愣愣地望着头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军说的是什么,顿时就耳根一热,整张脸烧得通红。 五十 第二天将军早上起来,精神有些恍惚,看着满脸通红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的少年,几乎不知道要那什么表情去面对他才好。 他怎么就突然之间色迷了心窍,那般轻薄了少年还不算,竟然还稀里糊涂说出了什么“明日圆房”这样的糊涂话! 将军心中悔恨,却面无表情地在孝白的服侍下穿好了官服,正要抬脚出门,却突然被孝白叫住。 “什么事?”将军一脸严肃,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正常一些,以免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那个,今天百里先生不来上课了……”孝白红着脸没好意思看他,背着手小声道,“我……我今天想带孝竹回家看看姐姐,可以么?” 没想到他提的是这种不相关的事情,将军心里松了一口气。 “行啊,”将军道,“让陈叔派几个家丁送你们去,路上小心点。” “哦,哦,”孝白抿着嘴点头,“谢谢将军。” “咳咳,这有什么……”将军有点儿不自在,“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你……你又不是来这儿做工的,想回家,直接去就行了,以后这种事情不必特意同我说。” “嗯。”孝白露出高兴的样子,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将军。 将军心里有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咳嗽了两声就抛下一句“我……我去上朝”,出门去了。 却说将军走后,孝白带着孝竹,在几个仆从家丁的跟随下出了将军府,往长姐孝兰现下的居所去了。 因为姐姐家中狭窄,所以孝白嘱咐随从们留在外边,自己和孝竹进了姐姐的家,便见孝兰正巧在厨房里要做饭,忙得顾不过来,她一岁的儿子宝胜嘴里“咿咿呀呀”地,独自坐在木床上玩。 见弟弟妹妹回家,孝兰喜不自胜,放下手中活计便出来嘘寒问暖,见孝白衣着光鲜齐整,孝竹脸色红润康健,心中自是更加欢喜。 孝竹一见宝胜,便过去抱着他坐下了,又从怀里掏出自己和孝白攒下来的月例钱往他怀里塞。 孝兰连忙拦着:“这是做什么?上回孝白就这样,你们在将军府里,身边到底也该备着些银钱应急才是,这些月例银子,自己攒着就好,姐姐这里也不缺什么。” 孝白道:“我们在将军府里有吃有穿,也没什么出项……” 孝竹也帮腔:“就是呀,我们拿着钱,也没什么用处,还不方便呢。姐姐你不知道,将军对我们可好啦,不用我干活,还给我请大夫买药,你看我是不是好多了?” 提起将军,孝兰满心都是感激:“将军是大好人,对我们家恩重如山,孝白你在将军府可要好好地伺候将军,才能回报将军的大恩啊!” “啊,”孝白一怔,下意识地瞧了孝竹一眼,有点心虚地道,“我……我知道的,一定,一定……” 孝竹在旁边抿着嘴不说话,却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 孝白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眼珠子就转来转去地开始盘算什么,孝兰和弟弟妹妹说完了话,擦了擦手就要去做饭,孝白便站起来。 “我……我要去街上买点东西,那个……孝竹你在家里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就回来。” 孝兰道:“这就要吃饭了,你上哪儿去?” 孝白迟疑了一下:“我……我去给将军买点东西……” “原来是给将军办事啊,那你快去,姐姐给你留着饭。”孝兰笑着挥挥手。 “啊,啊,好。”孝白连连点着头,转身出门,吐了吐舌头。 到了屋外看见守在门口的随从们,孝白打了声招呼,说要去买东西,便带着两个人往街上过来了。 孝白被身后两个随从紧紧地跟着,心里有点发虚,走到一家书坊门口,便笑着转身对他俩说:“我想去买几本书……那个,劳驾你们在门口等着,好不好?” “是,夫人。”那两个青年自然是莫有不从。 孝白陪着笑,自己默默地进去了。 这家书坊以前孝白常来,手上能省出些闲钱的时候,就会来淘上几本男风小说或者画本,回家了避着家人偷偷地看。 因为模样俊俏来得又勤,书坊的老掌柜都认识他了,有时候孝白囊中羞涩,在书坊里红着脸蹭书看,他也不说什么,这会儿一见他过来,便笑道:“哟,这不是白哥儿么?许久不见你,做什么去了?” 孝白心里藏着事,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家里有事……” 老掌柜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嘿嘿,瞧你这模样儿……还别说,昨儿才新到了一批新刻本,你肯定喜欢!来,我去找给你!” “哎哎,掌柜的,”孝白连忙拦住他,“那个,我不要那些……” “诶?”掌柜的有些诧异。 孝白脸上一红,看了看周围,凑过来嗫嚅着道:“我……我想要那个带……带色儿的……” 掌柜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他连声笑道:“哎哟!是我疏忽了,白哥儿现在也想男人了!哈哈……” 见他话说得露骨,孝白更加窘迫,连忙了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皱着眉头急道:“您……您别大声说出来呀!”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掌柜的笑着点头,“这个呀也有!” 孝白红着脸测过身去:“那……那劳驾您去找找吧。” 掌柜的呵呵笑着就要去找书,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那……你是要擦边儿的,还是要全套的呀?” 孝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顿时烧得通红。 “要……要全套的……” 五十一 “喏,喏,这次的新刻本都在这儿了。” 老掌柜在屏风后面的桌子上将一摞书册依次摆开,嘿嘿笑道。 “这边这些呀,都是带全套色儿的……你看看喜欢哪几本。” 孝白红着脸,低头去一本本地翻看那些封面看上去都朴素正经的书册。 老掌柜便在一旁笑道:“哟,这本春厢秘史可是火得很,这都是第四本了,啧啧,图文并茂不是,你瞧瞧,不少不好这口的公子哥儿都爱看这个呢!” 孝白刚翻了几页,见那头几页写得便十分地露骨,不似往日看的那般有许多铺垫陈述,便十分不好意思地将它合上了,嘟囔着道:“这个……这个也太……怎么……怎么还有好几个人在一处呢……” “嘿嘿,”老掌柜笑道,“这才是它的高明之处嘛,这就叫,品类齐全,应有尽有!你想瞧什么样的,这里头都有,听说啊是十分详尽,哎呀呀,掌柜的我可是不敢看的!” 孝白原本嫌这本太过露骨,就要放下,一听掌柜的说“十分详尽”,便犹犹豫豫地,又把它揣进了怀里。 老掌柜见了,笑得满脸褶子挤压得更严实了。 “白哥儿你若是看了这本觉得喜欢,前面三册咱这儿还有余货呢,嘿嘿,到时候再来买了看啊……” “唔,我……我再瞧瞧吧……” 孝白努力无视掉掌柜的那叫人脸红耳赤的目光,低着头又挑了几本“详尽”的,便让老掌柜拿去用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付了钱。 回头正要出门,却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孝白瞪大了眼睛。 “百……百里先生?!” 百里先生刚进书坊,就听见孝白诧异的声音,循声看过去,孝白一身布衣,怀里抱着一个大纸包,脸蛋儿红红的正看着自己。 他一笑:“夫……呵呵,阮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孝白红着脸走上前去:“我……我带孝竹来看望姐姐,就顺道出来买点……买点书。” 百里先生看了看那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纸包,了然地笑道:“哦?什么书让下人们去买就好了,还得劳动阮公子亲自来买?” 孝白讪笑着:“呵呵……呵呵,顺道而已嘛,呵呵……” 两人走到门口,孝白问:“先生您是来做什么的?” 百里先生道:“我今日索性无事,原想去茶坊坐坐,路过书坊,就想随便瞧瞧,不想竟遇见了你。” 孝白正想向百里先生请教些事情,心里悄悄地算了算身上剩下的银钱,便笑道:“那不如我请先生去喝杯茶好了。” “哎,该是我请你才是啊。”百里先生道。 “哪有先生请学生的道理呢?”孝白忙道,“我这叫‘尊师重道’呢。” 百里先生失笑:“那我是不是该来个‘却之不恭’?” 两人便一路“呵呵”,走到茶坊门口,孝白打发了一个随从回家去告诉孝兰不用给自己留饭,便同百里先生一道上了茶坊楼上,在角落小桌上坐了。 茶坊里一群人正围着中间一个中年文士,听他说些近日见闻。 明年开春便是春闱,建阳城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待考的读书人,闲来无事,都爱来茶坊,喝口茶,或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或搭讪攀谈结交朋友,或纯粹聊些天南海北朝野内外的趣闻轶事权作消遣,这楼上的一群人,显然正听得津津有味。 孝白心里有事,便没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见百里先生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总和自己谈些不咸不淡的琐事,便终于鼓足勇气,低声说道:“先……先生……” “嗯?” “那个……”孝白的脸又泛起了红,“你……你送给我的书,被……被将军拿走了……” “咦?”百里先生挑眉,“将军?” “嗯,”孝白的脑袋低了下去,“对……对不起,我偷偷看的,还没看完呢,就被将军发现了,然后就……就不许我再看,把书拿走了……” 百里先生看着他,嘴角一勾:“将军他,怎么这样霸道呢?” “不,不关将军的事!”孝白连忙辩解道,“将军他……他只是觉得,太……太那个了!” “呵呵……” 百里先生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整以暇地将一只手搁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压低了声音。 “‘那个’?将军同你做那档子事,都不嫌‘那个’,怎么你看个书,倒嫌你‘那个’了?” 五十二 “不……不是这样的……” 孝白心里发虚,声音也更低了下去。 “将军他……他很……” 百里先生见他这般模样,笑容不免就有些嘲讽:“将军府的家事,在下原本不该过问,只是阮公子你本性纯良,又与在下投缘,故此,在下实在是看不过眼,才斗胆逾矩――可若是连阮公子自己也宁可像那万千深闺女子一般,做个什么逆来顺受三从四德的所谓‘贤妻’,那便当在下什么都没说过吧!” “我不是……”听了这话,孝白急了,“我……我和将军,我们还没有……” “嗯?”百里先生眉毛又是一挑,“没有什么?” 孝白红了脸,微微别过头去,握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说道:“将军他……他对我很好,我们还没有……没有圆……圆房呢……” “啊……”百里先生张了张嘴,“啊……” 孝白紧张地看了看他。 “将军他……他本来不知道翁主买了我的……所以,之前……之前将军也一直在努力接受我,所以……所以将军不是想先生想的那样,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哦?”百里先生不置可否地笑笑。 孝白连忙点头:“先生您别误会将军了……” “呵呵……”百里先生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摸着自己的脸笑个不停。 孝白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先生!” 百里先生抿着嘴,笑看着他,又道:“那你这样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又请我来喝茶,是想做什么呢?” 孝白一怔,脸上顿时滚烫:“那个啊……” 他双手抱着小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百里先生也不着急,端着自己的茶杯轻轻晃着,含笑静等他要说出些什么来。 就在这当口,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时事的那群人里,那中年文士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这荆州刺史周大人啊,也算是流年不利!” 百里先生嘴角笑容一僵,杯里的茶险些洒了出来。 “怎么说?” 旁边有人问道。 “嘿嘿,你说怎么着?”那中年文士一笑,“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为了那堤防的事,周大人将前任荆州刺史,现在的工部侍郎李大人参了一本的事么?” “这等大事,怎么不记得?” “小生便是荆州人士,周大人此举,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旁边的听众连声附和。 那中年文士便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周大人虽然刚正不阿,为民着想,但是这样一来也得罪了朝中不少权贵,那李大人是什么人哪,在荆州十余年,愣是没让朝中抓着一点把柄,哪里是凭周大人一己之力就能扳倒的?周大人此举,本就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陛下派去荆州调查的官员都去了两拨儿,这不,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唉!” “我又听说啊,”中年文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这可是我今儿早上才从同乡那儿听说的――周大人啊,这回又有了新的大麻烦啦!” “怎么回事儿?” “莫非是让李大人抓着了把柄,反咬一口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百里先生眉头一皱。 孝白见百里先生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也不由好奇地竖起耳朵,听那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非也,非也,”中年文士摇头道,“这个中缘由啊,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听说,似乎是青州王殿下在荆州出了点岔子……这不,殿下前日启程回建阳,据说周大人也在随行之列,古怪的是,连乌纱帽都摘了,看样子,倒是个回朝请罪的派头……”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儿?周大人莫非是得罪了王爷?” “可我听闻周大人同青州王私交不错呀……” “嘘……这话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们别当真――这青州王啊,生性风流,那周大人,听闻也是个风度翩翩的模样,又是那样刚正不阿的性子,莫不是王爷求欢不得,一怒之下把周大人给……” 众人都露出一种心知肚明的笑容来。 百里先生脸上肌肉微微一抽,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孝白脑子里浮现出青州王和蔼可亲的模样,便有些不高兴了,心道这些个读书人看着正正经经文质彬彬的,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哎哎,这位兄台,”有人笑够了,这才正色出声,“周大人为人值得我等敬佩,咱们如此猜测,实在是大大的不敬啊!” “哈哈哈哈,大家说笑而已,说笑而已,不要当真嘛!” “就是,就是――不过,说起来,咱们是不是也该做点儿什么?”中年文士说道,“周大人这回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落了罪名,这回来建阳,多半是落不着好,我等虽然是一介布衣,但也算饱读圣贤之书,在下揣度着,此番周大人若是当真有难,便想要联合同道中人,向陛下进言,为周大人求个情,也好让陛下看看民心所向,诸位觉得如何?” “哎呀,这主意好啊!” “兄台此举甚得我意!” …… 孝白见那边众书生纷纷开始附议,心里不由得也很高兴,小声道:“原来王爷已经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将军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百里先生瞧着他,眉头一皱:“王爷?王爷怎么了?” 五十三 “啊?”孝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忙道,“没……没什么……” 百里先生怀疑地看着他,略一思索:“难道是王爷在荆州遇到了麻烦,所以刺史大人才受了追究?” “这……”孝白迟疑着,“这……我也不知道啊……” 他在百里先生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下,声音便低了下去,唯唯诺诺地,过了片刻,才终于小声道:“既然王爷都脱险了,大概告诉先生也……也无妨……吧?” “嗯,你说。”百里先生赞许地点点头。 孝白咽了口口水:“前几天……我听将军说,王爷他在荆州失踪了,现在看来,大概是和刺史大人有些关系……所以王爷虽然脱险,刺史大人还是被治了罪?” 他自己私心揣摩,所以语气就有些犹疑,但百里先生却仿佛很是肯定似的,冷笑着点点头。 “呵!我就知道……” “咦?”孝白诧异。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眼,嘴角带了些嘲讽:“我听他们说的那些事,什么参了前任刺史一本,就觉得此人为人古板固执,愚不可及,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 百里先生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孝白看着他,表情有点儿古怪:“先生……” 百里先生低咳了两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侧过头去抿了一口茶。 孝白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先生,您莫非……认识刺史大人?”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眼,眉心一蹙,道:“就算认识吧!” “哦,哦……” 孝白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便没好意思深究,心里暗自想着看起来百里先生似乎是不大喜欢那位周大人的样子……不过人家的私事,还不是要太好奇了的好。 虽然……真的是很好奇啊! 百里先生喝完了一杯茶,咳嗽两声,正色道:“嗯,咳咳,那你说,你本来想找我做什么来着?” “哦,哦……” 说到这个,孝白又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去,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 “我……我只是想请教一下先生,嗯……第……第一次,那个……有,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百里先生斜睨着他,半晌,突然一声轻笑。 孝竹在家里吃过了午饭,听说哥哥还得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孝兰又忙着做家务,便坐在床上逗宝胜玩。 玩了一会儿,宝胜闹着要吃糖,孝竹找出家里的糖罐,一看里头空空如也,便同孝兰说了一声,让宝胜抱着糖罐,自己抱着宝胜,出了门,在将军府随从的跟随下去买糖。 “糖糖,糖糖……” 宝胜刚刚开口学话,连爹娘都不会叫,吃的东西倒是叫得清楚,知道小姨要带自己去买糖,抱着糖罐子,笑得合不拢嘴。 孝竹最近身体变好,力气也大了些,饶是这样,抱着个一岁的孩子还是有些费劲儿,没走多远,就有些后悔带着孩子出门来,偏偏宝胜认生,让随从的男人们抱,他还不愿意。 “就你事儿多!”孝竹晃了晃宝胜,笑骂道。 “糖糖……”宝胜听不懂,犹自满含深情地呼唤着。 “这就买给你!”孝竹笑嘻嘻地朝街角的果脯铺子走。 进了店,孝竹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将宝胜爱吃的糖果买了满满一罐子。 “看,这是小姨买给你的,嘿嘿,其实都是你……呃,舅夫?哈哈,反正都是将军的钱,够你吃上小半年的了吧!” 抱着沉甸甸的罐子,宝胜高兴得不得了,回来的路上一路“糖糖”嚷嚷得更欢了。 孝竹抱着宝胜,乐呵呵地正要过马路,路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孝竹没多想,站在路中间伫足望过去,却见那头行人皆是一副避让不及的模样,她心中叫道“不好,怕是遇上闹市纵马的家伙了”,可因为手上抱着宝胜走不快,心里不免一慌,乱了手脚,眼看着路那头一行人纵马而来,要不是身后的随从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差点儿都没避让开去。 “糖糖!糖糖!” 众人正忙着躲避,宝胜却突然大声叫唤起来,孝竹匆忙间一看,宝胜的糖罐子竟掉到了路中间,大概是刚刚那一番躲避,宝胜力气小没将罐子抱稳,让罐子脱手了。 孝竹心里头乱糟糟,只想着那一罐子糖可是花了整整两钱银子,脑子一懵,连忙把宝胜往身后的随从怀里一塞,就跑过去想把罐子捡回来。 “二姑娘危险!” 那随从抱稳了宝胜,再出声阻止时却已经来不及…… 五十四 “二姑娘!” 那随从眼睁睁看着孝竹捡起糖罐子后躲闪不及,被跑在最前面的马一蹄踢中,倒在了路的另一边,不由地一声大喊,只觉得魂都要吓掉了。 “臭丫头!不长眼睛啊!” 骑马的华服少年虽险险地停住了马,却亦是被吓了一跳,见那小姑娘倒在一边,尤自惊魂未定地骂道。 “二姑娘!” 这一行人马见状都陆续停了下来,随从赶紧上前去扶起孝竹。 “二姑娘你没事吧?” 孝竹灰头土脸地坐起来,先是看着地上摔碎的糖罐子和撒得到处都是的糖,觉得心疼得不得了,然后才觉察到右边肩膀到胳膊处钻心窝子的疼。 “哎呀!”她咬牙,“我……我的手……” 随从立刻慌了神:“手怎么了?” 孝竹的脸苦巴巴地皱成一团:“呜呜……让马给踢了……” 那骑马的少年一脸不耐:“不就是被马踢了一脚吗,有什么好嚷嚷的?” 那随从见他态度嚣张跋扈,立刻便来了气:“你们在闹市之中纵马伤人,还有理了?” “呵,”少年冷笑,“本王有要紧事在身,没工夫与你计较!” 一听他自称“本王”,随从立刻变了脸色。 在大庆朝这个年纪自称“本王”又如此面生的,除了景明帝的幼弟,自幼游走四方甚少回建阳城的幽州王外,不作第二人想。 “哼,”幽州王见那随从果然闭嘴,又是一声冷哼,“知道厉害就好,还不让开!”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随行侍卫立刻掏出一锭银子,丢到孝竹脚边。 “殿下赏你的,喏,拿去看大夫!” 孝竹疼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勉强在随从的帮扶下站起身来,气呼呼的,恨不得一脚把银子给踢回去。 “谁要你的臭银子……” 她心里憋屈,碍于对方是王爷之尊,什么都不敢做,只得忍着疼往一旁让,然而到底有些沉不住气,仍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二姑娘……” 随从小声制止时已然来不及,幽州王驱马正要离开,听了这话又皱着眉头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孝竹吓得往后一缩。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正在这个当口,一个不耐烦的女声插了进来。 幽州王翻了个白眼。 骑马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昭德长公主红衣白马,越众而出,眉头紧蹙,朝幽州王说道:“怎么了这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地下那被随从搀扶着的满身尘土的小姑娘随便看了一眼,乍看之下,眉头皱得更紧,脱口道:“哟,这不将军夫人吗?怎么穿成这样啦?”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没一个不是吓了一跳。 孝竹自己是不必说,本不想搬出将军来给将军添麻烦,却不料突然跑出来个似乎认识自己哥哥的女人。 而幽州王则一脸诧异:“‘将军夫人’?哪个将军夫人?就她?” 他瞪着这个看模样最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愣是没看出她身上有哪点像是个‘夫人’。 长公主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孝竹:“诶……真是个女的?” 孝竹一只手按着受伤的胳膊,心里又着急又害怕,疼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见她面色惨白,便瞪着幽州王道:“你把人怎么了?” “我没把她怎么啊,”幽州王别过眼去,嘴硬道,“她自己跑出来,被我的马踢了一脚而已,又没踢到什么要紧地方!” “我踢死你好了!”长公主朝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大街上欺侮百姓,你是欠揍吧?” 说着便纵身下马,朝孝竹走过来。 “让我瞧瞧,伤到哪儿了?” 孝竹不安地看了随从一眼,那随从在将军府待得久了,素知长公主秉性,给后面抱着宝胜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过来。 “肩膀……还有胳膊……”孝竹有气无力地答道。 长公主狐疑道:“没别的了?” 孝竹慢慢摇头。 “那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长公主皱眉,大为不悦。 “公主息怒,”随从见状连忙分辩道,“我……我家小姐素来体弱,又大病初愈,身子骨弱,并非有意……” 长公主一摆手打断他,很是肯定地冲孝竹道:“你和将军夫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是我哥哥……”孝竹被她灼灼目光看得心底发虚,只得如实答道。 “哦!”长公主展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笑,“呵呵,那好办……” 她回头冲身后侍女一招手:“把这小姑娘带回宫去――三弟闹市中误伤了人家,咱得好生把人治好了才成!” 幽州王皱眉:“姐姐……” 随从也傻了眼,连忙劝道:“公主!这……二姑娘自有我们照顾,不用劳驾公主……” 长公主笑着把站都站不稳了的孝竹从他手里接过来,脸上带笑,目露凶光:“让骠骑大将军他自己来。” 五十五 孝白和百里先生正说着话,突然听见街上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不由地从窗户处探头去看。 百里先生笑道:“阮公子成日家待在将军府里,想必是不怎么出来走动。” 孝白回来坐好,有些赧然:“是啊……而且,其实我待在府里,也没什么可做的事,还是先生来了,才能有些事做呢。” 百里先生略一思索,说道:“恕我直言,阮公子身为男子,这体格,未免也有些过于单薄了,将军既然偏爱美男子,想必……咳咳,也不会太喜欢过于瘦弱的男子吧。” 孝白不由脸红:“那……那怎么办呢……” 百里先生又掩唇一笑:“况且阮公子若是太过体弱,于房事上,怕是也有些妨碍……” 孝白脸上更红:“啊……” “其实在下自幼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百里先生笑道,“十几岁上,闲来无事时才慢慢开始锻炼身子,体力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呵呵,阮公子想要请教,在下也就只有这么多能教授的了。” 孝白十分地受教,连连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公子与我又何必言谢?”百里先生微微笑道,“说起来,在下日后要劳动阮公子的事务,恐怕还多着呢。” 孝白笑道:“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就是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用,哈哈……” 百里先生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笑看着他:“阮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 将军下了早朝回来,孝白果真带着孝竹出府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府里乱逛了一会儿,一时间想到刚刚听说的青州王并石仲都已经平安脱险,正要赶回建阳的好消息,一时间又想到昨儿向孝白承诺的今天要做的事情,不由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焦虑。 他不知不觉走到书房门口,低头细思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进去,独自在大书案前坐了,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大书来。 将军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这书册装帧精美的封面。 算了吧,事到临头,再退缩也无益,就……就看一眼,学一点吧。 将军一手虚握成拳,装模作样地搁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便数着书页,跳过第一页,从第二页开始看了起来。 第二页的图画所呈现的自然是比较正常的镜头,将军俊脸微红,看着那画上衣衫半解,抱在一处的两个俊美青年,目光朝旁边一晃,在一段字里头,就只看见了“磨枪”两个字。 将军到底是正直的军人,乍一见这俩字,脑子里想的还是某年某月干完一场大仗之后,自己手底下那位使一杆五虎断魂回马枪的大胡子副将嘴里嚼着牛肉,光着膀子蹲在火边磨着他那宝贝枪头的和谐场景。 但是细看那段文字,将军的脸顿时就变得黑红黑红的,甩甩脑袋,狠狠地将大胡子副将从自己的脑海里赶了出去。 将军连忙翻过了这一页。 第三页的两个男人,一个衣衫尽褪,眉目含情,躺在床上双腿大张,另一个只着单衫,一只手放在那人后面那处,隐约是将手指伸入了…… 将军连忙别过眼睛,只看文字,才看了一段,就在心里连连咂舌。 原来做那事之前,还要先将那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哦哦,那些瓶子罐子,是这么用的……技术要好,一定要小心,不然…… ――会疼? ――天啊!还会裂开?流血不止? ――严重的还会高烧?生病?被……被弄死?! 将军瞪圆了眼睛,这这这……只不过是那什么而已,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凶险?!这……这才叫“情场如战场”啊! 他一脸震惊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象着孝白柔弱瘦小的身体,那好似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的小细胳膊,那被他用力一捏就会变红的小细手腕,那动辄便会溢满泪水的眼睛,疼得厉害的时候一定会哭得十分惨烈…… 将军凌乱了。 他……他只是想那个什么,可没想搞出人命啊! 五十六 将军的内心经历了一番翻江倒海般的激烈斗争,待他合上书册,步履维艰地从书房里出来,立刻就有侍女过来报说夫人回来了。 将军先是愣了愣,经历过那一番心理斗争,再见孝白感觉就有些怪异,他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才往前面去见孝白。 哪只孝白一脸焦急自责,才看见他,便赶紧跑过来。 “孝竹……孝竹在街上被马踢伤了!” 他扯着将军的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将军一听便急了:“伤势如何?” 孝白摇着脑袋,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我,我不知道……” 将军赶紧扶着他:“你别着急,先说,是什么人干的?” 孝白脸色发白:“我没看见,但是听说,是……是幽州王……” “什么?”将军愣住,“幽州王?他回建阳了?哎,管他呢……孝竹现在怎么样了?她人呢?” “她,她被长公主带到宫里去了!” 将军:“……!” 孝白犹豫了片刻,方低声道:“长公主说要接她回来得……得让将军亲自去……” 将军:“……” “……将军?”见将军突然不说话了,孝白有些不安。 将军迟疑着:“长公主啊……她带走孝竹做什么?” “她……她说幽州王伤了孝竹,她理应代为治疗照顾……” 似乎看出了将军的为难,孝白低下头:“其实……我也不是不放心长公主殿下,我知道将军为难,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孝竹,她身体不好,受了伤肯定很难受,我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才能安心啊……” 将军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将军……”孝白扯着将军的衣袖,语带恳求,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将军看着他,片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明白,看来本将军少不得得走这趟了!” 将军心里头万分地哀怨,虽然心里觉得长公主此举简直就是没事找事莫名其妙,多半就是为了找茬来着,但是……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保护家人什么的,实在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将军换了官服便急匆匆地往长公主所住的永安宫赶过去,到了宫门口一打听,长公主正巧就在宫中,什么?要见公主?那就先等着吧,长公主忙着呢。 将军心里已然有了准备,自认倒霉,守在宫门口,同那守门的侍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块儿吹着冷风。 过了半晌,领头的那个看着一本正经的侍卫突然冲将军笑了笑。 将军吓了一跳:“?!” 那侍卫低声道:“骠骑将军……” 将军愣了愣:“啊,我是。” 侍卫抿着嘴,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属下一直都想见到将军,向将军道一声谢。” 将军:“啊?” “多亏了将军,”侍卫努力维持住自己庄严的表情,“属下才能和心爱之人明媒正娶,长相厮守,将军四年前那番话,到现在属下都还记在心里……嘿嘿。” “……” “属下在此谢过将军了。” 将军看着他站得笔笔直的身板,和脸上抑制不住的幸福喜悦,心里一时间就不由地有些触动,感觉还……还蛮感动的。 他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深受当日那阴差阳错的一番糊涂话的困扰,以至于生活全部被搅了个乱七八糟,还一度搞得自己苦不堪言,可是,他都一直没有发觉,他当日那一句话,虽然并非他的本意,可是被别有用心、添油加醋地散布了出去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后果,对许许多多其他的人造成了多么重大的影响。 将军自己自诩为笔笔直,所以根本没有站在“兔子”们的角度想过,那个虽然自己一点也不关心,但是据说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的“关于开放同性通婚以及保护男妻女夫各项权益的提案”,以及相关的一系列律条,对他们的人生有着怎样重大的影响。 一旦觉察到自己虽然被推离了命运原本的轨道,遭受了一些本来不该有的磨难的困惑,但是却让许多有情人得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将军那向来缺乏所谓壮志情怀的脑子,也多多少少地感受到了一些隐约的成就感,就好像自己又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 而且这回,还没有人受伤或者死去,甚至都不用自己动一根手指,简直……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他挺直了脊背,朝那侍卫严肃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天下大事,匹夫有责,本将军也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五十七 长公主挥退了报信的宫女,慢悠悠地走回屋里,端着茶碗坐在一旁,看着女医官替孝竹的胳膊上药。 “啧啧啧,瞧这小胳膊,”瞧见孝竹手臂上的一大片红肿,长公主点评道,“给马踢一脚就成了这样……这伤药不错吧?我以前被马踢就擦这个。” 孝竹有点不好意思,她胳膊疼得很,进了这偌大的皇宫,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听了长公主的话,就红了脸:“我……” 长公主瞧着她,笑道:“你们家将军来接你回家了,你可要同他去?” “将军?”孝竹抬起头,连忙起身,“一定是哥哥找不到我,着急了!” “哎哎,你先坐下,”长公主伸手拦住她,“我说,你还真想回去?” 孝竹一愣:“可是哥哥……” 长公主按着她坐了回去,示意女医官继续上药,自己往旁边一坐,皱眉道:“你也知道你哥哥,他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要想在将军府立足,是多不容易的事儿,上面有翁主压着,下面有满府下人看着,往后,还少不得得有那侧室侍妾什么的围着……” 孝竹的脸色慢慢地变了:“可是……可是将军人很好的……” “咳,不提这个……”长公主听见“将军”就没好脸色,继续道,“他一个人要在将军府里做人就不容易了,再拖着你这么个拖油瓶,说出去别人怎么想啊!” “我才不是拖油瓶……”孝竹小声道。 “你怎么不是了?”长公主咂舌道,“你自己刚刚不是也说了,你吃将军的用将军的,还拿月钱,又一身是病天天吃药,也什么都不能干,还不是拖油瓶?” 孝竹被她说得苦了脸,仔细一想,自己不就是个白吃白喝还白拿的拖油瓶嘛! 她眼睛一红,心里难受得很。 长公主见状,便心满意足地笑道:“所以说么,你不如就待在我这里,做个侍女,也好让你哥哥少些负担,不好么?” 孝竹红着眼睛看着她。 长公主又道:“而且等你好了,还能去骑马呢。” 孝竹眨眨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长公主喝了口茶,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又问,“你识字么?” 孝竹一愣:“我……我没读过书……” 长公主便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不识字怎么行?不行不行!等你伤好了,先跟着女官们识字,至少得看得懂书才行!” “哦,”孝竹赶紧如临大敌般地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长公主点点头,又低头喝茶。 心道,我这公主不识字无所谓,身边的人可不能,不然说出去多丢人! 将军在冷风里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看见长公主的贴身宫女端着一个小托盘款款走来。 “殿下听说将军来了,好生欢喜。”宫女朝将军施过礼,微微笑道。 真是好生欢喜呢! 将军没好气地想,嘴上却只能陪笑:“这个……不知道孝竹她……” 宫女笑道:“孝竹姑娘好着呢!殿下说了,让夫人不要担心,只是小伤,不碍事。” 她满脸含笑地说着,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掀开托盘上的红布,露出里头两锭黄金,递给将军。 “殿下说了,这二十两黄金,十两是当日说好的身价,另外十两么,送给将军夫人压压惊,孝竹姑娘以后得了空,会多回去看望夫人的。” 将军:“……啊?” 宫女把黄金递到将军面前,笑眯眯地道:“将军快拿着吧!奴婢还得回去复命呢!不然……殿下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您说呢?” “……” 将军背后一凉。 …… 由于自己的无能以至于孝竹被强买强卖了这件事,让将军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将军府,看到孝白本来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变得充满了喜悦希望的眼神,在发觉身后并没有孝竹变得身影后又变得黯淡失落了下去,心中滋味更是难受,若非他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只怕就要当场掩面而去。 孝白心中虽然焦虑,但一看将军脸色不好,便赶紧过去,没提带回孝竹的事,只犹豫着问:“孝竹她……她还好么?” 将军满心愧疚:“唔……据说是没什么事,小伤而已。” “哦……哦。”孝白点点头,将军没带人回来,看起来就是长公主不肯放人了。 将军畏惧长公主,孝白心里清楚,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将军的脸色,瞧出他心情低落,便轻声安慰道:“那……那让孝竹在宫里养伤,也没什么的,宫里有太医,应该比府里要好些吧,没关系的。” 将军看了他一眼,伸手掏出怀里那两锭金子:“喏。” 孝白一愣:“这是什么?” 将军脸拉得老长:“二十两黄金。” 孝白:“啊?” 将军自暴自弃:“我把孝竹卖给长公主了。” 五十八 孝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您说什么?” 将军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越发郁闷,大声道:“我说,我把孝竹卖给长公主了!二十两黄金!” 孝白张了张嘴:“……啊?” 将军不忍心看他愣怔的表情,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连长公主的面都没见着,连句抗争的话都没说就把人给卖了这种丢脸的事,索性扭过头去,作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来。 孝白却拧着眉毛,看了看将军手里闪闪发光的金锭子,又看了看将军不住抽搐的脸,犹豫了片刻,低声问:“是……是孝竹自愿的么?” 将军别扭道:“是……是吧……” 他压根儿就没见着孝竹呢! “那……”孝白左看右看,“卖身契呢?” 将军:“啥?” “卖身契呀,”孝白道,“孝竹才十四岁,按大庆律法,未满十五岁的小孩子,卖身是要父母或兄姊代替签卖身契的啊。” 将军:“……哈?” 孝白古怪地看着他:“孝竹虽然是我妹妹,可是您代替签字,却也是没有用的……” “我……” 将军嘴角一抽――还有这回事?不对呀,长公主也没提什么卖身契之类的东西,他自己是一个法盲什么都不懂,可长公主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样一想,将军的心里就有些怀疑,看着孝白道:“你确定?” 不是他瞧不起人,只是孝白一个才读过几年书的小兔子,懂的能比长公主多? 孝白斜眼瞧着他,便有些不高兴了:“哼……我自己卖过,还能不知道么……” “呃……” 见他白了自己一眼,别过脸去,将军一时无言以对。 饭桌上,将军瞅着老半天没理睬自己,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吃饭的孝白,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 “那……照这么说,孝竹还没卖给长公主?不能做数?” 孝白嘴里正嚼着东西,看了他一眼,喉间一动,咽下食物,才开口道:“那是当然,您还是把黄金给长公主退回去吧。” “这……”将军有些为难,虽然从律法上来说这买卖算不得数,可是他要是以此为由去找长公主退钱,难说会不会被逼着真的把那什么卖身契给签了…… 他只好说出心里的担忧:“长公主想要留着孝竹,恐怕……恐怕不是我们说不愿意就行的……” 孝白顿了顿,方垂着目光,点点头:“我知道啊……如果孝竹愿意的话,留在长公主身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 他没说下去,只瞟了将军一眼,就抿了抿嘴,继续吃饭。 将军倒被勾起了好奇心:“只是什么?” 孝白低头:“没什么。” 将军不信:“明明就有什么,干嘛不说话了?快说!” 孝白看了看他,手里的筷子在饭碗里戳来戳去的。 “只是……”他一面说着,一面偷偷地瞅了将军一眼,又低下头,“只是,不能是卖过去的。” 将军脑子一向不好使,可这会儿却偏偏突然通了窍,眼睛一瞪:“为什么?本将军对你不好?” 孝白连忙低头否认:“没有。” “没有?”将军露出怀疑的目光,“你这语气,分明是在说你自己后悔卖给我了!” 孝白嘴硬:“我没有。” 一想到孝白表面温顺听话,实际上却有可能对于二人之间的关系心怀芥蒂,不知道为什么,将军的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一直兄友弟恭的,突然有一天,一心关怀爱护弟弟的哥哥发现乖巧体贴的弟弟其实一直都对自己心存不满,只是碍于形势或者血缘而故作姿态罢了。 这种对手足亲情的欺骗,实在是太伤人了! 将军被自己的脑补狠狠地伤害了一番,看向孝白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控诉。 “莫非是本将军哪里对你不好了吗?”他生气地说道,“虽然你是母亲买回来的,可是我何曾把你当做……当做买来的人看待?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孝白抬眼看他:“我没有说您对我不好……您对我好,我很清楚,我……我又不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 “那你在不满什么啊?”将军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嘛! “我……”孝白话到嘴边,又觉得实在难以启齿,看着将军,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地就是说不出话来。 又来了……将军扶额,思及前事,再看他那一脸纠结的表情,心里顿时一紧――我的天,可千万别又哭了啊! 孝白却突然放下筷子,看着将军。 “我……我吃饱了!” 他话一说完,赶紧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五十九 将军瞪着一双豹眼,看着饭桌上不知不觉间被孝白扫荡掉一小半的菜肴,又瞅瞅旁边悄悄地在偷窥自己脸色的侍女们,不由拉下脸来:“看什么看!” 侍女们赶紧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唯恐惹毛了他。 只有小樱桃胆子大点,陪着笑道:“夫人今天胃口不错呢,哈哈哈……” 将军瞪了她一眼,拿起筷子气呼呼地继续吃饭。 吃过晚饭,将军愣是忍着没去找孝白,叫侍女去房间取了换洗衣物,自顾自地往浴房去沐浴了。 泡在热乎乎的热水里,将军心里还在忿忿不平,只觉得这小兔子简直就是被自己给惯坏了! 回想他刚来那会儿,那叫一个低眉顺眼,看自己的时候都不敢喘气儿,现在倒好,越是好生地护着他疼着他,他还越发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还一再地给自己脸色看! 将军越想越生气,再一想到自己那样小心翼翼,唯恐让人伤心难过,还一再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委屈自己去迁就他,而他却更加得寸进尺,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老是有事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他简直……简直就是太委屈了! 又生气又委屈的将军拿着擦澡巾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手臂,心想上回还是我主动去找的他呢,真是做得够可以的了,这也得是本将军这样善良好心的男子汉,要换了别人……哼!先按在床上一顿打! 将军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将孝白推倒在床上,扒了裤子打屁股的场面,颇为心神荡漾了一小会儿,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擦洗,心道,这回,本将军可怎么都不能输了面子,待会儿回了房,也不同你说话,哼哼,你不是不愿意说吗,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将军心情稍霁,一边哼哼一边继续洗,洗完正面洗背面,洗完上面洗下面,大手摸到自己后面,脑子里不知怎的就突然蹦出了今天在那本书上看到的内容,心跳突然砰砰砰地快了起来。 将军一张脸被水汽熏得通红,仗着左右无人,悄悄儿地将手伸到那处摸了摸。 就这么小一个地方,真的……真的能干那档子事儿? 将军的心里有些狐疑,借着热水的湿润,抿紧了嘴唇,试探着将一根手指往里头塞了进去。 “嘶……” 刚进去一个指节,将军就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以及另一种不甚美妙的古怪感觉…… 将军撇着嘴将手指抽了出来,心里更是怀疑,那书上该不是骗人的吧?这才一根手指而已,就已经疼起来了,那要是……要是本将军的伟器,咳咳……哪里能像那画上的男子一般,还能快活到什么欲仙欲死的地步,别是直接就升了天的欲仙欲死罢! 将军又想,那小臭兔子细皮嫩肉的,这处……这处自然也要娇弱些,那岂不是要更加难过,真是……万一真搞出个伤啊残啊的,他还哪有脸面出去见人? 这男男之事,怎么就这样麻烦呢! 将军正深恨着那第一个搞出男男之事的先辈,并且为那承诺过的事儿苦恼着的时候,浴房的门突然“吱呀”地一声响。 “谁啊?” 将军耳朵尖听见了,但也没放在心上,懒懒地问了一句。 “是……是我……” 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回答。 将军大惊失色,转过身去扒着桶沿,瞪着自屏风后面红着脸小步挪出来的孝白,又羞又怒道:“你来干什么?我……我还没洗完呢!” 孝白两手紧握在身前,眉头拧得紧紧的,看着将军,小声说道:“我……对,对不起!” 他朝前面走了一步,将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想要大叫一声“你别过来”,却喉头一哽,愣是没能张开嘴。 孝白继续说道:“我……我没想同将军发脾气的!我也知道自己不像话,弯弯绕绕的不像个男人,总是让将军为难……” 哈哈,你自己也知道啊……将军没好气地想着。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这样的性子,将军一定不喜欢,我……我以后会努力改正的,请您别生我的气……” 将军看着他:“那你倒说说,你刚才又是怎么了?” “我……”孝白踌躇着本说不出口,但被将军眉头紧锁的严肃表情看着,就只好小声招认,“因为……因为将军对我太好了,我……” “什么?!”将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高了声音,“对,你,太,好?” 孝白整个人被吓得一缩,颤抖着点点头:“我……” 若不是自己整个人还一丝不挂地泡在水里,将军这会儿一定将他整个儿地扛回房间去实行打屁股计划了! 你有毛病吧!将军尚存一丝理智,太难听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难道你想我天天揍你?”将军强压着怒火,这样说道。 “不是这样的!”孝白想到百里先生的教诲,赶紧鼓起勇气,没让自己显得太没用,努力地解释道,“是因为,因为将军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嘛!” “啊?”将军一头雾水。 孝白皱着一张红脸蛋,一双在雾气里显得更加水鞯难劬σ徽2徽5乜醋沤军,低声道:“我这么没用,根本……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将军的,我……我该怎么办呀……” 六十 将军瞪着眼睛看着他。 “就为了这个?”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孝白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相互勾连:“对不起……” “……” 将军扶额:“算了,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的……” 他斜眼看着满脸不安的孝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如果想要回报我,就……就好好地,嗯,服侍我,别动不动就这样那样地闹别扭,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孝白低着脑袋走过来:“那……那我给您擦身!” “哎哎哎!” 将军阻挡不及,手上的擦澡巾就被孝白夺了去。一双白生生的手掬起一捧清水,浇到他胸口,白色的湿布巾随之贴了上去,轻轻擦拭。 将军微赧,低声抱怨着:“干……干什么呢……” 孝白也红着脸,小声道:“我服侍您呀……” “……” 将军挺不好意思的,但这分明是自己提起的茬儿,也没法子拒绝,只好僵硬着身子,接受他轻轻柔柔的服务。 孝白的衣袖挽得高高的,一大截白净纤细的手腕子都露在外边,还老在将军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将军晚饭没吃好,这会儿肚子有点饿,以至于盯着它们看,十分地想在上面咬上一口。 孝白的手在将军湿漉漉的胸口和脊背上摸来摸去,也有些心猿意马,他本是抱着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心思进来的,眼下似乎是得手了一半,心里却又有些害羞,怎么也干不出后面那等邀宠献媚的事情来,以至于落到眼下这般看得见吃不着,不尴不尬的境地。 两个人就这般各怀鬼胎地擦洗了一会儿,孝白抬起手,小声道:“下……下面……” 将军一咽口水:“下面就不用了吧……” “哦……”孝白红着脸拧干了擦澡巾,又飞快地瞥了将军一眼,声音细得都快听不见,“那……那我服侍将军更衣……” 将军胸口快速地起伏着,盯着他低头时领口处微微露出来的纤巧锁骨,心里突然对他的心思明白了几分,并没觉得不高兴,倒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小兔子,一直都在觊觎本将军的肉体呢。 将军略带得意且毫无羞耻心地这样想着,一旦知道孝白心里怀着怎样不纯洁的想法,他的脸皮似乎就变得厚了些。 这就是所谓“遇强则强”的原理吧。 他握住孝白的手腕,稍稍借力,从水里起身,一抬腿便湿淋淋地跨了出来。 孝白一面侧过脸去,一面拿眼角余光偷偷去看他,待看到将军身下那处,不由地就悄悄红了耳根。 将军坦荡荡地站在地下:“擦吧。” “哦……哦。”孝白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旁边的干布巾,上上下下地擦拭起将军的身体。 将军麦色的皮肤被热水浸泡过后,仿佛向外散发着无穷的热度,让孝白脸上的温度不断攀升。他摸着将军起伏的肌肉,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满足,嘴角隐隐地就透出了些抑制不住的羞涩微笑。 将军看见他笑,心情也不由地大好,在他蹲下去擦拭自己大腿的时候,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脑后柔软的头发。 孝白的脸对着将军的那里,正倍感压力地老老实实为将军擦拭身体的时候,脑袋后面猛地被将军这样一摸,登时就有些愣住。 他的心扑通直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了将军一眼。 要……要做这个吗? 他脸上通红,身体也有些微微发颤,将军……将军原来喜欢这个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 将军不明所以,见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便也朝他微微笑了笑:“呵呵,小兔子……” 孝白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他……他也才做过一次,早知道这样,那天就该……就该多做几次了。 “我做得不够好……”他羞红了脸,小声说道。 将军心中哀叹,天啊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嘴上却还是好声好气地鼓励着:“哪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孝白脸色一变――将……将军知道他那天做的事了?! 他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将军的脸色,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才稍稍安心,又想,将军没有生气的话,那刚才的意思……是觉得我做得好了? 他害羞地低下头去:“我……我以后会做的更好的!” 说完,他伸出手去,捧住了将军软垂的那物,微启唇瓣,将它含了进去 六十一 将军的全名叫做孟骁阳,男,年方二十二岁,已立下战功无数……嗯,还是个雏。 但是,将军到底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夜半无人时多少也会有些上火的时候,然而将军这辈子所有实施过的纾解欲望的手段,无外乎两种。 一种,是时而温柔可人,时而热情似火的右手。 另一种,则是或者冷如冰霜,或者笨拙可爱的左手。 如果运气较好,兴致颇高的话,将军偶尔也会奢侈糜烂一把,享受一下左拥右抱的快乐。 ――所以可想而知,当他身下那物骤然间进入了少年那既温暖柔软又狭窄湿润的口腔里面,将军的身体和心灵都遭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你!” 在那一刻将军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这惊雷“轰”地一声炸成了灰,根本无力去阻止孝白的动作,待到他稍微回神,自己那物,都已经被孝白玩弄得抬起了头。 将军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淫秽不堪了! 他将手放到孝白耳边,义正辞严地想要出声阻止他――竟然真的用嘴来做这种事情……简直……简直是太下流!太淫荡!太…… 孝白的灵巧柔软的舌头紧紧地抵住了粗大的柱身,用力一吸…… “唔!” 将军浑身一麻,两腿一软,险些就要跪倒在地上。 ……太销魂了! 将军心里泪流满面,他这脆弱又没有原则的饥渴身体正同纯洁又正直的心灵唱着反调,他虽然坚定地认为这档子事儿实在是太过下流可耻,可是这没骨气的身体却痴痴贪恋着这一分从未有过的销魂快感,以至于…… 他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摸到了孝白的后脑勺,鼓励般地将他按向自己。 发觉到的这一事实令将军感觉更加地悲伤。 他堕落了。他为了肉体的欢愉,就这样抛弃了高尚的品格和情操,他……他快要变成那本罪恶的图册上那些不知羞耻的兔子了! 都怪这只阴险狡诈不知廉耻的小兔子!竟然使用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来对付他!真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将军……” 孝白眼角泛着泪光,吐出嘴里湿漉漉的半硬物事,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将军。 将军胸中义愤,气息急促,茫然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无意识地拨弄着他脑后的头发。 “你……” 他刚开口想要说话,就看见孝白红得像樱桃一样的唇瓣微微分开,从里头探出那粉红色的舌头,慢慢地贴在他那狰狞物事的底部。 将军:“!” 孝白的水汪汪的眼睛还在泪光盈盈地看着他,那样惹人怜爱的表情,本该是要让将军的心化成一滩水,可是他正做着的事情,却偏偏快教将军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泥。 他柔软的舌头一点一点地沿着柱身往上舔过去,一直舔到顶端小孔处,又伸着舌头,用舌尖来回搔弄那小孔,逼得它无力地流出一滴又一滴的透明黏液。 这样明摆着勾勾搭搭却又偏偏不让他痛快的行径,真是太可恨了! 将军两眼通红,被激得差点就要忍不住暴怒而起,将自己身下那被玩弄得湿哒哒的东西塞进孝白那可恶的嘴巴里头去,要狠狠地塞,塞得越深越好,让他那狡猾的舌头无处可逃,彻底地哭出来! 他骠骑大将军英明神武威风堂堂,岂能被他这样地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后孝白就好像能够听到将军心中的想法一般地,突然张大了嘴,一下子就将将军的东西整个儿地含了进去。 “唔!” 这回换成孝白忍不住发出呻吟,将军饱满硕大的顶端骤然戳到他的喉咙口,那滋味很不好受。 他刚想稍微吐出来一些,让自己缓解一下,将军的大手却无情地按住了他的脑后,不让他退后,孝白嗓子里难受地哼哼着,只好双手抱住了将军的臀瓣,强忍着那种类似于反胃的感觉,随着将军的动作,一起一伏地吞吐着将军的物事。 将军的血气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什么礼义廉耻义正辞严都被抛诸脑后,一心只想要将这个可恶的兔子好好地教训一番,让他知道知道惹毛孟大将军的厉害! 他一只大手按住了孝白的后脑勺,胯部便如打桩似的,几乎是本能地快速前后耸动着,不顾孝白那可怜兮兮的哼哼,在他那温暖湿润的嘴里任由驰骋,一逞雄风,真是好不痛快。 等到将军爽得大汗淋漓,那处已然饱胀到极致就要喷薄而出的时候,他那微弱的,勉强尚存的理智还是提醒了他,及时地放开了挟制孝白的手,将自己那物从他销魂蚀骨的嘴里头抽出来。 就在顶端要从孝白嘴里滑脱出来的那一瞬间,孝白双眼迷离,脑中空空,却偏偏突然微微地合起了唇瓣,含住那顶端“啾”地一吸―― 待到将军大惊失色地抽离时已经晚了,他那物里头积聚多时的热液喷涌而出,一小半还是射到了孝白微张的嘴里,而更多的,则喷到了他一张红彤彤的脸庞上,黏黏腻腻地沿着他光洁的皮肤往下滑落,和着他那迷乱又茫然的神色,还有那溢满了生理性泪水的通红的眼睛,真是……淫靡至极。 将军猛然间察觉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寡廉鲜耻的事情,瞅见孝白这一脸被玩坏了的模样,先是一愣,继而便惊慌失措地拿过一旁的擦澡巾,按着他的脑袋将布巾一巴掌糊上去,揉来揉去,揉得孝白本来就红透了的脸更是红成了个熟透的柿子,才将他脸上那些白色黏稠的罪证给尽数消灭。 孝白稍微捡回些神智,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将军,闭上嘴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将军思及他嘴里似乎也……脸顿时红成了个熟透的大号柿子。 多……多脏啊!真是…… 他想要好好地教育一下孝白东西不要乱吃,可是眼瞅着孝白这一副被自己狠狠欺负了却还一脸满足的傻样儿,那煞风景的话就愣是没说出口。 “将军……” 孝白握着将军的手,乖顺地跪在地上,将滚烫的脸颊贴到了将军的手背上去。 “将军……” 他喃喃地唤着。 将军胸中一滞,指尖颤抖,涩声道:“给……给本将军更衣!” 六十二 将军抱着满脸通红的孝白,像一阵风似地穿过了回廊,大力撞开卧室的门,挥退了跟上来想要侍候的侍女们,踢上门进了屋,将他丢到了床上。 孝白红着脸,有些惊恐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 将军大手一挥,扒掉了刚刚才穿上的衣服,一条长腿跪在床沿,高大的身躯朝着孝白压了上去。 “唔!” 孝白的嘴唇被将军粗暴地堵住,他嘴角还有些撕裂似的疼痛,唇瓣又被将军这样一番连吸带咬地蹂躏,登时便红得像是要滴血。 在将军这般猛烈的攻势下,他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窒息,心里却是既兴奋又期待,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回抱住将军,更是微微扭动身体,努力地回应着将军的亲吻。 将军的手在他身上揉来揉去,还像昨天一样,扯掉了他的腰带,伸进衣服里去,摸得他浑身酥软,身下也起了反应。 “呼……呼……将军……” 待将军放过他鲜红欲滴的嘴唇,孝白已经连话都要说不顺,只剩下气喘吁吁的份儿。 将军一张俊脸也涨得通红,盯着他意乱情迷的表情,大手摸到他兴致盎然的那里,握住后微微用力,揉弄得它更加兴奋起来。 “嗯……啊……” 孝白低着头,红着脸任由将军动作,微微散开的衣襟下面,那原本白皙的胸膛也变成了羞涩又激动的粉红色,随着他急促的喘息一起一伏,好不诱人。 将军气息急促,嘴唇沿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一路吻到了他的脖颈处,更是用力地在那细嫩的皮肤上吸吮出一枚枚红色斑痕,令孝白高昂起头,发出一声声无力的呻吟。 “将军……将军……” 在将军喘息的间隙里,孝白推着他翻了个身,双腿分开,跨坐在将军腰间,埋下脑袋去亲吻他。 孝白的发髻早就散开,发丝凌乱,垂落在将军脸旁,遮挡住了灯光,好似能够让他们的缠绵亲吻的模样免于被外物看见一般,凭空里生出了一种偷偷摸摸的奇异感觉。 “将军……” 孝白坐在将军腰上,不住地扭动身体摩擦着将军的那里,没过多久,就让刚刚才泄过一回的将军身体软了下去,那里却硬了起来。 将军难耐地伸手按住了他乱动的腰肢,哑声道:“别……别动了!” “将军……” 孝白浑然不知般地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软绵绵的声音听得将军好生激动,就连什么时候被他柔软的手给探到了裤子里也都毫无所觉。 孝白的手握住了将军的那处,揉弄了几下,便伸出另一只手去,将将军的裤子给扯了下来。 将军身下一凉,这才稍微回过神:“你做什么呢……” “将军……” 孝白红着眼睛,坐在他身上,垂着眼睛,慢慢地将自己身上的轻薄衣衫也除了个尽,饶是将军眼下这番情景,眼睁睁地看着他除去衣物,露出衣衫下头透着绯色的小身板儿,也不由地红着脸咽了口口水。 孝白光溜溜地坐在将军身上,一面偷偷瞅着将军脸色一面握着将军那处上下抚弄,待那物再次颤巍巍地挺立起来,便抬起屁股,竟是要将那物往自己身后送。 将军被侍弄得身心舒畅,意乱情迷间骤然看见他这般行事,不由地大惊失色,连忙推着他:“等……等等!” “将军?” 孝白那里都已经挨上了将军的顶端,被将军这样一拒绝,便又是不解,又是委屈地抬起头,目光里蒙上了一层因情欲而生的水汽。 将军被这目光瞅得心中一颤,连带着声音也有些不稳:“你……你这不是要疼死了?” 做这个之前,不是要先……先滋润滋润,扩张扩张的吗…… 孝白抿了抿嘴唇,仿佛极为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我能受得了……” 我是怕我受不了啊!将军心中痛苦地想道,要是真闹出个三长两短,被人指指点点乱嚼舌根的还不是我自己! “将军……”孝白的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更加羞怯,“将军这样神武,技……技艺高超,怎么会弄疼我呢……” 你从哪儿看出本将军技艺高超了啊?!将军瞪大了眼睛,心中大呼,本将军只有弄死人的技艺很是高超好吗!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将军?”见将军一直不动作,孝白有些犹豫地开口,“您……您怎么了?” 将军沉默地看着他。 孝白心里有鬼,见他这样,不由心跳加速,紧张得不得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乖顺模样,低下头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将军胸口的两个褐色小点:“就算……就算受一点小伤,也不打紧,我……我愿意的……” “……” 将军默默地别过眼去,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本将军今儿累了……” 他就着这屈身在孝白身下的姿势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着。 “不想动,你来吧。” “……” 孝白喉间一动,咽下一大口口水,两只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 六十三 红鸾帐外,合欢被下,被随手撇出来的小瓷瓶儿“滴溜溜”地在床边打了个转儿,里头残余的白色半凝固状香脂便在地下划出了一道黏腻的痕迹。 “好了?” 将军侧过脑袋,瞅着眼角余光里白生生的人影子,皱眉问。 “嗯……嗯……” 孝白红着脸,分开三根手指头,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那被撑开的褶皱里头一张一合,好似邀请般的幽深洞穴,哑声应道。 “咳咳……”将军轻咳两声,这光溜溜地撅着屁股被人用手指玩弄那处的感觉还真是羞于启齿地不堪啊,若是被别人瞧了去……真是只能去死一死了……做兔子也真不容易。 孝白直起身子,将半硬的那物凑到将军股间,上下摩擦,弄得那溢出的香脂到处都是。 “做什么呢……”将军察觉到他在做什么,只觉这简直比刚才的事情还要淫秽,不由涨红了脸,小声说道。 “我……”孝白那物已经硬挺起来,便扶着它戳到将军穴口,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要进……进来了……” “等等……” 事到临头,将军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在兔子们的世界里,自己就这样轻易地任由人家把自己这样这样了,究竟对不对。 虽然说他本来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压根不必要在意这等事,况且孝白也不算外人更不用计较,可是……可是就这么干了,真的好吗? 理论上说,他和孝白两个人,显然是他皮糙肉厚更耐得住那啥,孝白人小力弱也不大容易把自己弄得太惨,这样的做法好像是对双方都比较有利的,咳咳……毕竟他自己龙精虎猛的,激情上头还真不敢保证能够控制得住自己,孝白那小身板儿,哪能经得起他瞎折腾…… 但是这些都是他自己自己瞎琢磨的,还没有去向业界主流求证一二呢!这说法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其实……其实这档子事儿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吧? 将军有点儿退缩,动了动身子正要从孝白身下脱身,却不料孝白不由分说,猛地一个挺身,就这么把自己送进去了。 “嗯――唔!” 被进入的那一瞬间,将军肩部肌肉贲张,两条手臂撑在枕头上,高高扬起的脑袋使得他整个人自弯曲的脖颈至撅起的臀部呈现出一条流畅有力的曲线,和着将军泛着水光的麦色皮肤下一块块紧实的肌肉和若隐若现的脊柱形状,简直美不胜收。 “呼……呼……” 身后的孝白急促地喘着气,还没有从那处被紧紧包裹住的快感中缓过来,就着迷了似地俯下去,自将军的颈后开始一点点向下亲吻着将军的背脊。 好吧,木已成舟……将军心里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点飘忽,但又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觉得有些轻松。 与其那般左右权衡,心神不定,倒不如就这么顺水推舟,好好享受一番吧! 咳――如果他能享受得到的话。 将军默默地忍受着身后传来的比刚才来得更加剧烈的异物感和微微的撕痛感,努力地放松自己的身体,好去承受孝白那不算瘦小的东西。 一颗颗的水珠突然打在他的背上,将军眯着眼睛,皱起了眉:“你哭什么?” 孝白双手握着将军的胯部,往自己身下一按,让自己进得更深,带着哭腔说道:“我……我高兴……” 将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嗯”地一声闷哼,腰都软掉了,却还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埋怨:“嘁!小兔子……就知道哭!” 孝白抹了把眼泪,向前狠狠地一顶。 “――啊!” 将军瞪大了眼睛。 好吧,还算会点儿别的…… 孝白逐渐加快的动作很快便让将军无暇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随着体内的敏感点被不住地触碰,从那饱胀难忍的奇怪感觉里,渐渐地便有一丝酥麻快感升了起来,像紧缚的丝线一般,慢慢地缠绕住将军的身体,将他紧紧捆缚。 将军不住地发出闷闷的哼哼声,听不出来是快活还是难受。 孝白整个人都趴在了将军的身上,一边抽抽噎噎地吸吮着将军颈后肩背处的紧实皮肉,一边用那毫不留情的动作深深浅浅地发掘着将军结实美妙的身体。 “将军,嗯……将军……” 他在将军耳后不住地小声呼唤着,那虽然低沉断续却满含着情欲和迷恋的声音,仿佛是在不断地提醒着将军――现在,他正被一个比自己弱小得多的男人压在身下,像一个女子一样地承受着对方的入侵。 将军的心头一紧,脑中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他他他……他都干了些什么呀! 他是哪根筋不对,才会……才会主动允许这小兔子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的?!他之前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什么皮糙肉厚和细皮嫩肉的!什么龙精虎猛和人小力弱的!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吗!阮孝白是他孟骁阳的男妻!就算是男人,那也是个“妻”!他才是应该趴在床上撅起屁股好好侍奉自己的那一个吧? 事情怎么就被他弄成这样了?他……他一定是脑子抽风了!一定! “将军……啊……啊!” 孝白猛地几记深入,顶得将军身子都抽搐起来,他连声低叫着抬起头来,闭着眼睛,终于将一股热液都洒在了将军的身体里。 “将军……”他叹息着垂下脑袋去,埋在将军的颈窝里,有气无力地蹭了蹭,声音里还残余着些哭泣过后的嘶哑,“您……您好棒……” 将军瞪着眼睛,见他俨然一副偃旗息鼓鸣金收兵的模样,便狐疑地问道:“你这是……射了?” “您好棒……好紧……” 孝白喃喃地说道,表情沉醉,语气温柔,似是梦呓。 六十四 “咳咳!”将军老脸通红,连忙低声斥道,“说什么呢!” 真……真不要脸! 孝白张开嘴,轻轻地咬将军的颈窝:“将军,我好喜欢您……” 将军:“……” 将军猜想孝白大概还处在刚刚那啥过后脑子不太清醒的时间段,压根儿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在那瞎叨叨呢。 他伸出手来朝后头摸去,一手便摸到了孝白一身滑腻柔嫩的皮肉,不由地浑身一颤,心里一哆嗦,又飞快地把手给缩了回来。 真是的……这就泄了? 将军心里挺怀疑的,他……他都没什么感觉呢…… 将军红着脸扭了扭腰,果然,孝白的那里稍微一动,便从他身后滑了出来,似乎是已然瘫软的样子,然后…… 将军的脸色千变万化,一时之间精彩至极。 “嗯?” 孝白捡回些力气,发觉自己那里已经从将军身后出来了,便伸手去摸了摸。 “将军,流……流出来了……” 将军脸色一黑。 你可以别说出口的! “将军……”似乎对将军纠结的心情全然无知,孝白从将军背上滑下来,推着将军翻过身,小手朝将军身下摸去,“我……我是不是做得不好?您都没有……” 将军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得了……” 话音未落,孝白已经摸着将军两条光溜溜的长腿,将它们推了起来,让将军的身体呈现出近似于对折的姿势,露出后方那处刚刚才被开拓湿润过,现在还有些微微发红的地方。 将军“哎”了一声:“你……你这是干嘛!” 孝白喘着气坐起身来,手掌在将军大腿上不住地摩挲,脸上汗津津红扑扑的:“再……再来……” “喂喂喂!”将军见他那喘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儿,连声阻止道,“你这样儿,不用……不用歇一会儿?” 你硬得起来嘛! 孝白努力地拿胯下那物事蹭着将军的臀瓣中央:“您还没有……没有那个呢……” “哎!” 将军无言以对地拍开他的手,两条腿分开曲在孝白身体两侧,费劲地撑着手坐起身来,同他面对面地坐着。 孝白呆呆地看着他,羞愧道:“我……我做得不好……” 将军瞪着他:“是呀!” 听到这回答,孝白脸一垮,嘴角耷拉了下去,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您别嫌弃我……” “这就得看你行不行了……” 将军一面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一面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两人紧挨着的那两根软软的物事,将它们握在一起,低着头揉弄起来。 “嗯……嗯……” 那两根物事在将军时轻时重的玩弄下渐渐地吐出些滑腻的液体,顶端都湿哒哒的,彼此间的摩擦显得更加地淫靡,看得人脸红心跳。 孝白两手撑在身后,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随着那处在将军的手下渐渐抬头而不住地轻声哼哼着,两只眼睛呆愣愣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瞧。 “这样……这样怎么行呢……”他一面哼哼,一面担忧地小声抗议着,“应该……应该是我……服侍您才是……” “嗯,”见差不多了,将军放开手,赞许地点点头,“那你就好好服侍吧。” 他一手抬起来,环着孝白的脖子,一手扶着孝白的那里,微微起身,竟朝着那处坐了下去。 “啊……啊!” 孝白刚察觉到将军的意图,傻愣着还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将军那一张一合的穴口,已经将他的顶端给吞了下去。 “将军!” 孝白那处骤然从冰冷的空气里进入将军湿热的体内,不由地倒吸一口气,绷紧了身体。 将军则眉头紧锁,努力地适应着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姿势比之刚才不适感似乎来得更加强烈,而且自己主动,总是会更加敏感一些,将军的身体也有些僵硬,在一边一点一点地吞入的同时,还要不停地放松自己的身体,没过片刻,就已经紧张得浑身大汗。 孝白紧紧地抱住了将军的身体,摸到手下满是汗水,心里一时之间又是感动满足,又是愧疚不安,只得紧贴着将军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着。 “我……我好喜欢您……将军……” 六十五 “嗯……啊……啊……” 建阳南下官道的某家驿站内,最宽敞豪华的房间里烛影重重,紧紧闭合,但又不住地颤动着的帐幔里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暧昧不清的呻吟喘息声。 “呃――啊……” 随着最后一声销魂绵长的呻吟,帐幔的颤动也停止下来。 不多时,一只大手将帐幔掀开,男人起身坐在床沿,喘息声粗重凌乱,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那张汗津津的脸一半坚毅俊朗,一半丑陋骇人,看上去真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青州王毫不介意自己浑身赤裸的模样,侧过身来,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好似干了什么万分后悔之事的男人,又闭了闭眼,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石仲一怔,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连看都不再看王爷一眼,径自拣了自己的衣物来,利索地往身上套。 “啧啧啧,”王爷啧啧连声,“这是做什么?莫非石大人是要翻脸不认人了?” 石仲动作一顿:“属下尚需出门确认外间守卫情况,确保王爷的安全。” “有什么好确保的?”王爷轻笑,“这一路上都平安无事,都快到建阳了,难道还能有那不长眼的小贼敢来惊动本王大驾不成?石大人,你也太小心了!” 石仲头都不回:“王爷的安危是天大的事,再小心也不为过――属下在荆州已有失职,这一路过来,都万万不敢再重蹈当日覆辙,将王爷置于险地。” 王爷抿嘴笑道:“那你就这么把本王光溜溜地丢在床上不管,难道就不算失职?” 石仲浑身一僵。 王爷继续道:“本王现在浑身黏乎乎的都是你流的汗,后面也难受得紧,你就这么不管了?” 石仲木着脸回头,正对上王爷戏谑的视线。 “属下……这就去为王爷打水。” “这就对了,”王爷懒懒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露出浑圆挺翘的屁股和被捏出好几道红印子的白皙脊背,笑吟吟地看着他,“快去快回吧,石大人。” 石仲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站起身来,看着王爷,眉心微微一动,弯腰扯开了被褥将王爷整个盖住,这才转身出门去了。 待他关上了门,王爷这才终于掌不住“扑哧”一声,笑得浑身直打颤,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将自己团在里头,身心舒畅地闭上了眼。 大晚上的驿站厨房早就没了火,石仲蹲在灶旁自己生起了火,又打了一锅水来放在灶上,便守着灶台,慢慢地往里头添柴,等水烧热。 厨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灶膛里的柴火“哔哔剥剥”的声音。 石仲默默地看着火,脑子里万般思绪千回百转,最终都落到了王爷在昏黄烛光下突然抱住了自己的那一刻去,他分明是想要,也应该要推开他的,可是…… 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自己对王爷的渴望。 原来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胸中一滞,挫败般地叹息着垂下眼去。 明明知道王爷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面对着那触手可及的身体,什么礼义廉耻全都可以抛诸脑后,竟然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沦为一个…… 他苦笑了一声。 一个什么呢?他这样的人,对于王爷来说,究竟算是一个什么? 六十六 小杨桃大晚上地被叫起来去给将军卧室里打盆热水,虽然满心不愿意,但谁让她今儿负责守夜呢。嬷嬷们早就教导过,将军成亲之后,半夜打热水这种活儿自然是少不了的。 她端来了热水,在门口轻轻敲门,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将军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披着外衣,直接从她手中接过了水盆。 “不用奴婢进去伺候么?”小杨桃呆呆地问。 将军脸上一红:“要你伺候做什么!” 小杨桃眨眨眼睛,突然就醒过神来,迅速地红了脸。 哎哟喂,她给睡糊涂了!里头躺着的那位,可是个男人! 她连忙别过脸去:“那……那我可去睡觉了!” 见她这一副忸怩作态的模样,将军豹眼一瞪:“你扭什么脸啊!” “啊?”小杨桃赶紧回头,“没!没什么!我……我落枕了!” “落枕?”将军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眉头一皱,“去去去!睡你的觉去吧!” “啊,谢谢将军!” 小杨桃心里想着你们大半夜的干这档子事还非要闹得我知道,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害个臊怎么了,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连声告着谢跑回旁边守夜的单间里去了。 将军满心不高兴地关上了房门,端着热水回到内间。 孝白红着脸,拥被坐在床上,看着将军放下水盆,连忙跳下床来。 “您躺着吧!我……我来就好!” 将军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爬到床上去,真的就脱掉衣服,趴在床上,侧脸看着他。 孝白咽了口口水,忍着腰酸,连忙拿布巾来过了水,红着脸过去替将军清理。 “里……里面还有……” 他从床前的小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玉制的小盒子,从里头挖了些香脂,往将军那有些红肿的地方抹上去。 将军被凉得“嘶”地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这……这是擦的药……”孝白小声解释道,“可……可以消肿……止血……” 将军皱眉:“流血了?!” 他自己怎么没发现? 孝白连忙辩解:“没……没有!” “那擦什么药啊!”将军翻了个白眼,“本将军又不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不弄这一套,怪难受的,收着吧!” “可是……”孝白脸颊滚烫,声音低了下去,“这个还可以……可以保养、滋……滋润后庭……” “啊?”他声音太小,将军竖着耳朵费了老大力气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待明白过来那个“后庭”是什么时,登时就红了脸,啐道,“什……什么玩意!真是!你……你这……” 孝白手指还放在那皱褶中心,也臊得说不出话来。 “哎!真是!”将军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末了觉得那冰冰凉凉的东西擦在那处还挺舒服的,便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什么东西……算了!擦就擦吧!快点儿弄,冷死了!” “哦……哦!” 孝白连忙答应着,又挖了一指,轻轻地推入了里头,抹匀了,眼睛看着那一收一放的地方,手指又不满足地悄悄在里头多转了两圈,才慢悠悠地拿出来,合上盒盖,将小玉盒放回抽屉里,爬回被窝里去。 将军干完一桩大事,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道其实也就这样嘛,还以为会有多困难,结果……倒也还好么,只要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咳咳……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骠骑大将军的! 因为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出现什么流血事件,所以将军心安理得地回避了自己意欲临阵脱逃的那一段事实,将今晚的平安归功于自己无私又无畏地献出了主动权的行为上。 “将军……您喜欢么……” 孝白轻轻地依偎过来,低声呢喃道。 将军心里一动,回想起情事中他兴奋又热烈的拥抱,还有那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却还要死撑着不肯停下来的可怜样儿,觉得他也怪不容易的,便伸展长臂搂住他,又轻轻揉了揉他发丝散乱的脑袋。 “咳……当然喜欢……” 孝白在他怀里动了动:“我也喜欢将军……” “知道啦。” 将军抿着嘴,你都念叨不知多少次了…… 喜欢?要说喜欢,其实他“喜欢孝白”……也并没有错。 喜欢一个人嘛,自然就该对他好,咳咳……虽然一开始是被逼无奈,但是到了现在,与其说是为了假装自己喜好男风需要孝白这样为自己遮掩所以才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待他,倒不如说自己早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总是不由自主地就要为他考虑――虽然不排除有习惯成自然的因素,可是,和一开始比起来,他确实已经挺喜欢这小兔子的了。 可是,这个“喜欢”,和孝白说的“喜欢”,能是一回事吗? 将军心里有点乱了。 要说放在过去,他还能直着腰板儿说一句“本将军喜欢你,就像多了个弟弟一样”,但是现在,他还说得出口嘛?哪有哥哥弟弟在床上滚成一团的! 虽然他这么干只是为了安抚孝白的情绪,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将军心里一慌。 他真的……只是为了安抚孝白才这么做? 六十七 将军心中烦忧,睁着眼睛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去,反倒是孝白,一番大汗淋漓精疲力尽之后,睡得死沉死沉的。 可怜将军次日还得上朝,一大早的又得顶着俩黑眼圈苦哈哈地爬起来,转头见孝白犹自睡得香甜,便没吵他,自己把衣服穿好了,开门出去。 见了外头侍候着的一群侍女,尤其是小杨桃,那种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目光,将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顿时就有些赧然,咳嗽两声,道:“夫人累了,还在休息,你们先别进去。” “是。” 将军顿了顿,又道:“咳,夫人起身后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你们也要好生照应着。” 侍女们互相交换了个奇怪的眼色,纷纷点头应是。 “嗯。”将军严肃地背着手,往前厅去了。 孝白昨儿晚上真是累着了,今天一直睡到外头日头高照才醒,刚想起身,就发觉自己的腰好像是断掉了一般,又酸又痛,一点力气都不敢使,难受极了。 他不敢声张,在床上扭来扭去,好不容易才稍稍缓解了不适,这才自己慢慢地爬起来,憋着疼默默地穿上衣服。 “夫人您起来了?”门外的小樱桃见他出来,连忙笑着行礼,“将军上朝去了,百里先生快来上课了,奴婢服侍您赶紧洗漱用饭吧。” “啊?哦,哦,”孝白倚门站着,愣愣地笑了笑,“怎……怎么都没人叫我呢,睡到这个时候……” “哈哈,”小樱桃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这……将军说您昨天辛苦了,所以吩咐我们别打搅您。” “啊……”孝白脸上一红,“是……是这样啊。” “将军还说,您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只管说。” “哦……”孝白摸着自己酸痛难当的腰,心想将军就是将军,他怎么知道我会不舒服的呢?一般来说,应该不舒服的人是将军才对呀! 想到这里,孝白忙问:“那将军起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他哪里难受?” “没有啊,”小樱桃笑笑,“将军好着呢!” 心里却想,将军这样一个年轻男人,身体又这么地强健威猛……咳咳,哪会因为那什么了就难受,夫人担心得真不是地方!说起来……啧啧,瞧夫人这一脸惨白浑身无力的样儿,昨晚真是被压榨惨了啊! 府里的侍女们私下里都道将军脾气不太好,有点霸道,整天又板着个脸,喜怒不定的,想必在床上也不是个温柔的主儿,夫人这样逆来顺受的窝囊脾气,一定是受了不少的折腾! 小樱桃心中不由地对孝白生起了无限的同情,侍候着他洗漱过后,趁他赶去书房上课的工夫,又贴心地去小厨房吩咐厨娘熬了些益气补肾的汤药给他送过来。 “这是什么?”孝白瞪着这碗黑乎乎的汤药,捏着鼻子问。 当着文质彬彬的百里先生,小樱桃不好意思直说,就随口撒了个谎:“呃,这是将军吩咐给您补身体的,您快趁热喝了吧。” 一听是将军吩咐的,孝白便没再多想,皱着眉头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地把这碗汤药喝了个干净。 百里先生缩了缩鼻子,笑道:“这药的味道……呵呵,挺浓郁的啊。” 孝白整张脸都苦得皱成了一团,连忙又灌了几杯茶水才缓过来。 “不过,”待小樱桃端着药碗出去,百里先生又道,“良药苦口嘛,将军倒是有心了。” 孝白抿着嘴,只觉得嘴里那股子怪味儿还没散干净:“先生……先生说得是。” 百里先生眼睛瞅着孝白高高的衣领边上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红印子,自顾自地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孝白手里拿着书,心里却想着些别的事,眼睛到处乱瞟,最后还是憋不住了,小声对百里先生说道:“先生……先生那天说我得……强身健体,呃,我……我该从哪里先练起比较好呢?” 百里先生拿手抵着嘴唇,低声一笑:“你现在哪里最难受,就从哪里练起好了。” “啊……” 孝白一怔,目光往下落到自己动都不敢动一下的腰上,悄悄地拿手撑着那里,慢慢地坐直身子,涨红了脸。 六十八 将军早朝回来得晚了些,孝白的课程已经结束,百里先生也回去了。 他在外头转悠了一圈,也没见着孝白,便满腹狐疑地拉着个侍女,问:“夫人呢?去哪儿了?” “夫人出了书房就直接回房去了,”侍女答道,“一直没出来过。” “回房干什么?还没睡够?”将军皱着眉头,慢悠悠地往卧室走来。 卧室门虚掩着,一个侍候的侍女都没有,将军探身进去,一面往里走,一面朗声道:“孝白?你在吗?” “啊!”床上传来孝白带着些惊慌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将……将军?” 将军走到床前,见孝白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两只手都放在脑后,被子也摞起来,挪到了脚边,气息急促,胸口一起一伏的,便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干嘛呢?” “没……没干嘛……”孝白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望着将军,“我……我躺会儿……” 将军在床沿坐下,侧目道:“躺一会儿?躺一会儿能躺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儿?少蒙我了!快说,你干嘛呢?” 孝白眼神乱飘:“就是没……没干什么呀……” 对上将军严肃认真的眼神,他的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我……我做会儿运动……” “啊?”将军以为自己听错了。 孝白别开目光,小声道:“我……我要强……强身健体……” “哈?”将军更加一头雾水。 “我……我身体太瘦弱……”孝白眉心蹙得紧紧的,一脸惭愧,“就是……就是还不能好好侍奉将军,所以……所以要多做锻炼,让身体强健一些……” 将军:“……” 孝白飞快地瞟了一眼将军,又涨红了脸:“您别笑话我……” 将军:“……” 将军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儿,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所说的“身体强健”和“侍奉将军”之间的关联究竟是什么,顿时老脸一红,正想要低声斥责他成天没事儿瞎琢磨,动些歪脑筋,但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是一动,便愣生生地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哦……”他扭过头去,别别扭扭地应了一声,“也行啊,咳咳,多锻炼锻炼身体,总没坏处嘛,挺好的。” 他又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这就要吃午饭了,快起来整理好衣服,咱们去前面吃饭去吧。” “哦。” 孝白答应了一声,却老半天没起身。 将军皱了皱眉头,转身道:“怎么了?起来呀,要睡待会儿午后再睡嘛。” 孝白两只手撑在身侧,一副要起不起的样子,苦着一张脸看着他,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好像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我的腰……好疼……” 府上的侍女们聚在廊下,挤成一团,悄悄地瞧着将军搂着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人都快靠在将军身上了的夫人,一摇一摆地往饭厅走去。 将军目光一横,朝她们扫射过去:“看什么看?夫人这副样子,你们还有心思闲看!” “啊!奴婢知错了!” 侍女们背后一凉,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想从将军手里接过搀扶夫人的活儿。 将军紧紧搂着孝白,豹眼又是一瞪:“干嘛呢!摸什么摸?都给本将军一边儿待着去!” 侍女们又纷纷收回手,赶紧一边躲着去了。 将军气呼呼地搀着孝白进了饭厅坐下,满心不高兴地看着他抱怨道:“做什么破运动!都不知道自己腰扭着了吗?” 孝白红着脸小声分辩:“腰是本来就疼的……” “那是怎么回事?”将军眉头一皱,看着他问道,“你闪着腰啦?” 孝白抬起头,看了看旁边侍候的侍女,低声道:“昨天……昨天晚上,那个……然后就疼了……” “啊?”将军瞪大了眼睛,连忙看了看左右侍女。 她们自然是一个个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假装自己是聋子,什么都听不见。 “那你还运动什么啊?”将军羞愤难当,只好摆出一脸不悦的表情,低声斥道,“就你那小细腰,就怕断不了是吧?” “本……本来没那么疼了嘛!”孝白低着头,“而且,不是说多练习,多锻炼,就……就不会那么容易酸痛了吗?” 将军翻了个白眼:“那也得适度!你这是过度锻炼!知道么!” 孝白嘴唇抿得紧紧的,不说话了。 将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好了好了,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嗯。” 孝白悄悄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点头应是。 将军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他碗里,嘴角一抽:“不是要强健身体吗?那就多吃点。” “您也多吃点。”孝白把肉夹起来,小声道。 “呵呵,”将军瞅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吃了两口饭菜,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说道,“下午青州王和仲达就该回来了,陛下打算亲自去城门迎接,我也得随行。” 孝白眼睛一亮:“王爷要回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将军脸色一沉,瞪着眼睛,“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啦,”孝白抿着嘴笑道,“王爷这次出行,遇到这样的危险,能够平安回来,怎么不值得高兴呢?还有石大人,难道您不高兴?” 将军别过眼:“高兴是高兴……” 可是你那模样,本将军看着不大高兴。 孝白恍然无觉似的,伸出手来握住将军的手,开心地说道:“将军您那时候那么担心他们,现在他们都要回来了,您不就可以彻底放心了?我也是为您高兴呀!” “是吗?” 将军望着头顶,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心里稍微舒畅了些,但还是总有些别扭。 六十九 青州王此去荆州,虽然大体上算是一事无成,但没有功劳,却有苦劳,侥幸完好无伤地脱险,让景明帝十分地欣慰,不惜亲自前往城门迎接,给足了面子。 青州王经历了这番变故,大难不死却有后福,回建阳还能够享受到这样高规格的待遇,自己也十分地得意。 但与他同行的荆州刺史周大人就不一样了。 在城外路上,青州王一面闲闲地吃着时鲜水果,一面看着同车一言不发的周大人,笑道:“我说文璧呀,本王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本王也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又何必非要揽罪上身?” 周文璧身上的官袍已然卸去,只着一身素色布衣,俨然已经是个待罪之身的模样,依旧是一副正经严肃模样。 “虽然王爷宽容仁慈,但此事原本就因下官因私误公而起,下官自请入朝向陛下请罪,原是理所应当,王爷无须为下官开脱。” “哎呀……”王爷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死板固执!这下可好,朝中那些原本看你不顺眼的人就不少,你这不是自己送上去找死吗?” 当年周文璧初出茅庐,在建阳为官,就是因为为人过于耿直,才得罪了不少人,后来还是青州王出面游说景明帝,才将他外调到荆州去,远离建阳这样权贵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安安心心做个好官,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能叫他惹上这一身麻烦。 王爷心中大呼不值,周文璧这人虽然性格古板守旧,喜欢找死,却偏偏生得风姿特秀,赏心悦目,早知道兜了个大圈子又成了这样,还不如当初就留他在建阳,好歹还能多看几年。 周文璧微微一笑,向王爷作了个揖:“多谢王爷费心,只是,这朝堂上的事,本来就该由下官自行应对,此去建阳,也正好亲口向陛下陈述堤防之事。至于下官的罪行,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王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摇着脑袋倍感无奈:“你啊,这么些年了也没个长进,这脾气……硬得跟块石头似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掀起了车窗上的竹帘向外窥视,便好死不死地瞧见了骑着高头大马随行在马车边的高大背影。 “真是又臭又硬!”王爷嘴角一勾,放下竹帘,又添上一句。 周文璧笑笑:“人各有志……这些年,还要多谢王爷对下官如此关怀,下官……无以为报。” “哼,那倒是!”王爷倚着车壁,盯着他道,“谁让本王这样宅心仁厚,礼贤下士呢!” 心中却道要不是你这样死板固执,经不起调笑,或许倒还能稍稍“回报”些许,只可惜……唉唉,却偏偏是个看得见吃不着的! “对了,”王爷眉心一动,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以前你身边总跟着个书童,这回来怎么没见他?” “阿成?”周文璧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他……他已经不是下官的书童了。” “哦?”王爷漫不经心地挑眉,不甚关心地说道,“说得也是,年纪大了也该放人出去――嘿嘿,身边跟着的嘛,总得是年轻水嫩的才好!” 周文璧苦笑:“王爷说笑了……” “呵呵……”王爷知道他开不起玩笑,便笑了笑,又道,“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没见你成个家?还是这么孤家寡人的,来日若是真获罪入狱,那可糟了,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这……”周文璧脸色一窘,“此事……恐怕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嘛!”王爷闲着无聊,只好探听些私密事来解闷,一时来了兴致,非要他说个清楚不可,“来来去去不都是那些儿女情长!有什么不好说的,本王又不会笑话你!” 周文璧低头笑笑:“王爷这已然是在笑话了……” 王爷连忙大呼冤枉,又道:“本王保证不笑话!你说说怎么回事儿?堂堂探花郎,官拜荆州刺史,难道还有哪家小姐看不上眼不成?” 那一定是瞎了眼了! 周文璧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 王爷大惊失色:“还真有人看不上啊!” 周文璧万分无奈:“王爷,您……唉……” “这不可能啊!”王爷眉头紧锁,理解不能,“这得是多高的眼界,才能看不上你啊?” 这……他要是个小姐,周大人上门来提亲,他一准儿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啊?! “下官早说过了,此事说来话长,”周文璧低着头,又是窘迫,又是无奈,“并非如您想象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王爷摸不着头脑,“你这要是不说个清楚明白,本王今天可要睡不着觉了!” 周文璧面露难色:“这……并非下官有意欺瞒,只是个中缘由,下官……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七十 景明帝从城门口接回了青州王,回到宫中,自然少不了一番论功行赏――咳咳,虽然王爷也没啥功劳,但这过场流程,总是不能省的。 青州王心里有些关心景明帝对周文璧的处置,便多嘴问了一句。 景明帝看了看他身后一身布衣的男人,微微一笑:“这个么……不着急,容后再议!” “可是……” 青州王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景明帝挥手打断:“此事朕心中有数,青微你就别管了!唉,想不到这次出了这样的事,真教朕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你也受苦了!” 青州王连忙摇头笑道:“哪里受苦了,也是臣弟自己大意,怨不得人――说起来还多亏皇兄派遣的,啊,那位石大人,要说起来,他也算是臣弟的救命恩人啊!” “你不说,朕倒差点儿忘了,”景明帝眉头一紧,朗声道,“石仲!” 青州王回头,便见石仲越众而出,朝景明帝跪下了:“罪臣在。” 青州王眉头一皱:“哎?” 怎么就成罪臣了? 景明帝道:“朕让你随青微出行,是要你护得他的安全,不容有失!如今青微虽平安归来,但却险些丢了性命,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 青州王回过神来:“这……皇兄,什么罪不罪的,石……石大人可是救了臣弟一命啊!” 景明帝抬起手:“这是羽林军的规矩,你别插手。” “可是……”青州王急了,“可是他……他有功!” “石仲,”景明帝朗声道,“你自己说。” 石仲目视前方,脸上还是一副死人样,晒着太阳,就连脸上的伤痕都显得更加狰狞几分了,然而青州王此刻心中焦虑不安,竟没心思去计较姿色。 “罪臣奉命保护王爷,致使王爷身陷险境,是失职之罪,而护得王爷周全平安,乃是本职所在――罪臣有过而无功。” “嗯,”景明帝点头,又转向青州王,“你听见了?” 青州王顿感忿忿不平――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压根就赏罚不分! 又深恨这不知死活的石仲竟然连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全然无视自己一番好意,真是气煞人也! 只是他面上却万万不敢当众说出这些话来,只得压低了声音,别过脸去:“臣弟自己掉下去的,关他什么事!皇兄……您这样,让臣弟以后怎么见他?” 景明帝微微一笑:“我说青微啊,你是王爷,是朕的弟弟,自然是想怎么见他就怎么见他。” “皇兄!” 景明帝摇摇头,继续笑道:“你说的朕也知道,虽然情理上他并没有什么过失,可羽林军是皇家近卫,纪律森严,规矩既然是如此,那么就得照规矩办事,容不得你求情。” “可是……” 青州王还要再说什么,景明帝又打断他。 “这么多人看着,你一个王爷这样罔顾法纪为他求情,成什么样子?”景明帝说完,又朗声朝着石仲说道,“你既知罪,就自己下去领罪吧,念在青微终究无事,今日起准你一旬假,在家养伤,去吧。” 石仲垂目:“罪臣谢过陛下。” 青州王心中有愧,虽然低下头去,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见他神色木然,站起身后转身就走,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他一时之间又是惭愧又是气恼,既在景明帝面前求不了情,又不能追上去说个明白,只好心烦意乱地被景明帝带着接风洗尘去了。 将军下午跟着景明帝一同去城门迎接青州王,到了晚饭时分都没回来,孝白坐在饭桌前,一个人看着一桌子饭菜,正发着愣呢,外头就有仆从来报,说是将军今儿要晚些才能回来,不同他一道吃饭了。 孝白答应着,又问:“是陛下设宴了么?” “不是,”那仆从道,“将军是往羽林军石大人府上去了。” “哦……”孝白点点头,心里有些失落,又笑笑,“石大哥这次化险为夷,将军去探望探望,也是应该的。” “夫人说得是,不过小的听说,石大人似乎是犯了事,受了杖责,将军放心不下,这是去他府上照看了。” “什么?”孝白吃了一惊,“石大哥能犯什么事啊?” “好像……是和青州王殿下有关……” 七十一 将军直到入了夜也没回来,孝白独自在家里,有些不放心,又横竖闲着无事,便自己带着识路的侍从,往石仲家里去看视。 石仲父母双亡,又兄妹妻眷一个没有,独自住着,虽然位居中郎将,府上却也就是个两进的小院落,孝白在院门口下了车,刚巧就看见另几个人也往这边匆匆行来。 孝白敲了门,便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原以为来者或许是石仲羽林军中的同僚,见他受了罚所以过来探视,谁知一问之下,他们竟是青州王府上的人。 “这……石大人因王爷而受罚,王爷心里过意不去,故此令我等备了些薄礼和上好伤药,过来看望石大人。” “原来是这样。” 孝白先前从仆从耳中隐约听说了这件事,他对那些军法军规不甚了解,之前又一直觉得青州王是个和善亲切的好人,而如今石仲分明救了王爷,王爷眼见他受罚,却都不在景明帝面前为他求情分辩,心里就有些别扭了,听了这番话,便想着,说什么过意不去,之前怎么不求情呢?现在又派些下人来……皇家贵胄的,果然都是这样。 他心里不大高兴,面上也就不那么热络,待石仲家的仆从过来开了门,自顾自地说明了来意,抬脚便跟着引路的下人进去了。 石仲房里,大夫已经替他换好了药,一个小童在外间看着小炉子上的汤药,将军坐在床边,看着石仲人高马大的,却又脸色惨白,可怜兮兮地趴在床上,不由得唉声叹气。 “你够了啊,”石仲一听他又开始叹气,心中不由好笑,“现在我这里都好了,用不着你,你就自个儿回家去吧。” “唉……”将军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你说你,自己遭了灾,家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叫人怎么放心啊?” 石仲斜睨着他:“我不过挨了顿打,脑子还清醒着呢,有什么不放心的?” 将军撇嘴:“呵!‘挨了顿打’……说得倒轻巧,这五十军杖打着是好玩的?你们那些同僚也真是……下手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啊!” 石仲看着他道:“这是个做将军的该说的话吗?你们军中动军法的时候,也是能留情面的?” 将军微窘:“这能混为一谈吗……嗨!” 顿了顿,又不由地长吁短叹起来。 孝白走到门口,就听见将军在里头说着:“我说你跟青州王是不是命里相克?上回送他去幽州伤了脸,这回去荆州又落了个军法,我看啊,以后见了他你还是绕着走吧。” “陛下有命,我等岂能推脱?” “也不是这么说,能推脱的话,稍微推脱一下也无妨,横竖,王爷那种人也不会记得你……” 将军正说着话,孝白就走了进来,冲二人打了声招呼。 将军一愣:“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孝白走到他身边,朝石仲笑了笑,“我听他们说石大人受了伤,所以就过来瞧瞧。” “你有心了。” 将军还没说话,石仲便应了一声。 将军瞅瞅石仲,又瞅瞅孝白,不吱声儿了,心里却想,你们俩通共也就见了一次面,有这么深情厚谊的吗?嘁……还非要亲自过来探望! 他这边心中郁闷,石仲便开口了。 “既然你……夫人都过来了,你就回去吧。” 三人正说着时,那青州王府上的人也进来了,见石仲这般趴在床上看上去像是伤得重了,又连忙将那一席什么“王爷心中过意不去”之类的话说了一遍,送上王爷送来的东西,将军随便看了两眼,笑道:“呵,倒都是好东西呀。” 孝白在他身后撇嘴,把人害成这样,送再好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此事乃是在下咎由自取,王爷无须自责。” 石仲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便朝管家使了个眼色,让管家将他们打发走了。 “他就只说了这个?” 青州王府里,王爷听完手下人的话,眉心微蹙。 “哼……倒像是他的作风……” “小的过去的时候,正碰上骠骑将军和将军的那位……咳,那位夫人也在屋内。” “哦,”王爷眯着眼睛,“孟骁阳和孝白嘛……嘁,他们倒是亲近得很,还亲自过去……他伤得如何了?本王听说这罪过得杖责五十?” “石大人看着精神倒还好,不过似乎是伤得不轻,脸色不大好看,也趴着呢。” “是吗?”王爷别过眼睛,有些心虚。 那人察言观色,见王爷看上去倒是有些关切,便自作主张地问道:“王爷这样关心石大人,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眼呢?也好彰显王爷仁爱之心啊!” “咳!”王爷脸色一沉,啐道,“好大的胆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关心他了?没听见吗?他被揍一顿那是他失职活该!赏些东西就算是本王宅心仁厚了,还值得本王亲自上门?” 那人被吓了一跳,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唯唯称是。 王爷烦躁地把人打发走了,自己独自气闷地坐在屋里,他心里原本觉得有愧于石仲,故此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才不想去看他。可是照那手下人的说法,石仲竟还是那样硬木头似的,从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到现在,半句话也不肯给自己,倒好像同自己是个陌路人! 他越想越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回房之后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小半夜,最后想,他堂堂青州王,凭什么为这种事忧心不已?就像那臭木头自己说的,都是他活该! 活该! 王爷忿忿不平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建阳城花花草草那么多,他顾都顾不过来呢!管他一个破木头做什么! 七十二 将军和孝白同石仲告了辞,两人一同坐马车回家,孝白见将军脸上依旧有些担忧之色,便开口道:“将军您别担心啦,我看石大哥精神挺好,他身体那么强壮,应该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我知道,”将军看了他一眼,“只是想到他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突然觉得有点伤怀罢了。” 孝白不解道:“石大哥为什么不娶妻呢?” “唉……”将军叹了一口气,“早年间在军中,哪有那心思去娶亲?后来他母亲病重,他自请调回建阳,照顾母亲都来不及,更没那闲工夫去娶亲,再后来……伯母过世,得守孝三年,这不就到了现在了吗?” 孝白愣愣地张着嘴,呆呆道:“石大哥的身世,这么曲折呀……” 将军点点头,又抬起脑袋,想了想:“说起来三年也该到了……改天问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替他张罗门亲事也好。” 孝白抬头看着他:“您对石大哥真好。” “那是!”将军洋洋得意道,“我和仲达青梅竹马,又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能不好吗?” 孝白咂舌:青梅竹马是这么用的吗……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他想了想,便说道,“您事情多,也不能天天都来,要是不放心石大哥,不如明天起我替您过来照料他好了。” 将军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他:“你?你不是还要念书吗?哪有那么多闲功夫?” 孝白道:“百里先生说,往后大概没什么时间来教我了……大概得准备明年春闱,专心用功吧。” “是吗?” 将军盯着他看,心里越发地觉得他可疑,虽然自己都知道自己这想法太荒谬可笑,但还是忍不住想,这小兔子喜欢自己,显然就是偏好想自己这样高大英俊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该不会…… 将军眼光往旁边一瞟,仲达虽然破了相,可却是比自己更加高大威猛,更加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啊!难不成他……呸呸呸!想什么呢! 将军连忙制止自己脑内的狗血大戏,严肃地说道:“仲达都说了不必太担心他,我看就不必了吧。” “石大哥那么说肯定是怕耽误您的事嘛,”孝白笑道,“您自己也说了,他孑然一身,有些事情,仆从们肯定是照应不到的,再说,横竖我闲着也是闲着,您就让我去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亲昵地拉着将军的手臂,做出一种像是撒娇的姿态,将军哪里承受得起,顿时便浑身鸡皮疙瘩,连忙往一旁让。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孝白咧嘴一笑:“那我不动手动脚,您就让我去嘛!” 将军:“……” 回到家里,将军看着孝白一脸乐呵呵地去沐浴更衣,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一幕。 我这算是……入戏太深了? 他摸着椅背坐下来,想到孝白一脸甜笑地朝自己撒娇的时候,自己心里那一点点的小悸动,好像有点嫌弃,又好像有点……有点点享受的感觉…… 将军心里砰砰直跳,那场景,就好像他也是个被依赖被信任,有妻室可以宠爱的人了――咦,不对,他本来就是个有妻室的人呀! 这样一想,将军又有些得意,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不像仲达那样孤苦,孝白虽然是男人,可是乖巧贴心,又这样一心恋慕自己,怎么说也总比打光棍要强! 不过……将军心念又是一转,要是孝白喜欢上别人,咳咳……比如仲达啊,还有仲达啊之类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自己得警醒着些,把他牢牢抓在手里才行!不然再去找一个男妻,他岂不是又得再遭一回罪,再……再另一个男人……那什么吗! 那也太可怕了! 旁边的侍女过来斟上了热茶,将军一面心绪不宁地想着心事,一面端起茶就往嘴边送,于是被热茶水狠狠地烫了一下。 “嘶!” 将军“咚”地一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龇牙咧嘴地暗叫倒霉。 “谁倒的茶怎么这么烫啊?” 背后一个声儿也没有,将军气恼地回头,那倒茶的侍女早见机不对,脚底抹油跑了,横竖他也没看清是谁,这会儿压根就找不着人。 将军气得牙痒痒,一肚子闷气发不出去,这下可好,连府里的侍女都敢这样戏弄他了!他堂堂骠骑大将军,威严何在?! 七十三 孝白沐浴过后回到房间,看见将军背对着自己,心里一动,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 将军吓了一跳:“干嘛呢!” “呵呵呵,”孝白侧着脸看他,“您这么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什么想什么……”将军别过脸去不看他,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浅香气,微微红了脸,心里却仍旧有些郁愤难平,“都说了别动手动脚的,撒手!” “怎么了?”孝白搂着他不放,又转到另一边,瞅他脸色,“您不高兴了吗?” “没有没有!”将军不耐烦地摆摆手,挣脱了他,径自往外走去,“我去沐浴。” 孝白站在原地,看着他关上门,眨了眨眼睛,一时摸不着头脑。 将军没好气地出了门,却又有些后悔,想到自己刚刚还在琢磨着要把人牢牢抓在手里,回头却又拿人撒气,这忍耐力也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于是在沐浴的过程中,将军心里好生地做了一番自我检讨,再回来时,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决定对孝白和颜悦色一些,免得他心里头难过,回头喜欢上别人。 将军挥退了侍女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却见屋里空空,床上被褥微微隆起,孝白都已经躺到床上了。 将军咳嗽两声,被褥一动,孝白转过脸来。 “您回来了?”孝白带着被子往里让了让,然后抬起脑袋,两只眼睛便像两只玻璃珠子似的,盯着他看。 将军一边爬上床,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念叨着:“睡吧睡吧,有什么好看的……” 孝白翻了个身,趴在他身边:“您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呀,”将军眉心一蹙,本来不想再继续这种没意义的话题,但一想到自己还要拉拢他,便又别别扭扭地哼哼两声,“没事儿,都是朝堂上乱七八糟的事情,想想就过去了。” 孝白伸出两根食指,放在将军两边太阳穴轻轻揉着,低声说道:“原来是朝堂上的事……那您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他上半身几乎都趴在将军身上,专注地按揉着将军的穴位,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将军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在柔黄灯光下好似微微泛着荧光的脸庞,心中一动,顿时便生出几许柔情,只希望这样温柔舒畅的时光能够过得再慢一些才好。 孝白揉了一会儿,看了看将军,嘴角一弯,有些羞赧地笑道:“舒服么?我刚学的。” 将军一怔,还未从刚刚那样曼妙的时光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他弯弯的笑眼,张了张嘴,却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孝白居高临下,见将军一脸呆滞,虽然面容俊朗,带着这表情却显得有几分稚嫩可爱,不禁忍不住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有和将军这样亲密无间的一天,心中也不由地感到万分地幸福快乐,分外地感激上天对自己的厚待。 他偷偷地舔了舔嘴唇,低下头,趁将军发愣的当口,在将军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将军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目光下移,盯着他看上去格外粉嫩柔软的嘴唇,喉间一动。 孝白见他没有反应,目光反倒更加呆傻,看上去真是……真是无比地诱人。 他抿了抿嘴唇,心想难道将军这是魔怔了?若放在平时,虽然喜欢发呆,但也没有这样不加防备的,幸好是在自家床上,若是在外头,叫别人瞧了去,那可真是要命。 他这样想着,脸上也是一红,心道将军看着威武雄壮,相处时间久了,脑子却好像有些呆呆笨笨的,好像被人占了便宜也不怎么在乎……真是让人担心。 孝白头一回去考虑到这些问题,心中便升起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再看将军的时候,就更加地觉得他呆傻可爱,真是需要自己好好关心爱护了呢。 他微微地一笑,轻轻抚摸着将军的脸颊,心里下定了决心,便又低下头,略微侧过脸,深深地吻住了将军。 将军被他摸得整个人都好似浸在了温水里,有些迟钝,这个时候更是反应不过来,孝白的手往下摸去,灵巧地解开了彼此的衣带,又伸进将军衣服里,来回地抚摸着他腰间敏感的皮肤。 “将军……” 孝白亲了一会儿,发觉将军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虽然不推拒,却也一点儿回应都没有,便微微抬起头,柔声唤道。 “将军?” 便见将军两颊绯红,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不是……不是昨天才做过了吗……” 七十四 孝白愣了愣,随即立刻也羞红了脸。 “您……您这是说什么呢……” 将军别过眼睛去,意图掩盖自己心中的紧张和羞涩,嘴里嘟囔道:“昨天……昨天都泄了两次,你也该……该节制一些吧……” 夜夜笙歌什么的,也太过分了!想当年他在这个岁数,一个月里最多也就弄那么两三回,年纪轻轻的,过度沉迷于那什么多不好! 再说……就你那小身板儿小细腰儿,还能派得上用场么? 将军不想孝白自卑难过,这后面的一句话就贴心地没说出口来。 孝白别过脸,小声辩解道:“我……我没想那……那个呀……” 将军撇嘴:“那你做什么……” 这般勾引我! 孝白脸上涨得通红:“我这不是,就……就亲热亲热嘛!哪有想要……想要那个了?” 将军偷偷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孝白回头看着他,又嘟囔着说道:“就是亲热一下嘛……我喜欢您,忍不住亲亲摸摸,有什么不对的?您自已以前不也这样摸我……就是喜欢才会想亲亲摸摸嘛!” “啊?” 将军心里“咯噔”一下,瞪圆眼睛回头看他。 孝白却已经佯作赌气地从他身上挪下去,躺回自己枕头上,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将军默默地躺着,心里来回翻滚着“喜欢才会想亲亲摸摸嘛”这句话,滚啦滚去,便似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胸口,让他想无视都难。 他回想起自己先前一再地在欲望驱使下对孝白做出种种猥亵行为,明明孝白并没有要求,却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这样,这样就说明是“喜欢”了吗? 他他他……他真的喜欢孝白?! 将军心中格外地恐慌。 孝白可是个男人啊!就算是个软绵绵的小兔子,可也是个男人!他要是喜欢他,那他自己不也就是个兔子了?! 那……那成何体统! 可是……将军念头一转,要是自己对孝白真的不是那种“喜欢”,那……那他干的那些事,又该怎么解释呀!真的是手足兄弟之情? 别胡扯了! 将军自己都要对这借口嗤之以鼻――都到了这地步,他若还是腆着脸自称什么“手足之情”,那就真要变成把自己弟弟拐上床的大禽兽了! 那……不做禽兽,难道真的要当兔子了? 将军心里头万分地懊恼,他……他堂堂骠骑大将军,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呢? “将军?” 孝白抿着嘴盯着将军的侧脸看了老半天,见将军都没说话,忍不住便开口唤道。 “呃?” 将军一愣,转过头来,目光还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心里还在哀嚎着: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本将军真的变成兔子了为什么啊都是这只臭兔子害的啊啊啊明明就是自作孽没救了怨天怨地还不是只能怨自己吗…… 孝白在被子里悄悄地握住了将军的手,舔了舔嘴唇,决定不要再为亲热不亲热的事情闹了,将军都说了自己比较保守,那不太适应这样亲热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看着将军逆光的脸,柔声道:“我……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早些休息吧。” “嗯……”将军心绪不宁,听了这话,心里头一动,忍不低声道,“喜欢才会亲亲摸摸,那要是不喜欢,也会那样么?” “不喜欢,跑远些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想那样做呢?”孝白奇道。 “那……”将军顿了顿,又道,“咳咳,我以前……以前看见有的朋友,对别人亲亲摸摸,可是又说对那个人并不是喜欢,这样算什么?” 孝白眉头一皱:“他是在说谎吗?” “不不,不是说谎,”将军想了想,又补充了新的条件,“咳咳,他有另外真心喜欢的人!” 