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孩即合》 分卷阅读1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晋江78vip完结 总点击数:73730  总书评数:420 当前被收藏数: 881 文章积分: 13,563,018 一夜意外,一个孩子,一对敌手,一缕真爱,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很苦逼的伪冷漠?真结巴与很懒惰的伪冰山?真吃货的故事。 冷漠对冰山,结巴对吃货,假精明与真狡黠,谁赢谁输,胜败又如何? ※ 没更就是因为我登不进后台了! 内容标签: 生子 春风一度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词:主角:白庄,洛云 ┃ 配角:秦湖,张林,王二,昊珞,应墨,夏星 ┃ 其它:生子,江湖,轻松,强强 春宵如梦 洛云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光着的。 他从凌乱温暖的被窝里坐起来,扫了一眼屋子,得出一个结论:这地方我不认识。 作为一个江湖人,他并不太在意这种情况的出现,偶尔一次醉酒、或者与别人打斗负伤,各种情况不一而足。他经常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如何――有没有受伤?内力安好?四肢安好?武器何在? 当这些问题都得到完美的答案后他才慢慢放下心来,至于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他是从来不计较的。作为一个高手,就算卖力气也能卖不少钱是嘛……他从来没有什么高手的自觉,苦孩子出生,习惯了。 只不过,当他关心完所有一切重要的东西后,发现了一点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身边那微微起伏的被窝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昨晚叫了卖笑女子? 还是醉酒后做了什么坏事? 无论哪一条,都足够令洛云大皱其眉。 他现在身无分文,哪有钱付渡夜资?如果是醉酒后做坏事……这一刻,他十分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可以一走了之。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事实还是要面对的。他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口中轻唤:“这……” 才憋出一个字来,一点银光向他疾驰而来,被褥更是“跳”了起来,直接向他兜头罩下! 刺客!? 这个答案虽然怎么样都不在洛云的猜测之中,但他也没有半点慌张,行走江湖什么事没遇到过,上茅房也会多长一只眼睛。 银光是剑,由下而上,速度惊人,角度刁钻,他右手往床上一撑,本想借内劲反震躲过,没想到腰腹才一使劲,肌肉便一阵受不住的酸痛,他整个人也如同打滑便往剑尖上撞去! 动作僵硬。 剑尖稳稳地托着洛云的下巴,在弹性十足的皮肤上刺出一个小小的凹陷,他不得不抬起下巴,以免那剑直接戳进他的脖子里。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当剑尖停止,被褥才堪堪落回床面。 当持剑之人出现时,洛云想了半天的解释全部又咽回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的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男人。 那张脸乃真绝色,艳如娇阳、冷若冰霜,那剑他也识得,玄晶如水、柄若沉墨。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剑,天下之大,唯有一人。 江湖人好排名,什么第一剑客、十大高手、五杀手、六豪门、七美人,不一而足。洛云也有幸搏出了一点虚名,可惜的是,不是他的武功高绝众人,也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能耐,而是由于他的不善言辞。 江湖人不把这称做不善言辞,他们叫这做“孤傲”。 洛云对于这种评价十分不屑,不过,在因为这名头得到种种好处――比如住宿打尖时服侍的人总是很尽力,因为人家知道他“孤傲”嘛;又比如,替人讨帐时大家都说他行侠仗义,因为“孤傲”的剑客怎么会做替人讨帐这种事――总之,好处一多,他也对这名头立刻“有屑”起来了。 他儿时结巴,为这事没少受欺负,长大后虽然经过苦练却仍旧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蹦词,十分不好使。现在好了,他讲话简洁,别人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孤傲”嘛! 于是,这称号他越用越顺手,越顺手便越舍不得揭破,到最后,从行为到举止再到打扮,他都按照称号里里外外打造了一番。 “孤独剑”洛云,便是他了。 对于这个称号他最不满的一点就是:他真不是用剑的啊。 无奈之下,他特地去买了柄剑挂着,弄了个普通的剑法学着,只不过碰上高手时还是得使回本门鞭法。每当这时候对方都会大骂卑鄙,然后被他赶紧抽死,于是,江湖上传言无人能见识他的剑法,因为见识过的都死。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说法没错…… 相比他乱七八糟的剑法,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剑客,而不幸的是,眼前这人与他的“虚名”之间还有那么一点联系。 “冰雪剑”白庄,这个称号很冷,其人也很冷。洛云只是不喜说话,但必要时还是会说话的,脸上虽然表情少,但偶尔还是会有的,但这位据说是实实在在的无表情、无言词、无表示的三无人士。 据说,白庄儿时生了一场大病,脖子以上的肌肉全部完蛋了,无法做表情、也不能说话,逐渐变得脾气怪诞,不近人情,最后寄情于武功,这才练成了绝世剑法。 白庄的剑使得真是当世无敌,自十七岁出江湖后便从未一败。人美、剑利、又神秘莫测,关于他的传说永远是江湖儿女们最喜欢的饭后睡前故事。 洛云却觉得这些全部是扯蛋,他认为白庄肯定和他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儿时大病一场脖子以上肌肉全完蛋这种事怎么能信,只是,他真的从未听说有人听白庄讲过话或者表情变化,这倒件奇怪的事。 彼时,他还在为那名不符实的称号而烦恼,听了白庄的传言心有戚戚焉,行走江湖时便偶尔打听白庄,结果打听着打听着,不知怎的,别人就把他们并列了。 《孤独冰雪双剑客齐挑北荒三雄》是流传最广的一个故事,洛云在书馆听到时脸都青了。 我根本没去过北荒好吗!? 还有那什么孤独冰雪双剑客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相识于《月下三战》,相知于《王府试剑》,相交于《双剑绝采花》,当洛云在苏杭转了一个月,听完所有前后传,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完全没有的事,到底是怎么编出来的!? 还编得有鼻子有眼!? 连我们合招后多厉害多厉害也有!? 合招个屁啊,我根本不是用剑的! 当时洛云惶惶了好一阵子,生怕白庄突然出现,向他提出比剑要求,如果没人观战还好,他可以使黑手,但如果是正式挑战,绝对会有一大堆观众,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幸好,江湖之大,时间过去了一年有余,他从未遇到过白庄,便也慢慢放下心来。 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 这不,眼下,这最糟的时间与最糟的地点,洛云的报应来了。 他僵着腰,面无表情地抬着下巴,一动也不敢动。白庄斜挑的杏仁眼像是狼般盯着他,令他只得摊开手示意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白庄眯起了眼睛,洛云脱口而出:“洛云。” 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典型的是不认识眼前人了,自己也常用。 白庄果然怔了下,随即又眨了眨眼睛,洛云立刻又道:“不知道。昨晚楼下喝酒。” 白庄怔得更久了,盯着他半天,这下洛云打破了头也猜不出对方的意思,鉴于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对方手里,还是表现得友善点好。 当他腰腹间的酸痛越来越严重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为何知我所想?” 洛云被震撼了,虽然面部表情习惯性瘫痪中,但已经管不住嘴巴了:“你、你、你讲话、话、话了?” 白庄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突地微笑起来:“结巴。” 冰雪消融,春意盎然啊! 笑起来跟个女人似的,可是,这话说得太令人不爽了! 洛云的脸沉了下来,当下就不再维持那个姿势,自顾自地起床,那抵着他的剑尖果然收了起来,人的名儿树的影,有时候虚名还是有点用的。比如,大家都不认为“孤独剑”会使黑手,但偏偏他就是个喜欢使黑手的人。 他在脑中转着一万种不用剑把白庄毁尸灭迹的方法,一边起身在床上四下寻找衣物。昨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多衣物已经被毁,他勉强找着了上衣,可是裤子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穿了等于没穿。 他郁闷地盯着裤子看了半晌,一转头,瞄见白庄正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臀腰,而没有被子遮掩的下半身已经昂扬而起。 晨起火? 不像,出剑那么迅速,肯定早醒了的! 他微一挑眉:“断袖?” 白庄也是一挑眉:“是。” 洛云:“……” 是?是!?你居然答是!? 洛云面上虽然一派平静,心里快要闹翻天了,他现在担心的不仅仅是裤子,还是后面的贞操!再联想到腰腹间的酸痛,他只觉得内心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叫嚣不断“杀了他”! 很快,他的担心被证实了,□一阵奇怪的感觉传来,低头一看,一股白浊的液体正从□沿着大腿流下。 同样盯着的还有白庄,只不过,他却是抱着欣赏的眼光。 洛云其实猜中了白庄一惯三无的原因,这个原因勉强也可算是有苦衷,只有一个字:懒。 懒得说话。 懒得应付别人。 甚至懒得露表情。 如果不是无法谋生,而又仅会武,他甚至懒得练武。而且,真计较起来,也是因为他天赋异禀,练武比学其他行业轻松数倍,所以才会去练武。 当然,遇上感兴趣的事时他自然也会说两句,付出一点表情的,只不过大家面对传闻都习惯了,即使有人听过他说话,转头也会选择性“忘记”。那些败在他剑下的武林中人若是闻听此言,死的了也会从棺材里气跳起来吧――不感兴趣何苦来打败我们!? 不划算的妥协 白庄盯着眼前的洛云,心里慢悠悠地分析着。 从今早有点发软的身体来看,昨晚应该很尽兴,如果不是对方配合或者身体有异于常人,他一般不会如此卖力的。现在看着,洛云于此道上应该还是个雏,那八成就是肉体契合,再加上洛云身体长相都是不赖,实在稀奇。 又是这个洛云,哪怕他不说话也能理解他在想什么,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他很喜欢这类人,可以省了不少力气,要是碰上个不解风情的,有时候他面无表情地杵了小半天,都没沟通成。 最后,他记得这个洛云,不是那帮子公子哥朋友们一直怂恿他来一战的人吗?听说剑使得挺好,可是,看刚才的反应不像啊…… 哦,对了,还是个结巴,这个怎么没听说过? 盯着洛云光着的身体吃了一小会儿豆腐,白庄浅浅一笑:“没人信。” 洛云身躯微微一震,眯起眼睛盯着白庄,他刚才确实想以断袖这把柄来威胁人来着。 就像他了解洛云般,白庄也了解他,难道是面瘫做久培养出来的默契吗? 白庄只是懒,又不傻,见洛云状似平静地扯过被子擦腿上的液体,春火一烧,便道:“结巴掩饰不住。” 洛云手下一停,再抬起头来眼中便满是杀气了,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为了保住一个“虚名”而杀人。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出来走江湖就是提着脑袋的,大家都有这觉悟。只要面上工夫做好,都是白道侠士,邪魔外道那是属于蠢人或者气血上头的愣头青,大魔头那种就是门面工夫懒得做了,因为人有本事,不屑。 听着这口气,是打算拆穿?还是威胁? “你要什么?” “床伴。”斟酌再三,白庄明智地选择了一个不那么难听的词。 他有一段时间没找着好床伴了,要么像女人一样脂粉气,要么明明不是断袖却硬着头皮上,做的时候跟杀猪般嚎或者抖如筛糠,搞得他什么性趣也没了,邪火久久得不到发泄。 只不过,他低估了这词在洛云耳中听起来的感觉,只见那脸终于是绷不住了,露出狰狞的神色,他就看洛云向自己挥了挥手,细微的破空声扑面而来! 他正听音辨位时,那风声却如同折翼鸟般突然消失,而洛云也捂着肚子在床边蜷成一团发抖。 一边戒备靠近一边把剑横在身前,出手点了洛云几处要穴后白庄才放松下来,把人打翻到床上,细细检查起来。 虽然被点了穴不能动,但那不代表不疼啊,仰面躺着的姿势更令洛云觉得腹中疼痛难忍,如万根针扎般,呻吟忍不住逸出牙关。 “再呻吟就再上。” 洛云立刻咬紧了牙关,同时在心里把白庄凌迟一百遍。 白庄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那实在太明显了:在洛云脐下三指的地方,一朵如同花苞般的图案在白皙的肤色上显出十分特殊的水红色。 他眉头一跳,转身在房里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等把兜兜袋袋全部掏完却一无所获后,他才又把视线落回到洛云身上。 此时洛云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刚才一运功冲穴,那本来聚于腹中的“针”却立刻随着真气游走全身,疼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白庄在他身上乱摸都没空去计较了。 确认了脉象,白庄又些不死心地把手伸进洛云的秘处,才伸进二指节,就感觉到一片滑腻湿润,抽出来一看,满是鲜血,间中还夹着一些细小的碎肉。 这不可能是行房引起的,白庄很清楚自己长的又不是狼牙棒,捅不死人。 此时,那花苞开始向深红色变化,并且隐隐有融化的趋势,洛云在秘处被探入手指时只有微弱的哼哼了一声,再接下来却是气息全无,浑身颤抖,短短时间内竟是一付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庄那冰块脸此时也阴晴不定,显然心中正在为某件事天人交战着。 扳过洛云闭着眼睛、紧皱眉头的脸看了又看,再仔细观察了下自己昨夜留下的“战痕”,发觉遍布全身,证明了这人应该身体也能够吸引他后,白庄深呼吸一声,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只手抚上那花苞图案,默然运功。 不一会儿,洛云的颤抖就止住,呼吸也绵长了起来。白庄点了他的睡穴,把过脉,确认无碍后才长吁口气。给洛云盖上被子,把床收拾好,他就光着身子坐在桌边,开始激烈考虑怎样以最简单的方法向小二表述自己的要求。 幸好,这家客栈的小二十分机灵,白庄只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姿势,小二就置办了文房四宝,并且在看了凌乱的房间后非常有眼色的送了衣物、被褥、饭菜、澡桶与热水来,真是令他太满意了。 抱着昏迷不醒的洛云一起洗了个囫囵澡,吃过饭,把洛云扔回床上,白庄这才悠闲地坐到桌边,挣扎了一下是自己写还是找人代写,最后还是决定自个儿来――找人写还要叫人和说话,干脆自己一并来了。 信上只有一行字:雌果洛云吃已有。 对于白庄来说,写信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至于那些虚礼客套,是完全不能指望的。收信人能不能看懂这个问题,他是完全有信心并且不关心的。 把信塞进信封,白庄听到床上人呼吸一变,却动也不动,不禁暗中好笑:打算再偷袭一次? 以刚才那一鞭之力,白庄承认洛云与他的武功应该在仲伯之间,只不过,此时他占了人和,对方连一击之力也不可能有。 “吃苦的是你。” 能醒过来,洛云已是非常惊讶了,感受了一□体里的状况,似乎又恢复如初了,他更加惊讶。听见这话,他斜了眼睛看过去,道:“给个交代。” 虽然非常不喜欢讲话,白庄却知道此时省不了,搬个板凳坐到床边,一边打量洛云醒后苍白的脸色一边道出了原因:“断袖无法生子,寻了雌果生子,你服,你怀。” 饶是面瘫了数年的功力,此时洛云也是眼角直抽,咬牙切齿。 谁信你啊!? 如此在心中大吼数声后他才冷静下来,道:“为何是我?” 他其实明白的,白庄没有说谎,因为根本没必要撒这种谎,况且,他身体里的状况也确实奇怪。此时,还是先搞清楚来龙去脉为好。 白庄挑高了眉毛:“昨晚事?” 洛云带着八百万的恨意极速回想,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随即以期待的神色望向白庄。 “一样。” 洛云翻了个白眼,沉了半天气,问:“我身体怎样?” “不错,我喜欢。”碰上自己喜欢的事,白庄难得多说了几个重复的意思。 洛云白眼翻得快死过去了,平心静气半天后又道:“提不起真气。” “男人孕子,有违天理。” 虽然很想咆哮,但是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令洛云冰冷冷地说:“具体。” “孕期真气全失。”白庄思考了下,“夫须以真气护孕。” 洛云这下是真的一口气背过去了,忙得白庄又是输气又是按摩,半天后他才幽幽转醒,带着一脸死人表情说:“你害人。” “本来我吃的。” “……”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把所有知道和这件事沾边的人全灭口! “落胎!” 洛云这话说得大声极了,白庄也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行。”两人对视片刻,他又补充,“孕期你赢不了我。” 虽然知道肯定如此,但洛云还是觉得不甘心极了。 什么男人生子或者赢不了白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疼啊!刚才那会儿就疼得他昏过去两次――虽然后面有次是气的――但他为什么就得受这种苦?他是练武之人,但不代表不怕疼,他恰恰很怕疼,就是因为怕疼才努力练功,因为师父说练成高手以后才会不疼! 我招你惹你了?那些评书段子真不是我编的啊! 洛云看着白庄,愤怒委屈两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相辉映,白庄也看懂了,道:“你生完,我放你走。” 想了想,洛云厚颜无耻地问:“报酬?” “不说你结巴。” “……” 怎么看怎么不划算啊! 洛云挣扎了许久,最后确认,除了这条路之外他只剩下自尽了……更划不来! 罢了,九个月后我们再分胜负! “大夫。”他仍旧有些不甘心,也许一切只是个误会呢? “我学了。”白庄又把了把脉,确认自己没错后道,“我要生自要学。” “我不信你。” 白庄慢慢抬起眼皮的动作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压迫感,洛云承认,可是他面无表情时也是威仪十足的。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白庄还是走出房,一打开门,刚才那机灵的小二就凑了上来,他指指床上的洛云,小二真是生了一付好脑子:“要请大夫吗?” 白庄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破例露出一点笑容,小二一付惊魂未定的表情逃走了。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洛云放下一边纱帐,蒙着大半脸,披散了长发,露出一只手腕。大夫十分配合地告罪了两句,在白庄的死人脸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搭上那怎么看怎么粗大得过份的手腕。 “恭喜公子,尊夫人有喜啦!” 吃不了“兜”着走 大夫满头冷汗的走了后,洛云气得发狂,道:“昨晚才行房,今、今日便查、查得出?” 相比之下,白庄倒是绝对心情不错。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洛云武功不错、长相不错、身体也不错,脾气也与他挺相合的,而且那个把柄看起来也挺有用的,作为替他生孩子的人真是太合适了。 心情一好,说就多了,终于成句了:“你又不是女人。” 洛云不死心地喊:“再请大夫!” 一连七个大夫,已经把这小城中的大夫请了个遍。在连听了七次“恭喜公子”或者“恭喜少侠”后,洛云提出要去大城镇。 “名医。” “名医一样。” 洛云烦燥啊,郁闷啊,气苦啊,怎么顺都顺不了气啊! 虽然他为人阴险、爱好虚名、贪图财富……但是好歹他没有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啊,平时也经常救个弱女子、锄个恶徒什么的,至于落得如此个下场吗? 他很想哭,不过二十有五的大老爷们光着身子躺床上为自己怀孕哭,这种事光想想他就一阵恶寒。 “饿。” “起来。” “解穴。” “忘了。” 俩人像是对暗号般说完后,白庄解了洛云的穴,虽然立刻想了一百种不动用真气杀掉眼前人的方法,他还是谨慎地问了句:“落胎会如何?” “死。” 洛云又问:“生时可危险?” 白庄瞄了他一眼:“没有我,你生不了。” 洛云疑心大起:“为何?” “夫者须以真气护你心脉,撑过剖腹方能生子。” 呆了半晌,洛云问:“你有什么想、想不开的要用、用这种法子、子自尽?” 白庄这下确实是笑了,不是浅浅的笑,而是如同怒放牡丹般,艳丽得几乎令人无法目视。 洛云顿时怀疑白庄是因为这笑容幼时被登子徒强了所以才变成冰块并且断袖了的。 他火热的视线刚一看过去,白庄就说了:“我幼时很好。” “……” “不止你问过。” “为何不说话?” “懒。” “……” 洛云觉得自己在做梦,昨天这时候他还想着开春了是不是去苏杭玩一趟,今天这时候他却和白庄同坐一桌,脑中想的却是怎样能够令肚子破了又不疼。 “麻药?” “无用。” “点穴?” “无。” “打晕我?” “无。” 塞一口馒头到嘴里,洛云脑袋想得要爆炸了却不得其法,不禁有些恼怒地道:“你怎知的?” 白庄慢悠悠地喝下第三碗粥:“我见人生过。” 洛云脸色发白:“怎样?” “血流成河。” 洛云发觉白庄虽然说话少,但总是能够令他小心肝一跳一跳的。似乎是看出他的情况不太好,白庄捉住他的手,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情绪:“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废话,我死了你孩子也活不了! 洛云把手中的馒头直接照着那张美人脸扔了过去:“我不想疼!” “无法。”白庄迅速收回了手,握住馒头吃起来。 洛云这一下扔不自觉地带上内力,顿时一股针刺般的寒流从腹中传至全身,令他抖如筛糠。再看白庄,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馒头,似乎一无所觉。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等馒头消灭光了,白庄还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手指,虽然画面撩人,但洛云半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咬着牙关求饶:“疼!” “不可妄动真气。”白庄这才转过眼来,悠悠地道,“我不喜说话。” 言下之意不要让你说第二遍是吗?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你等着! 在内心哀嚎一百遍的洛云很快屈服于疼痛之下,忙不迭的点头。只见放在桌上那只手勾了勾手指,白庄居然连手臂都懒得伸过去,就这么手背靠桌手心向上看着他。 洛云在座位上蜷成虾子,深呼吸好几回,才颤抖着把手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到白庄手中。两手交握,一股温暖纯正的真气顺着经脉传了过来,那冰寒的“针”一遇到这真气便如狂风入笼,乖乖回至腹下,不一会儿,他便满身冷汗地趴在桌上,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你的内功和你的剑不、不是一路的。”过了许久,闭着眼睛几乎睡过去的洛云喃喃地道。 “你不使剑。”白庄抄着他的腋下把他抱到床上,“回床睡。” 洛云这会儿根本没力气了,任由白庄把他折腾进被窝,不一会儿便睡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眼前是摇晃的马车顶,身子上下是厚厚的裘垫与被褥。洛云试着动了动身体,除开一些腰酸腿痛和真气外,其他倒还好。 “饿?” 白庄的脸钻进视野,仍旧那般面无表情与美好。 洛云点了点头,爬起来坐到马车里的小桌前,抄起碗筷就往嘴里送食。等吃了几口,胃中再不冒酸水后,他才问:“去哪?” 白庄靠在窗口闭着眼睛答:“余杭。” 洛云眼睛一亮:“神医吕仙?” “顺便。” 既然对方已经这样答了,洛云便满意地没有再多问。他们之间若论起交情完全没有,哪怕现下一个怀着另一个极为重视的孩子。真计较起来,俩人之间现下的关系确实挺诡异的,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俩人都不是那种喜欢磨磨唧唧的人,最重要的事谈好即可,其他的,就随便了。 这样的心态造成了俩人一路上意外的和谐,谁也没有提出什么“一决胜负”之类的傻话。洛云没有试图刺杀白庄,白庄也没有把洛云当成男宠或者情人,依旧该如何就如何,半点轻薄举止都没有。 白庄的照顾,洛云照单全收,洛云要出来透透气,白庄也不阻拦。 目前来说,双方对这局面都挺满意的。 不过,唇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俩个“陌生人”怎么可能没有分歧。 他们的第一个分歧来自于一个意外的人。 洛云到第三天才发现赶车的不是车夫,而是原先住宿客栈的小二。 他对着小二方向扬了扬下巴,奇怪地问白庄:“他?” 白庄一边剥了片桔子递给他一边道:“机灵。” “买的?” “自愿。” 洛云吃着桔子眨着眼睛:“为何?” “收徒。” 洛云惊得桔子汁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你?” 白庄在细心地撕掉桔子上的白筋,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 洛云又看了看那小二,确认至少已经超过十五了,又道:“年龄太大。” “学别的。” “比如?” “剥桔子。” “……” 洛云脸色有点黑:“你根本没打算教、教他吧?” 白庄抬起眼来,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了笑,掏了块手帕捧着桔子一起递给洛云:“不悦?” 这短短几日相处,他已经基本摸清了洛云的行为模式,拼着结巴也要讲出话来,通常这人就是不快活了。 洛云恨恨地咬着桔子,一只手指着白庄小巧挺翘的鼻尖:“大门派!” 口气中的酸味也不知是出自桔子还是内心,满含控诉。 白庄拨开那根手指:“换作你,跟我还是做小二?” 洛云不吱声了。 就算跟着白庄做杂役,也绝对比在那个小镇上客栈里做小二来得有前途。白庄也许有千般不好,可是这话并没有错。 只不过,他的师父一直对大门派极为不屑,连带着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一碰上大门派就酸水直冒。 “危险。” “富贵险中求。” “你说过?” “他不傻。” 洛云悻悻地闭了嘴,毕竟,这是白庄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插嘴。况且,这名为张林的小二确实不是一般的机灵,虽然他并不介意多说几句话与别人沟通,但有个只要一个眼色就能明白的人,确实方便许多。 为张林抱不平的情绪只翻腾了半个时辰就无影无踪了。 长路漫漫,实在无聊。洛云发觉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晚上总是睡得极死,白天也容易疲倦,不禁心生惆怅――这样过九个月,真个闷死我了。 他装“孤独剑”装了个九成九,可是性子里还是年轻人的喜热闹,爱结交,朋友也确实不少,其中还真有些明白他本性的知心兄弟。他并不觉得现下这状况有什么羞耻――反正有羞耻也不是他羞耻――但也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所以在看见白庄给驿站送信时,不禁有些预感地问:“什么信?” “告诉师父你。” 洛云心中一惊:“我?” 白庄点了点头:“你。” “你不是把我的事告、告诉你师父、父了吧?” 白庄露出几分奇怪的神色:“师父替我寻的果,当然要说。” 洛云顿时心里火起,白庄的师父,天下闻名的高手,武眷门的掌门,在老一辈中可谓是风云叱咤的人物。遗憾的是,这个人有个他近来越来越不喜欢的缺点:好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何谓高手 果然,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洛云不时能从住宿的客栈那儿听到一些传言。 “听说了吗?那个白庄有后了。” “有后就有后呗,人家有喜你这么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白庄当年不是说过非天下第一美人和第一高手不娶?” “也许人找到天下第一美又第一高手的人了呢?”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没听过?” 洛云觉得压力很大。 他一边以发抖的手夹起一块炒鸡蛋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对一脸平静的白庄道:“你说过的?” “师父说的。” “为何?” 白庄凑近过来盯着洛云的脸察颜观色中:“师父说反正我断袖也找不人成亲,干脆就杜撰个不可能有的人。” 洛云简直快要气炸了,眯起眼睛靠近那张漂亮的脸,道:“你不怕别人发现、现你说这么长、长的话?” “别人不信。”白庄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拨起洛云的眼皮,“眼睛不疼?” “啊?” 张林非常有眼色的摸出一面铜镜来往洛云眼前一放,他便愕然发现自己眼白上全是血丝,一派狰狞之色。 “许是气血逆行。”白庄沉思片刻道,“你得食补。” 洛云拼命深呼吸几下,勉强压抑住狂燥的内心后没好气地道:“你做?” “不会。”白庄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会吃。” 冷静!冷静! 洛云强抑住内心的冲动,问:“你不是懒吗?怎么不懒、懒到连饭、饭都不吃?” 白庄突然神色一变,严肃地道:“活着为吃。” “练武也是为了吃?” “是。” “赚钱也是?” “是。” “如果有天你不能吃、吃了呢?” “死。” “那你以前挑、挑战那么多、多高手是为、为何?” “师父说打败后有绝世美味!” “……” 洛云突然有些同情白庄的手下败将了,早知如此,还打什么打?直接抛出一盘美食这家伙就败退了,如此容易! 败在美食之下,一世英名啊!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突然灵机一动,起身向客栈老板借了厨房,钻进去一通忙碌,不一会儿托着一盘鲜笋肉丝放到白庄面前:“尝尝。” 白庄的黑眼珠转呀转,少见的露出迷惑之色。 “我不会用毒。” “骗人。” 被揭穿谎话的洛云毫无愧色,一翻白眼:“快吃!” 白庄的筷子用得十分流畅漂亮,在修长手指的指挥下,那筷子灵巧地夹起一小块肉丝,放进如朱樱唇里。 嚼了两下,冰雪脸庞开始融化了:先是眼睛慢慢瞪大,接着脸颊飞起红霞,然后眼睛突然湿润了。等喉咙咕哝一声,白庄慢慢伸出手,抓住洛云的胳臂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必要哭吗?” 杏仁眼中有泪光闪现,却是满脸欣喜,怎么看怎么奇怪。 “有。” 洛云一脑门冷汗,这个白庄与他所想象的差太远了!看着白庄一边哭一边迅速消灭那般竹笋炒肉丝,他颇有些好奇地道:“你觉得何为最重要?” “吃。” “然后呢?” “懒。” “……第三呢?” “练武。” 哦,好歹练武还第三呢。 洛云笑眯眯地道:“那,我给你做好、好吃的,你、你帮我落胎,如、如何?” “不。”白庄已经吃完了那盘美味,一边满足地叹息着一边以黑黝黝的眼珠瞄向洛云,满是狡猾,“现在,你第一。” 洛云怔了怔,心中有莫名的情绪升起,随后就恼羞成怒起来! “你以后休想再吃、吃我做的菜!” 白庄却也不恼,只是冲洛云笑,笑得他满头恼火,一怒之下独自回房去了。 结果,夜半腹中绞痛,痛得他差点呼天抢地,只得狠命敲屋墙。白庄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睡意过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地抓着他的手,以真气在他身体内运转了几周天后他才缓过劲来。 张林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白庄绞了毛巾替他擦去脸上冷汗后,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为何突然会疼?” “每天午夜都疼。”白庄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 “每天?我以前未曾……”洛云突然住了嘴,抬眼看着白庄平静的脸。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白庄慢慢挑起了嘴角,洛云只觉得太阳穴直跳,气得心肝都快要爆了。 这家伙八成以前晚上乘他睡着后来为他调理,今天却故意装作不知,肯定是因为白天的事! 洛云因为常年一个人在外漂泊,想吃好的又舍不得花钱,便偷学了各地大厨一手好菜,虽说君子远疱厨,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他想得一点儿也没错,白庄不是一般的好吃,白天那一般普普通通的鲜笋肉丝就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胃,有美味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过? “以后每天我点菜,你做。” 果然开始提条件了! 洛云恨恨地想着反击之法,最后得出结论:除非他愿意挨疼,不然真找不到斗得过的方法啊! 可是,他恰恰最讨厌的就是疼…… “你打下手!” “有张林。” “……” 疲倦一阵阵的上涌,好不容易舒服了的洛云只得没好气地挥挥手,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白庄。他能感觉到白庄的手伸进他背后为他擦汗,之后顺着他的后脑一路按摩下去,手劲不大不小,舒服得他不禁低低呻吟了一声。 睡意浓重的洛云完全没有察觉到白庄的手僵了僵,随即便悄悄收了回去。 那一夜,洛云睡得很熟,白庄却完全没睡好。 不得不说,人是有惰性的。一开始洛云还对白庄这断袖之人有些戒备,但一路上俩人相处得十分“发乎仇、止乎礼”,渐渐的他也把对方当成普通人了。这也是他的个性使然,如果换个性子刚烈的来,一开始恐怕就直接拼个鱼死网破了。在他看来,命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能活却偏偏寻死,那是最划不来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洛云这种个性与想法撞在白庄手上,完全是“自寻死路”。 对洛云,白庄完全有自信捏在掌中,可是这一路上,捏着捏着,他那手逐渐柔软了起来。不仅仅是多了个孩子,更是因为他发觉无论哪件事,洛云与他都如此契合。似乎,他一直在寻找的伴侣就在眼前,哪怕这个伴侣一直对他横眉怒眼,时时想着怎么逃脱。 因为在洛云身边是如此舒服,舒服得他很快就不习惯没有洛云的生活了,于是,他开始考虑怎样能够令洛云永远地呆在自己身边。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洛云以前并不介意露宿野外,但现在非常介意。不是由于身体上的变化,而是由于野外不容易烹制食物,通常做不出什么美味来。做不出好吃的,白庄的眼神就令他不自觉地开始担心午夜那销魂蚀骨的疼痛。 他唯一庆幸的是白庄虽然爱好“绝世”美味,可是普通美味也不会介意,这倒省了他不少功夫。让张林抓鱼剖好,再抹上路间买的盐腌会儿,一边烤一边刷油,不一会儿香味便熏得白庄“泪流满面”了。 一个大高手为了美食不停掉泪,洛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别哭了!” “忍不住。” “……” 洛云一边啃着鱼一边奇怪地道:“你这毛病就没、没人发现?” “外人前师父不准。” 他一挑眉毛:“我面前可以?” 白庄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外人。” 洛云一怔,就把鱼刺咬进牙龈里了,哼哼唧唧地把鱼刺挑出来,倒被白庄笑了:“练武之人,怕疼。” 他一瞪眼:“我是肉做的,又不是、是铁!”随即又想起什么来,向着白庄伸过手去,“剑来我看看。” 那柄剑名为阴阳,因白庄一战成名,剑身通体呈现一种奇妙的半透明色,在快速挥动时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如果说这是想在比斗中讨巧的话,偏偏剑柄又做成了黑色,十分显眼。 白庄也没含糊,直接就把剑解下来递给了洛云,真是没把他当外人。 洛云轻轻抚摸着细密坚实的剑鞘,待摸上那在黑夜中几乎看不见的剑柄时,他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微一用力,剑身轻颤,利刃出鞘,反射着星光微弱的光芒。 “剑不在剑,在人。” 瞄了眼一脸漠然的白庄,洛云把自己的佩剑摸出来扔过去,站起身道:“过两招,不用真气。” 白庄也只是一笑,什么也没说,接过剑站起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白庄只是握着剑站在那儿,压迫感便排山倒海而来。看得出对方未有保留,洛云心底不由好受了一些,毕竟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如果此刻对方弄得一付像丈夫对待爱妻般小心保护,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火恐怕就要蹦出来了。 剑不在剑,在人。 清者不清 这点洛云当然知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轻松地举剑去攻,见对方横剑来挡,他微微一笑,突然变刺为劈,只听当啷一声,白庄用的剑直接被一劈两断! 自己的剑,自己最清楚,那就是柄做样子的剑,和名剑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正当他暗中得意时,白庄却丝毫不乱,去势不减,剑断处顺着阴阳剑身擦过,不仅借力打力拨歪了他的剑势,更反过来往下一压,另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便带着他往前栽去。 洛云这一栽,便一头栽进了白庄怀里。 两人一般高,体格也没差上许多,洛云只觉得像是撞了堵墙,条件反射地便想运起真气相抗,虽是很快反应过来,但那针扎般的疼痛还是瞬间从腹中扩散开来。 他闷哼一声,便感觉洛云握着他的手上传来了温暖真气,很快平息了他体内乱窜的伤痛。 悻悻地把剑还给白庄,洛云道:“我使不好剑。” 白庄也好奇起来:“那为何叫你孤独剑?”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妙了,洛云决定打死也不回答。幸好白庄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把断剑拼好,又装了回去。 洛云坐在篝火旁边歇了会儿,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突然问道:“为何我总是这、这么疼?普通女子怀、怀胎不是这般的、的吧?” 白庄瞄了眼过来,一声不吭。 洛云觉得十分可疑:“这孩子长于何处?” “肠?” “肠!?”洛云一瞪眼,“难道不会被吸、吸收吗?” “肠外面。” “肠外面……”咀嚼着这三个字,洛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怎么长出去?” 叹了口气,白庄沉思片刻,道:“这孩子存于腹中,寄于肠上,须剖腹取出。雌果的最大作用是调和双阳之力以及保护你肠破而不死,所以才需真气护持。” 洛云脸色铁青,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显得像鬼一般:“你是说,我、我现在的肠、肠子正在破、破掉?” “过些时日就能结束了。” 洛云一步步走向白庄,慢慢伸出手去掐上白庄的脖子,满脸狰狞地道:“我好想杀人……” 白庄颇有些心虚,忍着痛赔笑道:“非我本意啊,我是想自己吃的。”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大概是洛云有生以来说得最流畅的一句话了。 “我也不记得了。”白庄也是满脸迷惑,“不应该。” “你不是武功、功盖世吗?为何会被暗、暗算?” “你不也一样?” “我不同?” “哪里不同?” “哪里都不同!” “师、师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张林觉得再不开口的话,这俩人恐怕是要打起来了,“我看到了。” 俩人一起迅速回头,在两张严厉面孔的注视下,张林开始发汗胆怯,却仍旧撑着胆子说道:“那天晚上洛少侠先来的,要了间上房,进房后就再没有出来。您是和一些少侠一起来的,在大堂坐着吃饭,吃完后其他人走了,您要了间上房,因为是我带的路,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您的房间就在洛少侠旁边。” 白庄回忆了下,问:“晚间有可异状?” 张林瞬间脸红了,惹得洛云一脸狐疑:“怎么?” “有猫叫声从房中传来。” 洛云和白庄于□都不是初哥,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不约而同地面无表情起来。 张林跟了这些日子,早把俩人摸了个一清二楚,以前那些印象中的大侠形像早就崩塌了,此时一见这俩人面无表情了,便知道八成是尴尬了,聪明地岔开话题道:“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徒儿没功夫,大声打斗并没有听见,有没有人去过那就不知道了。” 白庄点了点头,洛云眉有忧虑,俩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事太古怪了。 如果这是个阴谋的话,是谁弄这么个无聊的阴谋来? 要害洛云的话,凭着那毫无知觉的夜晚,直接一剑不是来得痛快。要害白庄的话,让他把药自个儿吃了,岂不是即便捷又不着痕迹? 怎么也想不通啊! 白庄奉行的就是想不通就不想,看了眼眉头紧锁的洛云,难得地开口安慰:“饿。” “吃死你!”洛云火了。 “你不饿?” 不提还好,一提洛云也觉得腹中空空,无奈地翻着行李,还真摸出块在前一个住宿地儿自制的肉馅饼,瞄了眼白庄,慢悠悠地塞进了嘴里。看着白庄盯着他手里的饼咽口水的样子,心里爽翻了天。 乐极生悲就是指的这种情况。 洛云嘴里的肉馅还没咽下去,就觉得眼前一黑,一片巨大的阴影已经扑了过来。 难道白庄要为了一块肉馅烧饼杀人!? 他脑中刚划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就已经被白庄压在了身下,同时一股细微的破空声从头顶上方窜了过去。不能提气防身的他耳力大失,自然是没听见这箭声。 俩人都没有喝叫的兴趣,洛云脚一踢,篝火边的水罐立刻倒下浇灭了火,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张林没有叫喊,十分沉静,这令白庄甚为满意。 三人都保持沉默一动不动,洛云提起一只手,在白庄胸前写着字:几人? 白庄比了四个手指。 杀? 白庄又摇了摇头,片刻后,他缓缓地直起身,吐出口气:“走了。” 一击不中即远扬。 “刺客。”洛云把嘴里的肉馅咽下,“高手。” “找你的。” 洛云苦思冥想了片刻,道:“想不出。” “记不起来?” “太多了,不知道是谁。” “……” 难得白庄也有无语的时候,他低头看着皱着眉头的洛云,猛然意识到洛云正躺在他的□。刚才扑来时没有多想,此时一见,这姿势实在太过撩拨人,令他顿时血气下涌,□上升。 最重要的是,洛云此时还无知无觉,正在排查着追杀他的可能是谁。他本来就坐在铺位上,被推倒后躺得也很舒服,白庄跪在他身子两边并没有压着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姿势如何暧昧。 洛云是幸运的,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 白庄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慢慢附□,一只手拨过洛云的脑袋,借着昏暗跳动的火光看着手下这张明朗的年轻脸庞。 这样的气氛,再意识不到什么就是傻子! 洛云不敢动,他很清楚□上升时身下有一具扭动的躯体是何等诱惑,只得僵着身体,任由白庄的大手在他脸上抚摩流连。 那手和他一样粗糙,满是老茧,手指却比他更灵巧,因为鞭子柔软,靠的多是腕力,剑则是靠指力。手指抚过他的唇时,居然像是灵蛇般拨开嘴唇,往他口中钻去。 洛云正准备一口咬断那手指时,一声怯怯的呼唤传来:“师父……” 这声低唤惊醒白庄,他身躯一震,眼中恢复了清明,迅速离开了洛云身上。 这一夜,洛云腹饱暖和,睡得十分舒适,白庄肚饿又逢□骚扰,早上起来时脸青唇白,被他结结实实嘲笑了一通。 路途平坦,天气逐渐暖和,一路南下,逐春而去,倒也有几分趣味。除了听到越来越多的“流言”令洛云备感压力外,其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更重要的是,一路上所有费用都由白庄支付,他乐得逍遥自在。 很快,余杭城那巍峨的城楼便遥遥相望了。 入城时,守门的士兵一见白庄便满脸堆笑,大开方便之门,只是向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多看了几眼,心中猜测着这是不是那位“又美又高手又能生的卫夫人”。 余杭是武眷门的根基所在,自然流言传得最为凶猛。传闻中洛云已经成了“生得如同天仙般”,举手间“败了白庄的师父”,三年给白庄“生了三个儿子”的人了。 白庄显然也有些受不了这些消息,进了城就躲进了马车,与洛云俩人大眼瞪小眼中。 “悔了吧?”洛云冷笑。 “悔了。”知道洛云指的是什么,白庄老实回答,“师父误我。” “有补救的方法?” 白庄倒是老实:“想不出。” 洛云头疼:“你来何事?不重要的话就、就闪人吧。” 白庄考虑片刻,点了点头:“你歇着,我办完事我们就离开。” “我去找吕仙。” 白庄意味深长地瞄了洛云一眼,淡然道:“我办完事找你。” 知道这是余杭城,算是卫云的地头,要找自己应是轻而易举,洛云也没在意。马车在一个人流稀少的街拐角停了下来,白庄跳下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洛云心中“逃之夭夭”的念头可谓是波涛汹涌。 只是,一想到半夜的折磨,他顿时一阵寒颤,对车外的张林道:“找吕仙。” 故友 张林为人十分机灵,不一会儿就打听到吕仙所在,驾起马车赶了过去。这吕仙虽然是江湖中人,却如一般医生般在城中开了个诊堂,还标了明价。只不过,江湖人就是江湖人,这神医只要是看不顺眼的,直接一句“不治”,任你说破嘴皮子也无用。 这种举动当然会惹恼不少人,但在武眷门下,小米小虾也翻不起风浪。至于大米大虾,用白庄的话讲,“神医也是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暗自感叹一句,洛云就听见外面张林声音:“公子,到了。” 拉了拉身上的连帽大氅,确认一般人不可能看出来后,洛云才下了马车。吕仙这儿常有江湖人出入,虽然他这打扮看起来极为可疑,可在吕仙这儿却是如鱼得水。 吕仙脾气古怪,平民百姓也不喜欢来,那些重症的都是请家里去也来不了,诊堂里倒是清静得很。洛云进去后发现整个诊堂空无一人,连个招待小仆也没有。 不用他开口,张林已经主动开口了:“请问吕神医在吗?” 一连喊了几声,才有脚步声匆匆从后堂出来。 先露面的是个年若古稀的老人,稀疏的胡子与露出大片额头的头发,除了那仿若寿星公的光洁额头,老头的脸全部覆盖在密如蛛网的皱纹之下。 洛云现在不敢妄动真气,却还听得出老头的脚步十分稳健,而跟在老头后面尚还有一人,脚步极轻,显然是高手。没想到后面那人才一露脸,差点把他吓得掉头就跑。 “浪荡公子”秦湖,江湖上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是使鞭的高手之一。一手“浪涛鞭”使得出神入化,就因为这个,洛云私下与他交情不错,他也算是这江湖中少数几个知道洛云“真面目”的好友之一。 好死不死,在这里碰上! 洛云把氅帽往下拉了拉,佝偻起高大的身材,打定主意,只要吕仙一开口拒绝,他立刻转身就走,决不停留。 当秦湖走过洛云眼前时,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幸好,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微一着眼就略过了。 张林并没有注意到洛云的情形,开口道:“吕神医,不知可否为我家主人诊治一番?” 洛云暗赞一声张林机灵,没有用“公子”这种词。同时又在心里不断祈祷,“拒绝我吧拒绝我吧”! 也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吕仙笑了一声:“以往像这种直接跑来的我都是打出去,不过今天大爷心情好,来来来,看一看你什么毛病!” 洛云暗骂一句,却也没办法,只是低着头蹭到吕仙面前坐下来,磨磨蹭蹭地伸出手腕。 他最忧心的是――秦湖你怎么还不走!? 秦湖确实没走,因为他在好奇。到吕仙这儿来求医的打扮古怪并不稀奇,只是,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看起来眼熟,一想再想却想不起来是谁。等他回过神来,吕仙却已经开始诊治了,他一眼瞄过去,便盯着那手移不开眼神了。 这手……真的好熟悉!在哪里看过? 秦湖还在苦思冥想呢,那边吕仙已经发现不对了:“咦,你……抬头!” 洛云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果然如愿看见吕仙一脸扭曲的表情:“你是男子!?” 洛云嘴角一抽,心道:我要是女的还找你来看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洛云还在庆幸吕仙不是大嘴巴时,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太早下定义了,“男人怎会孕子!?” 这句还没说完,吕仙又咦了一声:“我好像认识你……” 不管吕仙说得是真是假,洛云已经惊得三魂七魄全飞了,反正自己想听的已经听到了,当下就抽回手腕,起身疾步向外走去。路过秦湖身边时,他特意把氅帽往下拉了拉,幸好,秦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就这么站在那儿任他离去。 上了马车,命令张林赶紧离开,拐了好几条街确认离吕仙诊堂远远的后,洛云那颗狂跳的心才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瘫在座位上,只感觉背后全是冷汗。 为了抚慰受惊的小心肝,洛云决定吃点东西,在行李中一阵翻找,掏出在路边买的李子,剥了一个正往嘴里塞时,冷不防一张脸进入了他的视野中。 面如冠玉,唇若点朱,只是那凤眼生得略有些狭长,令这人看起来稍显轻浮,除此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秦、秦、秦湖?” 洛云含着李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半天后挤出个僵硬的笑容,道:“好久不见。” 秦湖此时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沉个着脸,一把拉过洛云的手腕,把了会儿脉后,眉头越皱越紧,看向他的眼神也颇为严厉:“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可说来话长了啊…… 洛云干笑一声,眼神心虚地四下张望,一时间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湖也不逼他,放开了手腕,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你知道我怎么看出你来的吗?” 洛云还真有些好奇:“怎么?” “你走的时候拉了拉帽子,在我的面前,这说明你应该认识我,但不想被我发现。而且那手我非常熟悉,因为鞭子不好识劲,看手是最方便的。” 洛云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有些懊恼,比起秦湖的人来,他也确实对秦湖的手更熟悉一点。这次他可算是栽到家,不能调用真气,他就如同耳目失灵,极不方便。 洛云默默地吃着李子,秦湖也默默地坐着,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秦湖突然开口道:“你以前最不喜欢吃李子。” 洛云一怔,看了看手里剥了皮的李子,突然郁闷了起来。 看着洛云阴晴不定的脸,秦湖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但是你这样太不安全了,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跟上你?” 洛云眼睛一亮:“你听到什么风声?” “归鹤堂在找你。” “归鹤堂?”洛云有些茫然,“我和他们没、没什么瓜葛啊。” “我也不知道,似乎找你要东西。”秦湖有些担忧地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你怎么会去抢他们的东西?” 洛云想了半天,仍旧毫无头绪。 归鹤堂是从贩卖草药发展起来的一个门派,后来某代弟子不知在哪里捡了本内家绝学,一下子便发达了起来,再加之江湖中人哪里离得开草药,他们的生意与规模俱是一日千里,至如今这代,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门派之列。 “没有。”洛云无奈地道,“我没有惹他们。” “那真是怪了。”秦湖眼神在洛云身上打了半天转,忍了又忍,还是好奇地道,“你……怀孕了?” 噗! 洛云一口喷出李子,咳了个大红脸才抬起头来,眼神四下游移就是不看秦湖。有心糊弄过去,可是在吕仙那儿老底都被揭了,饶是他脸皮够厚,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 “意外。” “意外?”秦湖眉毛挑得高高的,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那你让我来意外一个看看呢?” 正当洛云头疼得吱吱唔唔的时候,车帘猛地被掀来了,白庄出现在了车外。他瞄了眼秦湖,像是没看见般挤上车来,坐到洛云身边,递上一个纸袋。 洛云奇怪地打开,里面是四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他丝毫没有感动之情,抬起头来望着白庄。 “按这个做。” 果然,这不过是买来的美食样本罢了。 洛云不客气地把包子往自己口中塞去,吃了半个才发现坐在对面的秦湖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你是白庄?冰雪剑白庄?” 白庄又瞄了秦湖一眼,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对于外人他向来没兴趣说话,许多时候别人认出阴阳剑后也不会再和他说话。 秦湖看了看洛云,表情有些恍惚:“白庄说话了?” 话音刚落,马车一震,开始徐徐向前走去。洛云从帘缝里向外张望着,随口问道:“去哪?” 半天不闻回答,扭头一看,白庄嘴里正塞着一个包子,吃得津津有味。他顿时无名火起,一把抢过还未咽下的半个包子,恨恨地边嚼边含糊地道:“我还没吃出料!” 白庄这一刻的表情颇为委屈,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得盯着马车地板咽唾沫。 秦湖觉得自己眼花了――冰雪剑白庄为了一个包子一付委屈样,这不真实啊! 洛云没好气地道:“你别理他。” “他……”秦湖脑中灵光一闪,“你怀的不会是他的孩子吧?” 这话一出,秦湖就看见对面俩人同时一怔,接着慢慢地面无表情起来。作为一个正常的江湖人,对着这两尊冰雕,他觉得压力很大,尽管知道其中一尊是装的,可是装了这么多年,也颇有几分魄力了。 身处山中 不一会儿,秦湖就觉得满脖子冷汗,好在洛云开口为他解了围:“多谢秦兄关心,我、我们之间只是个意、意外。” 秦湖立刻受到了灌了冰般的目光注视,一直无视他的白庄此时不知怎的突然看了过来,一看就盯住了,半天不挪眼。 若说白庄完全没有恶意,那是假的,只是对于洛云的朋友他目前还无意干涉。虽然很想把洛云打上自己的标记,独自占有,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俩人此时虽然在关系上“十分密切”,但从心境上来说八字都没有一撇,他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管洛云认识谁自讨厌烦。 他唯一意外的是,洛云居然在秦湖面前也愿意结巴,看来俩人的交情不浅啊。 一时间,马车里谁也不说话了,小小的马车本来就不宽敞,挤进三个大男人显得很有点局促。幸好,很快马车就到达了目的地。秦湖率先跳了出去,回头一看,洛云正在白庄的扶持下落地,俩人交握的手看起来自然极了――这是当然的,这一路上白庄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拉洛云下车,原先的不自然也变得自然了――只不过,这一切落在秦湖眼中,除了震惊就只剩下震惊了。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真像评书里说的那样? 抱着这样的念头,秦湖在看见俩人往街边楼中走去时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才走了几步,就被白庄察觉,转过头来盯着他。幸好,这样严厉的目光只持续了一眨眼。 洛云抬头瞄了眼酒楼名字,再看看里面的装饰扮当,靠近白庄低声嘀咕一句:“别点太多菜,我、我学不完!” 白庄点了点头。 俩人此行居然仅仅是偷师吃饭而已。 白庄已经与师父碰了面,并且听了见不到“媳妇”的师父整整半个时辰的碎碎念,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哪里还敢回去。正好午饭时间,便拉着洛云跑来吃饭偷师,打算把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学了便抬腿闪人。 白庄在余杭城里可算是名人,这家店也是熟客,才一进店小二就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卫少侠,楼上请。” 三人默不作声地拾级而上,等雅间的门一开,三人都有点傻眼。 屋里坐着一大堆人! 此时那堆人转过脸来,个个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卫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来来,坐!” “卫兄,听说你已经找着了嫂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还请让我们一睹嫂子仙颜啊!” “儿子呢?听说你有了一儿一女?” “瞎说,我听说的是一对龙凤胎!” 嘈杂的声音在看见洛云后瞬间消失了,直到有人视线落到洛云那断了的佩剑上,惊叫一声:“孤独剑洛云!” 洛云的佩剑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他能够在不开口的情况下表明身份,所以剑鞘做得极为花俏,样式又非常特别,以此保证绝不会被错认。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做为一个以“孤傲”闻名的侠客,他总不能一出场就乱报名字“我乃孤独剑洛云”,那样未免太掉身份。 只不过,此时此地,洛云非常憎恨自己这个佩剑的习惯,刚才下车时一瞄见酒楼,他便习惯性地把剑佩上了。若非如此,一眼扫去这屋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便不用暴露身份。 所有人的眼神变了。 孤独冰雪双剑客,这名号这几年已经随着评书传遍了大江南北。只有当事人的朋友们知道,这俩人根本没交情,连认识都不认识,而为了谁的剑法更好争论也由来已久。这屋里全是白庄的朋友,早先一直便希翼白庄去和洛云一较高下,此时猛然间看俩人走在一块,顿时眼中闪出了疑惑的光芒。 这是打过了,还是准备打!? 洛云正在拼命想着该如何应付时,只见白庄施施然走至桌边,坐下,淡定地给自己倒茶,然后开始吃菜…… 就这么着了!? 你居然就这么处理了!? 洛云一脸面无表情,可是内心却震惊了――对啊,他干嘛要想着怎么交待,他不需要交待啊,他孤傲嘛,又孤又傲嘛,干嘛要向别人交待? 这一刻,洛云是真心实意佩服白庄的。 果然天生的和后天的就是不一样! 他便也淡定地走至桌边,正想坐下来,眼光一扫,差点吐了口血。 没位子了…… 白庄坐下的是最后的位置,此时他走过来,倒像是白庄的小厮般。脑中点子急转,最终,他暗中咬了咬牙,直接拍了拍白庄的肩膀。 于是,屋里的所有人就看见白庄回头,看了眼洛云,然后嘴里含着醉鸭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下巴掉了一地…… 怎么回事? 白庄比武输了? 不可能!洛云有这么厉害? 就算输了,有必要这么言听计从吗? 各种念头疯狂的在众人脑中沉浮,可是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因为桌边两尊冰雕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其中一尊还是站着的。 一室难耐的死寂。 只是,不明真相的众人中还是有个明白人的。 秦湖已经能肯定,吕仙没说错,洛云确实有孕了,而孩子肯定是白庄的,不然根本无法解释白庄此时的态度。 先不管男人生子这令他感觉像被天雷霹了般的事实,他对于一件事十分不解:为什么白庄要挑洛云?难不成真是因为被评书胡乱编排所以用这种手段报复?这报复手段是不是太复杂了点?还是说,这俩人间有些他所不知道的关系? 秦湖与洛云相交七年,互相知根知底,虽然有时候洛云显得大大咧咧的,可是他知道洛云绝不是傻子,他也不相信洛云一夜之间成了断袖之癖并且还恋上了白庄。 秦湖虽然有一定程度上明白了,可是他面对的是当事人也无法理清的谜团,相比之下,其他人好歹还有个猜测方向,他是连猜测方向也没有。 白庄的朋友显然对他有一定了解,一看他开始吃饭了,便再也没有人问他一句话,各自找人喝酒拼杯聊天,席间气氛再度热闹起来,除了洛云白庄所处的地方。 有人唤来小二,加了两张凳子,把秦湖也请入了席。洛云都以如此惊爆的方式出场了,再加个秦湖也无所谓了。 与洛云享受到的清净不同,秦湖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秦兄,你和他们一起来的?” “呃,不……” “他们到底是打过了呢还是没打呢?” “我不……” “谁赢了?” “这……” “你见过卫夫人了没?是谁是谁?” “……” 秦湖已经完全哭笑不得了,叹了口气道:“各位朋友为何不直接问当事人呢?” “问这俩人?” 所有人看了眼那安静的角落,同时摇了摇头:“问他们还不如问你比较快!” 秦湖开始后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品,洛云觉得自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有些东西只需要入几下口,他便把菜本佐料尝得差不多了。此时虽然腹中还不算饱,但这一桌子陌生人实在令他不舒服,更何况这些人不时瞟过来那探寻的眼神,总令他感觉守护的秘密被看穿了般。 正准备暗示啃鸡腿啃得十分投入的白庄走人,却冷不防桌下被人踢了一脚,低头一看,白庄的一只长腿拐进他的双腿中,此时正试图勾搭他的一条腿。 这是干什么? 他眼色一凛,神情不善地看过去,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呼喝:“哟,这不是小庄嘛,怎么回来了也不多说一句?” 进来的也是个年轻公子,眼神明亮、身材硕长,眼睛下方有着一颗泪痣,一派读书人的气质,只有手中以奇异节奏摇着的扇子透露出几分江湖人的煞气。 “美人泪”决青,有名的医毒高手,吕仙这个怪脾气如果自称二流,他在医毒两道就是板上钉钉的一流。标志物品便是一柄黑金骨扇,扇面上的“美人泪”与眼睛下方的泪痣可以冒充,但这扇骨却无法冒充,黑金难寻,如此整块雕刻而成的黑金扇骨更是千金不觅。 只不过,像这种人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洛云也是只闻其名不见人影,甚至有人传言只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真没想到其不仅不是假的,甚至和白庄看起来还很熟。 一直闷头进食的白庄此时终于放下吃喝大业,一转身,对着决青就伸出了手。 “怎的,连弟妹都不给我看一眼,直接要东西?” 白庄面无表情,倔强地伸着手。 意外的是,决青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这个,不是为兄不给你,只是……唉,这次的事是赶巧了。” 白庄也不言语,只是挑高了眉毛,露出一付不依不饶的表情。 “你要的东西我缺几味主要的药材,被归鹤堂截了。” 归鹤堂,这个名字立刻引起了洛云和秦湖的注意,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最近的事情透着股诡异,似乎有一张隐秘的网在往他们兜头罩下来。 谁为他心 白庄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亮晶晶的杏仁眼盯着决青。 决青沉吟了下,问道:“弟妹现是几月身孕?” 发觉白庄似乎有回头看向自己的动作,洛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家伙不会直接把他的事给曝出来吧? 幸好,白庄只是微微侧了下脑袋就顿住了,随即吐出一个清晰的字:“半。” “半个月?”决青愣了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嗯,时间还早,只要在七个月前给我药材,我可以保证在生产前给你配好。” 事关自己,洛云虽然好奇,但为免于暴露还是一忍再忍,秦湖和其他一众人却早就被吊起好奇心,有人代心里如同猫抓的洛云开了口:“白兄向决兄讨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自有人替决青叫来了座,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笑眯眯地道,“小庄怜惜弟妹,托我配制一付‘春眠散’,以用于生产止痛之用。” “服下后神智不损,但痛感全无的‘春眠散’?你不是说材料不易,无法配制吗?”有人叫道。 “那是自然,但小庄对弟妹情根深种,舍不得弟妹疼,几样已绝迹药材他居然都寻来了,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难得的配制机会。”决青笑眯眯地道,“只可惜,我原本以为可以自己寻来的药材被归鹤堂给截了,也不知怎的,他们死活都不愿意割爱,我一个读书人,实在无能为力啊。” 洛云忍不住暗哼一声,决青要是算读书人,那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了。 这家伙八成是不敢得罪归鹤堂,所以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白庄。 洛云有些怕白庄不肯向归鹤堂讨,这药原本是白庄自己要用的,现在换成他了,白庄自然不必再多做什么。方才听到能痛感全无时他实在是小小的惊喜了一下,但此时他实在不能肯定白庄会愿意冒这个险。 白庄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面前小碗,大多数人都在与决青说话,讲着春眠散和传说中那位弟妹的事,只有秦湖与洛云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半晌后,一声轻响,筷子被放了下来,房间里的人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脖子般刹那间变得寂静无声。 白庄站起身,转身就走,一语不发,众人神色各异,猜测不定。洛云心沉了下去,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站起身跟着。人还未到门口,便听见一声讶异的问话:“咦,这不是独孤剑吗?你是洛云?” 他瞄了眼,发问者正是决青,想到以后此人九成九会来为自己开肠剖腹,他立刻“面善”起来,挤出个浅浅的、恰到好处的笑容,拱了拱手:“幸会。” “哦!孤独剑说话了!果然还是决兄的面子大!” “你说,白兄和洛兄俩人是不是一路结伴而行?他们之间……怎么说话?” “这个,眼神?” “眼神有用吗?” 有用个屁! 白庄有时候睡觉时还说梦话呢! 腹诽了一句,洛云恢复了面无表情,对着决青又一拱手:“再会。” 说罢就要转身,没想决青的动作比他更快,只是一瞬便移到了他的面前,甚至比他还快上一线,害得他差点没一头撞进决青所怀里去。幸尔白庄并没有走远,在门口见了这一幕,直接一脚踏过来,一只手臂拦在他胸前,看上去倒像是在保护他般。 三人都是动作一滞,保持的这般姿势令所有厅内所有人都是满脸疑惑,猜测乱飞。 决青微微一笑,向着洛云伸出的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只是久闻洛兄大名,想结识一番罢了。” 洛云与白庄都是面无表情,白庄更是慢慢收回手臂,一转,拉上了洛云的手,俩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徒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人。 “怎么回事?刚、刚才,白兄似乎拉了洛云的手?” “我眼花了吗?” “肯定是酒喝多了!” 秦湖暗叹一声,跟在洛云身后逃也似地跑了,只有决青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三人挤上马车,长长的吐气声才重新出现,洛云脸色铁青,揪着白庄的领口摇晃:“你想死、死吗?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我的手!?” “方便。” “什么方便?” “保护你方便。” “我不需要你保、保护!” “我觉得需要,以免孕症发作起来不及时救治。” 洛云被噎得不轻,结巴得厉害,半天没迸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湖看得不忍心,开口道:“白兄,我不知你们之间怎么回事,但如果洛云怀了你的孩子这事传出去,你要他以后如何再在江湖上立足?断袖分桃已是惊世骇俗,更何况男子有孕,哪怕你名声再高,到时候也是身败名裂!” 白庄转过脸来,一字一顿地道:“我没说。” “你没说,可是你这大白天和洛云拉拉扯扯的,被人看到不好!” “没人会想到他怀了我的孩子。” 这倒是实话,俩人的脸色稍好一些,洛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春眠散’你还要不?” 白庄的眸子在昏暗的马车中黑濡濡的,盯得洛云小心肝乱跳:“你不要?” “当然要!”洛云答得极顺溜。 “那要。” 白庄这话便是订了承诺,洛云不禁心头一热,思前想后,便把秦湖带来的消息说了。白庄听完后眉头也锁了起来,一付沉思的模样,等了足有一盏茶,洛云问道:“想到何事?” “今天的醉鸭老了,你别照着学。” “……” 洛云只觉得心头的火一把一把的,拼命深吸几口气压下去,压低声音道:“去哪?” “西湖小筑。” 洛云一怔:“那是哪?” “我的地方。” “你不是和你师父住、住一起的?” 白庄摇了摇头:“我买的地盖的房。” 洛云额头一跳:“西湖边上地价不菲,你、你哪来的钱?” “父母给的。” “不错。”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洛云口气里的酸味扬满了整个马车。 白庄天姿容颜、少年成名,父母双全家境殷实,师父更是武林第一人,几乎没有一样不满意的。若他没有这断袖分桃的怪癖,当是个能入了传奇的人物。再则,就算这怪癖,也能叫他寻来生子灵药,不致断子绝孙,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反观自己,从小失怙,师父养大后却又很快归了天,徒留他一个人在这不知深浅的江湖中打拼。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正自逍遥得意的时候,却又撞上了白庄这事,而且还是前不知缘由、后不知结果的,真个叫倒霉透顶。 洛云越想越是伤情,到最后便自个儿面对车壁,两眼发直。秦湖看他这样子,心中了然,便想安慰两句,不想才一靠近,袖子一紧,就看见白庄正眼色深沉地望着他。 两人对望…… 对望…… 望…… 最后还是秦湖受不住了,试探地道:“白兄有话与我说?” 白庄点头。 秦湖又等,半天没声,看了看洛云,便又道:“这车厢拥挤,城中也行走不快,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白庄这次十分干脆地翻下了马车,秦湖拉了拉领口,暗自揣测洛云到底是怎么和这白庄相处的。 俩人下了马车,不用再缩头拢脚,顿时觉得畅快了许多。此时已过午,街上人流不少,俩人挨着马车慢慢走着,白庄低着头,倒也没引起围观。 秦湖等了半天,白庄才开了口:“我不负洛云。” 不负? 秦湖心中狂震,半晌后才挤出话来:“你又能怎不负?” 白庄思索了片刻,道:“孩子的事我不会宣扬,但如若隐瞒不住,我会说是我对洛兄心怀不轨,使手段夺了他的身体,任由他处置。如若一切瞒住了,他不追究,那我可任他提出要求,必会满足。” 这答案令秦湖半天说不出话来,以洛云朋友的立场,他确实觉得这处置方式算是不合理中最合理的了。更难得的是,白庄的话里明明有绵绵情意,可是行事方法却完全不考虑自己,可算是以身抵命了。 “但若我身死,孩子必须交由师父抚养。” 秦湖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自当如此,我想洛兄应也会答应的。” 他偷偷看向身边之人,只见那张绝色容颜上满是迷惑,几分惆怅与失落更添朦胧之美,令人爱怜。他一看之下居然移不开目光,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就甘心?” “甘心?”杏仁眼转了转,似是不解。 “你对洛兄……不仅是为了孩子吧?” 白庄明白过来,突地嘴角绽开一丝微笑,如春拂大地,那一瞬间令百花怒放也黯然失色,秦湖看得居然痴了。 “不仅。”白庄说了个模糊的答案,“我的感觉一如我的剑,永远不会错。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秦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妒忌,这世间会有谁为了他说一句“心甘情愿”呢? 剖心道意 性命、名声、地位、武功,一切的一切,白庄都愿意赌上。这个天姿纵意、几乎圆满无缺的男儿,愿意为了洛云付出一切。而他素来风流倜傥,不要说男子,让个女人如此为他,却也寻之不得。 秦湖几乎是狼狈而逃,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正在被难以言喻的阴气所侵蚀,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洛云的脸便慌乱的告辞离去。他自然也不知,洛云此刻有多么震惊。 洛云的功力全失,耳目失灵,并不代表他聋了或者瞎了。秦湖与白庄在马车外离得并不远,说话的声音虽然并不高,但也字字入耳。 白庄对他!? 不,不可能! 洛云第一时候便否决了这个念头,他不相信白庄的情意,因为此时他怀有白庄的骨肉,怎么看也是因为这骨肉的原因多些。 当白庄上车后,便看见了洛云一脸戒备:“为何要支走秦、秦湖?” 白庄眨了眨眼睛:“没有。” 洛云眯起了眼睛,突然道:“你刚才说的,如若我要、要你自尽呢?” 白庄一怔,随即道:“生完孩子。” 面色如常,语气不变。 果然是假的!这种随便的口气,明显是敷衍! 洛云心道,冷哼一声:“你前面不是威胁、胁我?” “自尽之说,只是在于事情暴露时。”白庄坐下,把长腿搁到洛云身边的位置上,“这是最差的情况。如若事情顺利,你走阳关道、我走独木桥,如何?” “我的好处难道还是你为我保、保守秘密?” 白庄嘴角一扬:“结巴吗?” 洛云心头恼火,点了点头。 “自然。” “那这么说来,把事情闹大对我反而是有好、好处的?”洛云气极反笑,“你在我朋友面前说得还、还真是仗义!” 白庄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洛云,他也是自不相让,俩人便像两头倔牛般互相瞪着,直到眼酸流泪。 “我若说我对你有情,你也不信。” “自然不信!”洛云一边揉眼睛一边道,“哪有那么容易来、来的情!” “吃来的。” 洛云揉眼的动作停顿了下,以凶猛的眼神瞪过来:“你除了吃还有、有什么?” “你会做饭,情事也契合,长得不错,武功也好。”白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严肃正经,“我觉得很好。” “你、你……”洛云指着白庄,身体颤抖,“只为这些身外之、之物就谈什么情?” “眼见语感,如若这样还唤不起情,那要怎么算情?” 这话问得洛云怔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总要有些感悟或者什么爱恋才对?” “我时时想着你这算不算爱恋?” 洛云张了张嘴,答不出来。 “我想抱你算不算爱恋?” 洛云红了脸,眼神四转。 “我想一辈子吃你烧的饭算不算?我想你在我身边算不算?” 马车内一时寂静无声,最后洛云才幽幽地道:“你我皆是男儿。” “我可以痴迷武艺之名终身不娶,但你若是接受于我,我也不会给你娶。”白庄这话说出来十分熟练,显然不是一日所想,“我们还有孩子。” “孩子只有一个!” “义父也可啊。” “凭什么我要做义、义父?” “孩子可与你姓。若是不行,我可再生。”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世人之口如、如刀,一旦被发现,我们会有如何下、下场吗?” “就算我们据实以告,又有几人会信?”白庄的脸色微红,显出几分激动,“也可空立个夫人名头,就说爱妻逝后情厚不娶,世人皆醉,只要不是血淋淋的在眼前,别人生活又与他们何干?” “你是武眷门掌门的关门弟子,今后武、武林中的第一人!”洛云忍不住低声咆哮,“你、你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不顾世、世俗眼光吗?你、你以为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吗?” “为何不能?” 白庄这句话问得极轻,却令空气凝重得无法流动。 洛云瞪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些荒唐的感觉:我这是在说什么?竟然与白庄讨论今后生活?这个孩子一落地,只要他活着,难道不该立刻逃得远远的,从此永不相见!? 真个疯了……全都疯了! 他双目圆睁,半天却只换来一声微叹,坐在位上的身体疲惫不堪,宛如经过一场恶斗般。白庄半跪于他面前,一只手握着他,轻声道:“你恨我吗?” 恨? 洛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谈不上恨,该说是、是怒吧。” “怒得要杀我?” “那你先答我,你确定不记得那天晚上的、的事吗?” 白庄举起一只手:“我发誓,确实不知。” “那就只是怒吧,某方面来、来说,你也是受、受害者。” 洛云很拎得清,他不觉得白庄是断袖就罪该万死,而且白庄不是那种看见男人就发情的采花贼:这一路上他能越来越频繁地感觉到白庄对他的欲望,可是每次在他以为白庄会忍不住时,总是会发觉白庄悄然消失,再出现时便是黑发微湿,显然是浸水去了。 如若白庄愿意赔偿损失,他是非常乐意把怀孕这件事一笔勾销的。在他心里,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无价的,只要有价,自可以赔偿。 他自知所谓尊严与身体,都是因为有着足够的实力才能保存,当实力不存,还谈何其他? 当然,也有人认为尊严与身体要高过生命,可是他不是,比起好死,他更愿意赖活。 他见过太多想活而不能活的人,比起那些人,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所以,他不会和白庄闹着要死要活,反而是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谈这事情怎么解决。最好是你满意、我满意,大家都满意,其乐融融。 但是现在,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控制,往着不可知的结果滑去。饶是洛云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这脾气居然对了白庄心思。 听了这话,白庄不禁放柔了眼神:“那如若我追求于你,你会恨我吗?” 洛云瞄了眼白庄,突地笑了:“你若是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求我,自然要讨好、好于我是吧?” 白庄一挑眉头,答道:“自然。” “我说什么你听、听什么?” 白庄过了好半晌才道:“洛云。” “嗯?” “我不傻。” “……” 一次谈话自然谈不出什么结果,白庄也不急,仍旧照顾得洛云细致周到,洛云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一个甜美的午觉起来,往窗外一看,居然已是黄昏。 