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修真生活》 分卷阅读1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 书名: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文案:修真种田养灵兽,升级赚钱推剑修。 ================== ☆、第一章病后初醒 沈家庄依傍着连绵的东云山,东面是苍翠茂密的山林,南面有条清水河斜斜穿过,风水景致都很好。庄上约有一百来户人家,大多是不通神识变化的寻常人,靠租种毗邻的修真道门飞星派的低品阶灵田过活。 庄子最南头有座木头栅栏围成的干净小院,四面不挨人家。院里正面朝南是三间石屋,左右有牛棚、仓房,另一边是厨屋,屋檐下种着些花树,院里农具杂物也都归置得十分齐整,看得出主人家是很勤劳能干的。 这户人家只住了父子两口人。父亲沈东如今还不到四十岁,虽然也姓沈,却并不是在沈家庄土生土长,十一二年前才带着一岁大的儿子来到沈家庄落户,一直到现在。沈东为人敦厚老实又勤快,家里地里活都是一把好手,谁家有个活计若叫他帮忙也是绝没有二话的,在庄上的人缘没得说。只可惜好人似乎并没有好报,他儿子阿尘看起来白嫩清秀、漂漂亮亮的,养到这么大竟还不会说话,呆愣木然,平日生活都几乎不能自理。去看了大夫也瞧不出病因,只说是胎里带来的痴病,庄上谁见了都觉得可惜。 不过沈东对儿子倒是疼到不行,这些年拒绝了好些个说亲的,只因为不愿阿尘在后娘跟前受屈,一个人一双手却也把孩子拉巴大了。眼瞅着孩子就要过十二岁生日,谁知竟又遭了灾。 淋了场秋雨,阿尘突然病倒了,如今一天一夜高热不退,村里大夫开的药似乎全不管用。看着孩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沈东心急若焚,一整宿都守在床跟前,只待天亮些再不好转便要赶去镇上求医。 凌晨时分,床上虚弱的少年却悠悠转醒了。仿佛做了一个慢长的梦,少年微微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像浸在热油中,滚烫难受。对面长桌上燃着昏暗的油灯,少年睁着大眼睛,瞅着木床上半旧的蚊帐出神,半晌头脑都是恍惚的。 这是哪里?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年只能勉强记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再想下去头脑就疼得要裂开一般,他只得喘了口气,强逼自己镇静下来。周身软弱无力,少年歇了一会儿,微微偏过头,却看到床前坐了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身青布衣裳,留着长发,他也没有一丝印象。少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就好像一叶孤舟骤然坠入漆黑又陌生的海洋,茫然无措。 沈东因为实在困倦,原本坐在那里闭着眼假睡,猛地听到床上有了轻微的动静,急忙睁开眼,就看到阿尘睁着乌黑的眼睛似乎在发呆。“阿尘,你醒了!”沈东很激动,上前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感到还是非常烫,忙轻声哄道,“醒了就好,还难受吧?你在这躺一会儿,别怕,阿爸去给你熬点药,喝了就没事了。” 少年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听面前这个温和亲切的男人自称是自己的父亲,而且脸上那种关心的神情是做不得假的,不由得相信了大半:原来这人是自己父亲?少年顿了顿,学着男人的语气,哑着嗓子说:“阿爸,我想喝水。” 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沈东登时愣在那里:十年了,他什么时候听过阿尘说出完整的话来?“阿尘,你说什么?”沈东激动地几乎要落泪,声音都颤抖了。 “我想喝点水。”看面前男人忽然激动起来,少年稍微有些疑惑,睁着大眼睛奇怪地望着男人。他哪里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只能发出些简单的单音,所以这样的一句话都会让沈东那样激动。 “好好。”沈东哽咽了,忍住泪,转身从桌上倒了杯水端到阿尘面前。诸天神佛庇佑,他的阿尘一定是“因祸得福”了。他盼了多少年啊,只要孩子能好好的,他没别的奢望。 这个时候少年还无法感受到这些细腻的情感。他非常自觉,不需要人哄劝就喝光了沈东熬好的苦涩汤药,让沈东愈加欣喜。 “再睡会儿吧,阿爸就在边上守着你。”沈东不敢离开,只怕一眼不见孩子又出什么差错。他用清水沾湿的布巾给少年擦了擦额头和手脚,发热的皮肤被清凉的水浸过,很是舒服。 少年好受了些,闭起眼睛,虽然头脑仍旧昏沉,但一时还无法睡去。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他没有办法放松心情――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无可奈何,除了安心睡觉又有什么办法呢。外面天还黑着,他渐渐睡了,在沈东的殷切目光中睡着了。 第二日,全庄人都知道沈东的呆儿子一场大病后竟变得和平常小孩毫无二样,能说会笑,都纷纷跑来贺喜和看热闹。 沈墨尘围着被子平静地靠在床头(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大名是叫沈墨尘了),不管庄上这些大娘大婶问什么都应对自如,引起众人一阵阵的惊叹。今天他那张瓜子脸洗得十分干净,浓黑的头发也整齐光亮,再不是散乱的;一双凤眼微微吊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神气,没有了平日的呆愣。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边上几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不禁看直了眼,纷纷心想:这还是原先那个小呆子吗? 沈东心疼儿子,没说一会话呢就将乡亲都送了出去,怕阿尘病刚好受不得累。乡亲也都很体谅他,笑呵呵地恭喜沈东这是苦尽甘来了,儿子变得这样聪明伶俐,将来是会有福的。沈东开心得合不拢嘴,平日那样刚毅的汉子这时候也笑得像个稚童一般。 谢过了乡亲们,沈东又欢喜地回了屋,守着儿子哪儿也不愿去。他不许阿尘去外面吹风,沈墨尘躺在那里无事可做,只好说:“阿爸,再和我说说修行的事吧。” 他已经对沈东坦诚自己不记得了从前的一切,沈东倒没有多么遗憾。阿尘能够变好已是老天开眼,就是什么事都忘记了又有什么关系?沈东就和阿尘说起庄上的人和事,说了飞星派。沈墨尘知道了这世间众人有修行者和寻常人的区别。修行者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自然令他颇感兴趣。 “我们家阿尘也想做那样神通广大的活神仙吗?”沈东笑了起来,明白少年人总是会被那些变化万千的功法本领所吸引,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而且阿尘变得这样聪明,说不定真的能修行。当然不懂也没关系,就看孩子的造化了。 天下的家长大约都是这样,沈东只觉得自家孩子怎样都好,非常满足地继续说:“阿尘喜欢听那阿爸就再说点,不过阿爸见识少,还是再跟你讲讲离我们最近的飞星派吧。阿爸常跟庄上人一块去送粮食送菜,见过他们很多有神通的人呢。” ☆、第二章初识修行 于是没过几天沈墨尘就对这个世界熟悉了起来,也大概习惯了乡间平淡简单的生活。本来就没什么不习惯的,沈东将家中大小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吃穿不愁,万事不需要他费心,实在没任何能够抱怨的地方。 沈东现如今名下有五亩普通田地,这时节已种了冬麦;又租了飞星派两亩低品阶灵田,种的是一种叫翠灵菜的低阶灵菜。这灵菜耐活好养,即便没有灵力的寻常人也能耕种,多是修者用来喂灵宠的。 他家人口少,光普通田地里的出产就足够平常花销,沈东又依着庄户人家的习惯将院子周围开出了几块菜地,吃的菜蔬不缺,多出来的卖去相邻的万安镇还能换点油盐。而那翠灵菜可比寻常稻谷要值钱,两亩灵田虽然不多,一年勤勉点也能攒下些积蓄,所以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并不紧巴。 此时麦已种在地里,农家最忙活的时候差不多过去了,余下都是些零碎活。每日晌午吃过饭沈东才扛着锄头下地,就让阿尘在家附近玩,左右邻居都有人,能捎带看着。可是沈墨尘没办法眼看着长辈干活而自己安心享福,他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休息了这么多天也实在待不住了,就主动提议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多少帮点忙。沈东说服不了他,就安排他每日牵着家里那条温顺的黄牛去饮,或是背着小筐随便捡点柴禾。 这种活六七岁大的小孩都能干。牛只需要放到野地上任它慢悠悠地吃草,拾柴禾就是在田间地头来回走几趟,和散步玩耍没什么两样,像他这样年纪还在做这些的孩子已经很少了。不过沈墨尘身体偏瘦,确实也干不了重活。明明沈东在生活上从不委屈孩子,饭菜总能见到荤腥,奈何阿尘先天不足,就是养不壮,真愁坏了人。 身体怎样沈墨尘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思虑的是别的事情。每当他沉默地望着广阔无垠的农田,心里就会想:自己呆傻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十二岁了仍旧无一技之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照他的小身板发展下去估计以后都做不了什么重活,他将来还能干什么呢? 沈墨尘就想要学门手艺。可是村里仅有的几名工匠师傅都是要把手艺传给儿子、孙子的,并不招徒弟;去镇上铺子当学徒很辛苦,挨打挨骂是常事,沈东实在舍不得。后来阿尘就在闲时跟着沈东学编筐搓麻绳,这种简单的手艺农家几乎人人都会,想靠它们来养活一家人是很困难的。 要说这里什么职业最受人羡慕呢?不是地主官吏。这个世界处在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支配下,最有前途的职业当然是修行者了。 晴天时,经常能瞧见淡蓝的天空上划过一道道极快的白光,如流星般坠向远处群山间时隐时现的玉宇楼阁,这是修行者在御风飞行,而那些被白雾缭绕着的楼台高阁都属于飞星派。飞星派掌握着方圆几十里内绝大多数的土地,是这里的实际统治者。那些群山间的楼阁都在飞星派的内门,不许外人随便进入,庄上人前去送地租也只能短暂停留在山门外,极少能够入内。何况就是想偷偷溜进去也不行,有人试过,想从偏僻的小路上山却发现总是在一片山林打转,怎么都走不进去,想必那些修行者的地方肯定有古怪。 于是飞星派在此地的寻常人眼中就更神秘了,大人小孩闲聊时也总爱说起那些修行者的大神通。沈墨尘到底还是孩子,也无法不被那样奇妙的生活所吸引。可是听说那极需要天赋,而且拿着家里的历书一看,他竟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是拿修行典籍来他也看不懂,真是个大问题。 沈墨尘着实烦恼了阵子,半大男孩却比老头子还喜欢皱眉头,整天扳着小脸,看着十分好笑。沈东察觉了,就问他:“阿尘可是想学修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试一试。” “既然阿尘喜欢,那就去试试。”沈东二话不说,带着墨尘坐上牛车跑去了万安镇。人托人,最后寻到位在飞星派任什么管事的年轻修行者,请人家替阿尘探查灵根,看是否具备修行天赋。 这位修行者名叫纪朗,今年才刚刚三十岁,看起来更是比实际年岁要年轻不少。因父母都是居住在万安镇上的寻常人,纪朗隔一两月就会回来一次,人看起来也挺和善。 大约也是经常会碰到有人来求他探查灵根,纪朗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将手搭在沈墨尘颈后,沈墨尘只觉有一阵温和的微风拂过自己的五脏六腑,这人已经收回手,抱歉地对沈东笑笑:“为你家孩子好,有些话我便直说了罢,请莫要怪罪。你家孩子虽有些许灵根,可是五行属性俱全,无论修炼何种法术都是事倍功半,很难有所突破。” 听见这话好像没有人觉得惊讶。灵根乃是一个人的修行资质,属性越是单一修行起来越是轻松迅捷。只是单一灵根的情况十分难得,而灵根属性五行混杂才最是常见,这样的人若是强要修行基本毫无前途,能进入最低阶的凝神期就不错了,再想突破是难如登天。因此,探查灵根的人通常都会把话说得直白,免得人家心存侥幸,反而误了小孩的前程。 沈东也毫不意外,并不觉得遗憾。谢过纪朗,他望着阿尘,有些担心孩子会不开心。阿尘如今头脑清楚了,平日里虽然不大爱说话,可是挺要强的。就是整理房间那样的小事都尽力做到最好,容不得一点脏乱,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适宜修行,不定会怎样难过呢。 “阿尘,没事的,不能修行的人多了,咱不失望,做别的也能有出息。”沈东尽力安慰着孩子。 “嗯。”沈墨尘轻点下头。他思索片刻,才抬眼望向面前的修者,问道:“请问,是否有和我一样状况却修行有成的例子呢?” 这小孩倒是有趣!纪朗颇为惊异。见惯了因没有天赋失望透顶甚至痛哭流涕的小孩子,从没听哪个孩童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你要怎么办?”纪朗笑眯眯地问。 “既然别人能行,那我也可以。”沈墨尘没有迟疑。 “有志气!”纪朗笑着拍拍沈墨尘的肩膀,“我听师兄师姐们说,我们飞星派的聂大长老就是五行灵根,却硬生生修炼出了元婴,如今是我们门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便是在整个青州界也能排上名号。不过那可是需要大毅力和大机缘的,你这小娃有那恒心吗?” 竟真有这样的人!沈墨尘目光微亮,随即坚定地望向纪朗。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纪朗见状就笑着对沈东说:“你家这孩子性子倔吧?我看要是不让他修行回头肯定也要偷偷练。说来也奇怪,我一看你家小孩就觉得怪有眼缘的,就将我从前用的修行入门书赠予他吧。如果他能达到最基本的‘凝神炼气’境界,我愿意当个引荐人,推荐你家孩子参加我们飞星派的入门考试,你看如何?” 沈东没料到竟会交上这样的好运,当即激动地说:“这自然是极好不过,太感谢仙师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是修个善缘。”