孝白眉头皱得更紧:“那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到处占人便宜,太坏了!” 将军:“啊……” 孝白气呼呼地道:“您别同这种人做朋友了!这样的人都不是好人,太讨厌了!” “啊……这样啊……” 将军被他说得心惊肉跳的,仿佛他一字一句都在狠狠地指责着自己,一面慢吞吞地答应着,一面又想,这不对,这个和我自己的情况不一样啊,我又没有喜欢别人,怎么能叫花心呢? 于是将军想了想,又道:“嗯……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的,但是他没有真心喜欢的人,不是花心,呃……这个,他本来嘛,应该是个……是个兔子!但是呢,他又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个姑娘,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什么的――这又算什么?” 孝白瞪大了眼睛:“啊?” 将军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咽了口口水:“你觉得他是怎么回事儿?” 孝白撇着嘴,不屑地道:“又是个占人便宜的坏蛋!您怎么老跟这种人做朋友呀!” “可是他不花心呀,”将军忙道,“他没有喜欢别人,就只喜欢亲近那个姑娘!” “啊?” 孝白瞪圆了眼睛,愣了老半天,这才嗤道:“开什么玩笑呢!这个人一定是在撒谎!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兔子,就是看上那个姑娘了,想占人便宜,又不愿意负责任,所以故意编造这种借口!您一定要拆穿他,不能让他得逞,别害了那个姑娘!” 将军的心一紧一紧的,羞愧得都不敢抬眼看他。 最后,孝白愤愤地骂道:“真是卑鄙无耻的大混蛋!” 七十五 荆州刺史周大人因为犯有渎职之罪,虽然有青州王力保,而他自己又认罪态度良好,但因遭到朝中众臣的大力弹劾,群情激奋,因此景明帝终究还是免去了他刺史的官位,着其暂以布衣之身居于建阳城驿馆中,容后发落。 这旨意一下,那前任荆州刺史、现任工部侍郎李大人一派无不额手称庆,派往荆州调查堤防之事的官员一时之间竟也毫无进展,朝中那知晓原委,却碍于形势只得明哲保身的大臣们更是暗自为仕途黯淡的周大人惋惜不已。 而周大人自己,看上去倒还算平静,回到驿馆后,只闭门不出,一副安宁祥和认真读书的模样,有那上门拜访的官员,不论是来看热闹逞威风,还是真心安慰劝说的,都只道是“待罪之身,不宜与诸位大人往来”,一应不见。 可是这日午后,正当周大人饭后小憩之时,侍者却来报说外头有一位素衣先生求见。 周大人睡意浓浓:“不是说了都不见了吗?” “这位先生说您一定会见他的,”侍者犹豫着说道,“他……他姓百里。” 周大人蓦地睁开眼,从榻上坐起来,急忙道:“百里?!” “是。”侍者见一贯淡定镇静的周大人突然变了脸色,心中不由纳罕。 “快,快引他进来!”周大人匆匆忙忙地从榻上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来回走了几步,在侍者出门的当口,又连忙叫住了他,“不行!还是我自己出去吧!” 他来不及穿上外衣,趿拉着鞋,却步履生风地往外走,在院门口,便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负着手,站在门口那株桂花树下,仰起头看那一树桂花。 周大人走到他身后几步处,便骤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抬手挥退了那跟在身后的侍者。 “阿……阿成!” 他喉结翻滚,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也只化作了这短短一句轻唤。 那人闻声回头,看着他璀然一笑,不正是一身素色衣裳的百里先生? 百里先生对着情绪激动的周大人,只好似寻常相见似的,朝他轻轻点点头:“周大人――哦不,听闻如今您已是一介布衣,那在下便该冒昧称呼一声――周兄。” “阿成,”周大人上前几步,双手微微地颤抖着扶上他的肩膀,“你……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先生眉心微蹙,向后退了一步,摆脱他的双手,嘴角一勾:“说话便说话,你做什么动手动脚?什么叫我‘回来了’?分明是周兄您自己来了建阳。” 周大人听他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便放低了身段,低声道:“阿成,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周兄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呢?”百里先生上下瞅着他,露出一丝嘲笑,又转了话头,“大冷天的,这般衣衫不整地跑出来,这驿馆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人笑话!” 周大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着小憩时的贴身衣物,一半脚都露在外面,不由惭愧:“我这不是太着急来见你嘛……这里风大,我们进屋去聊。” 周大人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住在驿馆里,连个自己的随身侍从都没有,除却往来杂务有驿馆中分派的一位侍者打理,这端茶倒水的事,却只能亲自来办。 于是进了屋,百里先生便坐在桌旁,看着周大人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小火炉上的水壶,笨拙地给他斟来一杯热茶。 他将茶递给百里先生后,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亦是有些赧然,低头笑道:“从前……从前连茶也不曾自己烧过,真是……让你见笑了。” 百里先生小口地吹着手中热茶,只笑笑,却没接话。 周大人有些局促地在他旁边坐下,见他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只顾含着笑吹茶,便开口道:“原来……你来了建阳,难怪我派人去家乡寻你,总也寻不到。”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去:“呵……我既然敢走,自然就不会让你寻到。” “阿成……”周大人放软了声音,“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百里先生呼吸微微一滞,又继续轻轻地吹着手里的茶。 “你走了之后,我做什么都一团糟,”周大人低着头,声音轻轻柔柔的,“我……我真的很想你,你想我么?” 百里先生抬起眼睛看着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嘴角微勾:“想你?” 他便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抿着嘴笑个不住,待笑够了,才斜睨着眼睛,轻嘲地看着他。 “周文璧,你真当我还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书童,还会吃你这一套吗!” 七十六 周大人一怔,脸上顿时便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阿成,你……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先生闭上眼睛,笑着点点头,又睁眼看着他:“对,对……我该知道,你根本就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走是吧?” 周大人急了,连忙伸手捉住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唯恐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自己就又再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他搜肠刮肚,都还是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不由挫败道,“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那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你说的对,我这些日子,怎么想都不明白,你……你能告诉我么?” 百里先生盯着他,用力自他掌下抽出自己的手:“你是真的不知道?” 周大人无言以对,只能摇了摇头。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会儿,平静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从八岁时起,便做了你府上书童,跟随你,侍奉你,十数年如一日,你为主,我为仆,从来没有变过……” “我不是早就放还了你的身契吗?你都已经考了举人做了我的幕僚,你我之间……怎能说是主仆的关系?”周大人听了他的话,不赞同地分辨道。 “幕僚?”百里先生斜眼瞧着他,“有分别吗?” “自然是有分别的!”周大人见他语带嘲讽,不由有些急躁,“况且,就算是先前,我……我又何曾把你当做寻常奴仆看待!我……我这一片真心,你怎能如此视而不见?” “您待我自然是一片真心,”百里先生抬高了声音,讥讽地说道,“若非一片真心,您又何至于……将我拐到了床上去?” 周大人:“……” 少年时不知轻重,情难自抑下,连哄带骗地占了自己分外亲近的贴身小书童的身子这件事情,或许是素来克己守礼的周大人这辈子唯一的污点。 虽然在那之后,二人一直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年岁渐长后更是倾心相待,俨然是足可长相厮守的一对佳眷,可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周大人怎么样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样对待一派天真,对自己全然信任的阿成,是能够问心无愧的。 “你……你要这般责难于我,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周大人惭愧地低下头去,“那时候是我不对,我虚长你两岁,你什么都不懂,是……是我哄骗了你。” 百里先生看着他的头顶,微微笑着端过茶一口饮尽。 “可是,”周大人又道,“这和你离开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都……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 就算是懂事了要反悔,也不该是在这么久之后啊。 “当然有关系,”百里先生道,“在你的眼里,不论我做什么,是书童也好,是幕僚也好,说到底不都还是你的?一纸身契算什么?你让我去读书考试,让我做你的幕僚,让我待在你身边,让我……呵!我永远都只能听从你,你我之间,从来就是你为主,我为仆,不是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周大人眼睛通红,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他伤心欲绝的消息似的。 “我放还你的身契,让你去读书考试,不就是为了让你不再是我家的奴仆,而是平等地和我在一起吗?是,让你做幕僚是我有私心,可是……可是我也是想要和你待在一起啊!你若是继续考,来日有了官职,我又是个外官,或许就要真的分隔两地,”他体质文弱,激动之下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气息有些急促,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我这点私心,难道你都不能体谅吗?” “呵呵呵呵……” 他话音刚落,百里先生立刻便笑了起来,两眼弯弯似两湾月牙似的,看着他道:“我若不能体谅,也不会和你一起待在荆州这么些年。” “那你……”周大人眉头紧锁,万分地不解。“你为什么……” “你总问我为什么,我倒想问问你……”百里先生收敛笑意,打断他的话头,“我师爷做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我再做你的男妻?” 周大人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介意的竟会是这个:“我们……我们两情相悦,有个名分难道不好?” “名分?”百里先生冷笑,“合着您倒是觉得,赏我个‘男妻’的名分,我还该对您感激涕零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大人左思右想,终于好像豁然开朗,“你……你是担心嫁了我便不能再做师爷了?这有什么关系?总之都在我手底下,那些事情,你若是想做的话,继续做便是了,没人会拦着你的。” “是啊,”百里先生站了起来,嘲讽地附和道,“总之都是在您的手下,您愿意让我做的话,我继续做就是了。” “阿成,你这是……”听出他话里毫不遮掩的讥讽之意,周大人愣住了。 “你看,”百里先生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凑近他的脸,“在你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小公子,可以随意支使我做任何事,而我……不过就是你身边的小书童,就算得以读书识理,也不过全是仰仗你的庇荫――其实说到底你也没什么过错,我本来就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小仆,能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可是……” “阿成,”听到这里,周大人有些动容,眼中隐隐地似有泪光,“你别这么说,我……” 百里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唇上,目光微动,微微地笑着。 “可是,我是那样地爱着你……我想要卑鄙地抹去那一切,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周大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原来你……你是这样想的!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我……我真是笨死了,从来就没有想过你的心情……是我对不住你!” 七十七 百里先生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哪怕周大人都已经红了眼睛,他却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大人拉着他的手,继续诚恳地说道:“可我……我想和你成亲,也是真心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都得半遮半掩,过去是没有法子,可是现在,既然陛下已经允许男子与男子成亲,我……我真的很想娶你!就算你不在乎这个名分,甚至觉得嫌弃它,可是,你能不能稍微迁就一下我,就算是……是我想要这个名分,好不好?” “哦?”百里先生挑眉,“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名分,那不如我来娶你――你做我的男妻不就好了!” “什么?”周大人诧异地抬起头,愕然道,“怎……怎么能这样呢?我身为朝廷命官,若是……若是做了你的男妻,岂不是连官也做不得了?” “朝廷命官?”百里先生嗤笑道,“呵呵呵,我说周大人,你可别忘了,你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布衣,待罪之身,你哪里还有什么‘朝廷命官’的身份?” 周大人:“……” “而我,”百里先生嘴角轻扬,“我来建阳,就是为了参加明年的会试。待我考取功名,得了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我才是那个‘朝廷命官’――我倒要看看,那个时候,你还想不想要那个‘名分’!” 他这一番话令周大人吃惊不已:“你……你是做的这种打算?” “那是自然,”百里先生轻笑,“我原本想要看看,你我一同在朝为官,你还要如何迫我做你的男妻――可却不曾想到,我这里还没考中,你倒先把官给丢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让周大人心里有些难受:“我自小便想要做个好官……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虽感失落挫败,却也未曾后悔,你又何苦嘲笑于我?” 百里先生敛了笑意,静静地注视着一脸灰败之色的他,过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抬起他的头,与他四目相对。 “好官你怕是做不成了,”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周文璧,你可愿意做我的男妻?” 周大人眉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蹙,眼中似有点点星辰跳跃闪烁:“阿成,你真的……就这么在乎这个么?我……陛下对我尚有处置,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 他还没说完,百里先生却已经先笑了一声,点点头:“好,你就是不愿意……” “不是这样!”周大人连忙拉住他,恳求道,“我知道是我自私,可是这件事情,请你一定要谅解我!明明……明明就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我有多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我以前做得不好,以后我一定改,可是……只有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百里先生目光沉沉,看着他轻声一笑,俯下身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复又低声道:“你是说真的?除了这件事情,你什么都能答应我?” 周大人骤然受到这样温柔的对待,差一点儿就要掉眼泪,连连点头:“没错,我什么都答应你!” 百里先生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垂下目光,掩去眼中遮不住的笑意。 “那好吧,”他低声说道,“以后你去哪里,我便跟着你去哪里,可是,明年的春闱,我还是要去,若是得中,你也不能拦着我做官。” “我……我答应你。”周大人略一踌躇,便小声应道。 “还有,”百里先生勾起嘴角,“你既不愿意嫁我,那便不要再提成亲的事。” 周大人虽然心有遗憾,却还是只能点头:“这是自然……” 百里先生展颜一笑,又亲了他一口,继续低声说道:“还有一条,你也得应了我。” 周大人蹙眉道:“还有……什么?” 百里先生耳根微红,伸展双臂搭在他颈侧,整个人都跨坐到他腿上,亲昵地挨着他的脸,一面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面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样哄我的?”吻毕,他在周大人耳边小声问道。 周大人蓦地红了脸,低下脑袋:“记……记得。” “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百里先生慢慢地说道,“就因为是你,所以被弄痛了也总忍着不说,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周大人满心愧疚,低声道:“对……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百里先生笑了笑:“你这样诚恳,那我也不再怪你……” 周大人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话锋一转:“可我以后却不想再遭这种罪了。” “嗯?”周大人愣住,“什……什么意思?” 百里先生闷声笑着,摸着他后背的手突然向下,在他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七十八 周大人眨了眨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被他捏得有些难为情,低下头去,小声道:“你……你做什么呀?” 百里先生如此费尽心机,七弯八绕地暗示了一番,却偏偏忘了这人生性迂腐迟钝,竟然到了这个份上也还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由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索性丢开手,站了起来,冷哼一声便作势要走。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给我装模作样,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心想要留我,那我走了便是。” “阿成!”周大人连忙起身扯住他的胳膊,“你别走!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百里先生嘴角微扬,转了转眼珠,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他,趁他脸红耳赤说不出话,凑到他耳边咬他的耳朵,“我要你。” “……” 周大人愣了片刻,才终于回过味儿来,脸色霎地变得通红,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你……你……” 百里先生抱了他在怀里,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久违的淡淡墨香气,自己心中也不由激动不已,却强自压抑着兴奋,哑声道:“你让我上,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你答应不答应?” “你……”听到这粗壁露骨的词,周大人身体一僵,突然开始用力挣扎,“这……这成何体统!我……我年长于你,怎能……怎能……” “怎么不能?”百里先生推着他往榻上去,“谁说年长者就不能在下面?我可没听说过这个规矩!” 周大人脑中一团乱,昏昏沉沉地被他推倒在榻上,犹未明白自己的处境,还在努力争辩道:“自然是不能!我们……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你怎么突然就……” 百里先生压在他身上,悄悄地扯开了他腰上的汗巾:“怎么会是‘突然’呢?我可是念叨很长时间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掀开了周大人的衣襟,周大人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服,被他这样一掀,便觉得身上一阵凉,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就想要推开他起身:“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百里先生攥住了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低下头去靠近了他,低声道:“我就知道你定是不愿意――好,你若是连这也不肯,只要说一声不要,我立刻便放了你,但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周大人被唬得瞪圆了眼:“阿成……你……” 百里先生见他果然消停了,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整个人压上去,缠绵地吻住了他,一只手制着他的双手,另一只手便就着敞开的衣襟,摸进了他的衣服里头去,专往他后腰敏感处揉搓,不多时便摸得寂寞已久的周大人浑身绵软,满面潮红,只剩了轻声喘气的份儿。 “不,不行……”周大人眼中含着泪花,慢慢地摆着脑袋,“白……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百里先生“扑哧”一声笑了,挨着他的脸低声叹道:“我的好哥哥,关上门的事,谁会知道?你弄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成何体统’呢?” “我……”周大人语塞,窘迫道,“我也没有白日里……弄过你……” “好好好,”百里先生解了自己的衣服,笑弯了眼,“你很成体统,是我白日里弄你,我不成体统,好么?”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周大人羞愤不已地别过脸去,难过地说道,“你就是……就是仗着我离不开你……” 见他红着眼睛,真的好似要哭出来,百里先生这才觉得自己似乎逼得有些过分了,连忙松开他的手,捧着他的脸亲个不住,又弯着眼睛舔了舔他的鼻尖,腻声讨好道:“是呀,我就是仗着你离不开我,文璧哥哥,你待怎样呢?” 周大人听他捏着嗓子叫出这幼时自己哄着他改的称呼,不由耳根发烫,目光乱瞟。 百里先生见他露出这般情态,不由好笑,又故意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每回弄得我要丢了的时候,我就会这般叫你,‘文璧哥哥!文璧哥哥!我不行了……文璧哥哥……’” 周大人被他连声叫得脸都烫得要烧起来,连忙大声叫道:“你……你太过分了!” 听了这话,百里先生蹭着他的身体,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你信不信……我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七十九 周大人紧紧地闭着眼睛,浑身僵硬地感觉着百里先生一双手极其色情地在自己的身上四处游走,不住地挑逗着自己的欲望。 而最糟糕的是,在迫于他威胁而不得不屈从的屈辱与无助之外,他慢慢地发觉,自己似乎也正在不知不觉地沉溺于这渴望了太久的亲昵。 他甚至都能够感觉到,当百里先生温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抚摸到自己的皮肤时,他那自身体深处传来的,难以自制的颤栗感。 幼时他是公子,他是书童,后来他成了大人,而他做了幕僚,所以在周大人的心里,面对百里先生,确实一直都有着这样隐隐约约的优越感和自尊心。 他这人脑子比较一根筋,在情欲上欲望不大,只觉得拥有了贴心懂事的百里先生便只当自己娶了个贤良淑德的娇妻,一心扑在学业公务上,并没有太用心去关注随着时间流逝,身边这小小书童的变化。 所以当百里先生最初离家的时候,他还没有太在乎,直到他派去荆州城中和家乡搜寻的人都回说不见百里师爷的踪迹时才知道大事不妙,可哪怕是到了百里先生刚刚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有想通,百里先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突然离他而去。 于是,对上蓄谋已久有备而来的百里先生,全无防备的周大人毫不意外地把自己赔了个精光。 “阿成,阿成……” 周大人白皙的胸口袒露在外,百里先生一只手轻轻拢住他胸口,揉弄着他左胸的红点,另一只手扯着他的底裤,一面低声喘气,一面抬起头来,舔舐着他的下颌:“嗯?” 周大人微微睁开了溢满泪花的眼睛,颤声道:“你别离开我……” 百里先生分开了他的双腿,用力地用自己硬梆梆的下面往他胯部一顶,如愿地看到他抿紧了嘴唇,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他满意地一笑,轻轻摸着他通红的脸,柔声道:“好哥哥,我不离开你……再也不离开,好么?” “真的?” 周大人被升腾的情欲和心底的不安委屈折磨得难过极了,他的阿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这般地逼迫折辱于他,让他无所适从,又无路可走,面对官场倾轧时的那铮铮硬骨,不屈气节,此刻全都被身上的人碾作了一滩烂泥。 “当然是真的,”百里先生微笑着向他许下美好的承诺,又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从衣服里翻拣了些什么东西出来,朝他笑道,“文璧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你是怎么哄我的?” “什……什么?”周大人羞愧地扭过头去,都不敢瞧他,“我……我全忘了……” 百里先生笑着压住他:“真讨厌!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呢?不过没关系,你虽然忘了,我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你……你别说了!”周大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唯恐他真的说出自己当年那些卑鄙无耻的谎话来。 百里先生一双笑眼盯着他,突然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他的手心。 周大人的手猛地一颤,缩了回来:“你做什么?” 百里先生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突然娇声道:“文璧哥哥,你来看看呀,我这里好胀,好痛,我是不是生病了?” “你!”周大人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又急急忙忙去捂他的嘴,“都让你别说了!” 百里先生闷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拉开他的手:“好好好,你乖乖听话,我便不说了,好么?” 他拉着周大人的手,按到自己身下,捂住那硬硬的地方:“你看,我可没有撒谎。” 周大人羞涩地别开眼睛。 百里先生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悄声道:“我难受得厉害,你先用手帮我弄一弄,好不好?” 周大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百里先生又道:“那天你压着人家弄得倒是起劲,怎么到了今天就不……” “我帮你!”周大人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话,羞愤不已地看着他,“你别再说了!” 八十 周大人说完,在百里先生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解开百里先生的裤子,又拉着裤腰往下扯。 百里先生十分配合地起身抬腿,由着他将自己身上最后的遮蔽给脱了去。 他身下那被释放出来的物事果然已经蓄势待发,挺立起来后的尺寸亦是相当可观,周大人红着脸看着,只觉得它就像如今的百里先生一样,与那久远的青葱记忆里的生涩模样相去甚远。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周大人很是不明白,他一直都没有注意过,身边乖巧可人又软糯听话的小书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心里一团乱,伸手握住了那物,感觉到它在自己手中跳动,心不由地跳得飞快,抬起头瞥了百里先生一眼,便握紧了它上下撸动。 “嗯……呼……呼……” 百里先生忍不住舒服地哼哼起来,脸色慢慢地变得绯红,微微抬起头,向下看着周大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文璧哥哥,再……再用力一点……啊……好舒服……” 周大人被他唤得倍感羞耻,低声道:“别……别再这么叫我了!” 百里先生俯身轻咬他的脖子,腻声道:“你不是最喜欢我这般叫你么?文璧哥哥,我还要,文璧哥哥……” “我……我才没有!”周大人斥道,却连声音都在发颤,“那时候还小,如今,如今……” 他正这样被他压在身下肆意玩弄,还被强迫做着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脸面去受这一声“哥哥”? “如今又怎么了……”百里先生的手从他腰间伸到了后面去,张开手掌握住了他柔软的臀肉,随着他撸动的节奏不住地揉弄,“嗯……如今,往后,你不也都是我的文璧哥哥么?” “这种时候……”周大人后面被这般玩弄,不由地别过眼去不敢看他,“你……你何必这样戏弄我!看我难堪,你……你就这么高兴!” “呵呵呵,”百里先生脑袋向下去亲了亲他的胸口,低声笑道,“文璧哥哥,你又撒谎了,我看你明明喜欢得紧呢……” 他拿开周大人在自己那里动作的手,身体下移,朝着周大人下面那微微耸立起来的物事轻轻吹了口气,又在已经湿润的顶端亲了一口。 “明明我这样一叫你,这里就激动得要哭出来,做什么不肯承认?” 他闷声笑着,推起周大人的一条腿,偏过脑袋,吸吮舔舐着大腿内侧柔软敏感的皮肤,惹得周大人咬紧了嘴唇,依旧止不住发出难耐的哼哼声。 “别……别……” “你就是这样,分明喜欢得不得了,偏偏不敢承认,”他一面做着让周大人羞愤不已的事情,一面说着令他更觉颜面扫地的话,“你说说,以前你总是爱摸我这里,是不是也很想像我这般吸一吸,舔一舔?” “没……没有!”周大人一只手抵在两唇中央,无力地分辩着。 “你看,还说没有,”百里先生轻笑道,“明明想做又不敢做,真叫人着急。” 周大人那处颤巍巍地站着,又得不到半点抚慰,不由难过,自己悄悄伸过手去想要安慰一下,却被百里先生半路截住。 “你……你做什么?”周大人双手被按在身子两侧,看着百里先生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涌起一阵不安,“我……我难受,快放开我!” “别着急呀,”百里先生抓着他一双手举到头顶,又像刚才一样单手握住了,另一只手伸到一旁去,拿过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红绳,朝他笑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这个你一定喜欢。” “你……你!” 周大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用那条红绳把自己的双手绑在了一起,又固定在床头柱上,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阿成,你……你要干什么?” 百里先生安慰似地亲了他一口:“干你呀。” “……” 周大人脸色骤然红得都要滴血。 “噗――” 百里先生瞅着他又惊又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搂着他又是一阵猛亲,叹息着说道:“我的傻哥哥,你真是个笨蛋!” 听了这话,周大人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却又皱起眉头,有些不满:“你说什么呢……” 百里先生同他额头挨着额头,小声道:“我把你绑起来,这样上你,好不好?” “你……你……” 周大人被他这样露骨又色情地问得惊呆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百里先生轻轻磨蹭着他的下面:“文璧哥哥……” 周大人手腕挣动几下,咬了咬嘴唇:“你都绑上了,还来问我!” “哪里?”百里先生勾着嘴角,戏谑道,“我才刚绑,还没上呢。” 周大人:“……” 百里先生舔了舔他的鼻尖,低声笑道:“文璧哥哥,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别生我的气,好么?” 周大人羞愤地扭过头去:“你简直无耻……” 却连语调都是软绵绵的,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八十一 “嗯,我就是又过分又无耻啊。” 百里先生毫不知羞地说着,又从旁边摸出了一根约有两根手指粗细的白色棍状物。 周大人悄悄地瞧见了,不由地细细去看,却见他一手又拿出一个小瓶,从瓶中倒了些半凝固状的东西在那棍状物上面,抹开了,他这才发现,那物微微地颤着,原来还不完全是硬的。 “这是什么?”周大人心里一片茫然,小声问道。 百里先生朝他笑笑,笑得他毛骨悚然的,心底那阵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你……你要做什么?”他咽了口口水,“你别乱来……” “放心吧,我才不会乱来。” 百里先生说完,抬起他两条腿折到胸前,他那后面的小口便完全暴露在了外头。 周大人又羞涩又忧心地看着他,浑身僵硬,紧张得连那里都一收一缩的,看得百里先生移不开眼。 “你别看了!”周大人低声斥道。 “不看怎么行?”百里先生瞅了他一眼,“文璧哥哥好看得让我移不开眼呢。” 这话听得周大人羞臊得想要撞墙,也终于看清楚了论嘴巴上的工夫自己是绝对说不过他的,只得闭上了嘴,扭着头蹙眉望着他。 却见百里先生竟拿着那根白色小软棍,作势要插进他后面! 周大人立时便慌了,用力地挣扎起来:“你……你做什么!拿走!拿走!” 百里先生连忙压住他,好声好气地劝道:“你别动呀,这个可贵啦,用了会不那么疼的,哎哎,别动……” 周大人感觉到那东西都已经抵到自己后面穴口处,自己又双手被制,挣扎不过他,唯恐那东西真的要被插进来,急得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这个……”他声音带着哭腔,“阿成!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百里先生按着他不让他乱动,一面试探着努力想要将那东西塞进去,一面还在好言相劝,可周大人却怎么都不肯停下来。 待他察觉到那冰冰凉凉的东西一端真的要插进去了的时候,终于惊恐得崩溃大哭起来。 “你别!你别……我求求你!阿成!不要这样对我……呜呜呜……” “哎?”百里先生见他竟然反应这样激烈,虽知他性情拘谨守礼,大概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东西,却也愣住了,“文……文璧哥哥?” 周大人一想到那邪恶淫秽的物事马上就要进入自己的身体,真是恨不能立刻就晕过去才好,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你……你真的不要这个么?”百里先生看了看手中这花了大价钱才搜购来的房中宝器,有些犹豫,“会疼的……” “不要……我不要它……”周大人哭得话都快说不利索,摇头乞求道,“阿成,我求你了!别这样,我求求你……” 百里先生默默地收起了那东西,赶紧回头抱住他轻声安慰:“好好好,我们不要它了,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 他随手扯过一旁的衣物,细细地拭去周大人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不戏弄你了,好静瑜,别哭了,好么?” 周大人泪眼迷蒙地看着他,哑声道:“我不要那个……” “不要,不要了,别怕,我都丢掉了!”百里先生安慰地亲吻着他的额头和眼角,又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欢那个,就喜欢我的,是不是?” 周大人眉心一拧,眼中又溢出泪水:“你怎能……呜呜……这样欺侮于我……” 百里先生轻轻地揉着他哭得肌肉都要僵掉的脸,轻声笑道:“我不欺侮你,却要欺侮谁去?” 周大人别过脸去,闭着眼睛默默压抑泪水。 百里先生的手悄悄地往下面摸去,周大人突觉后面有异物侵入,浑身一紧,正要惊呼,百里先生连忙一口亲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周大人瞪大了眼睛:“唔唔!” 百里先生直等到亲够了,那根手指也进去得差不多了才放开他,低声道:“别怕,这是我的手呢。” 周大人两颊绯红,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又羞又窘地忍受着那种奇怪又难受的感觉。 百里先生手指摸到某个地方,垂目瞅着周大人的脸,嘴角一弯,笑道:“是这里吗?” 周大人一脸莫名:“唔?” 百里先生手指微微用力―― 周大人浑身一紧:“唔!啊……嗯……” 又很快地轻声哼哼着瘫软下来。 八十二 驿馆的侍者回自己屋里坐着偷了会儿懒,这才想起来有访客上门,自己该去做做样子给他们烧壶茶。 待他烧了茶水提着往周大人的屋子过来时,却远远瞧见周大人屋门紧闭。 “难道客人这就走了?”他摸了摸脑袋,“嘿,那就算了,我自己回去喝去!” 他只道客人已经走了,周大人自己关着屋门在睡觉,不用伺候便乐得清闲,笑嘻嘻地返回回自己屋里去了。 却不知,此刻的屋子里,周大人不仅没能睡上觉,还累得够呛。 “啊……嗯……阿,阿成……慢一点,慢一点……啊……” 周大人双手被绑在头顶,双腿无力地大开,赤裸潮红的身体随着身上百里先生一点都不温柔的动作而不住地上下起伏,身下那物事更是在百里先生九浅一深的精准进攻下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可怜巴巴地向外吐着透明的水珠,混合着下面溢出来的被两人升腾的体温融化的香脂,让两人连接处湿得一塌糊涂。 听到周大人虚弱的请求,百里先生原本按在他胯部的双手向上移去,俯身捧住了他的脸。 “想射了么?” 他身下狠狠地一记顶撞,声音却温柔得要滴水。 “啊……”周大人张大了嘴,急促地喘着气,“我……我好难受……” 百里先生伸手往他后面那处一摸,那处褶皱被他那物事撑开,微微有些红肿,却没有流血,于是他一面轻磨慢送着,一面上下抚摸着周大人修长的腿,低声笑道:“到底是难受,还是太好受了?嗯?” 周大人眼角泪痕未干,头微微一侧,就又流下一滴眼泪来,哑声哀求道:“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喘不过来气……” 百里先生替他拢了拢脸颊被汗珠和泪水沾染的湿发,玩味地笑笑:“都还没到要射的地步就受不了了……静瑜,你这身子未免也太虚弱。” 周大人红着眼睛斜睨着他。 百里先生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所以我才说,你没事的时候别老在屋子里坐着,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才是,你瞧瞧,你这里都肉乎乎的了。” 他的手自周大人腿上抚摸到腰间,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周大人脸上已经通红,被他这样一阵调笑,更加羞赧,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腰间的手,低声道:“你……你别再笑话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了,”百里先生从善如流地点着脑袋,“咱们接着干正事儿吧。” “唔!唔唔……” 周大人的嘴被百里先生堵住,呻吟声都闷在了两人唇舌相交之间。 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百里先生胯下的动作便更是猛烈,每一下都刻意从那最敏感的地方滑过,好似要顶进最深处去,让周大人浑身酸软脱力,几乎就要窒息。 顶弄时的水声、肉体相撞声和周大人断断续续的哼哼声响作一团,简直淫靡至极,可是周大人却已经全然没有余力去顾及自己的羞耻心了。 “呼……呼……”吻毕,百里先生小口咬着周大人的下唇,一面喘息一面低声问道,“想射了么,静瑜?” 周大人气若游丝:“慢……慢些……” “想射了么?”百里先生不理睬他的请求,继续追问。 周大人眼角湿润:“我……嗯……我射……射不出来……” “嗯?”百里先生嘴角一勾,动作不停,喘着道,“不可能,你射出来,我就放过你。” 周大人声音沙哑,还带上了哭腔:“我……我射不出来……真的……” “射出来,我就放过你。”百里先生坚持道。 “不……”周大人终于失声,却连哭出声音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阿成……我……我不行!” “我不信!” 百里先生低吼一声,加快速度用力向上顶撞了十几下。 “阿……阿成……不要!不要……” 周大人哑声哭喊着,那硬挺紫胀的东西终于不堪重负,跳动着吐出了一股一股的浓浊,尽数溅落在两人股腹间。 百里先生双目发红,眼睁睁地看着他那里是怎样泄出来的,感受着周大人骤然绷紧的身体内部,终于心满意足地展颜一笑,急速地继续抽插了片刻,这才舒爽地将一腔热情释放在了周大人体内。 八十三 第二天,孝白果真一大早就带着侍从来了石仲家里。 石仲趴在床上,看着这大冷天的,孝白衣着单薄,刚进屋就一屁股坐在桌子旁,气喘吁吁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 其间侍从已经向石大人说明了来意,石仲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不必,你家将军也太小心了。” 侍从便傻呵呵地笑笑。 石仲看了看孝白那一副快断气的模样,又问:“你家……夫人,这是怎么了?” 侍从苦笑道:“小的都备好车了,夫人也不知怎的,偏要自己一路跑过来,这不,就这样了么。” 石仲点点头,没怎么细究:“想必他只是不想太过声张,毕竟将军夫人每日家坐着马车来我府上,太过惹眼,恐怕招人闲话。” 孝白在一旁听见这话,便没有出声,心道这个理由不错,显得我思虑周全呢,也省得石大哥这样的人,知道我为了强身健体一大早的大老远跑过几条大街,要在心里笑话我。 孝白缓过劲来,便在府里忙开了,石仲自己虽然声称自家是自己主事,但实际上,他这样孑然一身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平日里对吃穿不怎么挑拣,还不觉得,这自己一倒下,身边连个知心知热的人都没有,看在孝白的眼里,就觉得实在是可怜得紧了。 孝白去厨房里一看,厨房里就一个老厨子,正守着小炉上的汤药昏昏欲睡。 “你们家大人受伤躺在床上,怎么连锅鸡汤也没炖呢?” 孝白在厨房里找着了一只鸡,挽起袖子就要去宰,石家的下人见了连忙拦住他,主动请缨,将那芦花大母鸡宰了,那边老厨子也洗出来一只砂锅,将洗净切块的鸡连同孝白带过来的什么当归红枣小人参一股脑地放了进去,在灶上炖了。 孝白这才觉得满意了些,又嘱咐道:“虽然石大哥身子骨好得不得了,可是现在也该好好补身体,该让他吃些好的才是。” 老厨子点头应了,又咳嗽两声,摸着大肚腩笑道:“我们少爷就是这样,唉……以前夫人还在的时候,虽然病着,但也还能看着些日常起居,自打夫人去了,他自己就马马虎虎地过了,受了伤也不怎么在乎,唉,这时候一长啊,连我们这些下人也都忘了自己的本分喽,真是罪过……” 孝白看着灶上的火,想起昨日将军的话,便笑笑:“我听将军说,石大哥三年母孝要过了,是不是也该张罗着娶门亲事,身边多个人,不就能照顾他了吗?” “唉,早过啦!”老厨子叹了口气,“打去年这个时候起,这上门说媒的呀,就从没断过,可少爷偏偏就一个也没看不上,通通推掉了――您也知道,少爷那个人,平时就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不语的,看着吓人,这媒人被拒绝了一次,就没人敢再上门第二次喽!” 孝白想了想石仲那副模样,严词拒绝确实是有几分怕人,便咧嘴笑道:“难道石大哥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老厨子无奈地摇摇头:“谁知道呢,少爷这上头又没个做得了主的长辈,他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还不是得自己找媒人去说合?可他偏偏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呀!” “啊……” 孝白抿着嘴儿,心道石大哥这人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定然不是那等羞怯害臊的人,难道说他真的是心如止水,半点儿成家的心思都没有么? 正暗自琢磨着,那老厨子左右看看,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夫人呐,老头子也就这么一说,没别的意思,您听了别太当真,也就稍微替咱们少爷留个意……” 孝白见他说得郑重,连忙点头:“什么事,您只管说。” 老厨子咳嗽一声:“其实吧……少爷这状况,我们私底下也曾猜测过,少爷他……在羽林军中过了这么些年,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就是在整个建阳城里,也算得上是个小小的青年才俊了,却连个花酒也没喝过……这个……咳咳,我们私下里猜度着,少爷他和将军从小就要好,没准儿也和将军一样,喜欢漂亮小公子……” 孝白咂舌:“啊?” 老厨子老脸微红:“咳咳……您也知道,少爷这人总不声不响的,这心里有事儿也老憋着,咱们也就这么一猜,没法儿去求证不是?” “那……那怎么办啊?”孝白有些无措。 “所以老头子我也就这么一说,想让您帮忙留意一下……”老厨子摸着肚腩,有些心虚地说道,“您和将军不就是……咳咳,想必这样的人,您总是认识得多些的,这……若是您认识的人里头,有那家世清白,人品模样也不差不多的小公子,就稍微替少爷介绍介绍,若少爷真的有意,也算是帮了少爷一把不是?” 孝白面上苦笑着,心道我哪里还认识什么同道中人的小公子……要说认识,大概也就百里先生一个人,要不哪天把先生介绍给石大哥?可是先生看起来…… 孝白微微地红了脸,先生看起来那么厉害,一定是在上面的吧…… “好……好吧,”孝白迟疑着,终究还是答应了,“哈哈,要是我有知道合适的人,就介绍给石大哥认识。” 八十四 石仲在孝白的注目下面无表情地一连喝了三大碗鸡汤,又吃掉了半只鸡。 待他吃完,孝白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石大哥,你一定从小就吃得多,所以才长得这样高大壮实吧?” 石仲瞅着他,不由好笑:“怎么?你也想长得高点?” 孝白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能长高点自然是最好……” “那你也得好好补补,”石仲想了想,“你多大了?” “十七。” “嗯,”石仲点头,“加把劲儿,或许还能再长些。” “真的呀?”孝白满心欢喜。 “不过……”石仲皱了皱眉,又道,“孟兄不就喜欢你如今这身量这模样吗,你若是高了壮了,恐怕要为他所不喜,你该先掂量掂量才是。” 孝白:“……” 孝白:“将军……将军他,就……就喜欢我这样的?” “他不是喜欢美少年吗?”石仲又端起了剩下的半只鸡,“你这样的,不就是……咳咳,‘美少年’?” 孝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样啊……” 石仲吃着那半只鸡,点点头:“但是想必孟兄也不会是那般肤浅的人,你不用太过忧心了,回去后同他说说,问一问他的意见也好。” 孝白忸怩起来,心想这种事情,特地当面拿去问,也太叫人不好意思了! 他默默地低头羞涩了好一会儿,又等石仲将那半只鸡吃完了,才斟酌着开口问道:“石大哥,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石仲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淡定下来,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 孝白笑了笑,心道我自然是不能说你已经被怀疑有断袖之癖了,还被人怂恿着我给你介绍小公子呢。 “呵呵,将军和我昨天在家里说了一会儿你的事情,听说你母孝已过,也是时候张罗张罗亲事了,”孝白道,“你看,你也没有什么亲戚能管事儿,若是有心仪的……咳,心仪的人,可以让将军出面说合说合呀!” 石仲淡淡一笑,道:“这倒是有劳你们费心了,只是,我……我并没有什么心仪的人,也不着急。” “那也没关系呀,”孝白笑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石仲眉心一蹙:“这……快别,我这模样,能不吓到人家就是万幸了,哪里会有人看得上,你们还是别白费心力了。” “怎么会呢?” 孝白刚想说石大哥你生得这般高大威猛,英挺俊朗,虽然脸上带疤,却也不失为一种男子气概,何必这样妄自菲薄呢,就看见石仲脸上露出一种似是失落,又似是悲哀的神色,登时心中一动,连忙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只顾着追问石大哥的感情问题,却没有考虑到石大哥的心情,或许他就是因为容貌受损,有些自卑,所以才担心被人瞧不上,一直不愿意去谈感情的事呢? 这种私人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追得太紧也未免太过失礼了! 孝白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地感到万分惋惜,其实石大哥若是没有脸上那伤疤,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男人呀!就好像……好像将军一样! 孝白红着脸,想了想将军脸上带疤的样子……还是好英俊,好迷人呀! 可是,这是因为他本来就喜欢将军,所以才能不在乎什么伤疤不伤疤的,若是在一个本来就没有感情的姑娘家或者……或者小公子看来,恐怕就确实会有些妨碍了,第一眼就瞧不上的话,哪里还有机会去认识到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呢? 孝白想起好像昨天听到将军说起,石仲这脸是当年护送青州王去幽州的时候伤的,又想到这次他也是因为青州王才受责,心里不由地就生出了几分义愤,觉得王爷青州王待石大哥也太过无情了!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如今还能这样眼看着对方因为自己受罚,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孝白心里这会儿对青州王便存下了几分不满,但一想起昨天,又记起一桩事来,便向石仲问道:“石大哥,你和将军这样要好,我想让你帮忙说说将军。” “嗯?”石仲不明就里。 孝白不尴不尬地笑了笑:“我说这个……可能有点儿奇怪,但是你能不能帮忙说说,让将军少在外头交一些……咳咳,一些品行不太好的朋友了?” “什么?”石仲一愣,“孟兄?” “对呀,”孝白低头道,“将军昨天跟我说,他的好多朋友人品都……都不大好,这交朋友的事,我说了,但恐怕将军不会听我的,所以,想让石大哥帮忙劝劝。” 石仲心道,孟兄为人一身正气,又在西北军中多年,才回建阳多久呀,这是怎么交上狐朋狗友的啊? 但还是点了点头,记下这一桩:“行吧,改日我同他说说。” 总不能让多年挚友走上歪路。 八十五 此刻的将军,对发生在挚友与“夫人”之间的对话一无所知,他下朝后原想直接回家,或者去石仲府上看看,却不料半路杀出个青州王,一脸奸诈地挡住他的去路,还作出一副要同自己好好谈心的样子。 偏偏这会儿两人都走在出宫的路上,真是躲都没地儿躲。 “哎哎哎,孟大哥!” 将军原本假装没看见,可是不幸王爷却很是热情地凑过来,主动打起了招呼。 “咳……下官见过王爷。” 将军不情不愿地作了一揖。 “哎呀呀,都下朝了,咱们别这么见外嘛!”王爷笑眯眯地挨了过来,“孟大哥啊,这是要回府?” “嗯……是。”将军不太想搭理他,含糊答应着。 “哦,哦,”王爷点点头,心想你和那臭木头这般亲近,不信你今天不去看他,“本王正想去瞧瞧孝白呢,这便同孟大哥一同回去好了!” 将军飞过去一枚眼刀:“孝白?呵,那王爷大可不必了,他不在家。” “不在家?”王爷纳罕,“回娘家啦?不对啊,他不是买来的吗?” 将军脸色不善,冷笑道:“下官一个朋友因为贵人获罪,眼下在家养伤,内子放心不下,所以过去帮忙照顾了,怕是也没有工夫来见王爷。” 王爷眉毛一挑,吃了一惊:孝白去照顾臭木头了?! 他瞪着眼睛瞅着目不斜视完全不看自己一眼的将军,心道这孤男寡男,干柴烈火的,您那心也够宽的! 孝白那样一个娇娇怯怯的小美人,一看就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幼稚少年,被派去照顾石仲那种……那种虽然面相丑陋可憎,却好歹还算身形高大,胸膛坚实,臂膀有力,又……又伤病在身,带着一丝丝需要被照顾的脆弱的糙汉…… 再看石仲,他苦恋自己而未得――此处为王爷自己的理解――还反而因为自己受到惩处,正身负重伤,孤苦伶仃的时候,遇上了孝白这样一个温柔细腻,善解人意的美少年,每日里含辛茹苦,衣不解带地悉心照顾自己,干涸已久的心就这样得到了清泉的浇灌,变得充满了生机…… 这照顾来照顾去,可不就勾搭成奸了嘛!! 王爷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又见将军一脸淡定自如好像还真的毫不在乎,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将军一看就知道脑子不好使,就知道打仗,死脑筋,哪里懂得防火防盗防兄弟的道理? 况且像石仲那种烂个性,肯定没什么朋友,能有将军这样一个好兄弟想必也是不容易的,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上没能把持得住,他日东窗事发,为了贪图那一时温柔,丢了将军这样一个兄弟不说,抢了骠骑大将军的男人这种事,说出去,他到时候还能在大庆混下去? 咳咳……本王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这次确实对那臭木头有所亏欠,可万万不能眼看着他沦为偷兄弟男人,破坏他人家庭,最后导致自己身败名裂的无耻之徒! 对!坚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王爷下定了决心,便瞅着将军,哈哈哈地说道:“照顾伤患这样劳心劳力的事,孝白做,未免也太辛苦了吧,哈哈哈,孟大哥真是不知道心疼人……” 将军默默白了他一眼,哼,就你这骚狐狸知道心疼人,都心疼到我家来了,我倒有些心疼你呢你心疼得这么辛苦…… “没办法,”将军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他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做,撒着娇非要去,下官被缠得不行,只好答应了――呵呵,您也知道,孝白那性子,撒起娇来,也真教人狠不下心来呀。” “啊,这样啊……” 王爷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孝白还会撒娇呢……他若是朝着那臭木头娇滴滴地叫上一声“石仲哥哥”什么的,那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能招架得住? 王爷脑海里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哎哟哟!本王都要把持不住了好嘛! 将军斜眼瞅见王爷脸上露出一种色眯眯的淫邪表情,便知他脑子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再一联系自己刚才说的话,哪里还猜不到他在意淫谁! 将军登时大怒,若不是还记着这骚狐狸是个王爷,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八十六 孝白在石仲家待到傍晚,直等到大夫来换过了药,才领着自家的随从们,掐着晚饭的点儿跑回来。 将军正站在正厅前的院子里练刀,转眼瞅见他气喘吁吁地进来,就收了刀,皱着眉头,待他拍着胸脯凑过来,这才有些不高兴地开口。 “这是干嘛了?喘成这模样?” 孝白脸蛋儿红扑扑的,瞅着他直笑,却没答话,只两眼闪闪发亮,傻乎乎地道:“将军,您耍刀的样子真好看!” 将军:“……” 将军一只手虚握成拳,凑到嘴边咳嗽两声,遮掩着脸上可以的红晕,低声斥道:“瞎说什么呢!没规没矩的……” 孝白拉着他的手:“不如等您哪天有空了,教我刀法好不好?” 将军皱了皱眉:“你学这个做什么?刀剑不长眼的,伤到自己了怎么办?” 他本来还想说“你这小身板儿就别想这想那的了”,可一看到孝白听了这话后脸上露出的有些失落的表情,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便转了话头,略有些嫌弃地说道:“……算了,你若是想弄点儿防身的招式,改日本将军教你几套拳法便是,刀枪这样危险的东西,内院里还是少碰的好。” “真的吗?”孝白喜出望外,“您……您亲自教我?” “对啊。”将军看他高兴,自己心里也很是愉悦,被王爷搅和了个干净的好心情也慢慢地回来了。 “太好了!”孝白笑嘻嘻地大叫一声,把将军吓了一跳。 他还没开口抱怨一句声音太响,就见孝白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在自己嘴上“啵”地亲了一大口,转身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我肚子好饿呀,快开饭吧!” “……” 将军原地愣了片刻,随即微微红了脸,一双星目左瞄右瞄,见无人注意,便抿着嘴儿,弯着唇角,拎着刀跟了过去。 晚饭的时候,孝白整个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大口大口地扒着米饭,吃着鸡腿,将军端着饭碗一面看他一面吃饭,时不时地给他夹两筷子青菜。 “别只顾着吃肉了……有这么饿吗?” “喏只肉,长呢壮……”孝白嘴里鼓鼓囊囊的,小声哼哼道。 “什么?” 将军没听清,见他吃相实在难看,觉得又嫌弃又好笑。 “仲达家没给你吃午饭吗?饿成这样……” 孝白努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拿手帕抹了抹油腻腻的嘴巴,有点不好意思:“吃了呀……可我就是肚子饿嘛……” “那你明天早上可得吃饱一点,”将军无奈地笑笑,“自己家里这么吃没关系,到了别人家,吃相这么难看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他抬起头,见孝白瞪着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净得很,也没黏米饭呀。 “没……没什么……” 孝白捧着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水。 心却被那句“自己家里”给说得砰砰乱跳。 到了晚上,两人各自沐浴完毕,躺在被窝里,孝白想起今天老厨子说的事,就试探着想要问问将军。 “什么?仲达以前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将军皱了皱眉头,心中一时警铃大作,“你问这个干嘛?” “咱们不是说起了石大哥的亲事吗?”孝白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唐突失礼,声音便压得很低,“今天我和石大哥府上的老厨子聊了聊,他说……他说石大哥推掉了好多门亲事,又总不提娶亲,没准儿也像将军一样……喜欢少年郎……” 像本将军一样就该喜欢漂亮姑娘了好吗! 将军心里下意识地辩驳道,喊过了才觉得有些异样。 “所以我想问问将军,”孝白继续道,“您和石大哥从小就认识,他若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姑娘,该不会就真的……喜欢男子吧?” 将军喉头一哽,突然间有些心虚。 “谁说……从来没喜欢过姑娘,就一定喜欢男人了……” 本……本将军也没喜欢过姑娘,可是……本将军喜欢男人么?呃…… 八十七 孝白抿着嘴儿笑道:“要是没喜欢过姑娘,也有这种可能呀,说不定遇上了那么一个好男子就会喜欢上了嘛,随便猜猜喽!” 将军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孝白又道:“石大哥那样的人,如果没有喜欢过人,说不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女子还是喜欢男子呢!您是他的朋友,其实可以稍微提点一下他嘛!” 将军越听他的话越觉得自己心虚,总觉得这说的不像石仲,倒像…… 啊呸呸呸!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将军拧着眉头,有些别扭地说道:“仲达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石大哥不是将军的朋友吗?”孝白迟疑着道,“您……您不喜欢么……” “咳咳,”将军也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小气了,倒显得自己好像有多小心眼,吃味儿了似的,背过身去,闷声道,“哼,随你高兴!” “嗯?” 孝白回过味儿来,转了转眼珠子,便挨了过去,贴着将军小声道:“将军?” “干嘛呢?”将军扭了扭身子,“别挨这么近,睡觉啦!” 孝白微微红了脸,一只手隔着衣服在将军腰间轻轻揉着:“将军,您生气啦?” “谁生气了?”