古道黄土红霞满天。 “出城了?” 接过白庄手里的湿手帕擦了个脸,醒了头脑,洛云爬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 “嗯。”白庄照顾人的活儿做得非常合格,令人颇为意外,“下车动动筋骨。” 洛云一下车,立刻发现除了张林外又多了一个小丫环。两个圆圆的童髻,一身朴素的蓝花衣服,看起来顶多十四、五岁,此时见他出来便跳了过来,大眼睛中带着羞涩与好奇,清脆地道:“见过夫人。” “夫、夫、夫、夫……” 洛云结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沉得比碳还黑,幸好白庄立刻发了话:“叫二爷吧。” 洛云不服气:“你多大?” “二十七。” “不可能!”洛云上下打量着白庄,“你明明出道比、比我晚!” “是你太早。” 洛云又看了看那张毫无风霜之感的脸,皮肤更是欺霜赛雪,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哪里有一丁点江湖人的粗糙感。 摸摸自己的脸,不仅脸糙,连手也糙,一张手遍布伤痕,那是长期使鞭造成的。鞭劲绵软,有时候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初练鞭时更是如此。 一只手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用拇指细细摩梭着,洛云抬头,白庄黑玉般的眼眸就在眼前,湿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他如同被雷击般往后一跳,却感觉腰后被一支铁铸般的胳膊拦着,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白庄如果真有什么心思,此时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想到这里,洛云不禁变了脸色。 仔细思量的话,白庄能够“止乎礼”算是十分有教养的行为,至少在他认识的人中,就连秦湖这号称风流公子的,有时也为了一个花魁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虽然把自己和花魁比有些不忿,可是一个不能使内力的江湖人,比花魁还不如――花魁好歹还能以色侍人呢! 洛云很有自知之明,也很有求生欲,此时这姿势令他心中危险感丛生,却一动也没动。 “如果我硬要,你是不是就给了?” “是。”犹豫了下,洛云回答。 “不反抗吗?” “没有胜算。” “好了后呢?” “……胜算不大。” “但还是有的。” “对。” 夕阳的艳丽像是暖暖落入水中的火球,白庄的嘴唇就贴在洛云的脸颊旁,热气浸湿了一小块皮肤,令他忍不住垂下了眼帘。 “为了以后不被追杀,我不会做什么的。” 说完这句,白庄便放开了怔怔的洛云,虽然躲过了一“劫”,但他心里却像是不甘,又有些庆幸和酸涩,几番情绪混合起来,最终还是别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西湖小筑 洛云知道白庄买的宅子不会小,可是真到了眼前又很是吃惊。 一条平整黄土道直通宅门,两边望去,刷成粉白的院墙居然一眼望不到头,一排杨柳栽在靠湖的边上,一方木制码头伸往湖中,不远处还有个湖边小亭。光是墙外面看见的便令人惊异,进了里面更是大开眼界,一屏二院高中堂,曲折通幽的走廊沿途蜿蜒,庭园中虽然没有假山流水,可是却也栽树种草,亭坐不缺。 听着雄伟中堂四个飞檐角上小巧的铜制铃铛在风中轻而脆的铃声,洛云有些眼睛发直。 他知道白庄出身大户,可是没想到大成这样。 他也不理解,如果真是富户人家,给儿孙谋个官职,也好过去过刀头舔血的江湖客。 “祖上是商人。”似乎看出了洛云的疑惑,白庄主动开口解释。 “为什么不考学?”若是商人,依官也比依武来得靠谱,侠以武犯禁,官家不会喜欢一个又富有又强大的氏族。 “算命算的。” 洛云一瞪眼:“你家父母说、说笑吗?” 白庄笑了:“哥哥们都在朝中,我便随意了。” 原来是最招人疼的小儿子。 一讲到这里,洛云又冒酸水了,撇了撇嘴不再谈论这个,因为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大帮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满脸堆笑,手持各色衣服、食物、洗漱用品直奔白庄而来。 “少爷回来了!” “这是二爷。” 元梅笑眯眯的说,就听一群人跟着重复“二爷”,声音拖得长长的,把洛云吓一跳。 洛云板着脸装深沉,元梅很是体贴地跟上来道:“二爷放心,大家不会对您不敬的。” 元梅抿嘴笑,洛云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 张林这便宜徒弟此时也张大了嘴,他只知冰雪剑名头,却不知家境。不过,想想穷文富武,倒也不奇怪了,当下也庆幸自己跟了个好师父。 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人,洛云一路走过来连脸都认不清,却发现无论哪个都开始毕恭毕敬地叫他“二爷”,便奇道:“这些人怎么传消、消息的?” “下人自有一套。” 白庄却是一付习惯的样子,俩人不一会儿便穿过中堂,七绕八弯的去了后堂,拐进里屋时,屋子里已经暖烘烘的,显然是烧了地龙。洛云随手脱下外面的裘皮大氅,十分自然地递给白庄,白庄也十分自然地接过来,递给了元梅。 下人们眼睛发直,很快便若无其事起来。 接风宴十分豪华,豪华到洛云吃到吐,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吃饭不付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次总算是满足了。 卖身求饭啊,我真是堕落了…… 洛云这样想着,不由地叹了口气,便听元梅道:“二爷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饱了。”洛云对这小丫头还是很有好感的,笑了笑道。 饭后自有人来服侍洗手漱口,洛云正捧着消食茶坐在绸垫椅上享受着地龙温暖时,元梅凑过来小声道:“二爷要歇了吗?” “过会儿。” 小丫头塞过来一个小盒,触手冰凉的一个小瓷瓶,洛云低头看了看,满面疑惑地望着她,她也笑眯眯地道:“和少爷一起歇的话,还是用这个吧。” 洛云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转了转瓶身,发现上面赫然贴着名字:春宵膏。 “……” 再怎么不通医理他也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青楼他不是没去过,此时在手中看见这玩意儿,心头的火噌得一下全部冒出来了。 什么二爷?什么夫人?这是把我当小倌玩了呢! 面无表情地收了瓷瓶,洛云对元梅道:“带我去歇了。” 元梅还不知闯了大祸,笑眯眯地跟领着洛云去了。寝室里也烧着火龙,外面还煲着炉子茶,洛云进去后空无一人,他便也不客气,脱了鞋子上床坐着。等了不知多久,便听见轻而规律的脚步声,不久后床帐一抬,白庄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 洛云不等白庄说完,用力扔出了手中瓷瓶。白庄反手一抄,一脸莫名其妙时,他已经扑了上去,一掌击向白庄的胸口:“你当我是什么?” 白庄有内力防身,也不惊慌,一手钳了击向自己的手腕,一手在洛云膝弯一拉,便把人压得仰倒在床上。床垫厚实柔软,他把咆哮怒吼的洛云手按在身侧,自个儿压住乱扭的他,沉声静气地道:“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洛云越急越结巴,一句话半天才说完整,“你把我当小、小倌不成?大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大侠高士,也不至于、于沦落到这、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内力没了,我需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吗!?” “我没有。” 许是白庄平和的态度所致,洛云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仍然满脸扭曲盯着瓷瓶:“元梅给我的。” 白庄这才有空把瓶子放在眼前看了,看明白后随手一扔:“下人自作主张。” “是自作主张还是习惯成自、自然啊!”洛云没察觉自己说这话时是多么的酸气溜溜,“恐怕你带一个人回来就递一、一瓶吧?怎么着?这、这次忘了交待了吗?” 白庄的脸和洛云贴着,呼吸都串了肺,忽然咧嘴一笑:“你吃醋了。” 洛云差点就要炸了毛,深呼吸几下,强作镇定:“我没有。” 白庄的笑好看极了:“我没有长久伴儿,偶尔有火了就去倌馆,这里带人来是头一回。” 洛云被白庄搂着,只觉得暖洋洋的,一天车马劳顿令他有些疲倦,忍不住地打了个呵欠。打完了又觉得有些尴尬,再看向白庄底气就不那么足了。 白庄的手指在他眉眼间轻轻摩梭,小声道:“困了?” “三天山路我都、都跑过。” “你现在情况特殊。” 白庄的声音轻轻柔柔软的,气息像是羽毛拂在脸上,洛云不禁眼皮往下挂了,听见说话又赶忙强撑住。 “我本就不喜欢说话,也没兴趣说谎。”白庄沿着洛云脸上的穴道一路按下来,满意地看见手下的人渐渐阖上眼睛,收了眉目棱角,一张平日里故意冰着的脸变得圆润起来,“我白天对你说的是真心实意,不能说保持一辈子,至少现在没变。这里的下人虽然有所了解,毕竟还不明白事理,只想着我,自然委屈你了。以后不会了,等……” 白庄住了嘴,身下的人已经睡着了,歪着脑袋,微张着嘴。他拨了拨那比之一般男人要小巧些的嘴唇,露出几颗米粒般的晶莹白牙,还有两颗可爱非常的小虎牙。洛云一笑起来,满脸的严肃冷漠都被冲了个干净,所以在外人面前他很少露出表情,唬得别人一愣一愣的,他倒是知道身下这人几分脾气。 想及此处,白庄不禁有些得意,随即又惊觉自己逐渐情根深种,有些迷茫起来。他低下头,在樱唇上轻轻啄了下,等着洛云不耐烦地歪了歪头,便笑了起来。 像这般晚上偷吻已经不知多少回了,可怜洛云还奇怪白庄居然是正人君子,只是没想到暗地里早被占了许多便宜。 把洛云安顿好,用真气为他调理过身体,熬过每晚的例行痛苦,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白庄这才走了出去。等在外面的元梅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凑上去道:“奴婢去服侍二爷。” “不用了。”白庄在炉茶边坐下来,烘了烘有点冷的手,“你离庄吧。” 西湖小筑的庄子里都是白庄跑江湖时捡来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不问武功高低,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身上背的麻烦多多,离庄就意味着脱离了白庄这个保护伞,简直和送死无异。一直以来白庄替这里的人不知处理了多少事,也没赶过人,突然来这么一遭,元梅立刻懵了。 原本都是江湖中人,此时元梅也没有什么哭闹,只是小心地问道:“少爷,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可曾带人回来过?” 元梅一震,低头道:“没有。” “刚在里面跟我闹呢。”白庄也只是点到为止,叹着气扔了块煤进炉子,“你把他当作什么?” “奴婢知错了。”元梅嗑了个头,“以后就把二爷当少爷您。” 白庄捡人当然也只捡与自己脾气对的,善解人意是必须的,都是不多嘴多舌的人。 元梅这么一说,白庄也不再嗦,点了点头道:“去吧。”等元梅到了门口,又补充道,“最近庄上注意点。” 元梅顿了下,再回过身来已带上几分煞气:“少爷知道是哪里的人吗?” “归鹤堂。” 元梅点了点头,掩了门便出去了。白庄看了眼里间,不知不觉唇间露出一丝笑意,他最近说的话和露的表情比以前几十年都多,但却没有无聊之感。和洛云讲话,怎样都不会无聊,更不会令他懒得说,哪怕没事找事说些吃饭睡觉的鸡毛蒜皮也觉得有趣。 这就是爱恋吗? 往事“难”回首 白庄想了一夜,没想个明白来,倒是弄了两个黑眼圈挂在眼下。洛云睡得十分舒服,睁眼后,坐起来,脑中才反应过来昨晚该是兴师问罪的。一想到那么隆重的责问却以自己睡着为结局,他不禁有些气闷。 以往他也是血里滚刀上翻的糙汉子,现下变得跟娇女娃一样,真是颇为气闷。可是跟白庄拼个渔死网破更是完全划不来的事,怎么想也觉得这事做不得。 伸了个懒腰,倚着床呆了半晌,洛云这才惊觉自己这半天是在等什么――白庄。 这月许以来,一睁眼都有白庄候着,擦脸洗漱早餐一手包办,此时猛然没了,他居然有些发怔。 人哪,真是习惯成自然。 暗自嘲讽了一句,洛云懒洋洋地爬下床来,左看看右看看,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该怎么弄才好。昨晚才到这陌生地方,哪里都不熟,自然是如此了。 正发呆间,清脆的姑娘音传了进来:“二爷早啊。” 洛云瞄了眼,面无表情。 元梅把手上端的脸盆放了,默然一跪:“昨晚冒犯二爷了,奴婢胡乱猜测少爷的心思,以后不会了。还请二爷饶奴婢一回,不要让少爷赶我们出庄。” 我真成管女人的夫人了…… 洛云想着,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算了。” 元梅立刻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大眼睛呼闪呼闪着:“就知道二爷心好。” “西湖小筑的下人全是我跑江湖捡来的。”白庄的声音遥遥传来,“不要被迷惑了。” 你当我白痴? 洛云白眼翻得快死了:“你要不是已经饶了她,她还能在、在这里跟我求饶?” 白庄一笑:“还没傻。” 洛云懒得再和这人嗦,明明一风度高手,跟他处的时候倒像是傻子般。 洗漱吃饭,吃饱喝足后,洛云捧着麦茶坐在茶炉间无聊中,等毛毯盖到身上时才惊觉自己居然大白天打起了瞌睡。 这可不成! 他瞄了眼在一边端坐如佛的白庄,奇怪地道:“你平时都做、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你没事时就整天呆、呆在这儿?” “冬天,乱跑什么。” “你不练功吗?” “你不要我陪你吗?” 洛云顿时涨红了脸:“我又不是不出门的娘、娘们,要你陪我做什么?我跑江湖比你还久呢,什么不、不知道!” 白庄扑哧一笑,在茶里喷了个泡泡:“请问前辈,有没有什么奇事趣闻?” 这么一问,洛云倒是愣了,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评书你听了吗?” 白庄眨眨眼睛:“评书?” 洛云提示:“孤独冰雪双剑客。” 白庄恍然大悟:“那个不是你编的吗?” 洛云嗤之以鼻:“我编这个干、干什么?” “为了引我去决斗啊。” 洛云喷出了口中的茶:“我吃饱了撑的!” “你差点就成功了。”白庄叹道,“我去蜀中时听说你在龙门,很顺路。” 洛云有很不好的预感:“那怎没去?” “我有个朋友讨到了一味难得的食材。” 白庄没有说下去,洛云很不客气地表示了鄙视,随即又起了豪情:“去比比。” 白庄眼光在他腹部打转:“你现在这样怎么比?” “这不是还没什么嘛。”拍了拍腹肌仍在的肚子,洛云满不在乎的爬起身往外走去。 已进腊月的西湖边上,一口气呵出去就是一逢白雾,俩人不声不响地走着,一路上遇着不少下人。洛云仔细看了,奇怪地问:“有些人看起来不像有武功的、的样子。” “有一部分是家眷。” “你这倒是门好、好生意啊。”洛云咂咂嘴,“救个人,就收了一窝,还落了人、人情,一举数得。我怎么没学了去,要是知、知道了,我现在也是个庄、庄主了。” 白庄笑:“你拿什么养人?” 洛云住了嘴。 以前,他有时接了江湖朋友的托,办些事,拿些钱,从收债到教训人再到闯出名头后去做护院或者保镖,各种活计都干了不少,至今也攒了些小钱,房子也置办了一处,可是跟白庄这样养上百来人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这么大宅子每年交的税银和保养了。 人比人,气死人哪。 洛云悻悻地在内心深处问候了一下白庄富有的先祖,走了几步,发现走廊到头了。 “不是这里?” 白庄眨眨眼睛:“我以为你识路。” “我昨天才来!”洛云理直气壮。 白庄破天荒很有斗嘴的欲望,话在嘴里滚了半晌,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洛云跟着白庄七绕八绕,不一会儿穿过一堵圆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平整的条石演武场,四边缀以草坪,上面还放着一些练功的器械,尽头是一间大堂。更夸张的是,操场一边是高墙,一边居然是一溜马厢,十几匹健马正关在里面嚼着豆料与干草。 洛云绕去看了眼,最近的是匹黑马,四蹄踏雪,颈毛洒洒,全身如绸缎般油亮,蓬松的马尾不时打着转,梳得十分整齐。 这样一匹马,拉出去普通的易市就足够卖出平常人家三年口粮,而白庄居然养了近二十匹。 感觉白庄站了过来,洛云问:“这里你常回来?” “一年一两月。” “养这马做啥?” “有别人送的,也有准备送人的,哥哥们做官总要有些好礼。” 这倒是个比较能接受的理由,如果白庄来句养着玩儿,恐怕洛云的酸水会唾他一脸。 唉,平头百姓就是平头百姓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洛云正准备强迫自己无视这些会动的金子,又听白庄道:“你挑一匹?” 心痒痒的犹豫半晌,洛云道:“这算是赔礼?” 白庄略一思索便明白“赔礼”是什么意思,转了转眼珠道:“算。” “不要。” 看着洛云一步三回头就差点流下口水的模样,白庄心里笑得直打跌,追上去道:“你明明想要。” “是。”洛云坦然承认,好东西谁不想要啊,他又不是富人,“可是这就算赔礼太、太划不来了。” “其实你可以把这算做赔礼之一。” 洛云眯起眼睛,一脸不屑:“你愿意?” “不。” 哼了一声,洛云扭过头往大堂走去,身后的白庄嘴角翘得像个傻子。 大堂里放着各种武器,还有伤药、铠甲,侧边隔着一个里屋,吊着厚厚的帘子。洛云的脚刚踏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就从帘后传了出来:“少爷回来了。” “嗯,过年了。” 听出白庄话中少见的熟悉,洛云也有些好奇起来,当一位老者掀门出来时,他顿时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北原马王李寿!?” “正是在下,不知……咦,孤独剑洛云?” 老者身形瘦小,长得国字脸,看起来年纪颇大,却有着一双有神的小眼,一对罗圈腿,站在那儿都没个正形。 洛云一见李寿便像是被点了穴般,半晌后眯起眼睛,问白庄道:“他是你救的?” 白庄视线在俩人中转了转,道:“是。” “七年前,东百村?” 白庄挑高了眉毛,立刻明白了过来:“你就是当时那个杀手?” 洛云嘿嘿一笑:“冤家路窄啊。” “你还干这行?” “赚零花。” 白庄一付似笑非笑的表情:“孤独剑可是很骄傲的。” “再骄傲也要、要吃饭!”一句颇有气势的话被洛云结巴得毫无形像,“不过,真没想到,北原马王,也有屈于人下,的时候。” 一长句被洛云拆成几个短的,白庄听了听,突然笑了:“你这样讲话倒是不结巴了。” 洛云一瞪眼:“嗦!” 三年前,李寿被仇家买凶追杀,千里奔袭,眼看着就要丧命于人手,正巧碰上白庄,果断投奔了才得保了一条命。他当时遇见过孤独剑洛云,却不知他就是那杀手,现在听洛云这口气倒是明白了过来,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可是看俩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又摸不清俩人的关系,便沉默于一旁边,不再开口。 白庄一脸严肃:“正道少侠做杀手不好。” 洛云一脸不屑:“你又知道李寿做、做过什么?” 白庄不说话了。 当时他只是见李寿有一手养马的好功夫,又没什么恶名,便不问不顾先把事情揽下来了。事后去打听了下,李寿还真是做了一件不怎么样的事,被人买凶追杀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他急需那手养马的功夫,便还是把李寿收揽了。况且,那杀手似乎职业道德不怎么样,杀一半便消失了,正合他意。 “后来你怎么放弃了?” “有别的事,定金退了。” 白庄回忆了下,疑惑地道:“我们交过手?” 洛云笑了:“没有。” “当时我和偷袭的交过手。” “我请的刺客。” “……” 白庄眼角一抽:“你是说,你用买凶的钱又买了别的凶去杀李寿?” 洛云坦然点头,白庄无语。 比个高低 “不急。”洛云笑眯眯地往外走去,“现在比。” 才一跨出门口,他就被吓了一跳,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堆人,个个都大睁着眼睛望着他,眼中满是期待的闪光。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份外怀念有内家真气的时候,自从不能使用内力之后,他感觉就像裸奔一样。一堆人都聚集到他身后了居然都没发现,这要是面对敌人,早死了多少回了。 洛云被一堆目光盯着发毛,不由靠近白庄:“这是怎么?” 白庄歪着头,托着下巴想了想,道:“想看你我决斗?” 洛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放眼望去,这里居然还有几个认得出名头的人。突然之间,他很想威逼白庄不准赢,只不过一转眼又觉得这事儿做得太无聊了。 输了就输了呗,大爷还输不起吗? 江湖上盛传看过他使剑的人都死了,事实上,他打不过狼狈而逃的时候多得很,刚出道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躲桌子下面逃命的场面也常有。 只不过,那些看过的人转眼就江湖再见了,可是眼下这帮人,估计不错的话,八成还要相处九个月呢。 九个月后,他的名声得变成什么样啊? “你的人嘴牢不?” 白庄面无表情:“你有什么秘密?” “……” 见洛云盯着自己,白庄一付无辜的表情:“迟早要知道的。” “所有?” “所有。” “孩子?” “我俩呆在一起九个月,你肚子越来越大,突然就冒一孩子出来,你觉得下人会怎么想?” “……” 洛云咬了咬牙:“你现在讲话越、越来多了。” “喜欢你呗。” “……” 洛云有些脸臊,默默地走出外面。庄子里的人似乎全来了,偌大的演武场墙边站得满满的,男女老少一大堆,交头接耳的,令他有种在街头卖艺的错觉。 白庄问:“你用什么兵器?” “不告诉你。” “……” 白庄见洛云往外走去,阴云沉沉的天空下,他却走得无比闲适。这一路上走来,虽然突逢大变,但他却总是这样一派“自来之、则安之”的派头,令白庄确实有点佩服。他自问易地而处的话,绝做不到如此淡定安然。 喜爱会加深的,白庄正体会着这种感觉。 俩人分别站定,洛云见白庄手上拿的是普通长剑,一挑眉:“阴阳剑呢?” 白庄也不多分辨,丢开手上的凡品,抽出阴阳剑。恰巧天空中云朵闪开一个缝,一缕阳光由天而降,正好洒在他所站立的地方,窄腰长腿,束身武士服,配上清丽仙容,宛如天神下凡般。饶是洛云也不得不承认,如白庄这样的人物一眼看上去就会令人心生敬畏,天生英雄。 俩人各有所思,无意间眼神一对,也不用说话,同时笑意一闪,心动手起,向着对方疾驰而去。 洛云手上拿的是刚才堂内随手捡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向着白庄咽喉疾刺而去,他偏爱要害,干净利落,不留后手。白庄不慌不忙,原势不变冲前,只是稍稍一侧身,令剑锋贴着脖侧穿过,手中的阴阳剑却反过来,以剑柄向着洛云手上敲去。 白庄的攻击又准又重,一击即中,洛云吃痛,手稍稍一松,上半身一倒,便试图绕过白庄兜头劈下的剑锋。阴阳剑泛着森冷的寒意向着他额头刺去,他倒也不急,扭身转腰,一个铁板桥,人在白庄身下划过,看着身上白庄瞄过来的眼神,突然微微一笑。 白庄在洛云笑的时候便觉得不妙,他原本猜测俩人的功力应该在伯仲之间,洛云表现得未免太弱了。他正想着该有何后着时,就觉得眼角一抹黑点疾速而来,赶紧收回阴阳剑,只听当得一声,两物相击,居然是不分胜负。 俩人已经错身而过,洛云一个翻滚站起身来,看得白庄眉头直跳,心惊胆战。关于这雌果的功效他虽然详详细细打听过了,可是由着洛云这般摸爬滚打,他仍然是担忧得很。 是不是该结束比试? 不过,硬输的话,这家伙还不知如何不高兴。 琢磨着这些,白庄终于看清了洛云的武器,那是一条极细的黑色鞭子,如水蛇舞般打了个弯,声势骇人地向他的眼睛点来! 好快! 此时没有内力,洛云也能把这鞭子使得如此完美,若是有内力相辅,这软鞭也可变硬成棍,真是偷袭暗杀的好手段啊! 暗叹一声,白庄也拿出十分精神来应付,正打算硬拼一记看谁的腕力更强横时,洛云突然一声惊叫,捂着肚子就蹲下去了。 白庄吓得急掠过去,蹲下去便去捉洛云的手要输入真气,谁知还没抓住就见他一脸慌张,不似疼得样子。 “怎么了?” “我、我的裤子谁、谁换了?” “裤子?”他瞄了眼洛云身下的黑色棉锦裤,对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群招了招手,等元梅奔了过来问道,“他的裤子呢?” 元梅也是一愣:“这就是二爷昨天来穿的那条啊。” 洛云仍旧蹲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裤带呢?” “裤带?”元梅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二爷是说多的那条吗?我已经拆下来去洗了。” 洛云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最后讷讷地道:“没事了。” 白庄一头雾水:“你这是怎么了?” “你先叫人散了。” 白庄挥挥手把下人们赶得一乾二净后,就见洛云红着脸站起来,两手掀着外袍提着裤子。见他一脸迷惑,洛云咬了咬牙,道:“我的裤带就是这、这鞭子。” 白庄一怔:“那你平时?” “平时我系两条!”洛云没好气地道,“真正的裤带我从来、来不解的!” 白庄这才明白过来,那张冰冷的脸逐渐扭曲,似乎在憋着什么般。洛云脸色越发通红,三下五除二把鞭子系回裤子上。等他僵硬地起身离开时,就听见身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只得羞愤异常地狂奔而去。 西湖小筑的下人们度过了一个特别的一天,他们的主人,那个从来没有表情的男人,居然仰天大笑起来。 天要下红雪吧? 白庄后来问洛云把鞭子要去详细看了看,那鞭子材质似丝又似铁,触手冰凉,形状是扁平的,两边有细密尖锐的小齿,一旦输入三分真气便如同涨了气般滚圆起来,沉重几分,再入真气,便会硬如铁棍,一击之下,居然有千钧之力。 白庄拿在手上随意把玩着,道:“阴险。” 洛云也不恼,不屑地道:“保命的家伙。” “倒是很好用。”白庄用鞭子在空中挥了个响声,“就是太淫。” “啊?”洛云没听明白。 “跟男人那玩意儿似的。” 洛云脸色一点一滴的变红,手里捧着茶杯僵在那儿,张了几次嘴也没憋出话来,倒叫一边的元梅抿嘴偷笑。 颤抖着把茶杯放回桌上,洛云撑出一脸正经表情:“我这可是玄蚕鞭,食、食矿吐丝编织、织而成,你以为是普、普通玩意儿!” “乌蚕老人是你师父?” 洛云一怔:“你知道?” “我知道得很多。” 洛云有些感慨道:“我以为江湖人不会再、再有人知道师父的事了。” 白庄瞄了眼洛云:“你师父有给你什么遗命?” 洛云不答,忽然道:“你觉得师父、父该给我什么遗、遗命呢?” 半晌后,白庄问:“你师父呢?” “去了多年了。” 俩人互相瞅了对方一眼,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有些事洛云不想说,白庄也不会去问,反正他知道天蚕老人已经故去了,洛云也无父无母,没有家世牵挂,对他来说这是好事,自己又何必去提醒对方世俗牵挂呢? 和他不同,洛云又不是断袖分桃,能够接受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错,余下的还是慢慢潜移默化来得好。 白庄一边沉思一边无意识地握着玄蚕鞭,直到看见洛云以一种活见鬼的眼神盯着他才回过神来,立刻察觉手指麻麻的,低头一看,接触玄蚕鞭边缘的手指被割破了,那麻痒的感觉正是从伤口传来的。 “浸了毒?” 见白庄一付不急不忙地样子,洛云奇道:“你不急?” 白庄瞄了眼洛云:“你还会让我死吗?” 洛云气闷,事实确实如此,他现在还真不敢让白庄出事,不仅不能让白庄出事,连武功内力都不容有失。清了清嗓子捧起茶杯,道:“只是三个时辰不、不能提内力而已。” 白庄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道:“要不要再玩一会儿?” 洛云眨眨眼睛,笑了。 放手之间 第二日,白庄起了个大早,拖着洛云去骑马。俩人纵马远离西湖去了附近的野外,乘着日头还算暖和找了处地方野炊。洛云总算见识了白庄有多好吃――整整三马车的东西,炊具、食材、佐料一应俱全,甚至还自制了野外的烧烤架,十分便利。 大厨也是名家水平,洛云很客气地展示了一下从杭州酒楼里偷来的手艺,与厨师交流得甚为欢心,白庄吃得十分欢乐,泪流满面。 第三天,白庄起了藏了七年的醉花酿,拉着洛云去西湖亭中坐着,无风暖阳,湖面静好,不时有画舫泛舟其上,丝竹管乐之声隐隐传来,令洛云有些耳馋。与白庄一说,果然不久后便有俊男美女拿着乐器来了,一曲大戏听得他如痴如醉。再一打听,这眼前唱曲的人以前居然是金陵的红牌,他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第四天一起床,洛云把白庄叫了来,倒了茶生了炉,俩人分别坐定后,半晌屋内只闻饮茶的声音。 寂静得令人发毛的一盏茶后,洛云开口道:“你很不错。” 白庄笑,答:“你也不错。” “这样的生活也很、很好。” 白庄不说话,知道洛云还有下文。这几天的示好也该有个了头,他是表示自己的想法,也是在暗示对方自己的心意,他知道洛云不可能不明白,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含糊下去。 “可是我不习惯。” 洛云的这句话令白庄心中微微失望起来,只不过,这也是他的意料之内。 “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这句话一问出来,洛云也是一愣,心中不由升起一片迷茫。 当初师父去世后他便入了江湖,这一入,首先便是学会保全自己,等能够稍稍喘口气后,他才学会尝试去享受生活,但对于未来自己会做什么,他一直没有个准确的印象。 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娃,置个庄子,买些田,等到了年纪就回乡下养老? 可是,入了江湖,有几个人能善终?又有几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想抽身便抽身,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只要手上沾了血,就是多了条冤魂索着,谁能够逃过? 对于未来,洛云只有一脑袋的胡涂。不过,他既然年纪还轻,便把这些事抛到脑后不再去想,反正离年老还早呢,不急。 眼下,突然被白庄这么一问,他自然是答不上来的。 “那你呢?”答不出来就把球抛回去,洛云一惯如此,“你想怎样?” “找个人过一辈子,养个娃,吃饭睡觉。” 洛云的脸有些扭曲:“你的师父可是武眷门、门的掌门。” “我有二个师兄。” “可是,你练了这么多、多年武功,吃了这么多、多苦,你就甘心这、这样过一辈子?” “我没吃什么苦啊。” “……” 洛云很想掐死白庄,如果前面还有犹豫的话,现在他已经肯定,自己和这个优越的大少爷绝不可能过到一块儿去。 “孩子出世,分道扬镳。” 白庄暗叹一声,晶亮的眼神盯着洛云一眨不眨,半晌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洛云这才稍稍放心,他不怕白庄会出尔反尔,不说别的,看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点的。 糜烂的富家公子日子过了半个月后,入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到了。 江南浴雪,美不胜收,洛云在临水的屋子捧着暖手炉喝着香茶,感叹这真是神仙生活时,两封邀函随雪而来。 一封是给白庄的,正月十五小年时际,金陵孙家要办异宝会。 异宝会起始于五十年前,当时刚刚立国的皇家邀请世家豪杰以及外域名家共展奇珍异宝,经历世事变迁,如今的皇家不问江湖事,异宝会已经变成江湖中几大世家展示实力背景和交易珍宝的盛会,各种情报与流言也会同时纷飞四传。 白庄并不是以武眷门的掌门弟子受邀,而是以西湖小筑庄主“冰雪剑白庄”的名头。 “师父那儿是大师兄去。” 白庄解释道,洛云也暗暗心惊,他一惯行走江湖,从来没有听过西湖小筑,而这举办方陈家却很清楚。以往仗剑江湖,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结果现在一看,才知道原本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但心里难免有几分惭愧。 另一封是秦湖给洛云的,洛云忧心着归鹤堂的事,托秦湖多方打听,便把自己的落脚点告诉了他,同时也托他处理一些江湖事,毕竟,除了秦湖外也没有其他人更了解他的情况了。秦湖尽到了一个朋友的责任,散出风声,找洛云的便来找他,于是,给洛云的邀请信便经由他寄了过来。 除了“孤独剑洛云”这个闯出来的名头,洛云也没有别的身份了。 井底之蛙这会儿豪情不在,接到邀请函也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惹得白庄有些生疑。 “你不想去?” “去吧。”懒洋洋地倚在窗边,洛云把邀请函夹在手指间摇晃着,“闲着也是闲着。” “异宝会人多眼杂。” 白庄欲言又止,洛云心领神会,考虑半晌后,他还是觉得应该出去走走。 原因很简单:这段日子住在西湖小筑,天天和白庄相处着,不知不觉,他就有种陷进温柔乡的不妙感觉。 白庄很温柔,也很有礼,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巧妙令洛云无力抗拒。他不怕对方来硬的,也不怕玩阴谋诡计,可是白庄这种明谋的温柔令他只能节节败退。 诸如,最近无聊得紧,他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喜欢看传奇故事,白庄便给他寻来了一大堆话本,这些日子他看了个不亦乐乎。 昨日下午,他搬了个躺椅到院中,晒着难得露面的太阳,吃着零食,甚至还有南方的水果,手里捧著书看得快活极了,连白庄何时来的都没注意。 等他回过神来,身下的躺椅已经换成白庄,吃着剥好的番石榴。白庄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一颗颗的执起石榴一塞,他也十分自然地张嘴就吃,有时候还不自觉地吮两下白庄手指尖的甜汁。旁边一堆下人站着,大家都很淡定,一付见怪不怪的表情。 当洛云不小心咬了下白庄的手,察觉口中是什么时,便像是屁股着火般跳了起来,盯着一头雾水的白庄和下人们半晌,最后一句话没说,火急火燎地逃回了房里。 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个白庄,当初把他带来西湖小筑时说得好,“避避风头”,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挖个温柔冢给他跳!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白庄对他真是极好,好到他无法拒绝。 唯一的乐事是每天深夜那销魂蚀骨的痛楚没有了,胎已结成,身体进入了平稳期。借着这机会,他便试着摆脱白庄。 “你要走?” “嗯。”洛云猜测着白庄会有的反应,“要过年了,你、你也要回家吧?你爹娘还有哥哥什、什么的都要聚聚,总不好带一个外、外人回去。” 他打听过了,白庄与家中的关系极好,与师父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并不因他是断袖而被人厌弃,这样一来,过年时他肯定是要回家去的。至不济,也要拜访一下父母师门吧。武善门就在杭州,可是白家族门却在庐州,白庄总不能一个人在西湖小筑过年。 若是白庄再说什么“你不是外人”之类的话,洛云倒要冷笑了,他就不信白庄娇宠到没人不讲他断袖的地步。在外面胡来也就罢了,带个男人回家去是要做什么?脸面还要不要了?就算他再怎么嚣张,这江湖上不也没有他是断袖的传言吗? 面子功夫多少还是要做的。 果然,白庄面无表情地想了半晌,还是妥协了,问道:“你去哪?” “我有家。” 白庄眼色一沉,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道:“你一个人过年?” 秦湖大概会来陪我。 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洛云点了点头。 “过年后还回来吗?” 洛云瞄了眼白庄,避而不答道:“十五我直接去金、金陵。” 白庄皱起了眉头。 洛云迟早会惊醒过来要走,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对于这走的时机他觉得非常麻烦。 过年时,他确实不好□,人情交际以及家族中的关系都需要打点,尽管他不想去,但有些事逃不了。这时候他没什么精力粘着洛云,但也非常不放心放洛云一个人走。不说别的,上次的刺杀事件到现在也没个谱,归鹤堂也没查出个消息来,那药更是杳无音讯。各路情况都不明的局面下,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只是,这时候他不放也得放,因为洛云开始起疑心了。 归鹤堂 安逸的生活会消磨锐气,白庄打的就是这主意,一点一滴的令洛云习惯。习惯在他怀里,习惯他的拥抱,习惯他的气息,习惯他的一切,把他深入洛云的血液里。时间一久,习惯成自然,洛云就算想走也会不习惯,依那随意的性子,飘浮不定的洛云说不定就在他身边安定下来了。 这就是白庄的计划。 只不过,眼下绝对不是放洛云走的时机,才短短一月,光是令洛云习惯他的拥抱都花这么久。况且,还是在西湖小筑,这是他的地盘,洛云在这里本能的放松了警惕,若是在外面八成就不同了。 如果不放的话,洛云确实不会和他硬拼,但警惕心与恶感都会提高。如果仅仅为了孩子,他一点儿也不会介意强把洛云留下,但现在的他想要的更多,就不得不考虑得更远。 “我派几个人跟着你。” 洛云盯着白庄,想要从那张木然的脸上看出几分深意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好。” 强硬的拒绝只会带来反效果,更何况,洛云不想窝囊的被人在这种情况下暗算而死,那真是亏大了。 只不过,在看见派着的人后,洛云直了眼。 “为什么全、全是女人?”他涨红了脸吼。 而且全是漂亮女人! 四个女人一个赛一个漂亮,娇媚入骨的、清纯可人的、如风拂柳的,不一而足。 “她们会摆阵。” “不要!” 让四个女人来保护他一个大男人,就算他如此理性的人也接受不了,更不要说他现在的样子,四个女人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古怪和诡异! 白庄挑挑眉,也没有说什么便换了人。不一会儿,一个长着普通面容的男人进来了,不老不少,不美不丑,不高不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似有所熟,但一转个眼,再叫想便答不出这人长啥样了。 标准的刺客脸啊! 想及此处,洛云不由地又瞄了这人几眼。 “你叫他王二就好。” 洛云看着白庄,等了半天却没有解释。 什么人这么神秘连他都不说……洛云不禁觉得有些不爽,可是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太无聊。 他有什么立场去追问白庄的事? 他是白庄的什么人? 长出口气,洛云站起身对白庄道:“多谢白兄,最近的照顾。” 一句“后会有期”到了嘴边,却怎样都说不出口,不管怎样,九个月后他们还是要见的,如果到时候他还活着的话。 一入江湖,他便知道命不由己。 洛云走的那天雪已经化了个干净,寒风冷冽,他唯一露在外面的脸都冻麻了。白庄送了他那匹四蹄踏雪,名字正是“踏雪”。他只是看过一眼,白庄便记在了眼里,嘴上不说,他心底还是有些感激。 洛云翻身上马,手心一凉,白庄塞过来样东西,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方白玉,雕刻成一座玲珑可爱的小房子,飞檐铃角一应俱全。 “信物。”白庄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遇险时武眷门和白家都可以求救。”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为他如此担心了,洛云看着白庄从早上起就没有舒展开的眉头,心里不由一热,把玉屋挂在腰上,伸出手去按了按白庄拉在马鞍上的手:“没事。” 白庄反手一翻,便拉住了洛云的手,捏着紧紧的,似乎一放开就生怕什么东西会消失般。 洛云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明显的感情,就算是感情最深的师父,去世的时候也是淡淡漠漠的,冷静的交待了身后事,便把他赶了出去,降下了早就挖好的墓穴洞口。自此之后,他也只是每年祭日时去扫个墓,上柱香,仅此而已。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看重他,这种感觉非常奇特。 洛云有了一瞬间的迷茫,很快更清醒了过来,慢慢抽出自己的手,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我走了。” 白庄的手仍然拉着马鞍,洛云有一刻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愿意放手。 幸好,最终白庄还是放了手,俩人的眼神在空中纠缠,直到马蹄声起,尘土轻扬间,踏雪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洛云绕过了杭州城,一路去了运河,再行江边,渡江后取官道。 王二很快对这计划提出了建议:“如若去禄城的话,沿江而下比较好。” 禄城,地图上都没有的一个小城,洛云买的房子就在那里,离长江不远,位于淮南,是个平静安详的地方。 “过年,船多。” “你身体不便,坐船负担比较小。” 洛云脸皮一抽:“白庄说的?” 王二脸色十分平静:“我也被派出去寻过雌果。” 洛云的不爽达到了顶点。 白庄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说,武善掌门那个大嘴巴害得他一直提心掉胆,生怕哪天江湖上突然传出消息说他是个妖怪,怀了白庄的孩子,必须予以剿灭云云。他明白,如果没有利益,没有人有兴趣来剿灭他的。只是,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名,如若杀了他,名气还是会有的。 叹了口气,洛云道:“想尽快回去。” “你在哪里,家不就在哪里?” 这话中意思虽然颇为凄凉,但洛云倒也不在意:“习惯了。” “西湖小筑不也好?”王二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久了,也就习惯了。” 洛云瞥了眼看起来完全没在意的王二,冷哼一声,道:“真忠心。” 王二展颜一笑,爽朗得很:“那是自然。” 沉默片刻后,洛云一拉缰绳:“走陆路!” 王二没有坚持,俩人一路奔驰,日夜兼程,洛云虽然偶感疲倦,倒也没有大碍,眼见着自己那狗窝就要到了,他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对于乱结珠胎这种事倒渐渐忘记了。 只可惜,洛云高兴得太早了。 眼看着离禄城还有二天的路程,客栈中一觉醒来,洛云就病得一塌糊涂。他浑身滚烫,口中干涩,趴在床边吐得昏天地暗,手脚全软,在床上滚来滚去,起床的力气都没了,不要说骑马了。 王二自己买了草药,熬好,端来放在床头。洛云抖抖索索地爬起来喝了,然后裹着被子睡了两天,其间解手吃饭都不离房间,吃的自然也只是客栈中的东西,王二不会烧,也不会为了他跑到大城镇上买好吃的,他是保镖,不是保妈。 等洛云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睁眼一问,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怎么也没办法赶回“狗窝”过年了。 软着手脚从床上爬起来,叹着气面对一屋子草药、汗味和排泄物混作一团的味道,洛云觉得份外恶心。慢吞吞地去开了窗,寒风立时吹得他浑身一抖,又赶紧掩上。等蠕动回床上,王二推门进来了,手里自然又端着一碗药。 裹着被子捏着鼻子喝了药,洛云挤回床上,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包子。这屋子里没有火盆,又冷又湿,与西湖小筑比简直是阿鼻地狱。 “你倒是敢喝。”王二随手收起药碗,语气轻松地打趣道。 “不喝十死,喝了九死。”洛云闭着眼睛咕哝,“还不如喝。” 房里响起王二的轻笑声,不一会儿洛云便迷糊了起来。恍恍惚惚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讲话,其中一个声音颇像王二,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睁眼时,冷不防兵器相接的声音响了起来。 长年行走江湖的警觉令洛云浑身一激零,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点寒芒向擦着他的鼻子过去了! 刚清醒的脑袋与病愈中的身体皆迟钝得紧,他呆呆的在床沿跪了好几息,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什么。 眼前三个人正打着不亦乐乎,背对他的是王二,另两人蒙着脸,一身黑衣,手执长剑。一人纠缠着王二,另一人不时试图穿过王二来攻击洛云。 幸好,这王二看起来还是真有点功夫,一柄普通的青钢剑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准确得点中所有袭向洛云的攻击,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上难免要挂上几分彩。 等到窗外跃进第三个黑衣人时,局势开始一边倒。 “交出洛云,饶你不死。” 黑衣人停了手,似乎在窥视猎物的野兽般。 王二用肩膀蹭了蹭脸,平静地道:“不成。” 他的声音不急不喘,仿佛这半天不是他在喝茶般。 洛云总算清醒了起来,他没有傻乎乎的往前站,反而往床里缩去,手中扣住一枚十字镖。这种暗器制造简陋,价格便宜,他一直在包袱中带着些,而包袱,则是无论何时都会放在手能够着的地方。 他非常庆幸自己即使在生病时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十字镖边缘浸了毒,不是什么剧毒,但也足够令人失去抵抗力。 黑衣人的攻击并不默契,看来这三人不是配合惯了的,这才让王二有机可乘,不然早就落败无疑。洛云在后面瞅着一个空,手腕使力,那十字镖便轻轻巧巧地穿过王二,正好扎中左边黑衣人的胳膊。之后又连接发力,不一会儿三个黑衣人的身体上便扎了数枚十字镖。 只是,黑衣人的攻势完全不见减。 洛云有些奇怪,那些毒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无视的。 王二的行动已经有些迟滞,伤痛和疲惫影响了他的力量。他的脖颈已经被湿透了,气喘吁吁间却笑着道:“毒对他们没用。” 洛云往床外凑了凑,突然在这满是诡异臭味的房间里闻到一股奇异的药香。 他心中一动,喝道:“归鹤堂!”黑衣人的动作一滞,他又是灵光一闪,再度叫道,“抢雌果的!?” 黑衣人猛然加紧了攻势。 但为君故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上传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开。 洛云心中了然,大叫:“我已吃了!” 黑衣人身形一停,呼哨一声,几人迅速穿过窗外消失不见。 一直以来的迷惑总算有了些解释,洛云眨巴着眼睛和王二面面相觑了会儿,同时长出口气。 等把零乱的房间收拾好了,再叫了吃食上来,两人分别坐定,吃饱喝足后,洛云才开口道:“你以前,到底是去,哪里抢的,雌果?” 王二盯着他,道:“你干嘛把话讲得一段一段的?” 洛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小事,不要管。” 王二沉吟片刻,道:“反正不是归鹤堂,而且我没有找着雌果,是老掌门师父替他找着的。” 不会是从归鹤堂抢来的吧? 归鹤堂要雌果干什么? 而且,为什么盯着我? 难道哪个归鹤堂的大人物要这玩意儿? 洛云的心思顿时飞到分析归鹤堂中哪个大人物看起来像断袖上,只不过,归鹤堂他原本就接触得不多,大人物只知道一个堂主罗生,而罗生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子,早已是子孙满堂,难道说……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洛云毫无形像的敲着碗,皱眉道:“不去禄城了。” 王二挑挑眉,不无讽刺地道:“你不回家过年了?” 洛云瞟了王二一眼:“你似乎,很不满,我回家过年啊。” “穷折腾。”王二不屑地道,“既然已经跟了庄主,何必这么矫情,怀着小少爷到处乱跑,害人害己。” 洛云差点吐血――这连生的是男是女都已经为他想好了? “我可不是想跟、跟你们少爷的!” “你在庄上时我看倒是享受得很。” 洛云没话说了,立刻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一边喊着“不愿意”又一边“享受”,这算什么事?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怒了:“又不是我、我要怀的!你去问你家庄、庄主是怎么回、回事!要是能,我现在就、就把你家小少爷还、还给你们!” 王二见洛云脸气得一张脸煞白,浑身颤抖,虽然还有大段话要说,却还是憋了回去。 “现在怎么办?” 洛云已经懒得和这人讲话,走去桌边写了封信,塞进信封里扔给王二,自个儿倒爬去床上,被子一紧睡觉了。 王二拿着信出来,见上面写的收信人是秦湖,眉毛一挑,内劲便沿着薄薄的信封切开了封口,干脆地抽出里面的信,一看之下却发现那是用暗语写成的,外人完全看不懂。 不屑地哼了声,把信塞回去,嘱咐店小二交给驿站传信使。 洛云在客栈又住了一天,黑衣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对方正是为抢夺雌果而来。 没等来黑衣人,秦湖倒是迅速出现了。 看见熟悉的人,洛云那颗不安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他笑着道:“看来,今年又是我们在一、一起过年了。” 秦湖见洛云脸色苍白,气息低落,心里便担忧了起来,面上却还是笑着:“我也没有牵挂,我们这都一起过好几年了,早习惯了。” “是啊。”临近年关,人人合家团圆,喜气洋洋的,洛云也跟着有些感慨起来,“只可惜,今年这地方不、不太对。” “这客栈大年三十还开?” “跟掌柜的说、说好了。”洛云笑,“到时候一起吃、吃个团圆饭。不错了,头上有、有瓦呢。” 俩人相视一笑,以往过年时他们还有过被追杀得缩在山洞中的经历,如此种种,现在想起来也算是乐趣了。 俩人正互相看着傻乐时,房门突然打开了,王二站在门口一低头,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闪了进来。 洛云定晴一看,傻了――白庄。 “你、你怎么来、来了?”面对白庄时,洛云发觉自己的结巴总是特别严重。 “生病了?”白庄看也不看房中的秦湖,直接闪到床边搭上洛云的手腕,四下环顾了会儿,又道,“你住这儿太冷了。” 洛云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视线从秦湖、王二身上挨个掠过去了,最终眼神复杂地看向白庄,道:“你不该来。” “放心不下你。”白庄把身上的裘皮大氅解下披到洛云身上,“你也确实不令人放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白庄自进了房,便是一付担忧的模样,轻声细语,满面关心,令洛云有话说不出。 “你现在走,一天一夜还来、来得及去庐州。” “不去了。” 洛云眉毛一跳:“杭州?” “不去。” 洛云无奈:“那你这年?” “和你过。” 洛云的脸色很不好:“我和秦兄过。” “那我们一起过。”洛云还要说什么,白庄露出付委屈的表情,“你生病了。” 洛云没话说了,他确实生病了,这是不能置疑的事实。白庄不管是关心他也好,关心孩子也好,他也不能对关心他的人高声斥责。 “好了。” 白庄捏了捏他的手:“好了?” “……” 实际上洛云这会儿站起来时腿都是软的,更兼腹痛胸闷,各种不爽利。他想了想,只得道:“我和秦兄讲两、两句。” 白庄点点头,拉着一脸不快的王二出去了,顺手还把门带上。 一出门,王二的脸就沉了下来:“少爷,你就让他们在里面?” “洛云不是断袖。”白庄笑,难得的利索讲话,“你还怕他突然就爱上秦湖了?” 王二撇撇嘴:“这种事防不胜防,你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突然灵光一闪就看对眼了呢?” 白庄摇了摇头:“我若是看得太紧,没有也变有了,何苦。” 白庄的看法没错,等人都走出去,洛云和秦湖大眼瞪小眼片刻,一起无奈地苦笑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 “白庄对你真好。” 秦湖这话是发自真心,不管相遇如何想的,现在的白庄那深沉的情意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当事人。如果说当初白庄讲那番剖白之意他还有几分不信,此刻却是完全信了,若这一切都是作假,那只能说白庄太过厉害,不能怪他们没眼珠。 洛云如何不知,只是他陡然间被这么一份情意追求,只觉得心头纷乱,飘移不定。世俗的眼光、身份的压力以及道德的束缚,如此种种,莫不让他压力剧增。 若是俩人之间玩玩,他是半点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倌歌伎之流他就算明面上讨论一二也绝不会有人觉得异样,反而称颂他风流潇洒,与冰雪剑白庄有一段风流往事,倒也算是老了后的谈资。 不过,牵扯到孩子头上,这事情就复杂多了。传宗接代,对断袖之人是如何重要,他不是断袖都可以想象出一二。现在又加上白庄这份情意,他除了头痛之外实在无法决断。 想及此外,他反倒有些怀念西湖小筑的平静生活,虽然俩人间暧昧不减,但至少不用为这种事头疼烦恼。 秦湖察颜观色,道:“你在苦恼?” “啊。” “为何苦恼?” 这话问得洛云一呆,吱吱唔唔地道:“不知如何拒、拒绝。” “如何拒绝?”秦湖挑高了眉毛,突然笑了,“你不是断袖分桃之人,为何无法拒绝?” 洛云一听这话,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确实,他又不是断袖,一句“我不爱男子”便了了,如何像现在这般烦恼? 他不能拒绝的根本从开始就错了! 难道说,我也对白庄有所情意!? 一想到这里,洛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平时与白庄相处倒也舒服得很,并没有半分尴尬,此时为何会这么难堪? “这是因为我不愿甘于人、人下吧……” “你在胡说什么!?”听到洛云的喃喃自语,秦湖如同被雷炸了般,“难道白庄愿意伏于你身下你就去断袖了!?” 洛云张大了嘴,挤不出一个字,恰在此时白庄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碗,平静的眼神在俩人间打了个转,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碗递给了洛云。 “走吧。”等洛云喝完了药,白庄整理着他的衣服,道。 洛云脑袋发懵,爬起来一边找鞋子一边道:“去哪?” “附近有武眷门分堂。”白庄蹲□为洛云找来鞋子穿好,“住的比这里好。” 等站了起来,洛云才发现白庄那只扶着自己的手上有温暖的真气输入,他想抽手,却又忍不住贪恋那舒服的暖意。 直到秦湖异样的眼神看过来,他才发现自己拉着白庄的手是多么自然与熟捻,没有半点陌生。一惊之下,他条件反射地把白庄的手甩开,甩完了,看见白庄怔了会儿,慢慢地垂下眼帘,那似乎带着委屈的身影走向门,一手推着门一手等着,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之情。 “你真不回家过、过年?” 白庄微微摇了摇头:“你不在身边我过不好。” 这话实在有许多种解释,洛云心里清楚,可不自觉地就往好的上面想去了。想问的一堆话也都咽回肚里,默默地跟着往外走去。 迷雾重重 秦湖在一边看了,只得暗地摇头――洛云年纪虽轻,但也是老江湖了,只不过一对上白庄,就像是老鼠对上猫,宛如天敌般,败得稀里哗啦。 他瞄了眼白庄,正巧白庄也望了过来,背对着洛云的方向,嘴角隐隐含着一丝微笑。他心头一震,再看过去,哪里还有微笑,还是白庄平时那张死人脸。 罢了,我在里面掺和个什么劲,搞得好像另有所图一样,只要白庄不害洛云就好。 接收到王二射过来的不善视线,秦湖搔搔头,决定辞行离去,但洛云接下来的话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归鹤堂的人、人来了。” 白庄雇了辆马车,王二赶车,其他三人一起挤上车,听洛云把事情从头到尾全部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白庄不问别的,先握着洛云的手道:“你没受伤吧?” 洛云瞄了眼秦湖,有一丝尴尬,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手:“没有。” 白庄那万年无波的脸上又露出一付委屈的表情,收手坐直,恢复了淡定道:“归鹤堂那几味药我打听了。”停了停,又有几分迷惑地道,“对方开了个高价。” 洛云一怔。 开高价,就意味着不是不愿意卖,依决青说的话来看,不可能是没钱买不起。 “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消息?” 白庄的脸色沉了下来:“昨天。” “果然。” 这边一打听到雌果再无,那边就放行了,归鹤堂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应该是归鹤堂里有人要用。”秦湖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他们有人要用,现在知道你用了,不是应该气得把你剖腹挖心以泄心头之恨吗?” 洛云抖了抖,问白庄道:“雌果很珍贵?” “我只听说过两枚。”白庄皱着眉头道,“一枚是我说过的,一枚是你。” “就是那个你、你见过生的?”洛云起了好奇心,“是谁?” 白庄一笑:“不能说。” “为什么?” “大麻烦。” 洛云有些意外:“多大?” “合白家和武眷门两者之力亦抵挡不住。” 洛云一惊:什么人有如此大的势力? 转念一想,又问:“那你师父怎么寻来的雌、雌果?不会是……” 三人都怔了怔,随即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依武眷门掌门那脾气,还真有可能做出硬抢的事情来。雌果这东西的效用无法摆上台面,归鹤堂只有暗中追查,白庄虽然明面上是高手少侠,但这断袖之癖并没有特意隐瞒,要是想打听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我有一事不解,为什么最后受袭的却是洛兄?”秦湖皱着眉头道,“按理说,如果他们认为雌果还未用掉的话,该紧盯白兄才对。” 白庄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我来了。” 秦湖莫名其妙,洛云却突然明白了过来:“你也遇袭了!?” “是。”果然还是洛云明白我,心中如此想着,白庄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不然依你们遇袭的时间,我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秦湖和洛云都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片刻后,洛云又道:“交出洛云……” 秦湖一怔:“啊,为什么不是交出雌果?” 白庄道:“对方应已怀疑你用了雌果。” 洛云脸色一红,随即又严肃起来:“抓我去观察?” 白庄脸色也变了:“抓不成,于是就给了我药。” 洛云道:“即说,对方希望我活、活着。” “而且是用着雌果活着。”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析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分析完,越发不着头脑了。 秦湖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道:“归鹤堂一开始是想抢回雌果,雌果被用了,便想把用了雌果的人抢走,发现抢不走后,反而给了你药,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不想孩子有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对方是想要这个孩子?” 这话令洛云和白庄都心头一亮,洛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白庄。” “嗯?” “你有爱慕者?” “……” 白庄斜了洛云一眼:“暗恋的话,难道不该是欲杀你而后快吗?” “确实讲不通。”自己想了几个假设,洛云也觉得不可能,试探道,“白家和武眷门?” “白家以文经营,哥哥们身为朝官,爵官世袭之位轮不到我。”白庄慢慢道,“武眷门有大师兄,师父早就办过继典礼,百年后大师兄将执掌武眷门。” “最重要的,白兄这性子不适合坐这种位置。”秦湖道,“而且,对方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三人想得头顶冒烟,一无所获,齐齐叹气时,王二的声音传来:“少爷,到了。” 秦湖这才惊觉自己也跟来了,本想告辞,但看看洛云望过来的期待眼神,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跟着下了车。 武眷门是个武林门派,但左一个分堂右一个分堂,养那么多弟子堂客,时不时来个江湖客住上一年半载,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当然的,武眷门便从商了。 行走江湖,最看重的就是安全,镖局自然是个方便行当,武眷门还兼营贩卖,专捡稀有之物,北边的野味药材,南边的珍奇疏果,卖了个不亦乐乎。再加上收了白庄这个世家子弟,朝中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武眷门实在不是个贫穷门派。 三人所在名为晋城,城池不小,是由东往西的交通要道,商贾林立,关防甚严,城楼高大,皇朝屯有重兵。武眷门在城内经营已久,王二拿着武眷门的信物直闯城门,很快到达了闹市的一处大宅。 此时已经是腊月三十的中午,天空中飘着小雪,街道上满是未化之雪结成的冰,这大宅门口却扫得干干净净,露出平整的石路。 洛云抬头一看,大宅匾上写着两个字,赵府。 接收到洛云疑惑的视线,白庄也不解释,抬腿便进门。只听里面一迭声的脚步,接着就是各种谄媚的声音喊:“白少侠!” 一路走一路没停,洛云三人跟在后面闷头走着,也有不少人打着招呼,俱以“少侠”之类的称呼,显然带人回来是常有的事。 等进了后堂,生了暖炉,几人都坐下喝了仆人奉上的热茶,分别坐定后,王二才道:“武眷门的产业在外面并不会打本门旗号,大多私人经营。” 也许是碍着不能太张扬?毕竟武林有名,朝中又有人,有权有钱有武,这可是动辙就成杀头叛逆的大罪啊! 洛云心中想着,默默地喝着茶,眼神不时四下飘着。 等屋内的气氛沉滞到令人受不了时,秦湖终于先忍受不了了:“白兄真不回去过年?” 这话一出口,就引来王二一顿眼刀,秦湖顿时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管别人闲事做什么!? 白庄仍旧面无表情,答道:“不。” 洛云好奇地问:“你爹娘知道我的、的事不?” “不知道,暂时我不会说。” “你师父没叫你回、回去过年?” “不缺这一年,我以前也有在外面过的。” 秦湖觉得自己真是贱,忍不住就要插嘴:“这里就我们四人过年?” 白庄仍旧冷冷淡淡的:“就我们。” 秦湖算是看明白了,洛云在白庄心中是不同的,答洛云一句话,答他就是几个字,这其中的差别真是太明显了。 洛云左右看了看:“宅里的人呢?” “下人一屋,我们一屋。”白庄的说话兴趣立刻来了,秦湖在一边看得直翻白眼,“其他主事的已经回自个儿家过年去了,这里只是个空壳。” 洛云瞄着白庄半晌,狐疑地道:“你话越来越多、多了啊。” “嗯,我想和你说。” “……” 捧起茶杯假装清了清嗓子,洛云道:“什么时候吃饭?” 年夜饭很丰盛,无论是从质上还是量上都十分令人满意,糠了好几天皮的洛云胃口大开,整个人都快扑到桌上去了。挥退了服侍的下人,四人占了一间暖屋,听着外面的炮竹声响聊着天、吃着菜,倒也惬意。 等着洛云要向水晶虾扑去时,白庄的筷子压了上来:“别多吃,你身体现在受不了。” “没事。”洛云的口水都快要下来了,绕开白庄又伸了过去,只不过却夹了个空,那一碗虾直接被白庄移到了王二面前,“你干什么?” “别吃了,换个别的,这粥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虽然那粥确实香味扑鼻,可是喝了好几天药的洛云只觉得一阵恶心:“不要。” 白庄眼珠一转,又把虾碗拨过去:“那少吃点。” 王二十分疑惑,依少爷的性子,只要自己喜欢和认定的事,排除万难也要做到,在洛云面前这么容易就屈服了?不正常啊…… 似乎感受到王二的疑惑,白庄瞥了一眼过来,他便赶紧低头扒饭。 短兵相接 王二的疑惑,洛云也有,他看得出来白庄在试图控制他。他承认,在白庄那懒惰的性格下确实有个聪明的头脑,就算再小心翼翼也难免会中招,于是,到最后他也就懒得再去计较,反正大事把握准就行,小事无需计较,白庄又不会害他。 当下也不多想,扒起碗就开始吃虾,只可惜那虾不知怎么做的,虾壳极硬,肉又藏得深,他剥了半天吃到嘴的肉也没多少,要是换了能使用内力的时候,这虾直接一缕内力进去就四分五裂了,此时却剥得满手油腻,指甲生疼。 剥着剥着,他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白庄。 替我剥虾! 这种话洛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正犹豫间,下一道菜又上来了,栗甜汤,正是他所喜欢的,当下就弃了虾转战甜汤。 等甜汤下肚一碗,洛云心里突然升起一番疑惑――白庄刚才那么干脆的让步了,不会就是看准他剥不了几只虾吧?像这种麻烦的吃食,白庄可是绝对会一手包办的,就连那碗汤都是白庄盛给他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盯着白庄看啊看,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察觉到洛云的视线,白庄瞄了过来,杏仁眼黑濡濡的,即无辜又带着几分委屈,十二万分的纯真可爱,令看的人忍不住抖了三抖。 每当这种时候,秦湖与王二这两个家伙便觉得浑身长刺,坐立不安。 除夕宴便在这诡异和谐的气氛中渡过了,洛云吃得很开心,到半夜,便吐了一榻。 他喝了几口桂花酿,脑袋发懵,也不守岁直接爬上榻睡觉去了,结果不知何时被连片的鞭炮声吵醒,才一翻个身,便觉得胸腹一阵翻腾,扒着榻边就把年夜饭全部还了出去。 白庄支使得一帮下人围着他忙得团团转,但洛云还是连酸水都吐出来了,趴在榻上气若游丝。 “叫你别吃水鲜……”白庄语气中又是心疼又是不忍,说了两句后便握着洛云的手以真气为他调理,“我钻研过孕事你没有,以后多听听我的吧。” 洛云哪里还有不听的道理,当下连连点头,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喘气。 这大年三十实在过得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洛云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结果,等到大年初一,更令人惊异的事来了。 “归鹤堂的拜贴?”秦湖接过白庄手上递来的烫金刺贴,“大年初一就来拜你?” 他翻开刺贴,属名是归鹤堂,拜的人则是“西湖小筑庄主冰雪剑白庄”。 “对方是在示威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吗?” 秦湖的话没有人答,能够令白庄有回答欲望的人还在榻上好梦,他便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秦湖讨了个没趣,又遭到王二的白眼刀子,心中大为不爽,讲话也不客气起来:“看啥?” “你在看啥?” “我没看啥。” “没看啥怎么知道我在看啥?”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没在看啥?” 俩人在外间你一言我一语斗起嘴来,白庄在里间听得不胜其烦。 洛云不听话,归鹤堂的事又搞不清深浅,还有异宝会,几方面的事搅在一起,令他心浮气燥,心情糟糕。他虽然懒,但也造就了冷静理智的个性,习惯了冷冷淡淡的局面,突然像现在这样静不下心来,还真不习惯。 叹了口气,白庄就听见榻上闭着眼睛的洛云含糊地道:“叹什么气?” “烦。” “我吗?” “一方面。” 洛云心情很是复杂,即有自豪、也有烦恼、更有忧虑。 “是祸躲不过。” 白庄笑了:“确实,不如当面和归鹤堂接触一下。只是……” “什么?” “你多听听我话吧,我不会害你的,你也知道。” 洛云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摸索过去,握住了白庄温暖的手。 洛云沉沉睡去,再醒来仍然天光大亮,也不知是何时辰了。 白庄不知何时爬上了榻,猿臂长舒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呵气如兰。反观他自己,失去内力调息,呼出来的尽是难闻的酸味和苦涩的药味。 稍一动身体,白庄暗哑的低语传来:“初二了,再睡会儿。”说罢,揽在他后脑的手一用力,一个温热的吻便印在了他的额头。 洛云有些不安,却又觉得舒适。 温柔乡,英雄冢啊。 暗叹一声,洛云推了推白庄的胸口:“归鹤堂的人来、来过了?” 白庄毫不客气地道:“来了一个本城的分堂主,我和秦兄不在,王二没喊你,给下人挡回去了。来了也不见。” 洛云又是一推:“别闹。” 白庄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放开洛云爬起身,看着他穿衣系扣,突然道:“你现在没有晨起火了?” 洛云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就见白庄直直地盯着自己胯间,那里一片平静,与白庄的蓬勃朝气相比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皱了皱眉,伸手进去摸了摸,毫无感觉,不禁大惊失色:“这、这是雌果副作、作用?” 白庄面无表情:“没听说过。” 洛云整个人都懵了,自个儿这就变成萎人了? 他正发怔的时候,有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却突然伸进裤内,握住他疲乏的阳根轻柔抚弄。他回过头去,正对上白庄的面容,刚起床的脸粉红似白,双唇点朱。 见洛云望过来,白庄作了个噤声的表情:“闭上眼。” 微微一怔,那手便灵巧的从顶端一直抚弄到底部袋囊,两根手指分开顶端未胀起的部位,交错揉捻着。洛云呼吸猛地粗重了起来,微一犹豫,还是闭上了眼睛,贴近白庄怀里,把头埋到白庄的颈窝中。 “挺下腰。” 洛云稍一挺腰,白庄的手便使了点儿劲,往上稍拉,立刻令他低吟一声,却又欲罢不能。睁开几分眼睛,看见白庄近在眼前的皮肤染上红粉,溢出一层薄汗来,他心中暗叹,把手悄然伸进白庄的亵裤中。 他能感觉到白庄的身体一僵,接着又倾下头来,似乎在寻找他的唇,赶忙扭过头去:“没洗漱。” 虽然没在清醒时与男人有过欢好,但哪里敏感哪里舒服洛云还是清楚的,冰凉的手从腹部一直抚摸到股沟,再以指甲轻轻刮着早就昂然而立的阳根,果然引得白庄身体一阵轻颤。 俩人贴在一块儿,一手冷一手热,都在对方最脆弱之处肆意狂乱。白庄的抚弄充满了爱怜,如同对待珍宝般,该下重手的却毫不留情,显然是风场老手,引得洛云不一会儿就四肢发软,心跳如雷。反而洛云,与女子欢爱倒有过,但也不是那么多,没钱没时间尔,现在忽然对象换了男人,只能以自个儿的经验充数,平日里自个儿怎么弄对白庄就怎么弄,当然就显得生涩了许多,但站在白庄的立场,洛云愿意为他行这事已算是一大进步,情动欲随,也是极为受用,邪火直窜。 不一会儿,洛云先是咬牙闷哼,身体绷直,傲物一阵抽搐,在白庄手心喷洒出白浊的液体。 白庄的轻笑:“没我行。” 洛云瞥了白庄一眼,突然一伸手在白庄敏感之处掐下,顿时令白庄打了个激零,身体一颤,精元全数喷洒在他手上。 看着洛云得意洋洋的把手掏出来,在裤子上擦了擦,白庄哭笑不得的道:“看来雌果还没把你煽了。” “我要是被、被煽了,你这辈子就多了个死、死敌。” “没人要我要你。” “你要我我不要、要你。” “是要我?” “……” 门外一声清咳,洛云和白庄迅速分开,习惯性的摆上冷面孔。 门没有被推开,王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爷,归鹤堂的堂主来了。” 白庄和洛云俱是一怔。 洛云问:“罗生?” “是。” 白庄一把拉住翻身下床的洛云,先对外面道:“让秦兄先招待。”等脚步声消失后,他才对洛云道,“你先别去见他。” 洛云眼珠一转:“你觉得他是来见、见我的?” 白庄点了点头:“或者是来见雌果的。” 洛云想了想,同意了这个猜测:“你去吧。” 等白庄消失了,洛云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和盐枝,洗漱后喝着小米粥,泡在热腾腾的水桶中,他才觉得自个儿活了过来,虽然身上各种酸痛,但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闭上眼睛,迷糊中听见人的脚步声,走到门外停了。 “洛少侠,少爷吩咐我来替您擦背。”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嗯。”含糊的应了声,洛云便感觉有股冷风一掠而过,脚步声走近,接着颈后的汗毛竖了起来,一只柔软的手按上他的头顶大穴。 水火无情 多年飘零的直觉令他一瞬间僵硬了身体,但随着那手指沿着穴位一路按摩下来,及至肩膀背肌,他才慢慢放松下来。等到脑袋被搁在桶边软垫上,头发散在水桶外的盆中搓洗时,他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和前几天的客栈相比,现在简直就是西方极乐啊…… 洛云随着手指的轻重揉捏而不时哼哼两声,一边想着是不是要嘱咐白庄好好奖赏一下这个婢子,手法真是好极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洛云正想着白庄这家伙会赏多少钱,以及比之自己以前赚的钱是多是少时,门房又是吱呀一声,冷风灌入不休,令他打了个颤,开口道:“关门!” 走路如此无声无息,除了白庄外不会有他人。 以前他就对白庄的身法表示过惊异,内功有所诡异就算了,身法也如此奇怪,难不成武眷门的掌门另有其人? 白庄当时听了,以很不屑的眼神望着他:“你以为武眷门是什么?” 这个问题洛云怔了半天才道:“对武功痴迷之极、极的一群人?” 白庄没有解释下去,只是笑,这件事便就此不了了之。反正白庄走路属猫,毫无声息,如若在半夜绝对能吓死个人,实乃杀人栽脏之利器。 门没有关上,冷风一阵一阵的灌过来,令洛云露出水面的肩膀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他愤而睁开眼睛,冲着站在门边的白庄喊:“关门,冷!” 喊完了,他才发现白庄一脸的面无表情,眼神不是看向他,而是他后面。这一发现顿时令他毛骨悚然,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宛如蛇身般灵活的手便从后面游上了他的脖子。 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晒成了麦色,绝不可能属于女人。一只手便把洛云的脖子掐在掌心,拉得他不住地往后仰头,当他条件反射想要伸手去抓时,身体却一阵软绵,直接向澡桶里落去,幸尔身后的人另只手伸进水里,抄着肋下把他压在了澡桶壁上,才使得脑袋勉强露出水面。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洛云沉重的呼吸声。 “雌果已失。”白庄先开了口,却是针锋相对。 “内力隐不发,脉像力而乱,喜食则郁积,邪火不抑。”身后男子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说到喜字时,洛云甚至隐约听见周遭空气随之震动的声音,说话人湿热的鼻息就喷在他耳边,带着一股浅浅的梅花香,“看来雌果不是白兄吃了。” 白庄一挑眉:“条件?” 男子笑了:“今日前来只是会面,以后我们还有相会之时,何必如此急燥。” “归鹤堂?” “归鹤堂还指使不动我。”男人的手开始轻轻在洛云身上游走,虽然风月意味十足,手指却总是不离要害大穴,“放心,归鹤堂不会再找你们麻烦,而且,为示赔礼,洛兄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洛云一直勉强伸着下巴不沾水,闻声音不见人,越听越是不耐烦,再加上浸在水中,冷风阵阵的,肩膀早就凉了,极为不爽。一听到这里,便插嘴道:“放手。” 男子的声音突然靠近了过来,热气几乎吹进洛云耳朵里,嘴唇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耳廓:“怎么?不喜欢我碰你吗?” 鸡皮疙瘩都快掉一水桶了! 洛云很想这样吼,但深知这么一长句自己吼出来肯定气势全无,只是以凶狠的眼神示意白庄。 白庄抿着嘴唇,突然道:“泡久了不好。” 洛云快要气晕了,刚想骂一句“废话”,缠着他手居然放开了,他立刻像块石头般向水里沉去。身后响起衣袂破空声,在沉进洗澡水里前,白庄已经闪过身来把他捞出了水面,解了穴道后丢进床上。 一刻钟后,感觉从西方极乐坐风火轮去了趟阿鼻地狱又被牛头马面拎回人间的洛云裹着睡袍,披着裘皮,捧着草药茶,坐在床上与白庄大眼瞪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眼中。 “什么叫不知、知道?” “我不认识他。”白庄的回答言简意赅,却令人失望。 “他就没有什么特、特怔吗?” 白庄歪了歪头:“长得不错。” “……” 秦湖和王二面有忧色,一为朋友,一为主人。 秦湖问:“身上也没有特别的装饰?” 白庄皱起眉头,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 强压下心中不详的预感,洛云道:“归鹤堂为何而、而来?” 说到这个,秦湖笑了:“你绝不会想到是为什么……” “道歉。”白庄冷冷地截断了秦湖的话,令他极为失望的失去可以调戏洛云的机会。 洛云有些意外:“为了前面刺杀的事、事吗?” “没错。”白庄露出一个浅笑,“说是误会,为表歉意,把‘春眠散’缺的那几味药送给了我,还有一个信物。” 洛云眼睛一亮:“信物?” 白庄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人参,洛云接过来一看,发现那人参已经四肢俱全,外面包裹着一层淡金的碎粉,一道捻得极细的麻绳从人参腋下穿过,做了个挂绳。 “你收好,千万别掉了。” 归鹤堂信物一直被江湖称为一个传说,因为这信物本身就是一株精化百年人参,又以归鹤堂独门手法炮制,能曝于白日雨露而不失药性,随身携带,危急时刻来上一株,绝对是保身逃命之必备佳品啊。 江湖中为了这归鹤堂的信物就扯出过不少人命纠纷,真是一出场就引起腥风血雨的玩意儿。 王二平静的语气中也露出一丝羡慕:“罗生说把这东西含在嘴里,只要不是立毙当场的,吊上七八天命绝无问题。” 洛云翻来覆去的看着,只觉得除了小一点,多了层粉之外,与普通人参也无大差别。不过他知道自己是平头百姓出生,除了一条舌头能分辨出食物好坏外,对于奇珍异宝就是两眼一抹黑,见白庄如此郑而重之的“开口”嘱咐,他便也慎重地把人参收进随身包袱。 没错,那包袱仍然被摆在了床里,一伸手就能够触及的地方。只不过,刚才的危险就不是这个包袱可以解决的了。 “归鹤堂对你的孩子有、有想法。” 白庄眨了眨眼睛:“也是你的孩子。” 互相欢爱而毫不在意的洛云瞬间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话:“今天这人才是真正主、主使。” 白庄和秦湖深以为然,王二面无表情,一头雾水。 “我们前面的推断没有错,归鹤堂显然是听命于这人。只是,这人为什么在这种情势下要冒险来见你?” “也许是来见孩子?”洛云无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二个月了,腹肌尤在,健美如昔。 这动作看得白庄眉头直跳,装作毫不在意的扯开了话题:“我觉得他是来见你的。” 洛云一怔:“你确定?” “他看你的眼神……”白庄犹豫了下,道,“有种说不出来的占有欲。”这词显然令其他三人都些吃不消,一脸五颜六色的煞是搞笑,他却眉头紧锁,“就像在看他的东西。” 白庄没有说,那个眼神令当时的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出手了…… 洛云干笑两声:“我的魅力突然大、大起来了啊,只可惜,尽吸引男、男人。”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说出来后屋里的气氛更尴尬了。 先前,归鹤堂主在前面赖着白庄东拉西扯,正事几句话就说完了却迟迟不走,他便已起了疑心,故意不答。冷场了片刻,罗生居然还坐在那儿,一付赖定了不走的势头,他就想了许多,等想到洛云时,那不详的感觉立时化作心悸,起身直接后院,一进门就撞见有个男人站在洛云身后似乎在动手动脚…… 事情处理完,四人在屋里讨论了半天,正尴尬间,居然听到罗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白庄主。” 王二最先窜了出去,警惕的戒备着,白庄倒是不急不忙,走出来站定后,便见罗生微一施礼:“白庄主不用担心,那人并无恶意。” 洛云跟着挤出来,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冷哼了一声。 罗生闻声瞥来,随即又移开眼神:“以后有何药材需要,皆可来归鹤堂,如若银两不便时也可以信物先行支取无妨。” “罗前辈可否透露一二那人身份?”秦湖试探道。 “不可。”罗生面上也露出几分无奈与苦笑,“说句交心的话,在下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根本就是毫无干系,如若不是……罢了,我只多劝一句,那人要什么,你们便给什么,多加挣扎,未必是妙事。” 罗生说完拔脚便走,等走到外面,回身一看,只有白庄一人跟着。俩人在冷风呼啸的门口互相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道:“有句话,我想送给白庄主。” 白庄垂下了眼帘,似乎完全不在意。 罗生对这无礼似乎视而不见,语气郑重:“情如水火,极早抽身,得保平安。” 