纪朗爽快地笑笑。他从袖子里拿出两本书交给了沈墨尘:“这本《道门初探》,还有这本《神识论》你且拿去看看。内容不算艰深,难的是如何从中体悟,旁人是帮不了忙的。若实在无法参悟也莫要强求,损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记着了,谢谢仙师的忠告。”沈东千恩万谢,拉着阿尘给人行了个大礼。虽然这样粗浅的入门书放在修行界可谓多如鸿毛,但是在俗世,他们这样无权无势又没有门路的庄户人想要寻得一本也是很不容易的。 ☆、第三章 少年修者 两本修行书并不是用寻常纸张制成,每一页都莹白透亮,看起来就不像凡尘之物。沈东十分珍重地将它们用绸子包好再交给阿尘,阿尘就这样开始学修行了。 不过这之前他还要先学认字。沈东倒是识字,就拿了那两本书做教本,每日教阿尘认几行,念会了再学写。这个过程是很枯燥的,一般十几岁的小孩哪里能坐得住。可是阿尘出奇的用功,常常沈东都睡下了他还在灯下看书练字,或着闭目打坐调息,不把自己每日定的任务完成绝不会睡觉,性子真是执拗。浓黑又清冷的夜里,只有油灯昏黄的光在那跳动着,仿佛也有着生命,那光将单薄的少年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 有这样的努力,阿尘的进步非常明显。那两本修行书统共七八千言,到冬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熟读默诵了,字也会写了大半。如果道行深浅是以学问作为标准,那阿尘一定能名列前茅。可惜修道之路实在太看重天赋,他已经这样努力了也仅能勉强感应到天地灵气,但没法将灵气凝聚在体内。而要达到纪朗所说的“凝神炼气”境界,更是要能“聚灵成海”,在体内形成“灵海”,这还不知要到何年月才能做到呢。所以阿尘常常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太没用,为什么连这样基本的道法也学不会。 看阿尘整日闷闷不乐,秀气的眉毛成天拧着,还成夜的不睡觉,沈东有劝过几句,又怕说重了打击到孩子,急得不行。 这天一大早沈东多做了一些叠馍焖在锅里,换了件干净衣裳,又把自家果树出的橘子、板栗,还有新摘的翠灵菜,零零碎碎地装了整车,就对阿尘说:“家里没菜油了,我去镇上买点,再顺路卖了菜,估计得下午才回来。你在家看着门,锅里馍多,饿了就吃,等回来我再给你带好吃的。” 家里零嘴不断,就是不做饭也根本饿不到阿尘的。不过平日里沈东上集总是带着他,这会儿突然留他一个在家,阿尘就问了:“阿爸不用我去帮忙吗?” “我跟你铁柱叔他们一块去,有他们照应你就别去了,天寒地冻的,来回也受罪。”沈东笑着摸摸阿尘的头,让他安心待在家里,就套上牛车出门了。 阿尘吃了饭,把家里简单打扫了一遍,再给院里果树和几丛花都浇了水,就坐在高大的花树旁调息炼气,继续努力凝聚天地灵气。 还是没什么起色,如丝如缕的灵气在体内停留不了多久便消散了。阿尘不放弃,拼命催动灵气流入身体,五脏六腑和经脉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很快变得疼痛无比。阿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他才渐渐停下来,捂着胸口喘了好会儿气才缓过劲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筋骨时常会疼,没有经验的阿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 休息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庄上就有小孩来喊他一块去挖山芋。阿尘有些孤僻,其实不大喜欢跟其他小孩一块疯闹。还有一条就是这些小孩总是挂着浓鼻涕,阿尘爱干净,根本不能看。不过沈东很喜欢吃山芋,这东西是野地里长的,口味有点像竹笋,但更软嫩,还挺好吃。阿尘想了想,就把门窗关好,背上箩筐,拿了把小铲子和这群小孩一道去了村外。家里虽然没人,把门关好就行,此地民风淳朴,看家不是防贼,就是看着野猫野狗的。 小孩子们真是精力旺盛,一路活蹦乱跳地跑到了东云山脚下的一块野地,这里有几处地方专爱出野山芋的。阿尘寻了一会儿,瞅准了一颗野山芋紫黑的根茎,拿着小铲子在土里哼哧哼哧挖一会,就挖出了一块有小萝卜粗细的红皮山芋,回头削了皮和肉片一起炒很好吃的。 一路找着挖着,待又挖出了六七块山芋,阿尘发现自己快进到山林子里了。这里靠近人烟,猛兽是很少见的,不过还是小心点好。阿尘正要转回去,就见一颗白球从天上砸下来,一下子落在他面前,激起的尘土都沾到他鞋面上了。 阿尘还没反应过来呢,那白球竟活了,一骨碌翻过身,偏着小脑袋,用琥珀色的大眼睛打量着阿尘,却原来是个小动物。阿尘有些吃惊,也望着那白球。白球个头很小,跟个大橘子差不多,样子和狗很像,只是全身的毛银白雪亮的,还有一道道暗银色的花纹,这阿尘就没见过了。 一人一兽对视了一会儿,白球忽然眨眨眼,嗷嗷叫了两声,又摇摇尾巴,然后滚到了阿尘脚跟前。因为白球太小了,也实在不像野兽,所以阿尘没觉得害怕,就是有点奇怪。他忍不住倒退一步,定定地看着小白球,哪知小白球伸出两只爪子一下子扒住了他的裤腿,然后抱住就不松了。 阿尘大窘,怕这不知哪里来的无赖狗咬坏了他的棉裤,忙弯下腰想把这白球拉开,结果白球趁机蹦到了他怀里,还拼命往他衣裳里钻。“你下来,别弄坏我衣裳!”阿尘惊讶坏了,捧着怀里那团白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阿尘和这无赖狗作斗争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刮过一阵清风,清风过处,一人轻飘飘地立在了前面苍松粗大的树枝上。 见有人来,阿尘收起了表情,站直身子无声地打量着来人。但见来人只是名少年,生得粗眉大眼、胸宽肩阔,很是英武。不过他穿着天青色长衫,身背长剑,且又用着那样的姿势立在树上,明显是名修行者,阿尘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名少年修者也端详了墨尘一会儿,然后温和一笑,对墨尘说:“这位小友,你怀中的霜月犬偷吃我族中不少灵草,我追赶它许久,要将它带回去治罪,你能否将它交给我?” ☆、第四章 五行种植 这样的问话着实很客气了,少年修者说完却只听见周围飒飒的风响,没得到半句回答。面前的少年一声未吭,怀捧着雪白的霜月犬,面容沉静地望过来。寻常乡村很少能见到这样干净的孩童,小男孩长得很俊,再被那双墨黑的眼睛望着,少年修者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强夺小孩宠物的恶徒,满心的罪恶感。 良久,少年修者苦笑一下,叹口气:“罢了,既然这灵兽与你有缘,我且当做没有追到吧。”左右这小东西也没犯什么大事,不过是被四小姐看上了,想抓来驯成灵宠。以四小姐的脾气,落在她手里估计不出几天也就玩死了,他干脆就说没有追到,回去大不了挨顿骂。少年修者对墨尘笑了笑,道了声“再会。”而后催动周身灵气,箭一样瞬间离开了此处。 看到这少年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却能够运用法诀来去自如,阿尘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将怀里的小白狗放到地上,轻声说:“去吧。”就回去寻那群孩子一块回家了。 沈东这时候也已经回来了,一看到阿尘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去挖山芋了?来快进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把人迎进门,沈东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兴奋地对墨尘说:“阿尘,我托纪仙师给你求了些丹药,说对修行很有好处的,你试试可管用。” 阿尘接过小瓷瓶,打开来就看到数十粒黄豆大小的莹白药丸,还能够感应到这些药丸里散发的阵阵灵气。阿尘知道这肯定要花许多银钱,心里更不好受了,闷闷地说:“谢谢阿爸。我修行总没什么起色,往后就别在我身上多费钱了。” “没花几个钱的。”沈东爱怜地摸摸孩子的脑袋,“纪仙师可真是帮了大忙,回头我带你去谢他。” “嗯。” 沈东还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地上不知何时滚来了一团白球,诧异地问:“那一团白的是什么?从哪里跑进来的?” 阿尘低头一看,就见方才的小白狗不知怎的竟偷偷跟着他到家里来了,这会儿十分自来熟地围着阿尘和沈东团团转。阿尘抿了抿嘴,对沈东说:“我刚刚去挖山芋,这狗是自己跑来的,我让它走,它却又自己跟来了。” “竟然是自己跑来的。”沈东觉得挺新鲜,看小白球模样可爱,毛色又好,就弯下腰摸了摸。白球十分谄媚地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磨蹭沈东的手掌,尾巴也一直乱摇,逗得沈东笑起来,“长这么小,还怪有趣的。既然都跑我们家来了,阿尘你要不要喂着?” 阿尘其实没有多喜欢动物,又觉得狗会掉毛,挺脏的,并不想养。可看沈东好像蛮喜欢这白球,就点点头:“随便阿爸。” 因为觉得阿尘白天在家都没吃上什么,受苦了,沈东晚上多炒了两个菜给阿尘加餐。谁知阿尘新得了丹药就总想着赶紧试一试,哪里能安心吃饭,匆匆填饱肚子就回屋修行去了,多余的饭菜可是便宜了那只新来的家庭成员。 装着丹药的小瓷瓶内附有一张小纸条,写了此药名为“银雪散”,有何功效、如何服用,是纪朗特为他标注的。阿尘看了说明后吞下数粒丹药,顿时觉得一股股灵气如细流般渗入五脏六腑,那莹润的感觉真是让人舒服极了。他马上试着运气凝神以吸收那股灵气,不让它有一丝的浪费。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尘睁开眼,忽然面上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宛如冰雪消融般:他终于在体内凝聚了一丝灵气!虽然只是很微小的一缕,都不晓得能不能催动最低阶的法术,可对阿尘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让他怎么能不开心。 他仔细地感受着那缕灵气,让它沿着周身经脉缓慢运转,无声地滋润着身体。又如此这般调息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听沈东在门外喊了:“阿尘,可好呢?我做了甜汤,你出来喝点休息一会儿吧。” 顾着阿尘身体,沈东晚上总特意做点夜宵。阿尘应了声,出来就见那只小白狗已经登堂入室了,蹲在饭桌上欢快地舔着一小碟甜汤,看来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阿尘瞥了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沈东已经替他盛好了甜汤。阿尘一面喝汤一面把方才的好消息告诉给了沈东:“阿爸,丹药很管用,我今天修行进步很大。” “是吗!”看阿尘心情很好,沈东当然也高兴得不行,喜笑颜开道,“管用就好,阿尘放宽心,往后阿爸再去给你寻好东西,你修行也别着急,慢慢来,不急这一时。” 阿尘点点头,觉得自己是有些着急了。日子还长,只要能够像今天这样继续进步,他相信自己会成功的。 三十多粒银雪散,除了头一回一次多服了几粒,后面阿尘都很俭省,隔数日才会用一粒,断断续续竟一直吃到第二年开春。他体内能够凝聚出的灵气也增加到了十几缕,勉强能隔空翻开书本或是生个小火起阵小风之类,再难的法术就使不出来了。以他的天赋,半年不到就有这样的水平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全靠他的刻苦努力。 纪朗给他的那本《道门初探》中有写到,修行者也是各有所长,有专意修行剑法的剑修、一心锤炼肉身的体修、擅长制符布阵的符修,甚至还有专司种植的种植师,能力突出的地位并不比那些擅长战斗的修者差,尤其适合他这样灵根驳杂的修者。阿尘只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决意要往这个方向发展了。反正他这样的天赋想要修行有成还不知得过去多少年月,修习与种植有关的法术至少能给沈东帮点忙吧。不过纪朗给他的两本书里都没有记载种植相关的法诀,想要学习还得有新的修行典籍才行。 ☆、第五章 记名弟子 这事当然还是要去拜托纪朗。这几个月里,沈东若是去万安镇,铁定会上纪家坐坐。间或送些自家地里出的果子蔬菜,或是打到的野味之类,和纪家二老很是熟悉了。前一次纪朗回来,沈东就和他提了阿尘要学种植法术的事,托他再寻些修行的书籍。纪朗听沈东说阿尘有了进步,就让沈东等天气暖和的时候把阿尘带来给他看看。小家伙几个月都是自己在那闷头修炼,一次也没来请教他,可别出什么岔子。 现在是早春三月,外面风很大,阿尘窝在简陋的牛车里,四面漏风。不过沈东给他穿了贴身的夹袄,又披了毛绒绒的白兔毛披风(这在村里小孩子可是独一件,别人家不是买不起,只是不会舍得给小孩子穿,怕小孩糟践东西),怀里还有那只小白狗当暖炉,一点不觉得冷。 小白狗如今略大了些,沈东给它起名叫球球。它也没辜负这个名字,完全吃成了个小皮球,只不过是白色的。村里小孩都可喜欢球球了,不过它傲得很呢,就爱黏着沈东和阿尘,其他人谁逗也不理。而且它体内也有灵力,果然是之前那少年修者所说的灵兽。不过阿尘对灵兽没什么了解,等一会还要询问下纪朗。 纪朗正在家陪二老唠嗑,一见墨尘就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周身的灵力波动,知道这是步入修行境界的特征,不由得十分惊讶。稍微探查之后纪朗更是连连惊呼:“真是难得,这才几个月你就快要达到凝神初阶了,哪里像是五行灵根!”他挺高兴地拍拍阿尘,“果然是个有毅力的小家伙,我没看错人。听你阿爸说你想往种植方面发展?走这条路可没剑修那般潇洒呢,小家伙真决定了要做种植师?” 阿尘知道凝神初阶是修行者最末一级的境界,听闻自己总算略有小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他也感到十分开心。阿尘点点头,小大人一样地回答纪朗,口气十分稳重:“我想做种植师。我天赋寻常,即便往后修行难有成就,至少能帮上我阿爸。” “这样踏踏实实的也没错。”纪朗笑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片半尺长的青色竹简递给阿尘,“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这竹简输入灵力便能使用,其中录入了《基础种植概要》和《草木图鉴》,种植方面的法诀都是全的,你且拿回去看看。” 