将军老大不高兴地说道,“都说别挨这么近了,还要不要睡觉了啊?” 孝白瞅着他在细微烛光里若隐若现的侧脸,抿着嘴直笑,嘴上却赔着小心,一面贴着将军的身子磨蹭,一面细声细气地道:“将军……您别不理我呀,我哪里不对,您只管教训我便是……” 教训你? 将军横了他一眼,心道我有时候倒是气得牙痒痒的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可是能成吗?别说打了,只怕刚吊起来,你就得疼得哭晕过去! 说起来也是,就算本将军要喜欢个男人,那也该喜欢似本将军自己这般英俊帅气,又体格健壮的真汉子,生气的时候就扭作一团厮打一顿,何其畅快!怎么能看上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奶兔子呢! 真真是想起来就气煞我也! 孝白见将军总不说话,心道别看将军脑袋笨,这吃起醋来还真是不含糊。 只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小心翼翼地贴在将军耳边小声说道:“将军,您说说话呀,您别生气,我……我只喜欢将军一个,除了将军,我谁也不喜欢……” “说……说什么呢!” 将军被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掀开,扭过头来,脸色发红,哆嗦着大声斥道:“大半夜的干嘛呢!都说快点睡觉了!” 你喜欢谁关我屁事?本将军又不是那醋酸妇人,要你拿这等肉麻兮兮的话来哄! 孝白被掀翻在床上,维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好似被人踩着了尾巴一般的炸毛将军,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眼睛就好像镀上了层真金似的,盈盈地反射出莹黄的烛光来。 “看……看什么看?” 将军见他一副被吓坏了动都不敢动的表情,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大概是把人给吓坏了,却不愿平白地失了气势,让他肆无忌惮地继续胡言乱语,教自己难堪。 “好啦!睡觉!” 将军拿被子把人一盖,就心安理得地躺到了打算睡个好觉,心道我偏不哄你,本将军时不时的也得振振夫纲才是,哪有那闲工夫成天同你情情爱爱黏黏糊糊的,嘁! 将军心里得意洋洋,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打算沉入梦乡,还分神想着也别把人凶得太厉害了,明儿早起还是少不得得温言安慰些个…… 就感觉旁边衣衫一响,自己身上一沉,“哎哟”一声睁开眼睛,便只见眼前孝白的脸蓦地放大,随即嘴唇一痛,竟是被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喂!你干嘛呀?” 将军扭动着身体,想要把人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可孝白却跨骑在自己身上,一双细长的腿扭麻花儿似的盘住了自己的大腿,隔着裤子磨来磨去,像两条蛇一般,挣都挣不开。 “你……唔!” 你发什么疯啊! 若换成别人,将军大概早就一招擒拿之,两腿掀翻之,三拳狠揍之,可一想到这人经不起打挨不得揍,那股劲儿就只能憋在胸口,怎么也使不出去。 孝白攥着将军的衣襟,狠劲儿扯了几下,却怎么都撕不开,只好腾出一只手,往下摸到将军腰间去解他的腰带。 “喂!你要干什么?”将军隐约察觉到他的企图,大声叫道。 “您……您不喜欢我了!”孝白一面努力同将军护住自己腰间的手作着斗争,一面气呼呼地指责他。 “什……什么呀!”将军瞪圆了眼睛,“你发什么疯呢?” “我才没发疯!”孝白撇过头去,咬了咬嘴唇,憋住了笑,这才继续红着眼睛回过头来,义愤填膺地冲着将军道,“你对我这样不理不睬的,还不是不喜欢我了么?” 将军气歪了眉毛:“还说我?反正你成天想着别的男人,左一个右一个的,管我喜不喜欢你啊?” 孝白:“……” 孝白:“您说什么?” 八十八 将军动了动脑袋,瞪着双豹眼看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孝白的脸上渐渐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带着些窃喜,又带着些惊疑:“将……将军?”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知道自己终于说出了丢脸的话,将军恼怒异常,“难道本将军说错了?你还看!” “我……”孝白动了动脸上有些僵硬别扭的肌肉,连忙调整表情解释道,“我哪有想着别人?我每日每夜,睡里梦里,想着的都只有将军一个!” “……/////” 将军的脸红得要烧起来,这个不知羞耻的疯兔子在说些什么呢! “你……你闭嘴!”将军横眉竖目地,“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我才没有胡言乱语,”孝白扑上来,连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将军,您一定要相信我!” 将军被他勒得紧紧的,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头,贴着腰间皮肉暧昧厮磨,顿时浑身一紧,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要干嘛?”待到孝白纤细的手钻进他身下,挑弄着后腰尾椎几处敏感的地方,将军感到自己似乎是快要招架不住,不由得颤声问了个白痴一样的问题。 “……” 孝白那从画册上学来的一声“干你”堵在了嗓子眼儿,终究还是畏惧将军威严,面皮儿又薄,愣是没敢将这等没羞没臊的话说出口,只一面在将军腰间蹭着自己那处,一面哼哼着在将军衣襟大敞的胸前亲来亲去。 “将军,我……我想要……” 他放柔了声音,贴着将军的脖子请求道。 将军:“你……你这……” 太不要脸了!之前说那些话干那些事,莫非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好干那件事么? “将军……”请求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应,似乎也在孝白的预料之中。 他终究对将军存了十分的尊敬,并不敢忤逆将军的意愿,也没那个本事真的强迫将军,所以没有得到允许,依旧只敢摸摸蹭蹭,用那微微充血肿胀的东西可怜巴巴地啄着将军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一只受伤后乞求主人安慰的小狗,只差没摇摇尾巴了。 他这样百般示弱讨好的表现对于将军而言无异是相当管用的,将军身体一热,脑袋也糊涂了,顿时就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越看越觉得孝白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教人不忍。 不就是那件事么?将军心想,又不是没做过,除了后面过后感觉别扭点,其实也就那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他看着孝白毛茸茸的头顶,又想,总是这样对他有求必应,是不是会不太好啊?别人家待男妻,或者待妻子是怎样的呢? 说起来,刚才好像有想过要振振夫纲来着?那就不能答应他啊! 这边厢将军心里头还在千回百转,那边厢孝白已经悄悄地含住了将军胸口的红点,吮了两口,再微微用力一吸……那相比之下稍微显得有些娇嫩的肉粒便挺立起来,被孝白含在齿间,轻咬个不住。 “嘶……” 待到将军察觉到他在干嘛,不由地又惊又臊,捏住他的腮帮子便将他的脸拉开了,大声道:“你……你这是在干嘛?!” 孝白抬起微微泛着红的盈盈泪眼,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便扭过头,一口衔住将军捏在自己脸上的大拇指,又张开嘴含至最深,直到含得两腮鼓鼓,才别过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将军。 将军被惊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他立刻便感觉到孝白柔软又灵巧的舌头在嘴里来回挑逗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地又含住吸吮一下,甚至轻轻摆动起脑袋,上上下下,简直就好像……就好像…… 将军的脸蓦地涨成了猪肝色。 ――这等行径对他来说,简直是太色情了! 八十九 “将军……” 孝白将那根拇指舔弄得湿哒哒的,这才慢慢地将它吐出来,又伸出舌头沿着指腹下去,轻舔着将军的手心,含糊地开口。 将军瞪着眼睛,瞅着自己那根直挺挺,水淋淋的大拇指。 好……好脏! 将军心里这样想着。 可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指更脏一点,还是孝白留在上面的口水更脏一点。 ――又或许,只不过是将军需要一个不那么切题的腹诽,来消减这个场面带给他的震颤,并且将他的注意力从自己某个微微硬挺起来的部位上吸引开去。 可是紧紧贴着将军的孝白很快地就发现了将军身体上的变化,他不动声色,却先把自己身上的衣物给解了,露出他那副瘦弱不堪的小身板儿来。 将军这会儿潜意识里已经觉得无所谓自己要不要答应了,这小哭包兔子一旦发起春来,强压下去总是不成的,不论怎么着,怕是终究还是得依了他。 看透了这一点,将军心想那就算了吧,这种床笫之私,都依了他也无妨,男子汉大丈夫嘛,私底下多疼疼自己的男妻也不算什么,在外头夫纲高耸坚挺就行了!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伸手展开被子,将孝白光溜溜的身子一道盖了进来。 “大冷天的,给我待被子里!不是还要照顾仲达么?自己躺下了怎么成!” “将军……” 他话音刚落,孝白便一声低呼,伏过身子抱住将军一口吻住,舌头伸到将军嘴里,热情地搅弄个不停,亲得将军都要有些招架不住。 待到他亲够了,将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地,被子里头,他们俩竟然已经双双赤条条地抱在了一处。 将军伸手摸到被子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离了身的衣物,心中暗自惊叹道这小鬼头,手够快的呀!迷惑人心的本事够强的呀!本将军居然都完全没有感觉! 若是在战场上,这会儿他怕是就该人头落地了吧? 幸亏如今将军躺着的还是自家卧房温暖舒适的大床,身边的人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敌军,就算被迷惑得七晕八素万事不知,丢掉的总不会是自个儿的小命。 只不过……有些东西,就未必还能够保得住了。 “……” 将军有些难堪,别过头去一声不吭地由着孝白将两人那处贴在一起轻轻磨蹭,一双大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要举不举的,最后还是落在了孝白微微弓起的脊背上,红着脸悄悄地抚摩着他周身滑腻温暖的皮肤。 感受到将军温柔的抚触,孝白慢慢地停下了动作,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待得将军停了手,这才抬起头来,将身体贴在将军身上,一只手在将军肌肉紧实的腹部和胸口来回蹭着,又含着笑,叹息着小声道:“将军,您再摸摸我。” “……”自己的小动作被当场拆穿,将军面上有些过不去,紧紧地抿着嘴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作声,也不动弹。 孝白抬起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了他片刻,见他别过眼去刻意无视自己,便舔舔嘴唇,小声道:“您不说话,那……那我就要开始了哦……” 哪来那么多废话! 将军脸颊红红,翻了个白眼,一手扶着身上的孝白,微微起身,另一只手伸到床头小柜,从那抽屉里拿了一个小瓶出来,往他手里头一赛,没好气地道:“赶紧的!完事早点睡觉!” 明儿还要早起呢! 孝白看看手里碧绿碧绿玉雕似的小巧瓶子,又看看扭着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将军,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挪动身子,费劲地够到床头小柜,将那小瓶放了回去,又拿出另一个白色小瓶。 他红着脸悄悄看着脸色有些奇怪的将军,鼓足勇气小声解释道。 “不……不是那个啦……” 九十 将军红着脸,气呼呼地别过脸去:“谁……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总归都是些淫邪之物!不堪入目! “……” 孝白觑着他脸色,乖乖地一声不吭,埋头干活。 他抬起将军两条长腿,将瓶中香脂倒在手上,便探向将军后处,推入香脂后,便用手指耐心开拓。 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将军只是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舒服,心里倒还挺平静,甚至是有些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孝白动作。 待孝白觉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来,便看见将军这样的一脸淡定,连原本红通通的脸色都恢复了平常,见他看向自己,只一挑眉:“好了?” “……” 面对这情形,孝白顿时又是窘迫又是气愤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将军这种不咸不淡的反应,也太……太过分了! 就算他技巧太差,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可是哪怕只是为了哄哄他,稍微假装一下给点反应也好呀!这样漠然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让他吃点绿瓶子里的东西了…… 孝白气恼极了,甚至昧着良心,万分怨念地这样想到。 于是他咬着牙,在被子底下扶住自己的那里,一鼓作气猛地插入了将军的后面,一路深入,直到两人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唔……” 孝白如愿地听到将军发出一声闷哼,脸色也微微地变了。 自然,多余的话,比如“我怎么觉得那东西比上次变得更大了呢”,或者“刚刚好像蹭到哪里了,感觉有点……爽”什么的,将军是不会说的,所以他紧紧地抿着嘴,又揽住了孝白的身体,就连原本想要嘱咐的“别弄得太猛,明儿又腰疼”也愣是没开口说出来。 所以孝白憋着那股劲儿,就开始一下一下,变换着方向狠狠地撞击将军的身体,心里信誓旦旦地想着,今天他非要把将军操弄得哭出来不可! 就这样猛弄了十几下过后,将军感到后面有些微微地发起热来,那些香脂大约是融化了,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这还不算什么,教人难堪的是,那些融化的香脂被孝白这样狠命捣弄,竟然还发出“啾赅辍钡南焐,听得将军只想捂住耳朵。 这进进出出间,后面有某个敏感的地方总会被时不时地蹭到,每次一被蹭,将军小腹处便是一阵酥麻,再被孝白一双柔软灵巧的小爪子在身上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没过多久,将军的身子就软绵绵地瘫成一片,眼睛也懒懒地半眯起来,底下却反倒颤颤巍巍地站着,兴奋得不得了。 这反应自然也逃不过孝白的眼睛,他心里头的念想都显露在了脸上,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这神采飞扬的模样看得将军牙痒痒,一面恨极一面又爱煞,真是恨不能将他用力地咬上一口才好。 孝白原本就还有些腰酸,腰力也不够,没过多久这攻势便弱了下来,按着将军的腰际顿了顿,喘了喘气,再继续时,就没了先前的猛劲儿,只规规矩矩按着九浅一深的节奏缓缓地研磨抽送,整个人也都趴在将军身上,探着脑袋索吻。 将军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抱了他在怀里黏乎乎地交换着亲吻,大手又悄悄地摸到他的屁股,抓着那滑腻的臀肉又捏又揉,甚至没怎么多想地伸到了中间的缝隙里,摸到了穴口的褶皱,并且立刻感觉到那处敏感地一收一缩,怀里的身体也随之一僵。 将军有些讪讪地将手指抽了出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干了件什么事,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再去被“本将军究竟是不是个兔子”之类老生常谈的疑难杂问困扰,心里便信马由缰地想着,就是这么个又小又……咳咳,嫩的地方啊,幸亏本将军怜香惜玉,没勉强让这里来承受本将军的伟器,不然这小兔子还不得柳败花残,血溅三尺,疼得哭天抢地? 将军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恰逢孝白那一“深”,被顶得哼哼一声,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淫邪的念头――手指的话,是不是就没关系了? “……将军?” 孝白那里被将军摸到,难免有些害臊,心里懊恼地想着,果然自己的技巧和体力都太糟糕了,将军一定是觉得无趣,所以打算自己提枪上阵了吧?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无比地挫败,将军都这样让着自己了,可是他还是把事情给搞砸了,将军……将军一定对自己很失望…… 怀着这样的想法,孝白有些畏缩地抬起头来,腰下不停,小心翼翼地觑着将军的脸色。 却见将军喉结一动,也正垂目看向自己。 “……” “……” 四目相对,片刻,将军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孝白立刻感觉到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往下去,在两人身体相接的地方摸了一把,然后沿着自己的臀缝摸上来,接着―― “唔……” 孝白瞪圆了眼睛,脸立刻涨得通红,趴在将军身上,看都不敢看他。 “将……将军……” 他小声地哼哼着,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将军这是……要开始对他的屁股下手了吗? 以下含将军指x小白,雷者慎入 九十一 将军脑子有些懵,他整个人都好像被一股邪恶的力量驱使着,想不了太多,或者说,其实是不敢去想太多。 他只一味晕晕乎乎又似乎特别清醒地感觉着沾满了滑腻液体的手指进入那里头之后,接触到的又柔软,又紧致的触感,以及趴在自己身上,将整张脸都紧紧埋在自己胸口的孝白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和愈发急促不安的呼吸。 待一个指节全部进入之后,将军才发觉自己竟有些口干舌燥,他又舔了舔嘴唇,指尖试探着在似乎渐渐变得开阔了些须的内里左右一拨弄,便听到孝白细细的一声闷哼。 感觉……好奇怪呀。 将军终于忍不住想到,只不过是用手指试一试,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件格外淫秽不堪的事?这闹哄哄的心跳是怎么回事?这莫名的心虚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小小的一根手指而已啊,这小兔子还用他大得多的那什么插了本将军呢! “……” 想到这里,将军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孝白的那东西好像总会碰到自己某个地方,弄得还挺爽的…… 是哪里呢? 将军小心地深入着手指,指尖细细地上下左右摸索着孝白柔软的,并且由于紧张而微微抽搐蠕动的内壁,终于,当他的指尖感觉到某处稍微显得比较光滑,于是稍微用力,来回按压磨蹭那里时…… “唔……嗯……将,将军……” 孝白颤抖的声音伴着一声声闷哼从他胸口传来,将军动作一顿,垂目看去,就见孝白满脸通红,泪眼盈盈地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一双细瘦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腰,身体更是颤巍巍的,好像被风儿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 将军的心颤了一颤,隐隐地觉得其实这小臭兔子欺负起来好像也挺好玩的……咳咳,不过总归是会有些负疚感,毕竟欺凌这样的弱小…… 将军咽了口口水,欺凌这样的弱小……好爽! 于是将军继续着他罪恶的行径,甚至更加深入,用指腹来回磨蹭着那处,直把孝白弄得颤颤巍巍,又喘又哼,趴在将军身上险些就泄了出来。 将军感觉着自己的胸口不断传来孝白嘴里呼出来的热气,又低头看见孝白越来越红的脸和脖子,心里升起了一阵奇异的满足感,甚至觉得自己下头都更硬实了。 “……舒服么?” 将军终于开口,声音既嘶哑又滞涩,充满了情欲。 “将……将军……”孝白的鼻尖抵着将军胸口,像小狗一样,慢慢地蹭来蹭去,“舒……舒服……” “嗯,”将军有些得意,“就是这里吧?好奇怪……我也觉得,一弄到这里,就爽得不得了呢……” “……” 孝白身体一顿,没吭声。 将军浑然不觉,慢慢地将手指抽了出来,犹自十分具有探索精神地继续说道:“这样舒服的话,不知道单弄这里,能不能让你……出来啊……哈哈,我也不是真的要弄啦,不过这里还真是奇怪,难怪你们这些个兔子都喜欢干这档事……” 孝白埋着脑袋,听到“你们这些个兔子”时,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觉得这说法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此刻他心里正被另一件事占据着,所以竟没去多想。 他有些欢喜地抬起头来,看着正“呵呵呵”讪笑的将军。 原来…… “刚刚……刚刚我弄,您也觉得……觉得爽么?”他两眼亮晶晶地瞅着将军,结结巴巴地问道。 “……” 将军脸上一僵,这……这算什么问题! 对啊,你弄得本将军好爽――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幸亏孝白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没待将军决定是要含糊糊弄过去还是要厉声斥责一番,就已经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地撑着褥子起身,按着将军紧实的腰肢,抿紧嘴唇,针对将军那个敏感的地方,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九十二 “呼……呼……” 孝白的手自下而上,攀上将军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红着脸抹了抹嘴角,便趴在了将军的怀里。 将军微微张着嘴,缓缓地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随手拉了拉被褥,将孝白的身子盖严实了,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肩膀,身心舒畅。 孝白在被子底下悄悄地摸了摸自己酸痛难当的腰,心里头对自己生出强烈的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虽然将军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实在是太孱弱无能了! 一定要加强锻炼才行!他一定要成为一个身强体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样,才能不像现在这样无能,想要什么都只能依靠将军的善良体贴……至少,他也应该有能力让将军觉得真的幸福才行! 他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想什么呢?” 将军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愉快,搂着孝白瘦弱的身体,低声问道。 “没什么……”孝白的眼睛贪婪又羡慕地盯着将军胸肌的曲线,小声说道,“我……我好喜欢将军……” “呵呵,”这话将军大概听过太多遍,现在心情又太过轻松愉悦,所以也乐呵呵地答应着,随口道,“嗯,我也喜欢你呢。” “……” 孝白没再吱声,将脑袋埋在将军胸口使劲地蹭了蹭,觉得自己的心窝子都暖得快要化了。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红着眼睛暗自想着,他一定,一定也要好好对待将军,也要让将军一样幸福! 将军有点儿困了,睫毛一扇一扇的,没过一会儿,就合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将军神清气爽地起身更衣,看着弓着身子,一手扶腰,还在可怜巴巴地挣扎着起床的孝白,不由好笑。 “不行就躺着吧,仲达那里我派人去说一声,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行。” “谁……谁说‘不行’了?”孝白嘴硬道。 真男人怎么能被这样一点儿伤痛打倒?更不能说“不行”! 将军探身过去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哎哟!”孝白发出一声痛呼,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行不行?”将军挑眉。 “……行!”孝白梗着脖子,咬牙道。 “嗨……” 将军无奈地摇摇头,简直拿他没办法,只得拍了拍衣襟往外走,到门外叫来平素跟着孝白出门的随从,咳嗽两声,低声嘱咐道:“夫人身子不大好……你们看着点儿,马车上垫厚些,知道么?” “呃……” 那随从犹豫了片刻,心道哪来的马车?夫人昨儿才说以后出门都改用跑的,不坐车了,比人家坐牛车的还新潮呢! 但终究还是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道:“是,小的会留心的。” “嗯。”将军放下心来,点点头,便往前头去了。 这里孝白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小樱桃见他脸色难看,便道:“夫人,您都这样了,就别出去了吧。” “就是呀,”小杨桃在另一边帮腔,“躺着歇歇多好。”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叹息的眼神。 将军实在是太无情了,竟然将这样瘦弱的夫人给折腾成了这样!果然军营里滚大的糙汉就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呀…… 而且照那床头抽屉里的瓶子看来,将军这种粗汉莽夫,竟然没有替夫人上过药,就这样任由夫人疼得直不起腰来,夫人出身贫寒,大概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药物的用途吧。 唉……只可惜她们一个个的黄花大闺女,脸皮儿薄,虽然心知肚明,但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出来。 只能委屈夫人了……她们不无愧疚,但却又理直气壮地想着。 “没事!” 人人都劝他歇着,反倒让孝白生出了几分叛逆心――大家都知道他身体孱弱,受不得一丁点儿伤痛了么?所以他更要争这一口气,不能让大家一直这样小瞧了自己去! 他又不是个女人――就算是女人,也还有那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之说呢――怎么能一直这样下去? 要做个男子汉,首先,就要有说到做到,坚韧不拔的毅力! “我都答应石大哥了,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 他撑着桌子站直了身子,转向侍女们。 “那什么,劳驾你们,去替我寻一片膏药来贴着……” 九十三 孝白腰间贴着三片上好膏药,带着一身药味儿和随从们一起打算出门了。 得到过将军指示的那名随从闻见了孝白身上的药味儿,心道夫人还真的身体不好了呀,于是小心提醒道:“夫人,今儿还是坐马车吧?” “不要!”孝白横眉竖目的,“不是说了跑着去吗?” 随从想到将军的话,觉得还是保险一些的好,便道:“小的……小的今儿腰疼,这个……怕是跑不动呀……” 孰料孝白瞪着眼睛,好似被踩着了尾巴似的,回头道:“大老爷们儿,腰疼就不能跑啦?你也太没能耐了!” “……” 随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道我怎么就觉得“大老爷们儿”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奇怪呢?不就是腰疼吗?还不让大老爷们儿腰疼啦? 其他不明真相的随从都憋着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被瘦瘦弱弱的夫人扣上“不够爷们儿”的帽子。 “走吧!” 孝白微微扭了扭腰,觉得膏药贴得还挺好,似乎能撑下去了,便抬手一挥,一声令下,带着人跑上街去了。 谁知道在快到石府的路上,正当孝白跑得一身大汗,气喘吁吁,腰疼不已,面目狰狞的时候,却被一行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 随从们警觉地拦在了孝白身前,看着这行人,厉声问道。 可再一抬头,瞧见后头缓缓赶上来的花哨牛车,他们后头的话便哽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待到那牛车停稳了,自车里掀帘子钻出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接着又伸出一双骨肉匀停,修长白皙的手,那容貌堪能比得旁边的少女黯然失色的青年一露脸,随从们便好似小鬼见了阎王似的,立刻倒地下拜。 “草民见过王爷!” 孝白如今心里头对青州王并没有了从前那般的好感,但礼数却不能失,只得暗叫倒霉,按着自己不堪重负的腰,颤颤巍巍地跟着拜了下去。 “哎哎哎,”没等他开口,青州王却赶紧上前几步,将他扶起来,“哎哟喂!我说孝白啊,你干什么这么见外呢?快起来!” “王……王爷……”孝白被青州王热情地搀扶着往车上去,不由有些着慌,“我……我还要去……” “去哪儿啊?”王爷笑眯眯地问道。 孝白突然想到石仲这一番遭罪都是因为什么,便不欲让王爷知晓,便低了头,小声道:“还要去……去书院见先生呢……” 哎哟,还不让我知道……王爷心里头酸溜溜地想着,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去那臭木头家里么?前面转个弯就是他家了,书院可不是这条路吧? 可想到自己这回拦截他的目的,脸上便堆满了笑意。 “本王此番去荆州,可是吃了大苦头,这才回来,难得正好遇见你,来,上车,咱们好好聊聊?” “可是……” “可是什么呀?”王爷笑得像朵花儿,“本王说的话,你还不听?” “……” 孝白抿紧了嘴,面对这样笑里藏刀的强权压迫,只好屈服了。 “哎哟,这是什么味儿?”待两人上了牛车,双双坐下,王爷皱着眉头,耸着鼻子道,“咦……你生病了?” 孝白有些脸红,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道:“嗯……有些腰疼,贴了膏药……” “腰疼啊……嘿嘿……”王爷立刻便露出个心知肚明的笑容,连连点头道,“腰疼好,腰疼好呀!” 孟骁阳那个傻小子把你干得腰酸背痛死去活来,你就没机会和臭木头这样那样喽! 孝白自然是不知道王爷心里正转着什么邪恶的念头,只被他笑得脸上通红,特别不好意思。 王爷的牛车里头舒适得很,四处都软绵绵的,走在路上一点也不晃,小案上还备着上好的茶具和小点心,看得出王爷这人多会享受生活。 王爷亲手给孝白斟了一杯茶,热络地问道:“孝白啊,最近你和你们家将军都在干嘛呢?” “干嘛?没……没干嘛呀……”孝白捧着茶杯,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在读书,将军每天上朝……就这样了。” “哦……哦。” 王爷点点头,心道这家人的生活也太无趣了,还读书……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既然拉家常行动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王爷便决定稍微转变一下方法,索性直接一点。 “嗯……”他微微蹙眉,清咳了两声,状似寻常地低声问道,“我听说,孟大哥和这回随我去荆州的那个……那个石仲挺熟的啊?” 九十四 王爷原本怀着些打探的意思,却没想到这话一出口,那看着傻乎乎的小美人竟然气呼呼地冲自己瞪圆了眼。 “您找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咦?”王爷有些傻眼,“啊?” 孝白终于憋不住道:“对啊,将军和石大哥熟得不得了呢,那又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石大哥哪里开罪了您,可是他都那样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能放过他吗?” 王爷讪讪道:“他……他也没哪里开罪过我――诶不对,我怎么不放过他了?” 孝白瞪着眼睛瞧他:“那……那您干嘛拦着我?” “我拦着你……” 也就只是想打听打听那臭木头伤势如何,顺便探探他的口风而已,哪里知道在你心里,本王竟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个恶人――好吧,虽然本王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对不起那臭木头…… 可也不至于对我这副态度吧! 王爷心里也说不上是委屈多一些,还是酸溜溜的醋味儿浓一些。 啧啧啧,一口一个“石大哥”,倒是挺向着那臭木头呢,分明先前还对本王两眼亮晶晶来着……哼哼,这态度转变得挺耐人寻味的呀! 孝白搁下茶杯,心想这可不行,我对王爷一腔怨气,再待下去,怕是免不了说出更无礼的话来得罪了王爷,不如还是早些告辞好了。 谁知告辞的话刚出口,就被王爷拉住。 “别走呀,”王爷好不容易堵着了人,可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这个……咱们得把这误会解释清楚不是?” 孝白小声挣扎着道:“我……我赶时间……” “嘁,赶什么时间!”王爷满面堆笑,“你呀,一定对本王有些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其实本王知道,你这是要去那个臭……咳,石仲,石仲家,对么?” 孝白紧紧地抿着嘴,瞅着他,不吭声。 干什么作出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啊!王爷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 可嘴上还得好言好语地为自己开解:“本王也没别的意思,这不就是心里对他有些愧疚,又不便自己出面去看他,所以想问问你,那个……” 饶是王爷这般脸皮厚比城墙的无耻之徒,说到这里也微微地红了脸,觉得真是丢脸又丢份儿。 “他……他有没有好一点啊……” “……” 孝白瞪着眼睛地看着王爷的脸上突然表露出一股类似于羞怯的神态,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恍惚地小声自言自语道:“早知道这样,谁让您当初不替他求情来着……” 声音虽小,但近在咫尺的王爷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也有些赧然地解释道:“我求情了呀,可是皇兄不让,又有什么办法……” 听了这话,孝白的眼神就有些怀疑:“您求情,陛下都不听么?” 王爷无奈道:“所谓‘国有国法’,谁求情不都一样……” 孝白撅着嘴:“可是……可是石大哥到底做错什么了?他不是又救了您一命么?陛下也真是的,明明是做了好事,不但没有赏赐反倒还要受罚,这样下去,以后还有谁敢……” “喂喂喂,”王爷连忙捂住他的嘴,“孝白啊,你说话可得小心些,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孝白连忙抿紧了嘴。 王爷瞪了他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双手相握,互相搓了搓。 “咳!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好一点啊?” “比刚挨打那会儿好多了……”孝白梗着脖子,偷偷地瞟着王爷,小声道,“石大哥身体好,恢复得快,昨儿吃了一只鸡,换药的时候都说不疼了呢。” “吃了一只鸡?” 王爷眉毛一挑,立刻便由“吃鸡”这件事回忆起了不久以前的那段短暂的时光,吃鸡呀……呵呵,清水煮鸡是不大好吃,不过,有比鸡“好吃”的其他东西在…… 孝白斜眼瞅着王爷的脸上又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像是带着些痴态,但又有些色眯眯的……总之是不太符合王爷素来风度翩翩的形象,心中不由纳罕,面上却佯装淡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一面细品,一面分神瞅着他。 便见王爷脸颊微红,咳嗽两声,又道:“那……对这件事情,本王的意思是,本王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他的,嗯……他有没有什么怨言呀?咳咳,当然,本王觉得他若是对本王有些怨言,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 “没有呢。” 王爷话还没说完,孝白便出声打断道。 王爷眨了眨眼睛:“嗯?” 孝白也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肯定而又诚恳地说道:“您放心好了,像石大哥这样正直又忠诚的人,一定不会对您心怀怨恨的,不管是对陛下还是对您,这两天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过,更别说什么怨言了。” “呃……”王爷的语气有点尴尬,还似乎有点失望,“一……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过啊……” “对啊,”孝白笑眯眯地,“这个您一点都不用担心!” 九十五 可是当他说完这话,却看见王爷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似乎反倒还变得更加灰败了。 “呃……”孝白有些迟疑,难道他说错话了? 不……不会吧,王爷总不能还希望听到石大哥说他的坏话吧?那也太奇怪了! 他心里头敲着小鼓,唯恐自己一时失言,给石仲惹来坏事,忐忑不安地觑着王爷脸色好一会儿,才见王爷嘴角一抽,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来。 “呵……呵……” 王爷挺想露出一个潇洒不羁又玩世不恭的冷笑,可是嘴角的肌肉却不听使唤,怎么都勾不起来,死命地往下耷拉着。 他想,就这样呗,既然那不识好歹的臭木头这般不将本王放在心上,本王又何必巴巴地上赶着去示好? 皇兄说得对,本王乃是堂堂大庆青州王,一国之君的亲弟弟,想要什么样的人不行,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本王在那穷乡僻壤寂寞得很的时候,见他一心恋慕本王,所以大发慈悲随手施舍了那么一两夜……呵呵,本王倒乐得丢开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呢! 那臭木头生得一副死人相,又半点知情识趣的优点也没有,回到繁华如斯美人如云的建阳,他还算个屁!本王又不傻,理他作甚! “王……王爷,”孝白小声开口,“我……能走了吗?” “走吧走吧,”王爷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又满心不高兴地说道,“你去同那个……石仲,同他说一声,就说本王会在皇兄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几句,至少不会影响他日后前途。” 哼,他一个小小的武官,要上要下还不是皇兄一句话的事?本王才不要欠他的! “嗯,好的!” 孝白听到这话开心极了,连忙点点头,心道王爷果然还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呀! 他这样想着,又见王爷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便好言道:“王爷,石大哥这个人看上去不大会说话,要是曾经或者以后言语上对您有所冒犯,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不是有心的。” 王爷听着这话心里别提多不畅快了,心道你这语气这立场,你是他什么人呀?这么快就勾搭成奸啦?! 他板着脸,点点头:“知道了。” 孝白见他还是这副模样,又婆婆妈妈地说道:“呵呵,其实这话论理也轮不到我来说……不过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就多嘴多舌提这么一提,您可别嫌弃我……” 你也知道!王爷斜睨着他,懒洋洋地点头:“嗯,本王明白。” 哪知孝白心里头对王爷没了隔阂,就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了:“毕竟石大哥也跟着您这么多年了,您和他之间,多多少少肯定还是比较了解的了,您这样开明,肯定不会同他计较啦……” “嗯……” 王爷摸着耳朵,刚刚漫不经心地想要继续应“是”,却突然扭过头来,皱起眉头道:“你刚刚说什么?‘这么多年’?” 孝白见王爷突然精神起来,不明所以道:“对……对呀,怎么了?” 王爷心道你这是又误会了吧?本王才认识他多少天啊――不过嘛,要说了解,本王对他倒是已经足够了解了,尤其是他这种又臭又硬的烂脾气! 正想着,就听见孝白继续说道:“我也是听将军说起,石大哥以前跟着您去过幽城,他的脸就是那个时候受伤的吧?战场上那么危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也算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加上这次,你们之间的交情,其实也能算是生死之交了呢……” 王爷瞪大了眼睛,全然没听见他后头说了什么,只愕然地张着嘴,呆愣着小声道:“你……你说什么?” 孝白见他神色不对劲,不由也怔住:“啊……我,我说什么了?” “幽城?”王爷心口一紧,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却又模模糊糊地怎么都想不起来,“你说,他……他也去过幽城?” “咦?”孝白有些奇怪,“您不知道么?可是将军说,石大哥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羽林军了呀,他……他不是像这次一样,护送您去那里的么?原来……您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他呀?” “我……” 王爷无言以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心倒是“扑通扑通”地跳得越来越快。 ――石仲在三年前就出现在他身边了? 而且……还是在那个时候弄伤了脸? 他抓着自己的后脑勺,觉得在记忆深处自己好像能够记起什么来,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身边那些从羽林军、禁卫或者各地军营里派遣来的那些护卫们。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护卫即便容貌再出众,他也不会去勾搭他们,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才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所以,那些人长成什么样,他都不需要去在乎,也从来不会去留意记住关于他们的一切。 可是,他又总有一种感觉――在那些空白的记忆中,好像是有例外的,一定是有例外的。 虽然是如同春风吹过长缨般漫不经心,但是他也曾经注意过…… “你……你说的是真的?” 王爷想得脑仁疼,却总也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只得扯住孝白的袖子,追问道。 “石仲他,他真的在三年前跟着本王去过幽城?” “对啊……”孝白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地看着他,“王爷,您怎么了?您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王爷摆摆手:“本王没事――你不是赶时间么?去吧。” “哦……哦,那我……告辞了?”孝白挪动着身子,不太放心地嘱咐道,“您别太费神了……” 王爷轻咳两声,别过脸去:“费什么神?去吧!” 本王会为他费神? 九十六 郎中令秦大人今儿才刚到值,下属就急急忙忙地来报青州王殿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唬得秦大人一只脚还没踏上台阶,就差点儿当众摔了一跤。 “殿下……”秦大人抱着拳进到屋里,慌忙下拜,“微臣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万望殿下恕罪。” “秦大人快请起,”王爷回过头来,虚扶了一把,没多寒暄,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本王今日来拜访,只是想要向秦大人请教一件往事。” 秦大人点点头,恭敬道:“殿下请讲。” 王爷微微一笑,遮掩着自己心中的紧张,镇定道:“秦大人在羽林军中供职多年,不知可曾记得,三年前皇兄派遣羽林军护送本王前往幽城督战,其间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秦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微臣斗胆,敢问殿下,这‘特别的事’是指――” “咳咳……”王爷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片刻,只得道,“总之,就是与那一队羽林军有关的事。” “这个嘛……”秦大人皱起了眉头,“那一年幽城因有殿下亲临督战,将士们士气高涨,坚守城门近半月,终于与骠骑大将军等部一同击溃匈奴各部大军,实为壮我大庆声威的一场漂亮仗……” 王爷惴惴不安地听着他说话,却听见他说了一大通与自己想要的半点不相干的套话,不由有些不耐烦,心知自己大概是找错了人,这秦大人当时远在建阳,想必是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正这样想着,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要说咱们羽林军嘛……当时殿下亲临城门督战,自家儿郎自然也是随殿下一道守在城门上,直面敌军,护卫殿下周全,其间险象丛生,自是不必赘言,殿下英勇过人,实在是令我等自愧弗如……” 听到这里,王爷闭了闭眼,心道本王还是去找别人吧。 正要开口,却听秦大人话头一转:“一定要说那次有什么特别的事……大概那次守城将士死伤虽众,可是我羽林军中儿郎,大约是陛下有意挑选了一队骁勇善战的精锐,所以竟无一人丧命,这伤势最重的……哦,这个殿下大概还记得,回朝后陛下重赏过的,就是如今的左中郎将石仲,匈奴朝城门上射出火箭时,就是他舍身救了殿下,自己烧伤了半张脸……哎?殿下?” 秦大人正说着话,就看见王爷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心里头不由地一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当他一面回想自己说过的话,一面不安地觑着王爷的脸色,准备随时请罪时,王爷却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转过身慢慢地扶着门走出去了。 “微臣……微臣恭送殿下!” “你是说,你在路上遇见王爷了?” 石仲趴在床头,一面剥着手里的水煮鸡蛋,一面同孝白随口闲话。 “对啊,”孝白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扭着隐隐作痛的腰,“王爷还问我石大哥你对他是不是有怨言呢。” “哦?”石仲挑眉,“你怎么说?” 孝白咧嘴一笑:“当然是实话实说啦!我说你都没提过他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刚开始好像有点不高兴,不过后来好了,他还说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不会影响你继续做官呢!” “是吗?”石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剥好了鸡蛋就整个地送进嘴里嚼。 孝白在一旁殷勤地打扫着鸡蛋壳和鸡骨头,又从旁边炖鸡的砂锅里盛出一大碗鸡汤送到他手里。 看着石仲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着鸡汤,孝白想到一件事,又问道:“对了,石大哥,三年前你是不是同王爷一起去幽城了?” “嗯,”石仲放下碗,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点头道:“你怎么会知道?” 孝白抿嘴笑笑:“我那天过来,隐约在门外听见将军说了一句,原来是真的呀。” 石仲淡淡一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因为刚刚无意间同王爷说起这件事,”孝白撇嘴,“王爷他好像都不知道呢!我本来还以为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可是说起三年前的事情,王爷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记得你了。” 石仲嘴角微微地上扬,眼中目光却是一片晦涩难明:“……是么?” 孝白想了想,觉得好像还是有些不忿:“王爷也真是的,你们在幽城那么危险,石大哥你还……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说都是为了保护王爷嘛,王爷居然压根儿都不记得……” 石仲笑笑,慢慢地趴回枕头上。 “你这是说什么傻话,这些原本就不过是我们羽林军的本分而已……王爷那般尊贵无比的人,何必记得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九十七 景明帝手执白子,思虑良久,眼瞅着对面自家弟弟一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将那棋子往棋盘上一放,继又觉得不妥,便往旁边一挪…… 又不妥,又挪。 再不妥,再挪…… “哎,我说青微啊,”他终于觉得没了意思,只好开口道,“你到底有没有看棋啊?” 我这挪来挪去都快挪出去了,你倒是给点反应呀! “啊?” 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的青州王终于回过神来,懵懵懂懂地看了看棋。 “到臣弟了么?”他两眼灰蒙蒙的,像是刚睡醒一样,瞪着眼睛左右看了看棋盘,就急匆匆地拣了棋子,寻了个间隙往上一摆,“就这里吧……皇兄请。” 景明帝目光灼灼地瞅着他,见他只一味低着头,半点反应也无,顿时觉得好生无趣,索性将棋盘一推,撑着手道:“没意思!你这失魂落魄的,还下什么棋呢?无趣,无趣!” 王爷抬眼看了看他,自己终于觉得有些对不住兄长,便长吁短叹地告了声罪:“扫了皇兄的兴,都是臣弟的不是了……” 早就说了我没这个兴致,何苦非得逼着我来陪您下棋呢?满朝文武那么多人,谁还不能陪呀?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这时候景明帝突然开口道,“连带着三弟在内,能够同朕交心的,也就只有你了。” “皇兄……”王爷一愣,心里顿时就有些酸酸的,真是好生感动,“臣弟……这……” “所以,”景明帝微微一笑,瞅着他慢慢地说道,“你心里有什么事,同皇兄说说又有何妨?” “……”王爷有片刻的犹疑。 他心里还能有什么事?还……还不都怪那臭木头! 什么三年前,什么幽城,什么挡了一箭……他过后细思,还真的隐约记得那次是有那么一个人,匈奴攻城的时候突然把自己给推开了,然后城门上便“嗖嗖”地插满了火箭,一片混乱,过后…… 过后,那人好像受了伤,没再见他出现在自己左近,大概是养伤去了,自己似乎有赏过些东西,向皇兄上奏时也刻意添了一笔,说了说这件事,倒是一直都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更不曾太放在心上,后来也就那么过去了。 这事儿说来难道有什么不对?他一个王爷,凭什么要记得身边的木桩子侍卫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啊?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给些赏赐施些恩典也就行了,不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么!他…… 他凭什么就要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他凭什么就要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失魂落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不就是……不就是个臭木头吗! “青微,青微啊?” “嗯……呃?”王爷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皇……皇兄……” “又走神啦?”景明帝伸手一颗颗收回棋子,“怎么都不说话?” “呃……”王爷想了又想,感觉不弄明白这件事,自己浑身难受,只得小心地开口道,“那个……其实吧,臣弟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皇兄。” 景明帝笑眯眯地:“哦?” “呵呵……”王爷在景明帝的注视下讪笑两声,“皇兄啊,这个……臣弟最近是有点儿心神不宁的,唉……” 景明帝轻笑道:“哦……让朕想想,你这些日子一反常态,成天把自己关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副清心寡欲浪子回头的架势,如今又这样长吁短叹魂不守舍,莫非……是终于有了心上人了?” 王爷:“……” 王爷:“这……” 您前面说的都没错,可是这最后,这……这是什么结论?! 景明帝继续说道:“瞧瞧你这模样,不就是看上人家了么?是谁?你只要报个名姓,但凡是我大庆子民,尚未嫁娶,皇兄都能给你做主!” 他瞅着王爷那副震惊脸,又叹息一声:“你呀……要不是为了你,皇兄吃饱了撑的才要去费力气去推行那什么男妻女夫各项权益,如今局势已定,你就说吧,是谁,总之都包在皇兄身上――谁还敢瞧不上你不成?” 最多也就嫌弃嫌弃你这事儿上名声不好……可是大男人家家的,这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不留神就顺口问道:“就……就算是朝廷命官,身上有官职,也……也行么?” 景明帝满不在乎地一笑:“那是当然!他就算是三公九卿,那还能比王妃……咳,王夫的身份尊贵?哎,到底是谁啊?” “是……” 王爷猛地一回神,呸!他怎么就这么被绕进去了? “没……没谁!”王爷赶紧扯回思绪,“我就是随口问问!” 景明帝皱眉:“啊?” “多谢皇兄关怀!”王爷抿紧了嘴,“您这样说,臣弟就安心了,以……以后有了中意的人,一定来向皇兄讨要这个恩典!” “哦,朕说了这么久,敢情你压根就没有心上人啊?”景明帝大失所望,连连摇头,“真是……浪费朕一番口舌,嗨!” 九十八 “你说什么?” 听了自家侍从的话,将军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青州王殿下,每天,都守在夫人去石府的路上?!” “是……是的,”侍从不安地答道,“小的们起初只当是碰巧,可是这几日每天都是如此,总能在石府门口的拐角碰见王府那辆牛车,虽然……虽然王爷什么也没干,可小的心想,这事,还是该让您知晓才是……” “什么都没干吗……” 将军喃喃道,刚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像青州王那样老没正经的无耻之徒,纵然什么都没干,可谁又知道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这骚狐狸看孝白的眼神总不对劲,如今更过分了,竟然还敢当街窥伺于他,简直太不像话! 正当将军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愤怒着的时候,门口突然探出孝白笑吟吟汗津津的脑袋。 “将军,您回来啦?” “嗯……”将军严肃地朝他点点头,又冲那侍从挥了挥手,低声道,“本将军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 孝白瞅了瞅那人,大汗淋漓地跳进屋里来,扯着领口朝将军笑道:“穿这么多,真是热死我了!” 将军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外头阴沉沉的天色,皱眉道:“这么冷的天你还能跑出这一身大汗?哎,干什么?别脱衣裳啊,待会儿冷风一吹就该着凉了……” 他一面说着,孝白那里早就扯松了腰带,敞着外衣衣襟,热乎乎笑嘻嘻地挨了过来,两腿一分,搂着将军的脖子就没羞没臊地跨坐在将军的大腿上。 “你……”将军老脸蓦地一红,低声斥道,“干什么呢!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孝白腻在他身上,小声道:“自己屋里,哪有人瞧得见呀!我累得要命,腿都软了,您就让我歇歇嘛……” 累得要命不也是你自己作的……将军别着脸,腹诽道。 “谁让你成天四处乱跑?一身臭汗,还往本将军身上凑,真是不害臊!”将军红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我才没有四处乱跑,”孝白低下头来,贴着将军的额头,小声辩解道,“我这是在锻炼身体……” 哼哼,锻炼身体…… “那你赶紧上别处锻炼去,”将军不屑地哼哼着,“臭熏熏的,熏得本将军浑身难受!” 孝白撇嘴,慢慢地从将军腿上爬下来,嘟囔着说道:“还嫌弃我……我就不信了,你们军营里那么多男人,能有几个不是满身汗臭味儿的呢!” 将军带着几分自豪辩驳道:“你知道什么,军营里那叫男人味儿!” “是是是,你们那都是男人味儿,就我这儿只有臭味儿!”孝白嘴里碎碎念,拍了拍衣裳,扭身就走。 不就是绕着弯子嫌弃我又瘦又矮不够男人么?哼,总有一天要叫你刮目相看! “哟,还给我脸色看!” 看着孝白气呼呼地出了门,将军摸着自己那刚刚被坐过好似还留有余温的大腿,自言自语道。 “如今倒是越发出息了啊……” 瞅瞅这态度,啊,还不让说了!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青州王那骚狐狸暗送了几个秋波,这小兔子虽然一再表达忠心,大概还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可是知道自己有了更好的追求者,心里头多少也有些自鸣得意,开始端架子了,学会撂脸子了? 将军心里头酸溜溜的,外头的世界那是五彩缤纷,危机四伏,先前他酸石仲,可是人家仲达是正人君子,哪怕这小兔子真对仲达起了不轨之心,然而以仲达的人品和他与自己的交情来说,仲达都绝对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是……青州王就不一样了。 将军面色阴沉,像青州王这样满嘴花言巧语,惯能把少男少女们骗得团团转的骚狐狸,要是真对孝白下手,那照孝白那样傻不拉几的性子,还真别被他得了手去! 更别提青州王那厮好歹也是个王爷,上头有皇帝罩着,就算干出不要脸的事来,本将军也多半拿他没辙,吃了亏也只能忍着,忍得眼泪汪汪的,看见他,照样还得赔着笑脸去问好…… 哎呀呀!那……那本将军可就亏大发了! 将军心里头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背着手走到门口,看见院子里孝白正在侍女们的围观下嘴里哼哼哈哈地打着昨儿自己教他的那套拳,小细腰一扭一扭的,在将军这样的专业人士看来,那软绵绵的动作简直就是错误百出,不堪入目。 可叹那些个侍女们不识货,平日里他在院里练武,一个个的都躲得远远地,一点都不懂得欣赏,可如今看着孝白这可笑的拳法,却反倒兴致勃勃不住喝彩了。 将军自然是不知道他那些功夫套路耍起来刚健迅捷,招招式式都好似打在人脸上,看着就疼,哪里有孝白这杂耍似的拳法来得生动有趣? 于是将军越发地高兴不起来,心里头白醋陈醋酸成一团,醋溜溜地背着手往饭厅去了。 九十九 次日上午早朝过后,将军便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往石府过来,果然,还没到石府门口,骑在马上远远地就瞅见了青州王那华丽花哨的牛车正停在石府门前,而那正往门里走的人,可不就是青州王本人么! 怎么回事?几天没动静,这骚狐狸终于按捺不住,哪怕追到石仲家里头去也要对孝白下手了么? 将军大吃一惊,连忙策马向前,赶在石府下人关门前按住了院门。 “哎?孟将军来了?”那下人一愣,随即笑道,“嘿嘿,夫人也在里头呢。” “刚刚进去的人是王爷吗?”将军飞快地问道。 “是呀,”下人笑眯眯的,一副倍感荣幸的样子,“王爷亲自过来看望我家少爷呢。” “花言巧语!” “哎?” 将军小声地啐了一口,立刻推门追了进去。 说什么来看望仲达,分明就是想借着仲达趴在床上不能动弹,拿他作幌子,乘机在他家里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孝白这样那样吧!石府的下人为了自家大人的前途着想,哪怕知道了也必定不敢吭声,而孝白又那样软弱怯懦,更不敢吱声,他不就正好为所欲为? 实在是太卑鄙了! 将军心中将王爷给批了个体无完肤,一阵风似地穿过走廊往后院奔去,还没绕过拐角,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孝白为难的声音。 “王……王爷,请您不要这样!这样……我很难做的,别……” “哎,孝白啊,我可是王爷!嘿嘿……听话,啊。” “可是……啊!您别这样……” 啊啊啊这杀千刀的骚狐狸,这么快就对孝白下手了! 将军心头一凛,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足下生风,头顶着火,直接冲着树丛后的两人冲了过去。 “给本将军放手!你这无耻小人!” 看见树丛后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两个人,将军更是心头火起,一手拉着孝白,另一手大力推开王爷,挺胸挡在孝白身前。 “将军!”孝白吃了一惊,又见王爷被将军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而将军还上前一步似乎打算揍人,连忙大叫一声,“将军快住手!这是王爷啊!” “哎,哎!你干嘛啊!”王爷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就看见将军豹眼圆瞪,对自己怒目而视,一副想要吃人的可怕表情,连忙抬手护在身前,慌道,“我说孟大哥,你疯啦?别动手,别动手啊……” 将军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地响,嘴角一抽,咬牙笑道:“呵呵……原来是王爷,呵呵……失礼,失礼。” 孝白紧张地拉住了将军的衣袖,虽然不知道将军究竟是怎么了,但绝对不能让将军干出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来。 王爷心头惴惴不安的,骠骑大将军脑子虽然笨,但是揍起人来可不含糊,万一他今儿吃错药发了疯,真把自己揍一顿,那他也就不用进去见石仲了。 于是王爷也赶紧赔着笑道:“是呀,是本王,是本王……” 将军到底还是有几分清醒,把孝白安安稳稳地护在身后,便狞笑着冲王爷说道:“真对不住,看来竟是下官看走了眼,还以为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在非礼内子,正想揍一顿,捆了送官呢……原来是王爷,呵呵,既然如此,下官便放心了,王爷这样的正人君子,想必不会干出那等卑鄙无耻之事……” “嘿嘿,是呀,是呀……” 王爷连连点头,心里头却大呼冤枉,这没脑子的蠢蛋竟然以为他在轻薄孝白?!天啊!