白庄仍旧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等罗生翻身上马,他突然道:“即如水火,又怎能抵挡?” 罗生居高临下望着这个艳丽俊美的年轻人,雪天绵软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如雕刻般的阴影令他多了几分冷冽的气质。他不由的叹了口气,丢下一句“何苦”,便打马转身离去,心里却明了:这江湖与天下,恐怕将会又掀波澜。 大雪终于降下,天地之间被卷入一片昏黄之中。 无胜 鹅毛大雪一连下了三天,银装素裹之美虽然令人喜爱,但却给出行带来格外不快。洛云就是那可怜兮兮的出行人,为了赶上金陵的异宝会,他必须得在初六出发,因为白庄坚持不许他骑马,只能坐那慢吞吞的马车,路上时间大大加长,不得不提早上路。 不过,坐马车也有坐马车的好处,手炉碳盆裘皮厚棉一应俱全,小桌子上甚至还有桔子,拿热水冲泡,真是驱寒佳品。没有内力护身,冬天的寒冷对洛云来说是种折磨,他越发怀念以前光着身子在雪地里逃命的日子,向秦湖大吐苦水。 “那时光着都不、不冷,如今裹这么多、多都受不了,我真个儿是、是吃苦的命!” 这次的马车即宽敞又豪华,王二赶车,秦湖、白庄和洛云都塞在车里还绰绰有余,只不过秦湖却一直坐定不安,原因全在白庄身上。 虽然从头到尾白庄都没有讲过任何话,也没有特意盯着或者一脸凶样,但秦湖总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威胁。他拿桔子时冷冷的一瞥,洛云问他话时若有若无的收紧下巴,在无聊时突然的靠近,这些行为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意义,但不知怎的,他就心惊肉跳的。 最终,受不了的秦湖还是爬出了车厢,宁愿在外面的车夫坐上挨冷。可惜,车里有白庄,车外有王二。 “里面呆不住了吧?” 这嘲讽的声音令秦湖份外受不了:“谁说的?” “那你出来干什么?” “透气!” 王二扑哧一声笑了:“透个大头鬼的气!” “……”秦湖气呼呼的压低声音,“还不是你们白庄主!” “少爷怎么了?” “搞得我好像情敌一样!老子不是断袖!” “怎么?你看不起断袖啊!” “我没看不起,我只是说我不是!” “你不是就不是,喊什么喊!” “你无理取闹!” “你有病!” 外面秦湖被王二吵得气急败坏,马车内仍然一派安静。白庄看了看仍旧低头打盹的洛云,心里有些不安,犹豫半晌后,还是道:“抱歉。” 白庄说得没头没脑,洛云却答得心中有数:“没什么。” “我不是有意的。” 洛云睁开眼,定定地望着白庄,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我不明白。” 白庄沉默片刻,道:“你有爱过别人吗?” 洛云回忆片刻,摇了摇头。 “等你爱上谁的时候,你就会有这种感觉。你想让这个人只看着你,只与你讲话,只理你一个人。”白庄讲这话时,眼眸一眨不眨,似乎有闪耀的星光蕴在其中,“尤其是你和秦湖如此亲密,我已经很忍了。” 洛云笑:“秦湖要爱我早就爱、爱多少年了,他不是断袖。” “你也不是。” “既然你知道我、我不是,又何必强求呢?” 白庄似乎早想过这问题,张口就答:“因为你我之间有缘份。” 洛云苦笑着:“缘份就可以如、如此改变一个人?” 白庄坐直了身子,与洛云的视线交汇半晌,突然地道:“你对我上心了。” 没有回答,洛云瞄了眼白庄,又赶紧移开。 白庄的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慢慢咧开一个微笑,春风化雪,柔软了他的冰冷。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为洛云移开眼神中的心虚而欢喜,他靠近过去,把下巴搁到洛云的颈窝里。俩人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他忽然轻轻抬起下巴,在洛云的脖子侧印个了吻。 这个吻如羽毛般轻柔,洛云身体一颤,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般把脸扭过来,与近在咫尺的白庄对视着。 眸若点星,肤若凝脂,唇若点朱,如画眉目间满是深深情意,似有千言万语,却偏偏一语不发。这样一个人,为他而倾倒,洛云不是神仙,他有七情六欲,也有虚荣爱慕,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这其中有些东西,他不免担忧…… 饶是如此,那艳如桃瓣的嘴唇就在眼前,他还是禁不住往前靠了靠,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又猛的停住。 白庄丝毫没有动,只是仰首望着他,两人离得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可以看见白庄那微微上翘的睫毛。当睫毛如蝴蝶翅膀微微轻颤着往下扇去时,他一时觉得心脏都停住了,再也不犹豫,往下一沉,便结结实实地吻住了那张微开的樱唇。 攻城略地,气息交缠,洛云凶猛而至,白庄悠闲接招,当洛云粗鲁把白庄推倒在马车铺上,发出一声巨响时,他才猛地惊醒过来,双手撑在白庄身侧,看着身下一脸微笑的人半晌无语。 “我要真上呢?” “那就让你上。” “……没节操。” “节操能吃?” “……” 洛云的呼吸时快时慢,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眉头皱紧:“给我个不做的理、理由。” “技术没我好。” “……” 这个与其说是理由,不如说挑战书,洛云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满是危险气息的附□,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你觉得我不行?” “你对男人不行。”白庄一只手慢慢抚摸上洛云的腹部,在那里流连轻柔,“而且,怀孕期间你没什么兴致。” 白庄说对了,洛云压着“至少一张脸看起来很漂亮的”白庄许久,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小兄弟有动作。泄气的一松手,砸在白庄身上,听到他闷哼一声便笑起来:“你的技术很好?” “我至少对男人技术很好。”白庄张开手把洛云抱在怀里,慢慢摩梭着他的背后,“你想学我教你。” “你‘亲身’教学?” “教会后我让你‘亲身’体会也无所谓。” 洛云抬起头,望着白庄的脸,不禁有些无奈起来:“我不懂,我不是个恋、恋爱的好对像……” “千金难买我乐意。”白庄一只手把玩着洛云的头发,“我欢喜就是欢喜。” “那如果有天你不欢喜了呢?” 难得的,这一句洛云没有结巴,脸上也没有笑容,反而带着几分严肃。白庄敛去了脸上的戏谑,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划下:“所以你放不开,因为你在害怕,是吗?” 洛云不想承认,但他心里知道白庄说中了。 他的惶恐在心底,在那层层迭迭的经历之中,无论是谁,最终总是会抛下他,父母也好、师父也好,他唯一学会的,就是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即不反抗也不挣扎,同时,也不要去接触。 与情交战,没有胜者。 白庄就像杯下了毒药的茶,洛云习惯了干渴,但面对这样一杯绝世好茶时还是难免动心。只是,他知道那茶香过后的痛苦,因为他饮过无数杯同样的茶,记得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 所以,面对白庄,一开始是不在乎,然后是逃避,现在则是挣扎。 这挣扎被那天洗澡时的不速之客打破了,他从未发现自己是如此厌恶那人的接触,绞在脖子上的手令他反胃得想吐,覆在胸膛上的胳膊则像是蛇的身体。 哪怕一开始与白庄接触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厌恶。 所以,他今天要试一试。 他试过了,却觉得勒在脖子上的情索越发收紧。 真是自寻烦恼啊! 前往金陵的几天中,洛云都裹着厚衣,缩在马车里暗自感叹。秦湖重新被白庄请了进来,却发现这两人一个总是神游太虚,另一个却心情破天荒的极好,居然还向他笑了笑! 真是活见鬼! 白庄对我笑了! 他居然还递桔子给我!? 秦湖狼狈不堪地爬回了车夫座位上,在王二狐疑的眼神中把桔子塞给了他,然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吃了迷药。 马车一路晃悠悠,走过各城还不时休息下,随着十五的临近,掌灯节的气氛也来了,街上的行人交织如流,各个地方都有祭会或者贩市,走亲访友的人挤满了官道,几人走得十分之慢,等到了金陵,已是正月十四。 金陵古城,江南地区的交通枢纽之一,南来北往的客都在这儿停留驻脚,巍峨的城楼与南腔北调在这儿汇集成了欣欣向荣的气氛。虽然几十年前改朝换代所带来的动荡还没有过去多久,这里却已经发展成一个繁荣的城市了。 城门关就有孙家的下仆立着,四人受到了极好的招待,在“西湖小筑冰雪剑白庄”、“孤独剑洛云”、“江北雏虎秦湖”三张邀请函的迭加中,迅速被请至一座独门小宅。 “老爷吩咐说若有结伴而来的客人,自可取一独门院落,也好方便客人行事。” 这话说得轻巧,但也侧面反映出孙家在金陵的权势,不然的话,来的人一多,哪有那么多宅子供人住? 等引路的仆人一走,洛云就笑了:“你什么时候有、有了个江北雏虎的名、名头?” 秦湖脸一红:“去江北玩了阵儿,就得了这么个瞎名。” 洛云不依不饶:“你肯定做了什、什么,叫人记、记恨了,才起这么傻、傻的名号!一点也不符、符合!” “孤独剑不也不符合。”王二的声音响起,咣当一声扔下行李又出去了,“名不符实的多了!” 秦湖乘机溜掉,洛云与白庄面面相觑了会儿,同时眨眨眼睛。 王二居然会为秦湖讲话? 洛云道:“有猫腻。” 白庄点头。 洛云咧开嘴:“你查。” 白庄也笑,点头。 算旧帐 秦湖与王二还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人惦记着了,他们正忙于整理那庞大的行李。这次出行,白庄几乎是把衣食住行全部带上了,行李多得令人目瞪口呆,偏偏每一样他都还能捡出理由来。 “这是什么?” “不求人。” “什么?” 白庄把那细长的,顶端有个像弯曲手掌的东西伸进自己背后,上下挠了挠,令一边的洛云看呆了眼。 “你能不能在我面前保、保持点高手风、风范吗?” “那你在我面前也保持点啊。” 俩人互相瞄了会儿,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朝夕相对的,时时刻刻都保持风范,那不是累死人了? “懒吃货”与“伪君子”如此这般想着。 不过,行李带得再多,洛云与白庄都不会拿的,上车时有分堂一堆下人帮着搬,到了金陵,只有王二一个人搬了。对高手来说这点儿东西不在话下,但高手也没有三头六臂不是,不可能同时提上十几个箱子,来来回回跑是免不了了,秦湖被洛云嘲笑外号,便也跑出去帮忙搬行李。 这一出去,就发现有人正鬼鬼祟祟的在他们的行李旁溜达,捡了个死角,突然出手拎起一箱就跑! 秦湖哪能肯,脚下不动,手中鞭子已经如风挥去,眼看着就要缠上小偷脚腕,那小偷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轻轻一跃,却避了过去,一阵风般往隔壁院子跑去。 秦湖一怔,看那身形有点像少年,没想到轻功却如此之好。 他哪里肯罢休,提气轻身疾掠,不消片刻就把与小偷间的距离缩短了许多,鞭梢如有生命般从下由上疾甩过去,不偏不倚点在了小偷胸前。他手下留情,鞭上只有三分力,专打要穴,那小偷唉呀一声,立时如同一根木头般倒在了地上。 “谁人在爷爷的地盘撒野!?” 秦湖刚想上去检视,一声怒吼从不远处响起,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隔壁的院落。此时金陵满是孙家的客人,想来这院落八成也是住了哪位江湖客。 江湖人,一言不合便出手过招实属平常,莫名其妙就大打出手也不奇怪,况且,出门在外,大家都比较忌讳摸门入室,谁知道你是来干嘛的啊? 随着这声怒吼,一个如同铁塔般的汉子跃了出来,一把络腮胡,一双铜铃眼,再加上满身黝黑的肌肤,这人简直是活生生的铁塔范本。 “在下追这个小偷而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秦湖走的是风流公子路线,不是闹事公子,以前他和洛云一起闯荡江湖时,洛云唱白脸,他□脸,效果显著。后来分开了,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派头,凡事先讲个礼,大多数时候还是管用的。 只不过,这一次铁塔显然不属于这管用的行列里。 “小偷?哪里有小偷?” 此时,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小偷突然一翻身坐了起来,确实是个少年模样,麦色肌肤,浓眉大眼,猛一看去,居然与铁塔有几分相似。 秦湖一看之下就知要糟,果然,少年一把抱住铁塔的腿,高声大叫:“爹爹,这人欺负我!” 追小偷追到老偷的巢来了,真个自寻死路啊! 秦湖暗叹一声,又一躬身施礼,朗声道:“不知这位大侠名讳?” 老铁塔还没讲话,少铁塔得意洋洋的开口了:“告诉你,我爹是……” 后面的话秦湖没听到,因为乘着父子俩分神时,他已经一点地面,在父子俩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使足十二万分的轻功疾退而去,还不走正门,越过高墙,如同一只猴子般灵巧地狂奔而去。 刚越过墙,他便听见院内又多了一个女人声音:“怎的叫人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幸好爷溜得快,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暗自咕哝一句,秦湖毫不停留地窜往自个儿的院落,进了里面,一把带上门,靠着门看着出来提行李的王二喘了好几口气。 “于是你就这么逃回来了?” 屋内,四人一起动手整理好的行李,分别坐下找来茶具,在灶上烧水泡了茶,坐定后听秦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王二第一个表示了鄙视。 秦湖的面皮动都不动:“三对一,我不逃才傻!” “可以试着打一打嘛。”正当秦湖准备嘲笑王二愣头青时,又听他说,“快输了就抓小的作人质啊!” 秦湖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有白庄这么特别有欺骗性的主在这儿,还能指望王二是什么正人君子? 说起来,这房间里最诚实的就是他了,白庄从头到脚就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本性,洛云的大侠光环之下更是惨不忍睹,王二虽然不太了解,但从提出的建议来看,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秦湖突然忧郁了,作为一个正派人物,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帮伪君子搅和在一起,但要丢下洛云就这么走了,他又有些不忍心――虽然他觉得把洛云丢给白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一路上,白庄的得意与洛云的心不在焉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提示。 “你认出来没?”洛云皱着眉头在脑中过了一遍认识的人,毫无收获。 秦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征,虽然他的外貌挺有特点,但有名的人中没有对得上号的。” “外貌可以伪装。”王二把手捂上嘴唇,“不如从一家三口入手?或者两个大人带一个小孩,两男一女共行上面看,这样选择范围就大多了。” “这样又未免太多了。”秦湖讲话习惯看着人,眼一抬,发现王二正不自觉地撕着嘴唇上的死皮,顿时一阵恶心,“你能别撕吗?太糟恶了!” 王二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湖在说什么,当下冷哼一声,用力一撕,就见嘴唇上红了一块,一抹血珠就淌了下来。 洛云:“……” 白庄:“……” 秦湖:“……你至于吗?” 王二也是一时失手,正疼着呢,听了这话当下就怒了:“还不是因为你多嘴!” “我多嘴怎么了?有你这么着的吗?当着客人的面这样做,你父母怎么教的!?”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王二脸色铁青,忽的站起身就走。 秦湖也正后悔,江湖人中多离散,像白庄这种合家团圆、富富贵贵的简直是奇迹,提父母可算是大忌。只是一路上和王二斗嘴惯了,怎么狠怎么来,时间久了便放松了警惕,话也就跑得没边了。 白庄倒是不在意,挥了挥手,道:“无妨。” 秦湖心有愧疚,追了出去,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洛云的表情活像只狐狸。 白庄一直看着,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 “你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一样。” 俩人从秦湖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对视一笑。 “王二到底叫、叫什么?” “等他愿意告诉你时,自己问吧。”白庄道。 洛云也不在意,点了点头,道:“刚才丢的那箱里装、装的是什么?” 白庄回忆了下,道:“衣服。” “看来对方是冲着、着人来的。”洛云心下了然。 白庄同意的点了点头,突然没了话说。俩人呆在屋里,不似马车上,车辙马嘶的没个宁静。这宅子地处幽境,俩人沉默相对,渐渐的就起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洛云喝茶,喝着喝着就受不了了,抬头转眼,看着盯着自己不放的白庄,道:“看够没?” “看不够。” 洛云翻白眼:“我不漂亮。”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说还好,一说白庄倒来了兴趣,搬了个板凳凑过去,就这么鼻尖顶着鼻尖的望着,半晌后笑眯眯地道,“越看越好看。” 洛云倒也不脸红,和姑娘们口花花又不是没有过,除了男子怀孕这事外还没有什么能令他羞愧的。 当下也挑起嘴角,道:“真有那么好、好看?” 论实在的,洛云长得不丑,除了平凡一些,人一站出去,倒也有几分侠的味道,一看就觉得是个有前途的青年。但是,比起白庄那种出尘的美丽来,他就显得普通了许多,也就是戏本里跟在大侠身边冲着坏人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的水平。 白庄凑近了几许,额头顶着额头:“嗯。” 洛云眼帘一垂,脖子微微一歪,嘴唇便亲了个结实。辗转吮吸片刻,又伸出舌头去舔了舔,感觉白庄顺从的张开了牙关,那舌头便迫不及待的探了进去,扫过贝齿,再与同类纠缠一番,等着气喘吁吁时才退了出来,一张眼,就看见白庄得意的眼神。 “真不知道谁吃、吃亏一些。” 洛云的叹息令白庄不以为然:“都是男人,哪有什么吃亏的说法。” 洛云斜了白庄一眼:“都是男人,怎的不是,你怀孕?” “我哪知道。”白庄摇摇脑袋,“我也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呢。” 讲起那天,洛云突然来了好奇心:“你原本准备自己吃、吃雌果的?” “嗯。” “给谁生?” 早起欢愉 白庄转了转眼珠,道:“我啊。” 洛云一瞪眼:“别耍滑,孩子原本的爹是、是谁?” 白庄还想装无辜,洛云又不是傻子,当下眯起眼睛道:“我迟早会、会知道的,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有、有迟早的话。” 白庄叹了口气,道:“应墨。” 洛云瞪大了眼睛,盯着白庄半晌,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来,可是最后还是不得不确认这是真话。 洛云道:“他也是断袖?” “不是。” “你和他很熟?” “不认识。” “那……?” “下药,上床,闪人。” 洛云无语,这种方法也能想得出来,该说是白庄大胆还是无知。 “逍遥公子”应墨被武林视为百年来难得的天才,“偷天剑法”令他十四岁出道即接连挑战了十几位前辈而不败。当时有不少人认为他“少时了了”,十四岁挑战时毕竟是点到为止,大人们总是存了轻视之心或者谦让之意,作不得准。 结果,仿佛是嘲笑这些流言般,二十四岁的应墨以赢来的承影剑独挑血浴山宫,屠尽作恶多端的血浴山宫中人,虽然剑下未流无辜之血,可是名声上却不如以往,多了个姿意狂妄的名头。 关于他的传闻很简单,人俊、剑利、心狠、笑美。 如今的应墨年仅二十六岁,却已是公认的武林少一辈中的魁首,声势直追老一辈名家。 洛云想象了下白庄和应墨一夜春宵后醒来的情形,打了个冷颤:“你不怕他醒过来一、一剑劈了你?” 白庄的回答:“他打不过我。” 洛云挑高了眉毛:“打过?” “没有。”白庄老实道,“不过大师兄和他交过手。” “如何?” “大师兄败了。”白庄思索了下,“大师兄觉得他打不过我,不过,我也打不过他。” 洛云很想不相信,不过白庄不是个会在这种事上吹牛皮的人,便奇道:“为什么江湖上都、都不知道?” “一来我们没交过手,二来,我除了出道时挑了些人外也没做什么事了。师父当初想我出道比应墨晚,应多挑点,把应墨比下去。”白庄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般,挑起了嘴角,“不过,后来师父找来的美食我都吃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过了,没兴趣比了。” “……” 洛云觉得败在白庄手下的人冤得赛过六月飞雪。 “异宝会有应墨吗?” “有。” “应墨认识你?” “不,他应该听过我,师父和应墨的长辈似乎有渊源。” 洛云立刻开始想象应墨和白庄遇上的局面,那该是怎样一番华丽的光景?不过转念一想,又为白庄惋惜,这样一个人才,怎么就这么埋没了?虽然冰雪剑的名头确实不小,但比之逍遥公子那就是开一道门和开三道门的差距。 一门迎贵客,三门迎帝王啊! 如若白庄本身没有天赋也就罢了,可是相处得越久,他就越能看出白庄的天姿如何惊人。有时候俩人兴起了小试牛刀,他一天学会的东西,白庄一个时辰就能会,从排兵布阵到剑法招式再到文章赋诗。 若不是白庄懒惰,如今的他该是个如何精彩的人。 可惜啊,可惜…… 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怎的就落到老婆孩子热炕头上面去了? 洛云想着就陷进去了,回过神来发现白庄正捧着杯子定定地望着他。 “嗯?” 白庄难得有犹豫的时候:“你别吃醋。” “啊?” “我只是觉得应墨长得俊,身手好,若是生个孩子将来肯定很灵利。” 洛云知道白庄是什么意思,心里快笑翻了天,面上却是一动不动。若是比装蒜,他和白庄都是祖师爷级的,只不过此刻白庄“心术不正”,便失去了那付火眼晴睛,没看出来他正装模作样。 “然后?” “然后我就可以早早退休,让孩子奉养。” “……” 洛云很有呕口血的冲动:“你是为何生孩、孩子的?” “老来无人奉养啊。” “……” 你个大家族出来的,随便过继一个或者收个徒弟,也不至于落到老来无人奉养吧!? 白庄说得理所当然,洛云只得狼狈而逃――他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被白庄的暴敛天物给气死! 关于小偷的事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四人吃完饭倒是去隔壁打探了下,可是出来的人却不是白天那大小铁塔,而是一个麻杆样儿的道士,问了半天双方都是一头雾水,想来先前那三人已经跑了。 晚饭时,王二冷着个脸,秦湖却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洛云与白庄交换了个眼神,作了闷头葫芦。 等到入睡的时候,白庄毫不客气地和洛云抢了同一张床,当时他没什么感觉,等上了床,白庄开始动手动脚了,他才惊觉过来。只不过,他不仅没有让白庄换床,反而一个翻身压了上去,几下扒得双方都衣衫不整,对着白皙的胸膛脖颈和脸面又咬又啃又摸,自个儿爽了个够,估摸着白庄也差不多火撩上来了,便一个转身,留了个背影给人,睡觉去了。 白庄哪能就这么算了啊,邪火正一阵一阵的往外冒呢,也跟着一翻身把洛云抱了个满怀,正准备上下其手时,冷不防洛云胳膊肘那么一捣,好死不死“正好”碰上胸前大穴,他便麻了半个身子,僵硬的维持着抱人的姿势动不了了。 等白庄火急火燎的冲开穴道,洛云早睡得不省人事了。 洛云的起床气非常大,而且入睡后吵醒对身体又份外不好,白庄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运功压下了邪火,恨恨的入睡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洛云一睁眼,就看见白庄一脸虎视眈眈的表情。 “……” 洛云觉得有些危险,难得的主动开口:“你不会来强、强的吧?” “这要看你反抗的程度。” 洛云条件反射地道:“这要看你让我不舒、舒服的程度。” 俩人一怔,白庄挑高了眉毛,眯起眼睛半侧过身,一手抚上洛云的脸,道:“你觉得我本事不行?” 洛云身上暖洋洋的,刚睡醒精力倒是很充沛,不由地也来了兴趣:“总不能与和女人做时、时一般快活吧?” 白庄咧开嘴:“比女人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洛云还真有点跃跃欲试的想法。 白庄看在眼里,笑容里立刻带上几分坏意,附□吻上白庄的唇,一只手就直奔下半身去了。伸进丝绸亵裤里摸上安静的小弟,使上几分劲道摸弄着,不一会儿洛云就气喘吁吁,心跳如雷,忍不住往白庄手里蹭了,不久就泄了回。 房事兴致不高,不代表没兴致,挑拨得当的话,还是会很快来感觉了。 可是,这感觉等白庄沾着洛云泄的精元往秘庭探去后立刻就少了许多。洛云股肌一缩,入口就挡住了白庄的手指。 “不疼的。” 白庄的安慰很简略,却令洛云微微放松了些,腹肌吐气,后处立刻被白庄乘机挤了根手指进去。那手指沾了滑液,很快便滑了整根进去,微微进出几下后,白庄问道:“不疼吧?” 洛云逐渐放松下来,闻言动了动腿,只觉得有股奇异的感觉,身体里的东西不属于他,也不听从于他的意志,只破开他的甬道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却又如此温柔与坚定的占有着他。 这种感觉,很古怪…… “唔……”他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呻吟就冒出了嘴巴。 白庄的呼吸也跟着一变,眼眸更加幽隧起来,却只能按捺住心头的冲动,老老实实地用手指扩张。不一会儿,他觉得有些不对,抽出手指来,发觉带出几缕透明的粘液,便更加笑了起来,道:“你这身子还真是天生……” ……天生被男人操的。 后面半截被白庄拼命咽了回去,平日里与小倌戏耍时也碰到过一些天生分泌肠液润滑的极品,讲这话倒是调情了,可是眼下怀里抱的是洛云,再讲这话,就算洛云心胸再怎么宽广,也绝对会直扑上来拼命。 幸好洛云此刻正在体会那奇异的感觉,满脸燥红,呼吸粗重,也没注意白庄说了什么。 了解了洛云身体,白庄也不客气,直接伸了三根手指进去,微微粗暴些,润滑充分之下洛云只是有些不安,倒也没有什么痛感。他一路摸索,很快便按中了那敏感之处,只是轻轻一蹭,洛云便浑身一颤,不自觉地抬高了臀部。 白庄心中暗喜,手指便在那里蹭个不停,洛云也跟着燥动难耐起来,身体在床上扭来扭去,口中不断泄出呻吟,身前的□也跟着抬起头来。 白庄吻上洛云,唇舌交缠,呼吸交错,唇分之后,银丝勾着唇边流下,他一一舔上,再沿着脖颈一路吻下来,弄了数个红印,猛的咬上胸前突起,轻咬吮吸,更令身下躯体如同火烧般翻腾起来,很快泄了精关。 “嗯……啊……” 洛云整个人都快软成一块糖膏,他只觉得白庄伸进来的手像是捏了他的命脉般,令他宁愿喘不过气来,也要迎合恳求。不用白庄说,他的双腿早已经大开,方便白庄随意。 应墨 这般春情,白庄当然看在眼里,内心那把邪火烧得他理智如干涸的河水,当下就忍不住,毛手毛脚的脱了裤子,正准备提枪上马,冷不防外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少爷。” 俩人都是身体一僵,白庄不管不顾,装作没听见般挤进洛云腿间,对准位置就要入侵,外面又是一声喊:“少爷,孙家派人来接了!” 洛云股间早就湿了一片,对于愉悦之处突然没了刺激十分不满,眼荡春水,小嘴微张,正盯着白庄,一付无言邀请的模样。白庄哪里还想管外面的孙家下人,直接无视了。 虽然心急,但他也不敢大意,这清醒的第一次若是弄得不好了,往后洛云恐怕再不会答应。此次借着洛云好奇的性子做得他爽了,往后想必就更容易上钩了。 食色性也,只要爽到了,下次就不难了。 他慢慢顶入,不想自个儿的尺寸恐怕有些雄壮,刚进了个头洛云就白了脸,顿时清醒不少,腿也收了,显然是不舒服了。 “疼?” 洛云扭了扭脸,动了下臀间,小声道:“撑得慌。” “腿再高点。” 洛云试图抬腿,不想一抬,被子里就钻进了冷空气,激得他一收腹,肠壁也跟着一紧,立时令白庄也白了脸。 “你放松。” 他咬着牙,不愿意出去,想再继续往前送去,也不知是角度不对还是怎的,阻力颇大,令他不得不往后退。 此时外间又传来王二的一声喊:“少爷!”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出了口气。 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当下分开,各自爬起身。洛云泄了两回,手脚发软,在白庄的扶持下穿衣整理,带着一张青脸起了床。 反观白庄,欲求不满,唇红齿白的,反而更生美艳起来。 等着两人出来,王二这一看,顿时知道这俩人在房里折腾个啥,心里叫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孙家派人来领路了,因为会场离得有点远,所以得赶早。” 白庄冷冰冰的“嗯”了一声,王二看出少爷此刻十分不爽,只得暗自怪孙家的人不懂事。四人见了面,各怀鬼胎,也没什么话说,沉默着就上了马。去会场再让洛云坐马车就太不合适了――少年侠士,没事坐什么马车? 疾驰而去,取了城外官道,一路上见到不少江湖中人同行。显然是考虑到城内拥挤,纵马不便,这才绕道而行。 四人一路留意,没有发现那铁塔父子,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白庄名声在外,阴阳剑又是个好认的东西,早就被人认出来了,而他身边的洛云换了断剑,没有比较著名的特征,倒是一直没被看出来。反而是秦湖交游广阔,一路上已经和不少人打过招呼,一派风流潇洒的派头。 少年同行,鲜衣怒马,青春飞扬,又都生得不丑,一时间吸引不少年轻姑娘的目光。白庄、洛云和秦湖都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装蒜的装蒜、潇洒的潇洒,唯有王二似乎不喜这样的局面,虽然摆了个冷脸冷面的,但眼中却带着几分不安。 幸好,这种情况等到了会场终于结束了,会场设在了一个庞大的庄子里,三门洞开迎接着所有宾客,显然孙家是想表示一下自己一视同仁的意味。高大的庄墙一眼过去居然望不到头,进去后,虽然人流如织,但并不拥挤。 四人在门口下了马,跟着引路的小仆跨过大门,一路前行,越过雕着缕空草原圆月夜的壁照,穿过高大的中堂,沿着曲曲折折的走廊绕了会儿,一穿过小院墙,就到了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演武场中已经搭好了看台,四方缺一,从高到低排列得整整齐齐,中央是个圆形的台子,八成是展示异宝的地方,必要的时候,肯定会迅速转变为比武的地方。 武林中人办的异宝会如果真个只买卖交易的话,那才叫见鬼了! 不谈争夺异宝引起了纠纷,光是仇家相见,必然份外眼红,虽然不至于血溅当场,但比上一比那是肯定的。更不提闻名切磋的,奉命挑战的。异宝会持续三天,绝对会打上三天! 四人裹在人群中慢悠悠的走着,这里三教九流都有,但大家此刻都安份得紧,孙家的地盘上,当然要给几分主人面子。 “几位少侠请随意取坐,有什么需要或者问题就来找我,我叫金风。” 小仆行了礼便站到一边去了,秦湖看了看,道:“孙家还真是财大气粗,若是人人都一人前来的,他们哪里有那么多仆人来侍候?” “临时雇。”白庄是大家出身,太了解了,“平时也养得多。” 秦湖与洛云都是小门小户的,听了这话也不置疑,各找个位置坐下。 看台搭成阶梯型,一片一区都以竹栏隔好。台上椅子与小几连着放,还摆有瓜果零食,真个像戏院茶馆一样。既然人家隔了片区,四人也是心领神会,不会随便乱跑。 孙家显然心中有数,什么人分在哪一区,总不好把仇人分在一起坐。至于最下面最靠前的位置,都摆着黄梨花,光是一张椅就能卖了几个人,当然不是给年轻人坐的。能坐那里的,要么就是执掌一门一派,或者德高望重的前辈,像应墨这种小辈,名气再高也是不行的。 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四人身边就坐满了,年轻人总是喜欢凑热闹,来得早。放眼望去,果然大多数都是平辈,好笑的是,还都是些性格沉稳、不喜言词之人。孙家主事的也不知道是谁,如此细心,造成的后果就是闹哄哄的会场中,只有他们这一片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秦湖坐在这群人中无聊得紧,连声叹息:“不该与你们这些家伙混一起的,连个漂亮姑娘都没有。” “想要漂亮尽管去找!”王二夹枪带棒的说,“左右两边不是有吗?” “走来走去的多不方便。” “两条腿生来干什么的?” “你吃了鞭炮啦?我昨天不是道歉了吗?你还想怎样?屁大点事江湖中谁没遇到过似的!” “我有接受吗?” “你……” 俩人径自这就吵开了,这短短一段相处时光里,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洛云在一边听了会儿,凑近白庄道:“不对劲。” 白庄点头:“嗯。” “你明白?” “不明白。” “……不明白你点、点什么头?” “总不好不回答你。” “……” 俩人嘀咕了一会儿,又没说了,洛云四下打量了会儿,突然整间会场安静了下来, 洛云心中一动,便往入口看去,立刻知道了什么叫鹤立鸡群。 一群人走进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应墨。 白衣飘飘,衣角翩飞,腰间的承影剑敛于雅致鞘中。他的步伐带着奇特的韵律,豪气风流。英俊的面容上,眼角眉梢的笑意加上斜飞入髻的剑眉,无论走到哪里都多了一份姿意与张扬,似乎合该他便是如此,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人告诉他,可是他就觉得,这人就是应墨,即使没有承影剑,他也有别于泯泯众人。 应墨一行七人,六男一女,男的或英俊或豪气,女的却罗裙珠钗,含首垂眼,莲步轻移间如同富家小姐般。只不过,稍有点眼力的都可以看出这女人眼中精光内敛,步伐飘逸,显然是内家高手。 一行人走进来时,整个会场沉寂了片刻,接着便响起了嗡嗡的低语声。应墨负手身后,慢悠悠地领头,引路的小仆一溜烟走了,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应墨举起右手食中指,正对着洛云的方向,他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应墨的目标是白庄。只见他两指曲起勾了勾,抬头望来,脸上微笑如晴日骄阳。 洛云震惊了,就像他初见白庄时――应墨这是在调戏白庄!? 这些天之骄子是不是都有见面就给下马威的习惯!? 洛云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斜眼往白庄一瞄,顿时小吐了一口血――白庄睡着了! 虽然白庄手托着脑袋,眯着眼睛,望着下面会场,似乎一付聚精会神的样子,但是俩人相处了段时间,洛云立马看出这人是在睁着眼睛睡觉! “睁眼睡觉?”彼时俩人还不熟,洛云听了白庄的话十二分的不信,“你睡个我看看、看呢!” 结果那天白庄真的睁着眼睛睡了一下午,洛云在一边看着心头发毛。 昨晚被洛云撩拨得邪火烧身,早上又是忙活了半天自个儿却憋到了最后,虽然身体上并不疲惫,但白庄自觉精神受到了极大伤害。理所当然的,乘着异宝会开始之前要补一补眠。 真要计较起来,白庄对异宝会根本没什么兴趣,从小到大他就不是个穷人,要是他都觉得是宝的东西,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了。所以一坐下来,晒着日头,喝了杯暖茶,白庄眼皮子就开始往下掉,摆了个唬人的姿势后果断开始补眠。 正睡得开心,冷不防胳膊一痛,被从椅子扶手上撞了开来,撑着的脑袋自然也掉了下来。白庄一个激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无数道目光。 所谓高手 作者有话要说:固定更新时间晚上七点半,如果有加更一般会比七点半迟,其他时间有更新通常都是我改错别字或者改被□□的词,不用理会。 白庄被人盯着看的经验多得很,那张脸也早就木惯了,也只有最近面对洛云时面肉才有活动的时候。当下就冷眼一扫,先压了一众视线,随即询问的瞄向洛云,见洛云向着台下使了个眼神,他顺眼望去,立刻发现了应墨。 俩人没有见过,可是就如同应墨一眼发现了他,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应墨。 会场静极了,洛云也心怀激动,作为一个出道多年的江湖客,他还真没赶上什么盛会大事。一方面这些年来江湖上就没什么“大事”,另一方面,他觉得“大事”杀戮过多,为小命着想,还是不要凑这种热闹的好。 这次也因为是“异宝会”,而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争夺比武”之类的,再加上有个借口逃离白庄身边,这才来了。 不过,仔细想来,洛云发觉他这两个目的一个也没有达成…… 会场寂静了好一会儿,有问“这是谁”的,有等着看好戏的,有唾沫横飞开讲各种逸事的。 就在这么一片众目睽睽下,白庄慢慢把胳膊支上扶手,撑着头,重新开始睁眼睡觉。 洛云:“……” 秦湖:“……” 王二:“……” 洛云很想给白庄来上十几鞭,突然又暗笑了起来:白庄还真是什么人的面子都不卖,独独卖他的,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暖了。 “我在他心中是特别的”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不坏,令洛云觉得舒舒服服的。 心里怎么想的,旁人不知道,众人只见白庄看了看,便又恢复了“老僧入定”,而他身边三人也都面无表情,谁也没有把应墨的调戏放在心上。 全场哗然。 应墨什么人啊,武学天才,天之骄子,无论是家世、人品、天姿,都是一等一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会成为跺一跺脚,武林抖三抖的人物。多少年轻人或巴结、或挑战,怎么也想让他看上一眼,留个印象,眼下这人居然直接就忽略了应墨的主动挑战? 不认识白庄的,赶紧向身边人打听,认识白庄的,赶紧向身边人吹牛,一时间白庄小时候有没有尿过床都被扒出来了。 见识了白庄,自然对白庄身边的人也上了心。 秦湖很好认,风流公子交游广阔,面相生得漂亮,浪涛鞭又不像洛云阴险的当裤带,大大方方缠在袍外,十分好认,不多时身份便被扒了个底朝天。王二来历神秘,只不过打扮上就逊了一筹,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很快被认作下仆。唯有洛云,众人猜了半天不得要领。 原先标志性的佩剑已断,白庄给他重新寻了柄,虽说不是名剑也是吹毛断发的。再说他并不使剑,这段时间又非常不想暴露身份,便收了下来,当作防身之用。他长得没什么特别之处,打扮中规中矩,一时间众人居然猜不出他的来历身份,纷纷以试探的目光扫来扫去。 洛云板着一张脸,淡定的喝茶吃零食,内心却对应墨这种害得他成为风口浪尖的行为十分不爽,同时也苦恼着万一要被认出来了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突然计上心头,连忙踢了踢白庄,见他醒了,目不斜视嘴唇不动的把想法一说,白庄眼角抽了抽,也显出几分笑意来。 两个木头脸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场中,应墨挑畔反而遭了个软钉子,也不气不恼,微微一笑,领着一帮子人往自己位子走去。他们一行人占了一个单独的区域,最靠近内场的第二排,昭显尊贵。 各派各门的大人物相继出现,一时间会场里热闹得不行,南腔北调四下乱舞,打扮也是大相径庭,竟是连漠北塞外都有人来了。 洛云一开始还伸着脖子认人,不一会儿便乏了,学白庄样子把脑袋撑在椅子扶手上打瞌睡,等着眼前突然一暗才惊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一个温和笑着的男子。 男子身穿文士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柄异于普通粗细的长剑,却是以皮制鞘覆着。柳眉星目,笑起来温温润润的,如春日熙阳,令人一见之下便有好感。只不过,心思敏感之人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那眼虽然是笑的,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冷静自抑,八成是个笑面虎类型的人物。 那人见洛云望来,咧嘴一笑,露了一排白牙拱手行礼道:“夏星见过洛公子。” 洛云条件反射的抬手还礼,行了一半怔住了――他根本不知这人是谁,如何还礼? 正尴尬的时候,白庄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大师哥。” 夏星听见这声喊,哂然一笑:“若我不是搅了洛公子,你这声师哥是不是就不打算喊了?” 原来这人就是白庄口中的大师兄。 虽然未曾谋面,但洛云还是常听白庄讲起,言辞之间颇为尊重,便也郑重还礼。没想到,礼才还到一半,便听夏星带着笑意道:“洛公子怎的也要叫我一声师哥吧?” 洛云怔了怔,随即脸色一红,心虚的盯着身下椅子扶手猛瞧。 “师哥。”又是一声拖长的称呼,只不过其中的不满已经有些明显了,“师父太闹腾了!” “这世上也只有你敢说师父闹腾!”夏星伸手打了白庄一脑袋,“师父真是把你给宠坏了!再说了,师父给你寻那雌果费了多大力气,你有后了,让师父高兴高兴还不成吗?师父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一高兴起来就四处找人唠叨,更何况这还是一件喜事……” 洛云听夏星在这儿滔滔不绝的讲话,一开始还面带忧心,以为武眷门来兴师问罪,听着听着,发现夏星已经把话题讲到当初白庄怎么不好好学武,逼着他们两个师哥到处找美食作诱饵,又怎么爬墙翻院四处“强请”大厨,搞得杭州还以为出了“采厨贼”,大闹了一通…… 一盏茶功夫下来,话题从甲拐到乙,再从乙拐到丙,早就拐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秦湖与洛云听得目瞪口呆,王二与白庄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付淡定的模样,显然早就习惯了。 夏星讲了有小半个时辰,却是讲得礼仪雅致,唾沫星子都不溅出来一丁点儿的,如果不是他腰间那柄剑,这付模样真是像极了私塾讲师,哪里还有半分江湖客的豪气! 终于,夏星也讲得有点口干舌燥了,长叹一声,手指对着白庄额头一点一点的,道:“异宝会完了带洛公子回去给师父看看,这次不许再乱跑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也不……” 眼看着又要开始另一通长篇大论,饶是白庄也有些受不了了,赶紧站起来拉着夏星的手去到一边,小声道:“雌果哪里来?” 早习惯了师弟快言快语的夏星不以为意,怔了下,沉吟片刻后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庄便把最近的事原原本本地给说了,附加他们的推测,语言颇为简洁,可悲的夏星居然听懂了,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 白庄正要再问,夏星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人多眼杂,会后再说,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走。” 此时看去,夏星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温和模样,冷峻神色之间隐隐带着威仪权势,非是位高权重之人不可有,言语中也丝毫不予拒绝的情份。 见这样子,白庄眼中精光闪过:“师父知道?” 夏星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此时我们情势未明,还是慎重得好。” 白庄也知道,如若对像不是他,夏星才不会这么解释。别看这人喜欢唠叨,可是碰上正事了,从来不是那种会好心好肠慢慢说的人,面上和善,内里可完全相反的。 这人话讲得越简洁,说明事情越不简洁。 当下,白庄也不再说,只是点了点头,心头不禁多了几分沉重――“驯化”洛云之事看来又要再生波折啊…… 如若洛云听见白庄的心里话,肯定气得暴走一通才行。 夏星又讲了几句闲话,这才仿佛意犹未尽般走去武眷门的主席了,秦湖和洛云都齐齐吐了口气,王二斜眼看了,笑道:“这就受不了了?” 秦湖酝酿半晌,才挤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就是觉得……和白兄相比,夏少侠真是太黑白分明了。” 王二笑了出来:“你们不知道,老掌门是个喜欢找人唠叨的,夏少侠从小被收入门下,几乎当作儿子养大,练武之余一大事就是陪老掌门唠叨。老掌门不仅自己说,还要听的人也说,若是听的人说不出话来,他就不高兴。一来一去,夏少侠也变成一个小唠叨鬼了。” 讲到唠叨鬼几字,坐在前面的夏星突然转过头来一笑,惹得王二立时住了嘴,脸色发白,等夏星掉过头去,他才吐了吐舌头,一付后怕的样子。 城门失火 作者有话要说:自动更新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不好使…… 秦湖奇道:“这么吵的地方,你还怕他听到你的话?” 王二缩了缩脖子:“这可不一定。” 秦湖更惊奇了:“白少侠不是说大师兄论武不如他?” 王二瞄了秦湖一眼,嗤笑一声,道:“井底之蛙。” 这声立时让秦湖黑了脸,嘴一撇,俩人又吵开了。洛云左耳进右耳出,只想着方才白庄与他讲的事。 去武眷门一趟? 别说去武眷门了,任何知道他与白庄间事的人都能令他坐立不安。不管怎么说,男人孕子这种事太过惊世骇俗了,能不让人知道他就不想让人知道,更何况还要去见白庄的师门。 这不就跟见婆婆一样? 一想到这里,洛云就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颤,还没回过神来,手已经被白庄握住,关切的话也来了:“不舒服?” “没。”犹豫片刻,洛云问,“能不去吗?” 白庄自然知道洛云指的什么,没有回答,只是以小鹿般的眼睛般望过来,捏着他的手也不断磨来磨去的,一付委屈讨好的模样。 唉,求你这高手不要做出这种表情行不行?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不过,就算是假的,洛云也无法抵抗,挑了挑眉毛,最终还是扭过头去不说话了,哪里看见身后白庄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不一会儿,进场的人渐渐少了,秦湖一眼瞄见决青伴着两个美人进来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洛云,洛云再一巴掌打到白庄胳膊上,三人齐齐望去,立刻引来了决青的注意。 “美人泪”微微一笑,手中黑玉骨扇唰得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合了又张开,冲着三人的方向点了点头,便携美入座了。 洛云奇怪地问白庄:“你们不熟吗?” 白庄摇头。 洛云更奇怪:“那你问他要药时、时,那么理所当、当然的。” 白庄扔过来一个更奇怪的眼神:“给我炼药不是好事吗?” 洛云:“……春眠散呢?” “决青说还要过阵子,材料应该齐了。” 洛云点了点头,便不再过问。 历时一个时辰,偌大的会场终于坐得差不多满了,异宝会开始的时间也到了。只见中央圆台上一个穿着小厮服的人上来,高声唱道:“吉时已到,请孙家老爷启吉。” 这启吉,也就相当于“说两句官场话”,通常都由在场德高望重之人担任,这场子是孙家的,自然也是孙家家主来担任。 洛云只见到一个头发花白,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的老头儿走了上来,弓腰呵背,满面皱纹。上来之后,老头说一句,身边搀扶的人便唱一句,老头的话听不见,搀扶的人倒是中气十足。 他靠向白庄,问:“谁?” 白庄瞄了一眼,报出两个名字:“孙材,孙放。” “哪个?” “孙放是孙材的孙子。” 勉强压下笑意,洛云假装严肃的道:“孙材看起来不、不会武?” “听说早年还行,不过后来自觉实力无法精进,便转尔经营家族去了。现在老了,更不行了。” 洛云联想到夏星,便问道:“你师父有三徒?” 白庄似乎早知道他要问什么,张口便道:“我功夫最好,不过,这武眷门是大师哥的。” “为什么?”洛云有些不解。 白庄弯着眼睛对他眨了眨:“你觉得武眷门是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白庄曾经问过一回,洛云当时的回答后来想想自己都觉得傻,此时再被一提,便上了心,陷入沉思之中,等回过神来,启吉已经过了,开始有人捧着宝物上台了。 异宝会,最初的雏形是皇家给用来笼络一些不便入朝,却有功于朝廷的布衣人的赏赐大会,朝代更替之时,赏赐对象当然大多是江湖客了。之后,国泰民安,岁月平稳,异宝会消失过几年,等重新出现,已经变成了江湖客之间的自娱自乐了。 各家、各门、各派或者各人都可拿出自视珍宝,可换、可卖,也可炫耀,只有一样,不许抢夺。异宝会时间不定,有连续三年举办,最长消失过十年,每次都由有实力的大家大门来主持,安全问题自然是重视之极。凡是在异宝会私自动手的只要一经查实,便是头上顶了罪,不仅是落了主家的面子,更是遭了无数江湖客的记挂。 老子都安安份份的呢,凭什么你坏规矩啊? 在这种心理下,一旦私自动手的被抓出来,重则丢命,轻则也要被扒掉一层皮的。是以那天对秦湖的诱捕也是一击不中便远扬,如若不是洛云的事不宜张扬,肯定是要上报孙家查证的。 孙家的异宝会与上一届之间差了二年,不多也不少,足够引起不少关注了。 有人迫不及待的捧着宝贝上了台,那是一方砚台,自有感兴趣的去看。这时候坐前台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像洛云这般位置靠后的,伸长了脖子、瞪酸了眼睛也看不清台上那人手里捧的砚台有什么特别之处。 眨眨眼睛,洛云懒散的靠回椅背上,道:“看不清。” “所以我才说无聊。”白庄也跟着叹了口气,“不好玩的。” 想到先前的问题,洛云道:“武眷门,是不是与……”他指了指天,“有关?” 白庄蓦地转过头来,眼中精光乍现,很快又消失无踪,小声道:“为何如此想?” 没想到引来白庄这么大反应,洛云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戒备,在脑中把答案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凑到白庄耳边开口道:“归鹤堂,惹不起,要雌果的,先帮之追杀,欲抢回,失败了。你师父,得了雌果,所以,你师父,不俱那人。能吓到,归鹤堂的,江湖中没有。若是江湖人,怎么也能,一拼,不会像这般,堂主亲自,上门赔罪。再加上,你曾说,另一个,用雌果的,合武眷门,白家,也无法抵挡,所以,武眷门,背后是天。” 白庄一直凝神听着,听到这里转过头去,与洛云极近的对视了片刻,突然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洛云一怔,随即拉下了脸。 作为一个结巴,说这么长一段话我容易吗我?还得分好段再说,多麻烦! 再说他身上有个鬼味道,那是药的味道,每天为了自己那“精壮”的身子,他可是把药当水喝的! 想到这里,他正准备说两句刺话,白庄又叹道:“我不希望你淌这混水的。” 洛云沉默了,他哪里不知道这是个大麻烦?只是眼下他已经卷进来,就不能再稀里胡涂的什么都不懂了,多知道一分,进退也更容易一些。 “回头走的时候再与你详说。” 有白庄这句话,洛云也不好再追问,正准备看看有什么宝贝时,一声长啸覆盖了全场! 白庄第一时间握住洛云的手输去真气,饶是如此,他也被震得气血翻腾,脸色苍白。有些不懂武功身子弱的下仆已经双腿一软,当场倒地。 长啸方歇,一把柔和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白庄,可敢与我一战!?” 洛云往场中一看,眉毛就皱了起来――应墨。 先前的沉默,只是为了此刻的爆发吗? 应墨的声音和外形极不相配,柔和得跟个女人似的,如果不是其中暗含真气,除了让人觉得从心里酥麻出来,还真没什么威慑力。 嗯,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声音太过娘们,所以个性才如此嚣张的吧? 洛云又开始瞎想时,就察觉白庄坐直了身体,怔怔地望了应墨。别人不知道白庄在想什么,他哪里还不明白的――这家伙肯定在想怎么能逃过这次比武! 他眼神向秦湖一挑,多年朋友便心领神会的凑过来开始解说:“刚才有个人拿玉如意上来,被马家孙女儿给呛了,马家孙女儿捧了个玉观音上来,被张家的呛了,张家弄了个玉剑上来,被问剑门的给呛了。问剑门跳出个人来要比斗,被应墨一剑弄下台去了,然后应墨就挑战白庄了。” 洛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白庄此时还像个木桩子般坐着,面无表情,害得周围一片人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扰了他老人家的思路。 思路没出来,应墨倒是不耐烦了,剑尖一斜,笑意灿烂:“如若白兄不敢应战,那孤独剑洛云是否会代他出战?” 此话一出,场内又是另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这都指名道号了,正正式式的挑战,除非受伤或者有别的情况,再不出战,那就落了大脸面了。 洛云有些意外,他自认穿着打扮已经十分小心,这场内又没有熟人,真不知应墨是怎么发现的。不过,此刻比起意外,他更恨得应墨牙痒痒的――挑战白庄都留了余地,怎的对他就这么不留情面? 如今,不管他想接还是不想接,都是接定了。 双修 想及此处,他便站了起来,微一点头算是做答。 “早就听闻孤独冰雪双剑客的大名,今日难得俩人齐齐到场,一时技痒,还请不吝赐教!” 应墨手腕一翻,承影挽了个剑花,一脸笑意,眼中却满是锐气,显然早就跃跃欲试了。这番话更是引得场内气氛达到顶点――应墨居然要同时挑战洛云与白庄!? 这个提议救了洛云,也救了白庄,某种程度上也救了应墨自己――白庄是绝对不可能放内力全失的洛云去独自应战,刚才应墨出声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想着怎样以诡计掩护洛云了,最好再顺便令应墨“闭嘴”――他毕竟也不想全武林知道自己的“私事”,徒惹麻烦。 俩人互相一对眼,白庄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在洛云腕上一碰,渡去一口真气,齐齐提气轻身,一如翩鸿,一如春燕,便越过众人头顶,落在了应墨对面。 光是这手轻功已是让不少人高声叫好,应墨虽然名声高,但人缘确实不咋地,年轻一辈更是视他为眼中钉,巴不得有人来打他的脸呢。 不过,也有些自以为知晓“内情”的人疑惑不解:“白庄和洛云不是敌手吗?” “谁说的?” “反正是真的,那些评书都是胡话。” “瞎说,我亲眼见着他们连手擒了采花贼的!” “是吗?可是……” “别可是了,他们真是好友!” 场中的洛云听见了,默默心道:大哥,那是我一个人干的。那采花贼有一百两赏银,人白庄才不会为了一百两在窑子装一个月女人。我坐在红姐儿房中扮女人时那小子在塞外追一个烤全羊大师呢,而且那采花贼还说我丑得他想吐! 一想到这里,洛云的面容就不自觉有些狰狞,惹得应墨与白庄都频频斜眼,以为他会突然暴起出手。 应墨暗中戒备,倒提承影,双手一握行了个礼,朗声道:“应某早想与俩人一会,只不过机缘巧合总是碰不着面,此次见俩人携手前来,果然是风采过人,便忍不住技痒,还请原谅应某鲁莽。” 这番话说得洛云有些意外:怎的前面那般嚣张,现在倒装乖起来了? 别人的事他不想管,他只想怎么渡过眼下的难关,没有内力,他就是个花架子,看看还成,一碰就倒。 他斜眼向白庄:既然这人没有阻拦他下场,必然是有了办法吧? 俩人眼神微一交汇,白庄眨了眨眼睛,洛云便心中有数了,这般默契旁人看不见,应墨倒是瞧了个完全。 原来这俩人还真是好友? 不成啊,我怎么听说这俩人是对手来着? 上次不还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来着? 如若洛云知道应墨现在心中想的,八成会淡定的翻个白眼:您这是前阵子的评话了,最新一回我和他已经甩了那个红牌,不仅跳崖和好了,还找着了一位高人前辈留下的秘籍啊! 自从俩人在杭州酒楼惊鸿一现后,孤独冰雪双剑客的评话本受欢迎了许多,自然,说书人编得也更离谱了。 三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场中大眼瞪小眼,看的人却恼了,异宝没看多少,精彩的武斗也变成哑巴对眼,这有什么好玩的?年轻人多的场面就是如此不好,一个叫嚷开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不一会儿会场就形成了统一的声音:快打! 在万众呼声下,白庄终于动了,他慢吞吞的掏出一方帕子来,然后把自己的右腕和洛云的左腕系在了一起。 众人一看,顿时沸腾了! “看人家多有风度!应墨真个不要脸,这反而是占了便宜!” “就是就是,如果这样都输了,应小子脸面何存啊!” “我就说这俩人是朋友吧,你还不信!” “我也不是不信,只是……奇怪啊,到底是谁传他们是敌手的?” “不,眼前的一切都是假像!” “如果不是朋友,他们怎么敢束手同进退?” 谁也答不出来。 这可和让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不一样。自个儿的手或脚不用,总还随着自个儿动的,可是与别人系在一起了,这就要考验俩人的配合和默契,再加上那帕子系得松松的,随便一挣就断了,更是要加倍小心。 白庄这一手其实嚣张之极,却不想用在应墨身上,不仅不引人反感,反而令人叫好。洛云更是心中暗赞高明,左腕上正传来白庄浑厚不绝的内力,一方小小的手帕不仅打了应墨的脸,更解了他的内力之困,正可谓一石二鸟。 他唯一担忧的是:白庄用的是左手,而且俩人的配合该怎么办?若是方一动手,俩人便手绞手、脚缠脚的乱成一团,这个计策反而会变成最大的笑话。 想及此处,他便向应墨一拱手,走近白庄准备议论一番。 没想到他这一拱手,应墨便以为是开打了,承影剑化作影子,瞬间到了洛云鼻尖前,却只听锵的一声,硬生生被阴阳剑接了下来。 俩人这一拼,比了眼力、手速、反应还有宝剑,一击即分,谁也没讨得好。 洛云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对近在眼前的剑尖似而不见,引得场外看客们连声赞叹。 “果然是高手,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没错,以往只觉得这孤独剑光有名气没有实力,现在看来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 谁也不知道,若不是装蒜装得长久了,此刻洛云早就腿软了――他哪里是不变色啊,他是欲变而变不了啊――眼力是有的,应墨出剑他看到了,可是他躲不开,如果不是白庄的内力顺着他的胸腹急速游走,保不齐这会儿他就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了! 来而不往非君子…… 洛云眯起眼睛,小嘴一咧,露出两颗小虎牙,吐出两个如利剑的字来:“偷袭!” 应墨脸色一变,张口欲辩,又慢慢闭上了,这种事越描越黑,干脆一句话不说的好。 场外那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听这话便沸腾了,嘘声一浪高过一浪,嘲笑者有之、辱骂者有之、力挺者有之、怀疑者也有之,饶是应墨脸皮再厚,时间一久也有些吃不消,猛地聚气于肺,怒吼一声:“闭嘴!”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竟是无人再敢讲话。这般气魄,应墨扳回一城。 应墨平静的一拱手:“适才会错意,还请两位原谅!” 洛云冷哼一声,慢慢靠近白庄,把半个后背让给应墨,见应墨不自在转过脸去,以示清白,他这才暗笑一声,低头垂眼,以口型示意道:计将安出? 白庄也是低下头来,杏仁眼上睫毛幽幽垂下,竟满是温柔,看得洛云浑身都痒痒,却知此是重大关头,便凝神细看对方口型:西湖小筑,裤腰带。 这两个词一说出来,洛云便知道咋回事了。 那天他们打了整整一天,各自粗浅的交流了一下所学功夫,白庄擅剑,居然会不止一种剑法,其他诸般兵器却只是粗通,某些冷僻的甚至还不如他。他倒是许多兵器都可以像模象样的来上那么几下,只是剑使得极为不好,于是想着既然被拐来这里,牺牲了“身体”,总要得点好处吧,便要白庄指点一下剑法。 白庄还真教了一整套剑法,他像模象样的学了,想着以后“孤独剑”这名头总算也可以符点实了。此时一见白庄提起,他便明白这是要他使那套剑法了。至于其他,白庄既然说了,必然自有计较,他可不信白庄是什么也没想就拉他下来了,除了那晚胡里胡涂的春风一度,白庄这人还真没有做过什么随性的事。 只是有一点洛云十分不满,便比道:讲剑法名称就行! 白庄一怔,即道:你知道? 洛云跟着一怔,随即才悻悻的想起,当初居然没问那套剑法的名字,真是昏头了。 俩人重新复位,应墨也闻声转头,两边人各自面对面站着,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场外看客顿时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等着看戏。 腊月风声呼啸而过,双方凝神相持,谁也没有出手。静到极致时,头顶一只冬燕忽然鸣声而过,落在会场围栏上,片刻之后,等着它再度飞起时,双方不约而同的发招攻去! 洛云右手持剑,横胸于前,弯身蹲身,脚下发力便举剑刺去,一边白庄也是同样的姿势,只是左右颠倒,刺向应墨膝盖。 俩人一攻上路一攻下路,系着的手同进同退,内力流转,倒也像是配合多年的。其实洛云心里清楚,只是白庄在配合他罢了。 应墨微微一笑,手中承影先击洛云,再截阴阳剑,叮叮两声清脆轻响,三柄剑同时后撤。 洛云偏剑为削,马步矮身,白庄却突然一脚蹬到他脚踝,不轻不重,正好令他失了平衡,手中剑也跟着由削向腰改为大腿,白庄却乘势对着应墨的脚插剑而去,实是无赖之极。 应墨居然挺腰一跃,整个人鱼跃一方,躲过了两人攻击,承影是当了拐杖平衡使。 三人如此你来我往,攻了几个回合,洛云总是在白庄有意无意的拉扯下做出配合,越打他越是奇怪――怎的这套剑法这么像是双修剑法来着? 不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汗,居然忘了设时间…… 转身之际,俩人眼神交错,洛云一挑眉:剑法怎回事? 白庄眨眨眼:就像你想的那般! 洛云一抿嘴:你个骗子! 白庄笑:我又没说这不是双修的。 俩人眉来眼去的,把对方的暗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应墨专心御敌,御着御着便发觉这俩人其实未竟全力,瞟来瞟去的令他一脑门光火,手中发力,承影舞得像阵风般,立时令俩人压力大增,再也顾不上暗送秋波。 应墨剑法精巧,以快打快,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而洛云白庄使的双修剑法则是绵密如织,如若不是俩人配合得不默契,他早就该落败了,饶是洛云只是像木头般被白庄拖来拖去,也给了他极大压力。他只觉得像面对一汪水,无论攻向哪里都只是击起一阵涟漪,伤不了根本,心头逐渐烦燥起来。 察觉到此,应墨赶紧收敛心神,专心应敌。 你来我往几十招,打的人还没急,看客们倒不耐烦了,一个劲儿的催促,有些脾气坏的已经站了起来,鼓足了内劲大声呼喝。 看客们哪里知道,不是场中人不愿意结束,而是没办法结束,这样长久打下去,最先力遏的倒是白庄与洛云。白庄一人要撑起两个的活动,哪怕他内力再如何悠长浑厚也吃不消,若是对手不济倒还可以撑一撑,但应墨也是名家好手,哪里容得了一丝闪失。 越是不能急,越是容易急。 鞭劲须以迅疾如风、出手如蛇为好,一击不中便得远扬,另寻机会。洛云以往的拼斗都喜欢下黑手,力求速战速决,碰上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场面便颇为不适应,况且,如今用的内力又不是他的,一直得向白庄“借”,这借着用的毕竟不如自个儿的顺应,动作起来到底有些迟钝。 反而是白庄,从小生活在众人目光之中,学个什么新招术都是师父、师哥、下仆、对练一大帮子人在身边指点侍候,回到族家,热闹的时候听命来段舞剑也是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一招磨半日、一打打一天的情况,越打反而越是静心。 此时他专心与应墨过招之余,渐渐便觉得洛云的动作心浮气躁起来,他自知不好,刚想提醒,洛云的手微微一抖,刺出去剑便偏了一指甲。如应墨这般高手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当下冷笑一声,承影如风,直点洛云肩头,如若不是比武切磋,这一剑就会点向面门。 洛云正值换劲之时,手脚停滞,无法躲开,无奈之下只得咬紧牙关准备硬捱,只期望应墨这一剑不要下手太狠。谁知眼前一暗,白庄的猿臂一舒,正正挡在了那剑势前进的路上。 应墨一怔,收手不及,那剑已经挟着劲道把白庄的手臂穿了个透,剑尖穿出手臂,正抵在洛云眼前一寸! 洛云脸上被溅了几滴水,一抹,满手殷红,耳中刹时响起看客们的鼓噪,他只觉得脑中一轰,眼睛立马红了起来! “劲由气生,丹田蕴气,动如十指,静如镜塘。” 洛云刚拜入乌蚕老人门下时,得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只不过,当时年轻俊朗的师父在观察他半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不是练内家的料子,算了,还是练练兵器吧。不过,你如果不改那性子,总有一天要吃亏。” “师父,什么性子?”年幼的他仰起脸,好奇地问。 “别动心。”师父端下来,摸着他的脑袋小声道,“云儿,记得,千万别动心。你的心一动,这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别动心…… 别动心…… 云儿啊,别动心…… 嘈杂慢慢褪去,嗡嗡作响的脑子逐渐平静下来,赤红充血的眼睛满是酸痛,却不敢闭上,似乎一闭上,就有什么东西会从手中溜走。 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洛云努力摒息狂跳的心,瞪着眼前的人,他手中的剑已断,剩下的那短短一截上也遍布裂痕,参差不齐的断口下是应墨的咽喉。此时的应墨早已没有潇洒气派,眼中闪烁着凶狠的战意,承影架在断剑之上,堪堪保护着主人的要害。 “洛云。”白庄的声音很轻,柔柔和和的,没有受伤的左手温柔地抚上洛云握剑的手背,“我没事。” 紊乱的呼吸开始回归平静,洛云恢复了面无表情,似乎刚才的混乱完全没有发生般,可是每一个看客都不会忘记―― 发现给白庄刺穿了手臂,应墨不由地皱起眉头,他并不想见血,这种日子不适合生死拼杀,他挑战白庄与洛云,一方面是想会会白庄,另一方面也是别有目的。可是此时,已经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他正准备抽出承影结束这场比冲击时,猛然腹部一痛,一股大力击得他往后退去! 定晴一看,应墨愕然发现这重重一脚居然来自一直配合白庄的洛云。只是,这还没完,不等他站稳,洛云已经挣断了手帕,如同疯虎般向他举剑劈来,速度居然不比他慢上多少! 应墨相信自己的眼力,即使与传闻中不符,但从刚才的打斗中他也可以判断出洛云的功力。此时眼见对方突然之间功力大涨,他来不及多想,只得举剑相迎,一击之下,洛云手中的剑立时从撞击处断成两半! 看客们哗然,只道应墨厉害,却不知他暗中叫苦――洛云这一剑的力道与先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剑之所以断,只是由于承影之功,他却是被劈得手臂发麻,往下沉了三寸! 应墨场外的同伴自然是看出端倪,还不待想出对策,洛云居然执着断剑再度扑上,剑招绵密,灌上力沉千钧的力量,每一招打得他苦不堪言,连连后退,而洛云的剑也一断再断,等到只剩下剑柄前短短一处,仍是不依不饶,以一柄断剑逼得他无处可逃! 看客们前面眼力不济,看不出玄机,此时哪里还看不出来,尽皆呆然:应墨居然处于下风?他们个个大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秦湖与王二更是大吃一惊,不知所措。 场中唯一还清醒的只剩下白庄,只是洛云与应墨交手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已经过了几十招,那一招一试他十分熟悉,正是他教给洛云的剑法。 不应该啊,那剑法没可能败得了应墨。 他哪里知道,应墨此刻就像是和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过招,哪怕对方就算是拿着断剑胡乱挥舞又如何?蚂蚁在大象面前再如何灵巧,也是敌不过的。 白庄的愕然很快转为了担忧,他没有选择,也没有犹豫,疾掠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洛云的腰。 洛云的身形一缩,居然从他的怀抱中脱出,胳膊肘屈起往后直捣他面门。 “洛云!” 这声喊出来,那紧紧贴着白庄鼻子上的胳膊肘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洛云,我没事。”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过了许久,洛云才恢复清醒,在压抑的气氛中随手扔下断剑,金属落在木台上沉闷的声音响起后,会场里响起一片椅子松动与喘气的声音。 “承让。” 丢下两个字,洛云转身便走,白庄瞄了眼应墨,跟着离开,只留下脸色阴沉的挑战者站在台上,看着手中的承影发愣。 此时,没有人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庄本是担忧洛云身体,见他步伐稳定,才慢慢放下心来。不料他没有回座位,反而然直接往场外走去,白庄这才惊觉有些不对劲,无奈被众多眼睛盯着,只道他心中自有计划,便也不敢表现出什么,默默跟着。 俩人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好不容易寻着一处偏僻地方,白庄已经做好任何准备时,却见洛云慢慢停了下来。 白庄疑惑地凑到正面,定晴一看,洛云的脸已经扭曲得他都认不出来了。 “疼、疼、疼死了!” “……” 洛云一迭声的哀嚎,如同八爪章鱼般缠在白庄身上,尽情吸收内力。过一会儿,等痛得不抖了,又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一边滚一边喊“疼死了”,结巴也不管了,形像也不要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闹腾。闹腾够了,便钻到白庄怀里歇着,一会儿大骂应墨,一会儿又捂着肚子喊疼。 白庄早号过他的脉,平稳安顺,除了有些激动外应是毫无问题,也是急着满头大汗:“怎的还会疼的?不应该啊!” 这一急,便顾不许多,两只手去抱洛云,不想碰到伤处,立时闷哼一声松了手。 一直折腾的洛云忽然停了,爬起来定定地瞧着白庄伤的那条手臂。承影剑锋利无比,应墨又使得准,伤口平滑也不显得狰狞,他却睢得十分碍眼,看着看着气劲上涌了,眼里又开始充血。 “洛云!” 白庄一喝,洛云浑身一震,眼中恢复了清明,赶紧去扶他:“你没事吧?” “我……” 门外传来王二与秦湖的声音,想来是问着下仆们寻了过来,一见他们便抢过去。 秦湖皱着眉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王二则是抢向白庄:“少爷,你有没有事?” 白庄摇了摇头:“不是地方,回去再说。” 往事如烟 四人匆匆包扎了伤口,找了个下人领着便往孙府入口去,到门口见着了夏星,意外地发现决青也在。 孙家准备了一辆四轮马车,极为宽畅,几人的马也牵了过来,显然早知他们动向。 白庄并不拒绝,道谢后便与洛云、决青上了马车,其他人骑在马上暂充护卫,虽然时值异宝会,可是不知怎的,跑惯江湖的几人心头都有点不安。 决青检查过白庄的伤口,上药包扎后责怪道:“怎的如此莽撞,应墨那一剑应该是点到即止,不会重伤洛兄的。你倒好,胳膊直接被穿了个透心,若不是应墨及时收了劲,万一挑了你的手筋碎了骨,这条胳膊就算废了!就算这样,不休息个月许也是不能完全恢复的,其后还要经受血肉再生之苦,你真是胡涂!” 洛云一脸面无表情的听着,白庄却看出他放在膝上的手不时一张一握,凭着这段时间的了解,白庄知道他这便是心中不宁了,赶紧打断决青的话:“我的错,与洛云无关。” 决青一怔,看了看洛云,又看了看白庄,最终嘟嘟囔囔了一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便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骑马去了。 车门一关,白庄把洛云捞了过来,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蹭着他的头顶,小声道:“不关你的事。” 洛云伸出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抱上白庄温热如昔的身子,半晌之后,长叹一声:“我怎么会遇、遇上你这么个妖、妖孽……” 白庄一怔,随即止不住地咧开嘴笑:“你这是认栽了?”洛云不答,反手紧紧抱住他,他更是惊喜,“真认了?” 洛云以唇代答,火热的嘴唇从白庄的脖子一路吻上嘴唇,唇瓣厮磨,舌尖交缠,便像是两条蛇般互相抚过身躯,就算是口涎,也不知互相吞了多少。 气喘吁吁的分开嘴唇,洛云再看向白庄的眼中便多了些什么,手指沿着有些苍白的娇丽面容抚过,一寸一寸。 “我的,全是我的。” “嗯,全是你的。”白庄的回答满是温柔,“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哪里都是你的。” 闻听此言,洛云突然一颤,推开了白庄,呆坐一边。 白庄也不催他,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我小时候,养了只兔子,极喜欢……” 那只白兔子刚捡来时毛长肉瘦,洛云养了一段时间,便变得肥美可人了。乌蚕老人有时会冷冷地盯着,还是小人的洛云便飞也似地跑过去抱进怀里,用单薄的身子挡着不许师父看,似乎生怕一转眼,师父就用眼神把兔子给红烧了。 乌蚕老人带着洛云住在一个山洼里,那时候他还小,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人,只有这只兔子陪着,渐渐就成了心头肉、眼珠子,每天都侍候得像什么般。 然后,有一天,白兔子溜跑了,洛云跟着追了出去,等乌蚕老人回来,发现了,再遁踪过去,只见着满地断枝与鲜血。 手臂粗的树干,一人高的老虎,还有几头狼,全都折了干、开了膛,血腥味染了洛云一头一脑,他却只抱着死了的兔子,哭得几乎断了气。 乌蚕老人沉默地把兔子拉过来,在地上用锄头刨了个坑,埋进去,然后拍了拍洛云的脑袋,道:“走。” 九岁的洛云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小鼻头哭得红通通,被师父拉着走,跌跌撞撞地到了一个洞穴,里面堆满了厚厚的稻草和枯叶,几只小虎崽正张着嘴嗷嗷待哺。 “这几只都活不成了。”乌蚕老人摸着洛云的脑袋慢慢地道,“你杀了他们的妈妈。” 洛云抽了抽鼻子,结结巴巴地挤出话来:“老虎吃、吃了小、小白……” “那你又吃了多少兔子?” 洛云答不上来,泪水慢慢涌出眼眶,听着小老虎尖利的叫声,又哭了起来。 乌蚕老人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道:“云儿啊,人心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兵器。那兔子得了你的心,你便为他杀虎。这小老虎他日若是长大,兔子又能奈他们如何?可是如今,只为一只兔子便成了他人口中肉。永远不要爱上别人,你爱了人,就是送了那人一把可以捅你心的刀子,你的爱越重,那刀子就越利,你为爱的人披荆斩棘,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就在背后捅你一刀,转过头,那人叫你做什么,你还是忍不住要去做。今天这兔子不会叫你做什么,可是人会。” “云儿啊,永远不要给别人你的心,若是硬要给,也不要……” 后面的话,洛云已经记不得了,他哭得睡了过去,被师父抱回了家。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也不与人亲近,也许,那付“孤傲”的样子便是他故意练出来的挡箭牌,只觉得缩在这牌后面,便可以忘了这番滴入心头的嘱托。 没想到,今天托了白庄这只“兔子”的缘故,这番嘱托又鲜明地浮上心头。 洛云怔怔地望着双手,师父那番话,当时年幼的他不理解,现在哪还不明白? 如今的他,是不是正在铸一把锋利的刀子,再殷殷笑着送给白庄? 这把刀子,该送还是不该送? 反过来说,白庄的那柄刀子是不是已经被他揣在怀里? 可是这白庄,看起来半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啊。 师父后来似乎又讲了什么重要的话,可是时间隔得太长,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觉得烦恼万分,不由地叹出声来。 白庄见洛云说了一句后便开始发怔,不由有些心急,轻声喊道:“洛云?” 洛云一颤,回过神来,看着马车窗口摇晃的帘子,才惊觉自己在哪,连忙收敛心神道:“嗯?” “兔子?” “嗯?”他脱口而出,“你不是。” “……”白庄一头雾水,见着洛云一脸沉重,便也顺着话道,“我当然不是。你刚才想什么呢?” “没什么。”洛云又偏过头去,马车中的暧昧气氛转瞬间跑得精光,僵硬起来。 白庄先前确实是欣喜的,只是手臂上的一个窟窿,如果能换回一颗心,简直是太划算了。只不过,看着洛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哪里还忍心紧逼,轻柔地把下巴搁在洛云肩膀上,温言道:“没事,我可以慢慢等你,你不用这么急。” 洛云斜过眼凝视着白庄的眼,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害你。” 白庄转了转眼珠,笑:“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不欢喜我?” “欢喜啊。” “那我害你不、不是很方便?” 白庄一挑眉:“那也只是极小的可能,就为了这点可能放弃爱的人,这生意要赔的。” 洛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话,方才的抑郁化作一声笑:“你真想得开。” “不是我想得开。”白庄突然一倾身,在洛云唇上啄了一下,笑眯眯地道,“爱不爱这种事不是我想不爱就不爱的,就算我爱的人伤了我,我爱他这点也是不会变的。当然,我也不是傻子,如果我爱的人真要害我……” 洛云眯起眼睛,道:“你要如何?” “我就把那人绑回家里,废了那人的武功,再捆了他,护着他,让他帮我生十个八个孩子,等他生不动,也老得没劲害我了,然后我们就老头子和老头子一起等着入土。” 听了这答案,洛云张大了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答案要说不对吧,似乎也靠那么点谱,要说靠谱吧,又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想来想去,他还是一巴掌拍到白庄脑门上,没好气地道:“什么老头、头子和老头子!” 白庄吃吃的笑,又偷空在洛云脸颊上亲了口,一亲便亲了个没完,从脸颊一路亲到嘴唇,等俩人都觉得有些上火时,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身处是非之地,洛云立刻警觉地要掀帘往外看去,手才一动,便被白庄拉了回来,压在唇上细细吻着:“没事,别出去,我们俩现在一个伤一个孕,还不是不要出去添乱了。” 洛云小心让过白庄的伤口,瞪了眼越摸越下面的人,皱眉道:“你确定?” “大师哥在外面呢。” 洛云奇道:“你大师哥武、武功不是不、不如你吗?” “单打独斗他确实不如我。”白庄咧嘴一笑,红口白牙间隐隐带了几分狡猾,“不过若是给他一匹马,他就不同了。” 洛云心中更加好奇,挣脱了白庄的纠缠爬到窗口,偷眼往外看去。 马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秦湖、王二与决青都是满脸戒备,手抚兵器,唯有夏星,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骑在马上,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般。 “不知是哪路朋友,有何贵干?”王二身份最低,理所当然地代主人开口问话。 话音刚落,一缕劲声便向着他门面飞来,他一伸手,便把那东西捏在了手中,秦湖在一边看了,急道:“小心有毒!” 王二瞄了秦湖一眼,慢悠悠地展开手掌,里面是一块石头,上面不知用什么东西刻了两个字:洛云。 示威之意明显。 运劲一握,石头化作粉末随风而散,王二那普通的脸上现出几分疯狂之意,冷声道:“何方宵小,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休怪爷爷手下不留情!” “我也想、想这么喊、喊一次。”马车里的洛云小声道。 “喊呗。” “不行。” “怎么?” “太长。” “……” “兔子”之过 王二喊了几声,周围一片寂静,微风拂过,带来不知藏在哪里的许多呼吸声,令人心悸。 洛云听不见,但从白庄皱起的眉头也能看出一二,问道:“怎么样?” “不少。”白庄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最麻烦的是敌暗我明。”顿了顿,又道,“幸好带了王二。” 话音刚落,王二便出手了。此时众人还在官道上,正好处于一片小密林中,四周灌木丛丛,视线极为不佳。 不知何时,王二的马上已经无人,他仿佛鬼魅般无声无息滑进灌木草从,一片呼喝声夹杂着兵器交击的脆声响起。当空晴日已被乌云遮挡,昏暗的阴影中只见植树婆娑摇摆。 数声怒喝与惨叫之后,一片人从四面八方的灌木中钻了出来,人人身穿黑衣,动作整齐,气势不败,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向马车涌了过来。 洛云在车上盯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按理说被人围攻也不是没经历过,眼下人数虽然有点多,也不是特别骇人,可是他越看越觉得内心发寒,提不起战意来。 这般境况,倒像是初出道,别人往往还没动手,自个儿倒先怂了。 手被一片温暖包围,洛云知道那是白庄,便反握回去。俩人都盯着窗外,各自心事重重,谁也没有说话。 