阿尘接过来,往竹简中输入一丝灵力,顿时感到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有字有图,实在是神奇。 纪朗又继续对他说:“五月初一我们门派甄选外门弟子,你若能学会其中两三门种植法诀,做个外门弟子就不成问题。门派闲置灵田挺多的,到时候种上几十亩,你阿爸可就不需要再劳累了。” 阿尘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他那样刻苦,也是存了想要让沈东过上好日子的心,就坚定地说:“我会努力的。” 他这边正表决心呢,球球却一个劲地跟他捣乱。从阿尘来到纪家球球就钻进了他衣服里,还一直拱来拱去的。纪朗说着话呢,就见阿尘怀里一会儿鼓起一个小包,他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问道:“你怀里藏了什么,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 阿尘觉得丢人了,抿了抿嘴,把球球从怀里给拎了出来。纪朗一见这雪白的灵兽就瞪大了眼睛:“霜月犬?还是幼崽!你是如何得到的?”要知道霜月犬可是五阶灵兽,需得高阶驯养师才能驯服。当然若是幼崽驯养起来会容易很多,但幼崽何其珍贵?尤其眼前这只幼崽皮毛银白雪亮,一看便知血统十分纯正,寻常人家的小孩子如何能够捉到? “自己跑来的。”阿尘实话实说。 纪朗深知面前的少年是不会说谎的,只得无语地看着这只五阶灵兽幼崽被少年抓在手里,努力蹬着四条小短腿直想往人怀里钻,完全没有一点高阶灵兽的风采。好吧,果然福缘有深浅,羡慕不来的…… 作为一名中阶驯养师,纪朗对灵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见少年拥有这样优秀的灵宠,就对他建议:“你既有这样高品阶的灵兽,若是不学习驯养法术就太浪费了。我这里就有一些驯养方面的法诀,你无事时可以学一学如何养灵宠,这霜月犬若养好了可是颇有用的。不瞒你说,我正是名初阶驯养师,在我们门派珍兽庄任职,你若喜欢动物,来我们这可最好不过了,整日就是和动物打交道。” 在阿尘心里,小动物都是爱掉毛又毫无章法的,实在不讨他喜欢。何况他又想,自己能力和天赋都有限,专注于一门或许更好,能把种植法诀学会就不错了,便婉拒了纪朗。“动物很麻烦,我可能没有这么多精力。” 纪朗见阿尘毫不动心,笑得很无奈:“你这小孩子这样老成做什么,真让人伤脑筋啊。”他从袖内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黄铜镜,向阿尘演示了一遍该如何使用,“这面灵兽宝镜能探查灵兽品阶,其中又录入了《驯养手札》,就是拿去看看也好嘛。”世上怎么会有不喜欢动物的小孩?纪朗一颗喜爱动物的心完全破碎了。“不过你的灵兽着实很珍贵,以后还是别随意展露人前的好,提防有恶人心生歹意。”纪朗又好心地提醒阿尘。 阿尘点点头。此前他只当这小白狗在修真界是随处可见的,没想到竟会是个宝。平日他和沈东都是把它当狗喂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在纪家扰了顿午饭,下午时候沈东才带着阿尘回家去。今日阿尘可是收获颇丰,纪朗和他聊了许多自己当年修行时的体悟,让阿尘觉得心里越发敞亮了。纪朗还说,回头若做了飞星派的记名弟子,种灵田自不必说,四季还能领到衣裳,学堂和书楼也是可以随意去的,其他各种好处更是数不胜数。阿尘于是捏着拳头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努力都要通过五月的甄试,往后阿爸就再不用辛苦了。 ☆、第六章 初窥门径 还在回家的路上,阿尘就捧着竹简开始学习种植的法诀了,真是一刻也不愿多等。他简单浏览了一遍竹简中的内容,发现修真界的种植师也是有等级差别的,需要至少掌握五种种植相关的法术才能成为初阶种植师,之后若想要晋升还得继续学习更多的法术,并逐步提高法术等级。 回去后阿尘细细看过各个法诀的介绍,遵照纪朗之前的建议,还有竹简上的说明,选定了其中五种不同属性的法术作为自己第一阶段的学习重点: 日华,金系法术,可助灵草吸取太阳精华;凝翠、固根,同为木系法术,一是凝聚草木灵气,提升灵草品阶,一是稳固植物根基;雨露,水系法术,凝结雨水滋养草木;最后一个是地气,属土系,可吸取土地中的灵气。 这五门法术掌握起来并不是很困难,可要想使出不错的效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比如最简单的雨露,阿尘花了一个时辰就能够施放自如了,可降下的雨水仅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团,给球球洗澡都嫌少,这要是去浇地还不得浇上几天啊,绝对能把人累死。 不过没关系,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阿尘都习惯了。反正一个时辰练不好就花两个时辰,总有练成功的那日。他脾气上来了,每天比沈东起得还早,天刚亮就跑去灵田那对着翠灵菜练习法术。 起先阿尘凝聚出来的阳光、雨露或是地气什么的都微小到无法察觉的地步,对灵菜的生长也起不了什么用处。半个多月之后就大不一样了,凝聚的太阳精华已经明亮如金线,而且足足能笼罩小半亩地。不过沈东每天看到阿尘面前一会儿出太阳一会儿下雨的,着实感觉胆战心惊。他深深觉得,大概阿尘还没练成法术那些可怜的灵菜就会先壮烈牺牲了。最后他干脆划了一小片灵田给阿尘,随孩子折腾去吧。 白天要练习种植法术,晚上还要熟记竹简中的灵草图鉴,全部的精神都花在了这上面,纪朗给的灵兽宝镜阿尘就实在顾不上去学了,只偶尔无事时随意看看。驯养方面的知识也十分广博,如果以为走马观花一样就能精通,那绝对是天才。 转眼间到了四月份,正要收第一茬冬麦,庄户上家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像是人口少的家庭,多数是组起来互相帮工,轮换着做活,倒也能忙得过来。 本来五亩麦子也不算多,谁知翠灵菜这会儿也成熟了。翠灵菜原本长得就挺快,两三个月就能熟,如今有了阿尘各种法术的大力加持,才两个月能就能收了。沈东原本计算好收完麦子收菜的,这下全赶到了一块,阿尘见状便主动请缨,表示那两亩灵田就包在他身上吧。 阿尘可不是爱吹牛的人,既然敢打包票就是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完成。竹简上记载了一种法术,名叫“风刃”,便是将灵力幻化为凌厉的风刀。有那厉害的当然能够伤人,不过稍微改变一下也是种收割灵菜灵草的办法。阿尘稍微练了一两个时辰就掌握了,但变化出的风刃仅有拇指大小,薄薄的一小片,伤人是不大行,但收菜是完全足够的。只见乳白色的小风刃在灵田中回旋往来,很快就能割下一堆的灵菜,非常省力。 当然开始的时候阿尘技术没那么熟练,风刃稍微歪一点便会将翠灵菜切得大小不一。其实这也没多大关系,横竖一样能卖,可是阿尘看到那些不齐整的切口别扭劲就上来了,硬是对着院中的劈柴练了许久,直到割下的翠灵菜平平整整、大小一致才罢休。 等到两亩灵田都收完,一称竟然有两千多斤,足足是平日的一倍有余,可把沈东高兴坏了。他摸着阿尘的头夸他:“我们家阿尘这回真是帮了大忙,果然还是学修行有用。” 阿尘小脸蛋上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不过心里也是高兴的。学修行是有用,但也很费钱,买书买药还人情,哪一个不要花钱?沈东这么多年攒下点银子,他几个月就花去了大半,如果一直收不到什么成效,那还学修行做什么? 麦子收过了暂时是不卖的,这会儿各处都大丰收,粮食也卖不上价,就先存在仓房,反正放上年把也不会坏。翠灵菜不能放久,沈东就留了十几斤到地窖里,预备跟肉一块炖着给球球吃。人家好歹也是灵兽,平时什么特殊待遇都没有也就算了,吃总得吃好点吧。看沈东多疼它。余下的就全送去了飞星派的外门,那里有铺子长年收灵菜。 这回沈东没收银钱。他从纪朗那知道了,修真界买卖东西不用真金白银,用的是种叫“灵玉”的玉石。这灵玉还分好几种,一百斤翠灵菜大约能换一块最低品阶的玄灵玉,他便将两千多斤翠灵菜都换了灵玉给阿尘存上。阿尘马上要进飞星派了,不预备点钱可不行。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一飞星派甄选外门弟子的日子。这天纪朗特特地亲自过来接小墨尘,阿尘穿着沈东新为他买的松绿色小夹袄和羊皮软靴,水嫩地像棵小葱一样,看着就让人喜欢。纪朗拍着沈东的肩,十分羡慕地说:“沈兄可真是会养孩子,瞧你家小墨尘这模样气质,就是进了我们门下也绝对能排上名号。” “哪有这么好,脾气坏着呢。”沈东听着心里高兴,不过还是要谦虚一下。他跟纪朗也熟悉了,就跟人抖落阿尘的倔性子:“前阵子学收割灵菜的法子,切得不齐整就搁那生闷气,一个劲地练,可把家里柴禾都削了一遍才消停。学您给的竹简,又是成夜不睡觉,我说他也不听,真要把我愁死。” 孩子太上进了也是种甜蜜的烦恼,纪朗哈哈一笑。 看看时间不早了,纪朗就要带墨尘上飞星派。门派里规矩多,沈东不能一块去,心里虽然舍不得也没办法。纪朗来到院子里,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丝绢,迎风一抖,丝绢即变化为一大团白色云朵。原来这丝绢也是种法器,可乘人载物,一日能行千里。不过价钱也不便宜,是纪朗从一位同门那里借来的。 待阿尘在云朵上坐定,沈东忙又嘱咐他:“选没选上都别着急,早点回来。” 阿尘看着父亲,应了声:“我记着了。”纪朗也朝沈东招招手,白云轻飘飘的升上半空,直往飞星派的方向飞去。 ☆、第七章 先来后到 阿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神奇的坐骑。云彩很柔软,为了照顾他,纪朗将速度降到最低,坐在上面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宛如一条白色小舟漂浮在水汪汪的蓝天上。而耳畔是微凉的春风,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纪朗看小家伙微微眯起漂亮的凤眼,一副享受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跟阿尘聊起自己当年的糗事:“我头一回上天可是吃尽了苦头,那有你这么舒服。带我的陈师兄出了名的不着调,恨不能在天上翻跟头。我两脚一挨地就吐个不停,老半天才缓过来。” 阿尘看着纪朗,忽然问他:“这样的云彩容易弄到吗?寻常人是不是也能乘坐?”原来他半晌没说话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当然是想有一日能够带着他阿爸上天飞一趟。 “这祥云还能再变大的,只要灵力充足,带什么人都可以。”纪朗回答他,“不过这样能载人的法器可不便宜,我们现在坐的这朵祥云至少要一万玄灵玉呢。”纪朗并不是大家族出身,一万玄灵玉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阿尘没吭声,纪朗以为他是被这价钱吓到了,就鼓励了他几句:“你这么用功,将来若晋升了高阶种植师就能种植那些名贵的灵药了,到时候钱来的别提多容易了。”阿尘这连飞星派的大门都没迈进去呢,纪朗就开始想着小家伙日后做高阶种植师了,当高阶的种植师是那么好当的吗? 很快,祥云从东云山脚下一个小庄子的上空飞过,这里就是庄户人家来给飞星派送粮送菜落脚的地方。又绕过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就看到了一座数丈高的山门,朱红的门牌上刻着古朴的“飞星”二字,这才是飞星派。 纪朗按下云头,轻飘飘的落到山门之前。阿尘抬头望去,数百米长的石阶之上俨然是一座稍小规模的殿宇,只天井就约莫占了十几亩地,显得那般广阔。正中央是两座比邻的三层高楼,左右依次建有一些精致的屋舍,以回廊相连,周围又栽了许多花木,都是阿尘叫不上名的。 纪朗对阿尘说,这里就是飞星派的外门,新选进来的外门弟子一开始都住在这里。阿尘看着这里铺着大块青石砖的地面,下雨时肯定不会像村里面那样遍地的泥水,觉得真是好。 外门弟子的甄试就在顶西面的一个院子举行。纪朗和阿尘来的不算早,这会儿院里已经有了二三十个来参加甄试的人。这些人岁数差的很大,既有十来岁的孩童,也有三四十的中年人。不过大家面上都和和气气的,反正这外门弟子的选拔没名额限制,但凡有符合要求的都收,没什么压力。当然,若是那等天纵奇才,直接被选进内门也不是不可能。 纪朗到门厅里领了号牌,是三十五号。这甄选考试也不难,阿尘报的种植,轮到他的时候进到前厅里,按主考人的要求演示一下种植相关的法术,再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还没到考试的时间,主考人也还没来,大家都等在院子里。这时候,纪朗腰上的玉佩突然亮了。这玉佩是种联络用的法器,纪朗收到了讯息,犹豫了一下,对阿尘说:“小阿尘,我师兄寻我有事,我过去看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在这里等着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阿尘点点头:“你去吧。” 小阿尘向来稳重地不似小孩,现在又是在门派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纪朗嘱咐了他两句,又拜托了周围相熟的师兄弟,便运起飞剑往珍兽庄飞去。 纪朗走后,阿尘仍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庭院的檐廊下。他模样好,衣裳又鲜亮,真如葱翠的树苗一般,惹得满院人都不住朝这个俊美的小少年身上瞧。 不知什么时候,阿尘身旁又站了个人。阿尘微微偏过头,却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么巧,又见面了,你也是要进飞星派吗?”那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修者正笑盈盈地望着阿尘。这人依旧是天青色长衫,古朴的长剑,只除了额角多了一条明显的伤疤,穿戴打扮和上一次碰面时没有任何改变,所以阿尘一眼便认出来了。 虽然和这人不熟,但念着球球也算是人家送给自己的,阿尘“嗯”了声,微微点点头。 少年修者名叫田三,出生在修真界,十来年间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竟然两回都碰到这名少年,让他头一次觉得和人这样有缘。何况少年生得很好看,看见了就很难忘记的。田三对少年笑一笑:从袖里拿出几颗青色的果子递给阿尘:“这是青玉果,我家树上结的,你尝尝。” 阿尘学过草木图鉴,知道青玉果是三阶灵树青玉琉璃树的果实。