他堂堂青州王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就算看上了有夫之夫又如何,还用得着干这等强买强卖,偷鸡摸狗的下九流勾当? 王爷觉得自己的人格档次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可是将军的拳头还在“咯吱咯吱”地继续响着,他又哪敢不怕死地当场发作,只得就坡下驴,含屈忍辱地解释道:“本王只是想进去瞧瞧石……石大人,可孝白偏说石大人睡下了,拦着本王,不让本王进去,唉……既然孟大哥你来了,那你们聊着,本王进去悄悄地瞅上一眼就好,如……如何?” “是么?” 将军脸上严肃认真,心里却打起了鼓,难不成自己真的误会了,这骚狐狸还真是纯洁地只是想要来瞧瞧仲达? 他疑惑地回头,想要问问孝白,却见孝白两眼亮晶晶地,正带着满脸古怪的笑容,傻乎乎地凝视着自己。 一百 “你……怎么了?” 将军没来由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热,瞪着孝白,愣愣地问道。 “没怎么啊……”孝白小声回答,脸上的笑意藏了又藏,却怎么都盖不住,目光往旁边一瞥,就瞅见王爷已经偷偷摸摸地往石仲的卧室去了。 “……”他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放弃了阻拦。 虽然不知道石大哥是为什么不想见王爷,但是他也已经尽力了,而且……刚刚将军又那么生气…… 一想到这个,孝白的心里就甜滋滋的,暗自乐个不住。 他还是不要再去阻拦王爷了吧,将军的醋味儿这么浓,多……多不好呀。 “没怎么?”将军脸上讪讪的,小声嘀咕道,“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傻不拉几的……” “什……什么表情呀?”孝白赶紧伸出双手捂住脸颊,抿着嘴说道,“哪里傻了,真讨厌……” 将军伸直了脖子,扭头去看石府的屋檐,轻咳两声:“王爷……真的是来看仲达的?没别的目的?” 孝白嘴角翘得老高,捂着脸一头扎在将军怀里:“没……没有啦!” 石仲趴在枕头上,睁着眼睛看见王爷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便知孝白没能把人拦住,不过他也早就清楚以王爷这般巧舌如簧的工夫,搞定一个孝白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是木着脸,看着他在对上自己目光的一刻被唬得浑身一抖。 “你……你没睡着啊……” 王爷猝不及防地同石仲来了个四目相对,心里一慌,差点儿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打定的主意给忘干净了,幸亏石仲那张阎王脸时刻提点着自己,这才定住心神,讪讪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属下尚未伤愈,未能迎接王爷,还往王爷恕罪。”石仲闭了闭眼,不咸不淡地冲他告了声罪。 “哦……噢,不罪,不罪,你好好躺着。” 王爷心虚,一面念叨,一面自己自动地往床榻旁边孝白的椅子上坐下,两手有些不知所措交握在身前,目光却仿佛黏在了他脸上一般,盯着他左边脸上显得有些狰狞的伤疤瞧个不住。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三年前那一天的具体情形了。 本来嘛,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毁了容,甚至哪怕是丢了命,都应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保护主人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期间不管他们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也都会得到相应的补偿。 作为主人而言,王爷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对他们已经算是厚待有加了。 而且,就算是拿石仲来说,在那之后,他不仅收获了诸多赏赐,也得到了景明帝和上级的赏识,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中郎将这样的位置―― 所以,王爷就不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觉得这样心虚不安啊? 他默默地看着石仲,那张在他看来分明丑陋不堪的脸上照例是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可是王爷看得很仔细,似乎想要从他每一根睫毛的颤动中去找寻些什么。 “你……”王爷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好些了么?” 石仲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托王爷的福,好多了。” “哦,”王爷点点头,低声答应着,“那就好……那个,其实,那天我本来想向皇兄求情的,可是……” “军法如山,”他还没说完,石仲便打断道,“属下明白――王爷的好意,属下心领了。” “……” 王爷被他这态度弄得浑身难受,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样庸人自扰,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着的,每日里早早地就坐着车来到石府附近,想要进来找他问个清楚,却又偏偏踌躇不前,来来回回地自己同自己较劲。 他想不明白,自己这样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是三年前那早就被自己忘了个干净的所谓救命之恩,还是…… 还……还能是什么呢? 王爷心里头一阵慌,怎么都不敢再细想下去。 “你……” 两人沉默了好久,王爷才整理好情绪,再度开口道。 “我……我问你,三年前,你是不是曾经随我一同去幽城?” 王爷死死地盯着石仲的脸,终于将这话问出口,就看见他眉心一动,脸上却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照样木着一张脸,冲自己稍微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是。” 王爷的心跳变得有些急促,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的语速变得快了:“那,当时在城门上救了我的人,真的是你?” 石仲漠然看着他:“是。” “你……你脸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是。” “……” 终于得到了确定的回答,王爷心中一滞,反倒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石仲看着垂着目光,一脸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王爷,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掌下的床单。 “王爷?” “嗯……嗯?”王爷回过神,同他四目交汇,呼吸不由又是一滞,心里的话竟脱口而出,“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百零一 “……” 屋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王爷脸颊发着热,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薄过,但他终究是没羞没臊惯了,哪怕两只耳朵烧得再红,那等没脸皮的话也照样说得出口。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是吗?” “……” 石仲垂眸,嘴角竟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来,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是。” 虽然早就这么觉得,可是他竟然就这么面无表情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王爷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他暗自猜测,这会儿自己的一定连耳根都已经红透了――不就是被表了个白么,这般幼稚笨拙的反应,哪里还像他,简直就是个情窦初开的笨蛋小子! 可是,面对着惜字如金舍不得多说一个字的男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爷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继续问:“你一再救我性命,是不是……也和你喜欢我有关系?我……我不是说你不够忠诚,但是,总会有些影响和偏向吧……” “要说影响,自然是有一些的,”石仲终于说了个完整的句子,可表达的意思却有些伤感情,“但若将王爷换做别人,属下亦将以命相护,这是羽林军的职责所在,王爷不必挂怀。” “不必挂怀”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些好听的吗? 王爷心里十分地不满,臭木头果然还是臭木头,就是不懂怎么讨人欢心! 可是……就算王爷嘴上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会儿他心里头的欢喜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这臭木头虽然脾气又臭又硬,还像个没嘴的葫芦似的,可暗地里却早就对自己情根深种,这其间的反差无异使王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顿时就自我膨胀到了极点。 而且,不可否认,像王爷这样从小备受溺爱的没娘孩子,内心深处多少总会有些缺乏安全感,会被这样背地里默默的守护所打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到了现在,他就连挑剔石仲相貌的理由都没有了呢。 没错,经过一番精密严谨的推论,王爷终于确定,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这臭木头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才不会羞于承认呢! 那……王爷瞅着石仲,心里犯了难,然后……然后该怎么办呢? “呵呵,”王爷自顾自地笑了两声,又问,“你……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同本王说的了?” 石仲看着他,微微一挑眉毛:“王爷想听什么话?” 什……什么本王想听什么话啊! 王爷舔了舔嘴唇,别过脸去:“你自己想想,你想说什么……” “……”石仲沉默了。 王爷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恼怒,这臭木头至于这样愚笨木讷吗?说句好听的能怎么样啊?真是太讨厌了! “属下……” 正当王爷想要说话的时候,石仲却突然开口了。 王爷眨眨眼睛,竖起耳朵听他会说些什么。 “属下心里十分感激王爷体恤,更亲自屈尊前来探视……属下深知对王爷多有冒犯亵渎,幸得王爷宽厚仁慈,不以为罪,属下在此谢过。” “……什么?”王爷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石仲抬眼瞅着他,那眼神就仿佛在说:“不然还能说什么?” “……” 这会儿王爷的心里已经挺气愤的了,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承认了自己的心情,满心期待着能听到几句好听的情话,却不想这对象不是那知情识趣的美人,而是块蠢笨不堪的木头! 他都这样一再暗示引导了,这木头难道还不明白吗! “如果王爷所指,是属下对王爷的情意……”石仲没去注意王爷难看的脸色,顿了顿,继续说道,“请王爷恕属下斗胆,然王爷大可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啊?”王爷张了张嘴,这话什么意思? “属下自知样貌丑陋,不入王爷青眼,荆州之事亦只铭记于心,必不敢与人说起,日后也会本分行事,绝不逾矩――故此,王爷无需烦恼。” “你……”王爷站起身来,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石仲随他抬头,漠然道:“王爷息怒。” “息什么怒?本王才没怒!”王爷气冲冲地说道,“你简直……简直……” 简直要让本王无话可说! 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连一丁点稍微争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字字句句退缩回避,话里话外撇清关系,真当他这么快就忘了……忘了荆州发生过的事吗? 明明那个时候的拥抱和亲吻都那么地热情有力,好像要把他永远禁锢在怀抱里一般,让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能说出“不必放在心上”这样的话――这算什么?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 “难道,”王爷一面努力压抑着自己涌动的情绪,一面指着床上的男人,咬着牙问道,“你就没有想过,可以……可以让本王也喜欢你,和你在一起?” 石仲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像蒙上了一层雾,隐隐地竟有几分情深似海的味道,让王爷的心在胸膛里鼓噪不已。 石仲的嘴角扬起极细微的弧度,声音低沉:“自然……也是想过的。” “那……”王爷满脸通红地小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告诉这块木头,自己可以……可以…… 可还没等王爷犹豫着将心里想的话说出口,石仲却又一笑:“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王爷立刻大声辩驳。 一百零二 说……说出来了…… 待王爷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似乎也有些愣住的石仲。 明明往日里对着各色美人舌灿莲花,将一腔真真假假的爱意描绘得天花乱坠连眼都不眨,可是眼下,王爷却舌头打结,压根不知道该对着这木头说些什么才好。 那些他张嘴就能来上一大串的甜言蜜语,对着这个人,怎么看都怎么说不出口呀! 他两颊通红,心跳得飞快,又羞臊又不安地想着,这下……可怎么办呢……他竟然就这么把话说出了口,这臭木头……他,他会怎么想啊? 真是见鬼了!他越想越觉得又心慌又羞涩,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石仲的脸上僵硬了片刻――因为一贯没什么表情,所以这个过程自然是不大瞧得出来的――然后,当王爷捂着自己的嘴不知所措地胡思乱想时,他竟突然轻笑出了声音。 王爷:“……?” 石仲低下头,用手撑着额头,王爷瞧不见他的眼神,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就算有可能,属下有幸承蒙王爷错爱,也只好请王爷自重罢了。” “自……” 什么叫“自重”啊!本王什么时候不自重了?王爷顿时炸了毛,立刻将那番羞怯情态都抛到了外太空去,而且,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就算本王喜欢你,你也不愿意和本王在一起?” 石仲没说话,但看上去就是默认了。 “你……你……”王爷心里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气愤,“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为什么不愿意和本王在一起?凭什么不愿意和本王在一起! 又不是不承认喜欢本王,既然知道是两情相悦,难道不应该立刻感恩戴德发誓要一辈子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吗?眼下这是怎么回事?装模作样也得有个限度吧! 王爷愤愤不平地左看右看,恨不能寻个大花瓶来一瓶子砸在石仲那榆木疙瘩一样可恨的脑袋上,砸他个脑袋开花,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不对,是有没有装东西! 可这臭木头的房间里实在单调无趣,居然什么多余的摆设装饰都没有。 王爷眼睛溜了一圈,什么都没瞧见,却又听见石仲那讨人厌的声音响起来。 “恕属下不太明白,王爷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王爷生气极了,“呵呵呵”地冷笑了几声,还问我何出此言呢!是故意的吧?一定就是故意的吧! “没错,”王爷决心豁出去了,干脆同他把话说个明白,“本王就是看上你了,怎么样?今日本王过来,原本就是想把三年前的事情问个清楚,再同你说一声,本王也喜欢你,你自己看着办!” 石仲抬起头来,嘴角微微一弯,左脸上的伤疤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承蒙王爷错爱,属下惶恐。”他低声说道。 王爷:“……” 王爷:“好,好,很好,这就是你要说的话,是不是?行!本王以前是有点对不起你,可那能算是本王的不是吗?本王连你姓什么叫什么,连你长什么样都不清楚,你又没说过喜欢我,自己傻不拉几地冲上去替本王挡箭,关本王什么事啊!现在本王终于知道了,对,本王对不起你,这也够了吧?你还这个态度!什么意思?” 石仲闭了闭眼,似乎花了一点儿时间才理解了王爷在大喊大叫些什么,于是眉心微蹙,不急不慢地说道:“王爷误会了,属下从未因三年前的事情对王爷心怀怨愤,保护王爷既是属下职责所在,也是属下心之所向,又岂会因此怨责王爷?” “……”王爷一双桃花眼瞪得圆鼓鼓的,直挺挺地站在床前,闷不吭声。 石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属下似乎有些明白王爷的意思了……可属下还是那句话,承蒙王爷错爱,可属下受不起,恐怕只能辜负王爷一番厚意。” 王爷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您请回吧。” “你再说一遍!” “……” 石仲抬眼看着怒发冲冠的王爷,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王爷心里翻江倒海摧枯拉朽的怒涛,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死人脸,让王爷更加怒气冲天。 “为什么!”王爷到底还是个文化人,就算是在这样的境地里都还能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做出有损翩翩公子身份的事来,“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受不起’,凭什么‘辜负’!别说什么身份卑微样貌丑陋的屁话!本王……本王不在乎!” 石仲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是啊……属下也不在乎。” 王爷:“……” 石仲两手撑着床,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站直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王爷。 王爷立刻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迫使着他不得不四肢发软地悄悄往后挪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臭木头不是被打得起不了床了吗!刚刚还病恹恹地趴在床上呢,这也恢复得太快了点吧! 而且这个气势是怎么回事啊! “你你你……你想干嘛?”王爷连声音都发起了颤,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瞅他,“你,你还伤着呢,躺……躺回去吧,啊……” 石仲压根儿就没理睬他的自说自话,一步步逼得王爷一直退到了墙边,无路可走,低着脑袋不敢作声,这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您不是想知道原因吗?” 王爷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面,像一只被野兽包围的凄惨小兽,根本没有力量去反抗自己未知但却一定悲惨的命运,只好硬着头皮,小声答应:“你……你说……” 石仲盯着他的头顶,眼中暗影沉沉,片刻,才继续漠然开口:“容属下问一句,王爷想要的回答是什么?是要‘在一起’?” “……” 王爷埋着脑袋没吭声,心里却想,没错啊!就是要在一起!难道不对? 却听石仲似乎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王爷真是说笑了,您喜欢的,也喜欢您的人何其之多,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地都和王爷长相厮守?” “……”王爷皱了皱眉毛,似乎听出来他话里淡淡的讽刺,不由抬起头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还不明白吗?”石仲低下头,贴近他的脸,声音压得极低沉,竟生出一种呢哝软语的错觉,“您数月前才知道属下,可是属下却已经认识您七年了……” “什……”王爷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属下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您,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您和属下,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人,属下想要的,您永远都给不了……”石仲低声说道,“既然给不了,又何必提什么两情相悦,长相厮守,白白浪费彼此的时间――您说对吗?” “……” 王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驳斥他,他虽然有些似懂非懂的,可是这臭木头……这臭木头的话听起来也实在是太气人了! 石仲看着他生气的表情,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只可惜,明知彼此根本不会有结果,明知王爷就是这样的人,他沉默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办法要求自己不再看着他,想着他,他就像一只青虫,用丝蛹将自己整个地禁锢在原地,却心知肚明自己永远不会有破茧成蝶的一天。 “我不懂!”王爷两眼通红,沉默了好久,突然说道,“你怎么知道本王给不了?什么叫浪费时间?本王看你现在这才是在浪费时间!” 石仲伸出一只手,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拭去他眼角流出的泪水,轻声道:“属下能够得到王爷这般垂青,实乃三生有幸……” 他又笑笑:“只可惜,您的喜欢,来得太容易,去得也太容易――而属下却有些不知变通,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同属下倾心相待,共度一生的人,可这,您根本做不到。” “……”王爷语塞。 他是对石仲动了真心,可是,要说共度一生什么的,他还真的从没想过……对于他来说,所谓的承诺不过是随口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会当真,所以也总能轻轻松松张口就来……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显然是个一定会较真的人。 于是王爷无言以对了。 石仲低头在他亲了一口。 “多谢王爷屈尊探望,属下……不胜感激。” 一百零三 将军和孝白肩挨着肩在院子中央的石榻上坐着。 “王爷怎么进去这么久……”孝白小声嘟囔着道,“石大哥还跟我说不太想见王爷呢,难不成这会儿他们俩还聊上了?” 将军板着脸教训他:“他们的事,你少搅和!” 孝白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巴巴地瞅着将军,抿着嘴儿不住地笑,笑得将军浑身不自在,脸上差点就要挂不住。 “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孝白咧开嘴,挽着将军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撒娇般地说道:“都说我和王爷之间什么也没有了,您就别吃醋啦!我的心里一直就只有将军您一个人,可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呢!” “胡……胡说八道!”将军听得面红耳赤的,低声斥道,“没羞没臊的……谁吃醋了?” “哼哼,自己是个醋坛子,还不让人说……” 孝白撇撇嘴,扒着将军的胳膊,双手捧着将军的脸就把脑袋凑过去一顿乱亲。 “嗯嗯……别生气……” “你干……干什么!放开……这里可是仲达家!唔……” 于是王爷失魂落魄地从石仲屋里出来,就看见院子里那两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没脸没皮。 他站在走廊里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这……难道就是他所说的“倾心相待,共度一生”吗? 孝白跟着将军一道回家,将军从石府仆从手中接过自己的马,眼睛一扫,回头问自家随从。 “怎么回事,夫人的马车呢?” 那随从一脸呆滞:“马……马车……” 哪有什么马车啊!原来您到现在都不知道夫人没坐马车这件事吗! “将军……”孝白看着向自己投来求助眼神的随从,便拉着将军的胳膊,小声解释道,“我……我没有坐马车来。” 将军:“啊?” 孝白见将军眉头紧锁,连忙赔笑道:“嘿嘿,我每天都和他们一起跑着过来,锻炼身体,现在跑三条街都不大喘气儿了呢!” 说着便冲将军投去个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神,企图分散将军的注意力。 又是锻炼身体! 将军有点儿生气,却又不好说他,只得抿着嘴闷声道:“胡闹!不像话!” “怎么就胡闹了?”孝白道,“您就不觉得,这几天我吃的也多了,人也壮实了吗?” “……” 将军只投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孝白急得差点儿跺脚:“您别不信!回……回家我就证明给您看!” 将军瞪圆了眼睛,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回……回家了证明什么的……这小兔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这话是能当街说出口的吗!这么多人看着呢! 孝白还在旁边两手抱在胸前扭着脑袋气得两腮鼓鼓,将军这里已经被臊得满脸通红,拎着他就往马上丢。 “哎?”陡然间天旋地转,自己突然就骑到了马背上,孝白被吓了一大跳。 “哎什么哎!赶紧回去啦!” 将军牵着缰绳坐到他身后,压根儿都不敢抬眼去看周围侍从们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斥道。 难道还要站在这里让人笑话吗! 孝白整个人都被将军强健有力的胸膛和手臂拥抱着,心里头顿时如小鹿乱撞,脸蛋儿也变得红扑扑的,悄悄地在马背上扭动着身子,想要同将军的胸口蹭得更紧一些。 “好……好啊,”他低着脑袋,怪不好意思地答道,“赶……赶紧回家,我一定证明给您看!” “……” 将军真想拿手里的缰绳塞住他的嘴。 “将军和夫人回来啦?” 陈叔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迎接一同回府的两人。 “嗯。” 将军从马上下来,又把夫人扶下马,照例一脸严肃地冲他点点头,陈叔还来不及再说点儿什么,就看见夫人一脸期待地拉着将军的胳膊,把人给拉走了。 “咦?”陈叔一脸茫然,看着随将军一道回来的随从们,“夫人这是怎么了?” 随从们面面相觑,挣扎片刻,才一脸尴尬地解释。 “呃……夫人好像要向将军证明……证明他……吃得多?” 孝白拉着将军一路小跑到卧室里,挥退了正在收拾房间的侍女们,把门一关,就扯着将军的胳膊,绕过屏风来到床边。 将军一脸震惊状地被推着坐到了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孝白站在自己面前,面对着自己,飞快地解开了腰间玉带,依次脱掉了外衣和中衣,又敞开里衣,露出中央白皙光洁的胸膛和腹部。 将军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盯着孝白胸口因为这一路小跑而渗出的那一片薄薄的汗水,还有被他微微急促的气息带动的胸腹起伏,当孝白的手从自己的胸口拂过,撩开衣襟,欲遮还羞地展露更多的时候,将军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热,脑袋发蒙,好像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又……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激动的! 将军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这小兔子那小身板儿不就那样吗?就算……就算这样故意卖弄风骚,也就只不过是块带皮的排骨,压根没看头好嘛! 都是他的错!大庭广众地说出那些不害臊的话……一定是因为那句话,本将军才会变得这么地……这么地奇怪的! 都怪这小臭兔子,满脑子不干不净的东西!大白天的也非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干这等事,真是……真是太不要脸了! 将军心里头骂骂咧咧的,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刚想解自己的衣服,就看见孝白脱掉了一只衣袖,露出半个上身,曲起露在外头的那条手臂,冲将军捏紧了拳头。 “您看!”他另一只手扯了扯将军,向他展示自己的上臂,“看这里……肌肉!这是肌肉吧!我可没说大话!” 将军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嘿嘿嘿,没话说了吧?”孝白得意洋洋地撩开衣襟,叉着腰向将军炫耀自己的小腹,“快看快看,仔细看我肚子上也有呢!您看这是不是?这里,这里……” 将军看着孝白那一起一伏的肚子上隐隐约约的肌肉轮廓,呆滞了老半天,终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孝白身上只挂着一件摇摇欲坠的单薄里衣,兴致勃勃地继续冲将军摆出各种姿势展示自己的锻炼成果。 “您看!看,我是不是壮实了?” “都说了回家就会证明给您看的嘛!” “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呀……” 一百零四 数日后石仲假满,因为期间青州王反复向景明帝求情,所以景明帝格外开恩,准石仲恢复原职,既往不咎,但谁料石仲坚称军法森严,执意接受责罚,景明帝也没办法,便罚他暂时免去官位,去干那普通侍卫的活儿。 青州王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气得要跳脚,他好不容易才劝说皇兄法外开恩,那人竟然不领情,这可叫人情何以堪!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景明帝成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空去理睬他的小心思。 原来,不久前,向来行踪不定的幽州王招呼都没打就跑回了建阳。 和人模狗样,交游广阔,在朝中人缘甚好的青州王不同,这位王爷是自小骄纵跋扈惯了的,也不大插手朝中事务,就爱在外头游荡,还稍微地有那么一点崇尚任侠之风,和朝中众臣基本上没有什么往来,所以他回建阳后,朝臣们也没有太注意。 但是,当这日早朝,景明帝突然发难,当场宣读了工部尚书黄大人,工部侍郎李大人,以及其一干党羽结党营私、侵吞官银等等诸多罪状,并拿出了各项罪证时,众人才知,前些日子青州王大张旗鼓地前往荆州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景明帝暗地里早就授意那时正在江南的幽州王带着他手下那一帮人不声不响地在荆州开始了调查。 那黄李二人的党羽只顾着关注先前的两拨官员和后来的青州王,却压根就没注意到悄无声息地微服私访着的幽州王,以至于这时突然看见景明帝拿出来的罪证,一个个地都傻了眼。 幽州王抱臂在旁站着,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他这辈子头一回干了件正经大事,不仅过程刺激有趣,结局也是这样完美圆满,看着景明帝赞许的目光和朝臣们震惊的表情,心里头别提多爽快了。 此案涉及的朝臣不少,黄李二人势力根深蒂固的工部在此之后更是少不得得来次大换血,景明帝在大量的官员问罪、罢免、考核、任命以及调派的间隙里,还没忘记大笔一挥,将那赋闲在建阳的前任荆州刺史周文璧周大人官复原职。 却说朝中这风风雨雨,向来只带着两只耳朵去上朝的将军是不大关心的,比起工部大清洗,他更关心的大概还是一直下落不明的左贤王啊,或者昨日城外军营新产的马崽子啊之类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个范围不仅限于公事,而是扩大到包含私人事务在内的话,眼下最最困扰将军的,恐怕还得是他家里那位了。 自打那日孝白兴冲冲地向他展示过他那说不上有,但也不能说没有的贫瘠肌肉之后,将军的心里就又开始了纠结。 因为当时将军对孝白的意图产生了一些比较离奇的误解,所以在那之后,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还存有一些遗留问题,可是偏偏将军又是个自己闷着脑袋越想越想不通的人,心理上的小疙瘩自然是越滚越大,又到了能把自己折腾得心神不宁的地步。 可更要命的还是,从那以后,一连好些天,孝白居然都没有主动要求那个什么,将军面上什么也没表示,可是私底下却难免觉得不好受。 若是放在从前,其实十天半个月不那什么也没什么,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哪有那闲情逸致数着日子来一发啊?但如今可不一样了,每天晚上,将军身旁都躺着个活人,伸个手就能摸到那暖呼呼的身子,偏偏自己还就对那身子有些“兴趣”,半夜醒来总不免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一番……这么一天天地憋着,能好受么? 于是这一天,当孝白舒舒服服地沐浴过后回来,就看见将军坐在床边,一脸严肃地侧头看着自己。 “您还没睡么?”孝白走过来,脱了鞋袜爬上床去,扯开了被子,回头看他。 将军没吭声,心里暗道,干这事儿……要怎么开始呢? “将军?”孝白见将军不理睬自己,便在床上转了个身,又爬到将军身边来,探着脑袋瞧他。 将军也回头看他:“……” 孝白仰着脸,抿嘴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您发什么愣呢?快上床睡觉吧……啊!” 话音刚落,便感觉一股猛力朝自己袭来,眼前一黑,再定睛看时,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按在床上,整个人都被推倒在被子上,眼前的是将军近在咫尺的,放大版的俊脸。 “将……将军……”孝白的脸蓦地就红了。 将军脸上冷漠严峻,心里头却紧张得直打鼓,他这般欲火中烧地主动求欢,是不是就算是要变成个真兔子了? 当然这个问题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在将军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没有对将军的行为造成什么影响――在满足基本的生理需要之前,这种精神层面的高深问题,完全是可以先搁置一边的。 毕竟,作为一员猛将,将军归根结底还是个实用主义。 一百零五 孝白没过多久就觉得自己脸颊烧得火热,已经没办法直视将军,只好悄悄地别过脸去,怯怯地盯着自己脑袋旁边被将军有力的大手按得紧紧的自己的手。 将……将军终于要……那个了么? 虽然自知大概总少不了这一天,但是他心里终究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自打上一回将军好像对他的后面产生了一些兴趣,还亲手探查了一番之后,他就没敢再主动提这件事儿。每天晚上挨着将军好似散发着强烈诱人气息的身躯,哪怕心里头挠心挠肺想要得不得了,都只能闷声憋着,其实也不是真的害怕那件事,就是…… 就是觉得,如果真的是将军要那个……还是让将军先提会比较好吧?每次都是自……自己巴巴地送上去的话,将军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很那个呢…… 于是就这么提心吊胆地忍了好些天,当这会儿将军真的要下手的时候,孝白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头究竟是胆怯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了。 他甚至都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温度不断攀升,单单是这样被将军压倒在床上,那里就已经…… 将军盯着孝白红扑扑的耳朵,又看看他不安地颤动着的睫毛,心里想,他这模样,不能是被本将军吓着了吧? 虽然这样招呼都不打地就扑过来是有那么一点点吓人,但是看这小兔子一脸又拧巴又期待的表情,还有…… 他压下身体,贴着孝白蹭了蹭。 咳咳,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还挺“兴致盎然”的嘛。 将军放下心来,便放开胆子,俯身去咬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红耳朵,将那又柔软又好像带着点儿弹性的耳垂含在嘴里,用牙齿和舌头轮番戏弄,就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紧绷,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小猫似的轻哼。 将军脑子里更加热血上涌,松开孝白一只手,手掌放在他胸口一阵揉,将衣襟揉得松散了,便扯开衣襟,沿着耳根向下,来回吮咬着孝白皮肤光洁的侧颈,那薄薄的一层皮肉下面血脉的流动感,甚至险些让将军生出了一种嗜血的冲动。 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孝白满脸潮红,半阖的眼睛里目光有些迷离,嘴唇微分,牙齿轻轻咬着自己的拳头,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这种感觉真是太危险了……将军的心里一哆嗦,他现在……根本就是在对着一个男人发情,这……这不是兔子,是什么! 孝白慢慢地回过头来,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将军,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流出来的一勺蜜:“将……将军……” 他悄悄地抬起一条腿,贴着将军的身体勾上去,隔着轻薄的布料,在将军的大腿上轻轻磨蹭。 将军手一哆嗦,“昀病币簧,撕掉了孝白的上衣。 一百零六 “啊……” 孝白被布料裂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声音给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将军。 只见将军面色阴沉,薄唇紧抿,两只眼睛逆着光好似一泓深潭似的,见不着一星光芒,两手攥着他的破衣服,手背青筋凸起,孝白都不敢去想象那手底下的力道。 “您……您轻一点……” 他心里畏缩,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道。 “……” 将军手里抓着两片破布,喉结动了动,看着孝白躺在自己身下,薄衫破裂,半裸着身体,畏畏缩缩的凌乱景象,竟然还有些小激动,要不是尚存有几分理智,只怕就要大手再一挥,把他的裤子也给撕了。 唉……还不都是这薄丝的料子太不经撕了给闹的! 将军回过神来,心里还有点儿委屈呢,这衣裳脆得跟孝白的身子似的,一碰就碎,还真是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相映成辉!这下可好,连衣服都给撕了,倒显得本将军有多急色一样! 将军这样想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刚酝酿好了想说“本将军刚刚也就是一个不小心,并不是有意用力撕的,你别怕”,就听见孝白软绵绵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我怕疼……” 将军心想本将军最多也就撕个衣服裤子,又不会撕你,你巴巴地告诉我你怕疼是个怎么回事儿啊?难不成还是心疼?莫非还心疼本将军糟蹋衣裳么? 他心里头不以为然地想着,一转眼瞅见孝白含羞带怯地偷瞄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自己要把他怎么样似的……呃? 怕……怕疼? 将军腹诽完了,这才迟钝地察觉到孝白的意思,心道这小兔子莫不是……莫不是以为,本将军要……要那个他吧?这这这……天啊看他那眼神! 再看孝白时,将军的脸就迅速地攀红升温,连带着下面那玩意也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 可是,你……你怕疼,本将军也怕你疼啊! 将军心里头哀哀切切地想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趴床上嚎个两声,两眼一闭,倒是啥事儿不管了,那厚着脸皮去请医用药,被家里家外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注目,没准儿还要被母亲训斥教育一番的人,可是本将军我呀! 而且,将军虽然不懂兔子们的规矩,但还是大概明白,这上与被上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他要是真把这小兔子给……了,那……那他就真的也要变成兔子啦! 直到将军自己拉开了抽屉,将那小白瓶塞到孝白手里头,孝白都还沉浸在既胆怯畏惧,又羞涩期待的心情中,没领会到将军的意思。 还是看着将军别过了目光去,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说了一声“发什么愣,还不起来”,他才呆呆地张了张嘴。 “将……将军,您……” 将军老脸通红,皱着眉头掀开他,自己一面解着裤子一面往一旁躺下:“看,看什么看?少畏手畏脚,浪费时间了,快点……” “将军!” 话还没说完,孝白两眼红红地扑到他身上,眼睛亮晶晶的,粉嫩嘴唇一动一动:“我……我愿意的!您要是想……” “想什么想!”将军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小声嘀咕着,“本将军才不想……” 谁知道这话一出,孝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两只眼睛中的光彩也登时就黯淡了下去。 “您,您不想么?”他好像有点儿被这话给打击到了,眼睛眨了两眨,嘴角立刻就耷拉了下去,“是这样啊……” 难道说,将军对他,其实还没有“喜欢”到那个地步?不会……不会像他一样,做梦都想把将军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将军眼瞅着他情绪变了,心里便敲起了小鼓,心道奇了怪的,本将军不动你,这般躺平了让你那什么,你倒还不乐意了?啊呀呀,这模样可千万别是又要哭鼻子了啊! “咳咳,”将军只好尴尬地低声解释,“也不是不想啦……不过你这小身板,本将军那不也是怕……怕弄坏了你嘛!” 一听这话,孝白眼睛里的神采立刻就回来了,连忙点点头:“我,我不怕的!” 将军嘟囔着:“刚刚还说怕疼呢……” 孝白眉头一皱:“那……那是骗你的!” 将军:“……” 孝白又道:“真,真的!将军……” 要说将军不心动,那都是假的,他心里那一直坚定的念头这会儿被孝白两手攥着左摇右摇,早已经摇摇欲坠了。 说起来也怨不得本将军心动……将军心里委屈地想,本将军长到这二十多岁,从某种意义上讲,到现在还是个雏呢! 而且这种孝白扑上来眼巴巴地求本将军那个什么,本将军还畏首畏尾就是不肯的情况又算是个怎么回事啊!搞得好像……好像本将军雄风不振似的,这也太奇怪了! 这样一想,将军立刻就忘了那什么兔子不兔子的,同明日需要苦恼困扰的一大堆问题比起来,将军显然觉得还是眼下重振雄风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一百零七 入夜后,建阳城里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廊下点点灯光都被雨幕锁着,黑夜里只能听见雨滴打在屋檐、花木上的声音,空气湿漉漉的,凉风吹得寒意越发地重了。 “疼么?” 帐幔里头,将军和孝白相拥坐着。将军伸手拨开孝白被冷汗黏着在脸上的湿发,捧着他煞白煞白的小脸,虽然自己的那处被紧紧地包裹在他的身体里,舒服得不得了,却还是提心吊胆,又心疼不已,根本没办法安心享受那爽利。 孝白轻轻咬着苍白的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不……不疼……” 哪里像是不疼了啊!将军的心一颤一颤的:“不……不是真的伤着了吧?先前都弄了那么久,来,我看看……” 他松开手,想要从里头出来,刚一动,两臂就被孝白紧紧地抓住。 “您别动呀!”孝白顿时痛得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声音也发着颤,都听得出哭腔。 “好好好,我不动,不动!” 将军连忙停下,眼睛悄悄地往那结合的部位一瞟,便只见一片白花花,一片黑乎乎……好在是没见红,大概是没受伤流血。 “嗯……唔,您别动……” 孝白咬牙攀着将军的肩膀,忍着后面那好像要撕裂一样的剧痛,慢慢地坐了回去。 将军抱着他,一面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一面小声念叨道:“看看吧,不是说不怕疼吗?现在知道厉害了?本将军早说什么了……” 他倒是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想的了,一副义正词严苦口婆心的模样。 孝白的脸窝在他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细声哼哼着道:“我……我乐意……” “哟,还嘴硬?”将军摸到他背上的冷汗,心疼得不得了,心里头可后悔了,嘴上却没什么好气,“瞧瞧,瞧瞧,明儿起床一定屁股疼!你以为你像本将军这般勇武健壮啊?” 孝白紧紧地抱着将军的腰,咬着牙道:“疼……我也乐意!” “……” 将军手底下摸着他不住发颤的身子,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嘿,小兔子……”他喉头一哽,仿佛为了遮掩自己难以自已的情绪似的,大手往孝白屁股上一捏,撇嘴笑道,“就这么想被本将军干?” 孝白埋着脑袋没吭声。 将军便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胯部开始慢慢用力,一下一下地往上顶弄。 “嗯……嗯!啊……嗯……” 孝白立刻便随着将军的动作,发出一阵阵不知道是痛苦还是舒服的呻吟声。 两人这相拥而坐的姿势,虽然亲密,可是让将军动起来却费力得很,也亏得是将军这般体力过人,孝白又身体纤细才消受得了,不然,要是换了孝白在下面动,只怕没两下就得把腰给折了。 将军在那里头横冲直撞的,感觉那口上虽然狭窄紧致,却因了香脂的润滑,出入倒并不怎么艰难滞涩,他还记着上回摸到的那处,便努力地往那侧贴着动,好让孝白舒服一些儿。 将军心里头还有些挑剔地想,这里头虽然紧,比起孝白那嘴,倒是还缺了那么一些儿滋味嘛…… 不过待到将军得了趣,慢慢地将孝白的呻吟磨得越发甜腻销魂,便沉溺在这大汗淋漓的运动之中,也就顾不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没过多久,孝白就张着嘴,小声地求饶:“将军,您……慢,慢点儿……” 将军咂舌:“这就受不了了?” 动作却也缓了下来,大手揉着他的屁股,又伸到中间去摸摸那处被撑得光滑的褶皱。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肿呢?”将军皱着眉头,嘟囔道。 孝白揽着他的脖子,小声道:“没……没事,上点儿药就好了。” 将军胯下慢慢地动着,抬起头来,笑着亲了他一口,做出一种无赖的语气:“啧,你这小兔子……还没回答本将军的话呢――你说,你是不是特别想被本将军……唔,嗯?” 孝白羞得把脸埋进将军颈窝,闷声道:“讨……讨厌死了……” 将军更加得意,哼哼两声,越发地不要脸起来:“说呀――你说,是上本将军比较舒服,还是被本将军上比较舒服?嗯?” 孝白羞得脖子都红了,在将军耳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怎……怎么都舒服……” 将军没听太清:“嗯?” 孝白红着脸抬起头来,按着将军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将军的嘴唇,又舔舔嘴唇,小声重复道:“怎……怎么都好……” 他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将军,火热的呼吸都拂在了将军脸上。 “我喜欢您……只要是和将军,怎么样都好……疼,也没关系……” 将军心头一热,下意识地想要别过脸去,脖子却又僵硬得不听使唤,他看着孝白深情款款的苍白小脸,和那一对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眼睛眨了眨,一股情绪突然冲上喉间。 将军轻轻抚摸着孝白汗津津的脸,声音哽咽,几近叹息。 “你这小傻子……我也喜欢你呀!” 他说完,还没待孝白做出反应,自己倒先一愣,接着突然用力吻住孝白双唇,胯下加速抽送,到后来,索性托起孝白的身子,就着连接的姿势,像平常两人做的那样,将他推倒在床上,两手按着腰,大开大合地顶弄起来。 要说将军的体力耐力那都是顶尖儿的,同孝白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孝白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烂泥似的,统共泄了两回,到后来连哼都哼不出声儿了,只能张着嘴急促地喘着气儿,眼角的泪花闪闪,额头上也都是汗水。 将军说完那话之后,心里头一阵猛颤,根本来不及细思,只能用埋头猛干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至于让自己去想那些越想越可怕的事情。 他浑身火热,麦色的皮肤上满布汗水,在孝白里面泄过了一次还不尽兴,那物事几乎就没怎么软下来便再度胀大,只稍微停下来喘了喘气,便又在孝白的哼哼声里开始猛攻。 “难受么?” 到底还存有几分良知,怕孝白会受不住,将军哑声询问。 “……” 可孝白却只是张了张嘴,一张脸皱巴巴的,压根就说不出话来。 将军心道自己是把人弄得狠了,便微微后撤,低头朝两人结合的地方看过去,便见那处湿哒哒的,穴口溢出的液体还带着些白浊和些微红丝,粘在穴口褶皱和自己那半截紫胀上头,简直就是难以言喻地淫秽。 流……流血了…… 将军一见那红丝,那些抛开了的羞耻心和愧疚感瞬间全都跑了回来,再看孝白那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便更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弄得太过火了。 有了这念头,将军便按着孝白,自己慢慢地往后撤,那物事硬梆梆地从紧致的穴口退出来,带动着穴口紧贴在表面,作出仿佛挽留似地形态,看得将军口干舌燥,险些又一个把持不住地插回去。 感觉到将军的退出,孝白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沙哑:“将……将军?” “我在呢,”将军俯身亲了亲他湿漉漉的额头,安抚地说道,“你那里……流了点血,咱们歇着。” 孝白抿了抿嘴:“哦……就一点点,没事的。” 将军拉下脸:“‘就一点点’?说得轻巧,明儿有你受的!” 待到将军整个儿地退出来,孝白垂目往下看去,便见将军那一根还直挺挺地站着,不由有些迟疑:“您……您还没有……” “哦,”将军脸上发烫,小声道,“没事儿,我自己……” 孝白却艰难地撑起自己软绵绵的身子,爬过来:“我……我帮您……” 将军连忙推开他那往自己身下凑的脑袋,红着脸说道:“干什么呢?刚从那里出来,也……也不嫌脏!我自己用手就行了……” 一面说着,一面就用手握住那里,上上下下地揉弄起来。 孝白抬起头来,看着将军低垂着目光,沉溺在欲望里的模样,感受到将军的爱护,又回想起刚才将军对自己说的那一声“喜欢”,心里头甜甜蜜蜜的,只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将军发泄过后,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身心舒畅,但也难免有些疲倦。 他披上衣服下床,寻了条干净帕子,草草地擦拭干净自己身下和孝白股间的污浊,便舒舒服服地抱着孝白,盖严了被子准备睡觉。 “将军……”孝白在他怀里小声道,“您……您再说一遍吧,好不好?” 将军不明所以:“说什么?” 孝白红着脸:“说您喜欢我……” “……”将军呼吸一滞,却没吭声。 孝白催促道:“将军?” “说……说什么说?”将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小声嘟囔道,“没听清就算了,说什么再说一遍……” 孝白拉着他的手臂:“我听清了呀,可是……可是我想再听一遍嘛!” “不说!”将军没好气地道,“闭嘴睡觉啦!” 孝白以为将军脸皮薄不好意思,抿着嘴在他背后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却留将军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心里头有些恐慌地想着,他那时候,竟然那样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句话……难道说,他是真的被这小兔子潜移默化地给同化了? 他,骠骑大将军,真的成了个兔子,还喜欢上了阮孝白这个男人? 将军脑子里被这念头给弄得一团糟,心思郁结,昏昏沉沉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慢慢地睡着了。 却哪怕是在梦里,也被这个念头给搅和得不得安生。 孝白半夜里醒来,感觉那初时的麻木过去,这会儿后面还真如将军所说,疼得不得了。 他苦巴巴地皱着脸,一时之间又疼得睡不着觉,便只得听着将军均匀绵长的呼吸,眼望着上空一片黑漆漆,忍着那疼痛,等着那不知还有没有的困意再度袭来。 “嗯……” 不知过了多久,背对着他的将军突然动了动,还发出含糊的声音。 孝白眨眨眼睛,悄悄地撑起身子,探头过去。 “别……别胡说……” 将军竟然在说梦话。 孝白捂着嘴,努力憋着笑,不让自己被这个有趣的发现逗得笑出声来,又侧过脑袋,慢慢把耳朵凑得更近,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也不知道将军是在做什么梦呢…… “喜欢……兔子……” 孝白眨眨眼睛。 “本将军……才不喜欢男人……” 一百零八 将军一整晚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次日一大早,睁开眼睛,顶着一双若隐若现的黑眼圈,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一摸身侧,竟摸了个空。 “咦?” 将军不由纳罕,孝白竟然起得这么早? 他起身穿着衣服,一眼扫过床头,便见那桌面上昨儿用掉的小白瓶旁边,还放着个空的青瓷小罐,将军顺手拿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特别调制出来的馥郁香气里,分明还夹杂着些药味儿。 这倒提醒了将军昨天发生晚上的事。 他老脸不由地一红,心道这小兔子真是脸皮儿薄,上个药还得趁本将军睡着呢……不过,能到这样迫不及待地自己上药的份儿上,一定真是疼得厉害了。 想到这里,将军难免有些担忧,匆匆地穿好了衣裳,推门出来去寻孝白,遍寻不见之下,一问侍女,才知孝白天还没亮就病恹恹地起床,一个随从也没带,自己悄悄儿地出门去了。 “简直胡闹!”将军不由大为光火,“平日跟着夫人的是谁?叫他过来!” 侍女被将军的怒火给吓了个半死,赶紧去将那随从寻来给自己挡灾。 将军一想到孝白没准儿身上还带着伤,就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跑到外头去了,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就心急得要命,也顾不上去想孝白是为什么要这么干,直接就化焦虑为怒气,将那随从一通猛训,直把个七尺男儿训得一脸惊惧,两眼通红。 “小……小的知错,可是夫人非不让跟着,小的也……”那苦命的随从一脸畏惧地开口为自己分辩。 “你也在府中这么多年了,连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我将军府的人!”将军怒道,“他不让跟着,你不会偷偷跟着吗?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出去,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将军看你拿什么交代!” 随从连连点头:“将军教训得是!小……小的这就同人出去寻!” 将军瞪着他:“寻?怎么寻?” 随从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将军的脸色,试探着道:“自然是……不惊动外头,私下里,悄悄地寻……” 听了这话,将军将手一背,平复着自己的怒火,那随从刚松了一口气,便见他脸色一寒,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随从赶紧撒腿就跑。 这里将军眉头紧锁,刚转过身,就看见身后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的侍女。 “看什么看!”将军恶声恶气地说道,“还不进来服侍本将军更衣上朝!” 侍女连声答应着小跑过来,心惊胆战地赔笑道:“早……早膳已经备好了,将军要不要先吃……” “吃什么?”将军粗暴地打断她,“本将军没胃口!” “喏,满记的甜汤,麦记的包子,还有毕记的葱油饼,你一大早的过来,一定还饿着肚子吧,多吃点!” 孝白愣愣地看着眼前文雅俊秀,却又一脸和善地招呼着自己的青年男人,在硬梆梆的凳子上别扭地挪了挪自己疼得难受的屁股,有点不好意思。 “我……我这么贸然上门,还劳您这样招待,真是失礼了……” “哪里哪里,”男人笑笑,“你是阿成的学生,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嘛。” 孝白虽然心中抑郁,却还是勉强笑笑,作出轻松愉快的样子,又问:“不知道先生他――” 说起百里先生,男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阿成么?呵……他啊,一早就去文庙烧香了。” 孝白:“嗯――啊?” “他是决心明年非要考上不可,”男人无奈地笑笑,“唉……连这等鬼神之说也信――没办法,随他了。” “是这样啊……”孝白想到那一面同大谈老庄无为之道,一面又暗搓搓地传授房中之术的先生如今竟然又开始为了春闱迷信起鬼神来,也不由地失笑,“先生他……做起事来,就是这样百般用心,不达目的不罢休呢。”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片刻,方有些赧然地点点头:“这……他,他就是这样的人……” 孝白腹中空空,看着眼前既然摆出了一桌子吃食,香气腾腾的,便也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因见旁边这小屋一侧放着一只大箱子,似乎是收拾好的行李,就随口问道:“这个……有人要出远门么?” 男人随着他的目光往旁边一看,笑道:“是啊,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荆州上任。” “荆州?”孝白嘴里嚼着包子,“您是――” “在下周文璧。” 孝白嘴里的包子差点儿掉出来:“您就是周……周大人?” 一百零九 “唔……怎么?很意外么?” 百里先生坐在桌旁,一面吃着葱油饼,一面说道。 孝白偷偷地瞅了眼在百里先生回来后就让出了桌边仅有的另一张凳子,坐到了床上去的周大人,讪讪地笑道:“有……有点吧……” 建阳城还真小啊,没想到百里先生嘴里那个喜欢的人就是这次因为王爷遇险而丢了官的荆州刺史周大人,说起来,王爷这回还真是害惨了不少人――好在周大人现在官复原职,石大哥的伤也快好了。 百里先生吃完了一整个饼,擦擦手,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将军府上都没有人陪着你吗?” 说起这个,孝白想起昨晚听到将军梦里说出来的,那些折磨得自己半宿没睡的话,脸上的笑意便慢慢地散了。 “我自己出来走走,没让人陪,”他低头喝了口茶,小声道,“再说,我从小就住在建阳,这里的路可熟啦,也用不着。” 百里先生是什么人,一眼就瞧出他心里有事,便压低声音问:“那你一大早地就来这里找我,是要做什么呢?” 孝白挠了挠后脑勺,说到底他只是心中郁结,想出来走走,不知怎地,就走到了百里先生落脚的这家书院门口来,想着总归也无处可去,不如来找先生说说话,没成想,开门的人却不是先生。 就连似乎情路不顺的先生,现在也已经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修成正果了呢。 孝白的心里有点羡慕,掩饰地弯了弯嘴角:“也……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先生呀……” “嗯!”百里先生自然知道他没说真话,却也还是很给面子点了点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上门,难得你还惦记着我。” 孝白瞅了瞅在那边一直不吭声的周大人,由衷地说道:“先生和周大人能重归于好,真好。” 百里先生抿着嘴笑笑,脸上满是幸福得意之色。 孝白又问:“周大人回去上任,那你们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呢?” “还能怎么打算?”百里先生笑道,“或者他上书请调回建阳,或者我明年春闱过后还是回荆州去做师爷呗!” 周大人突然一脸惊喜地插话道:“阿成,原来你还愿意回荆州去么?那你――” 百里先生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那么说,自然是要逼你好好写请调的折子――哼!反正一旦你知道还有退路,就一定会敷衍了事巴不得我灰溜溜地回去投奔你吧?” 周大人忙道:“我怎么会……” “算了!”百里先生打断他,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又有些赧然地别过目光,“反正现在你也知道了,随便你喽……” 周大人微笑道:“我自然是会好好写折子的,你在建阳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待我处理好荆州的事务,一定尽快回来陪你。” 孝白在一旁看着他们俩情意绵绵的模样,抿了抿嘴唇,忍住心中的酸意,慢慢地起身,低声道:“那个……不好意思,我去……解个手。” 过了一会儿,待孝白慢吞吞地从茅房出来,刚进院子,就看见百里先生站在院子门口正等着他。 “先生,”孝白走过去,朝他笑笑,“您怎么出来了?” 百里先生默默地瞅了他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别笑啦!笑得比哭还难看……” 孝白:“……” “说吧,怎么回事?”百里先生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强颜欢笑的样子,骗得过谁啊?” 