王二的冷哼再度从阴影中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左右飘摇不定:“宵小之辈,不敢再来了?” 黑衣人理也不理,各自手握兵器,结阵后缓缓地包围过来。面对草丛方向的黑衣人手上一翻,拿出一面黑色盾牌来,像是乌龟壳般摆在身前,显然是用来防备王二的。 秦湖居于马上,浪涛鞭已握在手中,阴沉沉的眼神盯着黑衣人,只觉得心都沉了下去。 双方人数相差巨大,白庄与洛云又不宜出战,弄个不好,恐怕所有人都要交待在这里。他虽然看不出这些黑衣人的来历,但对方进退有度,气势沉稳,根本不是普通人! 秦湖正准备以江湖规矩套套话,一把柔和的声音阻止了:“秦公子,不如让在下来吧。” 秦湖回头一看,夏星笑得人畜无害,正想拒绝,对方已经打马越过他,站在了阵前。 夏星的马身形尤其高大,蹄重脖短,尾巴修剪得很短,观其色倒很是平常,看上去就像一匹普通的枣红马。夏星身材极高,但却不够壮实,骑在马上潇洒风度远远大过威武之气。 只不过,在秦湖眼中,不知怎的,夏星就随随便便往阵前那么一站,黑衣人带来的压力顿时减少了许多,不安如同日头下的冰般消散无踪,反而是一直冷冷静静的黑衣人突然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夏星微微一笑,解下腰间比一般剑要宽的鞘,摸出两柄白色的“剑”来。秦湖定晴一看,那并不是剑,而是两柄木棍,方形四棱,每柄五、六尺左右,都覆着皮把手。只见他把两棍尾尾相连,用力一按,便成了一个长枪样的东西,只是这枪头首无锋,不如说是个长棍。 夏星是使棍的? 秦湖还在琢磨这个问题时,黑衣人像是受到什么压力般,突然齐声暴出一声呐喊,各自冲了出来。他们阵势虽然排得整齐,冲锋时却奇怪的很松散,每人之间隔着点距离,又不是特别远。 秦湖被刚才那声喊震得心中一跳,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掉下马来。堪堪拉住缰绳,稳住身体,便见前面的夏星转过头来露齿一笑,柔声道:“秦兄果然好胆色,是不是练过马上功夫?” 不等回答,夏星已转过头去,猛然一夹马腹,一声长啸伴着枣红马的嘶鸣扯碎了黑衣人冲锋的气势。枣红马如箭而出,马蹄声重如擂鼓,孤身一人便掀起万均气势,往黑压压一片敌人冲去。 长长距离转瞬即逝,夏星长棍一伸,一声怒喝,舌绽春雷,长棍如同扫豆般横扫一片敌人,白影闪过之处,黑色如烟般消散,转瞬间就空出一大片地方来。他双手脱缰,双腿一夹,枣红马似是心有灵犀,突地四蹄蹭地,在地上划出四道痕迹来,硬生生拐了一个狭弯,庞大的体重撞飞了数个黑衣人后,马上的夏星探出半个身子,在一片尘土飞扬中伸出长棍,又一片黑衣人如草芥般倒下了。 夏星的存在便如同皓月之于群星,莹莹星光怎能与月同辉? 温柔笑意所伴,白兵征伐之处,竟是无一合之将! “那叫锏,本是双手使用,大师哥改成了双头长锏。”白庄倚在窗口,为洛云热心解释着,“大师哥的马是汗血宝马与大寒马的混种,李寿亲自培育,耐寒暑,可长途奔袭,临阵冲击也够强劲。” 洛云盯着长锏划过的残影,突然心中一动:“血马,白枪。” 白庄凑过来,笑着道:“想到什么没?” “护国将军。” 前朝的护国将军,便是如今赢朝的开国皇帝,那位驻国将军骑血马佩白枪,拒前朝十万大军于隘关之外。从此之后,血马白枪成就了一个传奇,似乎只要他还在,罗朝便不会败,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夏星怎么看也不超过三十,当然不可能是那位传说中的护国将军,而赢朝的护国将军除了立国时那位,其后再未有人获此封号,悬空至今。 洛云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他盯着白庄的侧脸,沉声道:“解释。” 白庄刚想开口,突然面容一肃,在嘴唇上比了个手势。 洛云心中一紧,与白庄“借”来一股真气,反手一抽玄蚕鞭,鞭势化龙向着马车门板击去。门板应声而开,两个黑衣人口喷鲜血左右倒去,他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帮黑衣人气势如虹,动起手来却如此之弱。 这念头还没想完,手中鞭子一紧,先前被击退的俩人居然把玄蚕鞭拉在了手中,虽然口喷鲜血,却仍然死死往后拖,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把洛云拖出去。 触到俩人眼神,饶是见惯了以命相搏的洛云也觉得心中一寒――那般坚定眼神,似乎世间再无可以抵挡他之物! 一抹人影悄然而至,两只胳膊抱着其中一个黑衣人脑袋一扭,卡察一声后,那黑衣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了地上。另一人对于同伴的死毫无所察,只一心要把洛云拖出去,被那影子同样两手一扒,死了个干净。 一切都发现在电光火石间,等鞭上力道松了,洛云再看去,影子已经再度消失,仿若从未出现过般。 白庄窜过去重新关上车门,道:“是王二。” 王二? 那个总是和秦湖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王二? 可是年前,在客栈中那个王二明明以一敌三都不行……不对,似乎也没败? 洛云有些茫然,他发觉自己远远没有足够的了解白庄,这个出身大家族,却又入了江湖的男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白庄的热息喷上耳侧,话语中多了几分愧疚:“我不是故意瞒你。” 压下心中的怀疑与不安,洛云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等事了,你问,我答。” 洛云嗤笑一声:“若我,没有问到……” “我全告诉你。”截断洛云的嘲讽,白庄的声音中显出一丝可怜,“若是真心,我倒是希望你什么也不要知道,不卷入麻烦中。将来你离开我时,也不会被我的事牵连。”停顿片刻,他抬起头来,苦着脸看向洛云,“你若是知道得太多,将来想走也走不了了。你是真的要离开我的吧?” 洛云:“……” 不怕硬,就怕软的,更何况白庄说得还是事实。 洛云看着白庄忽闪忽闪的杏仁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车垫上。白庄赶紧讨好地半跪在他腿前,两只手可怜兮兮地摆在他膝上,那付样子不禁令人联想到“小白兔”。只不过,眼前这只兔子可是有付千转心肠,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明明是他的问题,为什么我反而有种“委屈他”的感觉? 师父,不是徒儿立场不坚定,实在是“兔子”太狡猾啊! 如此想着,洛云凝视片刻眼前正襟危坐的白庄,越看越觉得那如玉皮肤和湿润润的眼睛就像只兔子,便伸出手去在白庄脑袋上捻啊捻,把头发硬生生捻出两束尖尖的“兔子耳朵”来。 洛云关心外面的事,又猜测着背后的真相,思绪纷乱,百无聊赖地捻头发。那头发捻了倒,倒了捻,捻得他烦了,在怀里摸索出一方手帕,又见白庄手腕上还留着先前与应墨比斗时的手帕,拿过来,拢拢捻出来的“兔子耳朵”,随手把手帕给系上了。 白庄还在装可怜赔罪中,动也不动,任由洛云折腾。 马车外打斗声渐渐熄了,远处隐隐传来零乱的马蹄与交谈,接着,车门猛然被推开,车中俩人一起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着门外的一堆人。 白庄这一转头,两只“耳朵”便塌了一半,手帕质地轻薄,随着他的转头飘啊飘,偏偏两人还都是一脸严肃,仿佛正在讨论什么生死大事般。 秦湖:“……” 决青:“……” 孙放:“……” 决青刚才是听夏星吩咐给孙家报信去了,此时带着大队人马返回,反倒是像救了黑衣人般。那些人一见势头不对便果断撤退,先以长枪相逼,拉开距离后还以弓箭,等弓箭也没了,便撒开脚丫子逃命,跑得飞快,再加之树林茂密,日头偏西,一转眼就没了踪影,众人只得放弃追捕。 马车前,孙放眼神四处游神,就是不看白庄,拱手道:“白公子无恙就好,在下……呃,先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说罢,便一溜烟跑了,边跑边不时咳嗽。 白庄深深地看了眼孙放的背影,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洛云这才回过神,看到白庄的发式,嘴角一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决青和秦湖默默地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定时发文是怎么回事,每次都发不出来啊…… 豪赌 夏星过来,一见白庄的模样立时笑了起来:“这倒是挺俊,洛公子给扎的吧?” 白庄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听到夏星的话,一边解下两个辫子一边使眼色,可惜,他的眼色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发愣,也只有洛云能够凭着多年“装蒜”经验解读出来。 夏星看着白庄,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要与洛公子说话?” 白庄无奈,只得拖长了声音喊:“师哥。” 从小到大,这是他表达不快的习惯,夏星哪里还不知道,只是,他也有必须做的事。 夏星不仅没有离开,反而钻进马车,关上门,在白庄不满的眼神中坐了下来,看着洛云面无表情脸上一晃而过的警戒神色,敛去了笑容,道:“洛公子是不是心怀疑问?” 傻子都知道你们有问题咧! 洛云沉吟片刻,抬起眼来对上夏星沉静平稳的眼,点了点头。 夏星瞄了眼一语不发的白庄,突然道:“不知洛公子在孩子出世后如何打算?” 洛云立刻便明白了――这是要他做出选择了。 若是想知道事情真相,孩子出世后想分道扬镳也不可能了,就算白庄要放过他,武眷门也不能。夏星此刻不是以白庄大师哥的身份在问,而是以下任武眷门掌门的身份暗中提醒他。 那一刹那,洛云突然根本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他只想问白庄一句话:若是将来我与武眷门持刀相向,你的剑尖,会朝着哪一方? 你是要我,还是要武眷门? 冷静下来,洛云打了个冷颤:他所要求的何止一个武眷门,更是包括了白庄的一切,仕途、成就、名声以及家人。 你给我的那柄“刀”,到底有多“锋利”,可以砍得断你的多少羁绊? 洛云为自己心中所想而颤栗,不知不觉中,他对白庄的占有欲如同滴进水中的墨汁般扩散开来,无论他怎么洗,都淘不回原来的那汪透明清澈。 一片沉默中,夏星叹了口气:“洛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吧,此事非易,牵连众多,也关乎洛公子自身,还请多加考虑。”说完,一扯白庄袖子,“下车,有话和你说。” 白庄瞄了眼陷入沉思的洛云,不情不愿地下了车,避了众人的视线,他开口道:“为何拦我?” 夏星看着眼前满是怨气的小师弟,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不是我愿意,是你逼我说的,自然后果也要由你来承担’,你是如此想的吧?” 白庄挑挑眉,也不否认:“我喜欢他。” 夏星笑容温柔:“多喜欢?” 白庄不答,他又道:“喜欢得要耍心计令他无路可逃?喜欢到背叛师门?喜欢到离开白家?还是喜欢到昭告天下你是分桃断袖之人?想想你见过的那位,这世上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你这般做,就不怕最后害了他?” 白庄眼中沉了一分:“我会护他。” “你怎么护?光是眼下这场面你便护不住了!”夏星突然敛了笑容,一脸薄怒,“你道刚才那些人是谁?” 白庄眼皮也不抬地答道:“朝中兵士。” “百鬼军正营甲等!” 夏星声音沉了下来,轻轻柔柔的,却如同重锤般砸在白庄心头。他悠地抬起头来,满眼的不可置信:“不可能!” “我亲手带起来的人我会认不出?”讲到这里,夏星的面容才有了一丝扭曲,“你想想,能调动他们的有几个?再想想,若是调他们来的认识我,这其中的意味如何,你也该很清楚了吧!?小庄,你不是傻瓜,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若是再不做出反应,后面的事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雌果……” “不是雌果!”夏星急急打断了白庄的话,“这件事已经和雌果没有关系,对方要的是洛云!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想想白家的立场,再想想我、师父、武眷门,你是不是还要和那人抢洛云!?你又能保护洛云几分?这天下之大,何处可逃!?” 夏星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到最后已是隐含怒意,竟是有了几分威仪之气,令人心悸。 “小庄,你真的拼不过的!”夏星深吸口气,放轻了声音,“先前我还以为只是为了雌果,此刻百鬼军出动,这其中的重视已是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以前,我还会考虑帮你一把,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帮你,小庄。以往你倚仗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还是说,你忍得下心来对付我们?” 白庄默不作声,胸膛急促起伏了几下,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道:“师哥,我不会放手。” 夏星胸中一滞,脸色隐隐带着几分焦急。 这个小师弟虽然凡事不争,许多东西也不计较,可是一旦认准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会牢牢地把想要的东西抱在怀里! 这一句“师哥”,便已在朦胧中注定了未来他们的道路。 夏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到一片清明,悲哀的神色刚一浮现,便已经消失无踪。 “我说了这么多,仍然无法改变你的决心?” 白庄挺直着腰,缓缓地双膝跪地,毫不退让地仰头与夏星的双眼相对:“师哥,白庄求你,放洛云一马。” 如果说刚才还是焦急,夏星此刻便已绝望了。 他那个天之骄子的小师弟,居然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一月有余的陌生人下跪,为了那人开口求情,宁愿舍弃骄傲与未来,也要保下这个人。 “你若是担心孩子……” “不是孩子,是洛云。”白庄打断了夏星的话,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两个字,“洛云。” “你与他仅仅相识一月,你就这么肯定他值得你如此牺牲?” “如果爱与时间有关,那这天下也不会有求而不得。”白庄答得不快,却没有丝毫犹豫,“至少现在,他值得。” 微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之间,夕阳落下最后一缕光芒,黑夜降临。 夏星微微颤抖的手终于稳住,看向白庄的眼神已经是无井无波:“我不能。”见白庄手臂微动,他又笑了,“若我这样答,你是不是立刻会与我动手?” 白庄终于移开了咄咄逼人的眼神,第一次低下头去。 几不可察的叹息声随风散去,白庄视野中,夏星所穿的皮靴踱了两步,一转弯,往着枣红马的方向去了。等他站起来后,血马矫健的身影从他身边穿过,灰尘遮蔽了黄昏,夏星温柔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向北。” 那温柔中带着一丝悲意,仿若断翅之雁的哀鸣。 白庄望着血马消失的方向许久,直到身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若是为了、了我演戏,你便是天、天下最大的傻、傻子。” 白庄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傻?” 洛云眼神复杂,凝望白庄半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夏星是认真的。” “我知道。”白庄长叹一声,只想把胸中闷气全吐出去,“大师哥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洛云看着白庄平静的容颜,突然有一丝羡慕,同时又有一丝惶恐,仿佛在做梦般――他洛云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样一人?更何况,这个人为了他宁愿斩断全部的过去。 白庄送给他的这把刀子够利也够狠,却烫得他几乎不敢伸手接。 不接,他于心何忍。 接了,他就得被迫去面对凶险万分的未来。 洛云所想过的余生有许多种,可是绝对不包括与朝廷作对,那些国家大事与他离得太遥远,他也没有兴趣去做一个留名青史的人,不管恶名善名――留名评书就挺好的了。 “你真愿意?” 白庄笑眯眯地回过头:“为何你觉得我会不愿意?” “这不是爱、爱不爱的事。”洛云眉头紧皱,“你知道穷、穷人的日子是、是怎样的吗?你知道被、被追杀时是怎么活、活的吗?” 白庄歪了歪头:“你觉得我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 洛云反问:“你不是?” “我是。”白庄答道,“但我也是白庄。我不仅是白家的小儿子,武眷门的小徒弟,我也是白庄。” 洛云哼了声:“就凭这两个字?” 白庄挑高眉毛,意气风流:“对,就凭这两个字是我的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字。” 洛云瞪着白庄,瞪着瞪着,嘴角便扬了起来。 夕阳下,白庄的脸庞被踱上一层淡金色,墨玉般的眼中闪动着辉若星辰的光芒,如同天神下凡,自有一般不可亵渎之势。 他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这辈子他还没有为了谁这般孤注一掷过,而且还是如此豪赌。只不过,夏星紧逼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在此时软下去,若是此时放手,恐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拿回来了。 他不是看不出这背后的凶险与玄机,只是白家根基深厚,武眷门师父与二师哥都有自保之力,他孤身一人,除了虚名与钱财,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所以,洛云,他绝不会放手! 如今,他已经下了豪注,就是不知道这对桌之人,是不是也愿意跟这一局? 若是跟了,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于他而言也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跟……白庄不敢想。 这辈子,他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 武眷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看了留言,随便说两句: 一、主要情节会在江湖展开,但是朝廷内容有。 二、he结局是必须的呀,俺不喜欢虐自己。 俺知道小说是梦,但俺也希望这梦真实些,比如,牵涉到生子部分,必须剖腹呀!(当然,本身男男能不能生子看官您就不要和我较真了_ 所以,当俺写到江湖时,俺就没法不写到朝廷。 在俺看来,白庄就像是拿着ak47,家里弄几付火箭炮架着,国家还不管不问的……(这不科学啊,亲!)俺觉得古时所有的江湖中人都是拿着火箭炮招摇过市的,一个稳定的、上升期的国家必然会暗中管理。 所以,想看纯粹江湖武侠文的看官就抱歉啦。 不过,我不喜欢写朝廷中事,太黑暗不好玩,于是本篇主要情节仍然会游荡在江湖。 本文不会正经,即使有热血啦、感动啦、生离死别啦,也是不正经的热血、不正经的感动、不正经的生离死别r(st)q ps:虽然俺一再想挽救大师哥,但由于他的性格、出身以及成长经历,已经注定他会往着……的路上狂奔而去,俺拦也拦不住。 ps的ps:感谢各位看官一直支持,今天双更,等会儿还有一章。 ps的ps的ps:修改和谐词好痛苦! (s□)s ( ┴―┴ 洛云端详着白庄面容,越看越是好笑,哪怕表面上强作镇定,但那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却已经泄露玄机――寒冬腊月的,又是光杆儿一样的站着,汗如雨下是怎么个事? 想及此处,他便故意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地站着。他与白庄于情爱中周旋,总是白庄领着先,耍得他团团转,如今境况对调,他不禁觉得有趣万分,这一玩,便玩上瘾了。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向白庄,不由地大吃一惊――那双漂亮杏仁眼角带着泪光,一张嘴抿得紧紧的,似乎在忍受着什么般。 还不等洛云开口,白庄突然一转身,竟然是要离开。 洛云吓坏了,飞扑过去一把抱住白庄的腰:“我跟、跟你走!你、你去、去哪,我、我……” 他越急,越是结巴得厉害,一句话半天也没有说完整。急得站到正面去,手舞足蹈地比划,短短一句话还没比划完,就看见白庄眼中带着泪,嘴角却满是笑意。怔了一怔,他猛然涨得面红耳赤,气咻咻转身就走。 白庄从后面抱过来,把他整个人死死地抱在怀里,被踹了两脚也不放手,还把脑袋埋在他肩窝上。过了许久,才闷声闷气地道:“眼泪是真的,笑也是真的。” 洛云抚着那揽住自己的手臂,突然觉得一直飘泊迷茫的心似乎有了依靠,静静地躺在这方臂弯之中,安详宁和。 这是不是就算有家了? “白公子,我们……”准备带人离开的孙放摸了过来,一见白庄与洛云的模样便又把话咽了回去,逃命似地跑了。 白庄和洛云抬起头来,看着孙放逃走的方向,不屑地哼了一声,齐齐吐出两个字:“幼稚。” 饱受刺激的孙放很快带着大队人马返回孙家主宅了,想当然的,他们只能空手而回。洛云与白庄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得不为以后考虑更多,并不仅是发两句誓、讲两句好话就可以的。 他们所面对的道路有多艰险,恐怕只有老天知道。这拉拉杂杂的事中,第一件便是考虑朋友的安危。 “要我走?”秦湖听见这句话,有些奇怪地看向洛云,“怎么了?你们要去哪?” 洛云摇了摇头,挥手道:“走吧。” 这般态度更令秦湖担忧:“你总得给我说清楚是怎么个事,不然我怎么好安心?” “说清楚你就走不了了。”白庄与王二说完话,回来后插嘴道,“秦兄,这是为你好。” 秦湖自然也知道洛云是为他好,可是他也有一肚子的疑惑及忧虑,让他这么突然放手离开,实在是难以做到。 “少爷,秦公子也是被他们盯上的了。”一直不作声的王二突然开了口,“不如让他跟着我们。” 白庄与洛云递了个眼色,拉着王二去了一边。 洛云看着秦湖坚决的脸,叹了口气,道:“我们恐怕要、要和朝廷作、作对了。” 这话一出口,秦湖就变了脸色:“你们做了什么?” “就是不知、知道才头疼。”洛云苦笑,“你总不会想、想要和我们一、一起逃吧?” 秦湖张开嘴又闭上,过了半晌才道:“你有什么打算?”见洛云静静地凝视着他,又自嘲地道,“也对,最好不要告诉我。” “这时候你走还、还来得及。”洛云的面容在昏暗中逐渐模糊,语气却意外的坚决,“这是我和、和白庄的事,不应把你、你扯进来。” 秦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下了马车,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在车窗边响起。 “保重。”秦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飘忽,“我很羡慕,能够有人陪着你,无论去哪里。” 洛云钻出马车,看着秦湖慢慢走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王二身边,一拱手,道:“向兄多保重,后会有期。” 向兄? 洛云正疑惑,便见秦湖说完,不等王二回答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洛云向着秦湖离开的方向拱了拱手,心头暗叹,秦湖是个好兄弟,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把人拖进这瘫泥沼中。 王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着秦湖离开的方向,似乎在呼唤着什么般。只是那远去的人根本不曾回头,迅疾间便没了身影,只留下他一人痴望。 身边有人靠近,洛云转头看去,白庄坐在了马车门上。 “王二?” 白庄摇了摇头:“他没事。” 犹豫再三,洛云还是问:“他是不是……”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不要说。” 是啊,说出来又如何? 有些事情,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不过,有些事则是必须说出来的。 俩人上了马车,踏雪与白庄的马跟在马车边,王二坐上车夫位,马鞭一扬,沉闷的马蹄声在黄土地上有规律地响起,慢慢前行。 “武眷门就是朝廷在武林中的暗桩。”白庄毫不犹豫地道出了武眷门最大的秘密,“前朝护国将军举起反旗,借助的就是武林支持,立国后对武林也多以控制。历代武眷掌门都是朝廷的人,除了我师父。” 洛云咦了一声:“怎么?” “初代掌门有手喻,‘沙场点兵,艺高为尊’,历代掌门学的都是将之道,就像大师哥。”讲到夏星,白庄一句“大师哥”脱口而出,怔了怔后又苦笑起来,“武眷掌门其实就是护国将军的候补,平时要去边关历练、朝中带兵,在朝廷需要的时候,就会出任护国将军一职。只是这么多年,朝廷始终没有动用这一步棋,武眷门就一直是个江湖门派,但武眷门与朝廷牵连甚多,门下弟子也多是朝中名门之后。” 洛云瞥了眼白庄平静的脸色:“比如你?” “大师哥家族没落,主动入门,二师哥来历神秘,我不太清楚。”白庄点了点头,缓缓道,“上一代,师父同时身负将侠两道,朝廷找不到干涉时机,被他获得了掌门一职。从那时起,朝廷似乎觉得武眷门有些脱离控制,所以又另外暗中扶持门派,现在想来,那个门派应是归鹤堂。” 洛云略微思索后也点了点头:“那这次?” “这一次袭击我们的是朝中兵士,百鬼军正营甲等,军中精锐。”白庄脸色逐渐严肃,“他们武功不高,但都经历了沙场百战,不可小觑。” 洛云这才恍然大悟,黑衣人那松散的冲锋、有序的撤退是怎么回事,那种莫名的威压与强大的意志正是一个老兵必须的。 “兵士论武功远不是我们对手,但百鬼军正营甲等的人任何一个手上都有几百条人命。”白庄苦笑,“江湖中,就算杀的百来个全是坏人,也会令人敬而远之,谓之狠厉。百鬼营中,一百个脑袋也只能升个百户,对上这些人我也觉得麻烦。” 洛云沉吟片刻,又道:“谁派他们来?” 白庄叹道:“这也是大师哥离开的原因。百鬼军正营是他一手训练的,对方调这些人来阻截我们,一方面是威吓大师哥,另一方面,也是暗示我们来人身份尊贵,要我们投降。” 听出白庄语带不屑,洛云不禁好奇道:“你不在乎?” “这有什么。”白庄撇撇嘴,“大师哥觉得不可战胜之人,我却觉得不过尔尔。如今陛下是真英雄,可是他的那些儿子可没有几个是真龙天子的料。” 洛云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派这些人、人的是当今……皇子?” 白庄点了点头:“百鬼营不是谁想调就能调的,就算是皇子,也只是少数几个有权。你莫觉得调几个人是小事,当今陛下是前朝护国将军,对于军权握得很紧,调几个人出都城就能治你一个谋反之罪。” 洛云傻了,皱起眉头:“我根本不认、认识皇子,为什么一直追、追着我?” 白庄也皱眉:“这件事我也奇怪。” “除了雌果,还想从我这、这儿要什么?” 陷入苦思的洛云没有注意到白庄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当他抬起头来,白庄已是一脸严肃:“总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现在我们要赶紧找个山沟沟躲起来。” 洛云见他一脸严肃,不禁有些好笑,便道:“躲一辈子?” 没想到,白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行啊。” 洛云心生疑惑,犹豫半晌还是问道:“就这么走了?” 白庄咧嘴一笑:“你觉得我离开得太干脆?” “我没有亲人,所、所以不太明白。”洛云轻声道,“可是,你就没有、有过担心吗?” 白庄一怔,随即猿臂一抒,把洛云揽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只觉得接触的那片皮肤如凝脂丝绸,温热又柔软,忍不住又蹭回去,却感觉白庄身体一僵,片刻后幽幽地道:“不是时候,不然我非让你下不了床。” 洛云笑:“哪里有床?” “下不了车。” 俩人互相抱着,感受着对方体温,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白庄摸着洛云的脑袋,声音低沉:“我不是嫡出。父亲有一妻一妾,相处和睦,哥哥们待我也甚好,可是,不知怎的,我与这个家就是格格不入,即使表面上其乐融融,但只要我在,家里就是……说不好,感觉很客气。当初我说我是断袖,爹娘什么也没说,反而是师父气得大骂了一通,然后又罚我跪三天三夜。” “你跪了?” “没,跪下去没多久我就睡着了,然后二师哥叫醒我,我就跑了。” “……” “师父对我来说更像父亲。”白庄垂下脑袋,“这次,我恐怕是给他捅大蒌子了。” 洛云半天不吱声,白庄有些不忿地收紧手臂:“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白兔吃食” “安慰什么?” “家里啊,师门啊。” 洛云翻了个白眼:“家里的话,你就是矫情。” 白庄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师门……”呢喃着这两个字,洛云不禁想到自己的师父。 很多年了,他都快记不得师父的样貌了,当初那个把墓门关起,一个人面对死亡的师父,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呢? 师父教他的那些话,当时听不懂,可是如今看来,又有哪一句不是真的?只不过,当时不懂事的孩子不愿意听,如今,想听却不知该到哪里去听了。 想到这里,洛云不禁有些鼻子发酸,吸了口气,他转了话题问道:“你这么走、走了,真的没、没事?” “白家当初扶持陛下立国,根基深厚,也不会为了我得罪皇子,我回去反而害了家里,只要没抓在家里抓我个现行就不用担心。”白庄笑嘻嘻地道,“至于师父,其实师父一直很不满朝廷对武眷门的控制,他是个武痴,一心想把武眷门变成纯粹的江湖门派。这一次,我想他恐怕会……” “什么?” “跑路。” “……” 真是什么人教什么徒弟,默默腹诽了一句,洛云道:“就这么跑了?” “整个武眷门就四个人,师父、我、二位师哥。”白庄一摊手,“跑了就跑了呗。” “啊?” “钱、地、商行都不是师父的,朝廷说收就收了,师父虽然将侠负身,但实在不是做老大的料。”白庄感叹道,“经营了这么多年,心腹就我一个。” 洛云没好气地道:“而且还在关键、键时刻跑了。” 白庄突然来了精神:“所以,你当初说我是大门派不对的。” “啊?”洛云眨巴眨巴眼睛,“多久前的事、事了……” “多久前的事就不是事呀?”白庄又开始委屈,一脸真诚,黑眼睛憋泪憋得越来越顺畅了,“你又误会我。” “你哭个我看看。” 白庄用力一眨巴,眼泪就滑下来了。 洛云:“……” 好想看白庄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洛云脑中转着这种“邪恶”念头,嘴上便道:“哭大点声。” 白庄又使劲眨巴几下,眼泪干了。 洛云:“……” 白庄:“……” 太久没使这招,有些使不顺了,白庄正尴尬地想着补救方法,马车停了下来,王二善解人意地出了声:“少爷,回孙家吗?” “我们不去,你把东西拿来吧。” 外面沉默下来,洛云拨开帘子,车夫座上空无一人。马车已经进了城,停在一家客栈外面,与好几辆马车并排,只是略大一些,毫不显眼。 洛云突然想到一事,问:“王二是谁?” 白庄抱着他腰上下其手:“狱门听过吗?” 洛云一挑眉:“我买过他家的杀、杀手。” “嗯。”白庄开始用牙齿咬开洛云的领子,“王二是狱门从小培养的杀手,即没有名字也不知来历。他爱上了同门死士,结果被门主发现,派他爱的人千里追杀。当时他十四岁,我们相遇时,他正站在那人尸体边上。” 难怪他会有如此鬼魅身手,那正是一个杀手所必须具备的。只是想到王二当时的处境,洛云颇为不是滋味。 洛云一心感慨着王二的过去,都没意识到白庄开始解他的衣服,追问道:“他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我就把他领回来了。” 洛云差点吐口血:“狱门不管?” “不知道,反正狱门没来向我要人,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王二是我随便起的,后来他又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不过一般他不告诉别人。” 洛云心中一动,秦湖离开时说的那句“向兄”便也有了缘由。此时再听见,他心中便多了一层酸楚。秦湖与王二完全是两种人,一个走在阳光下,一个行在阴影中,哪怕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集,转眼间又会分道扬镳。 只是想到白庄居然就这么白捡了个高手,洛云有些牙痒痒:“捡人也可以捡、捡个这么厉害的!狱门杀手死士,请、请一次要很多、多钱的!” “你就想到钱!”白庄哭笑不得,突然道,“你不是也捡过更厉害的?” 洛云怒道:“哪有?” 白庄一指自己鼻子:“我啊。” 有这么往脸上贴金的吗? 洛云很想吐唾沫,故意斥道:“你也算?” “你不信?”白庄眼中放光,突然一个翻身把洛云压在马车榻上,“你要不要试试?” 察觉探进里衣的手,洛云没好气地道:“车上,别闹!” “我不是闹,我只是……”白庄停住,娇艳面容现出几分迷茫,“从现在开始,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你了。” 这话一说,洛云立刻心软了,虽然仍旧怀疑白庄是装的,可是,就算是装的他也不忍心揭破。只得叹了口气,把身上人拉近,仰起头在白庄唇上印下一个吻,转眼间,这个吻便化作烈火焰遍俩人身心。 (肉删,见作者有话说) 白庄一边褪下两人衣衫,一边从唇吻到胸膛,把那粒早已硬起的茱萸含在嘴里用牙齿轻咬,激得洛云难耐扭动身体时,才把手伸进翘起的胯下,有节奏地揉捏搓动。 洛云哪里受得了,一声浅浅的呻吟在白庄捏上前端时就忍不住溢了出口,两条长腿也自觉分开,夹着白庄腰上磨蹭。 蓦地,王二的低声传了过来:“少爷,出发吗?” 洛云身体一僵,就要起来,却被白庄用身体压了回去,两人胸腹都紧紧贴合着,带着滚烫的热度。 “出发。” 马车一颤,徐徐前进。 洛云察觉白庄的手不住在自己男根处上下抚动,不时抚过袋囊,引得他身体一阵阵的颤抖,不由恼火地到:“停手!” “不用管王二。”白庄的声音沙哑,欲火难耐,“你收着声就行了。” 洛云被白庄的手弄得快感不止,胸腹酥麻,但一想到王二就在不远处外,他便忍不住一拳击向白庄面门。不想,白庄一侧头,让过这拳,顺手扯过先前绑辫子的手帕把他的手腕扎在车榻扶手上。 洛云又惊又怒,心中还升起一丝莫名的兴奋:“你!” 白庄一只手指压在他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复低下头去,从饱满的胸膛一直吻到胸腹间,尤其在那小腹的赤红图案上温柔流连,眼中满是怜意。 洛云只觉得身体像被羽毛扫过,难受极了,胯下也胀得难耐,只得出声到:“你若是做,就快……” 白庄轻笑一声,突然张嘴含住洛云男根,一直含到喉间,虽然难受却也强忍着,不由地挺起腰部,想要在那温暖润湿中找到更多快感。 白庄吸吮了几下,吐出越发涨大的男根,分开洛云的腿,在后穴处摸弄一番,止觉得坚涩难进,便在揉成一团的衣衫中摸索出一盒散发着淡香的药膏,挖了点在秘处打着圈揉搓,等到那处湿润滑腻后,才缓缓伸进一指去。 洛云低吟一声,白庄低头在他昂扬的男根上落下几个吻:“疼?” “不……”洛云指觉得声音像是要从喉间挤出来,急喘几下,忍住想泄的感觉。 白庄得了允许,便直接伸进了三根手指,在后穴中搅动进出,不时擦过阳心,弄得洛云身体不时抽蓄,脚尖蜷起,拼命扭动腰间,却仍自紧咬牙关,不敢出声。 等觉得后穴入口逐渐松软下来,不再阻住手指时,白庄这才覆回洛云身体,把两句肉体紧紧贴住,用胸腹轻轻磨蹭,笑[[地对洛云道:“想要吗?” 此时的洛云已是面染薄脂,嘴唇微张,两颗洁白小虎牙映衬得唇如朱樱。那半[的眼中盈满水雾,似是娇柔无力,又含着无言激情。 白庄只想立刻插进那处温暖之地,尽情抽送,与身下人同赴云雨之欢。只是,他的心中仍然有那么一分迟疑──他所追求的爱都在怀中,为什么他还会觉得不安与担忧? “小白。”洛云突然出了声,语气沙哑,盛满爱欲,“吻我。” 白庄一楞,忽然笑了,低下头去与洛云吻在一处,舌尖交缠,互相磨梭着。 他知道,这是洛云的安慰。 洛云不是柔弱之人,他站在白庄身边,便会要求自己与白庄比肩而立。白庄会保护他,他也会保护白庄,看着白庄眼中泄漏出的迷茫他同样也会心疼,而此时,他愿意以这种方式给白庄小小的安慰。 足地叹息一声。那温暖之处紧紧包里着他,洛云的手也环着他的脖子,与他耳鬓厮磨,气息交缠。 洛云只觉得身体里胀得难受,那东西虽然是肉做的,此时在他身体里却坚硬如铁,伴随着轻轻的脉动,令他有种抓着白庄心脏的错觉。 等得不再那么难受了,洛云轻声道:“可以了。” 白庄衣言开始插送,每一下都抵中阳心,一下接一下,令洛云越来越受不了,终于令呻吟溢出牙关。他低头去看,洛云面颊的脂色已经一路往下,一直染到胸膛,双手被缚在头顶,动弹不得,只得侧过头去,闭着眼睛不住断碎呻吟。 洛云腹下的花苞更加绯红,蓦地,在被顶得不住晃动的身体上,那图案缓缓变动,绽开了一片花瓣。绯色被白皙的皮肤衫得更加娇艳,看得白庄男根胀大了几分,更加卖力地在后穴处抽送,惹得粘腻水响声声,令俩人都是情动不已。 白庄扳着洛云下巴过来,哑声到:“睁开眼,看着我。” 洛云微睁开眼睛,只觉得后穴深处被重重一顶,忍不住低喊一声。 “看着我!” 那声音似是法咒,令洛云不得不睁眼看去,刚一接触那深邃的黑眸,便觉得腿间被顶得更加厉害,后背擦着车榻,早已是火热一片。 白庄令洛云侧过身子,把一只腿抬高折到腰侧,方便抽送,娇嫩秘穴吞吐阳根的场面令他更加兴奋,一只手捏着洛云的男根,在下腹图案处摩擦,终于激得洛云不管不顾地连声喊叫。 白庄的抽送与马车摇晃,令洛云全身像浸在水里,俩人连接处却像是着了火般,一直烧到腹胯间。当白庄放开手时,他忍不住想要去套用男根,然而双手被缚,一点儿也使不出劲来。 “别动。”察觉到洛云的挣扎,白庄伸手把他压到榻上,调整位置,专门往后穴里那一处敏感地重重顶去,顿时令他大声呻吟不止,重重喘息中已是意乱情迷,大开双腿,主动迎向白庄的抽送。 白庄耐力惊人,一矣洛云要待爆发,便换了地方,惹得洛云实在忍不住,泪水滑下,不住哀叫:“给、给我……那里……啊……嗯……” “这里?”白庄好似玩弄般,只是擦过那一点,却不顶中,“想要我顶这里?” “嗯……啊!”洛云身体颤抖,不住喘息。 白庄却不放过他,附下身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道:“你会陪着我对不对?永远和我在一起。” 蓦地,洛云转过脸来,眼中满是情泪,却是一脸凶恶:“废话!你是我的,休、休想离开!” 白庄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含在嘴里,顿时落了地,撞击之中顶上阳心,令洛云呻吟一声,身体一阵抽蓄,男根射出白浊,秘处肠壁阵阵收缩,顿时令他把持不住,胯间发热,精元尽数泄出。 俩人同时达到顶峰,紧紧抱在一处,都是身体发软,抬不起手来。 俩人同时达到顶峰,紧紧抱在一处,都是身体发软,抬不起手来。 白庄摸索着解下洛云缚着的手,把玩着他的发丝,笑道:“王二在外面可都听见了。” 洛云一脸嫌弃地撇嘴,翻地身去,片刻后,一声低低的咕哝传来:“听到就听到。” 白庄发出一声轻笑,眼中却满是感动。 在他失落之时,总有个人陪在他身边,安抚他迷茫的心,清洗他疲惫的身体。 从此之后,他不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了,去微博看吧,不知道微博会不会也被删…… weibo/u/2784095214 缘份 当今官家举起叛徒旗时年方十五,如今,四十七年过去了,也才六十二,武将出身,保养极好,看起来仍如不惑之年,这也从他最小的儿子年仅十一可以看出,其他皇子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不过三十七岁。 对于官家这谜一般的生育史,民间一直流言不息。按理说,十五岁都可以掀了前朝皇帝的王座,二十不到儿女满堂也是应该的吧?可是官家一直到二十五才有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公主。大皇子更是年近三十才出生,其后便一马平川,四年之内生了五个孩子。 难不成官家在那方面有什么毛病? 这等话当然是天黑了,夫妻俩钻一个被窝才敢压低了声音悄悄出口的,没人敢在白天说。这倒不全是出于恐惧,也是出于对当今官家的敬畏。前朝皇帝残暴,天下虽未大乱,也是病入膏肓,行不久已,当今官家反帜张扬,便一呼百应,一方面是顺应天时,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官家乃前朝护国将军,百战不败。 真乃天命所归啊!对于那段历史,所有人都如此评价。 如今,快五十年了,当年真龙天子所出的孩儿们,又有几个够格成为下一任真龙天子呢? 官家育有八子,二女六男,都是青壮年之期,却无一人在民间声望隆誉。百姓们谈起皇子们,不是爱恨有别,而是一脸茫然,连名号都分不清楚。这些年轻皇子们居于父亲高大的影子中,无人知晓。 更重要的是,当今官家居然未定太子! “物竞天择吗?”白庄解释到这儿,洛云不由自主地说道。 白庄一摊手:“我哪知道。” 洛云一挑眉:“白家不是名门?” “名门也猜不透官家的心。”白庄瞄了眼窗外,“快到我们了。” 城门前一片繁忙,出入金陵城的人众多,排队的功夫足够白庄把赢朝宫廷流言给洛云讲上一遍。俩人挤在马车窗旁,果然发现守门的都拿着一卷画像,一边比对一边放人。 “不是捕快。”洛云看了一眼便发现端倪,这些守门人看起来平常,可是眼神锐利,身形高大,散发着一股血气。 “是兵士。”白庄眯起眼睛,“不过,不是百鬼营。” “你肯定?” “哪个皇子也不敢让百鬼营来做这种事,这里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若是被有心人认出来了,参上一本,那皇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白庄笑道,“不过,也是精锐之师。” 洛云奇怪地道:“为什么是兵士?那、那些皇子自己养、养些人,岂不方便?” “皇子府中不许养侠士浪人。”白庄道,“没想到吧?堂堂一国皇子,居然连个保护的人都要向官家借,而且还得定期更换,一举一动都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真是不容易。” 洛云一怔,对当今官家开始有了个模糊的印象。在他猜测之时,马车向前,呼喝声响起,该他们过关了。 洛云坐到车尾,白庄缩到元梅身边,俩人蜷缩在里面。刚一坐好,门便被打开了,张林捂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肚子倒在地上,门外兵士大声喊道:“车里的人下来!” 洛云装作害怕的样子弯下腰,不住低头作揖:“车里是小人妻子,府中使女,女眷不便,还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 一边说,一边把一个装着碎银的小袋子递过去,没想到那兵士根本不接,反而更大声喝道:“少说废话,下车!” 洛云有些心慌,车上光线昏暗还看不清楚,一旦下车,白庄的身高首先就引人怀疑了。他更怕的是白庄心高气傲,受不得这气,万一血气冲动下硬闯,那就真麻烦了。 那见兵士俩人不动,眼中已有了怀疑,一拔佩刀,喝道:“来人!抓人下车!” 蓦地一声尖叫响起,洛云眼角瞥见身边扑过来一个身影,再定晴一看,嗯,那身影的肚子怎么凸起来一块? 一朵蘑菇云飘过 寒武迷虫5兵士也被突然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锵得一声,长刀出鞘,怒喝还没出口,便被一阵幽怨抖嗦的诡异女声打断:“大、大人饶命,实在是我……不,民、民女怀有身孕,不敢现于人前,怕……” 说到后来,白庄捏着嗓子幽幽哭泣,一边哭一边磕头,磕得车板怦怦作响,身子却抖得缩成一团。洛云起先还惊疑不定,后来听得那磕头的声音确实一下是一下,顿时心疼起来,想去扶却又不敢,只得跟着一起磕头,口中讲着好话。 谁知才磕了一下,白庄突然扑过来,一把抱着他大声嚎哭,一边说些什么“奴婢连累夫君了,下辈子再续前缘”之类的混话,引得人人侧目。 俩人这一折腾,周围多了不少看热闹的,镖局和其他下人也跟着说好话,闹哄哄一片。那兵士脸色发青,却仍然硬着头皮喝道:“抬起头来!” 白庄慢慢抬头,洛云眼角一瞟,顿时吓了一跳――白庄的额头不知何时已经磕破了,鲜血满面,再加上双眼哭得红肿如桃,披头散发,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面目倒是看不清了。 赢朝宽厚百姓,国泰民安多年,百姓们对于官差并不惧怕,见白庄模样,已有不少年轻人不满起来,更有老者直喊官差害人,那兵士心里也有些害怕,草草一瞥,挥了挥手道:“快滚!”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急急忙忙关了车门,驾起马一溜烟跑了出去。一出了城,洛云立刻去拉白庄,急道:“你有没有事?” 白庄慢慢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扎好头发,一边接过元梅递来的手帕擦着脸一边道:“车门上帘子拉开。” 洛云一怔,道:“干嘛?” “记那人的脸。” 元梅沉默地拨开帘子一角,阳光透了进来,映着白庄淡漠的脸,那总是平平静静的杏仁眼此时却如同狼眸,死死盯住刚才那兵士,一片冰寒。 洛云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庄,即移不开眼,心中又有几分恐惧。他轻轻伸出手抚上白庄的肩头,直到那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他才有些犹豫:“那只是个下人。” 洛云不希望白庄冲动行事,再说冤有头债有主,光治一个看门毫无意义。洛云也知此时说这话不合时宜,正有些担心白庄迁怒,不想他转过脸来后已经变得平和安宁:“我知道。我只是记住他,以后好查是谁在针对我们。”顿了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到时候,自然是欠债还钱,银货两讫才行。” 洛云蓦的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庄发怒。这个人,越来越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他也越发无法漠视。就像刚才,哪怕白庄一脸狼狈他仍然移不开眼,仿佛要把那人看进自己心里去。 白庄见洛云沉默,突然咧开嘴,拍了拍肚子:“猜猜里面是什么?” 洛云被打断思绪,随即没好气地道:“草包!” “咦,你怎么知道的?” 白庄愣了下,掏出几个马车上的草垫来,洛云哭笑不得:“这是为何?” “如果再让你给那些人磕头,我就真要杀出去了。”白庄平静地道,“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歹可以帮你点。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让你来跟着我受委屈的。” 洛云的愕然慢慢化为感动,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只得打趣道:“若是让人知、知道你是谁,一世英、英名可、可就都完蛋了。” 白庄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装扮与血迹擦干净了,闻言回头一笑:“那些东西,哪里比得上我的结巴。” 洛云心头一颤,只觉得自个儿的魂魄上似乎被尖利的剑刻下了什么般,那样的温柔而又深刻,爱怜却又坚决。 “你啊……” 白庄微微一笑,展开怀抱把洛云拥住,脸颊亲昵地磨蹭了一会儿,磨着磨着,他便不自觉地看向元梅。洛云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着元梅。 小丫头笑眯眯的,不慌不忙地道:“我早就想下车骑马了,可是,少爷,哪有使女骑马的?” “一直到目的地?” “是呀,少爷。” “我们要走、走几天?” “七天,二爷。” “……” 洛云突然觉得自己出的这个主意一点儿也不好。 唯一幸运的是,元梅不能下车,洛云和白庄还是可以下车的。只不过白庄下车比较麻烦,还是找了外面的张林等人协助,引得镖师们看向别处,他这才展开身法溜出去。俩人骑了马,在野地里缀着镖队走,一来可以警戒,二来也可以透透气。 镖队此时还在官道上,两边是平缓的滩涂,不远处是宽阔的大江,深冬腊月,江边寸草不生,只剩些浮木烂枝。幸好晴日高照,江边非常难得的无风,饶是如此,白庄也把洛云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俩人的马靠得极近,走走停停,欢声笑语,不时伸长了脖子偷个吻,若是让其他人来看了,恐怕立时会骇掉下巴。 那个白庄,居然会如此大段地说废话? 那个洛云,竟然笑得如此开心? 这般安宁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白庄在马上直起身子看去,眉头皱起,道:“有个被追的。” 洛云竖起耳朵,只听见一片纷杂蹄声,问道:“认识?” “不。”白庄一拉缰绳,“先躲起来。” 时值冬季,正是百木枯萎的时候,路边几颗野树也是光秃秃只剩主干,幸好树干够粗,勉勉强强能把俩人遮挡住。刚刚躲好,就见到几个骑手追着一人跑过来,逃的人腿脚虚浮,拼了命逃跑,只是,两条腿哪里敌得过四条,不一会儿就被追上,领头骑手反手一劈,逃的人惨叫一声,颓然倒地。 骑手们围着逃的人转了几圈,似在确认生死,突然远处又是一声忽哨,骑手们纷纷打马转身,很快消失了踪影。 白庄示意洛云躲好,握着腰间阴阳剑慢慢走过去,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挥手示意。 洛云过去后,发觉白庄一脸诡异神情,正奇怪间,低头一看,顿时也愣了。 昊珞 那人面容苍白,眉头紧闭,出气多进气少,长得也极普通,但猛一看去,居然与洛云极相似。那平顺的眉毛与微翘的嘴角,活脱脱就是个年少版的洛云! 洛云怔了半晌,抬头与白庄的眼神一接触,便脱口而出:“我没有兄弟。” 白庄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洛云,道:“你确定?” “确定!” 白庄更加疑惑:“你记得父母的事?” 洛云一下子卡壳了,犹豫地道:“不。” “那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你没有兄弟?” 是啊,我为何如此肯定自己没有兄弟呢? 洛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就是倔强地认定这件事,似乎有人反复地告诉他,又或者曾经被灌输过这样一个信念。 我没有兄弟。 可是,是谁又为了什么强调这样一件事?有没有兄弟又如何? 洛云想不出来,只觉得身处迷雾,令人烦躁不堪。他蹲□去仔细观察昏迷中的人,那人身着儒士服,全身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不干粗活的人,眼角眉梢之间尽是惊惧,显然对于眼下的境地十分意外。 这并不是一个常跑江湖的人,更像个书生,可是却在这儿被人追杀,又长得与他如此相像,这一切是个巧合? “救他吧。”斟酌片刻,洛云还是开了口,他无法放任这个书生死在这里,冥冥中似乎有某种牵连,令他想要救下这人。 白庄也不多说,蹲下去把那人翻了个身,一边检查伤势一边包扎。沉默了忙了片刻,他突然开口道:“洛云。” 洛云正在整理着混乱的脑袋,闻言随口应道:“啊?”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被追杀得穷途末路,没有吃的了,你可以吃我。” 白庄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之间的关连有点过于跳跃,洛云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啊?” “你吃我啊。”白庄以被血染得通红的手指了指自己,“如果只剩我们俩了,你又没有吃的了,你就吃我的肉。” 洛云沉默了半天,道:“人肉不好吃吧。” “撒点盐。” “感觉会硬。” “吃软的部分。” 洛云上下打量着白庄:“你身上有软、软的部分吗?全是筋肉。” 白庄用力一扎布条,沉思片刻:“脸?” 洛云嫌弃地道:“才几两肉。” 白庄认真地考虑片刻:“那就吃屁股吧。” 洛云两眼无神地望了白庄半晌,突然打了个哆嗦: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要考虑吃白庄屁股是什么滋味?嗯,如果是另一种“吃”法我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没有再去钻头角尖地想“兄弟”的事。 白庄见洛云舒展开眉头,便也放下心了。他只是看见躺着的书生突发感慨而已,此时那脑瓜子早就转到等会儿怎么逼问这人来历上了,只留下洛云还在想着“吃屁股”的问题。 俩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我不好吃……” 洛云遁着声音望过去,对上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的书生正无辜地望着救命恩人,气若游丝地讨饶:“我屁股没肉……”片刻后,又附加一句,“真的。” 白庄:“……” 洛云:“……” 白庄提着书生上马车时又让张林好一阵忙活,等所有人安全进车后,日头也逐渐偏西,官道终于快到了头。今天晚上是没有宿头的,镖队仗着人多势众,决定在附坦处露宿。大江已经离得很远,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成大片无人开垦的荒地。 白庄对于这个决定有些担忧,这么无遮无挡的地方,万一要是被人袭击,躲都没地方躲。不过镖队出于对野兽的防备,这个决定倒是正确,他也不能多说什么,白白惹人生疑。 书生此时已经缓过气来,背上的刀伤虽然看起来狰狞,但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包扎妥当后已经不再出血。此时,他趴在车榻上,正在对元梅大献殷勤,口舌之灵俐,脸皮之厚,绝对不是洛云能比的。 自书生醒来后,洛云和白庄便不再觉得他与洛云相似了,虽然闭上眼确实十分相似,但只要一醒来,这俩人之间便显出截然不同的风貌。 洛云绝不可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盏茶的漂亮话儿,更不会笑得震天响,即使是本性的洛云也不会如此。 不过,书生的出现仍然极为可疑。 “在下昊珞,在金陵城中孙家当教书先生,这几日孙家放我回家省亲,回来时在关防那里被人截下,非说我偷了什么东西,要把我押走。”昊珞一脸气愤,“我就让他们请孙家的人来作证我这几天并不在城中,这帮兵匪,居然理也不理直接就来追我,要不是我一直不肯下马,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抓了。” 一听这话,洛云和白庄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把昊珞误认为是洛云了。 想及此处,洛云不禁有些尴尬,同时又有几分疑惑道:“你的马呢?” “在路上被他们射死了。”昊珞眼中露出心痛的神情,“马是孙家借的,最好不要让我赔,不然我怎么赔得起!” 洛云还有些怀疑,却不好当着昊珞的面说,便向白庄使了个眼色。俩人安慰了昊珞几句,下了马车找个远离篝火的角落,白庄换上下人的衣服,昏暗中也没人注意多了个男人出来。 检视过周围无人后,洛云开口道:“你信?” “有点可疑。”白庄缓缓摇了摇头,“最大的问题,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了他?” 洛云一怔:“不该杀? “我们一路上过来,对方虽然屡次对你下手,但都意图活捉。”白庄道,“如果想要你死,不应该这样。” 洛云细细回想,确实如此,也不禁皱起眉头:“那为什么这、这次那些人不仅、仅杀人,还不确、确定生死就走了?” “也许那声呼哨代表着更重要的事。”白庄猜测道,“他们认为昊珞跑不了,就先去做别的事,准备一会儿再回来。” “不对。”洛云道,“他们完全可、可以把昊珞带、带上马。” 俩人商量了片刻,仍然没有结果,反而怀疑越来越大。 “不要暴露身份就行。”白庄不以为意地道,“如果不对,就下手杀人。如果他别有用心,就以他为人质。”说完,他以两指覆于唇上,吹出一串似乎鸟啼的声音,不一会儿,向羽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阴影中,“注意一下周围。” 向羽点了点头,只是一眨眼,便又再度消失。 洛云望着向羽方才站过的地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禁叹道:“向羽功夫真好。” “论偷袭暗杀,我比不上他。”白庄笑道,“这些年他没有一天不练功,哪怕是狱门里,恐怕也是顶尖的。” 洛云有些担忧地道:“他……” “不用担心他,这么多年,若想不通早就想不通了。”白庄打断洛云的话,“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这话说到点子上,洛云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可能有兄弟吗?” 白庄笑起来:“这种事哪是觉得就行的。” “我是师父捡的。”洛云觉得周围寒冷,自然地钻进白庄怀里,靠着温热的躯体慢慢地说,“小时候的事不、不太记得了,但师父也说过,在哪里捡的。我出江湖后,去打听了下,和师父说的都、都对上了。父母是普、普通耕农,在荒年养不、不起我,所以送去婴庙,希望有人收养,后来他们也、也相继去世。” 白庄一手玩着洛云的头发,轻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 “荒年的时候,人人自危,二十多年的事,你怎么能打听得这么清楚?” “那一地遭了旱,官府救济,并没有大灾。我父母有亲戚投、投奔,就走了,所以留下来的、的人都清楚。” “即是有官府救济,又有亲戚投奔,为什么要抛下你?” 洛云语塞,沉默半晌后道:“也许他们不、不想养我。” “一般人家没可能不想养长子的吧?”白庄抱了抱洛云,“你又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洛云靠着身后的人蹭了蹭,只觉得传来的温暖像是无形的保护,令他不安的心宁静了下来。 真说起来,父母之事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如今又有了白庄,也不算是什么 心结。就算是父母还活着,他也不可能去相认,这对于双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猛然一提起来,心底难免有芥蒂。 白庄察觉怀里的人走了神,拢了拢手臂道:“不用担心,你父母不要你我要你。” 洛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又不能代替父母。” “我怎么不能,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白庄胡搅蛮缠,“我还能做你娘子呢。” 俩人说笑之间,突然镖队中一阵喧哗,白庄迅速溜回车上,洛云跑去众人所在之处,等张林与镖师们交流过后,问道:“何事?” 张林神情带着几分恍惚,洛云又问了一声,才回过神来道:“武眷门没了。” 洛云心一紧,问:“什么?” “武眷门被炸了。” 卿本佳人 洛云的脑袋先是混沌了片刻,猛地又清醒了过来,抓着张林走到一边小声问:“具体说。” 张林咽了口唾沫,一脸慌张地道:“有几个赶夜路的官爷路过,向我们借干粮和水,说杭州出事了,武眷门被雷落了,几乎夷为平地。” 洛云只觉得口干舌燥,半天没缓过劲来:“哪里来的雷?” “就是啊。”张林的脸色几乎要哭出来,“这大冬天的,落什么雷!而且官爷说得很严重,现在他们也是要赶往金陵把这事上报本州岛太守。” 不只报给当地县官,更要上报太守,可见这雷落得有多猛。 洛云挥了挥手让张林再去听消息,平息了一下心情后才钻回车上,正不知如何开口时,却见白庄青着一张脸,显然已经听到了。 “小白。”洛云挤出这一句话后便不知该说何好了,他从来不是口舌灵巧之人,此时这么大的变故,他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事的。” 白庄坐在车榻上,游魂般伸出手,慢慢地把洛云抱在怀里。这时候,他不需要言语,他需要的仅仅只是个温热的躯体,以及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臂。 武眷门会出事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惨烈和突然。他们离开金陵尚不到一天,武眷门便出了事,躲藏的幕后之人恐怕早开始行动,发现他们消失后便立刻发动,一路直扑他们,一路直扑金陵。 现在,他只希望师父能够早有准备,逃出生天。 传言是落雷,恐怕便是火药之类的东西,能够把武眷门整个夷为平地,那该是如何大的量?难道说,对方已经开始收网了? “没事。”难耐的沉默之后,白庄缓缓开口,“没事的。” 元梅与昊珞仍然呆在车上,狭窄的马车挤进四个人未免太小了,此刻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更麻烦的是,昊珞来历不明,等武眷门带来的震撼过去,三人都在考虑着该如何处理时,他却径自开了口:“原来你是武眷门的白庄。” 白庄眼神转厉,灼灼凝视着他,杀意涌现。 昊珞轻轻一笑,道:“我虽不入江湖,江湖却在我胸中。冰雪剑白庄刚在金陵异宝会大放光彩,回程路上却遭到偷袭,孙家也查不出个端倪,转眼间俩人又一起消失。你们这批人恰好是刚离开金陵,明明是男子却躲在马车上。更何况,一听到武眷门出事就脸色大变的,此刻此地,除了白庄不作他想。” 此时,不仅是白庄,连洛云也起了杀心。昊珞知之甚多,敌友难辩,留之必成大患,今日不除,明月还不知弄出什么麻烦来! 白庄的杀意已经盈满马车,昊珞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幽幽地道:“你若是杀我,明天孙家的人就会追上来,到时候你们恐怕是百口莫辩,再难前进一步。” 洛云喝道:“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昊珞一脸无辜,“就是刚才托了一个镖师返回金陵替我给孙家传个信,让他们来接我。” 元梅一听这话,又惊又怒:“别听他胡说,少爷!我一直看着他呢,没出去过,也没人进来!” 昊珞打了个呵欠:“你尽可以不信,随便你。” 白庄一跃上前,扣住昊珞手腕命脉,一探之下发现他确实没有武功,但这种情况下,他却不慌不忙,忍着痛楚笑嘻嘻地道:“若是真要杀我,还请留个全尸,也好让孙家辨认。” 昊珞这般说,白庄倒犹豫起来,正打算再行逼问时,马车外一阵喧哗。他不及多想,往阴暗处一躲,洛云也赶紧直起身,挡在他面前,才稍坐稳,门外已传来镖师敲门的声音,打开后,镖队领头的正站在车外,道:“东家!” 洛云问:“何事?” 镖师的大嗓门响起:“杭州出事了,城防不好过,您看我们是维持原路不变还是绕路?” 俩人原本的计划是路过杭州,老掌门确定无事之后便与镖队分开南下,此时这计划已经行不通,报上太守之后,说不定整个杭州城都会戒严,如非必要,他们这队可疑人物根本不应该去。 可是,此刻白庄的心情洛云也理解,怎样也要回去看一眼,哪怕是怀着渺茫的希望。 “没事,维持原路。” 洛云急匆匆地关上门,昊珞却突然扬声道:“昊珞请镖师大哥通告一下金陵孙家!” 白庄从洛云身后扑出想要阻止,却已晚了一步,车外的镖师停了脚步,语带惊讶地道:“是孙家的昊先生吗?” 昊珞被掐着脖子,面红耳赤地与白庄对着眼,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俩人凶狠地对视片刻,车外镖师又追问了几句,最终白庄还是放了手,昊珞顺了下气,凑到马车窗旁露出脸,道:“嗯,我返乡路过此地,遇上旧友,所以打算与你们顺路一起走几日,镖师大哥不介意吧?” “不介意!”车外的镖师颇为惊喜,一迭声地说了几句好话,才在昊珞的暗示下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就有不少镖师过来打招呼,一时间马车成了整个队伍的焦点。 等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后,昊珞才笑眯眯地转头对浑身散发着杀意的白庄道:“看,这下孙家是真知道我在这儿了,你准备怎么办?” 白庄没有再说什么,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洛云看着昊珞许久,仍旧猜测着他的身份。 昊珞笑得更温柔:“一下子就看出你们根本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我,就把外面的镖师屠尽,再抛尸荒野,便能保守秘密,也不用受制于我了。你们哪,还是心太软。” 白庄面沉如水,半晌沉默后轻声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在金陵呆了这些日子,都没有打听下孙家吗?”昊珞把脚翘到椅子上,虽然身穿儒衫,却是一付地痞流氓模样,“孙家有三个孙子,都是地方一霸,连他们的爷爷都不服。有一日,来了个书生,自荐师席。金陵人都在打赌这先生能当多久,没想到他一当就是三年,把三个孙子治得服服帖帖的。不仅如此,他还救治孤苦,略通医理,给贫苦人家写信……总之,这就是个好人,活菩萨。” 洛云冷笑:“这人是谁?” “不才正是在下。”昊珞笑得眼弯弯,“我的名字如今在金陵也算是如雷贯耳,看你们一付没反应的样子就知道是外来的。先前你们若是直接下手,我可就真要曝尸荒野了。” “你一直在等镖师来?”沉吟片刻,白庄道。 “不错,武眷门出事,镖师肯定要来请示路线。” 一边说,昊珞一边还作西子捧心般,“这丫头看得太紧,唉,生得如此美,怎的如此死心眼,我说了那么多好话,把你夸得像一朵花儿般,你都不准我掀一下帘子,真是伤了我的心哪。” 白庄和洛云对视一眼,都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这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自他醒后,可谓是步步设营,胆大心细,根本不是普通人。 “你们是不是在心底赞叹我不是个普通人?”昊珞又笑了,“嗯,我也觉得我不是个普通人。” 洛云:“……” 白庄:“……” 元梅:“少爷,我能揍他吗?” 昊珞一听脸色就变了,叹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姐何必呢?呀呀,别动手,你不动手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看出你们身份的!” 洛云奇道:“你不是讲了?” “傻呀你。”昊珞点了点洛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话你也信?” 洛云这下是真好奇了:“那你怎知,异宝会上,我们做了什么?” 昊珞斜着眼睛:“你仔细想想我说了什么?” 洛云一怔,回忆想来,蓦地发现昊珞确实没有讲出什么具体的事,只说白庄在异宝会上大放光彩,若是当时在场,应是讲“洛云击败应墨”才对。 “你又是,怎知我们,被偷袭的?” 昊珞笑着指了指自己:“我是孙家先生,也是孙材的师爷,孙家就是为了你们的事叫我回来的。不过,我确实不认识你们。” 洛云顿时有种被人阴了的感觉,皱了皱眉,道:“怎样认的?” “很简单啊。” 昊珞手指换了方向,几人顺着那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阴阳剑正好好地躺在那儿。 洛云:“……” 元梅:“少爷,我能动手了吗?” 白庄:“别打脸。” 黑夜里,马车中蓦然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令镖师们交头接耳了好一阵。 车内,昊珞捂着裆部哀嚎:“大家都是男人,何必如此绝情!” 白庄和洛云同时冷哼一声,马车里冷如室外。 “别这样嘛。”昊珞喘了几口气,拭去眼角的泪花,笑道,“我知道你们下不去手杀掉外面的镖师,我不也没叫孙家的人来吗?这样吧,我看你们也遇到了麻烦,不如我替你们解决麻烦,这样你们就要带着我了,也好安你们的心,如何?” 洛云冷笑:“不怕被杀?” “唉,等你们知道了我的好,到时候就不忍心杀我了。”昊珞长叹一声,一付怀才不遇的惆怅表情,“光有武力是不行的,有时候,做事得带脑子。像我当初,一见那小子横眉竖眼的……” “少爷,我能再揍吗?” “别打死。” “啊,别踹裆!” 似是故人来 武眷门的消息传来后,镖队在张林的催促下加快了脚程,错过宿头也无所谓,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杭州赶。镖师已经发过几次怒,认为这样太不安全,还是拗不过东家的固执。 金陵往杭州其实路程并不长,但镖队人员众多,又带着大量行李,行动迟缓。白庄很想独身上路,又不放心把洛云一个人留在后面,嘴上不说,眉眼间的焦急便多了起来。 洛云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有些黯然,觉得自己成了拖累,不过这般自怨自艾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此时,他只想着怎样能打破局面,从金陵以来,他们一直被动的防御,实在太过憋气。 今日又是未有午休,镖师们怨气冲天,傍晚一定要宿在村落,再不肯漏夜赶路。宿了小村后,白庄便去四周巡视,一来避开镖队的人,二来也是防范于未然。洛云则往村头走去,没多远,就看见昊珞正在拍元梅马屁。 这些天,昊珞与镖师们迅速热络起来,三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流、贩夫走卒,就没有他接不上的话,那些江湖趣闻从他口听来,比说书先生的传奇还有趣。这不是破万卷书可以得来的满腹经纶,惟有行万里路才会有如此见识,一个不会武的书生,行万里路而安然无恙,本身已经代表着实力。 洛云努力改变态度,试着对昊珞稍微假以“颜色”:“昊先生。” 昊珞转过头来,看了洛云片刻,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小东家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本事,所以就对我态度好一点,想看看能不能收服我?” 洛云觉得对付昊珞还是直接动手比较好,使了个眼色支走元梅后,他便沉下脸来。 昊珞察颜观色十分老道,立时脸色一变,往远处缩了缩:“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非君子。”洛云嘴上这样说,倒也没有动手,“你也非小人。” 昊珞怔了怔,露出个狡猾的笑容:“何以见得?” 洛云默不作声地凝视着昊珞那与自己相似的面容,直到对方眼中出现一闪而逝的迟疑后,他突然开口道:“我认识你。” 昊珞瞬间就变了脸色,只是,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笑道:“小东家也会唬人了。” 洛云有些得意:“先前是唬,现下是真。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认识我。” 昊珞笑得灿烂:“你说是便是,就算是又如何。” 洛云答不上来,先前他确实是出其不意,试出了昊珞的底,只是这昊珞心计深沉,就算试出这个底,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往怎么继续,不由有些后悔没让白庄跟来,依着白庄的头脑该当看出更多。 昊珞见洛云吃瘪,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冲着你有些长进,我便指点你一二吧。” 洛云再次有揍人的冲动。 “你们进不了杭州城。” 目的地并未隐瞒昊珞,想瞒也瞒不住,只不过这些日子元梅总盯着他,就连王二也被特别吩咐多注意,也不用担心他逃走。 洛云早已习惯这个人总是抛出饵来,平静地道:“哦。” 昊珞撇了撇嘴:“卖个面子嘛,你这样我还怎么继续啊?” 洛云无奈,问:“怎么办?” 昊珞道:“最简单的,让白庄一人过去就是了,他武功高强,一个人潜入杭州城也不算什么难事,这么一大队人,拖拖拉拉,人多眼杂,反而是拖累。” 洛云不语,这个法子是个人都知道,问题是白庄肯定不会离开他,而带着他潜入杭州城又太过危险,简直是把饵送进别人嘴里去,白庄绝对不会同意。 “不愿意?”昊珞似乎早就料到,“如果硬要带这么多人进,那只能继续扮下去了,你们就像普通镖队一样进,至于能不能成功,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洛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废话。” 昊珞不急不恼,反而问道:“有件事你们得告诉我。”他一指洛云身后,“那个人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云一怔,转过头去,看见白庄正慢慢走过来。 即使粗麻布衣,风尘仆仆,白庄仍旧有着令人不敢忽视的美丽。只是随意的一瞥,洛云的心湖就忍不住起了波动,再也移不开眼睛。 如今,这个人已经深深进入他的心中,再也摆脱不开。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昊珞的声音把洛云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看他的眼神,啧啧……” 白庄已经走到洛云身边,听见昊珞说的话,便悠然开口:“人活着,不一定要完整。” 意外的,面对这充满杀意的威胁,昊珞反倒冷笑道:“你们俩个小子,混了这么久的江湖,除了会威胁人之外还会什么?打打杀杀如果能解决问题,你们还用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吗?眼前有人愿意为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不仅不感激,反而还一再相逼,实在愚不可及。” 白庄毫不相让:“谁知是明路还是死路。” “我认识小东家。”昊珞懒洋洋地一指洛云,“即已试出来了,我便老实告诉你。不过,我怎么认识他,你就不用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白庄看向洛云,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有些意外地道:“那也不能证明你是友方。” “我如果不是友方,还会被人在背上砍一刀吗?”讲到这个,昊珞露出郁闷的神情,“对我来说那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世上有什么事不是在我算计之中的,被那帮狗东西追在屁股后面,实在太丢人了!” 昊珞的话中有话,洛云和白庄都听得手痒痒,却只能忍下。 “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洛云道,“不然那些人,为何不确认,你的生死。” “他们的主人有危险了嘛。”昊珞淡定地回答,“当然要先救主人的命,至于我嘛,他们大概是想过会儿再来处理吧,毕竟我又没武功。所以说,狗的智商就是不成的,要是我,就先砍了这人两条腿或者直接绑上马带走,还省得多跑一趟呢。”见俩人一脸古怪,他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道,“随便你们信不信,不信损失的也是你们,反正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昊珞越是这么说,洛云反而越是忍不住:“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算无遗策!”昊珞吹胡子瞪眼睛,“说了叫你别问!” “你叫我不问,就不问呀。”洛云莫名有些生气,“我就问。” “你问呀问呀,你看我说不说!”昊珞一脸怒容,“臭小子怎么说都说不通,脾气倔得像猴儿!你以为你问了我就说呀,你当你自己是谁?嗷!臭小子你敢打我!” 白庄收回拳头:“有话快说。” 昊珞大喊一声:“我和你拼了!”说完,转身就跑,远远地丢下一句话,“吃完饭再说!” 昊珞一溜没了影,留下白庄与洛云大眼瞪小眼。白庄对这无赖行径也只能摇头,正准备招呼洛云去吃饭,猛然被一只颤抖的手抓住,转头一看,洛云满脸是汗,神情紧张。 白庄吓了一跳,赶紧揽住他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洛云呆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昊珞……是师父。” “啊?”白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昊珞,是我师父!”洛云这次讲得顺畅了,“他是我师父!” “乌蚕老人?”白庄皱起眉头,“你师父不是早去世了?” “我没亲眼看见!”洛云讲完这一句,又露出疑惑的神情,“长相不对,年纪不对,武功也不对。” 白庄问道:“你为何认为他是你师父。” “师父总骂我,倔得像猴儿。”洛云的激动逐渐平息了下来,毕竟这件事太过离奇,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们,住的山谷有只大猴儿,脾、脾气差,师父总是说我,像它。只有师父,这样骂我。” 白庄看着洛云神情恍惚,知他心情,便小心地道:“也许只是巧合。” 洛云摇了摇头:“你会说人,倔得像猴儿?” 白庄也知这可能性不大,便道:“也可能是与你师父有关的人。” 洛云道:“我没有师兄弟。” “也许只是你不知道的。” 洛云想了半天,却仍旧毫无头绪,长叹一声:“我现在倒、倒愿意相信他、他是我兄弟。” 白庄笑了笑,把他抱进怀里:“这倒也证明了他不是敌人。” 洛云只得点了点头,心中却开始对当初师父的死越发怀疑。这怀疑一旦扎了根,便迅速长大成苗,连带着,他的身世以及过去都不可靠起来,似乎过去的一切都是幕大戏,他就被蒙在骨里,以为是真相。 吃饭时,昊珞很快就察觉到洛云一直盯着他,那□裸的目光“热情”得奇怪。他摸了摸脸,神情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烦恼的神情,思索片刻,正想开口,洛云却突然伸出手来揪住他的脸用力一拉。 “嗷嗷嗷嗷,你干什么!?” 洛云用手指揉搓了几下,眉头皱起:“没有易容。” “当然没有!”昊珞勃然大怒,“我这么俊,为何要易容!” 元梅似乎已经习惯昊珞这般大话,淡定地挟菜:“也没武功。” “确实没有!”昊珞脸颊被捏着红彤彤一片,没好气地喊,“放手,快放手!别捏了,我告诉你怎么进杭州城!” 洛云察觉白庄拉了拉他的衣角,便放开手,道:“说。” 昊珞揉着脸,龇牙咧嘴地道:“简单,拿夏星开刀。” 反目 “阴谋诡计如下棋,你赢不了夏星。”昊珞喝着淡酒,一派潇洒,“所以,我们不和他下棋,我们掀棋盘。” “有屁快放。”洛云对昊珞这种一点一点儿挤话十分不耐,忍不住催促道。 昊珞瞪了洛云一瞪,道:“栽赃嫁祸。” 白庄露出思索的神色:“武眷门?” “自然。”昊珞恢复了悠闲的神情,“武眷门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徒为什么不出来主持大局?是不是心中有鬼?再想想,是不是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看见白庄和洛云都是目瞪口呆,昊珞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们就这么肯定不是他做的?” 白庄毫不犹豫地道:“是的。” “你那是被情蒙了眼,我说他有嫌疑他就有。”昊珞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我觉得挺可惜的,这家伙居然一直没有栽赃你,这么大好机会,若是我,就直接栽你个弑师叛门的罪,让你成过街老鼠再说!我估计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发生得也太突然,所以一时之间他没能反应过来,另一方面,他对武眷门也有几分感情,所以犹豫了,唉,太年轻啊。” 白庄突然觉得自己好天真,与昊珞相比,他就像稚子般纯洁无邪。 “不过,就算这样办,也不是,我们开口,别人就信的。”洛云疑惑地道。 昊珞斜了洛云一眼,道:“这种说话方法谁教你的,难听死了,不就是个结巴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洛云觉得自己的八字肯定和昊珞不合,火气立刻就冒了起来:“你管我!” “怎么着?我说你两句还不行了?”昊珞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一付杠上了的架势。 “你以为你谁啊?”洛云怒。 昊珞顿时沉默了,片刻后,慢慢咧开一个笑容,道:“想用这方法就套出我的底?道行太浅了。若不是背上受伤,我前面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试出来,哪有可能栽两次。” 洛云愕然:“和背伤有、有什么关系?” “当然啦,背上疼,就影响我算无遗策!你不懂,一边去!”讲到这个,昊珞也一脸不快,“反正你现在也知道我是你一方的,还试什么试?你那点小手段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洛云脸色上一红:“你即然是我、我们一方的,为何不肯说、说出身份?” 昊珞哼了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洛云又手痒了。 白庄清了清嗓子:“我们该怎么办?” “武眷门首徒夏星,因师父宠爱白庄,意欲改立继承人,妒火烧心,乘白庄参加异宝会时下手暗害师弟,败露后急怒攻心,夷平武眷门,残害师尊,其心可诛,罪不可赦,还请江湖同门主持公道,还天下清白!” 昊珞摇头晃脑的信口雌黄,神色自若,令在场众人都有些脊背发凉。 昊珞想了想,意犹未尽地道:“有几件事可以利用。第一,应墨与夏星交好,你们不知道吧?应墨在异宝会上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挑战你?这明明是夏星的阴谋。第二,老掌门最近总是说你有后了,言词之间对你大加赞扬,这挑起了夏星的妒意与猜忌。第三,夏星出身贫寒,自愿入武眷门,对于名利渴望非常,这就是他的动机。而白家根基深厚,你武功已入高手之列,又不愁富贵,完全没必要在意一个武眷门。所以说,这件事就是夏星做的了。” 白庄抿着嘴唇,沉默半晌后才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昊珞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孙家的情报网不可小觑。” 