他看看面前这人,又看看那几颗碧莹莹的小果子,不知怎的就接了过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放到了口中。果子很好吃,又甜又脆,而且能感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涌入体内。 田三看少年吃了自己的东西,觉得很高兴,就和人攀谈起来:“我叫田三,你呢?” “沈墨尘。” “你家里人怎么叫你?” “阿尘。” “那我往后也叫你阿尘吧。”田三笑起来十分敦厚,看阿尘吃完了一颗青玉果,又递了几颗给他。 不过阿尘吃了两颗就没再吃了,把剩下的装了起来。他想着沈东没有吃过这些东西,要带回去给沈东尝尝。田三见状还以为阿尘是不好意思多吃,忙又塞了一大把到人手里,口中还说:“喜欢就尽管吃,我家里多着呢。” “足够了,你自己吃吧。”阿尘摆摆手,没再多拿。 两个少年一面吃着果子一面闲聊,院子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很快就将一亩多地的天井站满了,后来的人只能站到大门外面。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名锦衣绣服的少女。少女看着比阿尘还要小一点,脸很圆,脸蛋上的肉都嘟着,家里生活肯定很不错。不过她的神情有些高傲,和她可爱的样貌一点也不相符。看到满院都是人,她皱起眉头,觑着眼在院里扫了一圈。忽然瞧见了田三,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你领了号牌没?换给我。”少女冷着脸走过来,很不客气地使唤起了田三。 田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瞪着少女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可半晌还是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号牌递了过去。 “怎么都一百二十多号了?”圆脸少女看了一眼,很不高兴,又把号牌丢到了田三身上,“帮我弄个占先的号。”正说着,她突然瞧见了阿尘手里的号牌,白了一眼,很不耐烦地说:“田三,这你认识的人?叫他把号牌给我。” 田三一下子捏紧了拳头,觉得自己再不能忍了。 ☆、第八章 意外事故 田三是个孤儿。他出生的那年正赶上魔尊临世,修真界大乱。父亲在战乱中丧生,母亲生下他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留下才一周多的小田三,连大名都没来得及起,只是三儿三儿地叫着。小田三还在襁褓中就没了爹娘,田家人口也单薄,他起先就养在周围好心的邻居家,长到三四岁时才被堂叔田岷接了来。 田岷是法宝珍玩店天宝阁的大掌柜,家境还算富裕。堂婶刘月红也不是那等刻薄的妇人,待田三也还和善,吃穿用度上从不曾短了他,任谁来看也挑不出错的。可毕竟不是亲生父母,生活里没法达到关怀备至的地步,何况堂叔堂婶也有自己的孩子,总有些私心,难免要偏疼亲生儿女一些,有什么顶好的东西当然是先留给自己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小时候看堂弟堂妹有人疼,田三心里也羡慕,可他分得清是非,堂叔堂婶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人不能不知足。 他很小就知道给堂叔堂婶帮忙了,整天不闲着,人又和气,对谁都是副笑脸,认识的人没有不觉得他懂事的。他也觉得大家都很好,只除了一个黄婉儿。 黄婉儿就是此时这位圆脸少女。她是天宝阁东家的四小姐,上面有三个哥哥,难免娇惯了点,田三自小就没少受她的欺负,给她干着干那,还经常被她笑话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而自从他去年突然觉醒了罕见的冰系异灵根,就更被黄婉儿嫉恨上了,因为黄婉儿修行天赋实在平常。不过田三一直忍让着,堂叔给黄家当掌柜,他不能得罪了黄家的宝贝女儿,反正他给人使唤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上一回实在被欺负狠了。他没给黄婉儿追到那只霜月犬,恰好黄婉儿又不知在哪受了气,就全撒在了他身上,竟唆使家中护卫殴打他。那名护卫是位成年的剑修,碍于情面作势教训了田三一下。田三哪里是他的对手,被剑气划破额角,血流不止。他堂叔看田三受伤也是气得不轻,可是黄家派人送了补品和药材来道歉,他们又能真把黄婉儿怎么样呢?这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田三的额角从此留了道疤痕。 经过这事,田岷觉得还不如让田三到外面闯一闯,总好过在家里受四小姐欺负,就跟田三商量了,问他愿不愿意进飞星派,虽然辛苦些,也能学点本事。田三原本就喜欢舞剑弄枪,也有跟一位剑修学了些剑诀,一听就满口答应了。可怎么黄婉儿也来了? 田三想着自己被欺负就罢了,不能让这刚认识的小仙童一样的朋友也被黄婉儿欺负,就憋着口气回答黄婉儿:“听说考试很快,四小姐稍等等吧。我和人家也只是刚认识,没有多么熟悉,怎么好跟人家调换。” “瞧你那没用的样。”黄婉儿狠狠地剜了田三一眼,只觉得更加讨厌这人了。她转而直接对阿尘说:“我给你十块玄灵玉,把你号牌跟我换一下。” 田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望向阿尘,不知道少年会怎么做。阿尘在一旁默然站了半晌,此刻听到黄婉儿的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极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放到天边的云彩上,竟是理也不理。 黄婉儿何时被这样轻蔑地对待过,顿时气得要发狂,脸颊上肥嘟嘟的肉都抖了起来。她实在生气,若不是这飞星派不许外人进,她怎么会独身一人,连个家丁也没带,还被两个小瘪三欺负?“你拽什么拽!”黄婉儿怒喝一声,忽然抬起手,手腕上戴的镯子发出一道红光,直刺向阿尘的面门。 田三心中大骇,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飞身上前搂着阿尘躲到一边。那红光身寸到阿尘身后的墙壁上,燃起了一团火焰。火势虽然不大,也将墙壁烤黑了一大片。周围人不明情况,看到起火都惊呼起来,院中顿时一阵慌乱。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几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人生的不算多么英俊,但胜在气质过人,一身素净的玉色长衫,头发也只简单用根玉色发带束起,显得十分雅致。只见他挥手便施放出一团水雾灭掉火苗,手掌再一翻动,一阵清风吹过,将墙壁又变得粉白如新。施放完术法,这名男子的目光落到了黄婉儿身上,慢慢说道:“我们飞星派从来都禁止门下弟子私斗,你既要入我飞星门下,就应该要先了解门规。今日的甄试就不必参加了,先回去学习一下门规吧。” 黄婉儿一愣,马上不可置信地失声反问:“凭什么!我又没怎么样,凭什么不让我考试!” “宁师兄就是本次甄选外门弟子的主考人。”一旁立刻有人出声解释,更多的人也恭敬地唤这名年轻男子为“宁师兄”,原来他就是飞星派掌门宁见坤的孙子宁扬,也是飞星派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剑修。不过宁扬有现在的名声和地位靠的可不是祖父庇护。他乃是水系天灵根,人又勤奋好学,才十八岁就已经完成筑基,再加上他有如此家世和天资却十分谦逊,所以在年轻弟子中非常有声望。 黄婉儿顿时就傻了,因为连她都听说过宁扬,飞星派更是她家得罪不起的。她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只是她平时硬气惯了,如今真是连句服软的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黄婉儿方才的质疑,宁扬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温声细语地说:“伤害同门是所有门派的大忌,小姑娘,先回去想想清楚吧,看一看我们的门规,再决定是否要拜入飞星门下。” 满院的人都盯着这边瞧,黄婉儿看看周围人,觉得脸上滚烫,气得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脚才飞跑着离开了这里。宁扬见了面上有些无奈,他看了阿尘和田三一眼,笑了一笑,便仍旧带着师兄弟们往前厅去了。 “没我们俩的事了?”田三愣愣的,感觉非常不真实。 ☆、第九章 一切顺利 方才田三心里可担心了 ,就怕因为他的缘故害阿尘也考不了试,那他往后哪里还有脸再见人家?他庆幸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手搭在阿尘肩膀上,一手还扶着人家的腰。腰真细!田三直愣愣地盯着阿尘的脸,离这么近,能看到阿尘皮肤白嫩得不像话,睫毛也好长好黑呀!再看到那双黑亮亮如宝石一般的大眼睛也在看着自己,田三不知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赶紧撒开手退后了一步:“刚刚真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差点被烧到。刚刚是天宝阁的四小姐,她欺负我惯了,却连累了你……”田三很内疚,十分认真地向阿尘赔礼道歉。 “不是你的错。”阿尘心里确实不大高兴,一张小脸比平日更冷了。不过他并没怪到田三身上,任谁都能看出是那女孩来找茬的。他第一气刚刚那女生太过刁蛮,一言不和就动手;第二却是气自己竟然连那样简单的法术都应对不了,真是白修行了。 田三可不知道阿尘心中所想,就看少年脸色那么差,浑身直往外冒冷气,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这个新结交的朋友从此讨厌自己。还好少年人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阿尘也觉得自己总生气,顶没意思,就开口问了田三一些修真界的事。田三看阿尘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心上一颗石头落了地,真是高兴。 刚刚的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人们多半当做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并没有太在意。随着宁扬的到来,考试终于正式开始。考生按号牌一个个进到前厅去,阿尘是三十五号,没多会儿就轮到他了。 阿尘来到前厅,看到这里坐着好几名修者,看起来年纪都不很大。不过他知道修者一旦筑基容颜就不会再老去,所以外表说明不了什么。看到阿尘走进来,有个女修者顿时惊叹出声:“好俊!”然后两眼直发光,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过来就捏阿尘的脸。 阿尘自从清醒就没少被村里的婶子大娘们捏脸,都习惯了,微微抿着嘴,任人轻薄。那女修者看少年明明很嫌弃却强忍着的模样乐得不行,揉了揉阿尘的脸颊,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呀?来这是准备考什么的?” “叫沈墨尘,考种植。” “长这么俊,种地多浪费,来跟姨姨学灵符吧!”女修者看样子是名符修,明目张胆地抢人了。人家种植修者当然不答应了,一位男种植师顿时挑眉道:“孙师妹,你这可不对啊,要没我们种植师,你哪来灵谷灵菜吃?回头也别跟我求凤羽花做灵符了。”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女修者顿时花容失色。 两人看样子平日关系就很好,开起玩笑来毫无顾忌,众人都忍不住笑成了一团,此刻仍旧一派安静的大概只有阿尘和宁扬了。宁扬通身世家公子的气派,表情一直云淡风轻,不过作为主考人,总不能眼看着场面失控下去,只得无奈出声,微笑着对阿尘说:“沈小友可有擅长的术法?尽管演示出来给我们看一看,这里设了禁制,任何法术都不会留下痕迹。” 阿尘看了宁扬一眼,点点头,便开始在体内凝聚灵力。因为他天赋一般,所以这个过程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若是像宁扬这样的天灵根哪里会需要这么费力。等体内灵力充足,阿尘才开始逐一展示他最擅长的几门法术。 只见他手指微动,一团团白雾凭空而起,带着青草的气息;空中的灵气越来越浓,终于凝成雨水坠落地面,雨点匀净密集,宛如无数的银线,将半间屋子都淋透了;下了好一会儿,雨势慢慢小了下去,接着云雾散开,金色的光线洒下来,从阿尘细嫩的手指间穿过,转眼间铺了一地的碎金,将所有的水汽都蒸发干净。几个法术一气完成,阿尘重新站定,用黑亮的双眼安静望着面前几人,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评判。 又是那位女修者先发话,狠狠地夸了句:“人俊,一手法术更俊,还是来跟姨姨学灵符吧!” 那位男种植师这会儿倒不争执了,也点头称是:“前面聚合灵力稍慢了些,不过手法蛮纯熟,而且不论是雨露、日华灵气都相当充沛,确实不错。” 几名修者相互点了点头,示意这孩子可以通过,宁扬又翻了翻手中的登记名册,就将阿尘的名字录入面前的白色玉牌中,对他说:“你既是纪师兄保举来的,考核那项可以免去,从今日起便是我飞星派的外门弟子,入在锦绣庄。这里是你的身份玉牌,你先收好。玉牌内有本门守则、入门仪式等诸多事宜,你稍后可以细细看。” 阿尘听见自己入选了,虽然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倒是高兴的。他上前接了玉牌,对宁扬等人道了声谢。临走时那女修者还恋恋不舍地对阿尘说:“我是灵音阁的孙倩师姐,等进了门派可别忘记来找我玩哦!”阿尘只是点点头,小大人一样沉稳地迈着小方步离开了这里,惹得那孙倩师姐乐个不停:“看这小家伙那一本正经的派头,直叫我想起个人来!” 大家大概都猜出了她说得是谁,各个会心一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有一旁的男种植师一脸的无奈,因为孙倩说得那人正是他师父,锦绣庄的主事,长老庄临渊。庄临渊是已经达到大宗师境界的种植师,不过为人不苟言笑,十足的一座移动冰山。 阿尘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未来的师父有了这么大的缘分,他捏着玉牌走出前厅,就看到田三正眼巴巴地等在那里,一见自己出来了忙上前来问道:“怎么样,选上了吗?”