孝白低头:“有这么明显嘛……” “是不太明显,”百里先生笑了笑,“可谁让我是你先生呢?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 孝白轻轻咬着嘴唇:“其实也没什么……” 百里先生缓缓地摇摇头:“嗯……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先生……”孝白抬起头来,小声问,“我……像我这样不喜欢姑娘的人,也,也能同姑娘做那件事吗?” “什么?”百里先生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他,“你……你该不会是想……” 孝白看着他,重复道:“能吗?” 百里先生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笑:“这种事情,自然是该问你自己了――你觉得你能,自然就能。” 孝白眉头紧锁,一脸纠结。 “我……我觉得,我不行……”他垂下头去,小声道,“我从小……就没有对姑娘家起过那种心思……就连看书听戏,也是喜欢男人……” “那不就结了,”百里先生笑道,“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是因人而异,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男人――至于那件事么,呵呵,有的人只愿意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而有的人么,只要快活就行,所以说你也不必自寻烦恼,遵循自己的心意就是了。” 听了这话,孝白一怔,喃喃地道:“这么说来,难道,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也可以和姑娘做那件事么……” 百里先生满不在乎地笑笑:“谁说不行了呢?” 送走了魂不守舍的孝白,百里先生折回屋里,看着正拿了一块抹布像模像样地擦着桌子的周大人,嘴角一勾。 “怎么?向来光明磊落的周大人,如今也做起了听墙角的勾当了?” 周大人眉头一皱,直起身子,带着几分不赞同地看着他:“你……阮公子是骠骑将军的男妻,你怎么能唆使他去同姑娘……” “怎么不行了?”百里先生走过来,轻佻地在他脸颊上伸手一摸,舔了舔嘴唇,“那种事情,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周大人脸上一红,别过脸去,低声斥道:“阮公子年纪还小,性子又纯朴,你好歹也是他的先生,怎能……怎能教他这些悖德之事!实在……唔!”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百里先生从背后拦腰一抱,贴着耳根吐气道:“什么叫做‘悖德之事’?我竟不明白……不如文璧哥哥教教我?” 周大人不由自主地两腿发软,声音也抬不起来:“你……我说的不是这个……啊!嗯……放,放开我……” 百里先生手里揉弄着他那处,低声笑道:“我的笨哥哥,你说的,我自然明白……” “那,啊……你还……” 百里先生叹了口气,手下不停:“只是你却没想到,像他们那样的大户之家,哪里是一个花钱买来的纯朴孩子能待得下去的?” 周大人声音发颤:“什么……” 百里先生轻轻咬着他柔软的耳垂,含糊道:“你看……只有像我这样又狡猾又无耻的人,才能独占文璧哥哥,不是么?” 一百一十 从百里先生的住处告辞出来,孝白心里头一片茫茫然,漫无目的地自己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自己的旧居附近,路过小时候常去的那家果脯铺子,便信步走进去,慢慢地在店里看着那些让小时候的自己垂涎不已的糖果甜食。 那店里的伙计极有眼色,看出他衣着不凡,便格外热情地招呼他。 “这位小公子买点什么?咱们这的糖可好吃着呢!” “哦……”孝白原本只是随便看看,没打算要买,可被这样一招呼,就不好意思推辞,于是低头瞧了瞧,指着放胡麻糖的格子道,“那就……称半斤这个吧。” “好咧!”伙计满脸堆笑,“半斤胡麻糖――不要点别的?” “不用了。”孝白朝他笑笑。 伙计便极利落地称好了半斤胡麻糖,拿纸包包好了递过来:“三十文,您拿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 孝白身上没带铜钱,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那伙计也没多话,拿去称了,给他找回来一串铜钱,沉甸甸地压在荷包里头。 孝白拎着被压得变了形的小荷包,有些发愁,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那串铜钱拿了出来,递给伙计:“劳驾,再称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伙计喜笑颜开地称糖包糖的时候,孝白拎着那包胡麻糖站在一旁发着呆,正巧,这个时候那老掌柜正在后门口吹胡子瞪眼睛地教训自家儿子。 “怎么能是我的错!她同她那老相好当街眉来眼去的,我可是亲眼瞧见了!”那青年人一脸不忿,委屈地为自己申辩道。 “哟!你还有理了?”老掌柜指着青年人的鼻子骂道,“但凡你还是个男人,能对自家媳妇用点心,至于叫她挺着个大肚子出门,被人撞了还得叫个外人送回来?要不是人家,你儿子这会儿早没了,你还有脸怨!” 青年人愤愤地道:“那能怪我吗!我先前可不知道她嫁过来之前还有个相好!我要早知道,我能娶她?” “你!”老掌柜的气得浑身直哆嗦,“我……我揍死你这个兔崽子!” “爹!爹!”青年人一面躲避着掌柜的拳头,一面叫道,“别打!别打!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老子可没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老掌柜骂道,“半点担当没有,你那把儿是白长的!老子当初就不该给你娶媳妇!” “哎!哎哎……啊疼!” …… 那边二人闹得不可开交,伙计包好糖交给孝白,也连忙过去拉架劝和,孝白提着几个纸包,站在原地,怔怔地听着那老掌柜的训斥,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纸包,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离开,慢慢地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将军心不在焉地上完了早朝,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听下人报说孝白已经回家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快步往书房走来寻他。 刚走到书房门口要推门进去,房门却正好从里头打开,将军同正往外走的孝白撞了个满怀。 “唔!你回来了?”将军看到孝白满心欢喜,不待他退后,便顺势一把抱住了他,带着几分埋怨地笑道,“一大早地上哪儿去了?也不带个人在身边,是要急死我?” 孝白在他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眨了眨眼睛,明明感觉得到将军发自内心的关心,心中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反倒鼻子酸涩,强忍着才没有湿了眼睛。 “我……我去看看孝竹,”他喉间一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又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将军的怀抱,抬起头来,用力弯起嘴角,“呵呵……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买了点糖,刚刚分给了小樱桃她们好些,我这里还剩一包胡麻糖,待会儿给您尝尝?” “去看孝竹也该带几个人在身边啊,”将军果真没发觉他的不对劲,继续埋怨道,“你这样一个人出门,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哪有什么危险……”孝白装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建阳城里的路,我可熟着呢!再说,去长公主那里,我……我也是怕他们为难,才没让他们同去的……” 这个理由倒是还有几分像样,尤其是对于将军这样对长公主避犹不及的人来说,真是再可信不过了。 于是将军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左右看看,见无人在侧,便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那个……你有没有不舒服?” “……” 被他这样问,孝白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低下头去:“嗯……还好,我早上上过药了……” 将军只当他是害羞,把手贴在他额头上,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倒是没发烧――要是难受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我……咳咳,昨天有些……有些粗鲁了……” 孝白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点点头:“我自己有分寸的。” 将军赧然地抓抓自己的脑袋:“我……” 他昨天夜里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同孝白有关的梦,醒来后能记清楚的却一个也没有,起床后一直担心了孝白小半天,这会儿见他安然无恙,放下心来之余,也感觉到一直以来遮蔽;了双眼的雾霭开始慢慢散去,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逐渐明晰了起来。 是不是变成了兔子,根本不重要,他或许只需要知道,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柔弱得不行,却又总想着要变高变壮的少年郎,而且,这一辈子也没可能甩掉他了。 将军看着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孝白,微笑着伸出手来揉揉他的头顶,心里头突然变得无比地敞亮。 他难得地刚想开口说句甜言蜜语,就看见走廊那头几个侍女突然出现,朝着这边走过来,便轻咳两声,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一手揽过孝白的肩膀,一面絮絮叨叨地警告他以后出门不论去哪儿都一定要有人陪着,一面往卧房走去,饶有兴致地想要去尝尝他买来的胡麻糖。 一百一十一 “好吃吗?” 纸包被摊开了摆在桌上,上面堆着一小摞粘满了胡麻的条状糖棒,孝白一只手撑在桌上,看着将军吃了一根又一根,不由问道。 “嗯,还不错,”将军舔了舔嘴唇,笑道,“不瞒你说,小时候母亲管教得严,这些个零嘴可不容易吃到,每回我去别人家里做客,看见人家有各色果子吃,都羡慕得要命。” “是吗?”孝白见他一脸满足,不由地也笑笑,心情轻松了许多,“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孩子才会馋零嘴呢。” “那你也吃呀,”将军乐呵呵地,吃完自己手里的一根,见他不动,就从桌上又拣了胡麻粘得比较多的一根,伸到孝白嘴边,“来,张嘴。” 孝白微微一怔,垂目看了看嘴唇边的糖,又抬眼看了看将军,眸子动了动,才一声不吭地微启唇瓣,慢慢含住糖的一头。 将军两眼直愣愣地看见他桃红唇瓣间一闪而过的粉色舌尖,胸中一紧,喉间一动的同时,仿佛听见轻微的“喀嚓”一声,孝白咬断了一截糖,抬起头来,两腮一动一动地咀嚼着。 将军赶紧把剩下的半截糖棒塞进自己的嘴里,以掩饰自己无意识之下张嘴瞪眼的窘态。 孝白嚼完了糖,微微一蹙眉,自言自语般地品评道:“小时候馋得要命,现在吃起来,怎么感觉好像太甜了……” “有吗?”将军怀疑地说道,“我觉得还好啊――是你长大啦,口味也变了吧?” “是吗?”孝白一面说着,一面拿了一根继续吃,“唔……还是觉得太甜了……” 将军笑道:“一定是你自己变了――你看,你这么久没吃过,心里肯定只记得以前喜欢吃的那种感觉,其实早忘了那味道是什么,是不是?” 孝白有点不乐意:“怎么能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将军挑眉,“你看,你自己想了那么久的东西,其实也不一定真的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以前喜欢,现在不就不喜欢了?” “不,不是这样的……”孝白心中一沉,小声分辩道,“我……我喜欢的……” “那你刚刚不是还嫌太甜了?”将军不由笑道。 “那只是……”孝白别过脸去,喉间一哽,垂下眼睛,“是因为我自己变了……它们,它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的……” 只是我变得更加贪心和挑剔,所以才没有像过去得不到的时候所想象的那样幸福满足罢了。 “嗯……孝白?”将军听他话音有些不对劲,在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孝白回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嗯?我没怎么呀。” 将军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好啦,也快吃饭了,咱们把这个收起来去饭厅吧。” “将……将军。”孝白伸手拉住将军的衣袖。 “嗯?”将军低下头,“怎么了?” 孝白抬起头来看着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低声开口道:“今天……今天我不是去长公主那里了么,我……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啊,”提到长公主,将军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嗯……那你说。” 孝白咧开嘴做出个活泼的表情:“长公主她……她性格比较……刚强,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温柔,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当年您才会回绝陛下的赐婚?” “啊?”将军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弄懵了,脑袋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下意识地接道,“她……她那哪是‘性格比较刚强’……” 重点是她骄横跋扈,什么事都敢干,什么祸都敢闯啊!要是只是不够温柔,他犯得着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抗旨吗! 将军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把长公主的真面目说出来了,毕竟孝竹人还在那里,要是孝白知道了长公主是那样危险的人物,没准儿还会瞎担心孝竹的安危呢。 于是将军咳嗽两声,点点头道:“嗯……她的性格确实是和本将军不太对付,你也看得出来吧?” 孝白脸上一僵,又瞪着眼睛,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您真的……是因为这个才会拒婚的么?” 将军见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脑袋一转,这才想起来点儿什么,瞅着他了然地笑笑。 孝白心下一凛,还以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真的被将军给看穿了,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将军呵呵一笑,摸着他的脑袋道:“小傻子,套我的话呢……吃醋啦?” “我……我不是……” 将军笑眯眯地:“嘿嘿,这个你放心,你自己又不是看不出来,长公主她啊,恨不得永远都看不见我才行,陛下如今也早就绝了把她嫁出去的心思,我和她不可能再扯上关系的啦!” 孝白:“……啊?” 他愣愣地看着满脸笑意的将军,人被将军拉着从凳子上起身出去,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将军他,甚至都没有想起来他“喜欢男人”…… 一百一十二 这日天朗气清,青州王奉诏进宫陪景明帝喝茶,路过宫门口时,随手一撩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瞅,不想一眼扫过门口站岗的侍卫,竟瞅见了个熟悉得不得了的人。 “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睛瞧着那人,压低了声音朝随行在车侧的侍卫问道,“那不是那臭……石仲吗?他怎么来守宫门了?” “哦,”侍卫朝那边望了望,不甚在意地答道,“石大人被罚削官半年,大概是被临时调来守门的吧,羽林军内是经常调动的。” “‘经常调动’就这么巧正好调他来干这个?”王爷心里头有些愤懑。 守宫门这种活儿,风吹雨打太阳晒,辛苦不说,他一个中郎将,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每日里这样站在皇宫门口被来来往往的朝臣皇族瞧来瞧去,不是成心让他来丢人么? 王爷两眼一瞬不瞬地瞪着那人高大挺直的身影,明明牛车已经离那人越来越近,近到他都能看清楚男人紧紧抿着的嘴唇上干裂的伤口,可是,男人却偏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嘿嘿,自然不是这么巧,”侍卫见离得远了,这才笑道,“谁还没那么一个半个不对付的同僚啊?石大人如今这情景,也只能暂且先忍忍了。” “哼……‘忍忍’?” 王爷顿生怒火,冷笑一声摔了帘子,背过身去。 忍,忍,忍,就知道忍!活该他倒霉! 他自顾自地生了大半天气,脸色臭得身边的近侍都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不敢招惹他,唯恐最近突然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的王爷又要干出点儿什么来折腾他们。 唉,还真是怀念以前那位风流不羁,沾花惹草的殿下啊…… 这说起来不止王爷窝火,将军最近也在发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孝白最近好像有意在躲着他。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平时如果他沐浴回来得比较晚了,孝白就算已经躺下了,也总会亮着灯,睁着眼睛等他回来才一同入睡,可是最近,孝白每日都睡得特别早,有时候他还没去沐浴,就看见孝白把衣服一脱,钻进被子里翻个身,便面朝里面不再动弹了。 于是每当将军爬上床去,孝白早就睡着了,别说亲热,就连句体己话也没得说,也怨不得将军心里要起疑心。 可是一问孝白,他却“呵呵”地傻笑两声,只说入了冬昼短夜长的,他越发贪睡,所以困得早睡得早。 但将军就不乐意了,有点儿别扭地想着,晚上贪睡也就罢了,可就算是日里,本将军连拉个小手也总要被你有意无意地躲过去,分明就是不愿意亲近的架势嘛! 将军终究是个实心眼儿的老实人,发现了这种事,也主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怀疑是不是那日自己太粗暴所以把孝白给吓着了。 他心里挺清楚虽然那几天孝白没叫疼,可还是自己偷偷摸摸地抹了好几天伤药,也没再继续之前那暴饮暴食的做法,一连好几天都只喝青菜粥,也恹恹地没再在院子里跑步打拳,将军看在眼里,心里头可内疚了。 要是因为那件事情,让孝白受到了伤害,心里头留下阴影,影响到以后的生活,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这天晚上,当将军沐浴过后回到屋里,见孝白依然背朝着外面,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便没像先前那样放轻手脚悄悄上床,反倒走过去推了推他。 “喂,别睡呀。” “嗯?”孝白睡眼惺忪地转过脸来,眯缝着眼睛看他,“干什么啊……” “干什么……”将军没好气地哼哼两声,还假装没事呢! 他在床沿坐下,转头看着他,咳嗽两声,道:“怎么回事呀?这几天都不理我……” 孝白揉了揉眼睛:“我哪有……” “还说没有!”将军哼哼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别闷着。” 孝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撇撇嘴,又翻过身去:“哼……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真是的,睡觉啦!” “哎哎哎!”将军扯住他。 孝白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别……您这是干嘛啊!” “咳……”将军抿了抿嘴,脸颊微热,压低声音道,“行行行,我道歉。” 孝白傻眼:“啊?” “可也不能全怨我啊!”将军眼睛乱瞟,“你……那不也是你自己要的么?就算后来是本将军粗鲁了些,也……也不全是本将军的责任!” 孝白默默地看着他脸上的愧疚和别扭,心里一痛,忙别过脸去。 “我……我没有怨您……” 我讨厌的,只是这样得陇望蜀又不识好歹的自己。 将军不太相信,这小兔子别别扭扭的,难说不是口是心非呢。 “真的?”他低声问。 “……嗯。” “那行,”将军一掀被子钻了进去,拦腰抱住他,笑嘻嘻地说道,“你要是不别扭了,那就亲本将军一口,嗯?” “……” “做什么不亲?这不还是在闹别扭么?” “没事儿亲什么亲啊……”孝白小声嘟囔。 “哎?这话说得……” 将军不干了,不干别的也就罢了,这是怎么的,连亲都不肯亲了? 他如今心里头早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顾忌,行事就越发地理直气壮,扒着孝白的身子,哼哼道:“亲都亲不得,看样子这怨气还挺深啊?别捂着脸呀,干什么?我这不都道歉了吗,你还想怎么样啊?嗯?” 孝白扭来扭去地躲着他抓向自己的大手,连声道:“我都说了没生气,也没别扭,我就是要睡觉,困死了,您放手呀!” “放手?你瞧瞧你自己,”将军皱眉道,“要我拿面镜子来你瞧么?这是没闹别扭的样儿?喂,不就是把你弄疼了吗,你……你自己每回弄我,我说什么了?” 说起这个孝白立刻红了眼睛,这几天他心里头翻来覆去地被百般念头折磨得不得安生,那疑心一起,以前的各种蛛丝马迹就突然清晰了起来,不管是起初将军对待他那变来变去的态度,还是后来从未改变的对他口中“兔子们”的不屑,甚至,他早就该清楚的,四年前那流传颇广的将军当场拒婚时所说出的那一席自我剖白,也根本就不是将军能写得出来的。 将军他才不是喜欢男人,他口中说着喜欢什么“文采出众,谈吐风趣,让人观之忘俗,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美男子”,但却又对这样的青州王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之前以为将军是因为不喜欢他才拿这种话来拒绝他,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其实将军是压根就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的将军,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嗯?”将军说出那席话,本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孝白只垂着眼睛一声不吭,便自以为他也是害羞了,于是嘴角一勾,贴了过去,摸着他的胸膛,低声道,“说话呀,没话说了?所以嘛,本将军都没追究你的不是,你也别再怨我啦,咱们……嗯,扯平啦,行么?” 孝白忍着心酸点点头:“扯平……扯平,我要睡觉了,您别闹我了行么……” “行,我不闹你……”将军话说一半,又猛地回过神来,“哎?这不又回到原地了吗?” 孝白缩在被子里没吭声。 将军看着他那一副根本就不想理睬自己的模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好不容易过了自己那一关,承认喜欢这小兔子了,可是人家却又突然莫名其妙地闹起了别扭,真是有够倒霉的…… 将军闷闷地躺下来,也翻了个身背对着孝白,心里觉得还有点儿小委屈,那天虽然是他自己自制力不够,可也确实不能全怨他呀!可孝白不讲道理,他还能怎么办? 孝白见将军不出声儿了,心里反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将军以为他是在闹别扭――虽然其实就是在闹别扭――所以难得拉下脸来道歉,可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件事情才这样的。 他只是……只是不敢再亲近将军了。 他只是稍微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被迫跟个姑娘家亲热……就算是那姑娘再好看,自己恐怕也要觉得难受,甚至恶心的。 将军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他为什么就可以和自己做那些事? 百里先生那天送他出门的时候,还笑着说:“说到底,不拘男女,把灯一吹,黑漆漆的,还不都一个样?” 这话简直让他都不敢去回想,过去每次他亲近将军,甚至不知羞耻地求欢的时候,将军……将军的心里都是怎么看待他的。 是觉得虽然很恶心可是为了做戏还是不得不忍受,抑或是不论男女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无所谓? 如果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将军只是因为不想娶长公主才不得不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话,拿喜好男风做幌子,那他……那他这个甚至都不是将军自己愿意娶回家的“夫人”,到底算什么? 就算不喜欢,可是木已成舟,所以干脆也算是聊胜于无么? 孝白紧紧地闭上眼睛,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可是将军……将军怎么会是这样坏心的人? 一百一十三 这一夜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睡安稳。 次日上午,将军浑浑噩噩地上完早朝回来,在自家门口竟难得地碰见了许久不见踪影的阳陵翁主。 “母亲,您怎么进城了也不先说一声?” 见了自家母亲,将军自然是高兴,连忙下马迎上去,一眼又瞅见从后头车里走出来一个衣着简朴,眉眼清秀的青年男子。 翁主笑道:“来看看你和孝白,有什么可说的?” 见将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青年,翁主又伸出戴着长长华丽指甲套的手,放在唇边抿嘴一笑。 “嗯……倒也有一桩好事要同你说。” “什么?” 一家人坐在正厅里,听完翁主的话,将军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立刻看向同样瞪圆了眼睛,一脸煞白的孝白。 “怎么?”翁主有些意外,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将军,“你刚刚也瞧见了,修平呐,和孝白一样,是家里没法子了只好卖身,我瞅着他人品模样也都不差,给你做个做个男妾也差不多了。” “母亲!”将军急了,脱口道,“您做什么又这样自作主张!” 孝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握紧了自己不住发抖的手指。 “你这是什么话?”翁主不高兴了,“母亲也是看着咱们府里头没个人气儿,你又生不出孩子,给你多买几个人放着也好啊!什么叫‘自作主张’?” 她看了看低着脑袋的孝白:“当初孝白你不也不肯吗,如今我看着不也和和美美的?这说明你母亲我的眼光也不差么……” 将军觉得自己胸口隐隐作痛,只怕又要旧伤复发气到吐血,看都不敢看孝白脸色,连声道:“这……这能一样么!” “自然是不一样,孝白是正妻,修平最多算个二房,”翁主朝将军摆摆手,又看向孝白,“孝白,你给我说说他!我一个做母亲的,连纳妾也做不得主了?” 将军瞪着眼睛看着孝白,心脏在胸口一阵乱跳,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受,见他抬起头来,又连忙心虚地别过眼去,唯恐撞上他的目光。 “我……我也不同意。” 孝白看着翁主,攥紧了自己的手指,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同意。” 将军听了他这话,吃惊地看着他,只觉得心头一热,涌上来一阵说不清是幸福还是感动的情绪。 他的孝白在吃醋呢……这样一想,将军的嘴角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翘起来。 “什么?”翁主看看他,又看看将军,再看看他,“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不同意呢?” 孝白涨红了脸:“我……我当然不同意!” 翁主杏眼圆瞪:“这是做正妻该说的话吗!嬷嬷们就是这么教你的?” 孝白浑身发抖,不敢正视翁主的眼神,又低下头去,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母亲!”将军站起身来挡在他前面,“孝白只听我的,我不答应,他自然也不能答应,总之我不想要,你跟他说有什么用?” “呵!”翁主看着他,冷笑一声,“好呀!如今儿子大了,又成了家,就学会两个人联起手来,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 将军无奈道:“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我……我就是见过了那个什么修平,我就是不喜欢他――您总不能逼着我娶不喜欢的人吧?” 孝白的手抖得更厉害,几乎都要握不住了。 翁主冷笑:“行,不喜欢是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母亲给你照样再挑一个。” 将军简直要没办法:“您这是要干嘛啊!我和孝白才成亲多久,就急哄哄地纳妾,您先前不是还顾忌他教训我吗,现在怎么倒不想想他的处境了?” “嗯……”翁主点点头,“说到底,还是因为孝白是吧?” 将军:“母亲!” “孝白,你站过来。”翁主抬高了声音。 “您想干什么啊……” 将军埋怨着回过头,看见孝白默默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抬起眼来看向翁主:“母亲。” 翁主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既然阳儿是为你着想,那我也就跟你说明白……” 将军:“您这是……” 翁主没理他,只朝着孝白说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当初在那南歌馆门口,我也便是知道你自幼孤苦,又一心爱护幼妹,心地善良,才不顾别人的眼光,买了你回来给阳儿做妻室……” 孝白想起自己当初的境遇,又想到眼下的处境,心里不禁难过不已。 当初是翁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施以援手,他对翁主满怀感恩,也很是敬重,并不想忤逆翁主的意愿。 可是,他……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呢! 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只是为将军着想……这样做的话也太荒谬了! 但是将军不喜欢男人这种事情,他又怎么能向翁主说出口……想到这里,孝白只觉得眼眶湿润,泪意上涌,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就“啪”地滴落在手背上。 “你也知道,你们这事儿在王公贵族中,被多少人拿来当笑话,”翁主继续说道,“可我从来就是个不理会别人是不是会笑话的人,我只要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会悉心照顾阳儿,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就足够了。” 孝白拿手捂住眼睛,越哭越伤心。 将军心里难受极了,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翁主。 翁主压根就没看他,接着说道:“如今修平也和你差不多,若非实在走投无路,谁会把自己给卖了?我不是一定要给你们添堵,也是看着他性格温顺和平,不会欺压正室,才买下了他,如今人也已经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百一十四 “什么‘看着办’?”将军眼见翁主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唯恐孝白脑子抽筋就要纱布垃圾地答应了,连声叫道,“您在庄子里随便派个活儿给他不就打发了?” 翁主瞥了他一眼:“家里的人现在都知道我买他来是干什么的,你要放他回庄子里去做事,是想让下人们都知道你眼中已经没有你母亲了?” “……” 将军没话可说,一脸烦闷地别过脸去。 “是我不好……” 孝白拿手背抹了抹眼泪,突然抬起头来,抽噎着开口。 “我……我心眼儿小,又自私,又妒忌,我没有您想的那么好……您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让将军纳妾!就算是将军自己愿意……我也不答应!” 将军见他一副要把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架势,心里不免暗自哀叹这小傻子真是看不清形势,本将军好不容易才让母亲不至于怨责你,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引火烧身吗! 将军唯恐翁主开罪他,忙把他拦在身后道:“母亲,孝白年纪小,脑子笨,您别同他一般见识!” “行,”翁主怒极反笑,“你们俩如今可是一条心,我拗不过你们――总之人已经在这里了,我是决不可能带他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长舒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孝白面前。 孝白不敢同她对视,愧疚地低下头去:“母亲……” 翁主没说话,又不甚高兴地看了将军一眼,便转身往门口走。 “行,行……总之这事我不想管了,这地儿我也不想待了――小核桃,咱们回庄子去!” 将军望着翁主走出了院子,才长叹一口气,轻轻把孝白抱在怀里。 “好了,”他低声安慰道,“别哭啦,这事儿过去了,啊……来,眼泪擦擦。” 将军一面说着,一面扯出自己里衣的袖子给孝白擦眼泪,孝白抽泣着侧脸躲过,伸手从自己怀里扯出手帕来。 将军讪讪地收了手:“放心吧,母亲不会怨你的,过几天她就不记得这档子事儿了,没事儿,别难过了。” 孝白只抽抽噎噎地不吭声。 将军揉了揉他的脑袋,抿了抿嘴唇,又克制不住地弯起嘴角来,心里头越想方才孝白说的话,就越觉得欢喜快活,忍不住低下头去,在他湿哒哒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孝白下意识地一躲,却没躲过,被将军亲了个正着。 将军终于得逞,嘴角不由扬得更高:“你看你这小哭包,真没出息,刚才怎么说的来着?‘心眼儿小,又自私,又妒忌’?母亲逼着我再娶一个,吃醋啦?” “我没有!”孝白抹着眼泪,嘴硬道。 “哟!难道刚才的话不是你说的?”将军挑眉。 “我胡说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孝白被他两手抱着挣扎不开,便只能将脸别了过去,“我……我怕你们母子罅隙,所以才那样说的!” 将军抿着嘴直发笑:“原来咱们孝白这般为我着想啊!” “……”孝白便不吭声儿了。 将军揉着他的脑袋,笑也笑够了,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啊,有你这个‘心眼儿小,又自私,又妒忌’的小傻子就够了,再多的可都不要啦!” 孝白不禁又湿了眼睛,喃喃道:“就……就连真正喜欢的,也不要了么……” 将军皱了皱眉,轻咳两声:“嗯?我喜欢的不就是你吗?哪还有别人?” “没有……别人?” “自然是没有!”将军说完这话,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松开手往自己身上一摸,摸到腰间挂着的那只玉貔貅,便解了下来,拉过孝白的手往他手里一放。 “喏,这个送给你。” 孝白怔怔地看着手里那通体莹白,触手生温的玉貔貅,不由小声道:“这个,这个不是……” “咳咳,”将军脸颊微热,眼睛望着别处,“父亲送给我,我送给你,有什么不行的……” 他偷偷瞥了孝白一眼,却见他两眼泪汪汪地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顿时觉得万分赧然。 “看……看什么看啊!真是……” “将军,”孝白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我想,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嗯,你说。”将军红着脸,笑眯眯地揉着他的脑袋。 “您……” 孝白才一开口,喉间就止不住地哽咽,好像唯恐自己一旦发问,就会永远地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将军?” 孝白正要说话,门口突然探出小樱桃的脑袋,一见两人在屋里的架势,只道自己打扰了他们亲热,暗叫一声“糟糕”,就想逃走。 将军皱眉:“干什么哪!” “呵呵呵……”小樱桃讪讪地笑了笑,只好从门外站进来,垂着眼睛不去看他们,“那个……陈叔要我来问,翁主带来的那位,呃,该怎么安顿才好?” 一听这话将军立刻瞪眼,没好气道:“还要怎么安顿?还想怎么安顿?随便找间房让他住下不就行了!” “哦,好,好!”小樱桃听出将军话头不对,连声答应,只想赶紧脱身。 “等等!” 谁知她刚一转身,就被将军叫住,她心里一慌,唯恐将军发飙,却只能硬着头皮又转回来。 将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孝白,努力作出严肃的表情来。 “咳……找间离正院远些的屋子!” 一百一十五 将小樱桃打发走,将军咳嗽两声,放柔了声音,低头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我想问……” 孝白抬起头来,看着将军的脸上那诚恳关切的神情,话到嘴边,却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要说出的话简直就是一种罪恶。 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将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将军,妄自揣度成那样卑鄙的坏人呢? 将军他……虽然身份尊贵,可实际上却是这么地真诚和善,哪怕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贱买来的所谓男妻,也从来没有对自己颐指气使过,反而处处维护关怀,他……他明明是那么地善良,那么地温柔…… 孝白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惶恐与自责,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如果问出这句话来,让将军知道自己居然在这般地怀疑他,不知道该会多伤心! “哎……怎么了?” 将军见孝白话说到一半,竟然又红了眼睛,低下头去擦眼泪,不由慌了手脚。 “有话你就好好说嘛,哭什么呢?” 孝白低着头,感觉到将军温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侧,更加觉得无颜以对。 将军对他这么好,可是他却……却怀着那样的心思,差一点点就伤害了将军,那个卑鄙的坏人,分明就是他自己才对! “我……我没事……”他抽泣着被将军抱进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将军的衣服上,难过地大声哭道,“呜呜呜……我是个坏蛋,我对不起将军……” 将军不由又无奈又好笑,只道他还在为刚才拒绝自己纳“妾”的事情自责,于是便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点头应和道:“对对对,孝白是个坏蛋,还是个‘心眼儿小,又自私,又妒忌’的坏蛋,嘿嘿……真是坏透了!” 孝白被他故意的嘲笑弄得更加难过,明明知道将军是拿刚才的话在说笑,却仿佛看得见那字字句句都是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似的。 他可不就是个心眼儿小,又自私,又妒忌的坏蛋么! 这样一想,他又在将军衣服上擦了擦眼泪,弄得将军胸前皱巴巴地一塌糊涂。 “呜呜……那,那您别讨厌我,好不好……” 将军失笑:“说什么呢?” 他抽出孝白手里攥着的手帕,细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 “唉……我倒是想讨厌你呀,你这个哭包……” 可是,我的心啊,却偏偏有点儿不听使唤。 陈叔走进屋里,看见翁主带来的青年人正拿着个小包袱,独自坐在那里发呆,便轻轻咳嗽一声。 “哦……”青年一侧头,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地笑笑,“陈……陈叔。” “嗯,”陈叔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也和善地朝他笑了笑,“将军和夫人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随我来吧,给你安排个住处。” “是,”青年点点头,“真是麻烦您了,劳您亲自做这些……” 陈叔笑着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横竖我这老头子说好听点儿是管家,其实却是个最闲不过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许修平,朔方人士。” “嗯嗯,我听说了,”陈叔一面走,一面同他闲聊着,“不容易呀,也都是打仗闹的……唉,只盼着这太平年岁能再长久些,世间也好少些可怜人喽!” “……” 青年似有所感,只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到得一处小院,陈叔走到一间屋子门口,推门道:“你就暂且住在这儿吧,屋子虽不大,却还算敞亮安静,改日将军若是有别的安排,再从长计议。” “嗯。”青年倒是看起来很是满意,微笑着点点头。 陈叔看看他,片刻,便笑着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翁主也真是有心了,嘿嘿……你好好做事,待你成了器,慢慢将这将军府管起来,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能回家颐养天年喽!” 一百一十六 将军和孝白晚上回房,窝在被子里讨论要拿翁主买回来的那个青年怎么办。 将军的态度自然是能把他打发多远,就把他打发多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才好,孝白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却不作声。 “怎么了?”将军借着幽暗灯光瞅了他一眼,“我说得对不?就该打发他去庄子上做事才是!” “母亲都说不行了……”孝白小声道,“再说,你这样把他弄去庄子上,还让人家怎么做人呀?都知道是你不要才退回去了……” “哟,”将军挑眉,“你这还同情上了?” “也不是同情,”孝白眉心微蹙,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只是……翁主说的对,我和他,可不都是一样么?有些……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嘁,还物伤其类……”将军不以为然地哼哼道,“行行行,你们是一类,你就多偏帮着人家吧,啊,不用管我了。” “您在说些什么呢……”孝白皱着眉头,不甚赞同地看着他。 真是酸得没道理啊。 “那行,你说怎么办吧,”将军翻了个身,扭了扭身子挨他挨得更紧,“反正我是不想管,你想怎么办,都随你便!” 孝白抿了抿嘴唇:“嗯……我想,不如放还他的身契,再送些银两,让他出去自己安身过活,好不好?” “啊?”将军一愣。 “母亲说他也是走投去路才卖身的,那……不如我们就给他点银两,让他好好出去过日子好了,”孝白侧脸看着将军,“反正您……您也不想看见他嘛,府上也不缺这么个人,是么?” 将军想了想,又看看他:“我倒是没想过这个……” 也就是说,母亲花了点钱把人弄来,他又花了点钱把人弄走,将军府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只能算是白白接济了个走投无路的苦命人…… 不过,从解决麻烦的角度想,这么做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真是亏你想得出来……”将军笑了笑,抬起头来贴到他面前,“不过,你既是对那人那般设身处地,那若是当初我也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出去,你怎么办?” 孝白脸上一热:“我……我不是说过么,我的是死契,不……不能赎回的……” 将军挑眉:“那有什么?大不了只放你出去过活,那卖身契就当是一张白纸罢了,你不问我不提,不也和赎回了一样――你肯么?还是说,也会哭着喊着,扒着本将军的腿,求我不赶你走呢?” 听了这话,孝白也想起自己在府里刚刚见到将军时的情形,不由地涨红了脸:“我……我那个时候……” “你那个时候,可乖着呢,”将军嘴里啧啧有声,“哪里像现在一样,动不动就敢给我脸色看,唉……” “我……哪有……” 将军的思路一开,就立刻陷入了对那时候的回忆中去,自顾自地说道:“还说没有……那头一天过夜,自己乖乖地脱光了来钻本将军被窝的是谁呢?那如今,连巴巴地求他亲我一口都不肯的又是谁呢?” 孝白也想起了自己第一回侍奉将军“就寝”,结果被将军残忍地拒绝的事,一想到当时自己是多么地丢脸,哪怕隔着这么久,他也立刻感到无比地难堪。 “您……您还说!” 将军“嘿嘿嘿嘿”地继续嘲笑。 孝白越发地觉得无地自容:“我……我那个时候,还不是害怕您会讨厌我……” 将军挑眉:“哦?所以要来钻被窝么?” 孝白大窘,立刻别过眼睛去,错开他调笑的目光,小声道:“您……您根本就不明白!那个时候,我又紧张又害怕,就算钻……钻被窝,不也是为了讨您欢心吗!我……我是喜欢将军,想要和将军……我承认。” 将军止住笑,眨了眨眼睛。 孝白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这样的人,能够侍奉将军,就好像,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可是又总是害怕哪里做得不好,会惹您厌烦……我只是想,只好好好地服侍您,也许就可以一直留在您身边――就算您放我走,我也……我也不想走,我是撞了大运才来到将军身边,怎么舍得走呢……” 他说得动情,自己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揉了揉湿润眼睛:“总之,总之您不能拿那个来笑话我!” “……” 将军好一会儿没说话,待孝白揉完了眼睛,默默地看着他时,才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嘴角一勾,低声说道:“行,我不笑话你,不过……那天晚上,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呢?” “嗯?”孝白一怔,好像不太明白,“什么?” 将军的笑容变得有些淫邪:“还能有什么?你,要是我没有让你穿上衣服,你打算怎么……嗯,怎么‘服侍’我呢?” 孝白顿时浑身发烫,语无伦次:“什……什么,什么‘服侍’啊!我……我没,没有……” “哦,对了,”将军没理会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自顾自地伸手去扯他的衣服,“首先,得把衣服脱掉才行!” 孝白手忙脚乱地做着无谓的抗拒:“您别!不要……嗯……别……” 一番折腾过后,两个人的手扭成了一团,孝白身上的衣服全都缠在了彼此的手腕上,将军气喘吁吁地压住了同样气喘吁吁的孝白,咧嘴一笑,大手带着他的,往下一摸。 “哟,”将军笑眯眯地说道,“嘴上说不要,其实还是挺想的嘛……” 一百一十七 孝白满脸通红,虽然侧着脸,却微微蹙眉,斜瞄着老没正经的将军,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将军心情一好,整个人就没羞没臊至极,低下头来狠狠地在孝白胸口亲了一口,笑道:“怎么不说话啦?难道是被本将军说中了?” “您……”孝白小声道,“您怎么这样呀……” “‘这样’是怎样?”将军笑得活像条大尾巴狼,“别忘了,你是本将军花钱买来的男妻,可不能恃宠而骄,该怎么服侍本将军,还是得按规矩来,你说是么?” 孝白抿紧了嘴唇,不肯出声儿。 “哟哟,瞅瞅,”将军啧啧连声,“这不是就恃宠而骄了么?” “您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孝白小声控诉道。 将军咧嘴一笑:“你可不就是买来叫我欺负的么?” 心里却道本将军过去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云开月明,苦尽甘来,就一定要将那没享受到的福利,一点一点地全都吃过来才是。 将军这样盘算着,心里头美得很,却彻底忘掉造成那结果的罪魁祸首,其实还不就是他自己。 孝白便不吭声,犹疑片刻,终于磨磨蹭蹭地爬起来,从衣服里头抽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把将军推倒在床上,自己覆了上去。 将军从善如流地仰面躺下,嘴角微微地勾着,看他待要如何“服侍”。 孝白红着脸看他,过了那么一愣神的工夫,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低下头去,开始解将军的衣服。 将军脸带笑意地看着他的脸越涨越红,连带着耳根脖子都好似染上了红晕,心中不由越发得意,索性叉开手脚,像极了个被抚摸抓挠得无比餍足的老猫。 孝白掀开将军的衣襟,便抬腿跨坐在他腰间,灵活无比的双手自将军腰间一寸一寸地向上摸去,仿佛严肃地在丈量着那紧实肌骨的尺寸,可那抚摸的力道却又显得格外地色|情,摸得将军身子一紧一紧的,胸前大片皮肤明明暴露在了空气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逐渐升温,热到不行。 孝白低着脑袋不敢看将军的表情,只着迷地盯着将军一起一伏的胸口看,待感觉到将军胸口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不由地咽了口口水,屏住呼吸,低下头去含住了将军一侧乳首,轻轻吸吮。 “唔!” 将军不禁被刺激得发出了声音,那里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了,可似乎还是敏感得不行的样子。 但是……将军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着,那种地方又能有多敏感呢?与其说是他敏感,倒不如说是……是孝白弄得太色情了! 平时自己沐浴的时候,可也没见那处被摸了能有什么反应呀……唔…… 孝白用牙齿轻咬那附近的皮肉,双手仍半刻不停歇地继续在将军身上煽风点火,耳畔听到将军难以自已的低声闷哼,便开始慢慢地贴着将军胯部挪动自己的腰,用胯间去蹭将军越来越硬的那处。 “嗯……唔……” 将军有些微喘,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推孝白的脑袋,他那一侧乳首被孝白又吸又咬,到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 再这么下去,明天可还怎么穿衣服呀,还得上朝呢……将军心里担忧地想着。 好在孝白十分听话地及时松了口,才让将军逃脱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尴尬处境。 他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将军一眼,又垂下目光,伸长了脖子去咬将军的脖子,自喉结处一路吮下来,在胸口处继续连吸带咬,弄得将军的胸口湿哒哒的。 待到将军的裤子也被脱下来,孝白的亲吻已经一路往下到了将军小腹处,他甚至伸出舌尖,沿着将军腹肌之间浅浅的沟壑轻轻舔舐,弄得将军又是喘气,又是憋笑,肚子上上下下地抖个不住。 一百一十八 孝白似乎察觉到将军的颤抖有些古怪,抬眼朝他脸上瞧过去,便正好看见将军脸上那一副要笑不笑的怪异表情。 他眉心一皱,顿时就有些羞恼,这……这有什么好笑的! 将军感觉到他停了下来,便也垂目去瞧他,便见他颇为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又往下挪了挪,伸手扶住快挨到脸的那根东西,又直视着自己,极为色情地舔了舔嘴唇。 “……”将军那里颤了两颤,喉咙有些发紧。 孝白伸出粉红色的舌头,低下头去,轻轻地碰了碰那物根部,接着,那舌头便似一双小手似的,自根部起一点一点地滑上顶端,舌尖在顶端小孔处扫过,又从另一侧滑下去,至半途,突然含住柱体中央,轻轻地吸吮那表面薄薄的皮肤。 “呃!嗯……啊……” 将军那里越发肿胀发热,有些难受,这样撩拨人家却又偏偏不给个痛快,来点儿实际的做派简直是太可恶了! 将军这样想着,伸展手臂按住孝白的后脑勺就往自己那里压。 “别磨蹭,快……快含住!” 孝白无辜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扶着根部,默默地张开嘴,将那粗大紫胀的物事乖乖地含了进去,尽职尽责地上下套弄起来。 “嗯……唔……” 将军慢慢地收回手,脑子里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稍显粗鲁急色的言行,但很快就决定不管不顾,心满意足地沉溺于令人欲火中烧的享受中去了。 可这享受才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将军突然感觉后面一痛,身子反射性地随着一抖,连忙朝下看去,就见孝白慢条斯理地吐出那硕大物事,嘴唇贴着它往下一点一点地亲过去,直亲到将军腿根都还不停下。 “唔……” 将军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腿,感觉到……手指果然已经进去了。 他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摸床头小柜,拉出抽屉来在那满满的瓶瓶罐罐里摸索熟悉的瓶子,刚一摸到,这里孝白就已经抽出手指,坐起身来,俯身从将军手里拿走了那一瓶。 将军看着孝白解开自己的裤子,露出里面那直挺挺的一根,打开瓶子挖出里面的香脂往上涂抹,那乳白色的膏体粘在孝白肉红色的东西上,看起来…… 将军默默地别过眼睛。 孝白涂完了香脂,便塞好瓶塞将瓶子放了回去。 将军一愣:“诶?给我那里也弄……” 话还没说完,孝白咬咬牙,一手扶着自己那物,对准将军那处一个挺身―― 将军:“唔嗷!” “呼……”孝白喘着气,看都不看将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扯来被子把将军臀部垫得更高一些便于进入,便又蓄满力气,一点一点地生生推进。 将军张开嘴,那处尚未扩张完全就被硬生生进入的滋味可是不好受,但他一介男子汉大丈夫,在床上又怎么好意思连声叫疼? 连孝白都会说“我不疼”呢…… 咦?将军心里一回神,这小兔子该不会……不会是在蓄意报复吧? 因为那天本将军弄坏了他,所以故意这么干的?哎哟喂……嘶…… 孝白俯身抱住将军,推高将军双腿,一面耸动,一面亲吻将军胸口。 “唔……”将军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声哼哼道,“你……你怎么不多……弄松一些……” 孝白埋着脑袋:“这样……会比较紧……” 将军:“!” 孝白轻轻咬着将军健硕的胸肌,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小声地道:“您真好……将军……嗯……” 将军满脸通红,脑子里却在愤愤地想着,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比较紧”?!难道本将军之前很松吗!去……去你的!唔……啊…… 不得不说孝白成天嚷嚷着锻炼身体,如今看来多少还是有些成效。就譬如这会儿,虽然将军气呼呼地试图用脚踹他的屁股,可是也依然影响不了他动作的力度和频率。 反倒是将军,踹过几脚之后,觉得这样大幅度的动作牵连得后面越发难受,而且踹他屁股怎么看都好像是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他进入得更深一些,便只好悻悻地停下了。 “呼……呼……嗯……” 孝白喘着气,一面动作,一面用手替将军揉弄因为疼痛而有些萎靡的前面。 时间久了,将军感觉后面的痛楚渐渐麻木,穴口也适应了那东西的进出,总算是好受了些,前面便也慢慢地抬起头来,在孝白的手里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便猛地跳动两下,喷射出一股白浊。 “……” 孝白一怔,看着自己手里和将军小腹上的白浊液体,再看看闭着眼睛浑身瘫软的将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颤巍巍地探出自己的手,将那白浊缓缓地摸匀在将军紧实的小腹处,看着那小麦色的肌肉上微微发亮的浊液,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原来……您喜欢这样……粗鲁的……” 他抬起将军两条长腿架在肩膀上,挺直身子,放开手脚大干起来。 将军迷迷糊糊地:“嗯?什么……唔……啊,啊……” 孝白抬手擦了擦自己脑门上冒出的汗水,一面大动,一面咧开嘴抬起头。 “将军,孝白……服侍得还好么?” 一百一十九 两人闹了到半夜,正经事也谈了,不正经的事也办了,到真正完事睡觉的时候,一个是精疲力竭躺下就睡,一个却是冷热交替辗转难眠。 唉……将军闭着眼睛,心里哀哀切切,那消肿止痛的药膏,怎么就那么凉啊! 到了早上,将军特意把陈叔叫道屋里来,待要同他说起放那青年出去的事,却抬眼就看见那青年换了一身书生衣裳,正站在门口拘谨地看着自己和孝白。 陈叔便笑道:“正巧老奴也想同您和夫人提一句,修平虽然刚到府,一切都还不熟,但昨儿老奴见他倒是挺会算账,就想着先让他在账房打打下手,慢慢学着管事,您看成么?” 将军:“哎?” 孝白在一旁也愣住:“他……管事?” 将军:“他不是……” 孝白扯住他的胳膊,提高了声音:“呵呵,呵呵……我和将军昨儿还说不如放还了那位……哥哥的身契,给他些银两出去过活呢,原来您这就做好安排了呀?” “哎?”陈叔一听这话便笑了,“这主意倒有些意思,不过翁主买了他来,不就是看咱府上缺人手,多个人好干活的嘛!我看修平人品本事都还算成,来都来了,又何必打发他走呢?” 将军越发一头雾水:“哎?可他不是……” “原来是这样啊!”孝白笑道,“那是我们不知道,还以为府上不缺人呢,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和将军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您看着办就是了。” “哎,行,”陈叔点点头,“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嗯,您去吧。” 孝白满面春风,又紧紧地揪住了将军胳膊,咧嘴朝门外那青年笑了笑。 青年微微一愣,又很快回他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才低下头,跟在陈叔身后离开了。 将军还在一脸疑惑地小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 “没事啦……” “哎?可是……” 将军还想说什么,却被孝白往里间推去。 “您怎么这么笨呐!” 待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后,将军愤怒地写了一封亲笔信,派人带到城外别墅交给翁主。 孝白站在旁边,探着脑袋看着他写完信,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的表情。 将军剑眉一竖,没好气地道:“怎么了!看我干嘛?” 孝白本能地往后一缩,心里权衡片刻,赶紧摇摇头:“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于是,这日晚上翁主从隔壁庄子宴饮归来,揉着额头从侍女手里接过这封信,拿在手里,斜倚在贵妃榻上打开一看,只见一张雪白信笺上,龙飞凤舞着将军的两个大字:胡闹! “……” 翁主先是憋不住想笑,再仔细一看,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提笔给那“闹”字中央的“”头上添了一点。 临近年末,朝中又刚经过一番不小的人事变动,大小事务渐渐地多了起来,就连将军这样的武将,都被拉到羽林军中做了几天建阳布防参谋,颇为忙碌了几日,而像青州王这种本来就容易被景明帝派零活干的御用闲人,就更加忙得脚不着地。 可偏偏却不巧,在这个关头,青州王竟突然感染风寒,而且一病不起了。 这消息可急坏了景明帝,立刻就把本该青州王做的事儿转交给还没来得及跑路的幽州王,过了几日,又听去看病的太医报说青州王病情恶化,恐怕会有转成痨病的危险,更是吓得下旨太医院倾力诊治,将国库里用得上的好药都搜了出来,恨不能把整个太医院都搬到王府去。 这事儿一闹大,整个建阳城立刻就都知道了青州王生病的消息,关于他的花边消息本来就不少,如今被这么一闹,坊间就传出了些不和谐的声音,比较好听的一种是猜测青州王忙着寻欢作乐不爱干正经事,所以故意装病旷工,至于难听的…… “要我说,太医们虽然对外说是痨病,可谁知道是不是从那花街柳巷染回来的……嘿嘿……” “可不是嘛!年纪轻轻的,哪那么容易就痨病了?我也觉着像是……嘿嘿……” 孝白听了旁桌那些人的议论,直皱眉头,小声愤慨道:“这些人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将军不以为意地吃着茶:“呵呵,王爷嘛,他名声一直也就这样了……来,仲达,难得你轮个休,这家的点心不错,多尝尝。” “可是王爷现在生着病,这些人这么说,不是存心咒他吗?”孝白犹自愤愤不平地嘀咕着,“万一……万一真成了痨病,可是很难治好的……以前我们家对街的王叔就是染了痨病死掉的呢,他家里人连件遗物都没敢留,把他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了,一家人哭得可惨了……” “哎呀,瞧你说得……整个太医院看着呢,哪会真成痨病了?”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就少操那个心了,所谓‘祸害遗千年’,王爷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有事!仲达你说是不?” 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石仲放下手里的茶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恙。” 一百二十 【石仲达日探王爷府 俏王爷病里诉衷情】 孝白和将军辞别石仲回到府里,孝白一面换下厚实的冬衣,一面同将军说着话。 “刚才在茶馆,您不该那样说话。” 将军满不在乎地嗑着瓜子:“我说什么了?” 孝白看了他一眼:“就是说王爷呀!好歹也是认识的人,您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还……还‘祸害遗千年’……您没看石大哥脸色都变了?” 将军撇撇嘴,心道他本来就是个祸害,还不让人说了? “你不必着急,如今陛下刚放开言论,我私底下嘲讽嘲讽王爷,算不上什么罪行,再说,仲达也不会去告发我的,没关系!” 孝白无奈地转身看着他:“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啊?” 