白庄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昊珞露出嘲弄的笑容:“怎么,后悔了?不忍心了?那你就去向大师兄请罪,把洛云交出去呗。唉哟,干嘛踢我!” 洛云和元梅同时收回脚,洛云在桌下握住白庄的手,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师兄弟。洛云曾经听白庄笑谈小时候师哥怎么照顾他,他想家,独自偷跑,两个师哥找来,轮流抱着小小的他连夜翻山回师门,又被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替他罚跪。 对于白庄来说,师哥如兄弟,情浓于血。 那个几天之前还为他击退偷袭,笑眯眯喊他“小庄”的师哥,几天后的现在,他却要置师哥于不仁不义之地。 白庄闭上眼睛,忍住颤抖的心,再张开眼后,长长地吐了口气,向一直观察他的昊珞道:“先生此举意欲何为?” “要洛云的是皇子,嗯,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但大体上是差不离了。”昊珞没有回答,慢慢地道。 洛云奇道:“为什么不是官家?” “官家如果要你,直接昭告天下就是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昊珞冷笑,“而且,我怀疑你的事恐怕官家还不知道,皇子们不仅要瞒下,还要欺上,真是辛苦。” 洛云更加奇怪,隐隐有些不安,道:“此话怎讲?” 昊珞瞟了洛云一眼:“你至今还不知道为什么被‘狗’追吧?” 洛云点了点头,昊珞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你皮痒?” 昊珞怒:“我很羞愧好不好,这种小事居然都不知道,简直是奇耻大辱!” 元梅看不下去了:“少爷,我能动手吗?” “等等。”白庄有些头疼,“那我们对付大……夏星,又是为什么?” “夏星是皇子们手中的剑,你觉得皇子们能让百鬼营光天化日在城里到处拿人吗?江湖事,江湖毕,让夏星打着江湖人的名义对付你们最方便,所以,我们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夏星划到朝廷那面去,这也不算是冤枉他嘛。” 洛云突然想到:“归鹤堂也是朝廷的。” 昊珞怔了怔,哀嚎一声:“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苍天何在!” 拉住跃跃欲试的元梅,白庄道:“对付完夏星,然后呢?” “没了夏星,皇子们就断了一只手,我们行动就方便多了。夏星身在江湖,心在朝廷,实在不能放任他这么兴风作浪。到时候找些大家大派去杭州兴师问罪,你们跟着混进去,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你讲得容易。”洛云皱眉,“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 “我前面分析的就是证据。”昊珞不以为意,“再说了,栽赃这种事就是图个快,你前面把谎圆了,想推翻,就得拿出点真凭实据出来。只要你没有把柄就不用怕,怀疑和先入为主都是好东西。” 听到这话,洛云与白庄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若说把柄,不正是男子有孕和断袖吗? 昊珞见俩人不语,一挑眉,道:“怎么?还有瞒着我的事?” 洛云有些无法启齿,白庄沉吟片刻,道:“我与洛云……” 昊珞一付看好戏的神情:“嗯?” “没关系吧。”洛云突然插嘴道,“别人也不会信。” “是吗?”昊珞拉长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欠扁的感觉,“流言这种东西大家都爱听,今天说白庄与洛云之间不对劲,明天就变成白庄甘作他人男宠。” 洛云一怔,脱口而出:“为什么是白庄?” 昊珞瞄了洛云一眼:“你长得不够格。” “……” 白庄脸色有些发青,拉下要拼命的元梅与王二,道:“昊先生此计未免太过阴毒,还请另指明路。” “不错,至少态度有进步。”昊珞见洛云还是一脸不忿,便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来来,小云儿,你想想该怎样栽赃夏星。” 洛云怒:“你叫我什么?” “怎么,小云儿我不能叫吗?”昊珞也怒,“我就叫,小云儿!小云儿!” 元梅跟着怒:“连少爷都没有这样叫过,你凭什么这样叫二爷!” 王二倒是面无表情:“在别人地盘还如此嚣张,真不知你是不是嫌命长。” 昊珞脸红脖子粗:“小梅、小二别插嘴!” 元梅:“……” 王二:“……” 看着眼前扭打成一团的人,白庄只得无奈地转头吃饭,吃着吃着手便停了下来,神色黯然,心不在焉。 洛云悄悄脱出战圈,坐到白庄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抚过粗糙的老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样对白庄已经足够了,无论再怎么艰难,还有这个人在他身边。 片刻后,等昊珞被元梅掐住脖子来回摇晃时,白庄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抬头道:“昊先生,我不能用此计。” 昊珞一怔,猝不及防下被元梅塞了一口炒鸡蛋,咸得直咳嗽,断断续续地喊:“你会后悔的!” 白庄的后悔来得很早,三日后,杭州城遥遥在望时,先行打探的王二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城门有朝廷与武眷门的两方悬赏,通缉少爷和二爷。” 白庄早有预感,道:“罪名是什么?” 王二犹豫片刻,才小声道:“弑师叛门,滥杀无辜。” 白庄闭上眼睛,握紧洛云的手,现在,只有手中这抹温暖是支撑他的一切了。 大师哥,我让你一局,换我们二十年情份,以后,你我之间,再无情义。 大祸临头 “杭州你就别去了,去了也没用。”第二日,昊珞捏着一包茶叶一边爬上车一边咕哝,“你师父只有两个结果,死了,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伤了,但是逃了,那也不会在杭州城了。” 马车上只剩洛云、白庄与昊珞三人,元梅憋得受不了了,扮了个男装下车,她言明若是再与昊珞同处一“屋”,她会忍受不了发飙。 洛云听昊珞这么一说,疑惑道:“掌门不会被擒吗?” 白庄摇了摇头:“不会。” 昊珞一付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如果夏星抓了人,为什么不直接用掌门逼白庄自投罗网?就算明知是诡计,白庄也会去。” 洛云挑眉:“夏星也可以声、声称他抓到了掌门啊!” 白庄眼色有些黯然:“师父不会受夏星控制的,如果被抓了……”后面的结果他说不出口。至今,他仍然存着一丝希望,也许,师父及时逃了出去。 洛云此刻倒是开动起脑筋,一心一意给昊珞挑毛病:“那夏星就、就不能假称掌门受、受伤,让白庄回去吗?” 昊珞撇了撇嘴,一脸鄙视:“小云儿啊,你想问题得从大局着眼。夏星为什么对付白庄?是为了抓你。为什么要抓你?呃,这个我们先忽略,总之,要活捉你,不是把白庄骗回去就能解决的。万一他把白庄抓了,打草惊蛇,你跑了,他怎么办?” 洛云一脸不解:“抓了白庄,我当然跑不了。” 昊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夏星知道吗?夏星怎么就能肯定抓了白庄,你就会乖乖自投罗网?他能为了富贵权力对亲如兄弟的人下手,自然会想你是不是会在关键时刻各自飞呗。” “因为……”我怀了孩子啊。 这后面一句话憋在嗓子眼里,被洛云硬生生咽了回去,与白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表情。昊珞眯着眼睛在俩人间看来看去,语气带上了几分警惕:“你们有事瞒着我?” 犹豫再三,洛云咬了咬牙,问道:“你知道雌果吗?” 听到雌果两字,昊珞先是一怔,随即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疑虑:“知道是知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吃了雌果吧?” 洛云对这反应有些奇怪:“为什么我就不像吃、吃了雌果的?” “不是说你不像。”昊珞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一脸似笑非笑地泡着茶,“我的意思是,雌果这东西又不是大街上卖,随即一钱一斤。” 洛云与昊珞那真是八字不合到天边去,闻言一眯眼:“你知道雌果?” “当然,这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昊珞一抿茶,得意洋洋的回答。 洛云也不多说,一撩外袍,再掀里衣,还不等白庄发话阻止,便已经露出脐下那朵红花。此时那朵花已经不止开了一瓣,两三朵花瓣都舒展开身姿,一付将开未开的样子。 昊珞一口喷出了嘴里的茶,呛了半晌,气急败坏地指着那朵花,眼神在洛云和白庄转来转去,两人都是一脸面无表情,倒叫他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们!”昊珞这付模样令洛云解气不已,“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雌果!?” 白庄慢慢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昊珞越听眉毛越拧,听完之后倒是意外的一径沉默了下来,许久没有说话。等白庄与洛云都等得心头发毛后,他才叹口气:“唉,你师父这下是闯大祸了,给你闯也就罢了,偏偏就是小云儿。不说了,这都是命……” 白庄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莫提了。”昊珞大手一挥,神色间不复轻佻,反而满是凝重,“我问你,你见过一个用雌果的人?在哪?年龄几何?” 白庄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道:“都城。二十来岁。隔着帘子,模样不知,男的。” 洛云奇道:“你见对方时,难、难道不是在生产吗?” 白庄顿时有些尴尬:“生产时,怎么会让我个外人见。” 洛云睁大眼睛:“那你说什么血、血流成河!” 白庄扭过头去,耳朵根子都变粉了,小声咕哝:“我那不是想把你吓唬住听话么,不然你跑了我到哪里找去。” 洛云怔了怔,慢慢恢复了木头脸,突然一甩手往白庄头上敲了记,哼了声,以示不满。白庄抿着嘴转过头来,见到他脸上恶狠狠的,眼中却闪亮闪亮的,心里也不由有些痒痒,伸出手去刚拉住他,就听见昊珞用力干咳。 俩人转过头去,见到一张臭脸:“你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简直是一对蠢货!” 昊珞阴沉着脸,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愤怒,也不知是对着谁的。洛云和白庄有种感觉,他这才是动了真怒,此刻不要说武力威胁了,用什么恐怕都不好使。 白庄收敛了嘻笑,郑重地道:“请先生指教。” 昊珞瞄了洛云一眼,道:“小云儿先出去,我有些话要与白庄说。” 洛云刚想开口,便看见白庄微微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下了马车。等车上只剩两个人,昊珞的脸色平静下来,这样反而令白庄心中生出一丝畏惧。 “你骗了洛云。” 白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恭敬地道:“没有。” “我不是诈你。”昊珞冷笑,“洛云胡里胡涂的,我可是什么都清楚。你,有事瞒着他。” “没有。”白庄直视着昊珞的眼睛,平静地道,“我对他的心意不需要多加解释。” 昊珞沉默了片刻:“如若不是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怎么样也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白庄突然笑了起来:“其实你前面就是在诈我是吧?” 昊珞淡定地回答:“没错,那又如何?像洛云那种人,一旦爱上了就不回头、看不清,我替他看清楚又如何?” 沉吟片刻,白庄突然道:“你到底是谁?”莫不是洛云的亲弟? “我不是他弟,你不用猜了。”昊珞冷静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笛子,“你们大祸临头了,赶紧带洛云往南方滚得越远越好。” “什么时候滚回来?” “永远没有滚回来的那一天了!”昊珞咬牙切齿地道,“你惹了他,就注定这辈子再也别想用白庄这个名字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倒不如说,就因为你惹了他,所以他再也没机会过普通人的日子,你这个祸害!” 白庄咧嘴一笑:“第一次被人叫祸害。” “高兴吗?” “高兴。” 昊珞怒:“你有病啊?” “我要不是祸害,不就遇不到洛云了吗?” 昊珞一怔,白庄仿佛都能听见他咬牙的吱吱声,片刻后,他突然放松了下来,长叹一声,举起笛子到唇边,悠悠吹出一首曲子。 洛云在车外骑着马,眼睛却一直盯着马车,他不怕白庄碰上什么危险,而是怕白庄一时脑热答应了什么蠢事,虽然两人认识以来,白庄总是表现得冷静自持,凡事也从长远考虑,但是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又与他有关,难免会心浮气燥。 当悠扬笛声响起时,洛云有些怔仲,那笛声清脆婉转,宛若林间小溪,潺潺流过,清澈而纯净。听在他的耳中,却多了一份缅怀与熟悉,而当天空中传来振翅声,一只大雕从天而降扑向马车时,他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师父的大雕!小时候总是给呆在山谷中的他传信的大雕! 师父?昊珞真是师父!? 洛云再也忍不住,翻身下马扑上马车,见到往大雕脚环上塞纸条的昊珞,还没开口,就被堵了一句话:“我不是你师父,闭嘴!” “……” 洛云恹恹地蹲在马车角落,白庄拍着他的脑袋轻言抚慰。 大雕亲昵地蹭了蹭昊珞,洛云仔细观察了片刻,便发现这确实不是师父的那只大雕。只不过,他此时却是认定昊珞肯定与他师门有关,不然的话,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愿意这样冒着危险帮他。 昊珞一扬手,大雕振翅高飞,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洛云刚准备张口问,昊珞已经抢先开了口:“别问,我不想说!” 昊珞一脸阴沉,讲话也简短,可是这付样子倒让洛云有些畏惧,见他表情,昊珞又露出不忍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如果此间事情能够圆满处理,我自会去寻你,到时候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如果处理不好……那恐怕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 洛云察觉出昊珞话中的沉重,无知者无畏,而见着昊珞这人此刻的神情,他再也无畏不起来了。 “我要听你的计划。”昊珞严肃地对白庄道。 “取道临海,坐船至福州,再视情况走陆路或者海路去交州。” 这是白庄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不过是在拜会过师父之后,此时杭州已不可取,自然要做一些改变,倒是与昊珞所说的“滚去南方”不谋而合。 昊珞沉吟片刻,道:“南方遥远,朝廷控制不密,兴旺发达,倒也可取,但是气候炎热,不是太适合生产。看小云儿情况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蜀中或者云南去吧,山城狭隘,边锤遥远,都比较适合。” 这话说得洛云满脸通红,却只得硬着头皮听。 白庄道:“交州有知交。” 昊珞皱眉道:“你这么肯定这知交不会拿你们换赏钱?” 白庄一笑,吐出四个字:“外道吴鬓。” 昊珞一怔,随即也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娘子呀 洛云与白庄以先去家中接应为借口离开镖队,只带王二、元梅、张林绕过杭州往南去。昊珞则准备在江南故布迷阵,以拖延朝廷的人马,其中危险自是不用说。此时,就连元梅也对初始那般待他有些愧疚。 翻身骑上踏雪,洛云低头看向昊珞。昊珞与他们的相遇也许不是巧合,而昊珞与他的身世之间肯定有着联系,不过,昊珞不说,他也无可奈何。此时,分别在即,看着那张相似而平静的脸,他的心突然像被揪了下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白庄看着镖队远去了才返回,径直走到昊珞面前,解下阴阳剑双手托给昊珞。 昊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白庄:“送我了?” “身外之物。” 昊珞收下了剑,却不理白庄,抬头对马上的洛云道:“一路顺风。” 洛云脱口而出:“你也多保重。” 昊珞闻言绽开个淡淡的微笑,模样温柔而飘渺,有那么一瞬间,洛云觉得他甚至马上就会消失般。 长鞭扬起,马嘶蹄响,黄土飞舞中五骑向着远方疾驰而去。昊珞站在原地,书生儒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直至五人都没了影,他才把阴阳剑往右边一抛,。 一个青年从树上跃下,无声无息地接住阴阳剑。 “白庄不是个好人。”昊珞冷笑,“这时候送剑于我,不安好心。” “就算他不给,你也会要的吧。” “没错,阴阳剑是白庄的身份,用来唬人再方便不过了。”昊珞一只手搭上青年的肩膀,“你别小看他,这段时间他做的每件事都很有‘意思’。不陷害夏星,不过是他觉得这种方法名声太差,会令洛云失望,求教于我,则是想探我的底,最后把阴阳剑送我,一来他察觉我和洛云间有着深厚关系,二来,无非是想祸水东引。” 青年沉默了下,道:“你还是把人想得这么坏。” “这怎么就不可能是事实了,你太傻,所以乌蚕老人才会早死!”昊珞不屑地道,“若不是看白庄对洛云死心塌地,怎么样也要把他留下。” “你又怎知他死心塌地?” “他这段时间做的事件件都考虑着洛云。”昊珞一撇嘴,“不过,错了也无妨,他若是将来变心,自有小云儿收拾。” 青年神色微动,看向另一边:“走吧,‘狗’追来了。” 大批人马追过来后,昊珞与青年都已不知所踪,只剩下杂树沉默地注视着追踪者们。在失望的追踪者们做出错误的选择,取道杭州时,白庄一行正踏上往新都的路程。 五人都不敢怠慢,连夜赶路,哪怕是洛云也硬是靠着白庄的真气撑了下来。夜露寒重,行程苦闷,洛云与白庄都不是多话的人,下人们也不敢多嘴,几日下来,人人都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幸好新都城中繁华,又没有通缉消息,几人虽然流连休息,却也不敢大意,住上一天后便赶往临海。 顾名思义,临海毗邻东海,城池不大不小,由于洋流关系与地势,此处建成了不少吃水码头,靠近码头的地方各种号子喧闹交织错落,一片繁华之气。 张林去码头联系船只,王二去换金子,剩下的人便在附近酒楼寻了个小间,休息吃饭。在这里,衣、食、住、行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说话。江南地区商贾林立,他们去的又多是繁华之地,就算不会方言也大多可以说官话。到了福州,一般人官话说不好,方言听不懂,跑江湖的倒官话不错,但此时他们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江湖人。 要不怎么白庄带上张林呢,这机灵小子连比带划的居然真租到了船,虽然那是艘货船连带捎人,看起来又破又旧,但在海上居然还能乘风破浪。只不过,麻烦跟着来了,洛云居然晕船。 初上船时,从未见过海的洛云倒还兴致勃勃,从船头跑到船尾,四处张望,惹得白庄紧张兮兮地跟在身边,就怕他一个错脚掉海里去。几天后,白庄再不用担心了。 刚上船:“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就是鄱阳,这海没、没见过,美极!” 几天后:“海、海个大头鬼……” 刚上船:“看我钓的鱼!大吗?肥、肥吗?” 几天后:“别让我看见鱼……呕!” 刚上船:“看我!” 几天后:“……” 对洛云来说,大海美则美矣,但那上巅下落之苦实在不是人受得的。更令他生气的是,除了他,就连张林都不晕船,明明也未出过海却如此适应,令他几欲呕血。 “为什么……” 白庄好笑地抓住洛云挣扎的手,一边按摩着他身上穴道,一边小声道:“你现在不一样。” “等这孩子长、长大后,我一定要带他来出、出海。”洛云气若游丝地道。 白庄听得心里甜蜜蜜的,界面道:“怎么?” “让他体会我这做、做爹的痛苦……” 白庄哭笑不得,旋即想到眼下俩人的处境,再想到洛云的话,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感慨,卷起他的一缕黑发,笑道:“你该是娘才对。” “你才是娘!”洛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白庄的手,“当初我们不、不是说了,你是娘子,我是夫君!” 白庄一怔,想起当初为了出金陵他男扮女装时的事,眼角抽了抽――原来早有预谋! 他想了想,一脸诡异:“我做娘子倒也行……” 听出白庄话留半截,洛云忍不住问道:“怎么?” “夫君被娘子操到哭真的不打紧吗?” 白庄这话说得太过正经,洛云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你、你还大家族子,讲、讲话怎的如此粗俗!” 白庄委屈:“事实嘛。” 洛云怒:“才操过一次!” “以后你想反操?” “你不让?” “让,当然让!” “谁操谁?” “你,随便操,欢喜吗?” “欢你个鱼!” 船舱外,吃水烟的老汉以生巴巴的官话对王二道:“客广也会操船?” 王二挣扎着挤出两个字:“略通。” 老汉爽朗大笑:“泊容烟啊!哈次让客广试试!” 元梅:“……” 张林:“……” 王二:“……” 辛苦的主仆在船上渡过了漫漫时光,洛云腹上的花朵四瓣欲开,晕船也好了许多,只是风吹日晒的,除了白庄人人都黑了一层。白庄心疼,把他按在船舱中不准乱跑,俩人天天腻在一起,若是陆上,早就为谁操谁的问题“实践”几十回了,不过在海上,摇来晃去的,谁也没兴趣提枪一战。 冬季,海潮南下,季风北吹,小货船载着几人顺风顺水一路往南,于七天后到达福州。一踏上岸,洛云跺了跺脚,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福州的码头虽大,但城池意外的小,不过好在五脏俱全,其他不多,客栈倒是遍地开花。几人确认没有通缉,这才放下心来,找了间大客栈住了几日,活了筋骨,这才懒洋洋地计划下一步行程。 依洛云的说法:“上个鱼的船,走陆路!” 白庄有些头疼:“水路快。” 洛云怒:“要不要你、你儿子爹的命了?” “要!” 白庄一迭声地道,正想着该怎么劝说时,大堂突然爆起一阵喧哗:“武眷门出事了!” 那是一群出海的汉子,也是乘着冬季由北南下,正好带来了江南的消息。绘声绘色地讲完武眷门的事后,其中一人又道:“官家五十,武眷门五十,都是黄金,合起来就是一百两黄金悬赏哪!逮着就再也不用出海了!” 有人嚷:“城门没看到啊!” “等着,过几日大概便来了。” “听说那个白庄不仅独闯杭州城,还打伤了大师兄。”又有人道,“你们几个还想捡这便宜,小心丢了命!” “那人如今在哪?”有人不服气地喊。 “似乎被困在武眷门废墟里了。” “那还说啥,肯定被官家逮了去!” 大堂一片哄闹,白庄几人的雅间一片死寂,想到与昊珞别离的场面,洛云心头不由掠过一阵慌乱。只可惜,此时的他除了拖累别人毫无办法,只得在心中为昊珞祈福,期望一切顺利。 “发现没。”白庄道,“全是通缉我的,没有你。” 洛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干杯中粗茶,道:“走水路吧。” 白庄沉默地握紧洛云的手,送上无言的安慰。 几人去到码头,正考虑着该混哪艘船时,一直吵闹的码头突然静了下来,人人站在原地,伸长脖子望着海面。 洛云眺目望去,远处蔚蓝波涛之上,一艘火红巨舰正破开海面,乘着白浪向码头靠来。那船极大,足有近三十丈,船楼四层,层层迭迭如若宫殿,船头旌旗招展,列队站着两排水手,身材一般高大,穿着同制服饰,在颠簸之中居然没有丝毫摇晃,气势十足。 几人都不惯跑海,站在码头上看不觉得如何厉害,洛云却是眼尖,瞧见乘来的小船出港,在巨船的阴影之中仿若一叶扁舟般娇小,这才惊觉那巨舰是如何庞大。 白庄道:“小云儿,你知道吴鬓另一个外号吗?” 洛云奇道:“什么?” 白庄笑起来,一指巨舰:“南海龙王。” 致趣相投 南海龙王是个传奇,只不过,这个传奇太老了,老得洛云这一代的都只是隐约听过,他们熟悉的是外道吴鬓,这个武林中正邪难辩的人,固守着南方,拒绝进都城朝见官家确实搏了武林中人好感,但做事狠辣阴毒,当年正派邀请他去剿灭吃人道观,事后,他把道观中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一一处罚,掏心挖肺,按共犯量刑。 旁人问他:“这些人并未害人,只是畏于观主淫威,何不放其一马?” 他一瞪眼:“袖手旁观也是罪!” 畏惧也是罪,无勇正义者皆该处罚,世人方才知其人严苛偏激。这样一人,无人敢用邪魔冠于其顶,却又非正道慈悲之人,便谓之外道。 外道吴鬓,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洛云不禁有些好奇,更奇怪白庄怎么会结交到这人的。接收到他的视线,白庄笑了笑,低头轻语:“我当年帮过他的忙,发现致趣相投,于是结为忘年交。” 洛云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反正有些事见了其人便能发现。 巨舰没有入港,不少水手都涌到前面一争位置目睹巨舰的雄壮。突的,码头上爆出一片喝彩,巨舰上螺号长响,一面红底黑边长条旗冉冉升起,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吴字。 洛云不禁感叹:“官家怎能,容这人活。” “官家自然忍不了!” 爽朗的声音传来,洛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队人,为首之人接近不惑,雄伟壮实,面容如刀削斧劈,严峻英伟,一身跑海人的古铜肌肤,看起来如同崖边松柏,说不出的气势非凡,等走近了,洛云发现那人眼有异色,阳光下如同琥珀般。 “家父还掌船时,吴家可是被官家压得喘不过气来,全靠武林中老兄弟才吊着命。”那人一口标准官话,声音洪亮却不吵人,“如今,官家年纪大了,几个皇子都不争气,倒给我这小子缓过气来了,不然,哪有可能建成如此大船。” 这人,想来便是吴鬓了。 洛云想到刚才双方离了有十几步远,他的话都能听见,武功果然不低。吴鬓对着白庄一拱手,又转头看向他,笑道:“这位便是洛公子吧?” 洛云赶紧行礼:“见过吴前辈。” 吴鬓哈哈一笑:“不必如此,若是看得起便唤一声老哥,喊前辈不是凭白老了吗?” 实际上,吴鬓也快五十,洛云对他来说确实是下一辈,只是人家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拂逆,便道:“那吴老哥,也唤我一声洛云吧。” “唉,这才对!小洛。” 吴鬓说着就要往洛云肩上拍,被一只白皙手臂拦住:“老哥见谅。” 白庄居然说话了?看来俩人交情还真不错啊! 洛云瞄了眼王二他们,见也是一付愕然神情,便知吴鬓这人还是白庄第一次露出来的底,不由想到,白庄这家伙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底牌,而他,又有多少不知道的事要去探寻。 收到吴鬓一付慈爱的视线,洛云不由心头一寒,下决心等会儿一定要好好与白庄谈谈,问个清楚。 几人随着吴鬓绕至码头清净处,上了艘小船,划至码头外海,等巨舰出了码头才上船,洛云这才明白吴鬓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上岸的。 一上巨舰,就见两排水手举起手中长矛一顿甲板,齐声喝礼,动作划一整齐,气势逼人。 洛云颇有些感慨,白庄结交朋友也尽是这种势大的,哪像他,朋友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江湖客,一堆人中,只有秦湖是最拿得出手的。不过仔细一想,白庄是武眷门骄子,又是出身朝廷重族,这样的背景,倒不是尽遇贵人,而是遇上了普通人,白庄也不会有兴趣结交。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跟着吴鬓步入船楼。最顶层类似大殿,只不过四面无墙,只有粗柱支撑,中间以竹帘作墙。几人一踏进来,竹帘便全部卷起,阳光把殿中照了个通透,舒服利落。殿中布有酒席,没有座椅,是每人一个小桌挨着,席地而坐,酒碗杯盘也是每人一份。 洛云看得新鲜,吴鬓已走至主席,白庄居于左下方首位,洛云挨着,后面是王二、元梅与张林,他们一行只有五人,人单势薄。倒是右方,一水年轻汉子,都有肌肉饱满,一身古铜色肌肤,生得称不上英俊,但个个也是雄伟高大,不怒自威。 碰上这样的阵势,一般人就算强撑心里也早就酥了,换作以前的洛云恐怕还真会露个怯。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见的人物实在太多了,先不论白庄,光是夏星、应墨、王二,又有哪一个不是风采过人?就连那个昊珞,现在想来也不是一般凡品。 如此这般,洛云自然是一派淡定,神色自若。 几人坐定,席还未开,吴鬓倒先笑了:“小洛果然非同一般,寻常人若是见了我这帮小鲨崽子肯定就不行了,小洛却面不改色,老哥佩服!原先还想小庄是不是找了个娘儿们,现在看来果然与众不同!开席,今天畅开了喝!” 洛云眉头一跳,心里对那句“娘们儿”有着极不好的预感,却见白庄倾过身来小声道:“别生气,他不是在辱你。” 那边闹哄哄的开席,人来人往,洛云便使了个眼色示意再谈。吴鬓果然热情,说话极多,白庄也难得说上几句,席间气氛渐渐热了起来。 洛云扫了眼,发现只有他这桌没酒,菜色也清淡,显然是动了心思的,便生了几分好感。扫了一眼旁边,见元梅与王二虽然面色平静,但眼中却有着隐隐激动,好笑道:“一顿饭菜,就高兴成这样?” 元梅长叹一声:“二爷,你不知道,我这是欣慰的。” 洛云一脸迷惑,示意她继续说。 “少爷他终于结交到正常人了。”元梅那付样子,仿佛快要喜极而泣般,“少爷不是一般人,自然也要结交不一般的朋友,可是,有些未免也太不一般了。” 讲到这里,王二也忍不住插嘴:“以前有次,少爷认识了个男子,非要娶少爷,说少爷是他命定之人,还要风光大娶,虽然俩人后来成了极好的朋友,可是……”顿了顿,又道,“还有次,少爷捡了个人回庄,结果那人只喝酒不吃饭,喝了没几天就喝死过去了,好不容易救回来,又喝,没什么愁事老这么喝!” 洛云沉默了下,问:“然后呢?” “然后就喝死了。” “……” 这是什么笑话吗? 元梅又叹了句:“总之,少爷的朋友中就没几个正常的。”见洛云一脸古怪神色,她又忙道,“二爷你不一样。” “怎么?” “你是二爷的人,不是朋友。” “……” 言下之意我也不正常是吗? 洛云道:“你们也是友,不是挺好的?” 元梅与王二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付心虚的神情,令洛云不禁有几分好奇,正要追问,就听见吴鬓兴致高昂地道:“难得今天开心,小鲨们,给小洛开开眼!” 对面的汉子们齐声应喏,一起站起来,外袍一解,露出粉色薄透纱衣。洛云正疑惑间,那些汉子们表情一变,捏着兰花指,脚尖一踮,使了个身法往席位中间空地落下,一瞬间衣袖翻飞,环佩叮当,竟是一齐起舞了。 洛云许久没有回过神来,脑中似乎某块地方被堵住了,不明白刚才还英伟雄壮的汉子怎么一转眼间就变了娇娘? 汉子还是汉子,那身纠结肌肉以及精壮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脸上却是一派娇羞之色,身形旋舞之间,眼眸含水,一付欲语还休的模样。满场筋肉舞动,吴鬓看得满面通红,兴致勃勃。 白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哥也好龙阳,喜欢壮实娇羞的男人,所以他刚才那句娘们儿不是在骂你。” 洛云沉默半晌,干巴巴地道:“致趣相投,是龙阳之好?” “是啊。”白庄一脸坦然,“这不是致趣相投吗?” 一般人会把龙阳之好称为致趣吗? 还有,这满场的薄纱汉子是怎么回事? 吴鬓的声音传来:“小洛,这舞是我亲自排的,如何?” 洛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极好。” 吴鬓欣慰的笑声中,洛云偷偷看向王二与元梅,只见俩人死死盯着场中,表情呆滞,眼角隐有泪光,一付无语问苍天的模样。 跟着白庄,你们就认了吧,洛云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何处我心 酒席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夕阳西斜才尽兴。海上不比陆地,夜晚带着湿气的海风一吹,冷到骨头里去。四面通透的船楼顶层是不能用了,兴致极高的吴鬓本打算易层再宴,被白庄婉拒了。 白庄和洛云大刺刺地住进了一个间房,船上全是吴鬓亲信,嘴很牢,不然他也不敢公然看猛男娇舞。巨舰不惧风浪,白庄又特地挑了船尾的,洛云的晕船非常给面子的失了约,他放下了心,一进房间就大字型倒到床上,一动不动。 吴鬓对男人的品味很“独特”,但倒意外的细心,就像酒席上考虑到洛云晕船而选择清淡菜式一样,房间也经过特别布置:四柱大床是上好的红木制成,吊着双层纱帐,床板绷棕,铺着好几层厚褥,以细棉布裹了,即软又有弹性,事先还塞了烫炉,烘得暖暖的,房间的火盆上覆着铁栏架,整个房间熏过清香。 “吴老哥外表粗,实际上很心细。”白庄一边给洛云扒去外衣一边道。 洛云哼哼了两声,抬起头来道:“雌果,说了?” “没有。”白庄瞥了洛云一眼,“我能这么傻?” 洛云穿着中衣爬起来,一脸严肃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还、还有多少我不、不知道的事。” 白庄一怔,咧开嘴笑:“什么算作不知道的事?” “比如吴鬓。”洛云撇撇嘴,“你的事,我都不知道,多少。” 白庄欺上身来,以唇蹭着洛云的脸:“你的事我也不是全知道。” “我自己都、都不知道!”洛云翻了个白眼,“这不一样!” “怎么?你不放心?”白庄把呼出的白气故意喷到洛云脸上,看着被海风吹黑的麦色肌肤显出水气,微微发光,心里像有只猫在抓痒痒般,“夫君不相信,娘子好伤心。” 这段日子以来逃逃跑跑的,一直都没有心思亲近,俩人都正值青春年少,心里头有邪火也只是压着。今天好不容易算是安定下来了,又无人在旁,清净得很,白庄这么一撩拨,洛云立时有了反应。白庄心知肚皮,乘机往他腿间伸进手去,冰凉的触觉激得他一颤。 “在别人船上。”洛云垂下眼,气息却逐渐急促起来,嘴唇渐渐染上樱色,莹白的糯米牙间绯红舌头不时露出,看得白庄气血下涌,“算了。” “算什么算。”俩人的声音都是越说越低,不凑着耳朵几乎的不见,“我忍了好久了。” “你忍我不忍?”洛云不客气地说,“你说好给、给我上的。” “嗯,你。”白庄轻笑,长得绝色漂亮,讲的话却粗俗得如同市井无赖,“你不是正在的手吗?”说罢,还故意坏心地在手上使了劲,把洛云的囊袋全部捏在手心揉搓。 洛云被搓得几乎忍不住泄了,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讲到这里,突然讲不下去了。 白庄什么时候在乎过什么了? 白庄似乎一直以来什么都没在乎过。胡里胡涂的与陌生人一夜春宵后,他起床时还敢盯着陌生人的身体发情,敢直接说自己的断袖,敢要求对方做自己的床伴。他从来不是个在乎世俗规则的人,偏偏他又把世俗规则玩得极转,天生的赢家。 要求这样的白庄脱点俗,在床上知书达理?简直是笑话! “我想操你。”终于,白庄最后那点矜持也被情欲冲没了,他的面容雪白,唯有嘴唇充血樱红,在洛云耳垂边一张一合地耳语,令人血脉贲张,“让你。” 这话简直粗俗到极点,却令洛云的身体一点一滴的软了下去。 “你就不能……吐点象、象牙出来……” 洛云讲话已经不稳了,白庄把他圈在床柱角落里,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地压着他。把他的衣衫褪了大半,却又不脱光,一只手在他的腿间肆意抚摸,顶着衣衫一动一动的,看得他自个儿反而越发硬了。 “我想干你。”白庄从善如流地换了字眼,话里的情欲却更加高涨,“干到你哭着求饶,干到你腿都合不拢。你是我的,我想进你的身体里,让我干你。” 俩人的粗重喘息在房内混作一处,熏香加上情欲的味道,只要是男人就会受不了。俩人上半身服不动,只是手忙脚乱地扯下裤子,猴急得像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却又带着几分小心。 在这一点上,白庄就算是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从来很谨慎,洛云有时真想看看他失去冷静时是哪般模样。 手在对方身上游走,滚烫的肌肤碰上冰凉的手,俩人却都顾不上了,白庄使劲抱起洛云的上半身,令他叉开腿坐在自己怀里,托着他的臀,才又想起没润滑。等翻出药膏,一阵揉摸后,他早已是气喘吁吁,只想有个痛快。 “你快点!” 白庄此时倒不急,亲亲摸摸一直没停,黯哑的声音小声道:“你叫叫我。” “叫什么叫!”白庄的手指早就进去搅动过,洛云只觉得里面一阵空虚,一下觉得自己太怂,一下又想到白庄,满心欢喜,被这么一问,立时恼了,怒道,“你做不做?” “做!”白庄这时倒坚决得很,自个儿也胀得难过,却一个劲儿地坚持,“你叫叫我。” 洛云无法,只得问道:“叫什么?” “夫君。” 洛云一瞪眼:“娘子!” 白庄咬牙切齿:“叫声夫君。” “好娘子。”洛云还就杠上了,故意说,“娘子疼我!” 话尾以洛云的尖叫结束,白庄被那句话激得心一动,差点就泄了,也不再犹豫,一挺身就没了进去。等那又软又湿的地方吸得不那么紧了,他便毫不留情地连顶数下,直顶着洛云连声尖叫,却被他以唇封嘴,嗯嗯啊啊地全捂在喉咙里。 猛一看去俩人还是衣衫完好,肌肤都没露出来半点,只是身体有节奏的摇晃着,混着响亮的肉体撞击声。白庄耐力惊人,这一弄便一直弄了有小半个时辰,每每顶中阳心,等洛云泄了一回后仍不肯出来,幸好在里面也并不难受,他便倚在白庄身上,任白庄不时动一下。 白庄的肌肉饱满,浑身上下却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洛云把他头发散了,乌发如墨,柔顺地覆在白皙肩膀上,看得洛云移不开眼。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直感到身体里的那物又胀大了一圈,洛云才嘻笑道:“精尽人亡。” 白庄力气有的是,只是顾念洛云刚泄过,怕他不舒服,便一直忍着,被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劲:“我是怕你死了。” 洛云不屑地咂了咂嘴:“爷爷以前也、也是一夜七、七次的主。” 白庄扑哧一声笑出来,往里面顶了顶,引得洛云一声闷哼后又笑道:“和女人做相比,觉得哪个好?” 洛云把下巴搁在白庄肩膀上,咕哝道:“两码事。” 白庄固执地非要比个高低,洛云抬起腰,又猛地往下坐,坐得白庄直抽气,才道:“要说不同,当然是我、我不欢喜啊。” 白庄还没反应过来:“啊?” 洛云把脸埋进白庄发间:“我欢喜你啊。”白庄一怔,又听他道,“不然干嘛躺、躺下让你害我?” 察觉白庄的手在背上缓缓抚摸,洛云也闭上眼,与他紧紧拥着,直到他道:“你觉得我辱了你?” 洛云哼哼了一声,道:“舒服的。” 白庄突然退出了洛云的身体,把他的脸扳到眼前,一脸严肃:“如果你觉得受辱,我让你上。” 洛云看着白庄那般认真的脸,片刻怔仲之后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笑了笑,一手捏了捏的脸,捏着那张漂亮的脸变了形:“如果介意,一开始就、就不会答应。” 白庄凝视着洛云的脸,慢慢地红了眼圈,洛云一看就慌了,赶紧把他抱时怀里,结结巴巴地安抚一通,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道:“我学学、学会了、再、再说。” 白庄闷闷的嗯了一声,只往洛云怀里钻。洛云只当他情动,也没在意,全然没看见他嘴角溢出的一丝得意笑容。 一晚的情事便这般虎头蛇尾,俩人却全不在意,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抱在一起,只觉得怀里满满的,安心温暖。 洛云知道自己越陷越深,却乐见其成,白庄在何处,他的心就去了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挺不会被锁吧,先试试……话说这样反复被锁解锁我会不会上黑名单啊== 男宠 洛云这一觉睡得极深,早上醒来,刚一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听见白庄含糊的声音:“再睡会儿。” 俩人都是跑惯江湖,睡眠向来都浅,洛云如若不是有孕也不会睡死。听到白庄这话,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那个人抱了个满怀,又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后,身边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察觉到动静,白庄附□在洛云鼻尖上一吻,道:“再睡会儿?” 洛云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却也没有起来的意思。最近他是摸出规律来了,若是不想一起床就大呕特呕,还是慢慢来的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赶走睡意,他突然想起昨晚的壮汉娇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庄闻声好奇地转过头来,道:“笑什么?” “昨晚那些跳、跳舞的,都是些什、什么人?” 白庄也跟着笑起来:“吴老哥的男宠。” 洛云一下子目瞪口呆,道:“那么多?” “九个。”白庄一派感叹,“吴老哥的精力实非我辈可以揣测。” 洛云在被子里踹了白庄一脚,一脸古怪地道:“怎么?羡慕?” “不。”白庄钻回被窝,张开四肢搂住洛云,“九个也没你一个能生。” 洛云脸色一红,又踹了白庄一脚,一边翻身起床一边咕哝:“那是雌果的本、本事。” 白庄看着洛云微微粗了一圈的腰间怔仲了片刻,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恰好洛云低头找鞋子,一派宁静的侧脸映入视野,他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口,咽了口唾沫,把嘴重新闭上。 洛云穿好,回头一看,白庄还死乞白赖地躺在床上,把被子裹得像个卷般,没好气地一拍屁股的位置,道:“起来,我要吃饭!” 白庄滚了滚,故作娇嗔地道:“夫君不要吵我。” 一听到夫君二字,想到昨晚关于夫君娘子的争执,洛云立时更没好气,干脆地一踢床板,喝道:“再不起来我、我休了你!” “不要嘛不要嘛!”白庄故意学女人捏着嗓子,滚到墙角里去喊,“我又没犯七出,夫君不能休我!” 洛云干脆地抄起竹枕便往白庄劈头盖脸地砸去,没想到白庄一边灵活地动着脑袋躲着枕头,一边娇声嘤嘤假哭:“夫君不疼我了,我要再嫁!” “掐死你、你个见、见异思迁的!” 洛云边笑边扑上床去,抱着白庄打滚,俩人在床上扭作一团。正玩得不亦乐乎时,冷不防门板一声巨响,白庄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把洛云压在床内侧,一手拿过摆在床脚的剑指向门外。 来人愣了愣,赶忙收回手中的大锤,一脸歉意:“打扰洛公子和白公子,小人以为里面有歹人,闯了进来,还请两位公子多原谅。” 白庄早就收拾了情绪,一脸的面无表情,听见这话便缓缓放下剑,点了点头。 洛云悄悄伸出头来,看见来人正是昨天跳舞汉子中的一员。此时近距离看了,睢着那人虎背熊腰,筋肉纠结,光是上半身便如一座小山般,一张脸生得浓眉大眼,两片厚唇配上挺直的鼻梁,自有一股正气。今日身裹得体红衣,高大的身材尽数显露,端的威武英伟。 看看被捶成两半的门板,再看看一脸歉意的汉子,若是陌生人,打死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会穿薄纱做小女儿状吧? 洛云在心中对吴鬓的口味感慨时,汉子又行了个礼,道:“老爷请两位公子去用饭。”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大门敞开,白庄也不敢再耍,赶紧爬起身开始穿戴。 “那人便是九、九名男宠之一?” 白庄点了点头:“你别小看他,若是单独放到武林上,绝对能闯出一番名号。吴老哥挑男宠,一要臀圆,二要下得水,三要杀人不废力,若是一样不符,便没有资格含他的……命根子。” 洛云听白庄讲话中间打了个顿,便知那字眼肯定比“命根子”粗俗百倍,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些混话就、就是和吴鬓学、学的吧?” “哪能。”白庄面不改色地答,“吴老哥比起其他人斯文多了。” “……” 这还叫斯文!?白庄你到底都结交了些什么人?洛云嘴角一抽,冷不防想起一个可能:白庄认识的不会全是断袖吧? 这个念头一起,洛云顿时觉得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名人个个都有断袖之嫌,想到传闻中那些大侠们抱着壮娇汉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只手抚上肩膀,白庄关切地道:“冷?” “还好。”洛云吸了吸鼻子,想到昨天元梅与王二悲愤的模样,又语重心长地道,“小白啊。” “嗯?” “要结交些好、好人啊。” “啊?” “倒不是说你、你的朋友不好,好比吴老哥这、这般的,真叫人不、不好说啊。” 白庄眨眨眼睛:“武林中人又不知吴老哥喜好。” 知道了还得了!? 腹诽一句,洛云又道:“我不是说断、断袖不好,我现在不也、也是?我的意思是,就算断、断袖,也断得普通一点啊。” “我认识的都断得挺普通的啊。” “……” 洛云终于体会到元梅和王二的心情了,清了清嗓子,道:“那你说,你的朋友中,比较普、普通的有哪、哪些?” 白庄陷入了沉思。这一思,便一直思过了早饭。 吴鬓仍旧十分热情,不仅妙语连珠,还很知分寸,言语之间丝毫没有触及洛云的尴尬之处,对他们的冷脸冷面毫不在意,令他装蒜都装出几分愧疚来,好感大生。 等午饭过了,洛云正喝着消食茶,意外安静了上一午的白庄突然贴过来,道:“秦湖。” “啊?” “你不是问我朋友中比较普通的?” “……” 秦湖那是我的朋友好不好!?而且也不是断袖! 洛云已经不想去纠正白庄的话了,微叹了口气,拍了拍跟在身边元梅的肩膀,惹得小丫头一头雾水。 不过,白庄这么一提,洛云便想起当日把秦湖赶走,现下江南那片估计已经闹了个底朝天,秦湖与他们走得极近,异宝会上又一起出现,也不知怎样了。只是当时那情况,若是叫秦湖与他们一起浪迹天涯,秦湖本人先就不会答应。 秦湖人虽在江湖,家中却还有一老父,底下也有一弟一妹,是真真正正有家的人。他便常常笑言,等幼弟娶了,幼妹嫁了,他便寻个小家碧玉,结婚生子,从此阔别江湖,悠闲渡日。 当日笑语言犹在耳,此时却天涯相隔,不知生死,饶是洛云惯了这般局面,却也生出几分惆怅来。幸好秦湖另有本事,惯于销声匿迹,令他担忧稍减。 巨舰前行,于蔚蓝海面上破出一条白龙,这般才叫乘风破浪。洛云站在船头,巨舰从浪尖下沉时,只觉得人像是要飞起来般。这日又是个好天气,风浪虽然不小,但阳光普照,大海碧蓝泛金,一派波光鳞鳞的壮阔。 欣赏着这般景色,洛云的气闷减了几分,张开手伸了个懒腰,就听见身后白庄声音传来:“船头风大,当心着凉。” 洛云不屑地道:“哪有这般娇、娇气的。”话虽这样说,却也接过白庄递来的皮毛大氅,小心系好,整个人缩了进去。 四下打量,见无人跟来,洛云便压低声音道:“有何打算?” 白庄看着海面道:“先至交州,那里鱼龙混杂,又有吴老哥这地头蛇,我们混个一年半载,把孩子生了再说。你这身体实在不方便。” 洛云也是此意,想了想,又问:“你师父的事呢?” 白庄脸色一黯,轻声道:“我与昊珞有约互通有无,就看师父的运气了。我若是亲自去找,反怕连累了师父。” 洛云点点头,他们此刻就像是滩祸水,走到哪里就把灾引到哪里,还是少接触点人的好。只是,想到脚下踩的地方,他便有些愧疚:“吴老哥……无事?” 白庄收敛起黯然,一脸的意味深长:“怎么?对吴鬓有意?” 洛云翻了个白眼:“我与秦湖有、有意也不会与他!” 一听这话,白庄反倒转了立场:“你可莫轻视了吴老哥,他绝非一般人。” “是,你白少爷的朋、朋友,哪有差的?”这倒不是恭维,事实如此,容不着洛云不认,“以前我与秦湖那、那般好,你不在乎,此刻倒来乱、乱想。” “那不一样嘛。”白庄挑了挑眉,“秦湖与你再好也不会想抱你,换作吴老哥,你若不是我的人,他直接就吃下了。” 洛云吓了一跳:“他不是欢喜壮、壮实的?” “他先前不是说你不娘们儿吗?”白庄道,“那便是底子已入他眼了,你若愿意扮娇美娘,他肯定来者不拒。” 洛云想象自己像昨日那般跳舞,顿时一阵恶寒,无语半晌,忽又起了疑心,冷不防道:“吴鬓和你之间没事吧?” 白庄毫不犹豫地道:“没有。” 洛云一脸怀疑:“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日三更,最后一更仍旧晚上七点半。 幸福 如白庄这般,绝对是断袖中的极品,再说以这段时间的经历来判断,洛云觉得白庄以前肯定有大笔风流帐,绝不可能做柳下惠。这些他也不在意,他以前不也有几个红颜知己,只要以后一心一意便成,只是如若吴鬓与白庄间有露水情缘,他便不能忍了。 把现任夫君带到前任的地盘算哪回事? 嗯,虽然床笫之间他是凰白庄是凤,但口上规矩不可坏……也算是个安慰吧。 洛云追问了几句,白庄一口咬定绝无此事,倒令他疑窦丛生。情根种得越深,他便知自己这疑心病也越来越重,虽然再三按捺,却还是忍不住。 见洛云臭着一张脸,白庄只得叹了口气,道:“其实,当初我确有入幕之意。” 洛云立刻目露凶光:“然后呢?” “被拒了。” 洛云不解:“为何?” 白庄犹豫再三,最终不情不愿地道出原因:“他嫌我生得太漂亮,说瞧着跟女人似的,不够味。” 洛云一怔,随即慢慢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是仔细看去,眼睛要弯不弯的,嘴角也不时抽搐:“果然吧,你就是娘子。” 看着白庄一脸气闷,洛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后几天,他便整日“娘子娘子”的叫唤,叫得白庄哭笑不得。 有次被吴鬓正巧听见了,立时连声附和,夸赞他是叫对了,还说以前俩人初见时,他就是把白庄认成了女人,言语不肖。当时白庄冷着个脸,把他的小鲨崽子全部打脱了一层皮,他才知道这付漂亮女儿相手底下实在硬得可怕。 “你俩这算是不、不打不相识?” 海上景色枯燥,时间久了无聊得紧。水手们没事便聚一起,或侃大山或斗武取乐,元梅、王二和张林这几日便与水手们厮混一处,倒也有趣。洛云身份不同,不好参与,只得没事与吴鬓聊聊天,聊着聊着便发现吴鬓真是个人物,什么话题都搭得上,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极佳。 吴鬓笑道:“那不正是,后来小庄帮了我几个忙,便有了交情,况且我俩志趣相投。”说罢,又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也知道老哥这脾气,若是看中了眼的男子,必然是要收入账下,套上几付链子不给走的。只可惜,你这小庄生得太过漂亮,实在不够味,不然我就算被扒一层皮也不能放手哪。不过,这一放手倒放出两个忘年交来,老哥不吃亏!” 洛云奇道:“怎是两个?” “还有一个是你啊!”吴鬓一拍洛云肩膀,倒也不重,“赶紧养好了伤,与老哥我比试几回,孤独剑的名头我可是久闻了!” 白庄给出的解释便是“洛云得罪了朝廷中人,受重伤还中了毒,不能妄动内力”,这话老江湖一听便知道是敷衍混话,吴鬓居然不管不顾地揽了下来,还真有几分白庄往西湖小筑收人的风范,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吴鬓说完,俩人一起转头贼兮兮地盯着白庄。以白庄的耳力自然是把俩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见俩人回头,捧起茶杯啜了口,一脸的面无表情。 果然是天生的装蒜大家!吴鬓的大笑声中,洛云哭笑不得地暗赞一声。 洛云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白庄这是绕着弯子表衷心来了,另一方面,也是吴鬓借机向他诉清白。想到自己跟个深闺怨妇般满腹醋意,他倒不好意思起来,其后几天对白庄百般包容,也算是补偿。 海上风平浪静,辽阔无边,有时候一天也见不着别的船。早上在水手的号子声中醒来,黄昏在一片金鳞翻滚中食饭饮茶,晚上在规律的晃悠与浪涛声中睡去。勾勾手指,最重要最爱的便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过来了,含着笑叫他一声“夫君”,洛云恍惚间有种幸福的错觉,仿若到了仙境,无忧无虑。那些冲突、迷惑与斗争都已经远去,再也碰不到他的衣角。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也会有如此满足的那一天。 想永远这般持续下去……这样的念头不断在洛云心中沉淀,积得那颗心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然而,沉闷悠远的号角声终是响起了。 那是中午时分,呜呜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响彻整艘巨舰,低沉的号角穿透云宵。洛云这几天在船上,也大概了解了号角的意思,一长一短,代表着遇敌。 洛云跟在白庄身后急匆匆跑上最顶层,透过竹帘往外望去。 艳阳高照的海面转瞬之间风起云涌,如洗天际如同被黑色的绸缎铺洒开来,洛云甚至能看见乌云的影子在碧波海面上前进的黑线,在深蓝翻滚的海平在线,一点黑色正遥遥而来。 吴鬓已经来到顶楼,水手们也各行其位,临战气氛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披上了厚重的毛皮大氅,遮挡住内里几乎是紧紧贴在皮肤上裹身皮衣,那是为随时下水准备的。 洛云站在吴鬓身边,转过头去,只能看到他的肩膀上的纠结肌肉。所有人中只有他没有披大氅,只在腰是胡乱系了一件长袍,赤裸的上半身满是狰狞伤痕,这个能言善道的男人此时就像露出了利齿的猛兽,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正凶狠地盯着急速驶来的船。 “黑船!朝廷的船!”高处t望的水手大喊。 洛云的心沉了下去,昊珞当初预估至少可以拖上月余,如今不过半月,朝廷就追了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去想。 “福州水护府的军船!”t望手的声音有些颤抖,一迭声地喊,“三艘!满速!他们在海潮上!” 原本以为早甩开了,其实一直如吊死鬼般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这个消息对洛云来说实在是糟糕之极。 “慌什么!”蓦地,吴鬓一声怒吼,“半帆下浆,小鲨崽子,开饭的时候到了!” 整艘巨舰淹没在爆起的怒吼声中,紧张的气氛不翼而飞。 洛云不由地握住了白庄的手,看着远处黑船逐渐显出身影。那船比起吴鬓的巨舰还小上少许,速度却是极快,舷侧布满密密麻麻的机括弓弩,船底也伸出两排浆,正缓缓划动。一时间,大海上陷入了沉默之中,双方缓缓靠近,三艘黑船分作两边,缓缓以侧弦向他们包围过来。 一片安静中,吴鬓双眼一眯,炸雷般吼道:“下层落板!” 话音刚落,一艘黑船舷侧的弓弩已经齐齐发射,利箭铺天盖地而来,把巨舰下方的船浆处钉得像麻子般!那箭本身亦是黑色,在大海之上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轨迹,如若不是吴鬓提前预警,下面划浆的非有死伤不可! “走狗是想要捉活的!”吴鬓冷笑,忽地运劲怒吼,“官话不多说,哪里来的海盗,报上名来!” 一个尖锐的少年音响起:“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遁声望去,缓缓靠近的黑船之侧正站立着一个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稚气的娃娃脸满是阴沉,滚圆脸盘也没冲淡狭长眼眸带来的戾气,更不用提说话时的骄傲口气,令人一眼便觉得不舒服。 少年说得口气极大,可是洛云左看右看上想下想也没搞明白这是谁,正迷惑间,白庄轻声道:“八皇子。”洛云一颤,正奇怪怎么看出来的,又听他道,“衣襟。” 极目看去,少年的黑色衣襟处露出一丝绣线反光,洛云目力不够,只能勉强看出有龙头的模样。皇子衣着只在衣襟里边绣一条龙,谓之藏龙,喻意如何,不得而知,因为这是如今官家改的,白庄正是从藏龙以及少年的年龄推断出身份来。 以前白庄给洛云讲过个笑话,皇子们因为自小被赶了去封地,又未成年,一年一个模样,大事回都城时,朝中大臣们就算有身边人提点描述,还是怕认错,再者,如果许多人身份差不多,混作一处就更麻烦了。 无奈之下,大臣们个个炼就了一付盯着人胸口猛瞧的本事,若是有皇子在的场合,便会不动声色地迅速扫过疑似人士的胸口。一次,有个老臣也如法炮制,果然在一群人中发现了一个胸襟藏龙的,便赶紧上前套近乎,套完了,抬头一看,又跪下去了――那哪是什么皇子,根本就是当今官家! 原来那天是个随意场合,官家便穿了件不那么明显的龙袍,正反九条龙以暗线绣着。那老臣老眼昏花,又一心想找衣襟藏龙的,鬼使神差地就把其他的给忽视了。 洛云听得哈哈大笑,问:“后来呢?” 白庄一摊手:“后来这老臣就在告老还乡的路上死了。” 洛云张大了嘴:“是官家?” “谁知道。”白庄一脸的不以为然,“也许他自个儿吓死也不一定,谁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啊。” 洛云听完,心有余悸半晌,道:“我这辈子也、也不想和朝廷扯、扯上关系。” 白庄反手搂住洛云:“你去哪,我去哪。” 谁为敌手 当时俩人说得轻松,如今想起来,洛云却沮丧非常――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只是自欺欺人,想到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这种压力之下,他的手心便直冒汗。 正惘然时,白庄突然贴过来小声道:“无事,不用怕。” 洛云一怔,斜睨白庄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意识到,他不明白其中坏处,当初的白庄却一清二楚,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下去,仅仅是因为他。 洛云去了,白庄便不会退缩,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饴。 洛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白庄笑着送了他那把名为爱恋的刀,他却不知白庄早已被刀所伤。他站在白庄的牺牲之上,全然不知其中痛楚。 白庄正想着对策,忽然觉得洛云抓着他的手拉了拉,他靠过来,便听洛云轻声道:“下落黄泉,我也不会放手。” 白庄洒然一笑,毫不犹豫地道:“那是自然,谁若先走,奈何桥上等。” “嗯。” 俩人谁也没有望向对方,只是站在船边,面对杀气蒸腾的黑船,平静地并肩而立。 仅是这样,他们便什么也不怕。 八皇子罗添很烦躁,他以为这一趟应是手到擒来,他是皇子,虽然是最小、也最不可能坐上那张位子的皇子,但他是皇子。 他是不同的,他是龙子! 可是,当罗添喊完话,巨大的红色楼船却只是如同怪兽般静静地伏在海上,漠视着他的威仪,这令他在愤怒之余升起了一丝恐慌。 罗添来,仅仅是为了一个希望。这希望实在太渺小,可是他只剩下这个了。这件事恐怕会令父皇震怒,可是他管不了,从小居于封地,丰衣足食、娇生惯养长大而又乏人指点的八皇子根本无法惦量整个局面。他憎恨不立太子又处处限制儿子的父皇,更憎恨无视他的哥哥们。 所以,他一得到消息,便毫不犹豫地抬出了皇子身份,追到福州,又逼迫水护府调船追来;所以,他一见面就下令攻击,就是要震慑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洛云? 他不傻,他知道五个哥哥都在虎视眈眈,所以他必须一击即中! 然后,他看见了那俩人。 那俩人穿着粗布灰衣,肩并肩站在船楼之上,高大壮实的吴鬓把他们衬得纤细得如幼树。可是,那平静的面容却仿佛蕴含着坚不可摧的力量,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又似乎没有东西可以打破那样的画面。 仔细一看,他们的手正紧紧地握在一起。 罗添心头掠过一丝了然,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两个人,听说是两个男人。然而,在恶心之余,他发觉自己在妒忌。 为什么在我的威仪之下,你们还敢如此平静? 为什么在我的喝令之下,你们还不跪地求饶? 为什么你们的手仍旧牵在一起!?是什么支撑着你们?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我是皇子,我是龙之子,我是高于你们的,你们应该匍匐于我的脚下,奉献你们的一切! 罗添只觉得心头火烧火燎的,那并肩而立的身影是如此碍眼,令他忍不住喝道:“攻击!” “殿下……” 罗添不想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再度咆哮道:“攻击!!” 黑色的箭支再度袭来,但罗添那句攻击喊得几艘船全都听见了,吴鬓早有防备,巨舰毫发无伤,只是船体上插满了黑箭。 相比之下,吴鬓的反应冷静极了,他只是轻轻地道:“下水鬼。” 海面上连一个浪花也没有,以白庄极好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见水面下几个淡淡的影子一掠而过,如此海中幽魂,转瞬就消失不见。 “知道我是谁,就赶紧交出洛云,我可以留你们个全尸!” 罗添在喊出这句话时,是真心实意抱着宽大为怀的念头,实话说,这在一般情况下是行得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罗添不是君,他所面对的这群人也不是臣。真计较起来,吴鬓盘踞南海多年拒不奉召,白庄被官家通缉而逃亡,他们都是乱臣贼子,逮住了就可以诛九族的货色。 这群货对罗添的话唯一的反应就是:“啊?” 对面终于有了反应,罗添心情好了点,少年不可抑制地露出得意的神情:“把人交出来,全尸得保,算你们运气了!” 众人:“……” 洛云一脸面无表情地道:“小白。” 白庄同样面无表情:“啊?” “八皇子?” “如果不是年老面少的话。” “不像。” “哪里?” 洛云沉吟片刻,道:“脑袋不像。” 所有人都面容扭曲,白庄却老神神在在,一派淡然:“反正不是我说的。” 俩人讲话还故意大声,两船离得极近,敌我双方都听得一清二楚。罗添如同满月的脸涨得通红,指着俩人咆哮:“大胆贼子!” 洛云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道:“麻烦哪位。” 那次来叫早的小男宠笑眯眯地跑过来,道:“公子何事?” “教几句骂人话。” “啊?”小男宠呆了呆,接着明白了过来,道,“你系痴线,折埋啦,专门指脑袋不好的。” 洛云点了点头,转过身指着罗道:“痴线,折埋啦。” 白庄也跟着伸出手指,以一种很无趣的口气道:“痴线,折埋啦。” 满船都伸出手指,拉长了声音:“痴线,折埋啦――!” 罗添已经快气晕过去了,双眼赤红,浑身哆嗦地指着俩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封地靠近南方,这南方话也偶有耳闻,虽然不会说但听得懂,这下可算是气得心肝肺都爆了! 你们怎么敢骂我!?你们怎么敢! 罗添真心不明白,可是有人明白,正当他疯狂地喊着把这船人全给灭了时,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庄,别来无恙啊。” 白庄的手指收了起来,一直木然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师哥。” 洛云有些奇怪,白庄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未叫过夏星师哥,怎的这又见面了却转了性子? 白庄转过身去看向另外一边船,一共三艘,罗添的船在一边,另两艘却在另一边。白庄他们这么一转,只剩一个屁股对着罗添,激得小皇子哇哇乱叫,下令要烧船,被身边人拼死拦了下来。 白庄却理都懒得理,只盯着另一边黑船上徐徐出现的身影,那温和的笑容一如他记忆中那般温暖,可是眼中的冷静却不再给他带去安心。 夏星披着一身冬季黑裾官服,里面却还是短打紧衣,白色双头长锏负于身后,那锏已不是上次未开锋的棍锏,而是两边都镶有枪头,有点像两头枪的奇怪武器。 年轻面容仍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却含着几分苦涩:“你不用再叫我师哥了。” 白庄平静地问:“我不配吗?” 夏星突然说不出话来,他该义愤填膺地痛诉白庄背叛师门、杀害师父,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庄那一声“师哥”就像挖他的心,痛不可当。 “你曾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压下心绪,夏星意味深长地道,“只是,你与师父一点也不像。” 在你那慵懒的表面之下,有一颗敏锐而聪慧的心,如果师父有你一半心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白庄凝视着夏星的面容片刻,道:“师父呢?” 夏星苦笑:“投降吧,你跑不了的。” 白庄眼神转锐,口气严厉地重复道:“师父呢!?” 一句“我不知道”已经到了嘴边,夏星又咽了回去。何必呢?就算说出来,恐怕这个小师弟也不会相信了,如今的他们不仅是陌路,更是敌人,也无所谓辩解不辩解了。 夏星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沉默,白庄的心也跟着这沉默烧了起来:“师父不该如此。” 是啊,不该如此。有许多事都不该如此,可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又能如何?你我不过都是官家手中的棋子,来给这些皇子们上课的! 这些话已经盘踞在夏星心头许久,却无人能说,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细细与白庄解释,跟他说,“别再抵抗了,没有希望的,跟我回去吧,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还和以前一样,这句话冒出夏星心头时,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多么无耻与愚蠢的一句话! 百转心思之下,夏星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你们在拖延时间?”没有人回答,他转头对身边人示意,一个湿淋淋的男子被拖了上来,“在等水鬼凿船吗?这位,看模样应是南海龙王的人吧?” 吴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对方知道的事之多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吴鬓,叫水鬼回去,这事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无关,你自可走人。我们以人换人,公平交易。”夏星轻描淡写的声音令所有的船都陷入了死寂。 不速之客 夏星有备而来,知己知彼,可谓是胜券在握。他盯着白庄的脸,似乎要在那上面找出什么决定,可是他失望了,一如以往,这个小师弟总是把全部的情绪深深地隐藏起来,平淡如昔。 当你失去冷静的时候会露出怎样一付表情? 夏星突然非常想看见这个总是压过他的天之骄子疯狂的样子。昊珞有一件事说得没错,他是嫉妒的,从小到大,嫉妒就一直盘踞在心底深处,静静地吸收着养份,慢慢长大,即使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真正明白。 然而,夏星关注白庄,便忽视了另一个人。这海,宽广无边,诡变莫测,却有那么一批男儿,以海为家,认水作母。 “你叫我一声吴鬓,我还不知你是谁?”吴鬓终于开口了。 “还在拖延?” 夏星一笑,对着身边人抬了抬下巴,便见有人抽出剑来给那被抓的水鬼胳膊上狠狠一刀,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那水鬼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水鬼挣了几下,眼神转利,突然身体一颤,口中溢出大量鲜血来,尽是咬舌自尽了。 有人赶紧扳开水鬼的嘴,塞上布条一通处理,那人早痛得昏迷过去,躺在甲板上只剩一口气在。 夏星转过头来,盯着双目赤红的吴鬓,缓缓道:“我是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选择,南海龙王。听闻你有情有义,最是护短,怎么,有了新人就弃了旧的?” 船上安静片刻后,吴鬓突然一咧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这一片海盗。前些年我才扫过,怎么个,如今来报仇吗?反正,你们不是朝廷的人。” 那一边,罗添愤怒地吼“你们都瞎了眼啊”,这边夏星却只是叹了口气:“吴鬓啊吴鬓,这时候你居然还敢反抗?你硬不承认我们是朝廷的人,又想怎样?” “怎样?”吴鬓一把扯下腰间衣物,两步一跨就咆哮着往夏星船上跳去,“这样!” 夏星大吃一惊,吴鬓居然跳过两条船间的不短距离,伴随着震天巨响,如同一只巨熊般砸在甲板上。同时,黑船下突然浮起大批水鬼,咬着匕首娴熟地顺着船体女墙死角一边往上爬,一边躲避着冷箭。船上顿时沸腾起来,呼喝与叫骂混作一处,脚步震天,人影晃动。 另一边,罗添的船上也响起连声惨叫。罗添与巨舰离得极近,被王二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过去,鬼魅般穿梭在满是杂物的船舱中,毫不留情地收割性命。罗添虽然嚣张天真,却也不傻不痴,一声令下,一拨人下船舱去抓王二,另一拨扔出爪勾搭上巨舰,便有人顺着绳子爬过来了。 洛云见白庄询问地看过来,便点了点头,冲着爬过来的人一扬下巴。白庄没有犹豫,跃下船楼往船舷扑去,刀光剑影中,人命贱如草芥。 这边吴鬓,庞大的身躯移动虽然不甚灵活,但在狭窄的甲板上却如入无人之境,只要被他沾上,非死即伤。刀枪砍在他身上要不滑开来,要不才浅入几分就被一手拉断,人也跟着飞了出去,细细看去,那身古铜色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原是涂了一层厚厚油脂。 洛云这才明白吴鬓那一身伤痕是怎么来的,不禁有些咋舌,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真不是一般人能使的。斜睨了周围一圈,吴鬓的男宠们已经全部出手,只留下那名叫他们起早的还在,想来是留着保护他的。 看小男宠满眼崇拜神色,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洛云便道:“你去吧。” 小男宠一脸犹豫:“老爷叫我保护公子。” “无妨。”洛云摇了摇头,“胜了便成。” 小男宠早就想去,闻言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几步助跑便跃了过去。楼船比黑船高了不少,洛云也能跳过去,相比之下,吴鬓连助跑都不用,果然是技高一筹,此时他的身边已经倒了一圈人,不是断骨便是昏迷,剩下的再不敢上前。 夏星终于还是出手了,只可惜,论马上功夫他是第一,但在这摇晃不停的海上,长锏实在没有用武之力,光是站立便不容易。吴鬓眼见着他上来,满是杀气地咧嘴一笑,居然挺着长锏的伤害抢得近身,害得夏星只得不住避让,拿锏当棍使,憋气非常。 洛云在高处津津有味地看着,眼见着夏星就要成强弩之末,突然巨舰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在船舷边冲着罗添船用南方话不住叫骂,很快换成了官话,声音里满是恐惧:“压浪!压浪!要撞船了!” 洛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船体一震,一阵牙酸的木板变形声后,脚下甲板居然斜了过去! 罗添的船撞上了巨舰! 巨舰不愧是海上龙王的座船,只是歪了一点,却没有翻倒。可惜,船的那么“一点”,对里面的人可就不是“一点”。两船间的爪勾纷纷断裂,黑船没有女墙,不少水手像下饺子般落了海,王二乘机窜出,抓住断掉的船钩荡了回来,重重地撞在巨舰女墙上,若不是黑船上一片混乱,非得被射成马蜂窝不可。 白庄赶紧攀上女墙去拉,刚握住王二的手,就听顶楼爵室里元梅连声大叫。洛云与元梅刚才站在面对夏星船的侧边看着,正准备找几付弓箭来下黑手,被另一面的罗添船一撞,俩人猝不及防下立时倒在地板上,顺着滑向船外。 楼船顶楼的爵室是吴鬓宴客之用,地板一直人抹水擦的,光滑异常,不要说突起了,连片灰尘都没有。洛云一路乱抓也没有抓着个东西,一直滑到船边走廊才揪住竹帘,元梅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凌空飞起砸到了殿柱上,头晕眼花之余连站也站不起来,只得放声大喊,向白庄求援。 此时巨舰仍未恢复平衡,还在倾斜中,船体吱吱嘎嘎的声音不断响起。罗添船正在收帆划浆,想努力稳住船体,却是收势不住。巨舰承受着罗添船的压力,虽未直接翻倒,却也是乱哄哄的,不少东西劈里叭啦地往海中落去,有些还砸到夏星船上,引起一阵骚动。 夏星一眼就看见挂在舷边的洛云,顿时脸色一变。此次他的任务是毫发无伤地把洛云带回去,若不是如此,他何必这么弯弯绕的,只是杀人,自然有方便得多的法子。 吴鬓也是被吓了一跳,但看着洛云已抓着东西,便不以为意,乘夏星分神的一刻抢了过去,对着夏星的脸一拳轰了过去! 白庄听见元梅喊声,心道不好,一把拉上王二便向着爵室冲去。巨舰仍在倾斜,心急之下,他提气轻身,直接攀着船楼往上爬去。当他一只脚踩上顶楼,正好看见洛云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 洛云此刻全靠手臂拉着身体,却不是太过困难,毕竟以往攀崖杀人什么的不都靠手嘛。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体力,而是那竹帘。不幸的是,他的担心还未完,那竹帘便再也承受不住,啪啦一声响,连接的地方断了一半! 白庄看见,青着脸就扑了过来,伸手欲要拉他,他也尽力伸出手,眼看着两手就要握上――此时,巨舰终于荡到了最低点,在海中一弹,猛地往另一边返去! 洛云只觉得手中一轻,竹帘断裂,整个人往海中直直掉了下去! “洛云!” “二爷!” “小洛!” “娘么么的……” 一句久违的脏话还没骂完,洛云便觉得耳边一鸣,海水的推拒使得他几乎无法动作,但在片刻之后,一切都消失了。他睁开眼睛,只见到一片微微晃动的明亮光线,而刚才还凶猛暴戾的水流此刻已经变得温柔无比,轻轻地托着他飘浮在水中。 他来不及去想这是为什么,因为在他不远处,白庄正向他拼命游来!这个家伙,居然跟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尽管身处险境,洛云还是忍不住幸福得想笑,转瞬间又变了脸色,一边往白庄游去一边焦急地打着眼色,白庄一回头,便见到一个穿着黑色水靠的水鬼往自己快速游来。他的剑早已遗失,一拳过去,在水中却是软绵绵的,被那水鬼灵活地躲了开去,同时把一个绳圈套上了他的脚。 洛云眼睁睁看着那水鬼一拉绳子,白庄便无奈地被拉得往后飞速退去。那水鬼又向他迎了过来,眼见着那人又要故伎重施,他想也不想便一脚踹过去的。奇怪的是,本该阻碍的水流却仿佛帮他般,这一脚结结实实击中水鬼的腹部,把那人踢得翻滚着滑开。 他正想去追白庄,冷不防被一只胳膊从后面套上脖子,挣扎了几番都无果,便与白庄越离越远。他正焦急万分间,蓦地头顶一轻,已经被拖出了海面,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去救他,不正是自投罗网?” 洛云偏过头一看,居然是应墨! 百年一枝 应墨会出现在这里大大出乎洛云的意料之外,昊珞曾经说夏星与应墨有交情,当时他只当昊珞是在栽赃嫁祸,不以为意,但从如今的局面看来,恐怕这推算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洛云看见罗添船舷上白庄被吊着脚拉上去,正要再挣扎,应墨压低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若是想救白庄,便先上船再说,休要意气用事。” 心中一怔,洛云安静下来,问道:“哪个皇子?” 应墨显然没有白庄的理解力,闻言一怔:“啊?” “你是,哪个皇子的人?” 背对着应墨,洛云听见他沉默了许久后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可没有主人!” “也就是说。”洛云冷笑起来,“你另有主人。” 应墨不吱声,洛云却好奇起来――难道说,这个应墨与昊珞一样是他这一派的?到底是谁一直在暗中帮他? 黑船上放下绳子,应墨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抓着洛云,脚下发力,几下便窜回了甲板上。甲板上站着数人,洛云眼光一扫,便惊奇地发现一个眼熟的。 当初应墨在异宝会上出现时带着好几人,其中便有一个女子,宫装打扮,气质典雅,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大家闺秀。此时那女子正站在不远处,微低着头,见洛云望过来,她抿嘴一笑,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认识你? 洛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瞄了眼应墨淡定的表情,似乎根本没见着。他越发胡涂起来,这一帮子人难道是约好了般同时出现,是不是打算在这儿来个总决战,一战定江山? 然而,令洛云更惊奇的还在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打破了几艘船的平静:“你就是洛云?” 这个声音低沉而有雅致,讲话时,空气似乎都和着震动,听起来确实有几分耳熟,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而说话人的模样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那人看起来年近而立,长得倒是端正,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只是生得一个鹰钩鼻,面相上多了几分狡诈之气。 “不记得了?”幸好,这人没和昊珞一样故作神秘,不然洛云非得暴怒不可,“提醒一下,年前,晋城,赵府,不知洛公子有没有想起来?” 洛云苦思片刻,蓦地瞪大了眼睛:“你是那个……”在我洗澡时跑来乱摸的痴傻! 那像是蛇般游走在胸膛的手浮上洛云心头,冰冷而邪性,极为恶心。 那人眉开眼笑地道:“原来洛公子还记得,我早说过,早晚有天会再见面的。” 洛云面无表情地道:“确实。”不等那人再开口,又道,“可是,我不想见你。” 那人也不介意,打了个眼色,洛云便听应墨道:“这是六皇子殿下。” 这话刚说完,不远处夏星船上便爆出一声怒吼,接着一片扑嗵扑嗵的声音。洛云急步到船边看去,海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少箭矢射进水中,却无一中的。眨眼间,吴鬓已经冒出水面,攀上巨舰,胳膊下挟着受伤的男宠,正领着其他手下返回巨舰上。 洛云瞄了眼不远处罗添船上,船总算是稳稳地停了下来,七八柄剑正架在白庄脖子上,却没有下重手。吴鬓与白庄都安然无恙,他总算是放下点心来。只是,这局面转眼间又僵持起来。 夏星出现在船边,脸颊上满是鲜血,死死盯着应墨方向,冷声道:“应兄你这是何意,我本指望你与我一心,你却另投主人!?” 应墨斜了夏星一眼:“我欠你的情异宝会上便已还完,这次出海又不欠你什么。再说了,我不像你,我没有主人!” 这话说得明嘲暗讽,嚣张之极,夏星顿时脸色如死人。一身湿淋淋的吴鬓正爬到女墙顶,跨坐在上面,哈哈大笑:“兄弟说得好!不知有没有兴趣与老哥我结交一番啊?” 洛云默默地望了眼吴鬓,暗道: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发情,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应墨对吴鬓的邀请嗤之以鼻:“邪门外道,不值结交!” 吴鬓嘿嘿一笑,眼睛明亮:“好!好!这样的汉子才有结交的价值!” 是“才有压倒的价值”吧!洛云默默地心道。 吴鬓的话音刚落,罗添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四哥,你还真是能屈能伸,这般躲躲藏藏地上了我的船,是何用意!?” 六皇子哂然一笑:“八弟,这船是你的吗?” 罗添顿时哑火了,皇子连个侍卫都要向皇帝申请,哪里可能会有军船? 罗添没敢冲哥哥咆哮,转头暴跳如雷地冲夏星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的主人就只有派你这种废物来吗?连谁在船上都搞不清,还枉称什么护国将军!” 夏星眉头皱得跟拧布似的,根本不理罗添,反而盯着应墨道:“应兄好本事,不声不响就把我们俩家都卖了。” 应墨话都懒得回,给了夏星一个后脑勺,六皇子倒是凑到船舷,意气风发地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如若是你得了洛云,你是不是也会卖了八弟呢?” 夏星正要辩解,罗添已然反应过来,一腔怒火全倾泄了过去。只可惜恐怕从小教养得太好,翻来覆去就是“诛你九族”、“废物”之类,好不无聊。 此刻,洛云总算是搞清楚了:三艘黑船,原先以为是一家的,结果罗添是一派,夏星所投的主人表面上与罗添结盟,却也随时准备下黑手,而应墨本被夏星当助力,私下却带了四皇子上船,把罗添与夏星都卖了。 一卖就卖了两个皇子,不愧是应墨,够豪气! 斜了眼一脸傲然的应墨,洛云总想着那句“我可没有主人”,而且,应墨说过“如果想救白庄”,这样看来,这个家伙难道还有后手? 莫名的,洛云的视线飘向那宫装女子,却见那女人一脸淡然,对眼前的事完全视而不见。 罗添那边骂了一会儿,终是疲了,突然喊道:“洛云,你若是想要白张活命,就给我乖乖滚过来!” 洛云走到船边,瞪了罗添一会儿,眼中尽是怒意,开口道:“白庄!” 罗添一怔:“嗯?” “他叫白庄!”洛云心中怒火一阵一阵往外冒,与异宝会上白庄受伤时一样,“你这痴线!” 白庄扑哧一声笑了,罗添面色狰狞,转身一脚踹在他腹部,怒气冲冲地道:“你过不过来!?” 洛云的眼红如血,只觉得脑中逐渐一片空白:“你若是敢……” “你便如何?”低沉的声音在洛云耳边响起,令他心头一震,猛地清醒了过来,“你要这样直接杀过去?” 洛云慢慢转头看向四皇子,轻声道:“救他。” 四皇子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 “我要你。” 