阿尘点点头,田三马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太好了!希望一会儿我也能被选上,那往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第十章 登堂入室 田三是说对了。他基本功扎实,虽然修炼的天阳剑诀和七正心法都是大路货,而且尚未修炼出纯正剑意,但一手飞剑着实漂亮。在场的剑修们对这个少年也夸奖了一番,最后田三如愿进了飞星派,做了名剑修弟子。只可惜阿尘没见着。那时候阿尘已经又随纪朗乘祥云回到了家中,田三揣着身份玉牌兴奋地脸色通红,就是无人可以分享,颇心里颇觉遗憾。 跟阿尘分手前田三挺舍不得的,还问阿尘家住何处,说有时间一定要去拜访。阿尘自己是不主动的性子,所以只当这是客套话,就随意地跟人说自己住在沈家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一到家就受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 最先冲出来的是球球。球球真跟个皮球一样,从地上一弹多高,在空中还停了会儿才直接蹦到了阿尘怀里。它亲热得不行,头动尾巴摇的,还拿舌头胡乱地舔阿尘的脸颊,弄得阿尘郁闷坏了:一方面是脸上被涂满了口水讨厌的,另一方面他这主人都不会御剑飞行呢,怎么球球闷声不响地就能飞了?实在让人生气。他哪里知道,五阶灵兽成年后是能驯成坐骑的,飞行根本就是它们的本能。一旁的纪朗看到球球那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打从心眼里喜欢,很想摸一摸。谁知刚伸出手去,球球就一下子埋到阿尘衣服里,只拿毛绒绒的屁股和短短的尾巴尖对着纪朗,直教人忍俊不禁。 沈东紧跟在后面迎了出来,看到孩子齐齐整整地回到家,总算放心了。他一早就准备了一桌好菜,不管孩子选没选上都得庆贺。喷香的板栗烧鸡、香煎五花肉,脆嫩的时蔬小炒,还有熬煮得乳白浓稠的鲫鱼汤,好看好吃又管饱。再喝点自家酿的米酒,真是爽口无比,连纪朗都留下来多吃了几碗白米饭,一坛子米酒也喝见底了。 吃过饭纪朗也没着急走,和沈东叙了些修行方面的事。回头初十孩子就要正式进入门派,之后会需要很多东西,这都得提前备好。沈东一听心下就有些不安,他不过攒了几十块玄灵玉,能买起那些仙家法宝吗?还不等他开口呢,纪朗就很大方地表示,愿意将自己当年用过的物品转借给小阿尘,希望小家伙别嫌弃。反正那些东西多数他现在都用不上了,放在那儿也是占地方。 沈东顿时感激得不行,连连向纪朗道谢,直感叹他不知哪里交到了好运,竟能结识这般仗义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纪朗听了就笑说:“那点东西值当什么!我跟小阿尘也是同门了,相互照应点本就是应该的。日后小家伙有了好前途,我还得仰仗他呢!” 第二日纪朗就送了几样东西来:有外表宛如个普通荷包,内里却能装下几大箱物品的储物法宝;两套崭新的外门弟子服,纪朗一次都没穿过呢,改小点就能给阿尘穿,门派要到秋天才给新弟子发衣裳,这弟子服能增加修者的防御,可不是寻常布料制成的;精金锄,翻耕灵田、去除杂草最好用不过了,是纪朗从相熟的种植修者那要来的;还有记事竹简、种植相关的书籍,拉拉杂杂都有十几样了。虽然那些都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可要让沈东一下子买齐这么多也是非常困难的,这回真是要好好感谢纪朗。 阿尘得了这么多好东西,这两天都在刻苦用功。他从玉牌上知道,门派秋天的时候会对所有弟子进行考核。考核若是得到名次,不仅有奖励,每月的补助也会有所增加。当然新弟子一般是没什么机会的,可阿尘那么要强,哪里能甘心?总是要尽力争取一下才行。他就继续努力练习。除了种植法诀,其实有门道法他也非常想学,那就是御剑飞行。等初十正式拜入飞星派门下,就得天天住在那儿了,如果学会飞行,回家可就方便极了,每天都回来也不是不行的。可是飞剑真不便宜,很一般的凡品也得要上百玄灵玉,家里哪有这钱,阿尘就没跟沈东提过这事。 然后他照旧日日给灵田施法。现在他法术纯熟了,两亩地花不了半个时辰,还有余暇帮交好的邻居照料下灵田。不过这些田里种的全是翠灵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种植修真界的那些奇花异草。《草木图鉴》的第一卷他几乎背了下来,五花八门的植物,能结冰的草,会流血的花,他都感兴趣极了,真想全部种上一遍。 田三一路寻到沈家庄时,阿尘就在院子里浇花。阿尘顶喜欢干这个。于是田三就看到浓绿的小院,五彩斑斓的鲜花,当中有个俊秀文静的少年。这副图画田三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呆呆地站在院门外,给他带路的庄户人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这不就是沈东家的尘尘,可是你要找的人?” “对,就是他,谢谢大叔。”田三正跟人道谢呢,阿尘已经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了他。“阿尘,我特来看你的!”田三笑容和煦,朝阿尘大力地招了招手。 阿尘见是上回的少年修者,有些吃惊:这人原来是说真的!阿尘一点也不好客,不过人家都上门了,总不能把人赶走吧。他只得放下水舀子将人迎进门。 “这几天我闲来无事,总想着看看你家是什么样的,没忍住就来了。阿尘,你可别见怪。”田三笑得可憨厚了,眼睛都眯成了月儿状,叫人很难跟他生气。不过其实他没说实话。他进了飞星派,这使得黄婉儿非常生气,这两天闹得天翻地覆,总来寻他麻烦。他在家实在待不住,跟堂叔说了一声,干脆跑了出来。可他又能去哪儿呢?想来想去,就一路找到了阿尘家。虽然他跟阿尘才见过两面,不过在田三看来他们却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见如故”说的肯定就是他们。他就这么跑到了人家家里。 ☆、第十一章 少年情谊 沈东这会儿正跟村里人一块打野兔子,家里没别人在,阿尘只好担起了招待客人的重任。他哪里做过这样的事,将人带到堂屋,倒了杯茶水,又端些自己寻常吃的零嘴到人面前,而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还好田三深知阿尘的性格,并没有感到怠慢,反而觉得这样闷声不响地模样才更适合阿尘。如果阿尘跟大人似的热络又客套才奇怪嘛。田三没到过俗世的寻常人家,还挺新鲜,在阿尘家里左看看右看看,问这问那,一点不生分。 田三也不笨,虽然阿尘没有明说,不过他一会就知道了,阿尘也没有娘亲,是跟父亲一块长大的。他又看到阿尘的屋子虽小,可是干净得不像话。被褥怎么能叠得那么平整?跟块豆腐似的。不大的书案上摆了好几部书,那么厚,还放了几片竹简,一个小瓷花瓶里插了几支鲜花,香喷喷的,简直不像个男孩子的屋。 正转悠间,忽然一道白光如闪电般从屋外直身寸进来,地上瞬间多了只毛绒绒的白球,竟是球球回来了。球球明明跟着沈东去打猎的,这会突然冲进来做什么?两个少年一齐望着球球,却见它浑身白毛竖起,尾巴都绷直了,冲着田三呜呜低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阿尘想了一下,明白了,这小东西是记仇呢。他忙喊声“球球”,从后面将它抱了起来,低声跟它说:“这是客人,别瞎叫。”球球一下子愣了,歪头看看,明白了小主人是不跟自己站一边的,仇人又很强大,它只能委屈地叫唤两声,埋进了阿尘怀里。 看到这灵兽如此通人性,田三乐坏了,笑道:“这就是那只霜月犬吧?看来还记着我呢。我那次做得是不对,就别恨我啦。”看人家多大方,谁知球球横了田三一眼,又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尘。阿尘轻拍了它脑袋一下,它哪敢再叫唤,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实在可怜。 没多会儿,沈东提了只六七斤重的大野兔回来了,看到家里竟然来了位小客人,十分惊讶。阿尘从没带过小伙伴来家里,看这个少年的打扮还是位修行者呢,没想到阿尘出去一趟就交到了朋友。沈东很高兴,热情地招呼田三留下吃晚饭,还特意把野兔子剥了,搁了许多辣子,炖了一砂锅又香又辣的兔肉锅子。兔肉锅子辣得好爽,田三吃得满头大汗,把沈东的厨艺夸上了天。 一顿饭吃过,沈东跟田三已经熟稔到不行。两人本身脾性就很相投,又有共同话题,聊一会庄户家的事,讲一会修真界的事,当然更多的还是某个少年小时候傻乎乎的事,叫当事人在一旁听了直皱眉。家里难得这么热闹,不知不觉太阳都要落山了,沈东又干脆留田三住下来:“跟家里人说过要在外面住吗?说过就好,都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跟阿尘挤挤睡吧。” 这当然好了!阿尘家人口少,沈东又和气,在这边待着什么也不做就很开心。田三极愿意留下来,只是怕阿尘不喜欢,他就没敢一口答应,抬眼看着阿尘,那意思就是:你可要我留下呀?阿尘看他一脸期盼,只得说:“住下就是。”田三顿时笑得灿烂:“那我就打扰啦。” “有什么打扰的,往后没事就来玩。”沈东很喜欢田三身上那股蓬勃的精神劲,少年人当然还是活泼点好,自家孩子可不就是太文静了。 这里不像修真界,有那些能在夜间发光的法宝,阿尘看了会儿书就熄了油灯,田三跟阿尘便睡在一张木床上,只不过一人一个被窝。田三比阿尘魁梧许多,占了一大片地方,将阿尘挤到了床里面,幸好两个人睡觉都很规矩,不然真要打架了。周围黑漆漆的,田三躺在那儿却觉得实在满足。今天他吃了好吃的兔肉锅子,还跟阿尘这样亲近,而且再过阵子他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更能日夜都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要跟阿尘交朋友,真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田三在沈东家待了一天才离开,还跟阿尘约定了初十一道去门派。阿尘又不会御剑飞行,就拒绝了,哪知田三转而说:“那我跟你一块坐沈叔的牛车去,我还没坐过牛车呢。”沈东当然是欣然同意,这事便这么说定了。 初十那天风清日和,天气十分好,沈东驾着牛车,慢悠悠地带着两个少年往飞星派去。路上田三随口问阿尘为什么不学御剑之术,这是修者必备的法术之一,而且也不难学的。阿尘还没说话,沈东先问了:“修行人都要会御剑吗?那得买一口飞剑了,一般的飞剑需要多少灵玉呀?” 原来阿尘还没有飞剑,田三马上知道自己问错话了。果不其然,阿尘瞥了他一眼,对沈东说:“那也不是必须的,不过赶路快些,对种植没什么益处,我没准备要学。”沈东又不了解情况,听阿尘这样说也就不言语了,把两个少年送到飞星派的山门前才独自回去。 沈东一走田三一脸歉意地说:“我不知道你没有飞剑,刚刚说错话了,实在抱歉。” “没有关系。家里没那么多钱,我就没让阿爸买飞剑。”阿尘很坦然。 田三马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绿色的小飞剑递给阿尘:“你看看这柄飞剑合用不。这是我考进飞星派家里给我的贺礼,我觉得还是原来的飞剑用着顺手,就没用它,不如你拿去用吧,往后你有更好的了再还我。”这柄飞剑细长若竹叶,青翠如碧玉,相当的漂亮,是田三的堂叔在天宝阁挑的,值三百多玄灵玉呢,田三想也没想就要送人。 “太贵重了,我拿着不合适,还是你自己用吧。”阿尘摇摇头,没有接。 “跟你说了我有嘛,不比这差的。”田三心念一动,唤出了自己的飞剑。这是一柄银白色的飞剑,有一尺多长,剑身稍宽,看起来确实威风多了。“你说我拿那么秀气的飞剑多不像样,也不知我堂叔怎么想的,还是给你用合适。”田三将翠绿色的小飞剑硬塞到阿尘手里,一面对他说:“这飞剑叫绿意,等会你炼化一下就能用,要是不会我教你。” 少年人之间没那么多客套,看田三一脸真诚,阿尘捧着飞剑也不免有些动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被阿尘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田j□j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开心地笑说:“一会你试试好不好用,我们是朋友嘛,哪用这么客气。”阿尘望着他,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已经将田三看得与别人不同了。 ☆、第十二章 同门修行 这时候正是春末夏初,山间草木丰茂,遍地的野花,林中鸟鸣不断,空气也极为清爽。阿尘和田三两个少年心情愉快,沿着条石筑成的山道步行了一阵子,就到了飞星派的外门。阿尘刚这会儿当然还不会御剑呢,只好步行了。他俩腰间都挂上了门派弟子的身份玉牌,一路通行无阻,直接进到了之前曾来过一回的殿宇。 现在阿尘已经从玉牌中知道,这处宫殿群正是外门的中枢――紫光殿。外门地域广阔,有一百多座山峰,数万亩的山林和平原,居住了近万名外门弟子。这些弟子平日散居,如不同的村落县镇,而紫光殿就是京都。紫光殿正中比邻的高楼名叫双星楼,外门所有的主事都在这两座高楼中庶务。初进门派的弟子也要在紫光殿学习三个月,之后才按能力分派到各处。当然若有那实在不成器的,考核不合格仍然会被赶出门派。 在紫光殿前点了卯,两百多名新弟子便排列整齐,进入正殿拜天尊和门派历代飞升老祖。传说天尊造化天地万物,是修真者的祖师,他的石像有两丈高,石质洁白细腻,而石像眉眼清秀、神态安详,立在祥云之上不似神仙,倒像一名寻常的年轻修者。又在偏殿拜过历代老祖画像,之后各名弟子自去寻他们那一门的主事人,阿尘和田三也暂时在这里分手了。 阿尘当然是去寻锦绣庄的主事人。飞星派里,锦绣庄管灵田种植,种植师不像剑修那么看重天赋,加上外门这里田地广阔,弟子也是内门的数百倍,所以外门这里竟是由锦绣庄的主事长老庄临渊亲自坐镇。在紫光殿西南的一处院落里,阿尘和另外五十多名同样选择种植的弟子一同拜见了庄临渊。不过他们虽然对庄临渊行弟子礼,却不是真正的徒弟,要混到内门,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才是人家嫡亲的正经徒弟,他们现在只能算是抱养的,还得继续努力。 庄临渊看面相不过三十出头,生得十分坚毅果决,加上身形高大,站在那里无形中就有一种压迫感。他背着手,也不废话,上来就神情冷淡地对一众新弟子说:“我乃锦绣庄主事庄临渊,往后你们一要随我学习种植,二要多多完成门派任务。我这里不喜欢多言多语的人,只要诚心向学、踏实做事,自有你们的前途。” 底下几十名弟子一齐鞠躬称是,庄临渊就不再说话,目光从众人身上慢慢扫过,而身旁一位年轻的修者随即上前来给大家介绍新弟子的规矩和每日功课。