将军:“啊?” 看起来大概是真不明白。 孝白在他对面坐下:“石大哥也很担心王爷的!王爷现在又是真的病着,还很危险,您这样说风凉话,让他听见了,该多难受啊!” 将军有些迟疑:“仲达担心王爷?哈……我怎么没看出来?” 孝白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哼……您当然是看不出来……” “哎?”将军抬了抬手,看见他似乎是要往外走,“等等,你去哪儿?” 孝白头都不回,没好气地说道:“去账房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将军撇嘴:“又去账房……年末的账务有那么多嘛?” 三天两头地就往账房跑……至于么? 还有那个新来的许修平!将军闷闷地想,昨儿他去账房,还看见他和孝白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看起来那人不可久留,赶明儿还是找个借口把他弄走的好! 青州王府这些日子因为王爷卧病,闭门谢客,所以显得有些寥落,石仲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只看见两三个太医带着下人偶尔进出,北风一吹,一整条大街上就只有地上的枯叶翩翩起舞,看着凄惨极了。 “哎?这不是石大人么?” 石仲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却是个年轻人缩着手,哆哆嗦嗦地朝自己走来。 这人看着有些面善,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也是当日随青州王前往荆州的亲近仆从之一,似乎唤作赵丰。 这赵丰也算是王爷身边一个伶俐人,当日在回建阳的路上,早就隐约有些察觉到了王爷对这位羽林军侍卫有些不一般的情意,虽然对于相知满天下的王爷来说,这也不是什么罕事,但是像他这样有眼色的下人,虽不明就里,但少不得也知道要对这位石大人客气着些了。 他满脸堆笑地问道:“您这是过来探望王爷么?嘿嘿,可不巧了,王爷这一病啊,太医只说最好不要见客,要静养呢。” “是吗?”石仲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 “哎哎哎,您别走呀,”赵丰赶紧拉住他,又笑道,“既然您都过来了,虽然王爷是不见客,但看小的面子,进府去坐一坐又何妨?您随我来,随我来……” 石仲一声不吭,被他热情地拉着手臂进了王府大门。 “王爷这一遭呀,也是没办法,”赵丰一面带着石仲走着,一面叹气道,“自打从荆州回来,王爷他啊,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了,这事儿得问您啊,我们私底下猜度着,是不是王爷在荆州那回,受了些惊吓,所以才变得这样古怪的?” 石仲慢慢走着:“这个……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赵丰继续唉声叹气,带着石仲穿过花园,“我们啊,总觉得这病来势汹汹的,多少也同王爷自个缺了些精气神有些关系……您也知道,咱们王爷虽生得算不上威猛健壮,这身子骨以前却也硬朗着呢,哪有过像这回病得这样严重的时候呀?唉……来,咱走这边,离后院近……” 石仲目光沉沉,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过一条小石子儿路,沿着一泓清澈小湖边走,刚过了石桥,绕过一块硕大的奇石,赵丰突然“哎哟”一声,伸手拦住了他。 石仲脚步一顿,随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便见前面那假山枯树下面,围着几个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美貌侍女,奉茶的奉茶,熬药的熬药,那正中央一方石榻上躺着的,可不就是王爷么? 石仲抬起了头,远远地望着那侧躺着作闭目养神状的人,面色苍白,形容消瘦,全没了当日神采飞扬的神气,当真是个病体沉疴的倒霉模样。 似是听到了赵丰这一声“哎哟”,那几个侍女都纷纷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谁呀?”王爷眉心微蹙,低声问道。 一个侍女掩嘴笑道:“是阿丰哥领着位……哎呀,看着有些吓人的大人呢。” 王爷一惊,睁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便正好同石仲相互望了个正着。 “王爷,”赵丰见被王爷发现了,赶紧陪着笑脸走过来,“太医说了要静养,您怎么上园子里来了?吹了风可不好……嘿嘿,这个,石大人是听说王爷身子不适,特意来瞧您的,虽说您是不见客,但小的自作主张,带石大人进来喝杯茶,说说话,这不就正好撞上了吗……” “你来看本王?”王爷直视着石仲的眼睛,嘴角带上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石仲:“……” 赵丰:“……?” 王爷从榻上坐起身来,虽然一脸病容,眉眼间却慢慢泛起几许春色,一语不发地看着石仲,弄得旁边的人都一脸莫名,才摆摆手。 “你们都暂且回避,本王同石大人……有要事相商。” “是。” 待众人都走远了,王爷朝他一笑,眼波流转:“喂,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石仲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和瘦削的脸颊,低声道:“外头这么冷,您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王爷抬头看着他,抿着嘴直笑:“我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觉着自己都快长蘑菇了!难得今儿阳光正好,所以出门晒晒太阳。” 石仲微微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去,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王爷歪头看着他,突然笑道:“你过来些。” 石仲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王爷道,“我这还不是痨病呢,不会过人的,你怕什么?” “……” 石仲走到他面前。 “属下……属下并非在顾忌这个……” 王爷微微笑着,把他的手捧在手里轻轻抚摸,又拿起来贴在自己脸上,抬起头来:“那你在顾忌什么呢?” “……” 王爷低下头,嘴角含笑,珍而重之地亲吻着他的手背。 “那日……我在宫门外头远远地看着你,看了一夜,你说,像你这样不解风情又铁石心肠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但是……后来我病了,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就一直在想,我要是就这么死了,可该怎么办……” “您吉人天相,必将长命百岁。” “噗……”王爷不禁笑得浑身发颤,“这个时候,你倒是会说些好听的话了。” “属下……实话实说。” 石仲慢慢翻转手掌,顺势托住王爷下颌,拇指轻轻蹭着他微微发热的脸颊。 “您……您还有大把的时光,何必杞人忧天……” 王爷微微闭了闭眼,轻笑道:“后来啊,我决定了,我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在死之前,一定要向皇兄求一个恩典,让他下旨,把你嫁给我做男妻,等我死了,就让你住在这里,披麻戴孝,做个未亡人,替我守一辈子寡……” 石仲手指一僵,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王爷睁开眼:“你愿意么?” “属下……”石仲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属下……不敢违抗圣意。” “你看你,该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又偏偏要像这样讨人厌,唉,怎么能怨人家不喜欢你呢……” 王爷两边嘴角都扬得高高的,两眼看着他好似闪闪发光,脸颊泛起绯色,话刚说完,便好似有些吃力似的,略显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石仲皱了皱眉,伸手一摸他的额头,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您!” 他不由分说,双臂一伸一把将王爷从榻上抱起来。 “您的卧房在哪边?属下这就带您回房去叫太医过来!” 王爷嘴唇苍白,脸色绯红,抬起头来看着他笑,复又压低声音:“那你想不想知道……要是我没死,我想怎么做?” 一百二十一 王府侍女们看到王爷被石仲一阵风似地抱进屋里,都吓了一跳,直到石仲不耐烦地一声吼,才让她们回过神来,赶紧各自去烧水叫人传太医,回头看见石仲一脸凶恶,一时都不敢上前服侍,只站在一旁,看着石仲慢慢地将王爷放在床上,脱了靴子外袍,展开被子盖了上去,把王爷裹得严严实实的。 王爷有些晕乎,乖乖地被他埋进被子里,又半眯起眼睛笑道:“好热呀……” 石仲没理他,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太医来了没,却被王爷扯住了手。 “别走……”王爷握着他的手,小声说道,“你别走。” 石仲身形一顿,回头道:“属下……只是去看看太医……” 王爷睁开眼睛,雾气蒙蒙地看着他。 石仲闭上了嘴,默默地垂下脑袋,就着这手拉手的姿势,在床头脚踏上坐下了,顿了顿,又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被子,盖住王爷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 一旁的侍女们便都垂下目光,一个个默不作声。 没过多久,几个太医提着箱子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待一进屋瞧见床边这情形,也都一愣。有那平时在外头走动得多,认识石仲的,见了他,只点着头朝他微微地笑笑,但还是十分识趣地装作一切正常,只当没看见他此时此刻出现在王爷床头,还同王爷手拉着手。 太医们一同看诊后,石仲道:“王爷如何了?” 那为首的老医正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说道:“千叮咛万嘱咐,说了要王爷别出去再伤了风,怎么就是不听呢?医者治病,也得病人听劝才是,这旧疾未愈,又添新寒,可不是在拿自己的万金之躯开玩笑嘛!” 王爷迷迷糊糊地听着,笑道:“那么好的太阳,暖洋洋的,本王也不知道会这样呀……” 转眼瞧见石仲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便抿着嘴,笑着不吭声了。 石仲瞪完了他,回头朝老医正道:“您老开方子便是,这病要怎么治,怎么养,您只管说,以后王爷必定不会再如此肆意妄为,陛下面前,也总不会有您的错处。” 老医正捻着一缕胡须,看看身边同僚,像他这样做了好几十年太医的老人,早就成了人精,这会子见石仲俨然一副主人模样在王爷面前说这样的话,王爷又一点意见也没有,便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朝着石仲一拱手。 “既然大人这样说,老朽也就放心了,这首要之事,便是先替王爷散了热,且容我等先议个方子……” 待到太医们忙活完了一齐告退,侍女们各自熬药的熬药,送客的送客,慢慢地便散了个干净,还怕王爷又吹了风,顺手连门都给带上了。 屋子里一时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王爷侧过脸,看着石仲,抿嘴笑道:“石大人,本王突然觉得,你给本王做个王府大管家,倒也挺合适的。” 石仲背挺得直直的,漠然道:“属下不敢当。” 王爷笑笑:“这种语气还真是讨厌啊……真是奇怪了,刚才你抱我进来,明明着急得不得了,好像唯恐本王要死了,怎么这会儿又能摆出这样一副毫不相干的态度?” 石仲垂目:“属下……”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王爷打断他,嘴角含笑,继续说道,“真是奇怪……” 石仲:“……” “你知道么,小时候每回我和皇兄一道偷偷跑到别的宫里去玩,被抓回来,母后总是只责罚皇兄,就连做功课的时候,皇兄做的也总比我要多得多,那时候我总以为,这是因为皇兄是兄长,将来又是要做皇帝的人,所以母后才对他格外严格……可是,后来看到三弟,他年纪虽小,可是他的母妃对他也是一样地严厉,从那以后,我才慢慢地知道,母后从不责备我,只是因为我并非亲生罢了……虽然她待我极好,但终归是隔着一层,就不好管教。” “王爷……” 王爷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睛,笑道:“不知道怎的,刚才看到你那样同太医们说话,我就想起了这回事……” 石仲的手掌慢慢地包裹住他的手,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王爷看了他许久,突然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小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呢……” “属下这手常年练武,生有厚茧,自然粗糙。”石仲低声答道。 王爷看着他愣是不肯转头,也不愿流露真心,只固执地留给自己一个疏远的侧脸,便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是么……难怪本王会觉得,被石大人这双手抚摸的感觉,会是那么地蚀骨销魂,欲仙欲死……” “……” 王爷的手指按了按他掌心的茧:“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喜欢?” 石仲还是不作声,似乎是不知道该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撩拨作何反应。 王爷便拖长了声音,重重地“唉”了一声,又道:“没嘴的葫芦似的……本王都病得这般多愁善感了,你就依了我,说几句好听的来哄哄我,有那么难么?” “您想听什么?”石仲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除了那些个污言秽语,只要您爱听的,属下都能说给您听。” “真的什么都可以?”王爷看着他虽不显眼,却微微皱起来的眉心,嘴角弯弯,“那你就说,你愿意向皇兄请旨,求他把我嫁给你做男妻。” “……” 石仲一时无言。 王爷见他不说话,便支撑着自己侧身自床上半坐起来,贴近了他,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放到自己心口捂住。 “我已经决定了,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不论以后要去哪儿,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石仲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您贵为王爷,岂能……”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王爷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么,从小就没有谁曾经认真管教过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说过让我不要肆意妄为的话……其他的人,谁又会拦着我胡来?” 石仲垂下头,思量片刻,不由失笑。 王爷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敢不敢?” 石仲看着王爷,突然站起身,低声道:“您刚才也说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属下才说过让你不要肆意妄为的话……” 王爷眉心一皱:“嗯?” 石仲眼中似是无奈,嘴角却弯起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属下,又岂会答应您这般胡来?” “你不愿意?”王爷一愣,不由失声道,“你!你……本王都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都不愿意答应?就算是……就算是真的不愿,可是说句好听的骗我也行啊!你竟然连这都不愿意吗!” 他越说越气,满脸涨得通红,若非一手还撑着床,只怕都要坐不稳,低头看见自己还傻乎乎地握着石仲的手,不由气得甩了甩手,想要把他甩开。 “你放手!本王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丑八怪会真心待我!什么‘喜欢’!原来都是骗我的!你放手啊……你这个混蛋!” 石仲用力攥住他的手,又俯身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的胡乱挣扎。 “您别动怒……” “我不要你管!你滚!” 王爷病中声音沙哑,却依旧大声叫嚷,两眼通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他缠绵病榻多日,原本就变得有些敏感脆弱,不然也不至于突然就想通了这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决定安定下来同石仲过上一辈子,也免得自己往后再像这样病了痛了,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所以,突然间看到石仲竟知道自己卧病,还主动上门来看望,王爷自然更是喜出望外,想要同他互通了心意,赶紧把人拴在身边。 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喜欢自己的人,即便是对着自己眼下这样病弱不堪的憔悴模样,听着自己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居然还能够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来! 王爷自觉此生从没遭受过这样严重的挫折与羞辱,若非身体虚弱,真是恨不能将石仲那完好的右半边俊脸也给他揍成猪头才好! “王爷!” 石仲被他全无风度的一番撒泼弄得有些失去耐心,干脆用力将他往床上一摔,抬起一条腿跪在床沿,伸出手按住他的胸口,防止他起身。 “您自己看看,现在的您,成什么样子!” 石仲的语气可以说是有些严厉了,王爷泪眼朦胧,胸口一起一伏,虽然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却好歹是被他给唬住了。 石仲也自觉有些失态,见王爷愣愣地看着自己不再出声,脸色通红,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心一软,便放柔了声音,拉起凌乱的被子盖住他。 “您是糊涂了……”他的手指安抚似地从王爷的脸颊滑过,低声说道,“属下明白,您病中觉得孤单难过,是太想有个人在身边贴心照料,陪伴您度过这样难熬的日子,属下……万分愿意做这个人。” “……” 王爷闭了闭眼,眼角滑下两滴泪水。 石仲俯身轻吻着王爷湿润的眼角,又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笑:“您若是不放心,属下这便辞了官,来您府上,做个王府大总管也未为不可――” 王爷慢慢地伸出手来,贴在他左侧脸颊,轻轻地抚摸着那狰狞丑陋的伤痕。 石仲盖住他的手:“可是,那一辈子的大事,还是等到您身体痊愈,好好想清楚了以后,再慢慢计较,好么?” 王爷小声抽泣着:“你……你这个混蛋……” 一百二十二 将军回房的时候,孝白拥被趴在床上,就着床头小灯慢慢地翻看着一本账簿。 将军一见便又开始念叨:“看,看,看,成天就知道看那几本账……有什么好看的!还能看出朵花来不成?” 孝白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自己是万事不管,也不想想,这些年要不是母亲管着家,您哪还有银子养那么多马?” 将军解衣裳的手一顿,眉头一皱,佯作不知:“胡说,我哪里养了很多马……” 孝白翻过一页,头也不抬:“没有?哼,前儿我出城去见母亲,她可是把你那些个家底都透给我了!四十八匹大马,还不算上没长成的小马驹,养这么多,您骑得过来嘛!” 将军讪讪地摸摸鼻子:“母亲原来是知道的呀……哎哎,不对,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将军拿自己的俸禄养马,有什么不行的啊?” 孝白合上账簿,不屑地冷笑一声:“自己的俸禄?哼!要不是前年那大马厩管事的没钱了找到庄子上去,母亲能知道还有这回事?就您那些个俸禄,连自己都不够败的……您知道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得多少银子吗?” “这种事情,我干嘛要知道啊?”将军腰板儿挺得笔笔直,理直气壮道,“大丈夫志在四方,谁同你成天算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儿?” 孝白爬下床,把账簿举到他眼前,咬牙切齿地道:“对对对,您是大丈夫,您志在四方,我一个市井小人,成天就鸡毛蒜皮,行了吧?” 将军的目光往旁边一瞟:“我又没说错……” 孝白把账簿放在抽屉里,又哼哼唧唧地钻回被窝。 “您没错,您最对了……那您下回瞧见我这小人看账,能不能别再唠叨了?” 一听这话,将军乐了,抿着嘴儿笑嘻嘻地扑到床上,连着被子将人抱住。 “嘁!绕了个大圈子,竟然是嫌我唠叨?” 孝白回赠给他个大白眼,展开被子将他裹了进来。 将军一点儿都不客气地伸手到孝白肚子上取暖,又笑道:“好了好了,本将军知道你学着算账很辛苦,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多多休息吗?还嫌我唠叨,也不想想,要不是关心你,谁爱唠叨个没完啊?” 孝白心想敢情您不是本来就爱唠叨呢? 但也就这么腹诽个一两句,心里还是领了这个情。 他这气恼劲儿一去,瞥了将军一眼,就软下声音,不禁道:“我一个小九九都背不全的人,要不是母亲叫我学着管家,您以为我乐意啊……” 将军眼睛一眨:“小九九是什么?” 孝白:“……” 将军又摸摸鼻子,有些赧然地岔开话题道:“母亲这些年管家管得挺好的呀,怎么会突然就要你来学着干这个呢?真是奇怪……” 孝白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跟着他的话头道:“母亲到底也为你操劳了这么些年,大概也想享享清福了吧……” “不是吧?”将军有些不信,“母亲这么……精力充沛的,哪像是到了要享清福的地步?” 孝白斜睨着他:“是个人都会想享福的好嘛!总归我也没什么用,能为母亲分担些,就尽力而为喽!” 将军不禁一乐:“瞧这说的,母亲要是听到了,一定恨不能回到十七年前,把你捡回来当儿子养!” 孝白垂下目光:“您是还有娘亲的人……自然不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将军一怔,见他情绪低迷,便摸摸他的脑袋,笑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该想的是,你爹娘知道你们兄妹现在过得都好,也会高兴的,不是吗?” 孝白不由地咧嘴一笑,揉揉眼睛,小声道:“还是别……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做了人家的男妻,只怕头一件就是要揍死我!” “哟!爹娘原来这么凶!”将军咂舌,“那没关系,本将军自会在旁边替你美言几句!” 孝白撇嘴:“还‘美言’呢,连你一块儿揍!” 将军一翻身把他压住一阵乱亲:“揍就揍呗!到时候我便这么压着你,只揍我便是,横竖我皮厚,可不怕揍!” 两人闹够了,孝白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我今天不是去王爷府上看望他吗?您猜我瞧见谁了。” “瞧见谁了?”将军一面整理被子,一面应道。 孝白蹙眉作思索状:“我瞧见石大哥了……他也在王爷房里呢。” “仲达?”将军皱眉,“说起来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他在王府做什么?王爷闲着没事,又想折腾他啦?” “嗯……”孝白想了想,欲言又止地,“不像是折腾,倒像是……像我那时候一样,在照顾王爷呢。” “啊?”将军有些诧异。 孝白瞅了眼将军,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说道:“而且……我觉得吧,那个……石大哥和王爷,好像有点……有点那什么……” 将军一脸木然:“哪‘什么’?” 孝白舔舔嘴唇:“就是……就是那什么嘛!” 将军:“……” 孝白红着脸,百般无奈道:“就是……就是有私情!” “啥?!”将军瞪圆了眼睛,“你别乱说!王爷?仲达多好一人,怎么会和他那种骚狐狸扯上关系?哦,我懂了,一定是那骚狐狸看上仲达,威逼利诱……” “才不是呢!”孝白大声道,“我看他俩好着呢!什么威逼利诱啊,明明是两情相悦。” “不可能,”将军严肃地说道,“仲达才不喜欢男人。” “可是我听说,石大哥以前也没喜欢过谁家姑娘啊,”孝白道,“您想,您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之所以没喜欢过姑娘,就是因为自己其实喜欢的是男人,那说不定石大哥也是啊,只不过自己以前没发现罢了!” 将军:“……” “怎么了?”孝白见将军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不由侧过脑袋去瞅他,“咦……将军?您怎么不说话啦?” 一百二十三 将军别过脸去,眨了眨眼睛,讪讪道:“没……没什么……” 孝白没在意,继续说道:“所以说嘛,我觉得,石大哥一定也喜欢男人,只不过他性格孤僻,以前自己不好说出来罢了,你看你,身为他的至交好友,竟然连这个也没看出来。” 将军心道,照你这么说,本将军就连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都没看出来,哪还顾得上他? “就算没喜欢过姑娘,也……也不能说明就一定喜欢男人啊,”将军支吾着道,“反正我是不信仲达会看上王爷,绝对不信,你一定是看走眼了!” “我才不会看走眼呢,”孝白道,“石大哥看王爷的眼神啊,就是和看别人不一样,温情脉脉的呢!” “我可不觉得!” “哼,您就算是看见了也未必瞧得出来……”孝白不屑地嘟囔道,“总之石大哥一定是和王爷在一起了,这不就结了!王爷是男人,石大哥喜欢王爷,所以石大哥当然喜欢男人!您不用再辩驳啦!” 将军:“……” 孝白把将军说得无言以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却又听见一旁的将军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似是有些郁闷地喃喃自语。 “喜欢的是男人,就是喜欢男人了啊……”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孝白皱了皱眉头,翻个身接着睡。 将军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王爷微微张开嘴,轻轻地吮了一口调羹里的甜汤,不由地满脸带笑,抬眼瞧着石仲面无表情的脸。 “您笑什么?”石仲木然道。 “没什么,”王爷一口喝光剩余的甜汤,抿了抿嘴,笑道,“我想着孝白先前过来,看见你在这里,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石仲拿着调羹轻轻地搅动碗里枣红色的汤水,眉心微蹙,莫名其妙地看着王爷傻乎乎地笑个不住。 “您和将军夫人似乎很是亲近?” 王爷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抬头道:“没有!也没有太亲近……就是一般亲近,您也知道,我和骠骑将军,总归也算是个亲戚嘛。” 石仲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一扬,低下头去,从碗里舀出一调羹汤来,送到王爷嘴边。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王爷“哈哈哈”地笑着:“我也没说你是什么意思……我和骠骑将军本来就是亲戚嘛!我是怕你不知道!你和他又是好友,都是一家人!哈哈哈……” 石仲只点头应付着,没再吭声,嘴角那一丝笑意却难得地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待他转身出门将汤碗等食具送到守候在门外的侍女们手里时,王爷坐在床上,绷紧的精神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 也怨不得他紧张,这几天里石仲虽然在他的暗箱操作下顺利地请到了假,每日过来照顾他,可是却还总是板着个脸,榆木疙瘩似的,一点儿新婚燕尔……啊呸!一点儿浓情蜜意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真个儿把自己当王府大总管了。 他寻思着这木头脑袋还以为自己是病糊涂了才要同他在一起,大概心底里是不大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痛改前非的――咳,虽说他自己其实也不大相信,毕竟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于是这几天,王爷少不得得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说话行事间都小心翼翼,丝毫不敢表露出对其他人的轻浮情意,唯恐惹恼了石仲,把个到手的人又给弄没了。 可即便是这样,石仲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改善,每天早上过来,天黑了回去,简直……简直就是把这当做个正经差事,只差没问他讨月俸银子了! 王爷心里暗暗地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一点点吃亏,但是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很亏。 石仲再三嘱咐了侍女们晚上要小心的事项,才回到屋里来,擦过了手,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床头朝王爷说道:“虽然这病有了起色,但是今天晚上的药还是一定要记得喝,不能嫌苦,知道么――外头天已经黑了,属下也该告辞了。” 王爷坐在床上,睁大了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 石仲别过眼去,抖了抖外套,展开来穿在身上。 “您好好歇着。” “不……不走不行吗?”王爷瞅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石仲:“……” 见他不作声,王爷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晚上……多冷啊,昨儿我还咳嗽呢……” “……” 石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手脱掉刚刚才穿上身的外套。 王爷偷偷地瞅了他一眼,泛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觉得自个儿竟破天荒地有些害羞起来。 一百二十四 孝白这些日子常往账房跑,自然而然便同许修平接触得多了起来。 许修平先时境况虽然落魄,但也都是战乱之祸,看得出学问修养都挺不错,正是容易被孝白敬佩的那类人,孝白算术不好,账常常算不明白,账房里几个老先生也同他说不清楚,于是许修平便常常主动为他解惑,二人愈显亲厚,以至于将军心里都有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芥蒂了。 这天孝白正拿着账簿来求教,说到一半,发觉许修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道:“修平,你怎么啦?” “嗯?”许修平一怔,“没……没怎么啊。” 孝白仔细瞧瞧他,又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走神?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哦……我没事,”许修平有些局促地笑笑,“我……只是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妻儿,所以心中有些紧张,让夫人见笑了。” “哦?”孝白有点儿吃惊,“你……你有妻儿啊?” “是,”许修平低下头,低声道,“先时朔方战乱,家业被毁,我原本带着妻儿打算来建阳投亲,却不料……却不料半路与他们失散……我只得独身辗转来到建阳,可那远亲一家却又早已从建阳搬走……” “啊……是这样啊,”孝白想到自己当初的悲惨境遇,不由心有戚戚,“那,听你刚才说的,莫非是已经找到他们了?” 许修平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微微笑道:“正是……他们今日已经到了建阳,待会儿这边的事做完了,我……我便去接他们。” 孝白见他高兴,便也笑道:“真好,这就叫好人自有天庇佑!你的妻儿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承您吉言,”许修平朝他笑笑,又道,“对了,您待会儿可有空?” 孝白点点头:“有啊,怎么了?” 许修平笑道:“是这样,前日我听您说在哪家铺子买的胡麻糖很好吃,正巧小儿也很爱吃那个,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为我指个路,我好买一些过去给他吃。” “好啊,”孝白自然十分乐意,“我也正好顺道去瞅瞅你的妻儿。” 于是过得午后,孝白遣人回内院去同将军说了一声,便和许修平两个出了将军府,往孝白上回买糖的那家铺子走过去。 这边厢将军知道孝白又出门了,而且还是和那碍眼的许修平一道出门,自是又生了一回闷气,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孝白同许修平在铺子买了糖,又听那伙计同老掌柜说话,得知那老掌柜的儿媳妇终于忍受不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挺着大肚子回了娘家,坚持离异了。 孝白心下自是暗自佩服那不曾谋面的小媳妇,同许修平一道走出了铺子,心里头还在暗自回味这件事情。 许修平带着他一路往城西走,孝白便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关他妻儿的事。 见他提及妻儿,脸上露出又是欣慰,又是愧疚的表情,孝白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内疚,现在你们一家人就要团聚了,以后你好好珍惜他们,不再让他们受苦,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他们心里也不会怪你的。” 许修平两眼微红,看了看他,勉强笑笑:“但愿如此吧……” 孝白笑道:“现在正是要开心的时候,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待会儿让你儿子瞧见了,还以为你不高兴看到他呢!” 许修平将手里的纸包攥得紧紧的,低下头去:“您……您别取笑我……” “怎么会呢?”孝白笑眯眯的。 两人走到一条巷弄里,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许修平站在门前,抬头仔细看着这院门。 “是在这里吗?”孝白站在他身后问。 “嗯……”许修平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 孝白喜道:“那你快敲门呀!” 许修平低下头,似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右手稍微抬起来,动了动,又犹豫着放了回去:“我……” “哎呀,别不好意思了,这门后面,就是你的妻儿了呀!”孝白看不过,便上前一步,咧嘴笑道,“既然你害羞,那我便帮你敲啦――” “等等!” 许修平话音刚落,孝白已经“咚咚咚”地敲响了院门,他愕然地看着他,还未开口,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响,一个黑胖汉子从门后探出头来。 “咦?”孝白有些意外,“修平……” 那汉子看了看孝白,又看向许修平:“你来了。” “嗯……嗯。”许修平点点头。 孝白见他俩认识,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没找错地儿啊……”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那汉子把门推开,侧身让他们进去,孝白就告了声罪进去了,一回头看见许修平还站在门外,一脸惨白地看着自己,刚疑惑地想要开口叫他,就见他脸色突然一变。 然后,孝白只感觉到后颈处被什么东西猛力一敲,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百二十五 伴随着后颈的剧痛,孝白从昏迷中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只看见眼前一片漆黑,他昏昏糊糊地,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现在手脚都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片茫然,脑海中浮现出修平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再模糊地捋清了今天的事情――他被许修平骗来绑架了?! 正这样想着,孝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隐约可闻的对话声。 “……你不是答应我会放了他们吗!他们人呢?” 是修平……孝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维持着昏迷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偷听那边的动静。 “呵呵,你着什么急?虽然你们中原人天生狡猾奸诈,可我却是说话算话……当初,我们可说好了,待我杀了那姓孟的,自然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姓孟的……是将军! 孝白心头一凛,这个人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不是中原人,又扬言要杀将军,难……难道是匈奴人? 一感觉到危险,孝白的脑子就转得飞快,许修平以前是朔方人,如果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大多是真的,那么他的妻儿都在这个匈奴人手上,他……他进将军府,和自己来往,最后把自己骗到这里绑起来,都是为了帮这个匈奴人谋害将军?! 那将军他…… “……我知道的,孟将军十分看重他,有他在这里,孟将军一定会来,你……你先让我见一见我妻儿!” “呵!我又不傻,怎么会把他们带进城来?你想见他们,就等到事成之后,随我们一同出城再见吧――至于那姓孟的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看重这小子,就等他来了再说……若是他不来,就别怪我先杀了这个小子,再同你慢慢算账!” “他一定会来的!他……” “你们别相信他的话!”孝白挣扎着大声叫道,“将军一定不会来的!他一接到你们的消息,一定会马上调集大队人马过来捉拿你们!” 他话刚说完,绑在眼睛上的黑布就被人粗暴地拿掉,他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身形高大,满脸胡茬,约莫三十来岁的大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说什么?” 孝白也瞪圆了眼睛,目光往下一溜,看见这人左边袖管空荡荡的,右手却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尖离自己不到一尺,那寒气好像都能沁透到他脸上一般,不由地便胆怯地缩了缩身子,又抬起头来,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我说将军不会来!” “哦?”这大汉冷笑一声,又回头看了看一脸苍白的许修平,“你凭什么说他不会来?这位许官人可是信誓旦旦地说,那姓孟的把你当宝,一定会乖乖地一个人过来救你呢。” “他……他才不会!”孝白感觉自己的双腿不住地发颤,梗着脖子道,“你出去问问,整个建阳城的人都知道,我只是他一两银子,随便买回来的,他……他素日在家,对我非打即骂,百……百般凌辱……” 他说着说着,因为心里害怕,难免眼眶发红,还泛着些泪光,看上去,倒也像是个受尽凌虐的悲惨模样。 他又看着许修平,语带哽咽地继续说道:“平时有外人在,他那些好言好语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看你好像和他有仇,自然也该知道,他这个人最是粗暴残忍,奸诈狡猾,怎……怎么可能冒险来救我?” 许修平大约是心中愧疚,被孝白两眼直视,便惭愧地低下头去,也没辩驳他所说的话。 “哦?是吗?”大汉冷笑一声,“这么说来,那姓孟的是不会来了,既然如此,我不如就先杀了你,再慢慢计较后头的事!” 他话音一落,便举起手中大刀,作势要朝着孝白砍下来。 “啊!”许修平见状两腿一软,不由地后退一步,又惊又惧。 孝白原本害怕地正听着他说话,这时却脑子一热,心里只想着“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他们就不能再要挟将军”,于是竟也生出了无限勇气,闭上眼睛挺起了胸膛。 “呵……” 那预想中自己要被开膛破肚的一幕却没有出现,孝白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只等到那大汉一声冷笑。 他放下刀来,眉毛一挑:“竟然不怕死?呵呵,有趣――可见,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孝白抬起头来瞪他。 这大汉鄙夷地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对那贼子倒真个是情比金坚,就是不知道,你在他眼里,是不是也一样?” 见孝白抿紧嘴不吭声,他便又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怪道姓孟的这般宝贝你……哼,娘们儿兮兮的,也同女人没什么分别,难怪他也能下得了口……” 孝白怒目而视。 他不屑地转身,看见许修平靠在墙边浑身颤抖,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他带出去!” 孝白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其他四个人,看起来都是这大汉的手下,对他颇为尊重,他一发话,其中两个就立刻上前拖着许修平出去了。 孝白突然间似乎想起了点儿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你是匈奴的左贤王?你真的没死!” “死?”大汉冷笑,“你放心,在我宰了那姓孟的之前,我可死不了!” “你……你真的是那个左贤王!”孝白心念一转,“匈奴和大庆已经议和,边市也早就开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杀将军?你就不怕再挑起战端?” “呵呵,挑起战端又如何?”左贤王冷笑着抓了抓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袖管,咬牙切齿道,“那姓孟的贼子战场上斩我左臂,几乎取了我的性命!此仇不报,教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就为了这个,你宁可冒着再起战端的危险,也一定要来杀将军?”孝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连你们匈奴百姓的安宁也不顾了?” “什么安宁!”左贤王冷笑,“我匈奴子民,受惠于天,铁蹄过处,莫敢不从,根本就不需要这所谓的安宁!只有王庭那蠢货,才会同意那狗屁议和!” “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孝白见他大放厥词,不由气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依我看,你就是心胸狭隘,为报一己私仇,不顾国家大义!战场上短兵相接,丢了性命也是常事,你被将军砍去一条手臂,可见根本就打不过他,哼……打不过,又输不起,有你这样的懦夫领兵,难怪你们会输!” “闭嘴!”左贤王一脚踹中孝白肚子,举起手中大刀,“再敢废话,我就宰了你!” 孝白直挺挺地伸长了脖子,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他怒火微定,看着孝白,突然了然地一笑。 “呵……想惹怒我,让我杀了你?” 孝白身体微微一动,垂下了眼睛。 “哼……”左贤王冷笑,“你放心,我还得留着你呢,不然,待会儿你的孟将军,可未必会乖乖听话……” 一百二十六 “你这是……” 石仲看着将军递给自己的一封奏章,不由一怔,又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平静的将军。 他在王府里突然听说骠骑将军过来找他,本还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自己终日待在王府这件事情,向来不待见王爷的将军见了面后多少总会絮叨个几句,却不料将军一见自己,二话不说,倒先递上本奏章,那神情……倒有些像当年战场上的模样。 “孝白被人抓了。”将军一开口,尽酢貊了个让石仲有些猝不及防的消息。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 “此事说来话长,”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若我没猜错,左贤王及其爪牙,如今就在建阳城内。” “是他们做的?”石仲皱眉,“那你……” “他们送信来我府上,要我今夜亥时孤身前去……”将军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孝白在他们手里,我少不得得赌上一把。” “他们约你前往何处?”石仲问道,见将军不应,又道,“你既然来找我,那至少得告诉我,我好带人去接应你们,自然不会叫他们有所察觉……孟兄!” 将军摇了摇头:“左贤王此举,大半乃是出自私怨――就算是国事,你们羽林军最好也还是不要插手,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将这奏章借由青州王之手,亥时过后转交陛下,若我没能平安回来,陛下自会全力缉捕……在这里头我已将此事因果详细禀明,所有责任自由我一力承担。” “你……”石仲拿着手里的奏章,真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你真想自己一个人去?你可要想清楚,此番他定是有备而来,你以为就凭你孤身一人,真能救得了他?” “仲达,你的好意我自然明白,”将军看着他,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早在数月之前,朝廷就已经在建阳左近追查到了左贤王的踪迹,但他竟能在天子脚下潜伏这么长的时间而不被察觉,便可见其手段,你真的觉得,若我当真带上接应的人马,能骗得过他的耳目?” 石仲不吭声了。 将军退后一步,深深地向他作了一揖。 “若非形势所逼,我也不愿意为人所迫,”他低声笑了笑,“只是孝白身陷敌手,我只能辜负你这一番好意了。” 石仲看着他一脸淡定无比仿佛视死如归的壮士模样,心知自己是怎么都劝服不了他的,况且设身处地地想,王爷遇险,自己的心情又何其不是如此? “你若是死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我是不愿去看你那副死人样儿的。” 将军不禁失笑:“怎么会呢……本将军还不至于死得这样窝囊。” 王爷坐在床上,正默默地看着屋子中央的仕女形制的灯柱子发呆,见石仲终于回来,展颜一笑,问:“你们聊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他往石仲身后一看,竟然没人,又道:“还以为孟大哥多少会跟你进来瞧我一眼呢……也对,他大概是不太乐意看见我,嗯?你怎么了?” “没事。”石仲说着将手里的奏章递给他,“你这身子……今晚能出门吗?” “啊?”王爷有些莫名,“出门做什么?” 左贤王一脚将手中大刀刀柄踩在桌沿上,右手拿着干净白布,在灯光下慢慢地擦拭着泛着银光的锋利刀刃。 孝白怒目看着他擦了好长时间,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左贤王闲闲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就多看看,待会儿,我就会用这柄乌金大刀,送你,和你那位将军,一块儿归西。” 孝白灰头土脸地瞪着他。 左贤王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我说你怎么不吭声儿呢,倒差点儿忘了,这嘴里塞着破布的人,怎么说得了话呢?” 孝白的嘴被臭烘烘不知道先前是做什么用的破布团子塞得满满的,只能又憋屈又愤怒地听着在等待将军到来的时间里,他不停地嘲笑侮辱自己和将军,却连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这也不能怪我……” 左贤王举起大刀,拿那冰冷的刀尖挑起孝白的下巴,刃尖刺到孝白纤细的脖子,很快就有一道血丝沿着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浸染了他白色里衣的领口。 “若是不塞住你的嘴,一个不小心,教你咬舌自尽……”他恶意地笑着,“待会儿姓孟的来了,看到你冰冷的尸首,可是会很难过的!” 一百二十七 虽说随着建阳城日益繁华,宵禁不再向过去那般严格,东西两市有些商铺酒馆甚至可以彻夜营业,但是北城这一片街巷,入夜后却依旧是一片安静。 将军走到巷口,看见两个劲装大汉远远地举着灯,一左一右地守在小院门前,他在黑暗里站定,前后环顾着这一片漆黑寂静的巷弄。 谁又能知道,这丝毫不起眼的一片民居里,究竟潜伏着多少左贤王的眼线爪牙?又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更加黑暗的地方窥视着他? 想到这里,将军低头笑笑,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子,向前走去。 那两个大汉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便警觉地作出了防备的姿态,待将军走近了,看清他果真是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地来了,才稍微放松了戒备。他二人都是曾经随着左贤王在沙场上拼杀过的匈奴军人,也曾见识过将军的手段,故此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些敌意与憎恶。 将军视而不见,走到门口,漠然道:“本将军已依约前来,让你们的首领带着将军夫人出来。” “……” 那两人一声不吭,推开门让将军进去,便又将院门关上。 将军头也不回,径自走到院里,便看见院中篝火熊熊,左贤王在火边石桌旁坐着,桌上放着酒坛羊骨等物,一副刚刚吃饱喝足的样子。 “我还道是谁,”将军冷笑,“左贤王……真是幸会。” “哼,少给本王来这一套,”左贤王站起身来,身边的匈奴汉子也纷纷拔刀出鞘,“想不到你还真的就这么来了,呵呵,也不枉你那小情儿一心一意向着你……” “你让本将军来,本将军已经来了,”将军环顾四周不见孝白踪影,朗声道,“他在哪儿?本将军要见他。” “这是自然,本王岂是那言而无信的人?” 左贤王嘴角噙着恶意的笑容,拍了拍手,身后房门立刻打开,一个大汉推着两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布团,蓬头垢面的孝白走了出来。 见到将军,孝白瞪大了眼睛,嗓子里低低地“呜呜”了两声,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孝白!” 见他安然无恙,将军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却又一眼看到火光映照下他那沾着血迹的前襟,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由暗暗地捏紧。 “你看,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左贤王将手中大刀架在孝白脖子上,那大汉立刻伸手将孝白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难得你们俩临死前还能相互看上一眼,”左贤王看着将军冷笑,嘴里却对孝白说道,“你不是挺能说的吗?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在临死前对你这将军说?” 孝白苍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沉默地看着将军,眼睛却慢慢地红了。 这几个时辰里,他的心里既想要看到将军,又不想看到将军,一定要算起来,大概不想看到将军的心思还更强一些。 他虽然自小受过多番苦难,甚至好几番觉得自己走投无路,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事情,这个左贤王口口声声要杀了将军,如果将军真的来救他,对上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匈奴人,怎么会有胜算? 他素来就是个胆小怕死的人,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死,更何况后来到了将军身边,这样幸福快乐的日子他还没有过够呢,怎么会舍得死? 可是到了刚才,他被绑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又冷又饿,浑浑噩噩地想着,如果将军一点都不喜欢他,也不来救他就好了,虽然这个左贤王一定会愤怒地杀掉自己,可是没关系,将军肯定会带着兵马把他抓起来给自己报仇,以后想到阮孝白这个人,多多少少也总会有些难过和怀念――死掉的人嘛,多赚些额外的思慕和遗憾也是应该的…… 就是苦了孝竹和姐姐,知道他死了,一定会很伤心。 将军飞快地与他对视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却偏偏一声不吭,不由既愧疚又心疼,但又只能压抑着怒火,沉声朝左贤王道:“你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本将军,只要本将军依约前来,你就不会伤他。” “我是不会伤他,”左贤王冷笑,“可我却没说不会杀他。” 将军手背青筋暴起,厉声道:“你我仇怨,与他无关!你想报仇,冲我来便是,我无不奉陪!但你若是杀了他,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建阳城?” “呵呵呵呵……”左贤王突然一阵大笑,“你不说本王还真差点儿忘了!既然如此,那便劳驾骠骑大将军辛苦些,先引我等出城,再作打算。” 他放下手中大刀,把孝白推到身后那大汉手中,又闲闲地上前几步,走到将军身侧。 “连夜带些人出城,这点儿权力,骠骑大将军还是有的吧?” 将军侧头看着他,冷声道:“你肯放人,自然什么都行。” “人本王是会放的,”左贤王笑着点点头,“只要你听话些,别再想着使坏。” 他绕着将军走了一圈,口中啧啧连声:“城门的守卫看见骠骑大将军缺胳膊少腿肯定要生疑……为免节外生枝,不如就这样吧……” “将军!” 孝白眼看着左贤王自腰间抽出一柄尖刀,猛地刺中将军肋下,不由奋力挣扎着失声大叫。 一百二十八 “你这个混蛋!快放开将军!我要杀了你!唔……” 孝白挣脱不了身后大汉的挟制,红着眼睛尖声大叫,那大汉大概听懂了他说的话,飞快地看了左贤王一眼,赶紧又将布团塞了回去,以免他继续叫嚷。 左贤王恍若无闻地抽出刀刃,接过手下人送过来的白布,慢慢地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满意地一笑,道:“行了……请骠骑大将军带路。” 将军站着没动,抬眼看了看“呜呜呜”地不住挣扎的孝白,又面无表情地看了左贤王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呵……还以为你的手段会更高明点。” 左贤王面色不改:“本王向来就是个不善于使手段的人。” 将军不语,伸手按住流血的伤口,随手扯了腰带将伤口扎紧,转身便往门外走。 孝白被身后的大汉推着随左贤王一道跟上去,黑暗里他看不清将军伤口的情况,心里又难过又愤怒,既想要冲过去为将军包扎伤口,又想要扑上去咬死那可恶的左贤王,可是事实上却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他看着将军的背影,从来没有这样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如果没有这样没用的他,他的无所不能的将军怎么会落到这般任人欺凌的境地? 他想起四年前自己第一次远远地看见将军时的情景,那样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将军,如果没有遇到他,又何至于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仿佛感受到了他无比灰暗自责的心情,走到院门口,将军突然站定,回过头来,冲着他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笑。 孝白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在将军的脸上,看上去却好像那天的阳光一样明亮耀眼。 院外停着左贤王早就备好的车马,孝白被押着随左贤王一道上了车,将军和其他几个人各自牵着马走在最前面,其余的人随车步行,不紧不慢地往北城门行来。 大概是受到了将军那一丝安抚,孝白的心里不再似先前那般恐惧,坐在黑黢黢的车厢里,对着左贤王,竟也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只不过……孝白侧过头,透过车窗帘子的空隙,在外面搜寻着将军的身影。 将军身上带着伤、流着血,还要这样一步步硬撑着走过这么长的路,左贤王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折磨他…… 他闭了闭眼睛,将军都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是他没用,拖累了将军,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自怨自艾又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将军不怕,他有将军,就更不该害怕才是。 虽然夜已经深了,城门早已关闭,但城门的守卫显然都认识将军。 “本将军和夫人有要事出城……”将军站在城门下,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不着声色地捂紧了渗血的伤口,抬高声音道,“事出无奈,烦请放行。” 守门的军官在城门上仔细确认了城门下的人的确是将军无疑,便毫不怀疑,很快就下令打开城门放行。 “本王倒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出城以后,一行人继续走着,左贤王在车里低声笑道:“看起来,你这位将军在朝中威望很高嘛。” 孝白只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外时隐时现的将军高大挺拔的身影,担心他的伤势就快要撑不住,根本就没心思理会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等到一行人走到城外官道岔口,转入一条小道,又走了很远,左贤王才下令众人停下来。 将军漠然地看看四周茂密的树林:“怎么?这里就是你们约定接应的地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贤王将孝白扯下车来,交给先前那大汉,转头向将军笑道,“多谢骠骑大将军送我们出城……现在,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他扯掉孝白嘴里的布团,抽出腰间那柄尖刀,横在孝白脖子上,轻轻地划拉一下,孝白的脖子上立刻又多出一道细细的伤口。 “唔……” 孝白咬紧牙关,垂下目光努力不去看将军。 将军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左贤王桀桀冷笑,“你断我左臂,如今落在了我的手里,你倒是猜猜,我想干什么?” 孝白察觉到他的意图,脸色惨白,不由失声道:“闭嘴!要是你伤害了将军,就算是回到匈奴,你们的大单于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单于?呵呵……那种废物,本王才不会放在眼里,”左贤王一脸不屑,看着将军,“正好,本王杀了你,也能绝了那废物搞什么和约的心思,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说完将刀刃向上一送,抵住孝白喉咙,狞笑道:“骠骑大将军,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卸了自己一条胳膊,本王就放了他!” 一百二十九 “你这个卑鄙小人,”孝白被那冰冷的刀尖紧紧地抵住了脖子,心里害怕得要命,却梗着喉咙,大声啐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还好意思说自己言而有信,将军才不会相信你!” “你给我闭嘴!”左贤王手上用力,那刀尖便扎进了他的皮肤里,“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孝白赶紧抿紧了嘴巴。 左贤王冷笑一声,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将军,又嘴角一勾,道:“你看看,你们骠骑大将军一声不吭的,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在乎你的死活嘛!既然如此,不如我先卸了你一条手臂,看看他会不会心疼,怎么样?” 孝白稍微侧过头去,干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拿把刀给我。” 将军捂着伤处,看了看孝白,终于沉声开口。 “呜呜……” 孝白哽咽失声,两手在背后更加用力地挣扎,手腕都被那结实的粗麻绳磨破了,却依旧怎么都挣不脱。 将军单手接过大汉递来的刀,掂了掂,眉心一动,突然又道:“孝白说得对,你这说法一会儿一个样,本将军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放了他,而不是又想出别的招数呢?” “呵呵,自然是你爱信便信,”左贤王说着又将刀刃一送,孝白脖子上细细的伤口立刻便流出血来,“不信……也可以。” “你给我适可而止。”将军面色一寒。 左贤王挑眉:“那你最好听话行事,本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将军松开捂住伤口的手,看着孝白,压低声音道:“待会儿我怕是顾不上你了,若是他当真放开你,你什么也别管,只要一直朝着城门跑便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将军……”孝白终于抽泣出声,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您别管我了,快走吧!别听他的,他一定是骗你的!” 将军皱着眉头微微一笑:“我都这样了,让我走你怎么不早说……” “……”孝白脑子一懵,登时便难过地放声大哭,“呜呜呜……我……我怎么知道啊!” “还有完没完?闭嘴!”左贤王被他嚎得烦了,不由怒道,“要下手就给本王快点儿!” “呜呜……”孝白哭声低了下去,却停不下来,“将军您快跑……” 左贤王手上一用力,他立刻便疼得说不出话来。 