洛云眨了眨眼睛,道:“我一直不明。” “嗯?” “为什么要我?” 这是横在洛云与白庄心中最大的谜团,也是最憋屈的事――被人千里追杀,结果搞了半天,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四皇子趴在船舷上,一派轻松写意,指着白庄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我现在说?” “先救。” “这可不行。” “你要什么,我给。” “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洛云怔了半天,只憋出来一个字:“啊?” “啊什么?”四皇子一挑眉。 虽然知道气氛不对,但洛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对女人不行?” 身边传来细微的笑声,那宫装女子掩着嘴低下头去,应墨也是面容扭曲。四皇子稍稍抽了抽嘴角,便恢复了淡定:“因雌果而生的孩子有特殊之处,我有用。” 想了想,洛云问:“谁得了,谁有那张位子?” 这话问得突兀,四皇子却只是笑了笑,道:“是啊。” 洛云有些茫然地道:“我是皇子?” 这下子连四皇子也笑了:“放心,你和父皇绝对不在五服之内,与我也是。”见洛云还要问,他一指白庄,“你还要继续问?” “你怎样,才肯信我?” “这个嘛……” 四皇子也不急,拖长了声音正要说话,擦净满脸血的夏星终是开口了:“洛公子。” 对于这位大师哥,洛云已经没了耐心,为朝廷走狗无妨,“习得好武艺,货与帝王家”也不算是坏事。可是,不仅“货了帝王”,还反过来栽赃同门追杀不休,这就令人无法不厌恶了。 “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没有话说。”夏星一边说一边眼睛却盯着应墨,“不过,有些事不吐不快,给你说点趣闻吧。” 所有人露出注意神色,夏星一边示意水手升帆,一边平淡地道:“雌果一百一出,生一枝,只结一果。前年正值结果之时,皇家采了然后择人用了。” 夏星说到此处停下,露出一丝笑意。 “一百年只有一果,白庄也说了他见人用过。”夏星悠悠闲闲地说着,“那么,你又是怎么回事?” 洛云不可置信地望向白庄,却只见到一双惊慌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慢慢解谜……orz憋死我了…… 真真假假 白庄心中惶恐,他早知这个秘密应该讲开的,可是,相处得越久越是说不出口。如果不是雌果的原因,那会是什么?如果不是怀孕,那会是什么?如果没有这一切,他用什么把洛云留下来?用强吗?他不敢想象若是如此,洛云会如何反感。 如果说洛云越爱就越占有的话,白庄就是越爱越担忧失去。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也令他们在阴差阳错中看向了不同的方向。在最糟糕的时候、最糟糕的地方,隐瞒的龌龊被赤裸裸地揭了开来,白庄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 我爱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无论哪一种说辞都那么可笑与愚蠢,白庄的心颤抖个不停,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当接触到洛云迟疑的目光时,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挣扎着喊:“相信我!洛云,相信我!” 所有的船都陷入了死寂之中,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的心情期待着结局。 夏星身边的属下凑了上来,小声道:“让四皇子得手不太好吧。” “无妨。”夏星冷淡地答道,“来之前主人就说了,给谁也不要给八皇子。” “有吗?”属下一脸怀疑,对他们来说,夏星毕竟曾经是白庄的师兄,从小一起长大的,多少要防备些,如果不是主人太过信任,怎么也不会放夏星一个人来追。 夏星眼皮都不眨一下,答:“有。” “那这次四皇子算是走运了。” “走什么运。”夏星嘴边溢出一丝嘲笑,“你以为洛云就这么一转头跟着四皇子走了?” 属下瞪大了眼睛:“怎么着?这么明显了,这洛云还死心眼哪?” “等着吧。”夏星舒了口气,“你们怎么会懂。” 是啊,你们怎么会懂,我本来也不懂的…… 四皇子玩味的视线在白庄与洛云间转来转去,虽然对夏星突然这么帮忙离间这对“恋人”很是不解,但他完全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把,便对应墨使了个眼神,示意有所动作。 没想到,应墨一见之下,两手一抱拳,道:“四皇子,这里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说完,不等四皇子反应过来,他便和那宫装女子一起进了船舱,只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四皇子表情扭曲了片刻,转头又关注起洛云来。 洛云对所有的关注都视而不见,心头只萦绕着一句话:白庄骗了他! 不管有没有没怀孕、雌果也好皇子也好,这些都比不上“白庄骗了他”这件事来得令他愤怒! 你怎么能骗?你怎么能骗我!? 这句话在心中盘旋了愈久,洛云越是忍不住,终于吼了出来:“你怎么能骗我!” 这声咆哮吼得罗添都怔了下,白庄虽然沉浸在恐慌之中,却还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果不其然,洛云下一句的怒骂就令他喜出望外:“你给我解、解释清楚!你这个混账!你给我过来!” 连结巴都顾不上掩饰,可见洛云这次是真急了,可是,就算这时,他说的也是“你给我过来”,而不是“你滚”。白庄蓦地发现,洛云确实没有追求他的勇气,可是一旦俩个人在一起了,他就像坚韧的丝线,把两块不同的布坚定地拼合在一起。强烈的占有欲就是最强的保护,无论遇上什么风浪,他都可以牢牢地把这份感情纠缠起来。 至少,还有希望。那一刻,白庄有种想哭的冲动,比吃了什么好的都想哭。 洛云叫白庄过来,白庄也想过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罗添云里雾里地听了半天,本来以为洛云气得要走,突然峰回路转,他也精神一振,抽出佩剑架在白庄脖子上,道:“洛云,你若还不过来,我喊一次就叫人砍白庄一根手指!” 话未说完,洛云赤红的双眼就瞪了过来,骇得罗添脖子一缩,只觉得像被老虎盯上的兔子,额头刹时布满冷汗。 “放了他!” “你过不过来?”罗添硬着头皮道,“你若是不过来……” “闭嘴!”洛云咆哮一声,转头对四皇子道,“你若帮我,欠你一份情。” “唉,你的人情有什么……” 四皇子慢悠悠地还未说完,洛云毫无预兆地就出了手。四皇子早知雌果特性,也知他有了身孕,应是不能动用内力,便以为他是没有爪子的老虎。突然被袭,一怔之下居然没反应过来,立时被掐了个正着,那手的力气极大,他被掐得满面通红,却挣脱不开。 身边响起连声呼喝,洛云却不管不顾,把四皇子的脸拉近,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道:“你信不信我杀、杀光这一船人!?” 四皇子眼珠充血,满面狰狞,张开嘴想说话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洛云举着他像是一块破布般挡在自己面前,厉声大喝:“扬帆启舵!” 这些天在吴鬓船上他也学了不少,懂些基本的操船,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倒是合情合理。水手们面面相觑,都没有动弹,直到洛云拎着四皇子快软的身子晃了晃,才奔忙起来。 不一会儿,原本一直在外围观望的黑船终于行动了起来,扬起满帆,往罗添船驶去。夏星远远地看了罗添得意洋洋的表情,冷笑一声,下令道:“我们退!” “就这么走了?”属下颇为不甘,“也许还有机会。” “你傻吗?”夏星有些发怒,“现在赶紧给我撤,过会儿有你哭的!” 属下唯唯喏喏地忙活去了,黑船扬帆起航之时,巨舰也动了起来。 “吴鬓,事到临头,你居然弃友逃命!”元梅厉声怒喝。 吴鬓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盯着为男宠救治的大夫,懒洋洋地道:“你懂什么?我现在不退,过会儿就退不了了。再说,我退了,才是救了你家主人。” “什么意思?” “你家主人如果在这儿也会同意我的话!”吴鬓慢慢站起来,小山般的身体迫向元梅,“叫那个小子离我的人远点,如果他敢碰我的人一根汗毛,我就叫你家主人永远回不来!” 元梅惊疑不定地看着吴鬓大踏步走了出去,阴影处的王二显出身形,俩人都是一脸迷惑。 罗添非常高兴,自从到这儿后他就一直觉得憋屈,无论谁都不拿他当一回事。十多岁的孩子正是抽枝独立的时候,根本无法容忍被人轻视。刚才白庄被拖上来时他还大大地发了一通火――他要的是洛云,要这个白庄有什么用? 见四哥的船离自己越来越近,罗添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比起获得洛云,能够打败哥哥们更令他满足。然而,当那船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此时,四皇子的船上已是混乱一片,水手们惊慌地向洛云喊:“再这样下去要撞船的!” 洛云掐着只剩半口气在的四皇子作挡箭牌,分开水手们挤到船尾舵旁,这一路上数人想要抢回四皇子,被一手一脚就踢开,水手们只觉得像踢到铁板,却不知他身体内如针在怀,痛苦难当。 洛云最是怕痛,一点点小伤以往都要喊上半天,这次虽然是热血冲头,但痛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减轻。 只是,他得忍着。再怎么又气又怒,也得忍着! 四皇子一路被拖得头晕眼花,刚才又被掐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此时手脚俱软,昏昏沉沉中听见水手的喊叫,哑着嗓子问:“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洛云想起先前吴鬓的作派,一手拔出四皇子身上的佩剑,喝道,“做这个!” 利剑刺进木板,卡得船舵死死的,再也无法改变方向。水手们看看气势骇人的洛云,又看看船只前进的方向,一哄而散,跳海者有之、解小舟者有之,乱作一团。应墨与同伴听见响声跑上甲板,见到的是急速接近的黑船以及拖着皇子跑出来的洛云。 应墨睁大了眼睛,吼道:“你干什么?” 洛云哪里还愿意理他,一手扔掉半死不活的皇子,冲到船舷上对着罗添船大喊:“白庄!” 言罢,他一脚踏上船舷,人已经飞跃出船,扑嗵一声落进海里,之后,如潮痛楚席卷而来,再也没了知觉。他没有看见,在那声喊之前,一直老老实实的白庄突然暴起,拼着在身上留下数道伤痕,闯过看守直跃大海! 实际上,罗添船上的人已经顾不看守别人了,四皇子的船如离弦之箭般驶来,顷刻之间,便碰上了船头! 如炸雷般轰隆一声,两艘船毫无花假地撞在一处,罗添船终于经受不住撞击,翻了个底朝天! 一时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呼救声响起一片,哪怕是应墨这般高手也免不了成了落汤鸡。已经驶远的夏星冷眼旁观,吴鬓却懒洋洋地凑到爵室边上,往下看了会儿,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下绳。” 绳子刚落水,便有两个人头钻了出来。白庄怀里抱着昏迷的洛云,看见上方吴鬓笑眯眯地道:“贤弟真是个找了个悍妻啊!” 洛云再醒来时,只看见一室昏黄,身下床板还有微微晃动,那是海浪的起伏。他一时间不能肯定自己在哪,直到看见床边一脸忧虑的白庄。 “醒了?”白庄的脸上满是憔悴,下巴上一片青黑,胡子拉碴的,往日漂亮的脸上满是忧虑,“你睡了两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云怔怔地望了白庄许久,突然道:“活该!” 白庄愣了下,舒展开来的笑颜中又掺着几分苦涩:“是我活该。” “你曾说过,如果你爱、爱的人要害、害你,你就……” “我就把他逮回家去,废了他的武功、捆了他的手脚,让他给我生个十个八个孩子。”白庄的手轻轻抚着洛云光洁的额头,接口道,“我不会害你,但我欠你许多。” “欠我一身武功,一付手脚。”洛云慢慢收敛了笑容,轻声道,“说吧,我听着。” 白庄叹了口气,似乎是无从说起又似在回忆。片刻后,他开口道:“当时我以为你误食了雌果,翻了衣服时发现雌果还在,第一反应是陷阱,便假装不知,把你暂且留在身边,看看要搞什么鬼。” 黄豆般的油灯飘摇了下,白庄把洛云身上被褥掖好,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颊,继续道:“渐渐的,我喜欢上你了,越来越喜欢,喜欢得没办法,而且,你的症状也确实非常符合雌果的效用。我就把你的事和师父说了,师父也觉得奇怪,便答应给我去打听一下。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去哪里,现在想来,这给雌果与打听的人,肯定就是某个皇子了。” 洛云理了理心思,道:“我们在去杭、杭州的路上便被追、追杀过。” 白庄点了点头:“这点我还想不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师父去打听过后,皇子便知道了这件事。官家不立太子,皇子间明争暗斗已久,便纷纷动了心思,这才有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想到四皇子的话,洛云问道:“为什么皇、皇子要我?” “我不知道。”白庄摇头道,“我只当雌果对断袖之人有用,而且,除了雌果的事外,我还有个想法,一直没告诉你。” 洛云与白庄对视一眼,了然地道:“你的意思,吃了雌果所生的男孩也、也能生育?” 白庄苦笑了下:“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我想师父一去打听,那位皇子便明白了过来,就像夏星说的,雌果百年只结一果,珍贵非常,师父再怎么大面子,也没可能这么轻易得来。想来我见过的那个怀孕男子才是吃了雌果的,师父被人骗了,而你,恐怕就是雌果之子。” 先前乱斗时没发觉,此时定心一想,答案便呼之欲出。 洛云也想到了,只觉得一阵茫然,不由叹道:“也就说,我以前的经历全、全是假的。” 以前不觉得,没有感觉,如今仔细一想,反倒是突然觉得处处透着奇怪。白庄看着洛云露出几分脆弱的表情,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洛云的脸颊,如同捧着什么易碎之物。 “可是,这又和那、那张位子有、有什么关系?”洛云努力镇定地道,“如果不是那个老、老四非常肯定我与官、官家不在五服之下,我真怀疑自己是、是官家私、私生子。” 白庄苦笑:“如果官家想传位给私生子,皇子们应该是想把你碎尸万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活捉你。”犹豫了下,他还是问道,“四皇子有说为什么要捉你吗?” “他要我的孩子。” 洛云没有犹豫,脱口而出,讲到孩子时还有一分羞涩,白庄却是一愣,露出思索的模样。 “怎么?” “在水下连我都挥拳不利,可是你一脚踹过去却如陆上般。” 洛云也想了起来,回忆片刻后皱起了眉头:“我水性很好,况且,长这么大,也没碰过玄事,就是普通人。” 白庄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些,你先把身体养好,我把你捞上来后你整个人都是冷的,吓死我了。” “现在是冬天!”洛云一瞪眼,立刻又想起白庄坦白的事,没好气地道,“你还有什么瞒、瞒我的?” “绝对没了!”白庄一脸懊丧,“我一直想和你讲,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本来就不是断袖之人,我很怕你一知道真相就离开我。” “怎么可能!”洛云恼火地叫,“我是那种逃、逃避的人吗?该我负、负的,我就会负!” “你一直都表现得很平常。”白庄一脸委屈与无奈,“我总想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这件事,对我来说,如果一觉醒来别人告诉我其实我是女人,我八成直接提剑就把那人杀了。” 洛云直翻白眼,明明是白庄有错,结果搞到后来倒像他的不是了。 “你是说怪我?” “没有!”白庄立马从怨闺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都是我的错!全怪我!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我要你的命呢?” “行!只是,等孩子生下来,我看一眼再死行不行?” 看着白庄那付可怜劲儿,洛云有气也提不起来,转了转眼珠,他道:“你摸摸我肚子。” “啊?” “摸。” 白庄疑惑地把手伸到洛云肚皮上,静待了片刻,正想问怎么回事,蓦然察觉手下有了轻微的跳动。那跳动是如此轻如此小,如果不是集中精力,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虽然没、没有女人为我怀、怀过,但是这肚子里会、会动的也就那么几、几样。”洛云吱吱唔唔地开口,满脸通红,结巴得更厉害了,“除非是我吞、吞了个怪物下、下去,不然的话,这、这就是个孩、孩子了……你哭啥啊!我、我就是告诉你,我没、没不信!” 白庄吸了吸鼻子,止住红了的眼圈,道:“我这次是真的想哭。” 洛云一瞪眼:“以前是假的?” “是啊。”白庄一付坦然的样子倒叫洛云吃了个瘪,“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假了。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瞒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想怎样我让你怎样。” “那你以前说、说的让我上,是真是假?” “……真的。” “假的吧?” “……我错了。” “白庄!” 疑心病 “小白。” “嗯?” “海带。” “来。” 元梅:“……” “小白。” “啊?” “渴。” “给。” 元梅:“……” 元梅往左边看,吴鬓一手抱着那天咬舌的壮汉在膝盖上,一手把烤鱼的刺给剔了再送过去;往右边看,白庄正笑得恶心地用筷子把海带分成一小条一小条地喂给洛云吃。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万念惧灰,眼角含泪地跑出去扑到王二身上道:“少爷越发不正常了!” 王二一脸淡定地看了看,道:“还好吧。” “这样还好?”元梅指着试图坐在白庄膝盖上的洛云,“他们以前不这样的,都和吴鬓学坏了!” “情到浓时自然就不正常了嘛。”王二十分平静,“你不会妒忌了吧?” 元梅如同被雷霹了般,一边喃喃念着“妒忌”一边出去了。王二看洛云从白庄膝盖上滑下来,捂着屁股一脸烦闷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走进去道:“少爷,没找着张林。” 那天打得乱糟糟的,也不知有多少东西落水。事后清点时,几人一对话,发现都没人见过张林,本来以为是落水了,吴鬓喊来人打听了下,根本没人见到己方有人落水。 “沉了吧?”洛云疑惑道。 “他若是不会水,刚落水时怎么也得挣扎下。”吴鬓沉吟片刻后道,“抓着东西或者浮上水面,我这船上有专门人看着,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他若是会水,那更不用说了。” 这事越发透着诡异,自真相一桩接一桩地揭开来后,白庄都快得疑心病了,任何一件事都能联想出七七八八来。反倒洛云这个正主,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一点儿也不把打探过去的事放心上。 白庄看了,不无感慨地道:“你这样的,如果不是碰上我,被人卖了还数钱呢。”洛云不客气地道:“还能被骗一、一辈子?” 白庄沉吟片刻,道:“恐怕不成。你只是不去想,不是想不明白。” 洛云便点点头道:“那就行。反正被我发、发现了,谁也讨不、不了好。” “若是真骗了你一辈子呢?” “那算人本事大,我认栽。” 白庄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洛云若是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敢拦的最后都得倒霉,比如异宝会上的应墨,比如那天的四皇子。 那天来袭的三艘黑船只有夏星船完好无损地离开了,应墨和两位皇子都成了落海鸡,也不知后来怎么收拾的,反正当时吴鬓就下令溜了。等驶得看不见了,才派人回去看看有没有落水的,若是没人救,还是会拉一把。出海的人都信奉这点,不管是敌是友,看见漂海上的都会救一救,谁知道是不是哪天自个儿也会有在海上漂的时候呢? 派去的人一看,那地方连翻的船都没了,只剩一些东西浮在海上,他们便也没再理会,径自按原计划往交州去了。 一路上,海面平风浪静,船里浓情蜜意。 白庄自从被夏星揭了短后,在洛云面前初始还有几分心虚,过了两天也就坦然了。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能有几分心虚已经说明真正陷进去拔不出来了,这一点洛云也清楚得很,就没有再为难他。 自此一役,吴鬓知道了雌果,对着白庄一通怪罪,责怪白庄不拿他当兄弟不说真话。只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白庄若是先前说了,他也是不信的。现在知晓了真相,说不妒忌是假的,断袖无所谓,可是断到绝后就很有所谓了。 “为何不纳妾?”洛云奇怪地问。男宠都九个了,也不介意多一个女人了。 没想到吴鬓摇了摇头,叹道:“没法子,对女人硬不起来。” 洛云:“……” 虽然没有外人在,但这种话求您不要随便说好吗!?很尴尬啊! 话说开了,两拨人反倒亲近了许多。有时候把下人都散了,两边人就粘粘糊糊地在爵室看风景。只不过,一边是两人,一边是十人,日子过得堕落得不行。 洛云看见吴鬓抱着男宠一付亲热劲,兴趣来了也学着坐大腿,只可惜他和白庄差不多高,坐倒能坐得下,但一坐上去,他的下巴抵在白庄脑袋上,白庄的眼睛对着他的胸口,不要说喂食了,说个话都跟隔空喊似的,没劲透了。他便要下来,结果白庄给他坐上火了,揽着他的腰不放手,俩人一闹,他就直接给滑到地板上了,引得男宠们一阵哄笑。 白庄刚把洛云拉起来,就听见王二的回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洛云见了,挨着他坐下,宽慰道:“别想了,也许他真是落、落水了。” “不,我总觉得这人不对劲。”白庄咕哝道,“又不会武功,缠着要跟我们走,说什么学武,可是一路上也没见他来请教过。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可疑?我们出海这路线,怎么就那么准被皇子们知道?” 白庄这么一说,连吴鬓也觉得不对劲起来,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叫人把船上搜一搜,如果他藏在这船上肯定能搜出来。如若不在,他不是乘乱走了就是死了,那也别废心了,你们的事别人都比你们知道得清楚,就不用担心他再泄什么密了。” 吴鬓这话说得在理,倒把白庄洛云给说郁闷了,搞了半天,别人比他们还清楚他们,这能叫人开心吗? 话题不知怎的转到雌果上,吴鬓感叹无缘一见,白庄倒想起一件事来,道:“我当初信了是雌果也是有原因的。” 洛云一听,便好奇道:“怎么?” 白庄一边在身上掏一边道:“我和你认识也有四个月吧?”见洛云点点头,他便掏出一个果子来,“你见过四个月还不坏的果子吗?我一直都是贴身带着,若是平常果子,早化得汁都不剩了。” 白庄掌中托着一个黑色果子,指甲盖大小,如墨般的外皮,轻轻一捏还有弹性,有点像动物毛皮,却坚韧无比,轻易捏不坏。而且,正如白庄所说,这果子饱满圆润,一点儿也没有腐坏的迹像。 众人轮番查看,都是啧啧称奇。洛云仔细看了会儿,道:“假的吧?” 白庄凑过来:“不是吧?” “那为什么没结、结梗的地方?”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这果子确实是没有梗疤,是个囫囵圆。 果子给吴鬓看时,他拿在手里捏来捏去,脸色变幻。白庄看了,心领神会地道:“吴老哥拿去,小心查明再吃。” 吴鬓也不推辞,点点头收了下来,众人笑谈间,下人来禀报,船上搜过了,没有张林的影子。这下白庄更加肯定这张林有问题了,想到以前俩人还傻乎乎地以为做事周密,被人缀了这么大个尾巴在身边还不自知,顿时有些气闷。 其实,白庄觉得自己幼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张林是从他与洛云初遇时就跟上的,那一夜俩人都毫无记忆,现在想来,简直是巧合得可疑透了。这一巧,便巧得他开始患得患失,憋在心底越憋越不快活,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洛云道:“你觉不觉得我们遇得太巧了?” 洛云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道:“那又怎样?” 白庄凝视着洛云半晌,最终无奈地苦笑道:“以前想的好,你若是害我,我就把你废了武功捆了手脚带回家去。如今,我做不到了,哪怕真是你设计的我也舍不得,下不去手。洛云,我现在才明白,其实你骨子里比我还不怕,认准了就不回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那种。那天的情况,如果你我的立场对调,我肯定会要你解释,你要解释不清,我可能当场就走了。” 白庄难得如此坦率地说自己的“坏心思”,洛云静静听着,等白庄不说了,他盯着白庄的眼睛,突然道:“你放心。” “嗯?” “我不怕了。”洛云轻轻握住白庄手,“什么也不怕。” 白庄慢慢咧开一个笑容,一把抱过洛云,叹道:“以前真没这么爱过。” “爱过啥样的?” “下得去手的那样。” “哦?以前爱过谁?” “……你饿不?” “白庄,老实交待!” “吴老哥喊饭了,走吧。” “白庄!” 俩人闹着去了爵室,却不见吴鬓身影,正疑惑间,吴鬓一脸严肃地来了,开口道:“果子不见了!” 雄果 吴鬓从白庄那儿得了果子后就落了心病,果子来历不明,但也知道不是凡品。吃吧,怕吃出毛病来;不吃吧,又像是锦衣夜行,怎么都不舒服。他一直把果子带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似乎这样就能看出个什么来。 结果,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一觉睡过来,果子没了! 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白庄昨夜晚饭给的吴鬓果子,今日便没了。他自觉脸上无光,把所有人骂了一通后,命令全舰搜查后,然后就坐在那儿,一肚子的火。一想到也许有可能生个儿子什么的,他就觉得后悔得不行,深恨没有干脆地给谁吃了也好。 白庄一行听完前因后果,面面相觑了会儿,白庄开口问道:“昨夜是谁?” 吴鬓垂头丧气地道:“老四,就是一直跟着你们的那个。” 白庄打量了下:“人呢?” “不见了。”吴鬓恼虽恼,但还没胡涂,“他从小就跟着我,来历清白,不可能是他,估计是被偷儿绑了。” “也许……” 洛云的猜测还没说出口,就有一堆下人涌了进来,抬着一人,正是男宠小四。小四双眼紧闭,脸色青白,显然是昏迷着,吴鬓上去连拍几掌,接着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他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道:“老爷?” 吴鬓先是张嘴骂了一通方言,才道:“你把昨晚的事讲一遍!” 小四一脸迷茫地回忆了半晌,才慢慢地道:“昨晚老爷您叫我侍寝,我就先去抹了个身,然后进房等您,等着等着睡着了。然后……然后就在这儿了。” 吴鬓真是气急了,骂了一连串脏话后怒气冲冲地道:“若知道是谁搞的鬼,老子非得操死那崽子不可!” 洛云想了片刻,道:“也许是张林。”见吴鬓以诡异眼神望过来,他忙道,“你尽管……不用介意。” 有时候,洛云觉得自己被师父教得太严厉了,混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没能如白庄一样光天化日下什么都讲得出口。能把堂堂富家子教得像混混一样,也就武眷门那老爷子能不以为意。 几人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白庄遣了元梅、王二一起帮忙,他自己则带着洛云一起在船上找起来。大海上就是这点好,想跑也没处跑,一天不靠岸一天就跑不掉。 俩人从甲板绕进船舱,渐渐离了人群,船舱里光线越发昏暗,走廊狭窄,杂物甚多,俩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走进条死路。洛云才一转身,就被白庄从后面抱住,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垂处,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论想不想,洛云自然也是想的,都是年纪轻轻的男儿,哪有不想春宵的道理。只是前天才大战一场,白庄身上的伤还未好透,船上又尽出事,他便没什么心情。 此时,感觉白庄的手已经伸进衣襟里去了,他没好气地道:“伤还没好!” “我不在乎。”白庄一口咬住洛云耳垂,边舔边咬,像是含着什么美味般,“海上没有好吃的,太无聊了。” “你除了吃、吃还会什么?” “会操。” “……不该问你的。” 白庄的手已经往裤子里伸去,洛云无奈之下只得握住,另只手向身后伸去,往白庄裤里摸,道:“我给你用手。” “手不够劲。” 洛云顺口道:“那用嘴?” 白庄一怔,停了下,问:“你愿意?” 洛云也是随口说说,此刻突然被这么一问,心底立刻有些后悔起来,若是颠f倒凤也就罢了,可是用嘴为白庄疏解还是有种屈辱的感觉。 这些,白庄哪里会不明白,了然地笑了笑,凑到他耳边道:“我以后用嘴给你弄吧。” 洛云极其无耻地来了精神,问:“现下不行?” “这地乱,坐都不行。” 这么一说,洛云立马又不甘心了:“又不是没试过。” 白庄在洛云胸口两粒捏了一把,道:“跟谁试?” 洛云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道:“青楼女子。” 白庄这才放下心来,调笑道:“那怎么能和我比,我保证让你舒服得哭不出来。” 洛云大窘:“你好意思比、比这个!?” “好意思。” “元梅说、说得没错,你就、就是学坏了……啊!” 俩人一边说一边腻在一块儿,互相上下其手,摸来摸去,没摸多久便摸出火来,勾着脖子张开嘴啃到一处。白庄把洛云压在船壁上,两手紧紧把他箍在怀里,伸着舌头在他嘴里游荡,舔过贝齿转到唇上吮吸撕扯,一付要把他吃下去的架势。 洛云初始还能扛着,越扛越是受不了,白庄的手在他大腿上揉捏张弛,再加上唇间掠夺压迫,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下流去,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春宵淫物,不可自拔。 “咳!” 冷不防,一声清嗓子在不远处响起,白庄迅速拔出佩剑往出声处砸去,只听得剑钉入木头的声音,却没有痛呼声。洛云吓了一跳,失去白庄扶持的他双腿一软,直往地上坐去。 白庄赶紧拎住气喘吁吁的洛云,把他拉回怀里,颇为自得地调笑道:“这就不行了?以后得多练,练得多了才会好。” “哦?”平息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洛云似漫不经心地道,“你练得不少?” “……” 白庄发现最近自己讲话时经常会自掘坟墓,便非常淡定地转向出声处,喝道:“出来!” 一个人影从杂物堆间站起来,双手高举以示并无敌意。等他走了几处,到光亮地,俩人才发现此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张林。 “你是不是要告、告诉我们什么内、内幕?”洛云冷笑,“所有认识我、我的人都知、知道得比我多。” 张林微微一笑,那张本就年轻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调皮:“师父本来为你了好,什么也不想告诉你,希望你当个普通人,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局面。” 洛云一眯眼:“师父?” “乌蚕老人都不记得了?” 张林笑得轻飘飘的,于洛云来说不吝于晴天霹雳,一怔之后厉声道:“师父没死?” “你亲眼见师父死的?” “你有信物?” 张林摸出一块果子状的玉,洛云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年师父的随葬品。 “也许你只、只是盗墓贼。”洛云怔了许久,虽然知道不可轻信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师父真没死?他在哪?” “你信不信随便,反正你以前的事也没几件是真的。师父不想来见你,也不想我告诉你,他俩玩得快活,倒叫我跟着你打生打死的,太不公平了!”张林的语气宛如一个孩童,满是委屈与不满,“所以我偏要告诉你,我也不想再跟着你了,我要走了!” “你就这么突然想走了?”白庄拉了把激动的洛云,问道。 “是因为偷了这个。”张林笑眯眯地掏出一个东西,俩人定晴一看,正是那颗假雌果,“没想到这海上无路可走,偷了反而麻烦了。” “到底是怎么回、回事?”洛云想跨上去揪住张林,却被白庄硬生生拦下,“你给我说、说清楚!” “你难道不先问我是谁吗?”张林一脸不高兴的神色,“你还问昊珞是谁呢,都不问我。” “……” 不等洛云说完,张林又笑起来:“好吧,告诉你,我是你的师弟。” 船舱里沉默了片刻,洛云道:“完了?” 张林点点头:“完了。” “我管你是谁!”洛云咆哮一下,又赶紧压低声音,“你给我从、从头说!” 张林原本指望一番好言好语,被这么一吼,顿时没好气地道:“你当的什么师兄……”眼见着洛云又一瞪眼,他瑟缩了下,才不甘不愿地开口,“好了好了,告诉你,我跟着你是因为你有了嘛,师父叫我来保护你。昊珞知道我在你身边,但他不知道我易容成哪个,也不会打听,这是为了保密。本来我应该到孩子生下来再走的,但是这果子不能落入吴鬓手上,谁叫你给吴鬓的,真会给我添麻烦。” 这话说得跳跃性太大,洛云听了半天才消化过来,一时间有无数问题却不知先问哪个好,不由自主地望向白庄。白庄安抚地捏了捏他肩膀,道:“你偷了打算怎么走?” 张林嘻嘻一笑:“偷了我就告诉你们实情,你们自然会放我走呀。” 洛云白庄顿时有种吃瘪的感觉,脑中不自觉浮现起昊珞那张欠扁的笑脸。 “你们是不是想起了昊珞?” 白庄:“……” 洛云问:“……果子是什么?” “雄果。”张林一笑,“与雌果同株,一百年一结。这玩意儿女的吃无妨,若是男的吃了,狂性大发,不出一天便精尽人亡而已。” 俩人都是浑身一寒,想到若是吴鬓哪个男宠吃了,那还得了? 洛云问:“你为什么要偷?” “对你们没用对别人有用啊,你想想雌果是干什么的?” “皇子们来时你在何处?” “我在四皇子船上。”张林抢白道,“不要问我在干什么,反正不是害你。你仔细想想,应墨为什么要救你?当时他怎么说的?” 洛云这才想起当时应墨确实说“若是想救白庄”,不过他又冷笑起来:“最后还不是我、我自己处理的。” “那是因为你太莽撞了!”张林噘起嘴,“我们还没布置好你就先硬是出手了,那么疼你也忍得住,佩服佩服。” 张林装模作样,但白庄还敏锐地感觉出这个家伙应是年纪不大,言语之间虽然想装出一付老成相,但与昊珞的滴水不漏相比差得太多,时尔甚至有股得意表现的欲望。 洛云与白庄此时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这几天来听到的事都太过匪夷所思,令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团聚 对洛云来说,过去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过去对未来的影响。他不想永远踏在逃亡的路上,也不想如同丧家之犬般被人追得四处跑,他想有个家,那个家里有只小白兔,尽管这兔子有些狡猾,但他喜欢。 看着张林笑眯眯的脸,洛云也笑了:“你知道很多?” “基本上都知道。”张林摇头晃脑,一点儿也没有危机感,满脸得意,“怎么?你想知道?” 洛云对白庄使了一个眼神,他便慢悠悠地走过去,一把拎起张林的脖子,道:“从哪开始?” “你选吧。”洛云冷笑一声,对还是一头雾水的张林道,“剥皮?抽筋?还是火烤?” 张林的脸色慢慢发白,嘴巴徒劳地张合几下,挤出来一句:“你说笑呢?” “我像说笑吗?” 张林还处于震惊中时,白庄眼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去捏着他耳根后一块皮一撕,船舱里顿时响起一声惨叫,白庄手上就多了块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不错。”白庄评价道。 张林一边捂着脸一边大叫:“你这是干什么?你们不识好人心!我明明是站你们这边的,居然这样对我!你、你还是我师兄呢!你……” 讲到后来,张林居然噘着嘴,一付受欺负的样子,令洛云哭笑不得。借着船舱的昏暗光线仔细打量,仅有十一、二岁的脸露了出来,虽然知道张林名不符实,但以前的张林表现得机灵稳重,怎么也不像是年纪这么小的孩子。 洛云板着脸一巴掌拍到张林脑袋上,喝道:“不许叫!” “你偏心!你偏心啊!别人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人都没告诉你什么事呢,你都不敢动他们!我告诉你这么多事,你还打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不打还好,一打张林便开始大闹,“我就不该帮你的!让你们吃了雄果死掉算了,你根本就不是个好哥哥!去你的哥啊!” 洛云怔了怔,示意白庄放开张林,捏着他气鼓鼓的脸左看右看,还真是个漂亮娃娃,只是也不知道这张脸是不是真的。他见张林闹得一脸全是汗,便用袖子胡乱给擦了擦,笑眯眯地道:“别闹了。” “我就闹!” 张林还闹上瘾来了,张了嘴正要继续嚎,洛云一句话令他闭了嘴:“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哥哥?” 张林一愣,接着便露出懊恼的神情,洛云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还是没看出张林和自己有什么相像的。以前一直都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压得抬不起头来,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软柿子,又是在海上,上天无路入地没门,他可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和这个“便宜弟弟”沟通一下。 “我的意思是师兄。”小家伙咬着舌头死都不肯承认。 洛云也不急,指了指白庄道:“你想扒皮呢……” “你才不会呢!”张林大叫,“你做不出这种事!我是你师弟,你要是这样,我看你怎么向师父交待!” “你说是就是呀!”洛云老实不客气地又敲了张林一脑袋,“也得看我信、信不信!告诉你,你刚才说的我全、全都不信!” 张林怒气冲冲地喊:“我说的都是真的!” “证据呢?” “你胡闹!”张林见着洛云板着脸望着他,心里也开始害怕。他知自己是绝无可能从白庄手下逃走的,另一方面,他又颇为不甘,明明是帮忙的,结果倒被当敌人对待,满腹委屈无从辩解。 洛云瞄了白庄一眼,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知自己的这招是用对了。对付不了那些老狐狸,还对付不了这个毛头小子?虽然胜之不武,不过谁叫这段时间他遇上谁都是神神秘秘的,一付有话不说的样子,令他着实不爽。 “我怎么胡、胡闹了?”洛云继续板着脸唬道,“你说你是师、师弟,又叫我哥哥,就拿个信物,就要我相信啊?你也可能是盗、盗墓贼啊!” 张林一听之下,几乎要跳起来,大喊:“胡说,我怎么会盗师父的墓!” 洛云冷笑一声道:“谁知道?有些人就是不、不学好,小白,动手!” 张林又气又急,突然向洛云胸口一掌拍过去,那动作与洛云记忆中乌蚕老人曾经教过的掌法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显然不是一时之功。此时,他已经算是信了八九分,乌蚕老人一身武功学得十分杂乱,教给他的自然也各种都有,这掌法他见过,独门一家,从未见别人使过,张林会用,至少证明了一大半他的话。 白庄一直在后面提防着,一见张林动手,便在他背□道一点,直接麻了他半个身子,再把木头般动也不能动的少年拎到一边,一脸面无表情地去拔先前扔出去的剑。 张林看得大急,只当白庄这是动怒了,一个劲儿地大喊:“洛云,你若是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师父肯定被你气死,你这个不肖子,你……你不能杀我!你不能!你这是弑亲!” 白庄的剑已经逼到鼻尖上了,张林眼圈都红了,盯着洛云喊:“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呢!我还一路保护你呢!你恩将仇报!你……” 话未说完,脸上一热,洛云已经捂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一会儿,船舱外响起人声:“谁在那儿?” 洛云扬声道:“洛云。” 靠近的脚步停下了,那人有些犹豫地道:“原来是洛公子,我听见有人喊叫……” 洛云面不改色地道:“许是听岔。” 那人最终还是告了罪,转身闪人了,洛云再回过脸来,放开了手,笑眯眯地看了张林许久,一付和蔼可亲的样子,等吓得这熊孩子脸色泛青后才慢腾腾地道:“我问,你答。” 张林忙不迭地点头,洛云这样子看得他心中发毛。 洛云沉默了片刻,慢慢地道:“师父没死?” 张林猜测了半天会被问什么,防备甚重,没想到问题如此简单,立刻答道:“是!” 洛云又问:“师父是我以前见、见的样子吗?” 张林笑了:“不是。” 洛云有些好奇地问:“师父有多大?” 张林老气横秋地道:“刚过不惑。” 洛云在心中默算了下年纪,问:“你从客栈跟、跟着我,是师父吩咐的?” “是啊。”一讲起这个,张林就咬牙切齿的,“他们俩个倒好,游山玩水,偏偏叫我跟着。结果到头来怪我做事不周密,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关我什么事啊,明明是你把我丢在西湖小筑那么久,我又没办法!” 洛云边听边想,心中渐渐有了个谱,等张林讲到恼火处,突然轻声道:“师父生过孩子?” 张林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不就是他生的!” 就这么着,熊孩子一瞬间就把乌蚕老人这么多年苦心隐瞒的真相给废了! 话音一落,张林的脸瞬间白得发青,整个人都萎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洛云,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半晌,才小声道:“你能当作不知道吗?” 洛云笑得十分平静,拍了拍张林的脸颊:“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张林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沮丧了半晌,勉强提起精神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我能生,但我没吃雌果,稍微一想就明、明白了。”终于扳回一局,洛云心情大佳,“师父为什么从来不告、告诉我?除我是他生、生的,还有什么解释?就算不是他生、生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张林一听就笑了:“你还真不是爹生的。” 洛云笑得很和蔼:“无所谓,我只要知道这、这件事和师父有关、关系就成!” 张林眨巴着大眼睛道:“知道后怎样?” “算账!”洛云虽然努力想摆出轻描淡写的表情,但逐渐扭曲的脸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这么大的事,瞒我这么多年!好,真是好师父!我不算清、清楚,我就不姓洛!” 这多严重的事啊,居然就这么给瞒下了,还一瞒这么多年!现如今都闹成这么天翻地覆的,只派一个十多岁的娃娃来解决,自己居然还在外面逍遥呢! 洛云双眼充血,简直快要气爆了,白庄一看大事不妙,赶紧上前百般安慰,却无计于事。眼看着怀里人像是炸了毛的猫,熊孩子一撇嘴,还添油加醋:“你本来就不姓洛。” “姓什么?” “罗。” 洛云已经完全陷入气疯的境地,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找师父问个清楚,白庄无奈地把他抱在怀里,怀疑地看着张林:“官家姓罗。” “我们和那摊子脏水才没关系。”张林又是一撇嘴,把长辈卖了个彻底,“我不说了,你等着,上岸爹会来接应的,你到时候找他算账!” 一听这话,洛云立刻窜出去找吴鬓要求全速前进,白庄与张林面面相觑了会儿,问:“你是他亲弟弟?” “嗯。” “他师父生了你?” “嗯。” “为什么他师父不是他爹?” 张林翻了个白眼:“自己问去!” 白庄觉得刚才没乘机揍这熊孩子一顿太可惜了。 吴鬓一听提速,也没起疑,马上张帆一路急行,还剩二天的行程变成一天。洛云把张林“藏”在船舱里一夜,第二日,交州港已经出现在了海面彼端。 一路上的惊心动魄除了大海无人会再知晓,除了吴鬓多了个哑巴男宠外似乎啥事也没发生,白庄却知这一次欠吴鬓良多,临别之际难得地多说了些话,依依惜别。 吴鬓倒是十分豪爽,大手一挥,道:“贤弟不用在意,如若有心,记得帮老哥找找还有没有雌果或者那个张林的下落。如果我能有个后,那贤弟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白庄暗中苦笑一声,嘴上答应,心中却知这再无可能了。 巨舰仍旧停在港外,白庄一行乘小船从偏僻处入港,洛云本来想把张林藏在行李中,却被他一意否决,硬是要自己泅上岸。白庄生怕他耍花招,用洛云的玄蚕鞭拴在他脚上,让他吸在小船下跟着,把他气个半死,直嚷嚷白庄是小人。 俩人这时候再管不了什么小人不小人,真相就在眼前了,使尽手段也不能放弃! 张林似乎对交州港很熟,一路七拐八拐,眼看着交州城池遥遥在望,这才一头钻进官道边一片民居,很快在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左右看看无人,他便有节奏地敲了敲门,门开后一闪身进去,里面就响起了谈话声。 听到这里,一直缀在后面的白庄再不犹豫,对洛云一点头,便往门内抢去。那屋子本就破败不堪,门也不甚牢靠,一撞之下直接从门框上倒在了地上,洛云被元梅与王二护着闯进去后正要说话,一眼就看见了一脸呆滞的昊珞。 “你……” 洛云才说一个字,昊珞立刻没命地往里屋跑,他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院里还有另一个人,本是要去拦的,却被白庄抢断了路。 白庄双眼一扫,便看见了那人别在腰间的阴阳剑,笑道:“乌蚕老人?” 那人看起来而立之年,面容清秀,丝毫没有风霜之感,如若白庄当初与昊珞杭州一别时能迟点,便会发现这正是那时之人。白庄正要再追问,屋子里传来洛云的一阵叫骂,不一会儿,昊珞脸色苍白地从窗户探出头来喊:“阿情,小云儿不动了,你快来看看!” 被叫作阿情的人脸色一变,赶紧冲回屋去,白庄也惊慌跟去,一眼就看见洛云瘫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一脸惨白。“阿情”正要为他把脉,不想他手腕一翻,直接扣住了“阿情”的脉门,慢慢睁开眼,满面怒气,一字一顿地喊:“师――父!” “……云儿,你学坏了。” “你枉为人师!” 说罢,屋里便战作一团! 等屋里打斗声渐息,白庄和“阿情”各自带着一脸疲惫坐下,满脸灰尘,发鬓散乱。刚才洛云揪着“阿情”打,白庄揪着昊珞打,“阿情”和白庄又要各自护着身边人,唯有“叛徒”张林不知死活地坐在门坎上看戏。 这会儿,好不容易大家心头火都歇得差不多了,张林立刻想要逃跑,被昊珞一眼瞥见,喝道:“林儿,跪下!” 张林慢吞吞转过身,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蹭过去,刚想跪,又被“阿情”道:“谁叫你跪这儿的,去外面院子石磨上。” 张林脸色一变,刚想讲什么,昊珞又一瞪,他便苦着脸走出去了。屋里只余四个人,一时间气氛微妙起来。 许久后,昊珞叹了口气,道:“这下子算是齐了。” 洛云刚平复了喘气,闻言问道:“什么齐了?” “能生孩子的男人。”昊珞指着洛云道,“你、我、他,还有外面那个,这世上能生孩子的男人也就这么多了。” 这叫什么混话? 洛云激动得横眉竖眼,想要咆哮,却被“阿情”下一句话全部堵了回去:“我们一家也齐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 洛云一怔,心头蓦地涌起莫名的酸楚,盯着师父从未见过的容颜片刻,又转向昊珞,问:“你到底是我的谁?” 昊珞一笑:“你猜?” 洛云现在最看不得昊珞那付得意的小眉眼儿,闻言又要发怒,却被白庄拦下了:“你们不怕把他气坏了?” 昊珞与“阿情”交换了眼神,叹了口气,道:“长这么大,居然连我都不认识。” 洛云大怒:“废话!又没人告诉、诉我!” 昊珞笑起来,凑过去点了点洛云的脑门,道:“来,叫声娘听听。” 前尘往事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昊珞这句话来得太突然,洛云发了半天呆,只憋出来一个字:“啊?” “啊什么啊!”昊珞一付不满的神情,又敲了下洛云的脑门,“我是生你的人,你是我身上割下来的肉,嗯,还是你爹亲自割的呢,你不叫我娘叫什么?” 洛云瞪大了眼睛看着昊珞与自己相似的面容,突然把脑袋往前一撞,就听唉哟一声,昊珞捧着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喊:“不肖子,有你这么对娘的吗?” “有你这样的娘、娘吗?”洛云气息不稳,说出话来都是颤抖的。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想过娘是怎样一个人,是温柔的?还是贤慧的?又或者泼辣壮实?最重要的,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抚养我长大?他一直想,也许娘是为了他好,所以才让师父带他走,给他更好的生活,让他能够出人头地。 可是,眼前这个油嘴滑舌,在四面环敌的情况下仍然丝毫不为他担心的人,居然是他的娘? 洛云不能接受,他死死盯着昊珞的脸,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这是他心底的疤,碰也碰不得,今天却让昊珞掀了个底朝天。 昊珞见洛云这付样子,以他的心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没好气地转头冲“阿情”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这样对我!” “阿情”面上掠过一丝愧疚,沉默片刻后道:“云儿,这事是师……父亲我做得不对,我给你们父子俩赔礼。” 说完,便合手行了个礼,没想到昊珞却根本不领情,乘着“阿情”低头时一巴掌扇上他的后脑勺,大骂:“当初我叫你不要急!你偏急,我就出去一趟,回来你就造个墓假死了!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偏要管!结果把朝廷走狗引到那山洼里去!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平静日子全被你搅了!” “是我错了,抱歉。” “本来就是你错!” “我错了。” “对,就是你的错!全怪你!” 洛云毕竟感情上还更倾向于师父,见那付骂不还口的样子,立马就火了,对昊珞吼:“骂师父干嘛!你就会把错推、推到别人头上!你叫什么叫!” 昊珞身形一僵,冷哼一声,转身往里屋去,把门摔得震天响。洛云还觉得意犹未尽,“阿情”突然道:“去给你爹道歉。” 洛云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爹”是谁,瞪大了眼睛问:“凭什么?” “阿情”平静地道:“你这样说他,他伤心了。当年他为了生你吃了许多苦,你不该这样对他。“ 洛云顿时委屈得不行:“那他这么多、多年都在哪、哪里?生下来就不、不管了还不如不、不生!” “阿情”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洛云。他也梗着脖子,就是不肯低头,哪怕眼圈都红了,仍旧不肯说一句话。 “阿情”叹了口气:“你和你爹的脾气太像了,猜测总是不作准的,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想法。” 洛云终是低下了头,被瞒骗的愤怒与迷茫渐渐散去,他坐在板凳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庄确认他身体无碍后,便对“阿情”一拱手:“爹。” “……” 白庄一脸坦然,直视“阿情”看过来的锐利视线,挺起胸膛没有半点异色。 “我叫洛情。”洛情终是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你这一路上做得不算好,但已经是尽力了,我不怪你。” 这么短短时间相处,白庄已经大概摸出洛情的个性,与自己的结发之人也能一板一眼的道歉,此人不是迂腐之极,就是做事方正,显然洛情是属于后者。 白庄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扫了眼仍旧垂头丧气的洛云,道:“中午了。” “嗯,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洛情冲着外面喊道,“林儿!” 张林窜了进来,一脸喜气洋洋,显然非常高兴能脱离跪石磨的惩罚:“父亲?” “去买饭菜来,今天你哥在,不能怠慢。” 张林一听脸就挂下来了,咕哝道:“他在就吃好的,我在就糠皮……”后面的话被洛情淡淡的眼神一扫,他便像屁股着火般窜出了门。 “先吃饭。”见洛云抬起脸来欲语还休的表情,洛情道,“吃完了慢慢说。” 饭菜很快就买来了,看起来是大路货却色香味俱全。一直呆进里屋的昊珞也臭着一张脸出来,洛情与白庄打扫了简陋的桌子,好不容易凑齐五张凳子,这才能坐下吃饭。洛云虽然没心情,胃口倒是极好,只不过张林买的菜不够,他自然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光,只得压着口水扒饭。 一双筷子把桌上的盘子全拨到洛云面前,昊珞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想吃就吃,你想饿死小的啊?” 洛云脸色一变,就要回嘴,桌下的白庄及时踢了他一脚,这才压下心头那口气,恨恨地开始大块朵颐,在张林怨念的眼神中把一桌菜扫了个干净。 等吃完了,张林收拾桌子,几人重新坐下,洛情才重新开口,道:“我姓洛,单名一个情。昊珞也是假名,他本名罗浩。我俩皆是雌果之子,我们之间只能生育男孩,这男孩若与女子成亲,则与普通人无异,若与男子相好,也可生育子孙。洛云是罗浩所生,所以与我姓,林儿是我所生,自然随罗浩姓。你可听明白?” 洛云点了点头,按照昊珞、张林的顺序指道:“罗浩、罗林。”当手指点到洛情时,他停了片刻,似有不甘地道,“洛情。” 过去的一切已成云烟,洛云第一次发现,他手中抱着的除了那只兔子外,什么也没有。他的师父、身世、经历,全部是假的,他的一切回忆,也全是假的。 洛云闷闷地坐着,想要知道一切的兴趣突然没了,他无聊地看向窗外,也不知走神了多久,再回过头来,却发现屋子里静默如夜,谁也没有说话。 洛情有些迟疑的问道:“云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话说得洛云直翻白眼,过了半天,他才虚弱地道:“师父,你叫我怎么回、回答?” 罗浩也跟着斜眼,没好气地道:“你觉得他有可能不生气吗?他要是不生气会这么对我吗?” 洛云哼了一声,却到底是按捺住,什么也没说。 “当年的事是我太莽撞了。我当时年轻,只想着不让你走我和罗浩的老路,你是我的长子,我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造了一个不存的乌蚕老人,把刚出生的你悄悄丢到普通人家,再领回来,等那家人一走,你的身世就再也不会有发现。我不想告诉你任何关于雌果的事,只希望你能走你自己的路,哪怕一辈子不认我们也好,不要被雌果绑住。”洛情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疲惫,“等到后来我后悔了,可是又舍不得再去打扰你,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洛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满腔怨气再也发不出来,却又心有不忿,垂着脑袋盯着脚下的土地。 洛情看了看同样偏着头的罗浩,又道:“当年你在那户人家一共只呆了七天,你爹非要说那户人家会拐了你,刀口还没好就跑去偷看你,结果弄着一身血……” “你说当年的事就说,扯我干什么!?”罗浩的脸蓦地涨红,冲着洛情咆哮,“教你的儿子去!” 白庄在一边淡淡地道:“也是你儿子。” 罗浩哼了一声,继续扭着脖子试图把满是灰尘的破窗户看出朵花来,洛云一脸别扭,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洛情无视僵硬的气氛,一板一眼地道:“我把决定和你爹说了后,你爹和我大吵了一架,因为这样一来我俩就不便同时与你相识。就算可以编造个假身份与你相识,以后如果有人调查你的身世,我俩同时出现,还是容易留下怀疑。你爹当时还很伤心地说,‘将来他连父母都不认识’。我是个固执的人,当时也太年轻,自以为是,最终,你爹还是顺了我的意,现在想来,我很对不起你们。” 听到这里,洛云想到刚才他对罗浩的态度,鼻子顿时酸得不行。偷瞄了一眼罗浩,只见他脖子扭得快要断了般,拼命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记事的时候,你爹整天就抱着你不肯松手。他总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乘现在多抱抱……” 罗浩再也忍不住,转头来冲洛情吼:“你老说我干什么?烦不烦!” 洛云这才发现罗浩苍白着一张脸,眼角蓄着泪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他终于是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看着罗浩起身就要闪人,他忍不住喊道:“爹!” 罗浩脚步顿时一僵,顿了顿后,丢下一句“听你的故事”便冲进里屋。洛情再开口时,死板的声音里便带上了几分感伤:“你不记事时,我俩尚可同时抚养你,后来你渐渐大了,我们不好同时出现,就换着以乌蚕老人的面貌与你相见。如今你仔细想想,师父是不是有时候有点不一样?” 一听这话,洛云擦眼泪的动作停了停,疑惑地道:“确实。上半月的师、师父总叫我练、练武,下半月就老说、说练成个武呆子。” “没错。”洛情点了点头,“上半月是我,下半月是你爹。你爹不会武功,只有满腹经纶,自然也希望你随他,可是想到将来你要一个人闯荡,最后还是让你学了武。” 洛情说到“满腹经纶”时,洛云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小声道:“大骗子!” 没想到,里屋的罗浩耳朵尖得很,立时大声喊:“我要是大骗子你就是小骗子!” 洛云嘴角慢慢翘起来,斜了眼里屋,理也不理对洛情道:“后来呢?” “我们一直在被朝廷通缉,你小时候呆的山谷是我们好不容易找着的,地处偏僻,土地又丰饶,只是位于深谷之中,进出不易。小时候尚可一家三口同住,你长大后,一方面怕你碰见另一个,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出去为你铺路,总不好直接把你扔进那世俗中。” 洛云一怔:“我出谷后你、你们还跟着我?” “是你爹,你十三岁那年我怀了林儿,所以一路为你打点的是你爹。”洛情的语气平板,但听在白庄和洛云耳中总觉得别扭。一个怎么看怎么正常的男人,却淡然说“怀孕了”这种话,某方面来也是非常人了。 洛云皱起眉头:“我没注意有、有人跟了我这、这么多年。” “初始时你武功不高经验也浅,我们一路为你打点并不用担心被你发现。后来你长大了,自然也不用我们盯着那么紧了。” 洛云仔细想来,确实发现自己这一路总是能绝境逢生,以往他只当运气好,现在想来,全是洛情与罗浩一路护送,暗中打点。想及此处,他瞄了眼里屋,燥着脸皮道:“他又不会武、武功,怎么帮?” “罗浩自然有他的办法,以前我不懂,现在才明白,许多事不是单靠武力就可以解决的。”洛情严肃地道,“这一点上,你一点儿也不像他。” 洛云撇嘴:“我才不要像、像他。” 洛情:“不要撒娇。”洛云涨红了一张脸,正要说什么,他又道,“不过介于我们一家久别重逢,你可以适当撒个一两次。” 白庄:“……” 洛云:“……” “基本上情况就是这样了。”洛情叹了口气,道,“当年也是我太大意,帮了一个落难女子,结果被朝廷发现了,一路追到山谷来,再加上怀了林儿,所以我就想了个假死的主意。你爹回来一听就骂我,现在想来,你爹说得没错,我太欠考虑。” 洛云奇道:“我当年没见、见着什么官兵啊。” “当年我逃入谷中,又化作乌蚕老人出去引敌,再诈伤入谷。之后你出去,自然会受到监视。你只当师父死了,这情况总会与人说,就不会再受到为难,而且你通过了这一层审查,自此之后便没人会再怀疑你。毕竟朝廷只能暗中追查雌果,这种事不能放到面上来。” 白庄突然道:“朝廷为什么要雌果?” 洛情沉吟片刻,道:“如今的朝廷要的是云儿与林儿,我和罗浩对朝廷来说已经没用了。” 白庄怔了下,道:“此话怎讲?” 罗浩的冷笑从屋里传来:“你觉得我们为什么又要生林儿?” 洛云插嘴道:“多子多福?” 罗浩继续冷笑:“果然是猪脑子。” 洛云被噎得不清,没好气地道:“那你是什么?” “我是野猪,比你这家猪聪明!” “……反正都是猪!” 有缘人 罗浩在屋里平复了情绪,再出来时脸上又是那付笑眯眯,但眼里全是瞧不起的神情。洛云最见不得他这模样,有心说上两句,不过瞧着他眼角还没有消退的红色,最后还是把话忍回了肚子里。 “朝廷为什么要雌果,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而且,这天下之大,除了我和阿情,恐怕也只剩下官家和他的老伴儿知道事实真相了。”罗浩停了停,“嗯,少数几个皇子也勉强知道吧,像罗添那样的,恐怕拿雌果当玩意儿呢。” 白庄道:“很长?” 罗浩点点头:“很长。” “多长?” “一百来年吧。” “日头不早。” 罗浩一怔,回头看了看窗外:“也是,老呆在这破地方也不是个事,我们先上路,边走边说。而且还要把雄果给人送去,不然失了信就不好了。” 洛云听了问道:“雄果有人要?” “当然,不然为什么我叫林儿去偷?”罗浩斜了洛云一眼,“汝之砒霜,彼之蜜糖,对你们没用的东西在别人那儿还是个宝呢。” 洛云奇道:“谁要?” 罗浩一笑:“你猜?” 洛云没好气地道:“不猜。” “不猜不告诉你。” 罗浩说完就出去了,吆喝着套马车,洛云呆了一会儿,眼巴巴地转头望向洛情。 洛情看了眼他,一板一眼地道:“如今家里事全是你爹说了算,我听他的。你若是想知道,就去向他撒娇,林儿每次都用这法子逃避惩罚。” 向罗浩撒娇? 洛云打了个颤寒,坚决地把这念头赶出了脑袋。不想,一跨进院子,就见罗林像只蜗牛般攀在罗浩身上,拼命讨饶,口气那叫一个甜,身子那叫一个软,看得洛云和白庄俩人差点没犯恶心。 罗浩的脸色看起来已经软了,结果,洛情一出去,局面就来了个大翻转:“你这次不听吩咐,擅自带你哥来,不仅破坏了许多布置,还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尽付流水,只罚你跪石磨算便宜你了。石磨你没跪完,等我们安顿下来,你跪完再计较别的惩罚。” “还有别的?”罗林大喊一声,转头就要去缠罗浩,不想被洛情两只手指拎住后领,像是拎小鸡般哀嚎着拎了出去。 门外,洛情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马车和两匹马,令洛云想到寄放在福州的踏雪,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地叹了口气,这平安富贵与他就是无缘,现在想来,当初西湖小筑的日子是多么逍遥,他还不知好歹看不上,如今要过也没得过了。 洛云和罗浩坐车,其他人骑马,罗林是车夫。洛云正要上车,腰上一紧,白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罗浩很喜欢你。” 洛云知道白庄希望他问问清楚,想也不想就答道:“不撒娇。” 白庄的轻笑道:“至爱之人,不要说撒个娇了,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撒啊?” 白庄突然俯□来,对着洛云的脖子吹了口热气,捏着嗓子道:“夫君,娘子最喜欢你了。” 这一声“夫君”差点没把洛云的骨头给叫酥了!看着洛情和罗林瞥过来的眼神,他赶紧平静了心神,鸡手鸭脚地爬上马车,才一坐稳,就听见罗浩笑道:“小白子叫你来打听消息了?” 洛云立刻道:“他叫白庄!” “我就是爱叫他小白子,怎么的?”罗浩哼了一声,“都没有风光大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你好歹也想清楚到底是娶还是嫁呀!还有你自己不要一会儿爹一会儿娘的! 腹排了几句,洛云斜着眼道:“你嫁过呀?” “是啊。” “……这有什么好得、得意的?” “你妒忌就叫小白子娶你呀!” “谁妒忌了!” “不妒忌你问我嫁不嫁干什么?反正你是嫡子,嫡得不能再嫡,满意了没?” 洛云默默地吐了口血,认亲之后罗浩更加没个正经形了,无奈之下,只得硬把话题扯回正题:“谁要雄果?” “你想知道?” 洛云老老实实点头:“嗯。” “想知道就求我呀。” “……求你。” 罗浩哼了一声,转头看窗外。 “……” 你到底要怎样啊! 洛云几乎抓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想扑上去以武力解决,也省得这样不上不下的吊人胃口。当初,他和白庄之间不也是武力解决的?若不是他打不过白庄,那一夜过来后,白庄恐怕连讲明事实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干掉了。 想及此处,他干脆地掀起了帘,对白庄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他便骑上了马,马车里白庄与罗浩大眼对小眼中。 “爹。” 罗浩翻白眼:“谁是你爹!” 白庄想了想,换了个称呼:“我儿子的爷爷。” “……” 不一会儿,罗浩出来骑马,洛情进了马车。 “云儿任性,你以后得多担待。” “是。” “朝廷的事得尽快解决,还有云儿生产时十分危险,如果他们父子出事了,我就送你到下面去陪他们。” “是。” “你不能生儿育女,云儿就吃亏了,这样吧,你以后让他娶个女子。” “……您认真的吗?” “是的。” “您考虑过洛云的想法吗?” “没有,我先问下罗浩。” 洛情伸头出去一说,被洛云瞪了眼,被罗浩大赞了一通。 “罗浩说行,洛云说不行。” “……” 虽然十分细微,但白庄还是发现洛情脸上有几分喜色,看来这个家中要被罗浩表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及此处,他还能说什么呢?换位置吧! 罗林听说白庄要与他换位置,拼死抵抗,在车夫坐上扭打成一团,最后被白庄点了麻穴扔进了马车里。不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了洛情严肃的声音:“技不如人,吃亏了吧?你现在是想把惩罚受完,还是开始练功?” “父亲救我!”罗林扯着嗓子喊,“哥哥救我!大嫂害我呀!呀……爹,我错了!” 这一路就在罗林大呼小叫声中渡过了,冬天黑得早,刚过酉时,太阳已经落了山,只剩一片灿烂晚霞挂在远方,照得大地蒙金。洛云坐了十几天的船,此时蓦地上了马,倒有些不习惯了,伸长脖子四下一打量,就发现了大路尽头的小城门。 他们一路走的都是官道,也未做装扮,就这么大刺刺地出现。洛云心中奇怪,却硬生生忍着不问,不然的话,还不知罗浩又要怎么整他。若论血缘,他也很想与罗浩亲近,一肚子的话要说,满腹问题要问,可是俩人一对眼,他立马就觉得烦了,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怒火令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口哨声传来,洛云遁声望去,白庄拍了拍身边位置,伸出了手。他纵马过去,拉住白庄的手,只觉一缕真气从手腕送入,轻轻一跃,便落在了白庄身边。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浑若天成,惹得罗浩眼神复杂。 “累吗?” 洛云摇摇头:“慢慢走的。” 白庄在怀里摸出个桔子来:“吴老哥船上顺的。” 洛云笑,接过来剥了,白庄一瓣自己一瓣的吃了,吃完后微微仰起头,凉风吹过,吹得沾了桔汁的唇边一片冰凉,心里也冷静了许多。蓦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覆了上来,他吓得一退,后脑却不知何时被按住,结结实实与白庄吻了一记。 怦! 洛云伸过头去,发现罗浩正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手中马鞭刚刚收回。洛云脸上一红,却故意瞪了罗浩几眼。 掌灯之前,几人终于到了城池,洛云抬头一看,城门上挂着的匾写着“琼海”二字。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也不知罗浩与守门人说了什么,便打开小门放了行。洛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不是靠武力可以解决的。 琼海不大,人却不少,天黑了还有不少地方人声鼎沸,丝竹管乐之声不时传来。 “这里离交州很近,交州城主是个严苛之人,烟花柳巷玩物寻乐一律不准,倒让这附近小城捡了便宜。”罗浩道。 几人在客栈定了房,寄了马车与马,留下罗林看家兼受罚,这才结伴出行。街上,洛云和洛情一语不发,让白庄硬着头皮与罗浩周旋,幸尔罗浩没再说什么混话,也未对白庄的简言发难,只是捡些琼海的事来讲,倒也听得入耳。 拐个弯,街道两边便多了不少二层小楼,许多女子站在檐下对着行人娇笑挽留,不用猜也知此处是烟花之地。洛云四人生得都不赖,在客栈又都换了身好衣衫,虽是不够华贵但亦不会太张扬,引得女子们媚眼如片,娇声莺语不绝于耳。 洛云没心情,白庄没兴趣,洛情没眼色,唯有罗浩一路行来如鱼得水,不时笑眯眯地品评一句,或与女子调笑一番,快活得很。 洛云最见不得罗浩这付样子,顿时脸就拉下来了,正要讥讽几句,没想到罗浩一转身,居然直往一家楼里去了,他一急之下就要去拉,却被洛情阻住手:“干嘛?” “你就让他进、进去呀?”匆忙之下,洛云讲话也不客气了。 洛情一脸奇怪:“不进去怎么交付雄果?” “……” 那间青楼名为“雅苑”,布置全按风雅之趣来,甚至还有摆成书馆的小堂,里面几个书生正在接受“女先生”的教导。洛云一路走来,脸上还有些臊,刚才他与洛情的几句对话被罗浩听了,当下就冷笑着转过脸来道:“你拦他干什么?你拦得了他的手,也拦不住他心中看不起我,你怎么说也没用!” 洛云正要辩解,却被白庄拉住。几人跟在罗浩身后走,洛情靠过来,小声道:“你惹你爹生气了。” 洛云又开始死梗:“谁叫他表现得那、那样。” “不是这件事。”洛情道,“你前面问他事,他叫你求他,意思就是让你跟他亲近亲近,他好不容易认回你,想亲近你又不敢,所以才故意拿你。结果你一路上都不理他,他自然就生……” 后面的话被一只扔来的扇子打断了,洛情一手接了,抬头一看,罗浩正瞪着眼:“别老说我!” “我只是给云儿解释,你不熟悉你的脾气,容易误会……”一只铜香炉被扔了过来,洛情又接了,跟上去开始解释。 洛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的夫夫,默然片刻,拉了拉白庄的衣袖:“以后,你想做扔香、香炉的,还是接香、香炉的?” 白庄果断地道:“接。” “乖。” 早有人订好房候着,罗浩一报名字便被引着去了,等见着要雄果的人,洛云发现还真是个熟人。 “有缘。” 白庄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招呼,坐在席上的应墨转头来,一脸惊讶。 黑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太匆忙了,不应该这么写的,如若看得眼花等明天一章再一起看,我改改先。 应墨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看也不看洛云和白庄,只盯着罗浩,道:“东西到手了?” “人都来了,你说东西到没到手呢?”罗浩一屁股坐下来,转头就开始点菜叫姑娘,绝口不提雄果的事,一面与姑娘们谈笑风生一面撩拔洛云,根本不和应墨再说一句。 终于,在又一位姑娘娇羞着提出“入账再谈”,而洛云也快要坐不住想去掐死罗浩时,应墨再度开口试图把局面拉回正道上:“昊先生,我们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嗯?真是抱歉,我以为你不着急呢,看你也没开个价嘛。” 应墨脸色一变:“我们当初说好的,你给我雄果,我把洛公子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洛云一怔,这才明白那次海战应墨出现的原因,一想到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父母一直为他守护着,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罗浩抿了口酒,淡定地道:“最后是你救的吗?明明是洛云自个儿解决的,你根本啥用也没有。” “怎么没用?” “什么用?” “我下水救了洛公子啊!” “你不救他也淹不死。” “你!” 应墨冷着一张脸,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他豪爽归豪爽,傲气归傲气,偏偏就是怕罗浩这种“无赖”。和无赖论理,无赖谈感情;和无赖谈感情,无赖论理,总之,怎么样都是无赖对。先前与罗浩谈生意时应墨就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现下听罗浩这么一说,他立时就没话了,只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人看。 一个时辰过去了,街上行人渐少,屋里还是各做各的事:罗浩调戏姑娘,洛情服侍罗浩,洛云打哈欠,白庄看洛云,应墨呢,发呆。 这僵局渐渐就死了,谁也搭理谁。最终,还是应墨首先撑不住,投降了:“那罗先生觉得该如何?” 罗先生正在夸赞一个姑娘皮肤好。 “罗先生您看……” 罗先生把姑娘和自家汉子的皮肤比较一番,觉得还是洛情更胜一筹,摸起来爽滑。 “罗……” 罗先生嘲笑儿子的脸像烧红的碳,蓄了半天怒气的洛云瞬间掀了桌子拿盘子砸他,被洛情挡下,白庄暗中递了杯子。 “……” 哗啦! 一家四口转头看去,应墨举起桌子,正要怒气冲冲地开口,冷不防桌上的杯壶稀里哗啦地全部掉了下来,浇了他一头。 “应公子想洗澡?” “……” 洛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无耻了,罗浩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廉耻以及守信之心,根本就是随意揉捏应墨,他都不知道应墨是怎么忍的,若是换他,早就抄家伙上了。等应墨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把姑娘们遣散掉,可算是有个说话的场儿了。 “罗先生想要什么?” “应该说你们能给什么?”罗浩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一付无所谓的表情,“也许你的东西我一样也看不上眼呢,那就没什么可换的了。” “我……”应墨挤出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这样吧,我看应公子也是诚心诚意,我也就不为难您了。”罗浩的眼神不时飘到洛云身上,令他心中升起极不好的预感,正想说什么时,罗浩已经开了口,“洛云与我之间关系匪浅,我亦欠他一个人情,不如你给洛公子做个侍卫,以一年为期,如何?” “好。”令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应墨想也不想便答应了,顺手还拿起一杯酒来向着洛云遥遥一指,道,“一年之间,便请洛公子和白兄多指教了。” 罗浩听到应墨的称呼后不由地挑了挑眉毛,随即微微一笑,跟着举起了酒杯:“那就一言为定,我相信应公子绝不会言而无信。” 应墨斜了罗浩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便伸出手,罗浩从怀中摸出雄果,随手一扔,他袖子一卷,收住后便道:“我自去交果,不知在哪里与洛公子会合?” 洛云呆了一下,瞄了眼罗浩,又看了看白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当然是想与父母再多待一阵,至少得把事情都问清透了,可是他能察觉到罗浩不喜欢白庄,又不愿意白庄受委屈。正犹豫不决间,白庄替他解了围:“问罗先生。” 应墨只得一脸不高兴地看向罗浩,罗浩一笑:“自会通知应公子。” 应墨便不再说话,拱手为礼后大步离开了。洛云在应墨一离开后,便对罗浩道:“你又要干、干什么?” “什么叫我要干什么?”罗浩一脸无辜,“我们现在势单力薄,要长期准备做过街老鼠,我给你找个强援不好吗?” 洛云沉吟片刻,道:“应墨可信?” “可。”罗浩笑眯眯地站起身,“走吧,我们换个说话的地方。” 不知为何,洛云总觉得罗浩的笑容中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尤其是罗浩看向白庄的眼神,那其中更是多了几分奇怪的得意。直到一帮人罗里罗嗦地回到客栈,把已经上床的罗林踹脚,再打发他去屋顶走廊巡逻以防被人偷听夜袭后,他才突然想到:“你还没说朝廷为、为什么要雌果呢!” 罗浩斜了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过时不候。” 洛云顿时就气得不行,想要动手,被白庄死死抱住,洛情看看老伴儿,又看看儿子,道:“我来说吧。” “别!”罗浩翻了个白眼,“你那一板一眼地说法,一百年得说多久啊!我来吧。” 众人要的是三间紧挨着的上房,条件虽然简陋但好歹地方大,外面还有个院子。此时四人都挤在一间屋里,洛云就见罗浩拿着个油灯到屋中间的桌上,对他伸出手,道:“手拿来。” 洛云一头雾水的伸过手去,就见罗浩捏着直接往油灯上放,等那手给压在火里了,他才惨叫一声,拼命把手抽了回来:“你干、干什么?” “叫什么叫!”罗浩没好气地道,“又不疼!” “怎么会不……”洛云怔了怔,刚才被火烤过的地方仍旧如常,半点没有烧伤的痕迹,“咦?” “雌果之子不俱火水,知风水,得尊贵,蕴天地之血……” 洛情才念了没几句,就被罗浩不耐烦地打断了:“朝廷的官话只有那些傻皇子才信。雌果之子只是有些好处,比如,不怕水火。不过,你若是碰上大火或者淹在海里还是会死的,只有油灯之类的伤害无所谓。” 一边说着,罗浩便把手指伸进火中,再拿出来,果然指尖仍旧白皙伤痕。 “你要记得,这只是水火,若是你把手指伸进油里还是会受伤,因为这油是热的,而且它不是火。” 罗浩淡淡地道,一边把手指往油里浸去,却被洛云一把捉住:“别试了,我信的。” 罗浩怔了怔,见洛云一脸别扭地收回手,突然抿嘴笑起来,颇为开心地道:“雌果之子不老,在生下孩子后便永生保持生育时的相貌,可惜,仍旧会死会病也会受伤。” 洛云听得神奇,看了看罗浩的脸,便道:“你生我时,多少岁?” 罗浩抿起嘴,瞄了眼突然有些脸红的洛情,道:“十七。” 洛云看了看一脸古怪的父母,又问:“那师……父亲当时多少岁?” 罗浩笑得更灿烂:“十五。” 洛云与白庄面面相觑了片刻,一时无语,更让他们无语的话还在后面,罗浩突然一脸神秘地问:“官家今年多少岁?” 洛云怔了怔,白庄倒是心中一动,道:“六十多。” “如果你们前幸一睹天颜的话,就会发现官家的模样仍旧如同十四岁的少年般……” 俩人想了片刻,突然一起变了脸色,瞪着罗浩笑眯眯的脸说不出话来。 “前朝创立初始,国力弱小,一直被边境之邻骚扰,终于,一位将军横空出世,率领大军守卫边疆,令前朝站稳了脚跟,日渐强大。” 白庄道:“前朝开国皇帝与首代护国将军。” “正是。”罗浩如说书人般拿着桌上的茶杯当木枕一拍,“这就是天下皆知的故事,这老皇帝深喜这位护国将军,又为老将军的手握重兵而头疼。老将军有四个儿子,个个英明神武,就算嫁了公主,万一人家反了,一个妻子算得了什么?于是,老皇帝就钻牛角尖了,他不知在哪本神志书上看了个故事,有个雌果,不仅可以让生下的孩子具有天赋神力,还能让男子生育。” 讲到这里,罗浩神秘一笑:“最重要的,雌果之子一生只得一爱,一旦爱上了便不会更改。爱人死,雌果败,爱人伤,雌果怒。” 洛云蓦地想起异宝会上以及四皇子的事,那时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似乎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可以打败。 “情之一字,即弱且强、即狡且诚、即伤且固,而有什么,比一个爱惨了皇帝的将军更好用的呢?更何况,这个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的江山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听到这里,白庄皱眉道:“可是,打仗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我们先不谈打仗,就谈这过去的事。”罗浩一敲桌子,道,“也该是老皇帝运气,雌果百年一结,还真被他找着了。他把雌果赐给了老将军的二儿子罗炜,只说是延年益寿的神果,又派小皇子刘瑞去勾引。罗炜当然不是断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刘瑞的百般追求之下居然就爱上了,也不知是雌果的原因还是他本人动了心,之后,自然就有了。” 洛云听得入神,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生了个儿子,不过,当时谁懂这些啊,以为和普通娃儿一样养,养不到三个月就夭折了。” 白庄一怔:“和普通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罗浩满是责怪地瞄了眼白庄。 这还得了,白庄当下就追问道:“怎么不一样?” “以后再说。”罗浩大手一挥,继续说起故事,“刘瑞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也没娶女子,就这么和罗炜过着日子。老皇帝儿子多,也不在乎这一个,对他们多加照顾,老将军以为自家儿子乱来,哪敢说老皇帝不是,自然是骂着罗炜哄着刘瑞,两边亲家那是一团和气哪,夫夫生活那叫一个甜蜜啊,于是,罗炜又怀上了,然后就生翘了!” 洛云听得一惊,和白庄齐声道:“为何?” “双胎,罗炜就这么给生死了。”罗浩道,“生的时候宫里一道接一地道圣旨来,那叫一个急迫和关心哪,还提了许多有用的建议,老将军也不是傻的,当下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老皇帝这么了解雌果?