阿尘站在那里仔细听了,新弟子四人分做一班,每日早饭后轮番打扫锦绣庄所属的院子;下午要去学堂听讲,至少得一个时辰,之后的时间便可以随意安排。说完后,又给每人分了四亩灵田,与灵谷灵苗若干,需得自行打理。事务不算繁杂,阿尘觉着自己应该能够应付的了。 立完了规矩,所有人又集中到一块,门派要安排各人收拾行李住下。今个是头一日,当然不会这么着急让新弟子们埋头学习,总要给大家个缓冲时间。大家收拾收拾东西,认认门,明个才要正式开始刻苦用功。阿尘随众人一起来到新弟子的住处,两百多人乌泱乌泱地挤进了一个五进的大院子,宽敞的院落顿时拥挤起来。房间本就不算多,后院的两排又全给了女修者,前面男修者只得三个人一屋了。阿尘跟一个叫陈汉的少年先来到住处,另外个室友还不知道是谁。 这个名叫陈汉的少年个头不高,但身架很宽,看起来壮实得跟堵矮墙似的;脸庞黑黑的,使得样貌稍有些老成,加上双手骨节粗大,一看便知是来自农家。一见面,陈汉就憨憨地自我介绍:“我叫陈汉,是体修,往后咱们就住一屋了,要多多关照啊。” 他口齿不大伶俐,说话声有些粗,口音还重,倒使阿尘想起了庄子上的一些乡亲。阿尘就点点头,回道:“我叫沈墨尘,种植修者。” 陈汉一听,顿时喜道:“哎,听你口音,你可是沈家庄的?我是陈林子的,离你们那儿可近了,你可听过?”陈林子也是个小村子,离沈家庄不过二里多地,村民靠山吃山,多以捕猎为生,倒不知这陈汉是如何踏上了修真路。两人都是来自俗世的寻常庄户人家,彼此间自然感到无比地亲切,当下一面整理随身物品,一面闲聊起来。阿尘话不多,所以基本是陈汉说,他听。阿尘一向寡言少语,实在是个性使然,别人也能看出他并非倨傲,所以一般时候也不会反感。 陈汉十分好脾气,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就来帮阿尘收拾。阿尘有储物荷包,沈东又怕他受苦,所以给他带了不少东西,光被子都带了好几床,杂七杂八的一会儿就把他那边的地方都占满了,陈汉就匀了张桌子出来给他放书本和笔墨。其实阿尘不大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但总归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他也没有拒绝。 正忙活呢,门口闪进来个人,阿尘回头一看,却原来是田三。就见田三笑容满面地说:“阿尘,我也住这屋!”田三刚刚耽搁了一会儿,可不就是去拜托人调房间,把他跟阿尘分到一块。管事的师兄倒很好说话,反正跟谁不是住呢,就大手一挥将他分到这屋了。田三喜笑颜开地走进来,对陈汉一拱手,十分彬彬有礼地说,“田三,剑修,不知同门该如何称呼?” 陈汉又将自己介绍了一遍。他看阿尘跟田三是旧识,颇为惊异:“你们认识?可真巧,正好住到一起了!” 田三但笑不语,没跟人说根本不是巧合,神秘得很呢。阿尘看看他,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实情。刚刚在队伍里田三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自然是去求人了,真是难为他。 ☆、第十三章 初入门派 三人说话间又有不少新弟子过来串门子。大家正是同年,比老弟子多了这层情分,相互结交了,往后遇到什么事不得多相帮些。可惜这屋的三个人中倒有两个不善言辞的,阿尘不爱说话,陈汉说不好话,都指望不上,招呼人的重担就落在了田三头上。田三在人前还挺稳重,进退有礼,不论讲什么都能接上话,跟同门寒暄起来很有一套。他堂叔毕竟是天宝阁的大掌柜,田三这些年跟在堂叔后面跑腿打杂,见识也是不少的。 这么迎来送往间,天色很快暗下来,外面响起一阵阵古朴深沉的钟声,原来是到了晚饭时间。新弟子就连吃饭也有规矩,几百个人排着队进到老大一间膳堂用饭,哪一门的坐到哪儿也有定数,不给随便坐。老弟子呢各有住处,多数都不在膳堂吃,所以还有很多桌空着。 锦绣庄的弟子由一位师兄领着坐到了一处。这桌人整体岁数大约是最大的,种地养花那么枯燥,一般小孩子怎么会喜欢干这个。一桌都是大人,阿尘掺在里面可真是显眼。经过了一下午的时间,众人也大概认识了,都说说笑笑的,只阿尘目不斜视地端坐在那里,几个年长些的弟子看他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有趣,就故意逗他说话。 “沈小师弟,你怎么那么白?可是擦了什么粉了?”饭桌上一名女修者笑着问道。 阿尘哪里见过胭脂水粉,连听都没听过,一时有些不大明白这“粉”是个什么东西。他沉思了片刻,脑子里面粉花粉药粉想了一大通,才慢慢回道:“我不曾擦过什么东西。” 那女修者当然也知道了,不过是逗他玩的,看他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又有人说了,自己最擅长炼制养颜灵药,回头把沈小师弟拉着当活招牌,肯定卖得火。阿尘于这方面相当迟钝,完全搞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老是说起自己。他哪里知道,就是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才更让人想逗他,换个油嘴滑舌、聒噪多动的小孩来谁愿意搭理呀。 晚饭都是寻常食物,没有什么特别,那些用灵谷灵菜烹饪的美食新弟子还没资格享用。就是老弟子也不是人人能吃上,总得有门派贡献才能换到。当然家中有钱有势的就另说了。 吃过饭回去又是闹哄哄的,新弟子多是青年人,活泼好动是天性,一直到熄灯,各处都有很多人在说笑打闹。头一日嘛,大家都新鲜,往后忙起来估计也就没时间这么闹了。阿尘自然喜欢安静,周围再喧闹他也很少言语,一个人学习法诀,或是盘腿坐那修炼内息。田三知道阿尘的性子,跟陈汉讲话都是慢声细语的,没多会儿连陈汉也被传染了,讲话都不敢大声。 在飞星派的头一晚阿尘睡得很不踏实。他认床,而且周围其他人的气息也让他觉得不大舒服,听到一点轻微地响动他都会醒过来。勉强撑到窗户透亮,他动作很轻地起床穿衣,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此时晨光熹微,东方天际的太白金星还未落下,阿尘在院子里寻了个浓荫遮盖的僻静角落,取出田三相赠的飞剑“绿意”,想要练习一下御剑之术。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得到了新鲜东西自然也按捺不住,阿尘昨天就想试一试了,可是白日里那么多人,要是练岔了实在不好看,挑这会儿四下无人的可不正好。 夜间暗自炼化了许久,阿尘已经在飞剑内刻下了自己的神识烙印,控制起来能够轻松许多。不过他这方面的本领不甚高明,随便来个剑修三两下就能将那烙印消去。没办法,留待以后境界提升了再改进吧。这会儿阿尘往飞剑内灌注了几分灵力,试着与烙印在其中的神识相联系。几番努力,约莫过了一刻钟,飞剑终于离开手掌,晃晃悠悠地悬在了半空中。 虽然飞剑很不稳当,跟秋风中抖动的落叶似的,但阿尘已经很高兴了。谁知他精神稍微有些放松,那飞剑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安静的晨间显得格外明显。阿尘抿抿嘴唇,抬起手试着隔空拾起飞剑,薄若绿叶的飞剑此时却仿佛有千斤重,他已经那么尽力地催动灵力了,飞剑却比乌龟挪得还慢,而且稍一松懈还会往下掉,实在气人。费了老半天的工夫,额头都冒出了汗珠,飞剑终于又回到了阿尘手中。只是这会儿他的灵力也消耗殆尽,没法再练了,他只好坐到院中石凳上调息运气,慢慢回复灵力。 果然事非经过不知难。看人家使飞剑跟玩似的,那么轻松写意,飞剑比宠物还听话,到自己这儿只是隔空移动就耗尽了灵力,更别提什么御剑飞行了。不过没关系,多练习就是了。阿尘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天空的目光坚毅而沉静。 远处传来几声鸡鸣,阿尘站起来准备回去,却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廊那头很快闪出个人影。“藏在这里做什么呢?”来人却是田三。他就随意披了件外衣,笑吟吟地望向阿尘。看到阿尘手中的飞剑,田三就知道阿尘是练剑来了,便问说:“使得怎么样,可还顺手?” 飞剑练得不好,阿尘没什么精神,就闷闷地说:“我剑法上不行,使得很不好,灵力用尽了也只勉强能让它悬空。” “头一回嘛,多练练就好了。”田三大哥哥一般地安慰阿尘,又对他说,“天快亮了,先回去洗漱吧,一会儿就到饭点了,等今个得闲了我陪你一块练。” 阿尘点点头,两个人又悄悄地回去。等他们拾掇好,陈汉才悠悠转醒。这少年没心思,晚上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不知道两个室友都到外面转了一圈,还以为他们两个也跟自己一样刚刚起呢。 ☆、第十四章 废寝忘食 一大早偷跑出去这件事,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成了他们的一点小秘密。其实真说出去也没什么,就是偷着练剑诀又没练出什么成果来就到处乱讲,阿尘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愿说,田三当然也就替他瞒着了。 吃过早饭,田三和陈汉都有早课,尤其他们剑修弟子的课业最重,一天都不得闲。剑修是一个门派的脸面,待遇最为优渥,地位也在一众修者之上,阿尘这等生活修者哪里能比。种植修者不需要考校剑诀,早上这点时间便可以随意支配,而且明个才轮到阿尘打扫庭院,今日正好无事,他就准备去料理自己刚分得的四亩灵田。早一日播种便能早一日收获,飞星派还算公道,所得的粮食蔬菜除了需要交给门派四成,余下的皆归修者所有,既能用来换取门派贡献度,也可以拿去集市卖钱,把地空着可不就是浪费。 阿尘灵田的位置不算好,地方远不说,周围也没有灵泉水渠什么的,是品相最差的灵田,种植起来就得多费些心力。修真界的灵田按蕴含灵气多少也分好几等,越上品灵气越充沛,要是周围有灵水自然更好了,随便种点什么都能有很好的收成。他们新弟子现在能够分到的当然只能是最低等的一阶灵田,仅能种些一阶的灵花、灵草或是灵药。灵药相对而言要精贵得多,虽然价值高,但种起来比较麻烦,不学习相关的草药学也很难种得活,所以阿尘还是决定先种植一般的作物。 这时节天暖气清,种什么都挺适宜,阿尘在仓房领了一布袋七宝香米种子,小半袋黄玉针菜菜籽和翡翠球菜籽。七宝香米算是修真界最普遍的主食,一般人家都能吃起,不难种,而且产量也不错,精心点一亩灵田收个上千斤不成问题。阿尘准备种上三亩的七宝香米,剩下一亩地就种点灵菜,自己若想吃了也方便。 播种之前当然先要翻地。阿尘拿出精金锄,灌注灵力后就小心地控制灵锄翻耕土地。他顺着田垄将灵田深深翻了两遍,一寸地都没放过,硬实的泥土全都变得细碎。翻耕过后还要犁出一道道浅沟来,方便播种。精金锄还可以变化形态,精金制成的锄头稍微转变角度便可以犁地,可不是寻常农具。 四亩灵田一翻一犁就花了将近两个时辰,一方面是因为阿尘之前没怎么干过这些活,理论记得再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上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犁地的时候必须要犁出笔直笔直的沟,有一点点歪斜他都没法忍受,非要重新弄直了才行。可光拿眼瞧总容易斜,到后他想了个办法,用日华术凝出间距相同的一道道光线,再沿着那金色的阳光犁地,这样犁出来的浅沟跟用尺子画出来的也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说这样犁出来的田地确实齐整又漂亮,就是太过费事,花了将近两个时辰还是因为有好法器在,不然肯定更慢。等犁好地都到晌午了,因为新弟子们得一块儿吃饭,种子没顾上种阿尘就急忙收拾了东西匆匆往回赶,怕误了饭点。他现在还不会御剑飞行,紧赶慢赶回到门派还是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了午饭,门口戒律堂的人就逮着阿尘一阵批评,什么刚开始就迟到太不守纪呀,说了老半天。 也是阿尘倒霉,今个戒律堂当值的师兄是有名的死板严苛,一点情面不讲的,要是换了旁人,这么点小错说两句也就算了,哪会这么计较。阿尘肚子实在是饿扁了,但他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没跟人争辩,就皱巴着脸在那儿垂眸听训。周围人来来往往的,都很同情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慢声细语地劝了句:“刘师兄,先让沈师弟进去吃饭吧,饿着肚子估计也记不住什么门规,回头吃饱了刘师兄再给他立规矩也不迟。” 阿尘微微抬起眼,就见说话的正是之前任外门甄试主考人的宁扬师兄。宁扬今日要给剑修弟子讲解剑诀,所以也来到了外门。以他的身份地位当然到哪儿都有很多人巴结着,想请他赴宴的人也多,只不过他生性低调,晌午也就是在这膳堂用的饭。外门剑修弟子十有七八是将宁扬当做偶像看的,可巧了,这戒律堂的刘师兄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对上宁扬这刘师兄立马没了脾气,国字脸也板不住了,想跟人客套又不大习惯,老大一人别别扭扭地对阿尘摆摆手:“既然宁师弟说了……你便去吧,下回可别再晚了。” 七尺高一男子突然变得娇羞起来着实吓人,阿尘愣了一愣,才对刘师兄和宁师兄略一拱手致意,慢慢走进膳堂。等他走过去,那宁扬回头看了看他小小的背影一眼,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眼中带了些笑意,这才施施然离开。阿尘没注意到身后,膳堂里这会儿已经走了一大半人,锦绣庄人坐的那桌也空了不少,看到阿尘来,一位师姐招手唤他过去,指着边上的饭菜对他说:“沈师弟,怎么来这样迟?这是跟你住一屋的田师弟特给你打的,他们剑修要对练,他就先走了,让我给你看着,你快点吃吧。” 盛饭的器具都是各人自己带的,阿尘从家带的青瓷大碗里白菜烧肉堆了多高,另一个小碗里盛了些豆腐汤,碟子里放了两个面饼,正是阿尘的饭量。现在装饭菜的木桶木盆里只剩了点菜汤,要不提前留着饭真没得吃。阿尘向这位师姐道了谢,坐下一口口将那面饼和菜都吃光了。这会儿要是沈东也在的话肯定会很高兴,在家的时候阿尘哪会有这么好胃口?尤其那么肥的红烧肉,要不是饿极了,阿尘根本是看也不愿看的,更别提让他吃了。这会儿没得挑拣,阿尘只得皱着眉头往肚里咽,心里头就更想家了。 ☆、第十五章 原是故人 阿尘没正经上过学,有如今这点本事一半是机缘,多半还是靠他勤奋修习。不过毕竟是野路子出身,跟那些家族世代修行的少年没得比,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底子薄,所以十分期待下午的讲学。各门的讲堂都设在双星楼一层,一间间大屋干净又敞亮。阿尘到的晚了,屋里已经坐满了人,最后一排长凳上的几位师兄往里让了让,他就跟他们挤挤坐了。