将军身子微微一晃,喘了几口气,道:“你把他弄成这样也够了……我这个样子,根本逃不出去,你若真肯放了他,便先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好让他待会儿逃走,我自然任你处置……否则,我便是断了一条手臂,也多少得要了你几个手下的性命,如何?” “呵!一条手臂而已你都如此不干脆,就不嫌丢人么?”左贤王不由冷笑,“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如今的形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如此大话,真当我手下勇士都是吃素的不成!” “呵呵呵呵……”将军晃了晃手里的长刀,低声笑道,“我长刀在手,自然觉得有资格同你多谈谈。” 左贤王脸色微微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手下大汉们立刻警觉地拔刀出鞘,明晃晃地把将军围在中间。 孝白的心砰砰直跳,看着虽然面无血色却突然变得淡定自若的将军,似乎听到周围林中野鸟惊起,心头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将军被十几把大刀围在中间,却依然面色不改,朗声笑道:“胡碌孤,你只道本将军低估了你,怎么不先想想,你就带着手底下这么几十个残兵败将深入我大庆腹地来伸冤报仇,也当我大庆百万雄师是吃素的吗?” 左贤王冷笑:“你空有百万雄师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只能任我宰割!” 将军不禁又笑:“任你宰割?我倒想问问你,你那些守在城外等着今晚来接应你的手下,这么久了还没出现,你就不觉得奇怪?” “你!”左贤王一惊,狠狠地看了孝白一眼,又转头瞪着将军道,“你敢使诈?!” 将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冷笑道:“要我说你还真是记不住教训……这数月来,本将军与陛下布下天罗地网都抓不到你,谁承想你竟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将军话音一落,四周密林中顿时燃起一圈火光,将众人团团围在中央。 别说左贤王了,就连他手下十几个大汉,见局势骤然逆转,也不由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哈哈哈哈!”黑暗里传来一阵年轻男人的朗声大笑,“胡碌孤啊你也有今天!当初本王没能在幽州亲眼见你落败,今日可算是一偿夙愿啦哈哈哈……” 听到这声音,左贤王不由又惊又怒,握紧手中长刀,狠狠地抵住了孝白的脖子。 “你……你竟敢使诈!你就不怕本王杀了这小子?” “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孝白忍着疼痛小声啐道。 “你闭嘴!”左贤王一脚踹中他的膝盖,待他撑不住跪倒在地,便将刀架到他脖子上,“让他们滚,否侧我立刻让他人头落地!” 孝白的脖子疼得都快没了知觉,手撑在地上,被砂砾硌得生疼,他浑身颤抖着悄悄侧过脸,沿着架在自己肩膀上不住抖动着的刀锋往上看,左贤王正面色狰狞地瞪着前面的将军。 “咦?”远处火光下露出幽州王满是疑惑的面容,“孟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无须多虑,”将军眼神微微一暗,嘴角笑意却丝毫不改,“胡碌孤,你还真是蠢得出人意表……你真觉得,本将军像是会在乎这种小事的人吗?” 一百三十 孝白一怔,不敢去看将军此时此刻的表情,只能扭着脖子,盯着近在眼前的冰冷刀锋,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后感觉太冷,还是因为精神长时间紧绷,他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哈哈……哈哈哈……” 左贤王放声大笑,拿刀的手有些不稳,那刀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挨着孝白的脖子。 “好!好!是本王小看了你!”他笑够了,便立刻换了阴狠脸色,“就算本王这遭认了栽,还道你当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好,很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便准备替他收尸吧!” 他一声吼毕,便举起手中长刀,对着孝白的脖子砍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早就埋伏在林子里,准备已久的弓箭手们对准了火光下的他引弓放箭,周围的官兵也全都朝着中央冲了过来。 将军身形一晃,趁着围绕着自己的匈奴大汉们注意力被冲上前来的官兵分散,硬撑着立马一刀放倒了离左贤王和孝白最近的那一个,便要过来解救孝白。 谁知就在几乎同一时刻,孝白刚看到那刀锋离开了自己的脖子,就立刻高声尖叫着,猛地一头撞向身后的左贤王,他蓄力已久,又是攻其不备,虽然实力悬殊,但竟也将左贤王撞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也恰好阴差阳错地躲过了射向他的几支暗箭。 孝白心里牢牢地记着将军刚才叫自己不管不顾地往城门跑的话,一撞开左贤王,也不管他是不是还能砍得到自己,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人群的空隙里冲了出去。 “孝白!” 将军在混战中一眼瞟见孝白一闪而过的背影,转眼又看见左贤王站定后似乎还想朝他追过去,赶紧挑开自己周身几把大刀,在冲上来的官兵们的掩护下先将左贤王困住。 孝白脑子里“嗡嗡嗡”地一片嘈杂,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根本听不见将军的声音,也来不及辨明方向,只没头没脑地一路朝着人少的林子里狂奔而去。 林中草木丛生,又黑黢黢地只能依靠枝叶间撒下的淡淡月光依稀辨别道路,孝白两手被绑在身后,唯恐自己跑不快,几回撞在树干上都不敢停下来,也多亏他坚持锻炼,才能半点儿也不停歇地跌跌撞撞一路奔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到处都被撞得疼了,力气也终于有些跟不上,才靠着一棵大树,钻进了树下的草丛里,气喘吁吁地躲了起来。 “呼……呼……” 孝白一坐下来,就觉得浑身上下又冷又疼,他这才闻到自己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一低头竟感觉脖子上的伤口好像又有温热的血渗了出来,赶紧害怕地不敢再动,僵硬着身体,呆呆地看着眼前一片黑暗,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夜晚的树林里虽然安静,但细听之下,还是充斥着各种细微的声响,孝白竖着耳朵瑟瑟发抖地辨别着那些动静里有没有人靠近的声音。 他奔跑的时候根本没顾得上去想自己这样没命地乱跑到底有没有必要,只是因为将军那一句嘱托,就只想要跑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可是现在跑到了这个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个方向的地方来,独自一人浑身是伤地躲在草丛里,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他却又开始害怕了。 夜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更加寒冷,甚至,或许是因为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会儿一个人团坐在树下,他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好像终于稍微松懈了下来,神志都开始变得有些不清醒。 孝白迷迷糊糊地等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有人过来,心里便模模糊糊地想,是不是自己跑得太远,以至于将军他们都找不到自己了…… 可是要自己再跑回去吗?他努力睁大眼睛朝四周观望,他……他刚刚是从哪个方向跑过来的呢? “嗯……啊!” 孝白背倚着树干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只觉得两腿发软,手又派不上用场,努力了几次都软倒在地上,连最后一点力气也快要没了。 “唔……呜呜……呜呜……” 发现自己已经虚弱到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孝白慢慢地蜷缩起自己似乎快要冻僵的身体,终于忍不住抽泣着哭出声来。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好像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伤口溢出的血液一起慢慢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他的心里越来越绝望。 早知道,刚刚就不跑那么快了……将军明明要我朝着城门跑的,可是我就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呜呜呜…… 将军……我还不想死……我该怎么办呀…… 好冷……好疼…… 将军,你在哪里…… 一百三十一 “……孝白,孝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混沌之中,孝白突然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体被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半空里传来将军熟悉又焦急的呼唤,好像一张大网,紧紧地捆缚住他,将他从一望无际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到晨光熹微中将军模糊的轮廓。 “将……军?” 他精神微微一振,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看得清楚些,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带上了哭腔。 “将……将军!将军!” 我是死了吗?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赶紧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知道疼了才终于放心大哭。 太好了!他没死!将军也没死! 解开绑住他的粗麻绳,又把他上上下下地摸遍了,确定除了脖子上血迹已经凝固的伤口之外并没有缺胳膊断腿,将军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伸展手臂抱住了他,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将军收紧手臂,温言安慰。 天知道解决完左贤王之后,他打着火把和众人一起在附近遍寻不着孝白的踪迹时,心里有多着急!孝白身上带着伤,身体也本来就被折腾得很虚弱了,大晚上的独自跑到林子里,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偏偏那最后,他还是那种态度,说出了一定让他难过心碎得要命的话,他真担心要是就这么找不到孝白了,他以后可该怎么办! 什么“本将军像是会在乎这种小事的人吗”,答案当然就是“是”呀!真的不在乎的话,他犯得着特意上书请罪,打乱了陛下和幽州王一早定下的计划,自己巴巴地跑过来找虐吗!这种话骗骗左贤王也就算了,他可不想让孝白也觉得自己是个欺世盗名轻□□命的坏蛋胚子! 万幸的是,他满心焦急,硬撑着不停地找了大半夜,最后终于还是找到了孝白,虽然昏迷不醒,却好在没有什么大碍。 “呜呜呜……将军,真的是你!我没死,我没死……”孝白埋头在将军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我不是故意跑错方向的……呜呜……” “哎……”见他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这个,将军心里头愧疚心疼得不得了,忍着一阵阵头晕,柔声道,“说什么呢?这也不是你的错,看,我这不是也找到你了吗?别难过了,应该……应该是我向你赔不是才对……” “都是我不好……”孝白哭道,“我只会拖累将军,给您惹麻烦……” “也不是这样,不关你的事……” 将军有些讪讪的,这次的事儿,追根究底,其实还是他自己招来的呢。 “我……我先前说给胡碌孤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孝白的哭声一顿:“什……什么话?” “哎?”将军一愣,“就是……呃,你没听见?” 孝白扯着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眼泪,小声道:“您说的是什么呀……我那个时候太害怕了,有一阵子什么也听不见,那把大刀就架在我脖子上呢……呜……” “哎?哎……不怕不怕……”将军见他又皱起了脸,连忙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慰道,“没事了啊,有我在这儿呢!” “嗯……” 孝白紧贴着将军的胸膛,心里想到将军的那句“这种小事”,虽然知道一定是将军为了骗过左贤王才说谎,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难过。 他当然想要在将军的心里变得更重要一些,但是,却也不愿意非要让将军拿自己和大庆做比较,他和大庆又不是对头,将军明明这么厉害,有本事两者兼顾,又何必要去自寻烦恼?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将军为了这件做得很正确的事露出内疚的表情,所以……干脆就假装自己没听见好了! “将军……”孝白突然想起将军身上好像还被左贤王那个混蛋给扎了一刀,连忙低头去摸将军的身上,“您……您的伤口怎么还没包扎呀!这……” “忙着找你,哪顾得上……”将军低声笑笑。 孝白抬起头来,借着微明的天色,终于看清将军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一惊,不由失声:“您……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大……大夫呢?” 他连忙转头四顾,附近原本站得比较远的官兵闻声纷纷围过来。 “将军,既然已经找到夫人了,就赶紧回城里去叫大夫吧!” “就是呀,夫人的伤口也该处理一下……” 将军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就回去吧……你还能站起来吗?” 孝白挪了挪腿:“腿有点麻,应该能站……起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将军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又顺势想要拉将军起身。 将军无所谓地笑了笑。 “本将军又不像你,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 他一面说话,一面从地上站起来,正要揽住孝白的肩膀,开开心心回家去,突然感觉脑子一懵,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呼啦啦似玉山倾,重重地压倒在孝白身上。 一百三十二 将军伤势不重,却失血过多,又硬撑着找了孝白一晚上,所以一旦放下心来,就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倒把刚刚才提起精神来的孝白吓了个半死,唯恐乐极生悲,将军就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官兵们七手八脚地把将军抬上车,送回将军府,路上,孝白拉着将军怎么都不愿撒手,直到到了将军府,把将军送到床上去,大夫过来处理好伤口,又开好了药,侍女们都劝他休息一会儿也都不肯。 由于左贤王这事涉及与匈奴的关系,因此从头到尾都并未向外宣扬,城外负责抓捕的官兵是直属景明帝的暗卫,口风甚紧,将军府上知道将军受伤的仆从也都不明就里,只道是将军和夫人在城外遇刺,被孝白嘱咐事关朝廷机密不得外传,是以就连翁主都不知道自家儿子和孝白双双受伤的惨事,更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买来的许修平居然就是导致这场家庭悲剧的导火索。 说起来其实早先朝廷暗卫就已经摸到了左贤王在建阳城左近的落脚点,但因为不见左贤王本人,故此一直按兵不动,却没想到左贤王早就潜入了建阳城,还直接找上了将军扬言要报仇。 对于将军轻率地孤身犯险一事,纵使是看过了将军奏章中的陈情告罪,道是已经联系了城外幽州王提前行动,应该不至于影响大局,但是景明帝大晚上的突然接到自家弟弟抱病送来的这么一封折子,那也还是难免要恨得牙痒痒的,幸亏最后好歹是平平安安地将左贤王捉拿起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他要如何表演雷霆震怒。 建阳城内外这一夜是怎么抓余党,封消息,暗地里闹得风风火火暂且不提,却说将军这一睡就从黎明时分睡到了红日西沉,外头的纷纷扰扰自然都是全然不用去管。 待他睡够了,终于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孝白脖子上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脸上还有些擦伤,两只眼睛更是肿得像桃儿似的,直挺挺地坐在床前看着自己。 “孝白?” 将军一惊,连忙起身凑过去。 “你……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又哭啦?” “我没哭……”孝白抓着他的手,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眶里泪花盈盈地,看着好不可怜,“您……您可算是醒了,饿不饿?我去拿东西给您吃吧。” 将军摸摸他的脸:“饿倒是不饿,就是有点儿口渴……” 孝白默默地起身,晃悠悠地去桌上拿来茶壶茶碗,将军见他脚底下像是踩棉花似的,心头一跳,赶紧跳下床来把人扶住。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将军一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小柜上,又推着他坐回去,仔细往他脸上一瞧,“哎……你呀……你是一直没休息吗?” 孝白闭了闭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有些晕乎:“我担心您嘛……” “哎你这是……”将军真是头都大了,“我人躺在这儿,大夫侍女一个不缺,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一身狼狈,不知道先顾好自己吗?怎么说你……快过来,躺下睡会儿!” 孝白大概真是困得厉害了,也不推拒,由着将军小心翼翼地扒了自己外面的衣服,又把自己送到床上去。 “您倒是知道说我……”他躺在床上,眼睛一张一合地,迷迷糊糊地道,“那您昨晚……怎么不先顾好自己……” 将军眉毛一挑:“嘁!敢教训我……等你起来再好好收拾你!” 孝白皱着眉头不吭声。 将军站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展开被子盖在他身上,孝白这才缩了缩鼻子,小声道:“我好害怕……” 将军挨着床沿坐下,轻轻地摸他的手,豪气干云道:“怕什么?这回晕倒那是意外,以前啊,本将军在战场上,就算是胸口插着箭,奋战整夜,那也不带倒下的!” 孝白嘴角抽了抽:“说什么大话呢……” 还胸口插着箭……疼都得疼死了! 将军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怎么是说大话?你明儿去军营里问问,啊,大伙儿都知道呢!你以为,本将军这威名是白捡来的?” 孝白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有点儿相信了,立刻就心疼起来:“那……那您以前经常这样吗?” “那是!”将军挺起胸膛,露出十分自豪的神色,“我们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流血受伤都是常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 他说完便去看孝白脸色,见他微微蹙着眉,一副不甚赞同的样子,便有些尴尬地补充道:“这回……真是意外!一定是之前太担心你了,所以才……本将军的身体可是强健得很!” 孝白斜眼瞅着他,要笑不笑的,微微红了脸:“我……我知道啦……我只是在想,将军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以前真的吃了很多苦头……” “啊……”将军脸上一热,当即就有些接不上话,“说什么呢……” 孝白反握住将军的手,慢慢阖上眼睛,低声说道:“以后……我陪着您。” 将军眨了眨眼睛,赶紧扭过头去,忍住心头一阵一阵的暖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种感觉……真讨厌啊! 将军在家休养了一整天,就被叫出去处理后续事件,回来后一脸不自在,在饭桌上看着孝白,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孝白脖子有伤,不敢太用力嚼东西,捧着一碗粳米粥慢慢地喝。 “您怎么啦?”他见将军有些古怪,便问,“见着左贤王,他惹您生气了?” “嘁!”将军不屑道,“他一个败军之将,哪里值得本将军为他生气?” 孝白听了这话便笑眯眯地,对着将军露出崇拜的表情:“您这个样子,和那时候和左贤王对峙一样,真是太有男子汉气概了!” 将军老脸一红,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哼……那还用你说……” 孝白继续露出心向往之的模样:“将军在战场上,一定格外威严俊朗,气势过人……” 而且足智多谋,智勇双全,和素日里的形象判若两人。 将军脸颊火热,心里头别提多受用了,脸上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少拍马屁了,早些吃饭要紧……待会儿还要带你出门呢。” “带我出门?”孝白放下碗,拿手帕擦了擦嘴,奇道,“干什么去呀?” 又摸了摸自己缠满了纱布的脖子,迟疑道:“嗯……我这个样子,还是别出去好了,别人瞧见了可怎么说……” 将军不以为然道:“就说自己摔的呗……跟着马车走也不会被瞧见的!” 孝白小声嘀咕:“得怎么摔才能摔坏了脖子啊……” 将军耳尖听见了,斜眼道:“嘀咕什么呢?哎,就是……城里负责搜查的人找到了那个许……许什么来着?” “修平?”孝白一愣,“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呵呵,你管他怎么了?”将军满心不高兴地哼哼道,“身为家仆,里通外敌,协同绑架诱拐主人家眷,这种吃里扒外的混账,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他……”知道他也是受到左贤王的胁迫,迫不得已,孝白便有心要为他开解几句,但话到嘴边,想到自己和将军的遭遇,心中未免也有些怨恨,那为他开脱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将军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了?” 孝白想了想,还是替他解释道:“他……也不算是里通外敌,只是因为妻儿都在左贤王手上,才被逼迫这样做的。” 将军冷哼道:“哼!自己的妻儿被绑了,就来诱拐本将军的夫人?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自己被将军摆到了同“妻儿”相提并论的位置上,孝白心里怪别扭的,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也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脸微微一红,这心思便飘到了别处去。 将军却以为他是不赞同自己的观点,傻乎乎地还在对着那个许修平浪费同情心,不免很是生气,但还是努力压下脾气,扭头道:“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啊,待会儿就和我一起出去,去牢房里看他一眼吧!” 一百三十三 先前左贤王一声令下,让手下大汉将许修平绑起来扔到柴房后就不管了,撤走的时候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竟也没带着他,就放着他在柴房里,又惊又惧地,一直待到了天色将明,暗卫搜到这处宅院时才发现了已经昏厥多时的他。 暗卫们先时见他被绑着,又是个大庆人,只道大概是被左贤王绑架了关在此处,但也不敢大意,便先替他请了大夫来,又派了两个人看着,打算待他清醒再细细盘问。 哪知次日将军一来,知道了暗卫们在那院子里找到了这么一个人,登时便怒发冲冠,要不是旁边的幽州王有眼色及时拦着,只怕立刻就要闹出人命来。 有将军亲自作证,这许修平的身份罪状便立刻明了,是以这会儿孝白被将军带着过来时,许修平已经清醒过来,自己也认下罪名,被关进大牢候审了。 见到将军带着孝白过来,许修平立刻从铺满了干草的石榻上站起来,看了看孝白,又很快地低下头去,看上去十分地局促和愧疚。 “将军……夫……夫人……”他胸口急速起伏几下,不待二人开口,便先跪倒下去,“小人……小人愧对夫人,愧对将军……只是小人妻儿皆在那贼人手中,实在……实在是逼不得已!小人自作自受,甘愿承受一切责罚,只求将军开恩,小人妻儿……妻儿皆是无辜……” “简直荒唐!”将军脸色铁青,厉声呵斥道,“就算你有千百般无奈,但那人是谁?他可是匈奴左贤王!这回他只是为了私怨冲着本将军来的也就罢了,若他胁迫你是为了祸害我大庆江山,颠覆我中原社稷,那后果你倒是拿什么来承担!” “将军……”见将军说得两眼发红,孝白赶紧扯了扯将军的衣袖,暗暗劝阻。 将军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便怒气冲冲地不吭声了。 这边厢许修平原本就气虚体弱地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又不知妻儿下落安危,忧惊恐惧之下,被将军这一番训斥,登时便维持着跪倒的姿势失声痛哭起来。 孝白这段日子里同他相处得久了,原本就有些情谊在,见他露出这般惶恐无助的样子,虽然心里多少有些隔阂怨憎,却不免又生出些物伤其类的心思。 “你别这样了,”他看了将军一眼,有些难过地说道,“将军……将军话说得重了些,这不都是没发生的事吗……” 将军站在他背后,听了这话,便不屑地“哼”了一声。 孝白垂下眼睛,又低声道:“我也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毕竟,同素不相识的人比起来,自然是自己的妻儿更重要一些,便换做是我,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大概也会这样做的……” “夫人……”许修平哀哀地泣道,“小人知罪,小人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只希望您……您能原谅我这个罪人……” “你别这样,我……”孝白有些不忍,眉头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别过脸去,“我能够体谅你的难处……” 他看着走出几步外,一副事不关己,也丝毫不想搭理这茬子事儿模样的将军,眼前闪回那时将军脸上那种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也永远都不想再看见的苍白与隐忍。 许修平和他的妻儿是很可怜,可是……这种痛苦,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和将军来承担呢?他是可以设身处地地去体谅他的无助,甚至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但是这些事情,说到底也并不是他做的。 而且,既然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那么承受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是能理解你,”孝白说道,“但我才不会原谅你。” “夫人……”许修平泪流满面地抬起头。 “那么多做坏事的人都有原因,也都很可怜,”孝白声音有些哽咽,别着脸不看他,“左贤王还断了一条手臂呢!难道你能原谅他吗?” 将军回过头来,看见他仰起脑袋,两眼通红,嘴唇抿得紧紧的,明明是难过得不行的样子,却偏偏抬高了声音,大声地说着有些残忍的话语。 “既然做了坏事就别指望什么原谅!” 孝白说完这一句话,便抹了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牢房。 “夫人!” 许修平想要起身去拦住他,却被将军一晃身拦在前面。 将军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中全是冷冽杀气,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让他不由自主地垂下了脑袋。 “将军……” 将军忍住狠揍他一顿出气的冲动,心道幸亏孝白争气,也算是在心灵上狠揍了他一顿,给本将军出了口恶气,那么本将军也就不用干这等欺凌囚犯的下作事了。 “你的妻儿……” 将军面色冰冷,甫一开口,便令许修平吃了一惊,立刻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期待又惊喜的神色。 将军以极大的自制力憋住没在这里撒下一个充满恶意的谎言来继续虐待他的心灵,冷声道:“眼下被安置在城西医馆……哼,命还在,苦头是没少吃的。” “他……他们怎么样了?”许修平想要拉住将军的衣袖又不敢,两只手在身前互相摩挲,抬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将军。 将军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心里也挺不乐意让他太好过,哼哼两声,抬脚便往外走。 “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就自己老老实实在这大牢里待着,等到时候自己出去看吧!” 一百三十四 将军刚出了关着许修平的牢房,转角就看见孝白原来还没走,正挨墙站着,听见自己出来,便红着眼睛抬起头看向自己,脸上还有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泪痕。 将军心里挺不高兴见到孝白为了个不相干的家伙难过成这样,但又想到他刚才那一番话真是替自己争气,就又高兴起来,挨了过去,回头见狱卒没注意,便摸着他的脸蛋,“啾”地亲了一口,低声笑道:“完事儿了,咱回家!” 孝白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出去,一直到出了大牢,走到干燥温暖的阳光下,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难得湛蓝的天空,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将军,”他低下头,小声道,“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么会呢?将军心想,简直就是义正辞严深明大义更得我心啊! “哪有?”他淡淡地应道,“说得挺好的,这叫恩怨分明。” 孝白微微蹙着眉,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闷闷地说道:“其实,我虽然那样对他说了,可是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因为我想,如果是我遇到他那样的事情,我一定也会那样做的……我其实也很自私,却还要去教训别人……” “你这不是没遇到吗?”将军笑笑,“想那么多干什么?” “是啊,我是没遇到……”孝白还是一脸愁容,“我只是运气好,遇到的人是翁主和将军,所以才没有做坏事,还能过得这么好……” “话可不是这么说,”将军眉心紧了紧,想了想便道,“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了?难道自己一倒霉,就只能靠害别人来解决了?你当初走投去路,不也只是去卖了自个儿,而不是抛下孝竹不管不顾了么?” 孝白一怔:“我怎么能抛下孝竹呢?” “这不就是了吗?”将军道,“你连想都没想到吧?” 孝白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好像真被将军给绕进去了。 将军继续说道:“所以说,有的人运气好,过得好那是福气,可有的人运气不好,还能够不去害人,只守着自己的日子好好地过,慢慢地把运气给过好了,那才算真的又善良又厉害呢,你就别老皱着个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孝白有些愣怔,似乎觉得将军说得很对,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自个儿的脑子转过一圈又一圈,最后倒是终于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将军不喜欢他这么胡思乱想了。 他有些赧然,心道将军好像提这个也提了好多回,自己每每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将军这样脾气的人,竟也还耐着性子慢慢开导,真是…… “将军,”他微微红了脸,侧头看着将军,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您……您真的好温柔。” “啊?”将军猝不及防地听他来了这么一句,不由愣住。 这小兔子又抽什么风?什么温柔不温柔的,又说本将军温柔!“温柔”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孝白又道:“刚才在牢房里,您还告诉修平他妻儿的消息……您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很要紧的事。” 将军有点儿不屑:“本将军只是秉公办事,哼,又不能骗他说他家人都死光了……” 孝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您要是真的想折腾他,只要不说出他们的下落不就行了?” 将军不吭声。 “所以呀,”孝白低下脑袋,抓住将军的手,微微笑道,“您别不承认了,真正又善良又厉害的人,就是您自己呀。” “什……什么话……” 将军左右看看,虽然无人注意,却也臊得满脸通红,这么肉麻兮兮的话,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的也亏你说得出口! 他挺想板起脸来好好地教育教育孝白以后不要再这么乱说话了,可是低下头去,一看见孝白也正红着脸抬起头来,用无比恋慕的眼神看向自己,就更觉脸颊滚烫,可却再也说不出那些抵制拒绝这般亲近甜蜜的话语来了。 但他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仿佛是为了掩饰这样的局促失态,随口便又提起另一个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出来的话茬。 “对了,就因为左贤王这破事儿,年后我便该重回西北了。” 一百三十五 “那怎么行?我不准!” 得知将军又要去西北,翁主大老远地从城郊赶回来,一见到将军,不等将军说话,便指着将军的鼻子大声说道。 “母亲……” 将军连忙扶住她,想要解释一番这件事情的必要性,翁主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长袖一甩,凤眼圆瞪:“你这才回来多久?当初陛下不是说好了至少这几年都用不上你领兵了吗?你又刚成亲,这一走又得多少年?孝白怎么办?我怎么办?” 将军挺想说您自己过得也挺好的呀,但是一转眼瞅见垂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孝白,就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翁主见他语塞,声音便也大了起来:“不是母亲我非得拦着你,如今西北又无战事,陛下做什么非得让你去?派别人不行吗?陛下这么说,你也不推辞推辞,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翁主说着便红了眼睛,将军见她伤怀,不免想到当年父亲在外征战,与翁主二人聚少离多,最后正当盛年却战死沙场,翁主这些年来守着自己,虽然从来没干涉过自己去走父亲的老路,心里却未必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样一想,将军便也有些难过,压低了声音道:“母亲,我……我自然知道您心里的苦楚,就是因为没有战事,所以我这回去也不是要打仗,不会有什么危险,很快就能回来……您别担心!” “很快是多快?”翁主抬头质问,“你真以为我还会信这一套?陛下派你过去,没个三年五载能叫你回来?” 将军无言以对,便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翁主扭过头去,看见孝白默默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便指着他朝将军说道:“你自己看看,孝白从进这府里起,过了多久才等到你回来,当年你父亲走了好歹还给我留下个儿子,如今你这么一走,是要让他干什么去?” “母亲……” 将军想起孝白这一路的沉默,心里自然也不好过,他过惯了军旅生活,虽然没有特别向往,但其实内心里还是挺高兴还能有机会再回到西北去的,只是这样的心思也只能暗暗埋在心底,便是自己想一想,也会因为觉得对不起孝白而感到愧疚自责,就更别提说出口来了。 正当这个时候,孝白突然像是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了似的,抬起头来看了将军一眼,又走到翁主面前,低声说道:“母亲,陛下已经下旨了,圣命难违,将军他就是不愿意,也是没法子的事,您就别再说他了。” 翁主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呀……就知道帮着他!” 又斜眼看着将军,有些愤恨地啐道:“什么事都依着他,怎么能不被欺负!” 感受到母亲的愤怒,将军心中郁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别过脸去假装听不懂。 孝白便扶着翁主坐下,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早准备好的茶盅,送到她手里,陪着笑脸,轻声说道:“谁让他是将军呢?家国大事,自然就只能放在这些儿女情长的前头,将军心里也不好受呀,您再生他的气,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更难过的。” 就算是他不说,翁主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到底郁愤难平,直把个将军瞪得抬不起头来,到最后,却也终究是拿他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 到了晚上,将军回到房里,看见孝白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抬头看见自己进来也不吭声,只默默地往里让了让,给自己腾出地方来。 将军有点儿尴尬,虽然孝白在翁主面前是带着笑脸在替自己说话,可是翁主不在的时候,他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真的想得那么开,将军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同他解释,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只好也默默地脱了衣服,爬上床去躺下。 孝白依旧坐着,侧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将军。 将军被他看得心虚,只得低声说道:“嗯……睡吧。” 孝白别过脸去,小声道:“真的……不能让我和您一起去吗?” 将军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答道:“我不是都说了吗?就算不用打仗,边关的日子也没你想的那么好过,风沙粗粝的,不用多久,你这白兔子就要被折腾成灰耗子了,我不让你去,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孝白垂下眼睛,固执道:“我不怕吃苦。” “那是因为你没去过,还以为这是好玩儿的呢,”将军道,“等到了那里,我整天地忙着,你对着那黄土城墙漫天风沙,后悔也来不及!” “可是……”孝白低声道,“如果您不在这里,我对着这么个大院子,不也一样没什么意思……” “那就出去玩啊,”将军望着他的后脑勺,自顾自地笑笑,“建阳城里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就管管家,没事出去逛逛,结交几个朋友,不也挺好的么?也就两三年……三四年的工夫我便回来了嘛。” “……” 孝白不作声了。 一百三十六 将军等了一会儿,见他总没动静,心里稍微地也有那么一点点惭愧,就起身来搂住他,又掰过他的脸,见他只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并没有哭鼻子,便在他脸上被擦伤的伤痕处亲了一口,好言哄道:“你都那样帮我劝说母亲了,怎么自己倒想不通了呢?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呀,你总不领情,我可是也要难过了。” “我又没有拦着你不让你走……”孝白小声辩驳道。 将军眨眨眼睛,陪着笑脸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咱们孝白最是通情达理了,可让我欢喜啦。” 孝白见他仍是一副半点余地都不留的模样,心里便更是郁闷,可将军都这样说了,他也拉不下那个脸来死乞白赖地继续纠缠,只得就坡下驴,闷闷地钻进被子里躺下了。 将军心满意足,满脸都是笑意,搂住他的小细腰,压低声音道:“别生气啦,又不是马上就要走,还得等到年后呢……” “哦。” 孝白嘴上随口答应着,心里却很委屈,他又不是非要无理取闹,妨碍将军做正经事,只是舍不得将军,想要陪在他身边罢了,将军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心里这样不好受,偏偏将军却真的是一点儿也搞不清楚,还在贴心地低声安慰着他:“……而且啊,我不是说了吗,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们都不用担心……” 孝白背对着他,嘴角一撇,觉得将军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自觉已经成功地搞定了自家母亲和孝白,将军心里十分地欣慰,立刻便开始忙碌着每日往返于城外军营和将军府之间,训练兵马,为率军再返西北做准备。 正当将军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建阳城里突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在朝中坊间也颇充当了一段时间的谈资。 这事儿说不大,是因为归根究底,其实也就只是区区一个羽林军中郎将石仲突然辞了官而已,而说不小,则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竟然同青州王扯上了关系。 那么一个中郎将辞官,到底是怎么同青州王扯上关系的呢? 若是去问朝中大臣,他大概摸着自己下巴上一缕长须,慢悠悠地说,王爷对石大人向来青眼有加,所以终于说服石大人辞了官职,上他府上做了个幕僚,好生辅佐于他。 这说法虽然透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寻常,但是也还算说得过去,并没有什么值得谈论的空间,可是若是把这番话拿到那市井茶肆中去,那同桌的人便要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了。 “哪儿能啊?”那中年汉子贼笑道,“我族兄在宫里头当差,这事儿啊,可不简单!你知道么?这石大人一递辞官折子,王爷就火急火燎地赶到宫里头去见陛下了,一问陛下,知道石大人就只是辞了官,什么别的话都没提,便急了,当即就要向陛下求旨――你猜,王爷是要干什么?” “是……是要陛下留着石大人,不让他辞官吧?”一个青年后生思忖着答道。 “哈哈哈,才不是这样!”中年汉子得意地连声笑道,“王爷啊,竟然求陛下下旨,要把自己下嫁给石大人做男妻!” “啊?”围观的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那可是王爷啊!王爷怎么能嫁给人做男妻呢?” “就是呀!就算是要嫁,也该是那个什么石大人嫁给王爷才是!” “陛下怎么可能答应?那石大人可真是撞大运……” “啊哟喂!王爷!我家妹子要听说了这事儿,眼睛都得哭瞎了去……” …… “哎哎哎,大家先别忙着说话,我这还没说完呢,这事儿离奇的还不止这个……”中年汉子摆摆手招呼道,“你们道是怎么的?都觉着这个石大人撞了大运,赚得王爷要下嫁?呵呵,你们这样想,人家可却不一定稀罕!陛下事儿做得稳妥,私底下先将石大人叫了去,把这事儿一说,你道怎么着?嘿嘿!人家可不乐意!陛下玉口金言,这石大人却偏偏就当场回绝了,哈哈!人家不肯!” “怎么可能!”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不相信。 “哎……仔细想想,换我我大概也不肯……”一个青年书生突然小声说道,话一出口,见大伙儿都看向了自己,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这个……王……王爷那样风……风流的人……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围观群众们仔细一想,顿时便各自会心一笑,也都纷纷地“嘿嘿”起来。 中年汉子在人群中央享受够了被关注的快感,便摇着脑袋总结道:“所以啊,这人自己不乐意,陛下也不好强迫,只好准了他辞官,也没声张这事儿,算是给王爷留个面子,确不知怎的,一回头,这石大人又跑到王爷府上去做幕僚了……哈哈,没准儿是王爷心里羞愤难难堪,使了些手段,把人弄过去筹谋着要报复人家呢!” “哈哈哈哈,谁让这个石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爷纡尊降贵,这样求嫁都被拒绝,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活该呢!” …… “胡说八道!” 二楼的雅间里,将军听见楼下大堂里愈发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不由大怒,将杯子重重摔回桌子上,气冲冲地说道。 “这群无知小人,竟然这般揣测侮辱仲达!本将军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哎哎!”孝白见他撸起袖子一副要下楼去干架的阵仗,赶紧拉住了他,“茶馆不就是随便聊天的地方吗?您这么下去闹事,这人这么多,一定会被人认出来的!” “认出来又如何?”将军怒道,“你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分明是仲达被王爷无耻纠缠,不得脱身,这些人竟然还这样嘲弄于他!简直岂有此理!” “什么‘无耻纠缠’啊……”孝白嘟囔着道,“您怎么还是不肯认清现实,石大哥和王爷,分明就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啦!” “什么‘两情相悦’!”将军愤愤地道,“你没听见他们说呢吗?仲达才不肯娶王爷!是王爷一直纠缠他!” “你不知道就别像楼下那些人一样乱说,”孝白斜睨着他,话里头带了些不屑的口气,“我前儿去王爷府上吃饭,他们俩可好着呢,石大哥也很关心照顾王爷。” “你什么时候去王府了?”将军皱眉。 “哼,你管我呢,”孝白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反正您现在忙得很,我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了就出去逛逛呗!” 将军见他脸色变了,就立刻识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摸摸鼻子,有些讪讪地道:“反正……反正仲达不愿意娶王爷做男妻,什么‘两情相悦’都是假的,他定然是为王爷威势所迫,迫不得已……” “您就这么自欺欺人吧,”孝白吃了口点心,闲闲地道,“石大哥对王爷情深意重,但是一时半会儿,恐怕确实是不会答应娶王爷做男妻的……” “嘁!这是什么怪说法!”将军撇嘴。 孝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脑中浮现出在王府的所见所闻。 “您懂什么呀……”他吃着点心,小声地嘟囔道。 这个啊,就叫做手段。 一百三十七 将军自己公务繁忙,自然是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去管石仲的私事,况且石仲一个大男人,也不需要他来插手这些个人问题。 说起来,这天将军也是难得才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带孝白出来游玩,本来他是觉得自己这些天太忙,怕冷落了孝白,他自己一个人成天在家闲着无聊,却不想这一下午下来,听着孝白漫不经心地提起他这些天里都出门去了些什么地方,认识了些什么人,又做了些什么事,虽然都只有三言两语,但听起来那日子过得可是充实得很。 按说,将军知道了这些应该觉得万分欣慰才是,毕竟在没有他陪伴的时候,孝白日子过得还挺快活自在,来日他去了西北,孝白自然也能够适应独自在建阳的生活,并不会过得孤单无趣。 可是,看着孝白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用无比依赖恋慕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不咸不淡地随口说起一些将军根本就不知道的,属于他和别人之间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将军的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些别扭和……寂寞? 就好像,他的孝白,已经慢慢地变得不再是他的孝白了。 他正在一步步地从那看不见的笼子里走出去,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把他这个将军看成自己的全世界,更不会离开他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甚至,当将军重新打量起他时,都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孝白的身体,好像都变得比以前更加修长,更加结实了。 不再是初见是那个怯生生的柔弱少年,行止间,却更像个进退有度的少年公子。 而一手促成这些变化发生的那个人,正是将军他自己。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将军努力积极向上地想着,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吗?孝白长大了,也终于融入了建阳仕族的交际圈,不再需要自己去操心他的生活,即使没有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这,这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那……那现在他心里头这古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将军一直在被心里头这种奇怪的失落和寂寞所困扰着,偏偏因为这都是自己理智上所希望的,所以他还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把这种感受表露出来,以至于连离开建阳前的最后一个新年都过得有些闷闷不乐。 对于将军的心事,向来最是关心体贴的孝白却好似全然无知,这自然让将军更加郁闷不已,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终归要离开,所以孝白干脆便将自己看作那马上就要嫁出去的女儿一般,不再在自己身上投入过多的感情和精力了。 每次这样一想,将军的心里就悲从中来,深感自己命途艰难,好似枯叶风中飘零,且无人铭记。 直到出发前的最后一天,将军特地提前回家,想要多和孝白待一会儿,说说体己话,不想回到家里,却被告知孝白早上就出门去参加新成立的什么“建阳城男妻诗社”举办的宴会,一直都没有回来。 将军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正厅里,孤孤单单地直等到晚饭时分,才看见孝白顶着寒风,两颊红红,眉眼带笑地在仆从的搀扶下进了屋。 “咦?将军回来啦?” 看见将军坐在厅上,孝白眉毛一挑,开口便带了几分醉意。 “怎么这么早呀?嘿嘿,早知道就叫上您一起吃饭了……” “你上哪儿去?”见他同自己打过招呼便直接朝里头走,将军忍住心里的不痛快,开口道,“喝得这么醉醺醺的……饭厅在这边!” “饭厅?”孝白半眯着眼睛,回头一笑,摆摆手道,“刚刚才吃完饭回来……嘿嘿,我就不吃了,您自己吃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将军:“……” 一旁的小杨桃觑着将军冷冰冰的脸色,自认倒霉,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将军,您还用饭吗?” “用!”将军大声回答道,“怎么不用?不吃饭难道要饿死吗?” “是是是,是是是,”小杨桃赶紧脸上答应着,“奴婢这就去叫他们摆饭!这就去!” 一百三十八 待到将军憋着怒火,草草地扒完了饭回到房间里,就看见孝白一脸酡红地趴在床上,早就睡得人事不省。 他挨着床沿坐下,侧头看着灯光下孝白安详的睡颜,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不舍,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了即将要分别的感觉。 过了今天,就要有好几年都不能见面了啊…… 将军心头一滞,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孝白微微发热的脸颊,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样一想,继续同他生气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好多的话想要对孝白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那些话便都只能烂在心里,说了也没人能听得见了。 他低下头,在孝白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我也很舍不得你呀……”他低声道,“可是……” 更舍不得你跟着过去吃苦。 次日将军很早就要起床出发,全副武装地先去宫中拜见景明帝,再由景明帝率领朝臣一路送他出城上路,因为是将军,所以虽然此行并不是去打仗,场面也搞得很是隆重,吸引了无数的群众前来围观。 景明帝意气风发,一路上对将军大加赞赏,对他甘于奉献保卫边疆的杰出表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将军脸上虽然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可是心里却始终是一片愁云惨淡。 今早他离家的时候,孝白还趴在床上宿醉未醒,结果就是两人直到分别也都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将军的心里头别提多憋得慌了,是以虽然场面上仍然强颜欢笑,没让人察觉出不对劲来,可是自个儿心里的苦闷,大概也就只有自个儿知道。 但是再苦再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该上路的还是得继续上路。 于是,将军就怀着这样不为人知的寥落心思,辞别景明帝和文武百官,带着大队兵马,在建阳群众的一片欢送声和哭嚎声中浩浩荡荡地一路向北了。 大军行进了一整天,近夜时分便驻扎在一处驿馆周围歇息,将军则被安排住在这小驿馆里最好的一间屋子里。 不过这屋子虽说是“最好的”,其实也不过就是稍稍宽敞了些,能够住得下将军和贴身服侍将军起居的小兵而已。 远离了建阳的众目睽睽,将军的坏心情便少了些遮掩,脸上的神色始终冷冰冰的,手下将士们见得惯了,却也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将军自己自顾自地生着些闷气,回房后便一直一语不发地倚着床榻,在灯下心不在焉地拿着本兵书看。 没过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随行服侍的小兵悄悄地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放在地上,又回头关上房门,端起水盆走过来,毕恭毕敬地朝着将军说道:“将军,小的服侍您洗脚。” 将军心情不大好,原本是不打算理睬这没眼色的小子的,可是一听见他的声音,便立刻一愣,继而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 孝白脸颊灰扑扑的,一边还擦上了一抹炭黑,两只眼睛乌溜溜地瞅着将军,见他抬头,便朝着他咧开嘴,露齿一笑。 将军险些从榻上摔下来:“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嘿嘿嘿……”孝白弯腰放下水盆,左手握右手,嘻嘻笑道,“我从军了呀!” “从军?!”将军张大了嘴,语气夸张地反问道,“你?从军?” “对呀,”孝白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去了,“最近建阳城男妻诗社、男妻商社和男妻武馆一块儿筹谋着争取男妻权益,陛下特别拨出了几个从军和科举的名额先对我们进行考量,我对诗社贡献大,所以就给自己谋了个从军的名额,追随将军,保家卫国来了!” “什……什么?!”将军觉得自始至终自己好像都没能跟得上景明帝改革的步伐,“你你你……那……那母亲呢?她知道你来了吗?她能同意?” 将军对自家母亲十分了解,像翁主这样看似开明实则保守的人,怎么会同意让孝白就这么跑出来从什么军呢? “母亲当然知道呀,”孝白脸上笑容不减,“对这种先锋派的改革活动,母亲向来都是很支持的呢!她还一直鼓励我,让我好好努力,争取不给咱们将军府丢脸!” 将军:“……” 孝白见将军不吭声了,便搬来小马扎在将军脚边坐下,勤勤恳恳地开始履行小兵的职责来。 “将军您抬脚,我来给您脱鞋袜。” 将军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缩起双脚躲开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不……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呀?”孝白提高了声音,皱起眉头,立刻便露出委屈的表情。 将军心尖儿一颤,那到了嘴边的话差点儿就要说不出口来,只得别过目光,狠心道:“我不是说了吗?军中生活有多苦,你压根儿就不懂!你这样任性乱来,到时候后悔了,可又该怎生是好?” “我怎么就任性,怎么就乱来了?”听了他的话,孝白憋屈得很,大声说道,“我知道是很苦,我都说了我不怕吃苦!我又不是吃不了苦!”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起自己的一只脚,脱掉脚上的军靴。 “这一路,我也是和大家一块儿走过来的呀!你看,你看看!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您凭什么不让我来?” 他扯掉自己脚上的袜子,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将军一眼瞧见他脚上好些个惨不忍睹的血泡,登时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孝白斜睨着他,见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还露出十分疼惜内疚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意,索性伸直了腿,把脚搁到将军腿上,半是埋怨半是委屈地嘟囔道:“我这样一路追随您过来,为的是什么,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都吃了这么多苦头,您要是真的心疼我,就该答应我才是!” 将军:“……” 孝白见将军不吭声,不由气恼地拿脚去踩将军的腿,一脚下去却碰到了自己脚掌上的血泡,当即便“哎哟”一声,疼得龇牙咧嘴的。 将军无奈,伸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脚丫子按进热水里去,又弯腰拎起他的另一只脚,默默地脱了靴袜,底下的脚掌果然也满是血泡。 将军把他两只脚都浸到了水里,这才抬起头来,便见孝白两眼红红,一脸动容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将军没好气地说道,又脱掉自己脚上的靴袜,将两只大脚伸到水里,轻轻地踩在孝白脚背上,盆里的热水立刻便满溢出来,湿了一地。 “非要去……那就去呗!”将军嘟嘟囔囔地道,“真是的……本将军一片好心,倒还叫你给埋怨上了!” 孝白心愿达成,态度立刻便软了下来,小声道:“我也没有埋怨您呀……” 将军嘴角一抽,心道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吗? 但又不好戳穿他,只得哼哼着道:“哼……总之到时候你后悔了,可别来我跟前哭!” 孝白脸上慢慢地堆满了笑意,低着脑袋将自己两只脚从将军脚掌下挪出来,又来来回回地蹭来蹭去,蹭得将军浑身痒痒。 将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压低声音:“干嘛呀?好好洗脚!” “这不正洗着呢嘛!”孝白笑眯眯地说道。 一面说着,一面却继续慢悠悠地蹭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将军的受难日 作者:龙须酥 将军眉心一皱,眼珠子往旁边一溜,俊脸微红:“咳咳……我可是先把话说在前头,本将军麾下军纪严明,军营里可不能……不能干那等奸淫污秽之事!” “什……什么奸……奸淫污秽之事啊……”孝白眼神乱瞟,舔了舔嘴唇,嘟囔着道,“我……我可是正正经经来从军的,您都在想些什么呢!” “哼……”将军心道谁管你正经不正经,“反正……反正我就是这么提醒你,你自己知道就好!” “嗯,”听了这话,孝白竟半点也不犹豫,立刻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啦!在军营里,什么都得听将军您的,对不对呀?” “那是自然!” “那您说了,我就一定会听,绝对不会在军营里干……嗯嗯,那个事的!” “哼……别怨本将军无情,你若是违反军纪,本将军也定当秉公处置!” “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听话的!” “哼哼……” 孝白低着头,偷偷地觑着将军满脸的别扭羞臊,在暗黄的灯光下真是诱人得不得了,不由暗暗地咬紧了嘴唇,心道,哼哼,咱们俩来日方长,不在军营里,总还有别的地方嘛…… 将军这个大笨蛋,既然叫他给逮到了,那这从今往后,该要受苦受难的日子可还老多着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