于是,他就长了个心眼,瞒下了一个孩子,偷偷给了三儿子。” 罗浩一拍听得入神的洛云,笑眯眯地道:“这个被瞒下来的孩子去了民间,娶妻生子一生平凡,这个,就是你和阿情的祖宗了。” 不等洛云回过神来,罗浩又继续道:“刘瑞‘老婆’没了,就这么守着儿子过吧。这个儿子可争气了,被老将军调教着威风凛凛,十来岁就被人赞为天生神将。终于,老皇帝翘了,临翘之前做了件混事,你们猜怎么着?” 洛云听得不爽,喊道:“爱说不说!” “那我真不说了!” 洛云沉着脸,憋了半天,看罗浩甚至要起身走人了,这才小声道:“后来呢?” 罗浩眉开眼笑地坐下:“老皇帝又是找雌果又是派刘瑞去勾引,就是打着用自家忠心老婆卖命的如意算盘,怎么看,你们也觉得皇位该是刘瑞的吧?刘瑞也是这么想的呀,结果,老皇帝一死,诏位一读,刘瑞傻了,那张位子居然给了他二哥!” “啊?”洛云道,“他不怕刘、刘瑞造反?” “这你就天真了不?老皇帝怎么可能没想到,他一边安抚着刘瑞,一边把事情全告诉了他二哥。他二哥可是个狠家伙,还没登基连夜就把刘瑞给做了。” 洛云听得目瞪口呆:“这,他……” “这个二哥杀了自己的弟弟,还伪装成敌国奸细做的,同时还安抚了刘瑞儿子。这刘瑞儿子,嗯,和你一样,没什么脑子……” 听故事还得听损,洛云没好气地道:“哪有你这样说、说的!” 罗浩笑着揉了揉洛云的脑袋:“总之,刘瑞儿子就上当了,不仅是皇帝指哪打哪,还打得一帆风顺,百战不殆哪。” 白庄皱着眉头半晌,道:“为什么老皇帝要这么做?” “很简单,刘瑞如果当了皇帝,他儿子就算是雌果之子也是长子,将来就是皇帝。可是老皇帝一点儿也不想自家男儿生孩子,在他看来,这叫邪事!” “可以让刘瑞再娶妻生子啊。” “那将来谁和雌果之子生出下一代护国将军呢?雌果之力是按血缘来的,难道让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乱伦?” 白庄卡壳了:“皇家分枝不行吗?女人呢?” “女人未必能生出雌果之子,老皇帝也不相信除了儿子之外的人,他一手教出来的小皇帝自然也不信。雌果之力越强就越不能给别人,而且这雌果之子都是一根筋,爱了就一辈子不变,万一要是爱上个想造反的怎么办?刘家儿子自己斗无所谓,外人就不行!” 乘着白庄也发呆的时候,罗浩继续道:“总之,老皇帝是脑袋被门板夹了,想着将来雌果之子再配他叔叔的儿子,这好歹是堂兄弟,多生几个,血缘也就慢慢淡了。” 洛云听得一寒:“那也是乱伦啊!” 罗浩冷笑:“所以我才说老皇帝脑袋被门板夹了。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每一代的雌果之子都是护国将军,姓罗,而每一代皇帝都会拿一个儿子来与雌果之子成婚,这么一代一代下去,嗯,倒也没生出个怪物来,真是运气。” 洛云想到罗林曾经说过“皇家那滩脏水”,现在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只不过,老皇帝算盘打得好,但有些事不是他想的那样,从第二代雌果之子起就生不出第二胎了。”罗浩一脸嘲讽,“显然那本神话志怪小说中没写明白,只有服了雌果的人才像女人一样随便生,后面生的雌果之子就只能生一个。有趣的是,皇家那边也是越生越少,等到了罗顺,噢,就是我们现在这坐位子的皇帝当护国将军时,皇家也只剩一个独苗了。” 洛云和白庄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一想到这一代一代血缘中的污浊,就有种恶心的感觉。 “皇家那些坐位子的也是傻的,祖训就当天命,硬是让罗顺和当时的皇帝成了亲,生了娃。好吧,这娃生下来,上没有叔叔伯伯,下没有兄弟姐妹,真成独苗儿了。”罗浩突然停了下来,等了片刻,笑得一片冰冷,“你猜这皇家的人要怎么办?” 洛云不敢猜,他只觉得这个答案肯定不会是他喜欢的。 罗浩这次没再为难他,而是艰涩地道:“父子乱伦显然太说不过去,好在,还有祖父母。” 洛云猛地瞪大眼睛,一股呕吐感在喉间挥之不去,屋里几个大男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罗浩也敛去了笑容:“当时罗顺的娃还小,而祖父却已经老了,再等下去说不定连行房都不成了。于是,这个祖父心一横,乘着罗顺出门摸进了孙子的房。” 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罗浩冷淡的声音:“那孩子当年才九岁,等罗顺回来,只剩儿子的尸体了。” 洛云再也忍不住,奔出房门就一阵狂呕,把晚饭全给吐了出来。白庄跟出来,轻轻顺着他的背,俩人在屋外呆了半天,呼出胸中浊气才重新返回屋内。洛情与罗浩脸色亦有些发暗,见他们进来,罗浩便轻轻地道:“后来,罗顺便反了。前朝开国皇帝再也想不到,他的荒唐念头,最终铸成了刘家百年基业的灭亡。” 罗浩慢悠悠地道:“罗顺罗顺,这名字起得真不错,顺便就把刘家的江山给抢了。抢完之后罗顺居然还是舍不得前朝那个皇帝,把人家给弄了个假死,在宫里养起来了。之后,这罗顺就开始治国了呗,治得倒也不错,就是有件麻烦事,他弄不出孩子来。” 白庄一呆:“那些皇子?” “不是罗顺的。”罗浩轻飘飘的就把惊天秘密给说了,“罗顺从十五岁开始努力,努力了快十年,临幸了不知多少女人,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所以,你们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官家对皇子们一付爱理不理的态度了吧?” 洛云惊得下巴快掉了,蓦地又想到自己面临的困境,慢慢张大了嘴巴:“莫不是,是要抓我去生、生孩子?” 脑袋还是屁股 罗浩咂咂嘴,不答反问:“罗顺生不出儿子自然是烦,但生不出就是生不出,你们猜,那些皇子是谁的种?” 白庄想了片刻,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前朝末代皇帝?” 罗浩边笑边道:“你说对了!前朝末代皇帝怎么说也是罗顺的夫,所以,那些皇子其实还是刘家的种。罗顺闹了这么多年,这江山居然又回到刘家手里去了,他能不气吗?所以,他知道雌果之子当年并不是一脉单传后,就动了个心思。” “什么?” “雌果之子都是罗家的,只要找个能生孩子的男人不就成了?”罗浩冷笑道,“只不过,一百年来罗家几乎没有分枝,除了被送出宫的孩子外,剩下的分枝就是某代雌果之子与一个女人生过儿子,这个儿子后来娶的女人,作为罗姓分家传了下来。雌果之子和男人结合必生雌果之子,但是和女人结合就未必了,而且就算是雌果之子也没有标记,看起来就和普通男人一样,唯一的试验方法就是和男人上床。罗顺应该庆幸,罗家有一本非常详尽的族谱,所以,罗顺这些年不干别的,专门按照族谱上还活着的男人一个一个临幸过去。” 洛云把下巴拼命紧了紧:“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罗浩一脸促狭,“还好雌果之子和女人不同,一夜就可以见分晓,也不用算日子,脐下的花就是证据。可惜啊,罗顺坏了无数男人的清白,眼看着年纪就越来越大了,雌果之子还是连个影都没有。” 洛云见罗浩脸上渐渐浮现出讽刺之色,沉默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晌,突然道:“你说我和师……父亲的祖、祖宗是第一代被送、送出宫的孩子,那你、你呢?” 罗浩的笑容仍旧盛开,却冷得令人发寒,讲话声音也轻飘飘的:“你觉得我是哪里传下来的呢?” 洛云咽了咽唾沫,不敢开口,这罗家的血统何止是脏水,简直是一滩烂泥,黑得看不见底!他对罗浩的感情十分复杂,但怎样他也不希望罗浩真是从这摊脏水里出来的,这同时也关系着他身上流的血。 罗浩笑得越灿烂,洛云就越害怕,直到洛情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你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要你说!”罗浩一撇嘴,刚才的冷冽气息瞬间消失无踪,“小云儿,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个不正常的怪胎?” 洛云惊醒过来,正为自己的瞎想而脸红,又听罗浩这般嘲讽,立时不高兴了,高声道:“你若是看轻、轻自己,我说什么也、也没用!再说,就算你过去有、有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就会看、看不起你?我是看、看不起生养父母的人、人?” 屋内一片寂静,罗浩怔怔地盯着洛云,慢慢垂下眼帘,眼中流转着几分湿润。只是,他没有让这情绪显露半分,再抬起头来已是嘻嘻笑着:“好吧,算你过关。我正是罗姓分家里的人,祖上三代都是普通男女成婚。”停了停,他又道,“你信吗?” “我信。”洛云哼了一声,“我有手有、有脚,脑袋正常,吃喝正常,我没什么不、不信的!” 见到洛情嘴角微翘,罗浩没好气地道:“想笑就笑,忍什么忍!” “你爹当年年幼,没在罗顺临幸名单上,罗顺虽然性情冷酷却还是没有失了人性,只找十八岁以上的男子。”洛情插嘴道,“你爹这一支上只有母亲一人,在知晓这件事后就直接逃出了宫,倒也没吃什么苦。罗姓分家一直掌管族谱,服侍雌果之子,对于祖宗的事记录在案,因此,你爹才能知晓这些秘事。” “怎么不苦!?”罗浩翻白眼,“谁要和那种老头子上床,要找也要找美少年!” 洛情点点头:“嗯,后来你爹遇到了我这个美少年,情投意合,就成婚了。” 洛云:“……” 白庄:“……” 罗浩难得有些羞涩,臊着脸道:“总之,就是如此了。你也知道,雌果之子一辈子只能生育一次,所以虽然阿情为夫也生了一个,以防万一,这样一来我们对罗顺就没用了。结果,不知哪来的消息,如若父母同为雌果之子,那生下的儿子等同直接服食雌果,这才有了后来你们被追的事。” “等下。”白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皇子怎么知道洛云是雌果之子的?” “还不是你师父!”罗浩没好气地瞪了白庄一眼,“先是要雌果,然后又说有了,皇子知道那根本不是雌果,所以,除了是雌果之子外还有什么解释?就算不是,皇子们随手上一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你师父根本不是办这种事的人,雄果幸好你没吃,皇子根本就是想害你,唔,估计是想削弱你师父的势力吧。” 洛云道:“皇子们知、知道自己的身、身世吗?” “知道。”罗浩一脸坏笑,“也不知老刘家的种怎么搞的,皇子没一个长得和罗顺像,倒是和前朝末帝像得很,想瞒都不行。” “再等下。”白庄又道,“真正的雌果呢?” 罗浩再度拍案大笑:“这件事也真是天命,本来有了新雌果,罗顺总算也能够放心了吧,结果,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把这雌果居然给五皇子服了,亲自找了个良人,俩人秘密成婚,还真怀了。” 话到这里就停了,洛云非常有眼色地界面道:“然后呢?” “然后生翘了。”罗浩一摊手,“也不知怎么照顾的,父子双亡。于是,这枚雌果也跟着完蛋了。不是前朝末帝就是其他皇子搞的鬼,罗顺大概要气疯了,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杀自己的夫君,唉,实在是跨不过那情坎啊。” 洛云一点儿也没有笑的心情,阴着脸道:“那我……” 洛情见状,便安慰道:“你也未必就真能一直生,以前从未出现过父母双方都是雌果之子,所以谁也不知道真相。等这个孩子生完,你可以再试试,如若还是能生……” 罗浩界面道:“还是能生,你就希望罗顺早点死吧,等他一死,皇子们忙着抢位子也就没人在乎你这小蚂蚁了。况且,这不还有罗林呢,我和你父亲头上还都顶着通缉呢,这多好,一家子都是朝廷要犯,被逮着了就得献屁股,这日子真是过绝了!” 这话一点儿也不能令人高兴啊! 洛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还敢让罗、罗林去和四皇子见、见面?” “所以说刘家的都是蠢货,追了那么久的东西就在眼前晃都不自知。”罗浩一脸毫不掩饰的得色,对洛情抛媚眼道,“怎么样,我这招空城计唱得不错吧?” 洛情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林儿的屁股太危险。” “不就是个屁股,要是真怀了,林儿不想要就踹一脚流了,想要就生了带着孙子跑。我还是不太想要,刘家的血太脏。” “不好,太伤身。” “伤得以后再也怀不了才好,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传宗接代,人不死就行。” “不要,爹!”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罗林窜了进来,抱着罗浩的大腿哭闹,“我还是喜欢女人,爹你不要把我许配给男人!” 罗浩一巴掌扇在罗林脑袋上:“又不是要你的脑袋,我从小怎么教你的?” 罗林泪流满面:“呜呜呜,脑袋不可断屁股可开花,可是,爹啊,我真的不喜欢男人啊……” “不想献就打起精神动脑子练功,被逮着了想办法逃跑!” “爹啊,你想个让我生不了的药呗。” “要有这种药我和你父亲早喝了,还会有你!”罗浩不耐烦地踹了罗林一脚,“外面守夜去!” “爹啊,我喜欢女人……” 罗林还要哀嚎,洛情一声清咳,他就像被蛇盯上的老鼠般僵了,偷偷溜了出去,洛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罗浩一脸奇怪:“你笑什么?” 洛云叹道:“我这么被追、追着,就当天大、大事,可是你们被追了这、这么多年,却还这么……呃,洒脱。” 罗浩冷哼一声:“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什么能让我惊讶的了。”顿了顿,他又以鄙视的目光看向白庄,“除了你‘有了’这件事。” 白庄挑眉,却不转视线,与罗浩眼对着眼,分毫不让。 洛情又出来“咳嗽”:“云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洛云有些茫然:“在交州这儿把孩、孩子生下来?” “我们都到了,应墨也来了,你觉得这儿还安全?”罗浩不客气地批道,“你就是个猪脑子,和你父亲一样练功练傻了。” 洛云瞄了眼罗浩,撇着嘴低下了头,小声咕哝:“还不是你教的……” 罗浩被噎得没法,又要开始耍嘴皮子,罗林突然从窗外翻了进来,轻声道:“有官兵。” 我的,也是我的 洛云与白庄立刻紧张起来,罗浩却是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动也不动,淡定地道:“你们干嘛?” 洛云与白庄面面相觑了片刻,满腹狐疑地慢慢坐下来,眨巴着眼睛盯着罗浩。罗浩微微一笑,指向洛情道:“阿情还没急呢,你们急什么?” 洛情眼睛这时才从窗外收回,道:“应墨来了,林儿出去帮应公子一把。” “怪不得你不急。”罗浩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们再说会儿话,应墨这小子办事我放心,不像某人,自诩有多大本事,结果还不是被追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偏偏心眼还多得很。” 这话说得露骨极了,目标也十分明确,洛云立时露出一脸不满,狠狠瞪了罗浩几眼。白庄眯起眼睛,却一语不发地继续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罗林应声溜了出去,洛云这才发现他的身手如此之好,不比王二差。这么一想,洛云突然惊觉自从在交州港破屋进去后就没注意王二元梅去了哪里,连忙问白庄道:“王二元梅呢?” 白庄一脸奇怪地望了眼他:“不是一直跟着吗?” 洛云怔了怔:“有吗?” 白庄凑近过去,担忧地道:“他们一直在隔壁,你怎么了?” “说不好……”洛云忽然发现眼前的白庄一瞬间有了重影,一个变二,二个变四,只不过,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很快一切又恢复如初,他闭了闭眼,道,“可能累了。” 罗浩也发觉了洛云的不对劲,过来抓起他的脉门,眉头却越皱越紧,一只手指翻起他的眼皮,白庄便立刻发现那本该黑白分明的眼中遍布血丝,眼白也泛起了黄,惊讶地道:“怎么了?” “你不是看过雌果的书?连这都不明白?”罗浩语气恶劣,“小云儿一直得不到休息,男子怀孕本就有违天理,他又带着孩子上窜下跳的,现在孩子也大了,负担也大了,他哪里还受得了?身体不行,脑袋自然也差了,精神也恍恍惚惚的。” 白庄仔细看眼前的人,不知不觉间,洛云明朗清爽的外貌早变得满是憔悴,眼底通红,脸颊还微微凹了下去,唯有眉眼间的平静柔和与以前如出一辙。 他自然是万分心疼,一边输去真气调理,一边抚着洛云的脸颊道:“是我累了你。” “没有的事。”洛云一边警告地瞪了罗浩一眼,见他又一付不快的模样要开口,赶忙岔开话题,“雌果之子当、当真在打仗上如、如此厉害?” 罗浩嘴巴张了张,瞄了眼正襟危坐的洛情,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转了话题:“战事但求天时、地利、人和,雌果之子能感应天时,不惧水火,光是这两项已占了便宜。更何况,以雌果之子做护国将军,皇帝的宠信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优势,容易得胜也是自然的。” 洛云受了白庄真气,脸色好了许多,闻言好奇道:“感应天时?” 罗浩正要开口,洛情终于动了,他站起身道:“走吧,应墨已将人引走。” 白庄扶着一边,罗浩去到另一边拉起洛云,温暖的手心令他一时间有些怔仲,不由地握紧了些。 这人便是生养自己,从小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虽然与想象中有些差别,可是那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心洛云仍是能感觉到的,如今这局面,他只觉得仿佛在梦中般。一夜之间,他有了父母与弟弟,师父也仍然在,一切似乎又都变得那般美好。只是这份美好来得太过突然,仿佛在逆境之中看见一点光亮,令他不敢置信。 “要下雨了。” 罗浩突然说,洛云怔了怔,等他们走出客栈门口,刚一登上马车,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响了起来。 罗浩笑眯眯地道:“如何,这感应天时之力?” 洛云疑惑地道:“为什么我没、没察觉?” “这得训练,你从小什么也不懂,自然不会。”罗浩望着车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叹道,“其实雌果之子也仅是占了点便利,胜负关键还是在于是将门之后,如你这般蠢的,给你十万大军也未必能赢。罗顺寻找雌果之子一方面是出于想要找继承人,另一方面也是担忧无人护国。” 洛云不屑:“没有雌果之子,一样有将、将门之后。” 罗浩笑:“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习惯了雌果之子的便利,便难以再相信一般人的能力。白庄那个大师兄一心想着当护国将军,他根本不知道穷尽一生也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只能是雌果之子的。” 洛云想及白庄当初说到夏星时话语中的骄傲与自豪,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这一路过来,多少人与他们变换了关系,从朋友至敌人,乃至从对手变战友。 “别想白庄了。”罗浩的声音在马车里孤零零的,折射着几分清冷,“你不适合他。” 洛云早看出罗浩对白庄不满,闻言立时沉下了脸,也不问理由,便道:“我已认定他。” “真的?”罗浩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确定你是爱他,还是因为怀了孩子而爱他,又或者是因为雌果之子的原因?” 洛云一下子懵了,半晌后才小声道:“我就是认他。” “他是你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罗浩耐心地道,“你怎么知道是真心爱他?” 洛云提高了声音:“一路走来,我从未后悔!” “那是因为你们在被人追杀,必须团结起来,你不能后悔,也不能对这样的关系有一丝动摇。你只是不自觉地在为你和你的孩子打算,必须依靠白庄,或者说,你觉得自己必须爱他、信任他。”罗浩幽幽地道,“你不觉得你的爱来得太快了吗?仅仅四个月,这之前你们还仅是陌生人,而你也不是断袖之人。” 罗浩还想说些什么,洛云突然凑了过去,冷声道:“爹!” 这一声爹,罗浩便知道该做什么,他摊了摊手,道:“行,我不说,反正现下事情你都清楚了。这次四皇子和八皇子无功而返,其他两位皇子被我和阿情先前缠在了江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如何?” 洛云只觉得从心至身都疲惫不堪,沉默地点了点头。罗浩也不再多说,把他扶到榻上,解下披风给他盖了,轻轻摸着他的额头,柔声道:“睡吧,有我们呢。” 慢慢眯起眼睛,洛云只觉得抚过额头的手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似乎是深入骨髓的,就连白庄都无法给予。 “小时候,你也这、这样陪着我入、入睡么?” 洛云闭着眼睛,没有看见罗浩微微发红的眼睛:“嗯,爹在这儿呢,小云儿乖乖睡觉……” 这声音令洛云彻底安下心来,很快沉入梦乡之中。 这一觉睡得如此香甜,等洛云再睁开眼睛,只听见轻声谈笑传入耳中,慢慢蠕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便看见车尾门扉大开,明媚阳光中,两个男子正坐在那儿。 一个是白庄,一个是应墨,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惊艳绝美。 俩人坐在一处,便仿佛溶在阳光中的玉人,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完美得令人不忍移开眼睛。 看着看着,洛云便落下泪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与不快,却无处发泄。明知道这完全是莫名其妙,可就是抹不去这股愁绪,像是被揪了心死命捏着胃,一股一股酸水往外冒,接着,刚刚告别不久的晨吐又回来拜访了。 白庄一听见身后声音便跳了起来,爬上车把洛云的脑袋抱在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顺着他的背。他吐着酸水咳了半天,差点没把肠子都吐出来了,眼泪直流,好不容易喘均了气,一抬眼,就看见应墨正带着几分好奇望过来。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挤不出话来,干脆地缩回车榻上,把脸转向马车的另一边,不言不语。 白庄当然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把握不到洛云郁闷的重点,想了想,便向应墨使了个眼色,希望能有俩人独处的方便。 ……应墨完全不能领会。 看着应墨瞪着眼一脸无辜,白庄不由叹了口气,份外怀念洛云与他之间的默契,哪怕第一次见面时,他俩也可以完全无障碍地以眼神交流,就像是天生的一对魂儿般。 “洛云。”白庄轻轻唤道。 洛云晃了晃身体,小声咕哝:“你一直叫、叫洛云。” 白庄一怔,慢慢咧开嘴笑,把唇贴到洛云耳朵上,温柔地道:“云儿。” 这一声喊,洛云就这么对着马车壁红了脸,耸了耸肩膀,小声道:“别烦我,再睡会儿。” 白庄替洛云把披风盖好,这才重新回去车尾坐着。昨晚一夜奔波,一刻儿都没停,他总算见识了罗浩的手段,追来的大股人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刚走过的地方,莫名其妙就下雨了,他们刚走过的河,突然就涨潮了,一切都在罗浩的算计之中。 这就是雌果之子的力量? 想着洛云也可能是这样一个精彩的人,白庄的心中不免有些沉甸甸的,罗浩对他的不满那般明显,他一直以来都有着十分自信,如今,却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在车尾刚一坐下,应墨便好奇地道:“白兄与洛兄是……好友?” 白庄瞄了眼应墨。 这个家伙从半夜找上来后便一直在套他的近乎,虽然不知道应墨在罗浩的计谋中扮演什么角色,但他总觉得这家伙应不是会用这种拐弯抹角方法的人。 想了想,他便道:“夫妻。” 应墨怔了怔:“啊?” “我们是夫妻。”白庄转过脸,对应墨说了最长的一句话,“他是我此生所爱。” 大概是白庄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过于郑重,又或者应墨本就知道雌果的事,闻言并没有惊讶,而是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便祝贺白兄了。”停了停,他又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倾慕之人。” 于情于理此刻都该搭个话,白庄却面无表情地望着倒退的地面,一声不吭。 应墨见他这付模样,便笑了笑,不以为意地继续道:“那人在江湖上名气不大,我却莫名的一直想与之一会。有一天终于得了机会,虽然其中另有玄机,但我仍然非常高兴。真正见着那人了,才发觉他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那一次,与其说我败给了他,不如说我被他折服。” 马车不大,洛云就这么对着车壁默默听着应墨的描述,听着听着,心头不由想起昨晚罗浩的话。等听到最后一句,他只觉得心中一颤,什么计较全抛到了脑后,只一心喝道:“我是小白的!” 定晴一看,应墨正一手抚着白庄的肩膀,深情地道:“白兄,我一直觉得你风采过人,异宝会一见……” 应墨后面的话没能说完,洛云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踹向了应墨后心。本来这不含内力的一脚应是无法得逞的,奈何白庄却在一旁下黑手,点了应墨的穴道,这青年高手便在“夫夫”俩的暗算下像桩木雕般落出了车,引得跟在车后的罗林一阵大呼小叫。 洛云扒着马车框咆哮:“小白也是我的!” 白庄突然觉得听应墨唠叨了一早上十分值得,先前的不自信已经烟消云散,洛云还是他的洛云,仍是他抱在怀里,会不自觉向他撒娇的人,也是他可以放心对着流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加了个通宵班,真是销魂…… 愿望 等到了宿营地,罗浩看着白庄与洛云亲热地手挽着手下来,再看看灰头土脸的应墨,恨恨地拗断了手中的树枝,对洛情道:“你就没什么办法?” 洛情瞥了眼不远处的大儿子,道:“你干嘛看白庄不顺眼?” “白家在朝里是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罗浩没好气地道,“白庄是朝廷中人,不是江湖人!洛云爱上他我不放心,谁知道什么时候白庄就被白家召回去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洛情淡淡地道,“白家是白家,白庄是白庄,他若是还顾及白家,早先也不会顶着通缉护着云儿。再说了,你若是真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事,就不该让他听。” “早先他不知道雌果的事,现在知道了,再说了,我哪是不想让他听,是小云儿不会答应!” “别操心了,吃果子吗?” “我要是不操心我们一家四口早去皇帝寝宫相会了!”罗浩怒发冲天,一把夺过洛情手中的果子就咬,“嘶,烫!” 罗浩正伸着舌头要水,一个水壶递了过来,他忙不迭地夺过来喝了,喝完才发现递的人是白庄,顿时心里就不痛快了。正眉头打结时,洛云拿着一串烤鱼过来,别别扭扭地塞进他手里,又返去白庄身边了。 洛云已经许久没有施展手艺了,俩人虽然说是逃跑,但实际上过的仍旧逍遥,到了海上又傍了吴鬓这个海霸王,更是快活似神仙,也没吃多少逃亡的苦。 此时跟着罗浩这帮逃命的祖宗,自然什么都有,调料与野炊工具一应俱全。白庄抓了几条鱼,洛云随手一烤,便令白庄吃得泪流满面,哭着吃完,俩人一抬头,目光相对,不约而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番景像仿若还在昨天,一转眼,他们便坐在这儿,不再是陌生人,而是夫妻。 洛云盯着跳动的篝火发呆,他突然有些惆怅:未来,他也要和父母一样,终身在逃亡中渡过? 不可否认,此刻的他已经改变了愿望,当初的迷茫消失,他强烈地渴望着一个安定的家。头上有瓦,屋外有个院子,亲手种上藤蔓,植了小树,夏日在藤下饮冰,冬日在屋里烤火。当他做这些时,狡猾的小白兔就陪在身边,与他一起携手渡过茫茫岁月,沧海桑田,直到白首相依,再也不分离。 他们共同抚养一个孩子长大,让那个孩子选择未来的路,无论爱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将快乐地度过一生。等他们老了,这个孩子便给他们养老送终,他们的墓要建在一块儿,坟上要种两株连生树。 这些,终将是美梦?他的一生,仍然要在飘零中渡过吗? 当洛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罗浩面前。这个生养他的男人眼中有着迷惑,又有几分警惕,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罗浩已经抢先道:“无论你想说什么,先警告你,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说这些话!” 洛云呆了呆,低头看看手里抓着的鱼,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冲动:“我想去见罗顺。” 罗浩张了张嘴,青着一张脸,而洛情也停下手里的事,望了过来。 “干什么?” 洛云慢慢地道:“我想结、结束这一切。” “你以为见了罗顺就能结束了?”罗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阴着脸,柳眉倒竖,“你天真可以,不要连累所有人和你一起送死。” 洛云低下了头,半晌后小声道:“对不起。” 听到这声道歉,罗浩这才松了口气,他真怕洛云认了死理,和洛情一样,如果他不答应,万一自个儿跑去做些傻事那要怎么办? 看着垂头丧气的洛云,罗浩蓦然有些好笑:一直以来他都把洛云与洛情相比,但实际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们虽然是父子师徒,但又怎么可能一样?他拿洛情去比洛云,未免太不公平。 “为什么突然想这个?”再开口,罗浩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 洛云吐了口气,不自觉地寻找着白庄,才一回头,便觉得手上一热,白庄已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他这才觉得定了心,找块石头坐下,犹豫了半晌,他对白庄道:“你想有、有个家吗?” “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白庄平静地道,“你不用为我着想,你只要想着你自己就好。” “可是,你想一辈子就、就这么逃亡吗?” 白庄笑了,握着洛云的手紧了紧,沉吟片刻,突然道:“你不想?” “不想。”洛云立刻道,过了片刻,说,“还记得你曾经问、问我将来想做什么吗?” 白庄点了点头,洛云便道:“我现在,想有个家,我想和你在、在一起,过一辈子,永远不分、分开。” 说这话时,洛云的眉间还有着淡淡的愁云,却无法掩去眼中流转的深情。白庄一怔之下,便咧开嘴笑,把脑袋凑过去顶着他的额头,小声道:“你真这般想?” “嗯。”轻轻撞了撞白庄的额头,洛云道,“真的。” 沉吟片刻,白庄道:“如果说,我有办法呢?” 洛云一怔,道:“确定?” “我有那么个地方,足可安度余生。”白庄在洛云脸上吻了几下,叹道,“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外面的人总要安排。” 洛云顺着白庄的脸颊望过去,罗浩正和收拾行李的洛情捣乱,最后洛情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来陪爱人;罗林缠着应墨要比试两下,被应墨豪爽地一巴掌拍翻在地;不远处,元梅与王二围着一堆锅碗瓢盆发呆,谁也不愿意去收拾。 还有此时不在眼前的:白庄的师父、秦湖、吴鬓……就这么走了,这些人必然会遭到朝廷无止尽的骚扰。他们虽是两个人,却牵连到太多,动一发而牵全身,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洛云也跟着叹了口气,凑过去挤进白庄怀里,感受到轻轻抚在背上的手,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白庄有力的心跳与平稳的呼吸。 “喂,不要教坏林儿。”突兀的声音响起,洛云回头一看,罗浩正青着脸看过来。 话音未落,罗林已经凑过来开口道:“没关系,哥,你们随便抱,我喜欢女人……啊!父亲!” 指使洛情把罗林拎走,罗浩走过来坐下,无视白庄刀子般的目光,淡定地道:“你刚才说要去见罗顺是什么意思?” 洛云瞄了眼白庄,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才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罗浩越听眉头越拧,听到最后已是拧成了结,半晌后才一付嘲讽口气道:“你以为我就没想过吗?谁想整天在外面飘?我不是说过,罗顺年事已高,等他一死,这雌果之子便没人在意了,我们还年轻,等得起。” “那皇子们就真、真的不会再管、管我们?”洛云不服气地道,“当初在意、意雌果之子的不就是、是普通人吗?如果将来国、国事不顺,刘家的皇帝是、是不是又会想要找雌果、果之子?” 罗浩不语,这些事他怎么没想过,只是身处此间,他也莫可奈何。 “那你说呢?” 洛云想了片刻,道:“假死行吗?” 罗浩一瞪眼:“你父亲都假死过两回了,还不是被挖了出来!” 洛云想得头大,垂着头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白庄看得心疼,便道:“爹,我有一法。”随即便把刚才的事说了。 罗浩对这一声爹本就不快,闻言道:“天下之大,我和阿情几乎都走遍了,再怎么隐秘,终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如若永远不能发现,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再说,我们就这么走了?” 白庄眨眨眼:“白家机密。就是因为不能这么走了,所以才与爹商量,安排妥当再行隐居。” 一听此言,罗浩便笑起来:“白家机密?你这般做,就不怕白家祖宗跳出来劈了你这个不肖子?” “此处是白家避祸之地,我是白家子孙,去的有何错?”白庄淡淡地道,“我知爹不信我,口说无凭,只有留待时间来证明我对云儿的一片真心。” 罗浩笑容转冷:“若是我让你背叛白家呢?” “不会。”白庄拉了下就要开口的洛云,不气不恼地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爹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因为您不是这种人。” “这地方白家人不一样知道?” “不。”白庄笑得狡猾,“只有我知道。” 罗浩沉默半晌,微微放松了表情,突然道:“说这么多话,你是不是很不耐烦?” “是。” “嗯,一边陪我儿子去,我和你们父亲谈谈。” 洛云见罗浩扭头去找洛情了,怔了半晌,道:“这是……” “他答应帮忙了。”白庄低头笑道,随即又叹息,“我如若更有权势,你也不会吃这种苦。”顿了顿,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这么不求上进,你是不是会过得更好。” “如果你不是这、这么不求上进,我也不会遇、遇见你。”洛云磨蹭了几下他的胸膛,笑道,“也不会爱、爱上你。我不是说过,最、最讨厌世家子。” “我好歹也算世家子吧。”白庄闻言也笑起来,“虽然世家得不彻底。” 洛云一抬头,便察觉脸上刺刺的,定晴一看,白庄下巴上冒出一片青茬,眼下也满是阴影,看起来如同几天未睡般。 他心中一动,便道:“别动。” 洛云一只手抬起白庄的下巴,四处一看,他道:“你有刀吗?” “什么刀?” “刮胡子的。” “没有。” “……那你以前怎么刮、刮的?” “阴阳剑。” “……” 锵得一声拔出阴阳剑,洛云道:“躺下。” 白庄不以为意,在马车上乖乖躺下,洛云把剑锋一靠近,便看见手下如玉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使心里再怎么不在意,身体还是会对危险自动生出反应。他笑眯眯地倾□去,把冰凉的刀锋贴上白庄颈间,道:“我轻轻一使劲、劲儿,你就被割喉、喉了。” “你舍得就割。”白庄翘起嘴角,闭着眼一付惬意表情,“我舍得就成。” 洛云忍俊不禁,手上使得如山稳重,把刀锋贴在白庄皮肤上,轻轻滑动,从下巴及至线条优美的颈间,刀锋抚过皮肤,如情人之吻,轻如羽毛。不一会儿,那白皙皮肤便露了出来,等刮完了,用袖子一掸,他道:“起来了。” 白庄睁开眼睛,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看向洛云,奇道:“你的胡子呢?” 洛云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露出几分迷惑:“好几天才、才长一回,现在。” 白庄眼中露出几分狡色:“是不是因为怀了孩子?” 洛云一怔,不自觉地把手抚上微凸的腹部,在那花朵之处摸了摸,一付担忧神色。 白庄还火上浇油:“现在是不是晨起火也没了?” 察觉白庄的手悄悄摸到胯间,洛云一瞪眼,一掌拍掉那手,没好气地道:“没有就没有,生完了再说!” 白庄笑,把他拉到怀里抱着,道:“逗你的。你看爹和父亲,不还是男人得很?” 洛云面上一付不在乎的表情,暗中却松了口气,虽然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因此要变得不男不女,他怎么难以接受。 俩人嘻闹着一走出马车,便发觉所有人都以一种诡异的神色望着他们。不一会儿,元梅摸过来小声道:“少爷,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刮胡子。” “……用阴阳剑?” “嗯。” “……” 元梅默不作声地败退了,罗林又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你们刚才在……” “刮胡子。”洛云白了便宜弟弟一眼,抢先道。 “……” 等罗林跑去向应墨报告,罗浩笑眯眯地过来了,才刚一张开口,洛云与白庄便齐声道:“刮胡子!” “你当我看不出来,谁要问这个!”罗浩一拍洛云的额头,没好气地道,“我是来告诉你们,刚刚得到了两个消息,要听好的还是坏的?” 洛云没好气地道:“坏的!” 罗浩也不含糊:“白家在朝为官的被谏污案,全部下了狱。” 白庄脸色不变,轻声道:“好消息呢?” 罗浩慢悠悠地道:“有了你师父的下落。” 终局之前 这两个消息都关乎白庄,他却一派镇定,道:“愿闻其详。” 对于他这种干脆的态度罗浩倒是挺欣赏的,整理了下思绪,道:“白家的罪名是贪墨,目前为官的全部被下了狱,官家并未指明由哪部来审,朝中人都在猜测其中另有玄机,不敢妄动,白家的人却一反常态,没有奔走营救,我觉得他们应是知道了点什么。而你师父武眷掌门则死而复生,指认大徒弟夏星欺师灭祖,策划了武眷门的大灾,污蔑幼徒,在扬州号召武林中人齐聚,将于五月初一召开讨逆大会,以正视听。另一方面,皇子们目前则没有动静。” 罗浩的话言简意赅,讲完之后,便死死盯着白庄。然而,白庄轻易便做出了选择:“我去扬州,请爹打探白家一事,多加援助。” 罗浩微微一笑:“怎么?家里不管了?” “我在朝中无人,除了把洛云交出别无他法,爹经营多年,打听白家举手之劳。况且,白家一事多有内情,我使不上力。”白庄一反常态,正经严肃地道,“而扬州一事不同,只要我现身,一切便迎刃而解。” 罗浩淡淡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扬州的事也有可能是夏星一手策划?这是个你必去的死局,就算你明知道师父有可能是假的,你也会去。嗯,夏星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白庄点头:“不错。” 罗浩眼中转利:“那你还去?” 白庄低下头去,避开洛云的视线:“不管是师父还是夏星,我都必须去!” 罗浩抿紧了嘴,转向洛云道:“即使这样,你也要选择他?” 洛云一直在发怔,闻言才清醒过来,疑惑地望着罗浩,道:“什么?” “他置你于不顾,一心去送死呢。” 洛云点了点头:“我明白。”转头便向白庄道,“我与你一起。” 白庄抬起头来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蠕动了下嘴唇,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来……便来吧。” 罗浩眉头皱成一团,暗骂了一句后便正色道:“如此也好,如果真是你师父,可算是下了一步好棋,如若不是你师父……你便做好逃命准备吧。”犹豫了下,又对洛云道,“你真要跟去?” “我不可能让、让他一个人、人去。”洛云理直气壮地道,“我要去!” “你跟去,万一是陷阱,白庄要逃时你就是拖累。” 洛云气势一窒,讲不出话来,白庄却开口道:“那这天下之大,又哪有可以令他安心的地方?” “要死一起死是吗?”罗浩挑高了眉毛道,俩人都低下了头,一声不吭,那坚决的表情动作却流露出心中所想。 见他们这付样子,罗浩最终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道:“尽快出发,林儿与应墨我带着。” 罗林不能去倒是意料之内,应墨却就这么被调走倒有些意外,罗浩瞄了他们俩一眼,露出个冷笑:“怎么?舍不得应墨吗?” “你不是让他来、来捣乱的吗?” 洛云鼓起勇气说完,罗浩脸色一僵,片刻后一巴掌拍到他脑袋,气呼呼地转身走人。他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就见白庄憋着一脸坏笑,奇怪地道:“笑什么?” “没什么,爹恐怕觉得被你耍了。”白庄叹了声,摸了摸洛云的脑袋,心里又涌起几分不舍,“你真要跟我去?” 洛云眼神闪烁,轻轻地道:“这世上,女子多、多坚韧,即使丈夫死、死了,她们也要咬牙把孩、孩子抚养成、成人。”停顿片刻,他带着迷茫的眼神道,“我不行,如果你死了,我真不、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以前我从未想、想过会这样看重、重一个人,我不能想、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白庄从未见过洛云如此脆弱,伸出手去把他抱进怀里,嗅着他发间的混杂着汗味的海水咸气,这一路奔波走来,没有少吃苦,却没有抱怨一声。这段孽缘因他而起,却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相逢期待已久的,分手却十分突然,罗浩把马全给了洛云一行,元梅王二两人一骑,洛云与白庄一骑,各自上马,便是决别之时。 骑在马上,洛云看着罗浩站在马车边稍显单薄的身体,一时间百般思绪上心头。上次分别时尚不知彼此身份,这次分别也不知前路茫茫,他觉得鼻子发酸,泪已积蓄在眼眶。只可惜,他不是善语之人,在这种时候,却说不出话来。 白庄抚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洛云抬头看见罗浩一转身钻上了马车,已不见了身影,虽然相处不久,却知罗浩八成是不好意思了,便鼓起勇气,喊道:“爹、父亲和弟弟多、多保重!” 马儿一声长嘶,踏起四蹄往北方奔去。洛情等看不见人影了,才慢慢爬进车内,从衣袖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罗浩,道:“别哭了,人都走了。” 罗浩恼羞成怒,一手夺过手帕,另一巴掌扇在洛情头上:“你又要笑我娘们是不是!我就爱哭你管不着!” 洛情把罗浩抱进怀里,笑道:“是,为夫错了,娘子恕罪。” “你叫我什么?” “娘子。” “你就不能像白庄一样哄哄我?白庄都叫小云儿夫君!” “不行。” “为什么?” “我不是白庄。” “……” 白庄与洛云一路疾行,风尘仆仆,路途之上倒也遇见了不少同道中人,有结伴而行也有两三随行,不管是哪一种都谈论着杭州的“讨逆大会”,武眷门的徒弟一时之间成为了众人的热门话题,老底全被挖了出来,害得几人只得掩饰身形,低调而行。 俩人耳中听得各种议论,满腹心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当庞大的真相揭开后,他们反而觉得无从下手,或者,这也是如罗浩这般聪慧之人却飘零多年而不得安宁的原因之一吧。毕竟,他们对抗的是皇帝,整个国家的主人,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能和皇帝抗衡的力量? 一觉醒来,洛云朦朦胧胧间看见窗外的光亮,眨巴了下眼睛,看着那陌生的窗棱格花,才慢慢想起这是一家客栈。动了动,便察觉身边的温热躯体动了下,白庄带了点迷糊的声音在耳边哼了哼,一只手在他腰间揉捏起来。 他重新闭上眼睛,和着白庄的呼吸起伏静睡,不一会儿,便感觉白庄揉捏的地方渐渐热了起来,舒服之极。孕进入五月,他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了,近期总觉得腰酸背痛,即使一觉睡过来仍然不见好转,白庄便经常为他按摩,次数多了倒成习惯。 洛云舒服地呻吟一声,翻了个身往白庄怀里钻去,才一动腿,便有个硬棒棒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腿上。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白庄半闭着眼睛,嘴角却噙着一丝微笑,便知这狐狸早就醒了,没好气地把肚子往前一挺,撞在白庄身上。 “祖宗,别闹!”这一下把白庄撞得大惊失色,立刻睁开眼睛,一只大手抚上洛云的肚子虚虚托着,“你撞哪也别撞这里。” 洛云笑起来,覆上白庄的手掌按了按:“硬的,不软。” “硬的也不能撞!”白庄绞起眉毛,语气虽淡,却透着几分严厉,“我的魂都给你撞出来了。” 见白庄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洛云扑哧一声笑出来,却也没了睡意,撑着沉重的身体坐到床沿,弯腰去拿鞋――半晌后,白庄已经穿戴整齐,见他还坐在床边,奇怪地道:“怎么了?” 洛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掩去内心的尴尬,小声道:“够不着鞋。” 白庄定晴一看,这客栈的床本就做得高大,洛云又坐得往里,压着肚子去够昨晚不小心被踢到床下的鞋子,自然是够不着的。 见白庄一脸不自然的表情,知是憋着笑了,洛云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床外坐了坐,低下头去够那鞋。不想太过往外,用力之下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前倒去,正好扑进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白庄怀里。 白庄把洛云摆回床上,猿臂一舒,便把床下的鞋子给勾了出来,为洛云穿上,见他一脸走神的表情,便拍了拍他的脸,道:“想什么?” 洛云抿紧了唇,半晌后才道:“我拖累了你。” “那不如说我们的孩子拖累了你。” 白庄不以为意地把他拉到桌边,拿过梳子麻利地为他扎好发髻。 这段时间以来四人都住客栈,元梅不适合在人来人往的场面进出男人房间,王二根不会侍候人,洛云身体不便,白庄便学着一手包办,从梳头到穿衣再到洗澡,每一件事都要亲历亲为。以前虽然是照顾,但这些琐碎之事却未做过,现下一一做来,也毫无怨言。 洛云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怀疑起自己这次跟来的决定,若真如罗浩所说,白庄本可逃出生天,却被他拖累,那未免太过遗憾。 白庄哪不知他心中所想,梳完头便坐下,道:“这次应是师父。” 洛云盯着白庄的眼睛,道:“为何?” “夏星不会假冒师父。”白庄沉吟片刻,道,“虽然他甘愿做了朝廷走狗,却不会假冒师父来抓我,他上次杭州时不会,这次也不会。师父有恩于他,他会对付我,但如果师父真死了,他定会好生安葬,这一点,我信他。” 洛云撇撇嘴,有些不相信,白庄也不急,便道:“到了扬州,看看传告再说。” 武眷门的传告通达天下各门各派,半个多月不急不慢的行程后,离五月初一尚有七八天,他们便已进入扬州地界。一进去,便发现各处都张贴着武眷门的传告,王二偷偷揭了一个回来,白庄看完了,眼神蓦地亮了起来:“果然,这是师父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纲只有20w,结果写到解谜时才发现字数大大超出预计……orz 果然有了大纲都不成,我就是不得法的人……于是,本人已经临近尾声,未交待清楚会有各种番外,以上。 偷得浮生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挺含蓄,应该不会被锁吧…… = = 洛云挤过来看了半天,不得其法,道:“怎么?” “我与师父之间有一套联络方法,一看便知。”师父有了下落,白庄心情也极好,脸上的笑容绽得如同花儿怒放,差点耀花了洛云的眼,“这方法只有我与师父知,旁人无法冒仿。” 洛云与罗浩相处了这段时间,心思也跟着活络了不少,闻言道:“会不会是被迫?” 如若是罗浩这般问,白庄绝对板着脸直接忽略了,问的人换成洛云立时就不同了,仍是笑意盈盈地道:“没人能迫师父来害我,除非师父自愿。”说罢,还凑过去香了一口,“云儿也知道为娘子我考虑了。” 若是罗浩看见这场面,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洛云听了这话,才稍放下心来,不再那么心慌。这一下子前途光明了,心里放了晴,一路上积累的愁云惨雾也消了几分,看着白庄嘴角一直往上翘,他不禁笑道:“你先前也是在、在赌?” 白庄闻言抬头,眼珠一转,道:“自然。” 洛云看得清楚,心中明白,立时警觉起来:“你骗我。” 听得洛云语气笃定,白庄怔了怔,笑道:“习惯了。” 洛云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习、习惯了?” “不想让你担心。”白庄揽过洛云入怀,柔声道,“你猜得不错,若不是心中有几分谱,我也不会许你跟着来。” “若是你觉得真、真是危险呢?”洛云奇道。 “事到临头把你打晕了送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听到这番话,洛云那叫一个气啊:“结果你还是要、要把我撇开?你当我前、前面说的话是放屁?” “不是。”白庄立刻一脸严肃认真,“我只是对我的能力没信心。” 白庄这般一说,洛云倒说不出话来,愣了会儿后长叹声,拍了拍肚子:“这怀得太不、不是时候了。” 白庄一手地揪过洛云拍肚子的手,一手捏住洛云的鼻子,极度温柔地道:“不拍。” 洛云瓮声瓮气地道:“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里有我的儿子啊。” “也是我的!我占的份、份多!” “没有这样算的。” 洛云一瞪眼:“就这样……” 那个算字被永远噎在喉咙里了,鼻子被捏久了到底受不了,洛云刚一张嘴透气,白庄的漂亮脸蛋便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唇。灵活的游舌顺着糯米牙一阵抚摩,咬着亲着还不过瘾,白庄还吸着他的舌头,像是什么美味般吮了几口,引得他的唾液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此时,俩人身处地扬州地界小县城,离扬州城只有一个时辰路程,主仆四人寻了间农户租了,打扫干净住下来,单等着五月初一去面会群侠了。农户十分淳朴,王二跟踪踩点后认为可信,周围也尽是乡下人家,白庄与洛云足不出户,食住有元梅打点,倒是难得偷了几日闲。 这一闲,便闲得浑身发痒,除了闲嗑牙之外,多日未有的“床上活动”无疑被俩个男人提上了日程。只可惜,这活动有个大麻烦―― 洛云亲了几口便觉得不过瘾,正好又坐在榻上,干脆地把白庄一推,双眼冒光地扑了上去。一声轻呼后,他只觉得胳膊一重,白庄双手撑着他腋下,硬生生顶住了扑过来的阵势。 “肚子!” 洛云眼角抽了抽,慢慢趴过去,刚一粘上白庄,又听他道:“还是侧躺吧,不然贴不紧。” 他试了试,不管怎么着腹间都顶着个球,确实不舒服,无奈之下只得侧躺下来。白庄的手从身后抚来,因着看不见只得用身体去感受,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腿间也亦升旗,正想拉着白庄的手去抚慰一番,便听身后道:“有没有哪里不适?” “小弟不适!”没好气地回了句,便把白庄的手往腿间拉,不想一拉之下,却只感觉肚皮一紧,不由地啊了一声。 白庄立时撑起身,紧张地问:“怎么了?” “咯着了!”洛云额角已经隐隐爆起青筋,一点儿情欲心思全没了,只剩下恼火,“这肚皮太碍、碍事了!” 原来那肚皮渐大,白庄的手从身后伸过来,便够不着了,察觉此点,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道:“要不,你在上?” 这点子洛云欢喜! 俩人一路上做得不多,少数几次也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多玩花样。此时白庄既然允了,他便一骨碌爬起来,跨坐在白庄身上,还未动手,便被身下人抓住了双手,道:“你在想什么?” 他看着白庄眯着眼睛,一脸的高深莫测,便也在心里打了个愣,道:“你想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用上体位……”白庄慢吞吞地道,“不是让你上我。” 这话可是正中洛云的心病,他慢慢附□来,道:“你答应的。” “我曾听一小倌说。”白庄不答,突然道,“有次一个恩客突然想试试在下面,便叫小倌上他,小倌也是初次,仗着做下经验足,便打算依葫芦画瓢。结果……” “结果什么?”洛云一边随口应道一边悄悄解白庄衣服,看着细腻白肤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甚至因为寒冷而起的粉粒都一清二楚,心思早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结果,那恩客把小倌的命根子夹断了。” 洛云乱吃豆腐的手蓦地停了,一脸狐疑地望着平静的白庄:“唬我?” “非也。” 在心中挣扎了半晌,最终洛云还是放弃了争夺,狠声地道:“秋后算账。” “自然,等你生了后爱怎样就怎样。”白庄暗中松了口气,利落地解开洛云裤子,暴露出又被吓得软下去的命根,笑得艳丽,“如今,你只管享受就是了。” 凭心而论,白庄的床上功夫确实了得,洛云以往与女人做倒也快活,只是白庄总能最清楚地挑动起他的敏感之处,更何况俩人之间正是情到浓时,与所爱之人云雨欢好的滋味绝是不同,那种把身心完全交付出去的束缚与放松更是销魂难忍。 洛云不一会儿便被白庄弄得气喘吁吁,胸前两点茱萸也是硬如铁粒,胯间湿漉漉的,撑着发软的腿轻声道:“进、进来……” 白庄也不吊他胃口,便道:“你稍稍提腰。” 洛云依言直起腰,便感觉会阴处蹭过一抹热度,白庄扶着他的手轻轻往下按,身体缓缓得被充塞填满,直到最深处。俩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一低头,却蓦地发现那肚子遮了一大半春光,重点部位啥也看不着,只剩下白庄的胸膛。 男子,无视不欢,黑灯瞎火哪有白日宣淫来得刺激? “这姿势不好。”洛云动了几下,虽是直达阳心,激得他四肢发软,却还是抱怨,“看不见。” “你现在用什么姿势都看不见。”白庄被包裹得温暖紧致,也是极力忍耐,“凑和吧。” 说罢,便往上一刺,顶得洛云“啊”得一声喊了出来,他在上,自可控制速度与力道,不一会儿便只觉得浑身发热,似有千万蚂蚁往腹下爬了过来,忍不住连声呻吟。 白日当头,陋屋薄墙,甚至还能听见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在榻上行这事,倒给俩人一种偷情之感,俱是大感刺激。洛云不时分心去听屋外声音,每次刚一分神,便被顶得一跳,几番下来,连声音都发颤了,一句话都讲不全:“你、你慢、慢点!” 白庄感受到洛云不时抽搐紧缩的身体,闷笑一声,道:“真要慢?” 洛云恼火,重重往下一坐,坐得白庄叫了一声,送得深了,反倒激得他一阵急喘,便泄了精关。白庄的分身静静伏在他体内,只管被那股收缩按摩得舒服之极,躺着不动。 洛云被这高潮弄得半是失神,肚皮里似乎也一阵隐隐翻搅,等喘息平得后,察觉体内的巨物仍是没有发泄,便缓缓抬起坐下,有意收缩甬道,以内壁摩擦那火热。不一会儿,便感觉白庄的呼吸越发急促,语气中却仍是多有忍耐:“云儿,慢点,你别闪了腰。” 一听这话,洛云倒是来了气,立时加快了动作,一边道:“我就是……唉哟!” 话没说完,他只觉得腰后一阵锐痛,似乎有把刀片顺着背骨剖过去般,那痛一直传到后顶,令他顿时冒出一额头的冷汗。 见此情景,白庄虽也是吓得半死,可是那身下命根不是想收就收的,洛云一痛,甬道便跟着用力收缩,令他只觉得那处湿润烫贴,一阵销魂蚀骨的快感击得他不辩东西,头晕目眩。正当这口儿,门外又是响起脚步声,他还没从洛云身体里出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说白兄在这儿?真的假的?你又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待听见推门声,见到洛云一脸焦急,白庄来不及多想,抽出脑下枕头,运劲一扔,那枕头便直接砸在门上,没想到,这一用力,埋在洛云体内的巨物便恰恰到了顶峰,他死命咽下到了喉咙口的呻吟,放任身体泄了精元。 农家本就无值钱物,门也就是个摆设,即老又旧,被灌满内力的枕头一扔,顿时就直直地往外倒去。只听一阵唉呀,来人被压在了门下,元梅目瞪口呆的脸在门外露了出来。 也罢,被元梅看见也好过别人…… 这便是决青从门下爬出来,看见白庄与洛云都面含红云的缘故。 虚虚实实 这事不能怪元梅,她只是按照白庄的吩咐去找决青,而白庄也只是听说决青正巧也来赴会,便让元梅去找他,讨要春眠散而已。谁也没想到决青居然跟踪了元梅,就连元梅也没想到决青会如此无赖,跟着就过来了,她武功不济,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居然就这么把白庄的藏身处也暴露了。 她正心急得想要杀人,却见决青被突然倒下的门板压了个正着,再一抬眼,便瞠目结舌地发现她家二爷正拼命把被子往赤裸的身上裹,而少爷则红着一张脸以杀人的目光看过来…… 元梅迅速地消失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决青是自己从门下爬出来的,他看见屋里头两个人俱是木着一张面红耳赤的脸,屋里飘着一股男人熟悉的味道,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却什么也没说。白庄倒还可以用内力把乱窜的血气也压下去,洛云却只有硬着头皮,顶着红通通的脸皮坐在桌边作若无其事状。 白庄也懒得废话,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决青一看就不乐意了:“我过来都过来了,你就只会问我要东西?杭州那边都闹翻天了,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在异宝会我就应该跟着你到底的。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的,大家兄弟也多几条路,你这么一个人扛着不是个事!” 白庄飞速瞄了眼决青,半晌后仍旧不屈不挠地伸着手,一声不吭。 决青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平时也就罢了,眼下江湖上闹这么大了,当事人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这怎么能成? “你好歹也该给我个解释吧?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武眷门被炸成什么样你知道吗?连根木头都没有留下!你倒好,直接就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这段时间我被盯得多惨?还有朝廷的人来找我,我还以为你犯了什么事呢!” 决青的脸色很难看,他与白庄之间交情匪浅,是少数坚信白庄清白之人,即使这段时间饱受骚扰也没有改变初衷。此时见白庄一付“你别管”的态度,顿时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做了驴肝肺,有气没处使。 白庄也不是二愣子,见决青越说越激动,便开了口:“此事复杂,一闻师父消息,便回来了。” “复杂你就慢慢说!”决青一拍桌子,眼神瞄了下洛云,“我有时间。” “知多错多。”白庄眼神转利,“决兄请自保!” 决青被这一句“自保”堵得说不出话来,心头闷闷的,一跺脚,站起身便走。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印花布包扔到桌上,待回头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臭着脸道:“老掌门交待了,如若你来,直接去找他便可。” 白庄眼中闪过一抹激动,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道:“何处?” “天知地知你们知。”决青丢下这句话后气呼呼地闪人了。 洛云见白庄转过头来,立时便知他要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冲门口一抬下巴,白庄转眼间便没了人影。元梅行了个礼追了出去,估计王二不一会儿就会出现。这段时间俱是如此,元梅跟着白庄是为了出事时有个传话的,王二跟着洛云是为了保护,俩人对这安排都没说什么,却自有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地这般定了。 洛云这才松了口气,把挺直的背弯了下来,皱着眉揉捏了几把酸痛的腰,刚才那场□痛快之极,却也令他浑身上下像被打过般。 叹了口气,决定以后要节制,洛云便把决青丢下的蓝印花布包拿过来,慢慢打开,里面是用羊皮与防水纸包着一撮姜黄色粉末,靠近一闻,一股冲鼻的味道,但等味道散了,却有股奇异的清香。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挺是普通,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春眠散这种珍品。 他正打算收起来,蓦地发现羊皮中间似乎有什么,仔细一看,果然还夹着一张黄纸,颜色与羊皮相若,如若不是心细,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他疑惑片刻,小心地把羊皮抠出一个角,把那张纸轻轻抽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就如一盆冰水从头顶灌下。纸上面没有字迹,而是一些鬼画符般的东西,他却是识得的,那是秦湖与他之间的联络暗记,而这上面所写之事更是令他几乎不能呼吸――小心白庄。 短短四个字,便搅碎了他的平静,令他不知所措,惶惶如丧家之犬。 秦湖是谁? 秦湖是与他相交十余年的老友,他们由俩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互相扶持着成长为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他们互相救过命,也一起逃过命,一起调戏过美人,一起追杀过恶人。 秦湖对洛云来说,是仅次于白庄与家人的生死之交。他们可以几年不见面,但若是洛云求救,就算秦湖在洞房花烛也会拎着裤子带着鞭子来救他,反之亦然。 秦湖性格沉稳,做事有序,当初洛云与白庄间的奸情被发现时,他也只是送上祝福,未说过一句不是,此刻冒险送这信来,必然事出有因。然而,这次不同,这一次,称的另一头是白庄,是他的白庄啊! 是他心头那只小白兔! 皇子们说白庄不可信,他可以哈哈大笑;夏星说白庄有所隐瞒,他会怒发冲冠;罗浩说白庄为人不佳,他会生气别扭;可是,现在是秦湖说。 秦湖是最不应该说的,他与白庄、洛云间都毫无利益关系,就算拆散了他们,抹黑了白庄,他也没有好处。如若是被抓了住把柄威胁,他更不会这么连累朋友,因为这是秦湖,就像白庄一直坚信师父不会以身作饵害他般,他也相信秦湖不会! 洛云坐在桌前,额头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不可自抑地浑身发颤,连王二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现。 王二无声无息地出现,慢悠悠地把裂了一大块的门板扶起虚倚在门框上,接着大模大样地在桌边坐下了――做完这些,洛云还直愣愣地捏着那张黄纸,等他回过神来,王二已经坐在了桌边。 俩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王二缓缓地伸出手,把那张纸从洛云手中抽了出来。他想阻止,却提不起一丝力气,他知道,这不是由于外因,而是他的心。 王二肯定什么都看见了,他又能以什么理由阻止? 王二扫了一眼那纸条,铺平放在桌上,再看过来的视线里却幽黑得看不出任何意思。 洛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肚子里有丝丝狡痛,他甚至连面无表情都做不到,嘴唇不自然地蠕动着。 “这是秦公子与二爷您之间的暗记。”王二的声音淡淡的,“若他是想与您重叙别离之情,得到了消息,直接寻来便可;若是他想见您,让决公子带个话便可,不必如此。看起来,他是有些事想单独与您说。” 洛云屏住呼吸,镇定地直视王二的眼睛:“你要说什么?” “这是二爷您的事,没有我这做下人说话的份。”王二平静地把那张纸以二根手指推回到洛云面前,停顿片刻,又道,“况且,我相信秦公子。您要出去吗?” 蓦地,洛云紧绷的背松了下来,他眼前金星直冒,几乎坐不住,瘫软在椅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耳中嗡嗡响声退了几许,便听见王二有几分焦急的声音:“二爷?二爷!” 洛云急喘了几下,把火烧般的肺与狂跳的心都平复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正攥着那张纸,发黄的脆纸被他抓着满是皱纹。 “无事。”洛云以发软的语气道,“你……让我静静。” 王二沉默地点了点头,临出门,又道:“其实我也很想念秦公子。” 等那本已掉下的门被虚装在门框上,遮挡了视线后,洛云一下子趴在了桌上,坐都坐不住。 这件事,要不要和白庄讲? 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设错时间了……幸好来看了一眼。 白庄回来时虽然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洛云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出他心情很好,显然,这一趟会面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准备如何?”洛云问,心头却全是秦湖递的纸条。 “夏星这一次跑不了。”白庄坐在桌边,也不知在想什么,手指不时轻点下桌面。 洛云努力回了几分神,疑惑地道:“杀了他?” 白庄摇了摇头:“至少他的身份保不住了,背着朝廷走狗的身份,江湖上行走时便要谨慎许多。” “那我们?” “朝廷缉拿我的罪名是杀人越货,只要证明武眷门不关我的事,朝廷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白庄道,“若是再栽给我个莫须有的罪名,武林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然也知道这事不简单。那样一来,至少我在江湖上行走方便许多。” “是吗?” 洛云心中有事,胡乱答了一句,答完之后便是一室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见白庄问道:“云儿,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像是针般刺得他浑身疼,飞速瞄了眼白庄带着几分疑惑的脸,他强作镇定地道:“没有。” 没有?没有的话你会故意答我一句“是吗”这种胡弄的话?云儿,你可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啊…… 白庄也不去看洛云木然的脸,只盯着他的手,那手粗糙厚实,满是老茧,此时正因为主人紧张的情绪而一直不自觉地以拇指搓着食指,他一看便知,洛云肯定心中有事,而且这事,恐怕还是不能对他讲的。 出去前还好好呢,回来后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白庄眯着眼睛瞧了会儿明显神不守舍的洛云,最终没说什么,而是站起身走了出去,在门外就那么站着。不一会儿,王二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前。 “少爷?” “我走后有事?” “没有,少爷。”王二答得十分流利,“只是二爷身子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担心您的吧?” 白庄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突然道:“向羽,跟着我多久了?” 王二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颤了下:“七年,少爷。” “待你如何?” 王二暗叹一声,道:“少爷待我如亲人。” 白庄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眼睛盯着别外,对峙片刻后,王二半跪在地,声音低沉:“少爷,属下有句话想跟您说。” 白庄没有说话,只是转过了身,背对王二。 “二爷待您一片真心,无论如何,请您务必相信二爷。” 白庄脚步一顿,蓦地急转过身:“你认为我不信他?” “您习惯了。”王二的声音不卑不亢,“您习惯了计算,习惯了防备,这不怪您,这是您的出生使然。可是,二爷没有这心思,他认了您,就是一辈子的事。有些事您与其担心,不如放其自然,给二爷多些信心。” “尚羽。”这声音冰冷刺人,一点儿也不似白庄,王二不禁浑身一颤,伏在了地上,“你信云儿,不信我?” 王二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者说,他不想回答。 因为他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与其说他相信洛云,不如说他相信秦湖。 这是个不应该出现的答案,也绝不能说出口,这是他内心最龌龊的想法,就算秦湖在他眼前那段时间,他也一丁点儿没有暴露。 况且,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法看透白庄。这一路行来,无论白庄表现得如何深情如何坚定,他的内心深处都在怀疑着什么。这不好,可是他没法不去怀疑,就像一片墨点中的红色,并不刺眼,却令人无法忽略。 想到这里,王二只有把头伏着更低,直到额头沾上了泥土。 白庄看着地上伏着的青年那弯曲的脊背,不由地苦笑了一下:罗浩不信他也就罢了,连亲信也不信,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由此可见,他以前做人真的太失败,又或者他的人品已经低下到这世上没有人会相信了? 王二可算是他亲信中的亲信,凡有大小事务就带在身边,他一手教了武功、识字、礼仪,绝对是当作儿子来养。 如今…… 暗叹一声,白庄突然又觉得那股“懒”劲儿从心底深处发散出来,和以前那么多年一样,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劲儿。 罢了,罢了。 白庄没有再与王二说什么,现在他只想抱抱那个张牙舞爪,努力把他困在身边的人,只有那人才能为他带来一丝活力。 进到农屋里一看,洛云正缩在椅子上打盹,看着那张淌着口水的脸,他心头那股“懒”劲迅速消退了。笑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待他睁开眼来才道:“困了?” 春困如潮,洛云揉了揉眼睛,应了声。 “去榻上睡。” 洛云伸了个懒腰,肚皮跟着凸出来老大,白庄看得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还没触到肚皮,便听见他道:“我要出去、去一趟。” 白庄停了住手,抬眼去看,只见到一张带着几分犹豫的脸。他坐下来,尽量平静地问道:“去哪?” 洛云眼神闪烁,半晌后道:“你别问了。” 这是洛云挣扎了后的选择,他无法对白庄撒谎,那令他有股背叛的罪恶感,可是,他又无法不信秦湖,这就像否定了他的前半生,在经历了父母之事后,他无法再忍受连兄弟也是假的。 白庄直直望过来的眼神令他无法相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一时希望白庄否决掉便好了,一时又希望白庄答应,两种念头在脑中交战不休,令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竟隐隐显出几分心悸来。 一只手捏上了他的手,白庄的真气顺着脉络流淌过来,抚平了他的惶恐与慌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道:“出去时带上王二。” 白庄只说了这一句,便出去了。当他的手放开的那一刹那,洛云忍不住跳起来,扑过去把他紧紧抱住,脸颊搁在他的颈上,轻轻磨蹭着。 对这一切,白庄只是转过身,把洛云抱入怀里,轻声道:“我信你,这天下,我独信你一人。” 洛云什么话也不想说,用力抱紧白庄,似乎要把他揉进怀里般。 那天晚上是个月黑风高夜,洛云跟着王二的脚步,差点看不清星光照耀的道路,再加上身形不便,短短一小段村路走了一个时辰。 他要去见秦湖。他们之间不必讲明在何处会面,每到一城,以东南西北的顺序,最打头的城门出城方向往右,顺着城墙根数上三百块砖的地方会面。每城不同,也不用事先知会,方便简单。 这种馊点子自然是洛云发明的,每次秦湖都为了数墙砖而抱怨不休,他却早就练就一付火眼睛晴,一目十行地看过去,三百块砖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惜,这一次黑灯瞎火的,他数不了,只有让王二来数了。 王二听完洛云讲的方法,盯着他看了许久,直看得他心头发毛,才道:“傻人用傻法子。” “……” 这一数,便一直数到洛云眼皮往下掉才返回,轻轻摇醒他,俩人这才又起程。沿着墙根走了没一会儿,隐隐约约的,他便看见墙根阴影下立着一个人。 王二比了个手势,示意洛云停下,自个儿使着身法过去,轻声道:“秦公子?” 阴影下的人动了动,转过头来,洛云睁大了眼睛,模糊中看见秦湖的脸,心中挂念真相,便一边往前走一边道:“秦湖!” 话音未落,耳中便听见一声闷哼,王二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倒了下去。洛云心中一惊,一手握上腰间玄蚕鞭,还未抽出来,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洛公子,好久不见。” 洛云浑身一颤,乌云在此时透开一个角,明亮的月光洒下,他便清楚看见夏星正挟着王二的脖子,温柔地望着他笑。 生离 洛云只觉得心乱如麻,本该是秦湖的地方反倒是夏星,这说明了什么?秦湖被捉了?还是背叛了?无论哪一个选项,都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却在片刻后猛地稳了下来,洛云躲在阴影中看着悠闲的夏星,道:“放手。” 夏星微微一笑,掐着王二的脖子轻松地提了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像是抖着一个破布袋般:“如果我说不呢?” 从洛云的角度看不见王二的脸,却能看出他身体是软绵绵的,半点力气也没有。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似乎有心却无力,洛云便明白了,夏星恐怕是用了什么邪门招数治了他的力气,令他无法动弹而已。 想到这点,洛云才算是松了口气,稳住心神,沉声道:“你一人?” “不错。”夏星如闲庭信步,手上一用力,王二的身体便如受了惊般颤抖起来,双腿抽搐,喉头发出窒息的声音,映着他的笑容诡异非常,“人一多必打草惊蛇,况且,只要制住了王二,洛公子还能如何?”扫了眼洛云握鞭的手,续道,“还是说,洛公子打算一拼呢?” 洛云见王二这付样子,心头一凉,没有犹豫便扔掉了鞭子,摊开双手示意。夏星笑得冰冷,手中一松,王二便落在地上,瘫作一团,只有伏着的身子微微起伏,表示他还活着。 洛云见王二背部几次用力,不正常地鼓起,便知他大概是面朝下堵了口鼻,无法呼吸。他瞧见夏星不言不语的样子,把心一横,走过去把王二翻过来一看,果然是被叶子堵了口鼻,满面潮红之色。 他赶紧把叶子泥土抹掉,见王二眼中一片怒火,知并未失去意识,这才勉强放下心来。稍一抬眼,便见到夏星慢慢走过来的两条腿,一时之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只能低着头,暗自着急。 “看洛公子这身形,该有五个月了吧?”夏星的声音极为温柔,听在洛云耳中却如同妖魔之语,“主人已经很着急了,等不及要看看自己未出世的儿子了。” 这话对洛云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他猛地抬起头瞪向夏星:“你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夏星仍是笑,“我就是说那般意思啊。” 洛云颤了一颤,厉声道:“不可能!” “哦?那么,洛公子对于那一夜风流有什么印象吗?” 洛云气息一窒,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哪里胡说了?”夏星摊了摊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孩子是白庄的?你们又不记得那一夜的事,我说了你又不信。” 洛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那一夜他与白庄确实都毫无记忆! 那一夜的蹊跷洛云一直放在心底,与罗浩在一起时便说过,罗浩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便叫了来罗林问个明白。没想到,罗林却干脆地道:“不知道。” “不知道?”罗浩一瞪眼,“我不是吩咐你跟着小云儿的吗?” 罗林脸色一变,讷讷地道:“我是有跟着……” “有跟着为什么会不知道?”罗浩蓦地反应过来,“不对,如果你跟得好好的,为什么白庄会和他一个屋?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男人和他同房吗?” 罗林低下头,一脸气闷地道:“我跟丢了一会儿。”随即又委屈地喊,“这不能怪我!那夜头天下午时哥你不是跟人打架的吗?我忙着给你收拾善后,就跟丢人了。” “我叫你胡说!”那一夜可算是白庄与洛云的孽缘初始,一想到这里,罗浩就咬牙切齿地拉扯罗林的耳朵,“你是不是去凑热闹了?去吃小姑娘的豆腐了吧?我说过多少次,你这拈花惹草的毛病迟早害死人!” 罗林哀哀叫了几声,最终老实交待了:“就耽误了一会儿,等我跟过去后,哥已经和嫂子住进一个房了。后来我还进房去看了,可是那时候他们已经……还是我给他们盖的被子呢!啊,爹,别打脸!” 想到罗林看见的场面,洛云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饶是白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脸颊上也染出几分薄脂。 “你骗我!” “你就当我骗你好了。”夏星蹲□来,笑眯眯地道,“反正主人也不介意养别人的种。” 夏星越是这般说,洛云便越是慌乱,这个孩子是他与白庄间最大的羁绊,若是不幸夭折或是没了,这倒也还好,但若是这个孩子是别人的,他简直不能想象白庄听见这话时的脸色。 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洛云的心中反复喊着这句话,到后来,已经隐隐有些走火入魔,待一低头,看见王二吃惊的眼神,刹时胸中一口气上不来,只觉得全身筋脉剧痛,脸色煞白。 夏星一直注意着洛云的动向,虽然早知雌果之子只有在心爱之人遇险时才会爆发神力,但上次海战时吃的亏还历历在目。俩人又离得这般近,他一直在提气戒备,此时便一眼看出不对劲,一掌拍到对方的胸口穴道,令他喷出那口淤血,这才算是解了危急。 王二已经稍能动,见洛云双眼一闭,身子软倒了下来,便挣扎着坐起来抱住,双眼死死瞪着夏星。 夏星被瞪得一笑:“怎么?你要抱着他同归于尽吗?若是白庄倒也有资格做这事,可是你,敢吗?” 王二确实不敢,他可以舍了命保护洛云逃出去,但是他绝不会把洛云杀了――即使刚才夏星的话令他也震惊不已,但他到底是局外人,不会如洛云这般情绪波动。 “你觉得我会信?” “我不是说了吗?随便你们信不信,反正主人也不介意多个儿子。” 王二握住洛云脉门,确认无碍后才稍放下心,见夏星起身,他便道:“你倒是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下手呗,若是把人弄死了,我们一个也跑不掉,若是孩子掉了,正好,我家主人不介意亲自播种。”夏星脸上不知为何露出几分苦涩,“不过,在你做蠢事之前,我还有件东西要送你。” 王二不答,只是戒备地看着,夏星微微一笑,反手在袖中一阵摸索,扔出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他定晴一看,顿时停了呼吸:那是秦湖的鞭柄。 那鞭柄已断,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散发着难闻的腥臭,上面有好几处已经破损,可见使用人当时的急迫。 “秦湖是个好人,本来我们怎么也找不着他,只好放风引人。嘿,放了洛云的都不行,我想了想异宝会的事,换作你一引,果然引出来了,真没想到他易容之术那么好,变做个小姑娘一点儿也没被看出来。”夏星的声音飘飘乎乎,似乎远远的,“有几个小将军挺喜欢他的,只可惜他实在太烈了,几番折腾都不肯屈服,没有办法,只有废了他的武功,再挑断脚筋,绑在床上……” “别说了!”王二蓦地大吼一声,双目充血,满面恨意,语气却虚弱不堪,似乎夏星只要再说一句就要死过去般,“别说了……” 夏星在王二面前停下,缓缓半跪下来,轻柔而冰冷地道:“我早教过你,爱意就要放在心底,绝不能示于人前,你怎么就不听呢?小羽啊小羽,当初我就说过,迟早有天,你会害死你爱的人,如今,你可有何话说?” “走吧。”夏星收了笑容,冷淡地道,“至少秦湖还活着,还是你打算呆在这儿,等着给他收尸?” 夏星的话中混合微妙的叹息,令王二浑身剧颤,低下头去无声哀嚎。夜空中隐隐响起几分悲鸣,应着他的泪光,宛如穷途末路。 白庄一直在等着洛云回来,整整二个时辰,他就坐在屋前,抑制着自己追出去的欲望,静静地等着。洛云没有与他说去见谁,也没有说去哪里,他想问,心里有一千一万个声音喊着“问他”,可是最终,他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如果说连王二都不信他,那么他就该努力挽救,而不是一意孤行,不是吗? 