一条凳子挤了五个人,也幸好阿尘瘦,要不还真坐不下。 今个下午他们要听的是草药课,由蘅芳阁一位雷师兄给大家讲些灵草种植方面的知识。蘅芳阁专司炼丹制药,很多人都是种植师出身。门派里灵谷灵菜不缺,高品阶的灵药才是稀罕物,所以专门开了这课,就是有意提倡锦绣庄的弟子也多种草药。阿尘只看过一本《草木图鉴》,些微知道几个药草名,当下聚精会神地直视前方,神情专注得不行。 “诸位师弟师妹,此乃一阶银线蓟,花叶可炼制一阶灵药银雪散,根茎中又可提取银线汁,可制成美白养颜的银雪粉,是一味非常常见的灵草。今日我们便来学一学该如何种植与采集银线蓟。”雷师兄手边放置了一个白瓷花盆,花盆中正挺立着一株银线蓟。银线蓟的根茎叶花皆为银白色,其上覆盖有一层白绒毛,花开得很密,小小的花蕾宛如一团团银丝线,远望去枝叶间就好像挂了许多的小雪球。 这银线蓟原本就很漂亮,再加上雷师兄说它可制成美白养颜的银雪粉,一众女弟子都兴致高涨起来。也有不少男弟子目光热切的,想来是已有心仪的女子,就等着学成手艺去讨好心上人呢。这雷师兄还蛮有一套,一下子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而后他的讲解也十分生动,反正阿尘听的是眼都不眨。 阿尘第一次知道还有植物是喜欢冰冻的,需要经常浇灌冰水,多奇怪。讲学末了,雷师兄给每人发了几粒银线蓟种子,叫大家回去试种一下,种植得宜的话五六日便能发芽,十日后还要检查的。种植银线蓟需要的法术阿尘大致都掌握了,就是冰水比较难办,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再学一门冰系法术,不知道短时间内能不能学成。 银线蓟若长得好,一个月后便能采摘新鲜的花叶。摘下的花叶需得保存在冰纹药囊中;而采集汁液要用到一种叫墨玉竹管的法器,这些都得自己准备。还好这些东西不算多昂贵,备齐材料请人炼制更是便宜,阿尘想等收获一季灵菜之后攒些灵玉再请人替自己炼制一份,往后即便再种别的药草也一样能用着。 讲学一结束阿尘又匆匆往灵田赶去,忙得跟阵风似的,就想赶在太阳下山前把地种上。他走出双星楼没多远,在回廊那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却又是那位宁扬师兄。宁扬正立在一只紫喙紫翼、体型硕大的仙鹤旁,温和地问他:“沈师弟,看你行色匆匆,是要做什么去?” 阿尘闲来无事时也看了看纪朗送他的灵兽宝镜,知道这紫羽灵鹤乃是五阶灵兽,是很珍贵的坐骑。高阶灵宠原本就难得,驯养成年就更不容易了,平时还要喂养灵草灵谷,自然远比法宝类的坐骑更显气派,修真界中一般小康之家都负担不起。这只紫羽灵鹤羽毛着实鲜亮,比灵兽宝镜上的影像还要华美几分,阿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回答宁扬:“早晨将灵田犁好了,现在去把灵谷和灵菜种上。” “师弟可真勤勉,才分配的灵田就已开始耕种了。”宁扬略微想了想,浅笑道,“不过我记得你们那地还挺远的,我现在正好要回家去,顺道送你一段如何?这是我的坐骑,”他拍了拍身旁昂首挺立的紫羽灵鹤,灵鹤顿时温顺地曲起长腿,把身体降得极低,长长的颈项也弯出优美的弧度,一副训练有素又彬彬有礼的模样,看着实在有趣。 阿尘看看宁扬,再看看那漂亮温驯的灵鹤,实在没敌得住诱惑。他轻轻点点头,拱手谢道:“那,先谢过宁师兄。” “不妨事,举手之劳。” 紫羽灵鹤站直后足有一名成年男子那么高,后背也挺宽大,上面固定着一块绣花软垫,正好够坐两个人。待阿尘在前面坐定,搂住灵鹤的脖颈,灵鹤不用指挥便舒展开翅膀,身姿矫健地腾空飞起,实在是威风极了,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阿尘不由把家里那只灵兽跟这只灵鹤相对比:都是五阶灵兽,人家是尊贵又优雅,自家那个白皮球呢,就会吃。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要学习驯养灵宠才行。 一个念头还未想完,灵鹤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田间。这么多的灵田当中只一处的有翻耕,宁扬看看那犁好的浅沟,微笑道:“总觉得沈师弟这灵田都比别家的美观,真怪了。” “也就是整齐些,没什么出奇的。”阿尘对宁扬拱手致意下,便抓紧时间去播种了。那宁扬也不着急离开,阿尘灵力有限,一次只能往七八处撒种子,而宁扬只是挥挥手,刚撒好种子的一道浅沟便全盖上了薄土。“你也会种地?”阿尘有些稀奇。这宁师兄可没添乱,泥土覆盖均匀,一看就是懂行的。 “若我说我其实更想做个种植师,肯定没人相信。”宁扬忽然露出个颇孩子气的笑。这么天赋卓绝的剑修竟想种田,说出去人家都会笑的。宁扬八岁那年,很费了些力气挖出一小块地,种了好多的翠灵菜。他父亲知道后把那块地砸的稀烂,从那以后他就没再种过地了。也就是在那天,他气得要离家出走,驾着飞剑一通乱飞,竟撞上了刚刚带着小阿尘搬来沈家庄的沈东。沈东不仅没怪他,还让他跟小阿尘一块玩,还送了很好吃的糕点给他吃,后来还劝他回家去,说他的父母一定在着急找他。天黑之后宁扬回到家,母亲已经哭肿了眼,父亲气得狠打了他一顿。后来他想,练剑就练剑吧,父亲是掌门之子却天赋寻常,多少年都抬不起头,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不做剑修还能做什么呢。 他把其它的念头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修炼剑法,终于略有成就,他的父亲在爷爷面前也能够挺起腰杆。少年时的梦想彻底成为过去,他也变成了如今的性子。那一天,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阿尘,明明当年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娃娃,他却知道自己没有认错,实在是奇妙。 ☆、第十六章 凝神境界 阿尘朝宁扬看了一眼,不懂这人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蹙起眉头,犹豫着该不该礼貌性地询问一声。还好宁扬已经收回心神,又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事,不好在这边耽搁太久,便朝阿尘微微笑了笑:“师弟这里一个人可以吗?我想起今日说好要向师尊讨教剑法的,这会儿怕是让他老人家久候了,便先告辞了吧。” “我一个人可以的,师兄慢走。”阿尘嘴笨得很,这时候不应该说些场面话嘛,他就会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宁扬,心里倒想着这师兄赶紧走吧,莫耽误自己种田了。宁扬倒也不介意,嘴上抹蜜讨好巴结的人他见多了,当下略一拱手,乘上灵鹤悠悠离去。目送人飞远,阿尘赶紧手脚利落地继续撒种盖土,一会儿便种好了一大片。说实话他一个人还省事些,跟人聊天客套真比种一亩地还累。 等四亩灵田全数播种完毕红日已经将要西沉,他只用雨露之术浇灌了一遍,其它的今日是来不及了,阿尘赶紧趁天黑之前赶回紫光殿。门规中有说,天一黑紫光殿的守护法阵便会开启,即便从空中也进不了门,这山中多有妖兽精怪,露宿野外可别丢了性命。当然飞星派附近一般不会有什么妖怪,那也只能唬一唬新弟子。 跑那么快还是没赶上晚饭。不想再站那儿挨骂,阿尘干脆就没去膳堂,直接就回了新弟子住的大院。在庭院里寻了个空花盆,阿尘把特意从灵田里装来的泥土倒进去,几粒银线蓟种子也埋到了土中。银线蓟喜阴喜寒,日华术就不需要了,再浇上些灵水就好。只是冰水暂时还弄不出来,阿尘就在记录法术的竹简中寻了半天,挑中了一个名为“寒冰诀”的冰系法术,准备抓紧时间学一学。其实要说最简单的还是去拜托个擅长冰系法术的人,可阿尘就是这种凡事不爱求人的性子,要让他跟人开口真是比登天还难。 他这边正看着竹简呢,田三和陈汉已经吃过晚饭结伴回来了,看到阿尘竟在屋内坐着,都惊奇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吃饭时没见着你呀?” “回来晚了,便没有去膳堂。”阿尘回道。 一整天都没看到阿尘,田三心里空落落的,这会儿看到人了,又是开心又是好奇,连连追问:“一天都没见你人影,跑哪儿去了?就想着你别不吃饭,我给你带了蒸饼,中午给你留的饭可吃呢?”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给阿尘,纸包里装了三个热腾腾的白面蒸饼,还都一分为二,夹了许多菜在里面。阿尘本来就准备吃些从家里带的干果,现在有蒸饼吃就更好了。 陈汉为人憨直,在家也是长兄,惯常照顾人的。他年纪又稍大些,在他眼里阿尘就跟弟弟一样,看人不爱好好吃饭,便忍不住叮嘱了两句:“这不吃饭可不行呀,沈师弟忙归忙,也别误了身体。中午晚上都没见着沈师弟,田师弟可一直记挂着呢,这多跟人家要的饭菜可费了不少口舌。这离家在外的,师弟年纪小,也要多顾着身体,瘦了病了的,回头家里人见了不也担心吗。” 田三同陈汉都是淳朴的性子,对阿尘的关心也是实打实的,让人不能不记到心里。阿尘心想,自己确实又着急了,其实晚上一两日又没什么关系呢。只是他决意要做的事若耽搁了片刻都会很难受,一定要当时便完成才行,实在是老毛病了。不过陈汉叮嘱的话都是好的,当下阿尘从善如流,很恭顺地答应着:“让师兄挂心了,往后定不会再这般。” “这就是了,阿尘记着往后别不吃饭就行了,先吃饼吧。”田三仍是副笑模样,看陈汉似乎还想念叨阿尘,忙跟他请教起一个心法方面的问题。体修一般都是心意坚定纯粹之人,在心法的修炼上多是剑修比不过的,陈汉的注意力登时就被吸引过去了。 晚上门派中是不供应火烛的,不过大多数人夜能视物,加上又有照明的法术或是法器,年轻弟子又多精力旺盛,所以天黑之后各处仍旧是亮堂堂的,说笑声不断。阿尘他们呢,陈汉跟阿尘和田三聊着聊着突然就直接睡着了,口中直发出微微的j声,实在是好玩。阿尘和田三禁不住愣了愣,对视一眼,田三没忍不住,轻笑起来。笑完了他又小声说道:“阿尘,白日里是忙着去种灵田了吗?我一直打算抽空去给你帮点忙的,可谁知御剑课的授课师兄见我们总犯错,又额外加了好几场对练,竟是一点闲暇都没有,真抱歉了。” “不过才四亩灵田,我有纪师兄送的法器,一个人也就种完了,等往后做熟了都不需要这么久时间。”因为跟田三之间已经十分熟悉,阿尘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当下还很嫌弃地乜斜了田三一眼,“你除了会使剑,来了能帮什么忙?还是修炼你的剑法要紧。” “被你说得我好像很没用似的。”口中虽这样说,田三面上还是带着笑意。他也知道自己于种植上是一窍不通,只是想给阿尘帮点忙,能尽点力都是好的。他忽然又想起件事来,忙从袖里掏出块小小的令箭形状的青铜牌,一面懊恼地说:“瞧我这记性,我向授御剑课的林师兄讨了这块录入了《御剑诀》的青铜牌来,里面还有一些林师兄修炼御剑术的体悟,想来会对你学御剑有些助益。” 两人分坐在各自床上,田三掌下运起一阵微风,轻轻巧巧地将青铜牌送到了阿尘面前。这一手隔空术着实漂亮,法术发动毫无痕迹,力道也掌握地恰到好处,阿尘自认是比不上的,当下颇有些嫉妒地瞅了田三一眼,看得人有些不明所以:怎么送了东西阿尘好像还挺不高兴的,该不会是真怪我不会种灵田吧? 阿尘瞅了人一眼就端详起面前的青铜牌来。五月里天气明明挺暖和的,这青铜牌触手却冰凉得很,叫他觉得十分奇怪:“这青铜牌摸着好凉,是有什么特殊的功用吗?” 看阿尘一脸好奇,田三笑了:“哪是啊,我是冰系灵根,这两天我感觉修炼境界怕是要突破了,所以灵气总爱外放,使法术时经常会带些冰寒之气,你别见怪。”最末等的凝神境界特点便是“聚灵成海”,灵气将要成形这段时间自然最是不稳,等成形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了。不过还不知是不是真能突破,所以也不好到处宣扬,田三也就是跟阿尘说说。 这是修真者的第一个门槛,一旦踏入凝神境界之后实力便会有飞一般的提升,阿尘很替田三高兴,甚至平素绷得直直的嘴唇都弯起一道小小的弧度:“倒让你走在前头了,我也得加紧修炼,早点突破才行。” “那你估计是赶不上我的……”田三很不想打击阿尘。他清楚得很,阿尘最近就研究种什么赚钱呢,哪里有工夫修炼心法,锤炼神识?阿尘也知道自己这阵子都没怎么修炼,种植法术倒是进步很快。可被田三这么一说,当即还是气鼓鼓的,眉头皱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起来了,怕是又得拼命用功。田三知道阿尘的脾气,看了只是笑。没办法,他也挺喜欢逗阿尘玩的。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前一晚光顾着替田三高兴了,第二日阿尘回过神才想起来:既然田三是冰系灵根,弄点冰水不是小菜一碟吗?求别人阿尘开不了口,跟田三就不必那么客气。 把事跟田三一说,正好田三除了剑诀也就会些冰系法术,当即使出寒冰诀给阿尘弄出一大块冰。田三又打了包票,说:“往后这事就交给我,你也别费心去学什么寒冰诀了,多抽点时间修炼,最初阶的种植师也至少得是凝神境界呢。” 阿尘点点头。如今首要的是晋级种植师,还有学御剑术,暂时也没精力再学一门法术。反正有田三在,这一两年里冰水是不会缺的。他把银线蓟摆在屋内最阴凉的角落,每日松土浇水,第三天土里就冒出了白色的小嫩芽。小白芽那么娇嫩,看着就让人喜欢,田三回来之后也爱在旁边瞧一瞧。阿尘说了,全靠他的冰水才能发芽,所以这头一棵就算他的,往后再种了也有他的一份。他和阿尘的小草,多有意思。 除此之外,阿尘有一点空闲都在用功学习,还要料理灵田,忙得很。最近大家都把灵田种上了,有些同门不是五行灵根,可能只学了两三系法术,就会拜托其他人帮忙,阿尘这种擅长五系种植法术的顿时紧俏起来。大家都是同门,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他每日多少会抽点时间给别人帮点忙。人家看他年纪小,也不忍心总麻烦他,求他帮忙之后还会送他些小玩意。一些丹药、材料什么的,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阿尘也就收下了。 到第十日,银线蓟已经长出了三四寸长,雷师兄要检查众人的银线蓟生长状况,阿尘便捧着花盆去到双星楼。半路上,有个陌生的同门叫住了他,说:“你是沈师弟吧?宁扬师兄说有事要跟你说,他在北花园等你,让你现在就过去一下。” 阿尘觉得很奇怪,自己跟这宁师兄并没什么交情,他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当着别人的面他什么也没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捧着花盆慢慢往北花园走去。北花园和双星楼离得不算多远,里面有处灵水池,四周种了许多奇花异草。不过这些花草都只能看,一点不能碰,因为它们都是长老庄临渊的宝贝。 