只可惜,白庄再怎么也不会想到,王二那不信之中的砝码多了一个秦湖,这杆秤,本就是不公平的。 当如钩弯月开始往东方落去时,白庄站起来走回了屋中,点了油灯,看着清冷的陋屋发了半天呆。坐在凳上又站起来,走了几步转到窗前,看着屋外云落月出,过一会儿又返回桌边,盯着如豆油灯。 这般坐立不安半晌,白庄伸出手去拿杯子倒茶,不想一捏之下那茶杯便从中裂了条缝,卡察一声断成了两半。他看着手中断杯,蓦地站起来往外窜去,元梅这一夜也没睡,惊动过来,只看见他的背影。 夜晚无人行走,白庄轻易顺着脚印摸出了村,接下来却是无迹可寻。他摸出一截竹筒,揭开盖子,放出一群不知名的小虫。那虫子在空中游荡了片刻,猛地往一个方向飞去,他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便追至的城墙根下。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白庄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踩上一物,低头一看,他的脸色顿时煞白――玄蚕鞭。 夏星的愿望 洛云一睁眼,便瞧见了摇晃的车顶木条,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这场面可太熟悉了。他猛地坐了起来,立刻又躺了回去,呲牙咧嘴地抱着剧痛的脑袋打滚。 一双大手按上他的太阳穴,轻轻转着圈,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喊道:“小白,王……是你!” 映入眼帘的是夏星似笑非笑的脸,洛云立刻一巴掌打掉了太阳穴上的手,另只手摸向腰间――摸了个空,玄蚕鞭早就没了,他只得忍着头痛爬起来,警惕地看着夏星悠闲地坐回车榻。 夏星淡淡一笑:“洛公子不必这般,我又不会伤你。” 洛云四下一扫:“王二呢?” “在外面。” 从马车窗户看过去,王二正骑在马上随车而行,一付心事重重的表情,更令洛云吃惊的是窗外大亮的天光。 “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夏星道,“我们早不在扬州地界了。” 洛云只想立刻冲下马车,抢了马往扬州赶,只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夏星绝对不会允许。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王二会如此乖顺,骑在马上的样子不像是受制于人呀。 “王二已归顺我主。”夏星似乎猜出洛云所想,不急不徐地道,“我若是这么说,洛公子信吗?” “不信。”洛云想也不想便道,“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夏星也不以为意,笑道:“那我也不浪费口舌了,洛公子身体不适,还请多休息,若是出了什么事,主人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待。” 话说完,洛云才想夏星那晚说的事,此时想问也问不出口了,只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绝不轻信别人的话,更不会再让那些混话影响他的身体,这个孩子,他怎么都要保住! 见夏星要往外走,洛云突然道:“你的主人,是谁?” “洛公子见到便知。”夏星头也不回地下了车,过了会儿,又在窗口补了一句,“这一路上还请不要胡思乱想,多歇着吧。” 本想让王二过来说几句话的想法被看破,无奈之下,洛云只得躺回车榻上闷头大睡。车子行得很慢,捡了大路官道走,一路上倒也不太颠簸,只是心里记挂太多,怎么也睡不着。等车子停了,已是傍晚时分,他从窗外伸出头去,便见着一堵城墙。 那城墙并不高大,但建得十分精致结实,虽小而尤威,华美而不纤细,充满了异样的压迫感。更奇怪的是,城门并没有人进出,却有兵士把守。夏星去交涉过后,城门便悄声打开,迎接了马车的进入。 越过黑洞洞的城门,洛云便从狭窄的窗中看见小校场两边城楼上遍布的兵士与反射着夕阳余晖的武器,他眯起眼睛,察觉到数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脸上。 马车没多久就停了,夏星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洛公子,请下车。” 洛云一心想着是不是该躲在马车里引夏星进来,再用胁迫的老法子逃走,只可惜,他的念头刚起,就听见夏星又道:“洛公子,我不是不能动手,只是不想动手而已,念在小庄的情份上,就不要互相为难了,你是逃不掉的。” 洛云撇了撇嘴,挪到马车门口再慢慢坐下来爬下车。一落地,就对上夏星含笑的视线,他眉头一皱,等发觉夏星的眼睛落到凸起的肚皮上后,只觉得窘迫之极,弯了弯腰试图掩饰肚子,可惜,就算是冬天衣厚,六个月的肚皮怎么可能掩饰得住? 王二不见踪影,洛云只得压下心中烦忧,随着夏星往里走去。一路行来,多个校场小殿层层繁复,等走过又一座门殿,迎面而来的是一处大广场,广场中央只落着一座大殿,在夕阳下闪烁着华美的光彩,他猛地醒悟过来,这不是皇子的小行宫吗? 每个皇子都早早封王划地,自然会有自己的小行宫。只可惜,没了白庄这个朝廷通在身边,他对于此处是哪块皇子的封地一无所知。不过,相比以前与皇子们的会面,此次可算是非常正式了。 待遇还算又提高了…… 一边在心中自嘲,洛云一边加紧了脚步跟上夏星,好久不曾走过般长路,夏星又走得相当快,没过半程他便觉得气短腿疼。自从接近五月孕程之后,他的腿便一直处于浮肿状态,一按就是个手印,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走。 大广场才走了一半有余,洛云就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过去才好,开始在心中痛骂夏星,等走完广场,他的亵衣已经湿了一半。几人走的方向似乎是个偏殿,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走进去,瞅见一张椅子,他便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了上去,刚喘了几口气,就发觉一屋子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只是此时他哪管这些,先自个儿舒服了再说。 气还没喘均,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洛公子看来是真累了,是本王疏忽了。” 洛云一怔,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依着以前的经验,皇子们总是些或者骄傲或者自大的家伙,无论哪一种,都脱不开“讨厌”两个字,可是,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推翻了洛云的印象。 来人大约而立之年,面目晴朗,脸颊饱满,眉眼之中一派祥和之气,倒与夏星有几分相像,只是,这人没有夏星那般隐隐的锐气,或者他隐藏得好,又或者,是他身上的威严沉稳掩盖了,无论如何,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不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包括夏星在内所有人都下跪行礼,洛云却眯起眼睛,毫无礼数地盯着来人。 男子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洛公子看起来心有不满,可是路上有人无礼?” “把人抓来,还说什么,无礼?” 男子一怔,随即收了笑容:“我不是说了请洛公子来吗?” “殿下,洛公子不愿来,属下只得花了点心思。” 男子比了个手势,止住夏星的话:“这件事是你不对,自去领罚。” 夏星没有犹豫,低头应道:“是。” “都下去吧。” 等人散光了,洛云看着男子往他走来,立刻紧张不已,猛地又觉得自己真没用,怎的跟个被强抢的良家女子似的,想到这儿,赶紧稳住心神,坐住了。 男子走了几步,停下来扫了眼洛云,笑道:“既然洛公子要坐便坐着吧。来人,再加张椅子。” 洛云这才发觉整个房间只有一张椅子,就是他身下这张,刹时明白男子走过来的意思,顿时有些别扭起来。 有下人搬上椅子,男子坐下后,又送上香茶糕点,这一天一夜睡过来,洛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尽管伸手去吃,不一会儿便扫荡得精光,抬眼看见男子吃惊的眼神,毫不客气地舔着手指道:“你抓我来,管顿饭,也该。” “自然。”男子笑起来,“洛公子吃饱了吗?” “没。” “……来人。” 一顿饭整整吃了半个时辰,洛云的胃口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当他塞完最后一口鱼羹,再喝了两杯茶润喉后,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在男子异样的眼神下端正坐好:“说吧。” “嗯?”男子大概还沉浸在对洛云食量的震惊中,闻言一时间未反应过来。 “抓我干嘛?”不等男子回答,洛云又道,“生孩子?” 男子这才恢复过来,笑道:“洛公子不问下本王是谁吗?” “自称本王,还有什么,好问的?”洛云没好气地道,心道衣襟上的藏龙还露着尾巴呢,“反正就是,皇子。” 男子笑了,洛云发觉他笑起来确实有几分魅力。 “本王……嗯,我是父皇的长子。” 哦,最有可能坐那张位子的人,默默在心中讲了句,洛云又仔细端详了片刻此人,越看越觉得奇怪――那个笑容,莫名和某个人的笑容重合了起来。 “罗浩的娘是我的奶娘。” 当啷! 洛云尴尬地看着失手摔了的杯子,又听男子笑眯眯地道:“你放心,我与你们一支绝无血缘关系。” 洛云这才暗中松了口气,不是他太敏感,而是罗家这复杂错综的血缘关系实在令人防不盛防,冷不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个亲戚来,他被父母打击的脆弱心灵还未恢复过来呢。 “小时候都是罗浩带着我玩,直到他出宫为止。”男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居然狠下心就是不回来。”顿了顿,“还生了你这么大的儿子。” 洛云默默地坐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他倒宁愿碰上八皇子和四皇子那种咄咄逼人的,像这般上来便使用怀柔手段的真是令人无法应付,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下人们撤了席,重新上了茶后又不知躲哪里去了,洛云看了眼外面,太阳只剩一线光芒还在,不知何时殿中已经掌了灯,幽黄而不刺眼,温温柔柔的,一如主人。 男子慢悠悠地扯些陈年趣事,大多是关于罗浩以及他所知的雌果之子,洛云听着听着便入了迷,当关于自己的话题被扯起时,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 “洛公子,我并无断袖之癖,也并不想与你为难,你我之间其实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男子淡然地道,“只是,我对这江山有责任,所以,只能委屈洛公子了。” 来了。 暗道一声,洛云挺起胸膛,道:“是你有责任,不是我。” 男子沉吟片刻,道:“如若皇子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人与雌果之子沾上关系,相信父皇会放任我们继续这般斗下去。若是运气好,可以在皇子间解决,若是运气不好,到时候江山崩裂,皇子们各自为政,自然会生灵涂炭,苦的还是百姓。” 洛云冷笑:“龙子打架,百姓流血,你不负责任,倒让我来?我难道,就不是百姓?” 男子摇了摇头:“与其让数万兵士与百姓流血,我宁愿只流你一人的血。况且,我也不是要为难于你,只要你承认这孩子是我的,一切便迎刃而解。” 洛云立刻厉声道:“我不会让我、我的孩子卷入皇、皇家的事!” 男子瞥了洛云一眼:“即使假装也不行?你便是如此狠心?” “我……”洛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恨白庄不在身边,更恨自己生拙了一张嘴,“明明,不关我的事!” “只是小小牺牲而已,等父皇大行之日,你便可以自由。” “一入宫门,哪里还有脱、脱离的可能!”洛云怒道,“罗浩这么多、多年是怎么过、过的?你以为我傻、傻吗?” 男子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洛公子先去休息吧。” 洛云怔了怔,犹豫地道:“你放我走?” 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洛公子不要为难我了,你在我这儿好好休息便是,我不会害你的。” 洛云早就做好了面对酷刑的种种准备,刚才那顿饭几乎是当作断头饭来吃的,突然听闻这般好待遇,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男子见他这付模样倒笑起来:“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怀有身孕,我若是对你下手,也未免太过狠毒,虽说大丈夫建功立业不能有妇人之仁,可是现在害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啊。” 一番话说得洛云感觉自己是坏人般,撇了撇嘴,正要往外走,又停下来,道:“你刚才,说假装,孩子是你的?” “怎么?” “孩子不是,你的?” 男子一怔,反问:“怎会是我的?” 洛云挑高眉毛:“夏星说的。” 男子想了片刻,露出几分无奈:“想来是要哄洛公子罢了,不用担心,我自会责罚他。” 洛云盯着男子片刻,问道:“你……殿下叫什么?” 直言皇子名讳,这话说得可算是大罪,男子却没有在意,微微一笑,道:“罗启,洛公子若是愿意,便唤我一声启兄如何?” 洛云沉默了半晌,最终一语不发地出去了。等人走得没影了,夏星慢慢转进来,跪于地上对罗启道:“殿下高明。” 罗启坐回属于他的那个椅子上,笑道:“不能力敌,就只有智取罗。可怜本王这张老脸,今天晚上真是豁出去了。” “殿下受屈了。”夏星一板一眼地道,“刚有消息传来,白庄已经逃脱。” “逃了啊,跟着看看再说。”罗启慢悠悠地道,“你倒也是狠心,一起长大的师弟也下得了手。” 夏星也笑:“属下只忠于主人。” 罗启不置可否地唔了声,沉吟片刻,道:“讨逆大会你准备怎么处理?” 夏星眼中闪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属下建议诛杀白庄,讨逆大会属下自会负上全责,罗浩与洛情被其他皇子逼去远地,到时洛云再无依靠,只要孩子落地,殿下便可稳居优势。” 罗启笑了笑:“你是说,你要去送死?” “属下死不足惜。” “好吧。”罗启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愿望?” 夏星慢慢抬起头来,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炽热眼神盯着罗启,像这般近乎于反逆的动作从未出现在他身上,罗启却一如往常,静静地回视着他。 “属下唯一的愿望,便是殿下能够一生如意。” 罗启微微翘了翘嘴角,含着几分嘲讽:“你下去吧。” 夏星退出殿外时天上已满是星斗,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匆忙如鬼魅,不一会儿,便拐进一座黑灯瞎火的屋子,一个身影猛地扑了出来:“带我去见秦湖!” 不是为了你 王二一路上几番想逃走,最终还是留了下来,每当接触到夏星满是嘲讽的眼神,他就觉得从内心透出刺痛。 现在的他只感觉自己是个背叛者――如若不是他的那番话,白庄怎么会让洛云一个人出来?如若不是他的私心,又怎么会有那番话?结果,却是落得这么个结局。 他已经不敢去想事情的发展,逃避之后,脑中只剩下秦湖的影子。等到了行宫,本以为会直接被关进牢里,不想却被一直带进了内殿,扔进了这个屋子。门外没有人看守,他却能感觉出好几道浑厚的气息,只得乖乖呆着。 好不容易盼来了夏星,这个家伙却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你要见他?” 王二稳了下心神,道:“你有何条件?” 夏星不答,只是一径望着他,眼中翻滚一股莫名的情绪。王二察觉出这股微妙的变化,似乎与平时不同,那个埋藏得深深的夏星此时此刻正在悄悄浮上水面,掌控了那张温和的脸。 “你很好。” 许久的沉默后,夏星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话,令王二心头一跳。只是,在这句话后,一切又都归于死寂,夏星站起身往外走去,他愣了片刻,也赶紧跟了上去。穿梭在黑暗中的鬼魂变成两人,幽深的宫殿中满是无声的阴影,他很快意识到他们正在往地下走去。 那是通往牢房的通道,潮湿而阴冷,就连狱卒都不愿意下去。王二跟在夏星身后,一眼便见到木头牢门后蜷缩的人,他猛地扑过去,一握到牢房双手就是一痛,张开一看,满是木刺。 “你出身狱门,这毒刺倒也伤不了你。”夏星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狱卒赶紧上去开门,“你们就在里面好好作伴吧。” 王二在跨进去前,突然停下,不顾立刻紧张起来的狱卒,道:“夏星!” 夏星的脚步停下,稍稍侧过半个身子,微弱的光亮从通道上面照下来,映衬得他侧影如画。 “为什么不杀我?” “你想死?” 王二从小被白庄捡回去,什么都不懂,白庄的两个师哥自然成了最现成的老师,夏星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只是,一切都不同了。此时,他手中握着的是剑,夏星则满手鲜血。 “你……其实还是为少爷考虑的。” 夏星嘴角挑了挑,满是苦涩与失落,然而,这付表情他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转身离开。 王二分给夏星的心思也只有这么多了,他窜进牢房,不顾狱卒关上牢门时的骂骂咧咧,直往那人扑去。 秦湖在他的印象中是个很普通的人,有时开些玩笑,该笑时笑,该哭时哭,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与白庄或者应墨这样的少年侠士比起来,他就像白开水般平凡无奇,可是,就这样一个人,曾经无数次让王二想象一起生活会是怎样的。 然而,这些想象此刻全部化为乌有,秦湖涣散的眼神令王二的心沉了下去,他小心地靠近过去,轻声道:“秦公子?” 秦湖并没有反应,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并未听见般。王二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捏着他的胳膊轻轻晃了几下:“秦公子,我是尚羽啊。” 反应终于出现了,然而,却是令王二吃惊的反应。 秦湖怔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掐住王二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却完全不是正常的言语。情急之下,王二一掌把他拍昏了,这才狼狈地爬起来。 牢外传来笑声,王二抬眼,看见狱卒正站在门外咧着嘴。 “他是怎么回事?” 狱卒不答,只是暧昧地勾了勾手,在王二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过去后才露出惊喜的表情:“进来前居然没被搜了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废话。”那金子还是初逃亡时白庄分的,一路飘零到现在,居然还被他带在身上,“还想要就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也不知被谁看上了,抵抗得那叫一个惨烈啊,折腾了多少方法就是不肯从犯。”狱卒露出一脸猥琐的表情,“具体被怎么了我是没见着,不过有天被送回来后就这样了。听说是被人下了药,床上用的,对身体损害不大,只是会破坏神智。你想也是啊,在床上不就寻个乐嘛,迷药之类虽然有效,但跟个死人一样,没个趣。这药能让人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只不过吃得太多就变傻了……” 狱卒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下去了,他觉得牢里的似乎是匹发狂的野兽,尽管有牢门相隔,血红的眼睛仍然令他胆寒肝颤。怯了片刻后,他突然怒气勃发,冲着里面嚷道:“闹什么闹!爷愿意收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还敢瞪我,再瞪把你眼睛挖出来!” 王二深呼吸片刻,压下心中的怒火,不理牢门外喊叫的狱卒,走回秦湖身边替他把了脉,探知身体至少没受大的损伤后才放下一半心来,另一半,则为那药的缘故。 握脉时确实感觉有股不同寻常的燥热在秦湖身体里游行,儿时在狱门也尝过各种药物,但像这种,实在是闻所未闻。他考虑片刻,一边戒备一边拍醒了秦湖,此时洛云体弱,秦湖神智不清,唯一可靠的只有他了,可不敢再大意受伤。 秦湖呻吟一声,再睁开眼后竟有了几分清明。王二还未能狂喜,便见他脸色一变,忽地往后退去,眼中满是恐惧。 “秦公子,是我啊,我是尚羽!” 秦湖维持了那姿势好一会儿,明白眼前不是幻觉后,眼里的恐惧转为了绝望:“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句话,其中满是千言万语,俩人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狱卒喊了半晌,无人应和,也无趣地离开了。 “你的事,我听说了。”王二轻轻一句话,便令秦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见秦湖这付样子,王二心底悲凄,却仍然强作镇定道:“没事的,我会救你出去的。” 秦湖从最初的绝望中慢慢冷静下来,尽管仍是不敢直视王二的眼睛,却展现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坚强:“你不该来的,这是大皇子的行宫,戒备森严,而且他本人也不是草包,为人沉稳而有心计,做事缜密,不是简单人物,你……” “我管他是谁!”王二打断了秦湖的话,“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牢里顿时变得死寂一片,秦湖蠕动着嘴唇,拼命才挤出话来:“我没有。” 王二沉默了,热血被冰慢慢冷却,半晌后道:“为了二爷,连累秦公子了。” 王二的语气疏离而冷淡,秦湖心里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却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那东西如刀,咽得他痛苦不堪,鲜血淋漓,却仍旧无法放弃。 “我有时会不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 “我会替你寻到解药的。” “……嗯,只有你被抓来?” 听王二说完经历,秦湖暗叹一声:“也难怪洛云会上当,我们这套联络方法还未有人识破过,他大意了。那纸也不是我送的,恐怕夏星叫人仿作,以引洛云出来。” “那决青?” “决青说不好。”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计划着,秦湖看起来精神颇佳,脸上有几分血色,只是内心的伤痛则唯如寒天饮冰水,冷暖自知。 王二见秦湖脸泛潮红,不正常的精神亢奋,生怕他出什么岔子,便道:“秦公子,休息下吧。” 秦湖只觉得脑袋里轰轰作响,讲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闻言怔了好一会儿,像是突然泄了气般,应道:“嗯……” “没关系,我在这儿了,要是有人……捉着洛公子,估计他们没空来管我们了。” 王二想伸手去安慰秦湖一下,可是,仅仅拍拍肩这个动作他都不敢。秦湖与他之间毫无干系,身份不可逾越,而秦湖,也绝不是为了他自投罗网。 绝不是。 见王二故意转过身去,挡在牢门前,留了个后背给自己,秦湖一时间百般思绪涌上心头,眼眶发热,垂头下去假寐。不想,才一低头,便听见外面响起一声惨叫! 那声惨叫如此响亮,几乎整座行宫都被惊醒过来,洛云从床上一跃而起,惊疑不定地扑到窗边。他心中一直期待着,也许再一睁眼,白庄就会出现在眼前,自然是和衣而睡的。此时倒利落得很,只是才一到窗边,几柄刀剑就一起伸了过来阻止他探头,喝止声也同时响起。 洛云没理会这些,死死盯着窗外月夜下的宫殿剪影,怒喝与兵器交接声越发剧烈,渐渐交织成混乱的声息。他逐渐察觉出不对劲,如若是白庄,不会有如此大的阵势,还未理出个头绪,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很快,夏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洛公子,跟我走。” 求仁得仁 下弦月在乌云中时隐时现,洛云与夏星带着几个侍卫在宫殿中穿行,叫骂与兵器交击声越来越散,没多久,整座行宫都处于混乱之中,洛云就算再傻,也明白这肯定不是白庄。夏星走走停停,显然十分熟悉这里,不时挥手让人停下,等声响过去,再走出来,地上必定多了几具尸体。 洛云有些发寒,这一路行来至少有百来具尸体,男男女女一大堆,甚至还有孩子,而夏星都视而不见,冷血得令人惊异。 那一刻,洛云份外怀念那个热血而不乏正义的江湖。 很快,夏星一行就到达了目的地,在那里,身穿侍卫服的罗启正静静地等着。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主人恕罪。” “无妨,先出去再说。”罗启神色淡漠,终于维持不住在洛云面前的轻松模样,“情况怎么样?” 夏星低着头,沉默不语,罗启瞄了眼洛云,轻声道:“洛公子,请先行一步。” 洛云突然一笑:“若是说,你在此刻,舍了自己,救我,我倒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罗启盯着洛云,淡淡地道:“洛公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是啊。”洛云一边往外走一边嘲讽,“你是叫我,先走,你断后。” 说完,不管身后罗启炙热的眼神,自顾自地走了出去,深呼了口气。这帮皇子们无论装得怎么好,最后总是会露了马脚,相由心生,心中无他,自然怎么演也演不像。 他往黑沉沉的走廊左右看了看,一无声息,所有的混乱与喊叫都在前殿响起,他们所处的是后方偏殿,也不知原本是干什么的。他想走,却被侍卫拦住,不一会儿,身后响起脚步,他回头一看,倒是怔住了。 洛云不懂皇子们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可是夏星衣襟上的那条藏龙在月色下反射着凄冷的光线,明显得想忽略都不行,他与罗启身高相仿,年龄相若,笑起来更有几分相像,又换了发髻,猛一看去,极易认错。 这是要做什么已经不用说了,洛云瞄了眼夏星身后,已是空无一人,也不知罗启从哪里逃了,不由讽刺道:“我还以为罗、罗启怎么样也要带、带着我逃逃看呢。” 夏星扫了眼过来,笑得极温柔,对侍卫们使了个手势,等人走得只剩他们俩了,才慢悠悠地道:“你的目标太大了,实在藏不住。况且,对方已经知道你的存在,肯定是冲着你身边人去杀,带着你无异于黑夜打火把,找死啊。” 洛云没心没肺地笑出来:“真忠心。” 夏星哼了声,一把抓着洛云的手腕脉门,慢悠悠地在走廊上漫步起来:“我能入大皇子府,就是因为这张脸与他长得像,谁知道越长大越不像了,这些年过来他也没把我赶走。” 听到这里,洛云心里泛起奇异的想法――夏星说话一惯温柔,语尾都是往下的,讲起罗启来却是一付升调,颇有几分神采飞扬的感觉――就像在展示一件珍宝般。 “我倒不觉得,你的笑,不像他,他的笑,像你。” 夏星的步子蓦地停了,侧过身来,晶亮的眼神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洛云初被吓了一跳,接着便明白过来,嘿嘿笑着,似乎挖到了什么宝般。 夏星摇了摇头,继续拉着洛云往前殿走去:“你不问是谁来袭?” “反正,皇子中的,某一个。”洛云叹了口气,“没啥问的。” “也是,反正就是皇子们中的一个,确实没什么意思。”夏星点头道,“他们这些事讲起来复杂,真抽丝剥茧了,也就那么回事。”停了停,又笑道,“而且,这事还和你有关。” 洛云提起了心:“怎么?” “不是白庄。”夏星眨眨眼,一付好笑的神情,“其他皇子知道你进了他的行宫,一下子慌了,联想到前段时间他主动向官家说爱上了一个人,要娶那人为妃,于是,心急了。” 洛云没好气地道:“他们,也太看不起,我了。” “以前抓你闹得海上那么大的事,船少了一只,闹到官家那儿了,也没成功。这一次,你悄无声息地就进宫了,皇子们难免多想,以为你是自愿的。”夏星叹道,“这一点是我疏忽了。” 俩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已经离开后殿,喊杀声几乎只有一墙之隔,洛云却奇迹地没有心慌,仍旧听夏星嗦着琐事。 “罗启,厉害?” 洛云发现,夏星总是在回避说起罗启,哪怕是现下,听到这句也是一脸犹豫挣扎的神色。他先前不理解,等夏星一开口回答,他立刻明白为什么了。 “他不厉害,但他是唯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人,如若不是官家积怨在心,他肯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名垂青史。” 这番回答平凡无奇,甚至有些客套,但那语气中满满的深情,就算是洛云也一耳就听了出来。夏星在说到“他”时故意放轻的语调,以及迷茫的眼神都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洛云静默了片刻,问:“你立了大功。” 夏星一怔,随即笑起来:“是啊。” “他肯定给了,奖赏吧。” 夏星道:“他很大方,问我要什么奖励。” “你要了什么?” 俩人的脚步已经停下,面前是一扇圆形的宫门,宫门的另一边喊杀声正逐渐靠拢,鲜血甚至顺着门底的缝淌成一条红色的小溪。 夏星抬起头,眼中映衬着行宫中燃起的冲天火焰,轻缓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福的错觉。 “我和他说,希望他一生如意。可是,我撒谎了,我最希望的,是能够做他的护国将军,一生护他江山。” 轰! 宫门被猛烈地撞开了,热气伴随着激烈的叫喊声扑面而来,洛云只觉得肩膀一痛,整个人被扯了过去,挡在夏星面前。 夏星的眼里如同有火焰在燃烧:“洛公子,我留不得你在世上,你先走一步,我会替小庄在地下照顾你们父子!” 一切都慢了下来,洛云能感觉耳后逼近的杀气,夏星带着笑的脸,火焰燃烧的热气、寒风中的焦糊味儿,以及随着空气而来的微微水草气。 洛云微微一笑,轻声道:“打雷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猛地一亮,所有人都觉得眼前有白光闪过,接着,震破耳朵的轰鸣声响彻天际。豆大的雨点跟着直落下来,浇在滚烫的脸上,当偷袭者回过神来后,惊奇地发现他们所要诛杀的目标胸膛已经被一柄长枪穿透了。 洛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脱力,夏星对着他,面目模糊,鲜血顺着穿透胸膛的长枪滴落下来,混在雨水里,很快染红了一大片地方。 夏星背后,长枪的另一头,正握在王二手中。 夏星的肺被穿透,身躯不自然地颤抖着,洛云凑近几许,看着血沫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淌下。 “有什么,要说的?”他问。 夏星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挣扎着把食指颤巍巍地放在唇上,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洛云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这才浑身一松,呼出最后一口气,瘫软的身子被长枪撑着,闭上了眼睛。 面对这场景,偷袭人有些发怔,突然有人爆出一声:“不是罗启,这是他的手下!” “罗启往南方跑了,快追!我看着这个家伙!”又有一人从王二身边窜出来,穿着与偷袭者一模一样,面目陌生,指着洛云来的方向大喊。 人群一窝蜂地追了过去,等人走光了,那人才打着颤走过来,伸出手道:“你怎么会知道打雷的?” 洛云一听声音便惊喜万分:“秦湖!” 来人正是秦湖,他把洛云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叹道:“幸好你没事。” “你没事吧?” 秦湖还未回答,王二已抢先道:“秦公子无碍,只是被灌了吐白药。” 洛云这才释然:“果然如此。” 秦湖心中酸楚,却挤出笑容道:“此处不宜久留,走吧。” 王二闻言,用力抽出长枪,接住夏星的尸身,轻轻放置在一旁。那一刻,洛云觉得夏星是处于幸福之中的,求仁得仁,只是这种死,真的能瞑目吗? 洛云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白庄。 作者有话要说:文已写完,大概还有一万字左右。番外会写一个父辈的,另外一个不是王二秦湖,就是夏星罗启…… 重逢 三人穿梭在燃烧的行宫中,也不知闹出这出剧的是哪位皇子,如此下去,官家必然会有所动作吧?三人都不熟悉这行宫,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才寻着一条路,在一片混乱中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大皇子的行宫在庐江郡,我们往东走,应该就是扬州了。”王二发话,秦湖与洛云这两个对朝中事一无所知的人只有听的份儿。 一路上全靠两只脚,洛云走没多久就觉得两条腿木得失去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般。只是他这般样子,不能背不好抱,别无他法之下只得咬牙忍着,倒是秦湖心中着急,一路留意有没有过路的车马,期望能够一解困境。 幸运的,走出行宫不到三里,便听见声声马蹄,秦湖抬头看去,惊喜地发现一骑正在急速驰来。 王二手中暗扣一枚石子,等马匹近了,便立刻灌劲投去。没想到那骑手也是武人,黑夜中辩物不明,居然听得风声,脑袋一伏,躲了过去。 三人都是心中一紧,立时戒备起来,那骑手也拔出兵器,慢慢踱过来,双方一照面,俱是一愣。 “洛公子?” “决青?” 来人居然是决青,一身布衣,风尘仆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洛云:“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庄这几日找你快找疯了!” 得知白庄无事,洛云长长地松了口气,道:“他无事?” “无事。”决青满脸疑惑,“你们这是?” “出了点事。”王二含糊地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决公子能否把马匹借我们一用?” “怎么?有人受伤?”决青跳下马来,“不如让我来看看?好歹我也是个大夫。” 三人都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之际,决青倒是个识趣的,岔开了话题道:“如若要借马也不是不行,不巧的是,我也是有急事才连夜赶路。不知几位去的方向,如果同路的话,倒可以一起走,只是,恐怕只能再带一位了。” 三人摸不清决青所属何方,一时间哪里敢让不能动武的洛云跟去,只得婉言谢绝。决青看了看几人的模样,沉吟半晌,道:“罢了,我这事倒也可以耽搁一下,你们俩人骑我马去,我便练练轻功吧。” 决青一番好意,也没有漏洞之处,王二立刻谢过,道:“那请秦公子与二爷一起,赶紧去找少爷吧。” 洛云知王二武功了得,又擅长隐蔽躲藏,一个人反倒方便,也不再推辞。秦湖却是一脸忧心冲冲,道:“你怎么办?” “我?”王二一愣,随即笑道,“走回去罢了,无妨。” 只这一句问候,便令王二心头升起几分暖意,看着俩人翻身上马后,秦湖还不时回头张望的模样,更是忍不住盯着看,移不开眼睛。 等马儿消失,王二这才发觉决青居然跟着自己走。决青方才是迎面而来,此时却怎的倒了方向? “决公子?” 决青转过头来,笑:“嗯?” “您不是有急事?” “嗯。”决青点了点头,手中折扇刷得一声打开,“不过,已经办完了。” 王二怔了怔,随即脸色冷了下来,把在行宫中捡的短刃并于袖中,厉声道:“你是谁?” “放心。”决青哈哈一笑,“我不会害你的,方才走的那两位也无性命之忧。” 王二哪里肯信,手中短刃一递,便攻了过去。决青以折扇迎上,一招一式之间沉稳异常,俩人斗了几十招不分胜负,他忧心秦湖与洛云,虚晃一招后便脱了战圈,往马儿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 决青也不追赶,摇着扇子看着王二的背影摇头:“年轻哪,就是冲动。” 王二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一路狂奔,月色下马蹄印并不清楚,也只有他能分辨。很快,他便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战栗,似乎被某个强者盯住般,他脚步急停,屏息静气,试图隐藏进黑暗中去,正在此时,一枝利箭伴着厉啸擦着他的耳朵射了过去。 他抬起头,只见道边山包上旌旗飘飘,无数兵士马匹并列站着,一眼望不头的队列却毫无声息,宛如鬼魅。洛云与秦湖的身影就在崖边,微微晃动,看起来并未受伤,他还未松口气,等借着月光看见旌旗上的印记时,便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五月初一终于到来,烟花三月下扬州已经不适合此际景色,繁华的城池正在为一件武林盛事而骚动――说是盛事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件丑事:武眷门首徒欺师灭主,勾结朝廷败类残害师弟,偷取秘籍。 任何一件都是大罪,更不要说这么多桩。更何况,就在一个多月前,这些个罪名还是小师弟白庄的,如今这般大逆转,不少武林中人都满怀好奇。 如若在这讨逆大会上,两个徒弟一死一伤,老掌门再气得出个什么事,武眷门这江湖至尊的地位也就需要重新确立了。 这是件好事、有趣的事、幸事,江湖中人少有不愿意来掺和一脚的。 扬州城的客栈与酒肆掌柜们这两天笑容很可掬,碰上再天大的事,都止不住那咧开的嘴,就连卖胭脂水粉的店们都被不少风流少侠光顾了一回,赚了个盆满钵盈。 白庄的心情却与店家们完全相反,自从洛云失踪后,他便像丢了魂般,一连几天发疯般在四处寻找。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已经有些快崩溃了。 这般行尸走肉地过了几天,如若不是师父命令他必须留下,他恐怕早就离开去寻找洛云了。哪怕丁点线索也没有,天涯海角他也会一一翻过,一想到洛云可能的遭遇,他的心肝肺仿佛全部被冻成了冰。 煎熬之中,讨逆大会终于召开了,会场设在扬州最大的广场上,白庄坐在附近的小屋中,等待师父的召唤。此时的他脸色憔悴得如同死人,一连几天没有合眼,哪怕是再强壮也撑不住了,只是,此刻他还不能倒下,洛云还等着他去救,还有他的孩子…… “少爷。”元梅的声音把白庄从瞌睡中拉了出来,却仍旧无法挽救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您去睡会儿吧?” 白庄像是没听见般,木然地坐在桌边,过了半晌才道:“师父呢?” “掌门说到时候叫您。”元梅一脸担忧,“要不,您吃点东西?您这样子,二爷回来看见要心疼的。” 白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连元梅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留意,直到巨大的吵闹声传来,他才猛地惊醒过来,迷茫地看向屋外。 洛云不在,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即使他洗脱罪名又如何?即使他杀了夏星又如何? 洛云消失的那一刻,他以后的人生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此时此刻,白庄确实是如此想的。 “小庄!”师父的声音传来,白庄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往屋外走去。灿烂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无数灼热的目光却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兴趣。 “师父。” 武眷门的老掌门留着一捧大胡子,与德高望重的形像相去甚远。他看起来年纪不轻,却是红光满面,肌肉饱满,耷拉下来的松弛眼皮也无法掩盖眼中的生命力。 “我在这儿,还有什么好说的!?”老掌门在广场中央,对着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江湖同道喊,声音透过喧闹的人群直达天际,“夏星,你这个逆徒,你不是要来对质的吗?人呢?给为师滚出来!” 所有人都在四下张望,期望着好戏的开场,可是,无人应答。老掌门也心生疑惑,瞄了眼白庄,以往这个小徒弟总是会为他出谋划策,这一次,他们也早就事先准备好好种种应对之法,唯独没有眼下这种。 年轻人就是不行,为了情之一字,要死要活的…… 还未腹诽完,老掌门便看见几天来一直半死不活的白庄突然抬起头来,往一处看去,发了一会儿愣,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明显的激动表情,不少武林中人已经为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张大了嘴,却完全没料到,下一刻,白庄便窜了出去,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因为白庄看见了洛云! 不要生! 初始,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幻觉,因为太过思念而眼花了,可是,当他看见王二与秦湖一起出现时,再也没有怀疑,立时越过人群追了过去。他的眼中只剩下洛云,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再重要,直到结结实实地把那个人抱在怀里,他的心才终于放下。 怀里的躯体是温暖的,毫无花假,这一刻,白庄居然哭不出来了,他只管把怀里的人抱得紧紧的,绝对不再松手。以后,无论别人说他怎么霸道也好、怎么不信任别人也好,他再也不会允许洛云不听他的话,这一辈子,他都会把洛云绑在身边,不离开视线之内。 “少爷!少爷!”急促的声音唤回了白庄的神智,王二正焦急地拉扯他的手,“您要把二爷憋死了!” 白庄赶紧放开手,一低头,便看见洛云的满脸泪痕。 洛云从来不哭,真也好假也好,风风雨雨大风大浪中过来,白庄从未见他流过一泪滴。此时,他却一个劲儿地流泪,满是灰尘的脸上被冲出两道可笑的浅印。 “回来就好。”白庄顺着洛云的额头一路吻下来,细碎的吻印满他的整张脸,“回来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再离开我。” 失去才知珍惜,白庄却连这一刻的分离都受不了,洛云也是如此。 俩人都用尽全力抱着对方,缠绵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了激动的心情。等回过神来,白庄蓦地发现他们周围满是目瞪口呆的武林人士,这些可怜的江湖客只见到白庄像个疯子般抱着个又哭又笑的男人,如若不是王二眼疾手快的拉着秦湖做了人肉挡墙,光天化日之下俩人又亲又啃的模样保准会全被看了个光。 即使如此,俩人这付模样也够江湖中人编出十几个段子了,白庄正皱眉想着解决方法,洛云却拉着他往外走,道:“去见人。” “谁?” “见了便知。” 王二去向老掌门说明事情,俩人闯出会场,等周围行人渐渐少了,白庄才发觉他们是在往城外去,正奇怪间,一出城门,映入视野的竟是林立的旌旗,他何等眼光,一扫之下便发现了那旗上威风凛凛的五爪真龙,顿时就傻了眼。 俩人一路并未受到阻拦,等到了那最大最高的冕轿前,洛云才停了下来,道:“我一直等见到、到你,再和他见、见面。” 不知怎的,白庄心中倒安定了下来,他握住洛云僵硬的手,笑道:“若是一直等不到我呢?” “那便不见。”洛云抿了抿嘴唇,“永生永世。” 白庄眼睛发热,却知此时不是述情的时候,深吸口气,平稳心神,对着冕轿跪下,朗声道:“草民白庄、洛云,觐见陛下。” 轿帘沉默地打开了,白庄拉着洛云起身往里面走去。轿内以竹帘作隔,光线充足,大如小屋,俩人在屏风边坐下,便听里面有个苍老的男声道:“进来吧,外面不好说话。” 俩人绕过屏风,一眼便见到有个六十左右的男子正居于矮案之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 太老了,这个不是…… 洛云的眼光落在了背对他们练字的人身上:漆黑头发未扎起,闲散地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的棉衣,除了多了几条龙外,与普通人所穿毫无区别。 “洛云?” 这个声音令洛云怔了怔,清脆如出谷黄鹂,竟是还未变声的小男孩声音。 “是。” 案前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竟生出仙境的错觉。 那是个看起来仅有十多岁的少年,比罗林还稍大,却又绝不是成年人。苍白的脸上,一双坚毅的眸子正散发着无穷光彩,为平凡的五官点缀上最动人的一笔。 “敢这样盯着朕看的人,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出现了。”这话说得洛云颇为尴尬,正要辩解几句,少年又道,“不过,这世上知道朕是谁的人,也有许多年不曾增加了。” 洛云一时无语,眼下这少年若是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他就是现任皇帝。 罗顺的面容在一刹那的光华之后,似乎支持不住,黯淡了下去。即使五官未变,但那眸中的神彩不在,整张脸便透露出一股沉沉的疲倦之色。 面若少年,心如苍树,洛云想到未来自己也将如此,不由得有些迷茫。 “你一点也不像雌果之子。”罗顺转过身去,继续在纸上写字,“反倒是你的男人更像。” 白庄看了过来,伸出手,默契地把话语权交还给洛云。 “为什么,所有人都,总是要讲,雌果之子?”洛云轻轻地道,“雌果之子,也只是人而已。” 罗顺写字的手停顿了片刻,又缓缓开始划动:“雌果之子关乎民生社稷,为何不能提?” 洛云有些发怒:“民生社稷,不是单靠一人的!这不公平!” “天下公平事有几何?”罗顺的声音不复清脆,满是倦意,“你即身为雌果之子,便有应负的责任,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罗浩逃了二十多年,又何尝得到了安宁?” 洛云忍着怒火,沉声道:“难道没有,雌果之子,这天下,就不是天下了吗?” “天下还是天下。”罗顺终于停了手,提起笔,看向窗外,“只是,不再是朕的天下了。” 坐于矮案对面的老者瑟缩下了肩膀,引得罗顺眼光看了过去。 洛云急喘几声,只觉得胸中烦闷无比,想要说些什么又无处可诉,只有用力握紧白庄的手,期望能够得到支持。 “陛下。”白庄一边为洛云送去真气,一边道,“您又期望洛云做什么呢?” “留在宫中,他的孩子,将是朕最小的儿子。”罗顺放下了笔,轻盈而毫不犹豫地道,“也是未来的皇帝。”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打量了白庄片刻,笑道,“你的血脉倒比刘家那滩要干净得多。” 老者浑身颤抖起来,眼中那怨毒的光芒在白庄看来已是明显无比,他一愣,瞬时猜出了老者的身份――不是那位前朝废帝还会是谁? 白庄疑惑地打量着废帝的模样,只觉得他盯着罗顺喝茶的眼神未免太过专注,心中正预感到什么时,老者突然开口了:“你……真的要杀了皇儿们吗?” “我不会杀他们。”罗顺泯了口茶,“他们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你怎可如此……”废帝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眸子瞪得大大的,“他们是我的骨血啊。” 罗顺把茶碗往案上一放:“不是我的。” 白庄突然有些同情这个老者,他已经猜出废帝接下来的把戏,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废帝身上看见自己未来的模样。 手里突然被握了下,他转过看去,洛云正皱眉望着他,眼中的眷恋与依赖令他突然松下心来――他的云儿不是罗顺,也绝不会变成罗顺! “我不会同意的。”废帝的目光在那杯茶落案后突然沉了下来,“我……不要怪我。” “怪你?”罗顺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我何曾怪过你?所有的一切,我不都原谅你了吗?” 废帝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他还是挺起了胸膛:“我不能让你杀了我的儿子!我不是为了这江山,这江山,我早就没有兴趣了,我只是……我不能让你杀了我的儿子!” “所以你在茶里下了毒?” 废帝的所有动作在那一刻冻结了,他张着嘴,像是离了水的鱼般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 罗顺站了起来,洛云发现他的身材矮而纤细,甚至能在这大轿中站直。然而,这样一个娇小的人却带给废帝莫大的压力,逼着老者浑身颤抖地往后躲去:“我……我不能,我不能!”他的眼神无意识地看向洛云,突然间,他爆发出异样的吼声,大叫道,“你这个怪物!你们都是怪物!你们这些怪物夺了朕的江山,现在又要杀掉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不会!” 罗顺仍旧平静,像是一汪湖水:“你准备如何?” “我知道,对你来说最大的报复……我知道!”废帝露出残忍的笑容,手里不知何时摸出一柄匕首,“你爱我的,我死了,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说罢,废帝便把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心口刺去,直到鲜血飞溅,他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痛苦表情,洛云都感觉像在梦中。 没有侍卫出现阻拦,罗顺动都没动一下,废帝的面容不仅满是痛苦,更是震惊:“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罗顺淡淡地道,“你在两个平民面前丢尽朕的脸,还意图谋反,畏罪自杀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废帝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只是他那一刀是如此绝决与狠厉,容不得他再偷生片刻,稍倾之后,他只能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仅仅不到一刻钟,一个曾经是皇帝的人便消失于世间,洛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雌果之子不会幸福。”罗顺以平静地凝视着废帝的尸体,冷淡地开口,“无论你身处何方,都找不到出路,即使把所爱之人捆在身边一辈子,他仍旧视你如妖物。你的父母何之幸运,能够找到同为雌果之子的伴侣……” 洛云连忙大声道:“我有幸!” 罗顺慢慢地转过头来,泛出一个薄如蝉翼的笑容:“只是你觉得有幸罢了,我们如今的模样,就是三十年后你们的模样。” 白庄看见罗顺望过来,黑沉沉的眼眸一直望进他心底:“当你年华老去,他仍然青春年华。当你们的孩子长大,他仍旧身强力壮。你白发满头时与他站在一起,便如同祖孙。” 在说完这些后,罗顺的眼神有些涣散,带着飘渺的虚幻,白庄注意到了,心底不由生起一个荒谬的想法。他能察觉到洛云正在着急地看过来,期待他说些什么,然而,他需要等待片刻,来验证那个想法。 奇怪的是,罗顺也没有再说话,直勾勾地望着白庄,甚至连白庄移开了,他没有变幻视线,就像一桩木雕般。 终于,白庄开口了:“您爱他吗?” 罗顺似乎颤抖了下,双腿发软,慢慢坐下来,转过身去,看着案上的练笔。仅仅片刻之前,这案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只剩孤独的他。 一切宛如大梦。 “我当然爱他。”这句话仍如五十年前般打动他的心弦,然而,诉说的对像却已不在。 白庄对洛云安慰地笑了笑,靠了过去,在洛云吃惊的目光中按上罗顺的肩膀:“他也一样舍不得您。” “舍不得……”罗顺的声音轻如棉絮,“他……舍不得我?” “是的。”白庄肯定地点了点头,安抚地顺着罗顺的黑发,“他在等您。” “……嗯。” 过了许久许久,罗顺才应了一声,久到洛云怀疑这声应答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声应答便是当今天子,居于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皇帝大行。 洛云愣愣地坐着,完全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白庄过来执起他的手,才猛地惊醒过来,指着趴在案上的罗顺,结结巴巴地道:“他……陛、陛下……” “死了。”白庄简洁地说出了结论,“寿终正寝。” 洛云张大了半天嘴,好不容易才挤出三个字:“怎么会?” “估计是我们的到来刺激了废帝,他才会在这时候动手,也许本来打算把我们一并除去。他太心急了,不过也可以理解,一旦回去了,皇帝昭告群臣你的地位,恐怕就会引起势力的变化。”白庄的声音里也有一丝颤抖,刚刚目睹了天下最大变化的人难免无法保持平静,“他可能万万没有想到罗顺会放任他去死,他们之间这种寻死的把戏恐怕不是第一次上演了。” “罗……为……”洛云已经讲不全话了,这种时候他份外鄙视自己的出息。 白庄沉吟片刻,道:“我觉得罗顺应该已经感觉到了。” “什么?” “死期。” 洛云闭上了嘴,看了看宛如睡着的少年,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所以他放任废帝自杀,估计他下不了手杀掉最爱的人。”白庄叹息道,“至死,他也无法放弃这个烂人,实在是……” 俩人静静地陪着逝去的中原最高权力者片刻,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在进轿之前,他们所想的已经完全不重要的,可是如今,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已经粉碎了,曾经被雌果之子束缚的最后一人消失了,接下来,他们已经可以去铸造属于自己的路。 白庄与洛云相对无言惆怅了片刻,突然脸色一变,扑到窗边,在看见轿外林立的车马与兵士后,颤声道:“我们怎么出去?” 洛云立刻也白了脸,冷汗刷得流了下来――他们进来时皇帝还活着,出去就死了,这还有脱身的方法吗? 再说了,谁会想到这会面是这么个结局? 做皇帝的果然与众不同啊…… 赢朝开国四十八年春,皇帝罗顺归天,生前未立太子,未立遗昭。皇子们在得知罗顺死讯后,随即各自为帝,天下大乱,然而,这一切混乱仅持续了四个多月便戛然而止,大皇子罗启以铁血手腕平清了叛乱,以皇长子身份登上帝位,中原回归一统。 夏星说得没错,罗启确实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洛云想。 彼时,已是炎夏飞逝之后,秋意渐浓之时,洛云与白庄正缩在白家“最后的秘密”之地,看着罗浩从外面捎来的通缉。 “捉拿刺皇、皇帝者,提供线索、索者黄金一千两……”洛云愤怒地撕碎那卷纸,指着白庄大怒,“这可怎、怎么办!?我们现在都成、成刺客了!还是杀、杀的皇帝!一辈子也别、别想光、光明正大地走在街、街上了!” 白庄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柔声安抚道:“没事,杀了就杀了,不就是个皇帝!” “说得轻巧……唔!” 洛云的话被罗浩塞进嘴里的布卷打断了,洛情正仔细端详着一盘子各式各样的刀具,罗林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道:“爹,这够了吗?” “够了。”罗浩笑得很恶质,“又不是剥皮褪毛,哪要这么多。” 洛云眼前发黑,突然扒开罗浩的手,就想往地上跳去,罗浩大吼一声,冲白庄喊:“你压着他啊!乱动的话切到别的东西怎么办!” 白庄一头冷汗,随手把洛云压回床上,看着罗浩熟练地把他捆成待宰的猪儿。 洛云眼睛瞪得滚圆,向白庄直眨眼,眼中的哀求令他不忍卒睹,只得安慰道:“你不是吃过春眠散了吗?没事的,不疼……” 后面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洛情已经冷静地一刀切下去! 说起来,这一切怪不得别人,只能怪白庄。初相识时为了吓唬洛云,便把剖腹之事说得极惨,什么血流成河啦、血干而亡啦,虽然后来说了是假的,但洛云心里却还是落下阴影。 肚子越大,阴影越强。 等孕期已近十月,天气渐凉,一切准备工作也都做好,所有相关知情人都缩到这个隐蔽的谷地,准备迎接新的小生命,就连老掌门也跟来,天天盼着见徒孙,他却一直拖着,不是今天脚底痒,就是明天脑后疼,就是不愿意挨这一刀。 眼看着都快超足月了,有“剖育”经验的父辈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洛云拖上了床,四肢一绑,准备“开腹”。 大结局 决青的春眠散确实有用,洛云只感觉到稍许压迫痛感,与以往受伤经验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冰冷的刀子划过肚皮的感触实在太过可怖,尤其那刀还划来划去的,尽管洛情的手法极为利落,但也足够令他毛骨悚然。 当初白庄还想向洛情学习下,亲手迎接儿子的临世,“年轻”的岳丈便叫他去剖一只鸡,要求是剖开后不能见血,鸡心尤跳。 半个时辰后,白庄带着一身鸡血尴尬地回禀岳丈――不成――若是慢慢来,鸡挣扎不休,鲜血四溅,若是来得快了,鸡便早断了气。 洛情也没意外,淡定地摇头:“你想剖死洛云?” 白庄一声不吭地败退了。 洛情的动作十发麻利,洛云的小心肝咚咚直跳,当洛情的手开始往肚皮里掏时,他再也忍受不了,即使嘴里压着布卷还是放声惨叫,吓得外面等待的一干人心惊肉跳,惊恐地面面相觑,秦湖甚至还忍不住想进来看,被眼疾手快的王二拉住。 最后,洛云拼命挣扎被罗浩一句话给吼回去了:“你想你的儿子断手断脚就尽管动好了!” 一下子,动静全无。 洛云僵着身体,仰面朝天,什么也看不到,整个下半身全浸在麻木里,只觉得自个儿成了空布袋,掏啊掏啊掏……他眼珠子乱转,看着白庄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样?” “啊?”白庄神情恍惚,半天才回过神来。 “孩子,什么样?” “……” 在洛云面前一向口齿伶俐的白庄居然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冷汗涔涔的木在那儿。罗浩哪会放过这机会,嘲笑道:“是不是下半辈子再也不想碰云儿了?这刀口呀,我跟你说,以后还会往厚了长,最后长成一块隆起来的……” 洛云倒不介意长个疤什么的,只是不喜罗浩这般口气,闻言刚想说些什么,只听洛情的声音响起:“罗浩。” “嗯?” “春眠散的效力过了。” “啊?” 洛云一怔,正想说什么,只感觉麻木感瞬间消退,巨大的疼痛从腹部直接冲至脑后,一下子把他脑子冲得一片空白,他眼前一黑,心一下子提了上来,胃像被打了一拳般,呼痛还没出来,就听洛情一句“打晕他,孩子出来了”,隐约的啼哭声刚进入耳中,就觉得脑后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月后,太阳照,鸟儿叫,日头那叫一个刚好。洛云坐在院中,透过尚未枯萎的藤架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从睡梦中醒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伸手道:“茶。” 一碗温得刚刚好的菊花茶便送至手中,不冷不热降秋燥清脾胃。 又一伸手:“帕子。” 一方软柔丝巾便覆在脸上,轻轻擦去脸上微汗。 再伸手:“儿子。” 一个大胖小子转瞬送了过来,洛云把孩子举在空中看了会儿,又撇嘴道:“长好快。” 白庄在一边伸手托着,随时防备儿子掉下来砸了爹爹,闻言笑道:“婴儿当然长得快。” 洛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转眼间,他便升格做爹爹了。小婴儿闭着眼睛,被举着也睡得极香,粉嫩的脸颊鼓鼓的,像个包子,眼睛却非常微妙地遗传了白庄的,即大又黑,还长得卷翘的睫毛。 回想刚醒来时那铺天盖地的疼,洛云现在还不自觉地直哆嗦,生之前还想着一定要忍着疼,当个好爹,只可惜,一睁眼,一疼,他就只剩哀嚎了。疼得在榻上打滚、捶被子、打白庄,什么招都使了,什么药都用了,却丝毫不减那疼痛。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还不能乱动,洛情用布浸了药水用力勒着腹部,说是滋润兼保养伤口,却令他又疼又痒,硬挨得痛苦万分。 想到当初罗浩这般“生”他时连春眠散都没有,两个新晋父亲的人也对罗浩和洛情多了几分敬意。 洛云以前还想着是不是多生几个,现下可是打死也不生了!没想到罗浩却一个劲儿地劝说,想多几个孙子,就连罗林都自告奋勇说多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 “不生,坚决不生!”洛云咬牙切齿地在床上挺尸咆哮。 “不就挨一刀嘛。”罗浩吃着零食,不急不忙地道,“就这么忍不了?” 白庄考虑问题比较实际:“再生,往哪剖?” 罗浩答得十分悠闲:“横着切呗,正好一个十字。” 白庄:“……” 洛云怒:“打死也不生!” “那你准备一辈子不和白庄行房了?” “啊?” “雌果之子又不和女人,有葵水算日子什么的,若是你还有生育能力,一行房不又有了吗?我和你父亲不同,生一个就完了,你怎么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一孩即合 作者:咪了个喵 “……” 洛云怒火熊熊的眼光看向白庄,大义凛然地娘子立刻道:“无事,你说不生就不生!” 等出了房门,大义凛然的女孩一脸恭敬地对罗浩道:“请爹指点。” 罗浩笑得诡异,背着手望天,心道:我还治不了你这小样! 这般琐事,日子都是一天天的过得平静无波,安宁如无风长空。洛云三四天便能下地走动了,白庄便在种满了葡萄架的院子中做了个藤摇椅,再刻了石桌,以满足“夫君”的一切愿望为已任。 洛云不知道,有时他抱着儿子在院中睡着了,白庄一踏进来,看着他们安睡的身影,只觉得时光停驻,心便化作一汪春水,恨不得把他们全淹了进去。 “不是说雌果之、之子都和爹、爹长得像?”洛云把儿子举起来左看右看,“哪里像我?” “头发。” “头发?” “嗯。” “头发哪里?” “……粗细。” “……” 洛云没好气地把儿子抱回怀里,动了动身子,腹部便传来一阵阵拉紧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白庄见状,掀开衣服看了看,道:“还疼?” “不。” 洛云在罗浩与洛情的指点下,抱孩子已经十分有模有样了,为了怎么带孩子,夫夫俩没少被各色长辈教训,就连老掌门抱孩子都比白庄训练有素。 “你是要我徒孙脖子断掉是不是?给我滚!” 白庄默默地凝视师父抱着儿子跑去各家得瑟的背影,惟有仰天长叹。这谷里本是白家最后的避居地,被白庄独得去了,此时几乎把外面稍有牵连的人全都迁了进来,渐渐有了个村子的模样,老掌门一点儿也不愁没人唠叨。 这小子算是谷中唯一的婴儿,几乎是独占所有人的宠爱,在父亲们手上的日子倒不多。若是想看,白庄还得发挥浑身懈数,顶着无数长辈的斥责抢回来,实在是不容易。 洛云惬意地晃着藤椅,问道:“名字想好了?” 白庄不答反问:“你当真让他姓白?” 洛云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是。” 听出洛云话里的几分决绝,白庄无声的笑了起来,道:“白飞。” 洛云也跟着笑:“飞向哪里?” “天高任鸟飞。”白庄见儿子醒了,便把他举高,小婴儿似乎感受到奇妙的悬浮感,咧开小嘴笑了起来,“只要够得着,随便他往哪里飞。” 洛云看着有了名字的儿子,微笑起来。 秋日静好,之后是冬天,春去秋来,谷中静谧一如往昔。至于白飞长大后,因为父亲们的期望值过低反而飞得过高,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此时的白庄与洛云只是歇在小院里,沐浴着和煦的阳光,逗弄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尽享天伦之乐。 人生未必如所期,但总有一途,至吾归处。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正文算是全部完结了,接下来的番外先是秦湖与王二,然后是父辈们的纠葛,如若哪位看官有想看的cp,便说吧。 番外:落羽之湖 王二觉得秦湖最近在躲着他。 从大皇子行宫脱困以来,秦湖就阴沉了许多,那时候大家都忙忙乱乱的,皇帝大行,各地为政,皇子内斗,整个中原都是一付荒乱景像。他们这一小撮人便忙着收拾眷属与亲人,搬家、挪地方、躲朝廷、处理事务,一桩接着一桩,等一切忙定,适逢洛云剖子,又是一通混乱,等一世安定了,王二的眼前,只剩下一个疏离的秦湖了。 秦湖一直是客气的,虽然不乏江湖气,但王二印象中的秦湖是有股书卷气的侠客,不管是对话也好行动也好,这份令人舒适惬意的书墨气息总是他所喜欢的。然而,“桃源谷”内的秦湖再也不复闲适,他变得匆匆忙忙,目光闪烁,再也不会以笑意与淡然混合的眼神望着他了。 “家人都迁来了?” 王二见到秦湖领着人进谷了,连忙上去坐到了车夫坐,执起了马鞭。秦湖还没回话,马车里伸出两个脑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异口同声地喊:“见过大哥!” 是秦湖的弟妹。 秦湖似乎有些尴尬,眼神扭向别的地方,王二倒是滴水不漏,微笑着问话:“多大了?”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答话,不一会儿便把秦湖的家底全给交待完了,王二看了看盯着马屁股的秦湖,笑:“全迁来了?也好,这里水土肥美,养活千把人不成问题,又没有苛捐税吏,真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马车碌碌前行,王二低低轻语,过了没多久,就连秦湖那不到十岁的小弟也看出问题来了,睁着迷惑的眼神望着大哥,天真无邪地道:“大哥,你为何不说话?” 两个大人默而无语,王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收了口。秦湖面无表情地轻扬马鞭,目不斜视。 这般日子一直持续到冬天,谷中人来得仓促,幸好这里的冬天并不寒冷,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冻坏多少人。王二忙着照顾少爷二爷,秦湖忙着照顾家人,俩人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也免去了许多无言的尴尬。 秦湖一直在试图忘了那些事,虽然记得并不是太清楚,但隔着一层纱,还是能看见另一边的痛苦与不堪。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午夜梦回时也时常带着一身冷汗惊醒,继尔捂着泛起恶心的胃与发痛的脑袋继续在无眠的深渊里挣扎。 这一切经历积郁起来的愤怒,在看见王二后又一次到达了顶峰,秦湖几乎是以一种厌弃的语气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王二眼色瞬间黯淡了许多,却还是笑着道:“二爷那边多了几床被褥,叫我给你送过来。” “下次不用过来,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秦湖无法压抑心中的烦燥,这个唯一知道他秘密的男人就像一根刺般横在他的心中,刺得伤口一直化脓流血,“以后不要来这边了。” 王二低下了头:“没事,不远。” “你没事,我有事!”话脱口而出后,秦湖脸上掠过一阵后悔,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老麻烦你也不好。” 王二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秦湖,半晌后以微弱的声音坚决地道:“不麻烦的。” 那一瞬间,秦湖心中的怒火终于倾泄了出来:“我不需要你这样,你明不明白?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 这话对王二来说无异于一剂猛药,他的脸色瞬间刹白,片刻后才慢慢恢复了血色:“知道了。” “以后还来不来?” 过了半晌,王二才答道:“不来了。” 秦湖咽下喉口的那股气,深深的、狠狠的,吐出肺里浊气,直到王二放下被褥、离开,他都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年关将近,秦湖自觉与王二已经变成了陌生人,这极大地缓解他紧绷的心情,只是午夜的浅眠怎么也好转不了,总是睡得不安稳,整夜在痛苦急燥与阴郁中煎熬。 再见到洛云时,秦湖被他脸上幸福的表情刺得心中隐隐作痛,只是表面上,他还是要摆出亲切的微笑,与多日不见的好友一叙旧情。 白庄不准洛云喝酒,逮着机会洛云便大喝一顿,等到俩人差不多都有几分醉意了,秦湖便忍不住道:“你家王二,实在是烦人!” 洛云喝了酒,舌头更大了:“哪哪哪哪里烦烦了?” 秦湖说不出来,或者,他说不出口,生了半天闷气后又道:“王二也是被白庄捡回来的?以前是做什么的?” 洛云醉眼朦胧地望t望他,一脸诧异:“你不知道?你、你们不是关、关系很好……?” “我一直没问。”或者说,他一直不忍问。 洛云便絮絮叨叨地把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包括狱门、被杀的爱人、那些不可言述的经历,罗嗦嗦讲完之后,夜色已深。 白庄进来,皱着眉头拎起不辩东西的洛云,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道:“秦兄请回。” 秦湖一直维持着端酒的姿势,闻言一颤,这才回过神来,放下酒杯,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等白庄回来收拾残局时,他想了又想,道:“我有事想问你。” 白庄扫了眼秦湖,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把洛云的杯子满上,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态度。 秦湖的嘴唇蠕动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他以前过得好吗?” 白庄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他没有回答,只是翘起一边嘴角,艳丽的笑容蕴含着无限的嘲弄,令秦湖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得落荒而逃。 冬季的夜晚令秦湖瑟缩了下,带着一身酒气乱走,不知不觉间逛到了王二屋前。谷中每个人的屋子都得亲手搭,有的搭得好有的搭得破,像洛云的屋子自然是重点关照,砖瓦齐全,还砌了简陋的地热,而像王二这般,只不过是几个粗木头桩子搭了一屋顶的草。 秦湖想起家人的屋子,那时候有好几个人来帮忙了,也算是头上有瓦,再一细想,那帮忙的人中自然少不了王二。 想及此处,他不禁鼻子一酸。 王二为什么对他好,他的心里是清楚的,他所受的折辱、加身的委屈,每一回、每一次,都令王二愧疚不已。他想要逃避的一切,都是王二如此友善的原因,这令他怎么都无法接受。 “你怎么来了?” 这声问候拉回了秦湖的思绪,他一抬眼,便接触到王二的眼睛,那眼中已不再有讨好的意味,而是疑惑与不解。 你不对我好了? 话说出口,却变成:“我不能来?” 王二有些无语,闻到秦湖身上浓重的酒味,果断无视了醉话,道:“我送你回去。” 说罢,他就伸手去抓秦湖,没想到一转眼便被反握住。以他的身手自然不是逃不了,却还是乖乖地被握,远远地凝视着秦湖。 “你为什么对我好?”借着酒劲,平时说不出的话一瞬间就出了口,“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 王二垂下了眼帘,他宁愿秦湖欠了他什么,因为那证明了至少曾经存在过一丝情意,哪怕只有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丝。 沉默刺激了秦湖,他怒气冲冲地提高了嗓音:“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王二蓦地抬眼:“你想让我懂吗?” 秦湖的脸色被酒意与怒气涨红,他一拉王二,转身往屋里走去,那般气势仿佛无人能敌。当他把王二推到吱嘎作响的床上时,眼里还有一丝清明,可是当他压上去时,心里已经只剩下□了。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什么温热的东西同床而眠了,仅仅是这般抱在一起,他便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只是,醉酒之下的一切都变得不清不楚,他连进入的地方都摸不着,胡乱的在王二腿间磨蹭。 若是真不想,王二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只是,他突然觉得,如果能有多的那么一丝联系,哪怕一点点,他也愿意。 也许,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以后了。 当秦湖进入的时候,王二并不觉得身体的疼痛令他痛苦,反而是异样的满足感令他有几分飘飘然,就像最醇的酒与最柔软的床铺,他陷了进去,爬不出来,只能沉醉其间,随着秦湖的身体而律动。 那一夜,是最深最甜的梦,如果能永远不醒,多好…… 秦湖第二天是在家中醒来的,小妹捧着醒酒汤坐在床前,一见他醒来就埋怨:“哥,你喝便喝,也不用醉成这样啊。昨晚在门口大喊大叫,虽然附近没什么邻居,但你这样太丢人了!” 秦湖捧着脑袋坐起来,在床沿愣了半天,他隐约记得昨晚的事,却是一场春梦,醒来便了无痕迹。 他把醒酒汤一口吞下,不顾小妹的叫喊,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当再见到王二时,迎接他的只有冷淡的目光。 “秦公子?” 所有的话突然被噎回了肚子里,秦湖轻声地道:“我……” 王二平静地问:“秦公子有什么事吗?” 看着那双淡漠的眸子,秦湖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胸口被人揪去一块,而他却找不着缝补的地方。 “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秦湖张开了嘴,还来不及挤出声音,王二已经转过身离开了,很快很轻巧。他仿佛才发现,王二走动时是没有声音的,好像不存在般。 “如果我不说话,你就走了?” 当王二的脚步没有停,秦湖才惊觉他居然把这句说了出来,没有声音的脚步提醒了他,有些事不对劲。他跟在秦湖身后,越走越急,当他去捞王二的胳膊时,却捞了个空。 “秦公子,何事?” 王二的口气已经称得上是严厉,秦湖却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凝起柔情:“你没事吧?” “无事,秦公子,请自重!” 慢慢的,秦湖的嘴张开,瞪大了眼睛:“昨晚我去你那儿了是不是?” 王二异常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昨晚我做了什么?”秦湖的语气越来越肯定。 “没什么。” “如果我没做什么,你不可能说什么自重。”秦湖突然急了,就像是雨季灌满水的池塘,终于还是溢了出来,“你喜欢我的,你不可能叫我自重!” 话一出口,握着王二的手突然松了。 王二伸过手来,硬生生的、一点一滴地抹下秦湖的手,转头便走,似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般――秦湖没让他逃――追了上去,以一种可笑的姿势从背后扑倒了他,狼狈不堪,不分爱恨。 身下拼命挣扎的人在被抵住股间时突然颤抖了下,秦湖一只手按在那腰上,俩人都一动不动,僵在那儿。过了半晌,他低低地道:“疼吗?” 没有回答。 “你就真的愿意?” 仍旧没有声音。 秦湖突然恼了,怒气冲冲地道:“你这算什么?我不需要你这种补偿!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王二终于有了反应,“我只是……想留个念想。” 秦湖呼呼的喘着粗气,说话却极轻:“为什么突然不缠着我了?你不喜欢我了?” “夏星说过,最爱的就要放在心底最深处,永远不要说出来。”王二扭动了下,想要脱困,却被秦湖按得更死,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本来,我就不打算对你说什么的,我们只是朋友……” 秦湖这才反应过来,道:“你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帮我一辈子?” “嗯。” “看着我娶妻生子?” “……嗯。” “那你呢?” “我什么?” “你也会成家吗?” “会。” “你撒谎。” 王二不说话了,在秦湖面前,他一直是说不过的,更何况是眼下这般景像。他腰酸背痛,身下更是火辣辣的,无奈之下,只得闭上嘴巴,专心地盯着眼前的一小撮枯草发呆,任凭秦湖怎么问都不说话。 问了半天不得章法,秦湖也恼了:“你到底要我怎样?”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秦湖的眼中像是要滴出血来,他虎着脸,慢慢放开了王二,直到王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以不自然的姿势走出了他的视野,都一动未动。 回到家后,秦湖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天,又一天,小妹与小弟都在猜测大哥怎么了,爹娘则是忧心冲冲。 第四天,秦湖请出了爹娘,郑重下跪,道:“孩儿请罪。” 爹娘早已是胆寒心怯,颤声道:“到底何事?” “儿此身是一友人所救,当初便已发誓,终生相伴,不离不弃,还请爹娘成全。传宗接代之任,只得小弟完成了,孩儿不孝,请爹娘原谅!” 爹娘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秦湖在院中做了三天木雕,二老还以为有什么性命之忧,相比之下这倒不算什么了,只是,仔细琢磨了秦湖的话后,二老开始有些泛嘀咕了。 “儿啊,这不离不弃……?” “孩儿想与此友结成契兄弟,请爹娘成全!” 二老一愣,放下了心:若只是契兄弟的话,以后也可以娶妻生子的嘛! 秦湖心里却知,这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只是,讲出事实是万万不可,他却又要正正统统的给王二一个交待,而且,若是契兄弟,未来王二若是反悔,还是能娶妻生子,可谓是几方都留了退路。 如此这般,秦父上门“提亲”时,倒把白庄吓了一跳。 王二没有父母,作为主人的白庄便成了提亲的对像。王二被叫来时,满眼都是警惕与疑惑,秦湖却视而不见,等秦父一讲完,白庄与王二都傻眼了。 雌果之子的事只限于小部分人知道,如秦父这般的局外人,若不是秦湖当初被灌了吐白剂,怕朝廷的人找麻烦,是绝不会迁进来的,就算进来了,自然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样一来,秦湖与王二的契兄弟之约,倒成了谷里最离奇的事。 白庄沉吟片刻,对秦父道:“此事只须王二答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王二,他的脸色阴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是少爷的人,并非自由之身。” 秦父看向儿子,秦湖似乎早料到,道:“爹是否同意结契之事?” “这个……嗯。” “爹爹请回,我与王兄说几句话。” 秦父带着满腹疑问回去了,秦湖转头便道:“白公子,我想向您讨一个人。” “……” “……” 王二正要说话,却被秦湖斥责了:“你不是说你并非自由之身吗?我与你主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王二闭了嘴,说不出话来。 白庄饶有兴味地在两人间看来看去,装模作样地道:“谁?” “王二。” “愿闻其详?” “我要讨他来做契兄弟。” 王二有些急眼,怒道:“你何必这么固执,我不需要名份!” “可是我要给我喜欢的人一个名份!” 秦湖这声暴喝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王二看着他涨红的脸和认真无比的神色,木然地道:“你……说喜欢我?” “是。”秦湖端正地坐着,仿佛在说一件极正常的事,“我想通了。” 王二愣了半晌,才讷讷地道:“你想通得太快了。” “……” 秦家正式提了亲、下了聘,聘礼是三头牛,还打扮了一番,洗得油光水亮地送去了白家屋子。大家都看得十分新鲜,也没有在意这其实是契兄弟,不是新娘子与新郎官。 王二穿着新郎的喜服,看着秦湖穿着同样的喜服进进出出的忙碌,总觉得像在做梦。 洛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小声道:“干嘛呢?” “不知道。” “……高兴傻了?” “嗯。” 直到秦湖忙得一头汗跑回来,看见个木头人般的王二,这才奇怪地过来:“你怎么了?” “不知道。”王二看了眼秦湖,反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高兴。”秦湖忍不住又问,“你高兴吗?” “嗯,高兴。” 洛云在不远处听了,担忧地问白庄:“这俩人,没毛病吧?” 白庄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天,脸上一派平静地道:“不用管他们,你不准喝酒。” 那一夜,屋里一派热闹,人声几乎掀翻了屋顶,秦湖却觉得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安宁的夜晚,他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便如同把心放进了铺满软棉的盒子里,稳稳的,不再飘泊,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是自动发文,我已经在外地,被万恶的资本家派去出差,半个月…………于是,此文的番外只有这么多了,濉 感觉大珊、夕颜、小秋裤几位朋友的一直支持,有缘以后再见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