阿尘到了花园一看,里面静悄悄的,除了成片的灵花灵草,还能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馨香,此外半个人影也没有。他四下望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转身就准备离开。阿尘刚迈出一步,周围骤然间暗了下去,只能看到面前几米远。天阴沉地像要滴水,还刮起了阵阵冷风,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阿尘当即不敢乱动,抱着花盆有些茫然。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破空声,阿尘赶紧蹲下,一道红光擦着他头顶身寸过去,消失在半空中。紧接着又一道红光从正前方身寸过来,阿尘敏捷地往左侧一躲,同时右手一挥,凝出记风刃拦截那道红光。阿尘的风刃威力很小,此刻使出来也就是试探一下,奇怪的是那红光却一下子就被击散了,显然威力更弱。阿尘蹙起眉想了想,当又一道红光身寸来时,用日华术凝出一个光罩挡在身前。果然,那红光竟然连这都没法穿透,根本就是徒有其表。是谁在恶作剧吗?阿尘判断他眼前的景象应该出自幻境,当下便站定了,不动声色地用神识感应四周,想探查出是否有人潜藏在附近。 阿尘的神识不够强大,没法很快探查出来,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几十米外的假山后面正藏着一个少女,赫然便是之前有过些许争吵的黄婉儿。这黄婉儿不知哪里找到的门路,竟然能来到这里,此刻她撇着嘴,一脸不屑地看着不远处的阿尘。看到少年不再慌张,又用光罩隔绝了攻击,想来是识破了那红光只是虚像,她哼了声,倒也不慌张。那片黑暗是她用从一位远房表姐那儿求来的幻夜符制造的幻境,没什么攻击力,只是起个迷惑作用,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呢。黄婉儿捏着一张烈火符,就等阿尘一松懈便发动,到时这火焰夹在红光中,绝对能让这可恶的家伙吃个大苦头。 要说她跟阿尘也没多大仇,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来对付阿尘呢?这还跟她那位表姐有关。原来她那位远房表姐正是飞星派内门的一名符修,因为修行天赋过人,性格十分倨傲。黄婉儿跟她表姐从性格到喜好无一不投缘,两人时常会见面。前几日,闲聊时她表姐酸酸地透露,他们门派“最是俊雅出尘”的宁扬师兄有只五阶灵兽坐骑,原本从未载过别人的,前阵子竟然带了个刚进门派的小子,真是让人生气。而且那小子不知怎的还入了她死对头孙倩的眼,就更让人生气了。 原本这跟黄婉儿也没什么关系,直到她表姐忽然说:“这小子跟你从前那个跟班田三还是好朋友,进出经常一块儿的。那日你对我说你是那田三跟另外个人害得不能考试,难不成就是他?”黄婉儿一听就忆起当日自己受的屈辱,央求表姐带自己来瞧瞧。来了一看,果真是那天的家伙!自己没能考试,这两人在这儿到过得舒心,那田三因为剑术不错,还颇得了一些风头,黄婉儿顿时不能忍了。不过这里毕竟是飞星派,她就准备先偷偷地让沈墨尘吃点苦头,那田三总要回去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看那边沈墨尘不断地施放法术,好像在寻找破幻境的方法,黄婉儿觉得时机到了,催动烈火符化作几簇火焰。正要送入幻境之中呢,没想到她的头顶莫名其妙落下一阵大雨,那火焰顿时被浇熄了。黄婉儿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又惊又怒,睁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幽幽响起:“这里禁火,你不知道吗?” ☆、第十八章 亲传弟子 黄婉儿全副精神都放在前面的幻境里,冷不丁听见有人在耳畔说话,自然是吓得不轻。她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这人穿着打扮都很寻常,而且神情冷峻,跟块棺材板没什么差别,黄婉儿就把他当成了打理这片院子的花匠。她满腹怒火,用着要杀人一般的眼神瞪向这人:“你、你想死了可是?敢用水泼我!” 另一边,因着失去黄婉儿的控制,幻境骤然间消失不见,阿尘的周围又变成了繁花似锦的北花园。刚刚在暗处待了不短的时间,一下子重新看到阳光,双眼不免有些难受,阿尘眯起眼睛,很快便察觉到假山之后有人在。他仔细打量着那处,竟看到是庄长老和一名样貌有些熟悉的少女,庄长老脸色铁青,和那名少女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阿尘直觉那少女有问题,就快步走上前,向庄长老鞠躬行礼:“弟子沈墨尘,见过庄长老。” 黄婉儿看到阿尘走过来,本就颇为紧张,再一听这棺材脸男人竟是什么长老,顿时觉得糟糕了,自己怕是惹上了麻烦。庄临渊扫了阿尘一眼,“嗯”了声,脸色不善地看着黄婉儿:“你非我飞星派门下弟子,是何人将你带进紫光殿,又给了你那些害人的符咒?” 被人一下子就看出身份,黄婉儿很是忐忑,马上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回答:“没人带我,我自己跑来的,这些符都是我自己的。”她倒还有些义气,想着不能将自己表姐拖下水,反正自己也没伤到人,人家肯定不能拿她怎么样。 庄临渊冷冷地看过去,手掌一翻,掌心顿时多了数张符纸。黄婉儿呆住了:那全是她放在储物手镯中的符纸,这人竟然也能拿到?她不由得慌了,大喊道:“你这人怎能这样,那是我的!”说着就要上来抢夺。庄临渊理也不理,一挥衣袖,一股强风将黄婉儿扇到了地上坐着。 “待我查清是何人将你带入门下,又给你符咒加害我门下弟子,我定会将这人逐出门派。”庄临渊的语气是不容狡辩的冰冷,一面说着将符纸塞进了袖中。 黄婉儿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虽然刁蛮些,哪里经历过这阵仗。她听庄临渊说要将她表姐赶出门派,不禁吓坏了,眼里泛着泪花,抽泣着说道:“我没想要加害别人,只是让他吃点苦头的……就几团火又烧不死人。” “这几张烈火符已然能将房屋化为灰烬。”庄临渊神情阴郁深沉,叫人看了就胆战心惊,不愧为飞星派“四大恶人”之一。黄婉儿哪里想到会那样严重,再看这人竟丝毫不通融,心知自己定是惹祸上身,转身就想跑。庄临渊一把抓住她的衣裳,完全不理会她的叫骂,跟拎小鸡似的将人提在了手里。 “我似乎并不认识你,你为何要害我?”一旁的阿尘很有些莫名其妙。他听出就是这少女设下幻境想对付自己,却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这人。阿尘蹙起眉重新打量了面前少女几遍,才猛然间想起这人不就是上回那个刁蛮的小姐吗!这人怎么又来寻事?阿尘心里很生气。他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若不是庄长老在,他定会翻脸的。 黄婉儿这会儿也哪里敢再说什么,只拿眼睛愤恨地瞪着阿尘。庄临渊看了看阿尘怀里的银线蓟,仍旧板着脸,硬邦邦地说:“这节草药课你可迟了。” 阿尘心里一顿。耽搁了这么久怕是都要散学了,缺了一堂课,师兄那里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评价,回头门派考核得不了优等可怎么办。他心里也就更加生黄婉儿的气:这个人都干了什么事呀! “去和雷远说,我留你帮我种花。”庄临渊倒是替阿尘打了个圆场,说完提起黄婉儿转身便走。 阿尘愣了愣,在他身后鞠了一躬:“谢谢庄长老。”今日这事明明也和自己有关,庄长老却好像根本没打算询问他,只把罪责放在黄婉儿身上。阿尘这么想着,抱着花盆赶紧去寻雷远师兄。 庄临渊那里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事情查清楚了。偷带这女孩进门派的正是她的表姐,不过这女孩的表姐是灵音阁的人,庄临渊自己不好出面,便将这事交给了戒律堂处置。戒律堂的萧长老可是“四大恶人”之首,绝对会秉公执法的。等一应事务处理完毕,庄临渊又返回北花园。花园的一角有片竹林,林中有座小小的茅屋,一男子正在其中饮酒。这人看外表不过二十五六岁,生得十分俊美,头戴玉冠,一袭素白宽大的长袍,再加上周身竹影斑驳,真如仙人一般。看到庄临渊回来,这人仰头笑问:“那么低阶的烈火符哪里能焚烧房屋了?” 庄临渊也在屋中坐下,冷哼一声:“欺负我的弟子,该让她知道些厉害。” 庄临渊整日板着脸,谁能想到他竟是这样护短的人。面前的男子看来也习惯了,哈哈一笑,喝了口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故意说道:“刚刚那少年不论怎么躲闪都一直抱着花盆不松,倒让我想起个人来。小渊啊,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不?”庄临渊瞥了他一眼,没吭声,这人就继续边喝酒边感慨:“该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也是那么抱着花盆不撒手。对了,一开始种的好像也是那白什么草来着。” “那叫银线蓟。” “哦,对对,就是这名。草药就是难记,当年要不是背不下来草药名我也不会去当剑修,天天练剑好累的。”这人皱起脸抱怨着,说话口齿都不清了,明显就是喝醉了嘛。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比庄临渊还要年长,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又灌了一大杯酒,腰间的玉佩突然亮了他也不管,还是庄临渊拿起玉佩感应了下,对他说:“师哥,是宁扬找你,说给你带的东西已经带到了。” 这人本来还是醉醺醺的,突然眼睛一亮:“我该走了,扬扬说要给我带种顶好的酒,我得去看看。”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面感叹着,“哎,有徒弟就是好。小渊啊,就说让你也赶紧收个亲传弟子,以后脏活累活都有人干,天天还有人孝敬,多好!扬扬那天跟你提的小孩应该挺不错的,五行灵根也能修行,这不跟我一样厉害嘛,你也考虑下吧。”临走时这人还不忘将桌上剩的酒坛子带上,真是嗜酒如命。 等这人走后,庄临渊面色如常地收拾桌上的杯盏,心里倒是想着,收个亲传徒弟似乎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也不错。 ☆、第十九章 繁花似锦 阿尘捧着花盆一路小跑,终于在双星楼中找到了雷远师兄。雷远师兄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阿尘在后面犹豫了阵子才低声说道:“雷师兄,我帮庄长老种花,来晚了,这是我种的银线蓟。”可怜阿尘从没骗过人,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递上花盆过后就心虚地看着雷远。 雷远却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奇闻一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重问了一遍:“你说你去给庄长老种花了?” 阿尘见雷师兄这样问,就以为是自己的假话被人识破了,心里好尴尬呀,抿着嘴唇不再吭声。他哪里知道,完全是庄临渊的“恶名累累”才使得别人这样讶异:什么时候竟有人能同庄长老一块种他的宝贝灵花了!雷远只觉得老天要下红雨了,惊悚得不行。不过他倒不担心面前的师弟说谎,因为没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庄长老当挡箭牌,回头露馅了一准会死得很惨的。雷远当即哈哈一笑:“行,既是庄长老找师弟帮忙,那肯定是要紧事,这边耽搁会儿也无碍。来,我来看看你的银线蓟。” 阿尘的银线蓟长得很好,枝干上挂着好几片银白的叶子,迎着阳光闪闪发亮,在新弟子里算是很拔尖的。雷远看了挺满意,给阿尘记了个优等。“行了,你去吧。”雷远摆摆手,面上爽朗,其实心里可苦恼了。一会儿他还要去向庄长老核实这师弟所说之事,真可怕。 回去的时候阿尘特意去北花园绕了一圈,想同那位庄长老说一声的,可是没看到人。他就瞧了一会儿五彩斑斓的花园,看见成片成片他认不出名字的千奇百怪的花草,有的灵花花盘简直有洗脸盆那么大,真奇妙,不知道自己哪天也能种几棵。他又照常去料理灵田,到了晚上也没将今天碰到黄婉儿的事跟田三提起。田三也挺不容易的,剑修很辛苦,他这几日回来后都累得不愿动弹,阿尘也不想再徒惹人烦恼。 可田三还是知道了。黄婉儿那远房表姐虽未被逐出门派,但受了很大的处罚,强制进入飞星派一处专供弟子修炼的地下秘境闭关一年。这一年就别想出来了,也没人送饭,每日餐风露宿,还得打怪,可不是好玩的。黄婉儿的表姐心里当然怨恨至极,可不敢再去寻田三他们的麻烦,只得愤恨地去秘境受罪。 这事很快就在外门传遍了。田三也认识黄婉儿的表姐,当听说黄婉儿竟偷潜进门派来寻阿尘的麻烦,心里又震惊又羞愧。他好像尽给人带来噩运,要不是他,阿尘根本不会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田三也不知道那天阿尘到底受了什么苦,越想越觉得阿尘这几天好像都没什么笑脸(一直都没笑脸吧!),肯定受了老大的委屈。他心里难受,这天的御剑课上也没精神练剑了,借口肚子痛溜号跑去寻阿尘。 他知道这阵子阿尘没事时喜欢去北面那个大园子看花,就跑去一看,人果然在那。阿尘正站在一株根茎足有碗口粗细的灵花旁,使法术给那花除虫。白玉一般的花朵开了满树,清灵秀美,有几片花瓣落到了阿尘瘦削的肩上和乌黑的头发上,他也恍然不觉,只专心施法。晨风中满是浓郁的馨香,田三不觉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轻走到阿尘身边。 “怎的到这里来了,不上课吗?”阿尘倒先发现了田三,手上法术未停,只偏过头问他。 “没……我才听说,黄婉儿她表姐受了重罚,只因黄婉儿又来寻你麻烦。”田三心下踟蹰,不知该怎样道歉才好,“明明是我的缘故,却总带累你受委屈,你怎么也没对我说?” 阿尘看田三好像有些消沉,明白这人定是在自责,就宽慰他:“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点小把戏,我一点事没有,反倒她叫水淋湿了,好不狼狈。当时庄长老已教训了她,不然我还要跟她讨个说法的。” 田三不做声了。黄家势力大,就凭他根本不可能动得了黄婉儿,难道就眼看着这人再一次次来欺负阿尘?他只恨自己没本事,心道:若我能够筑基,进入内门,到时候黄家巴结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来欺负我们!就像那宁扬师兄,那么年轻,可是所有人都对他那般恭敬,就连阿尘提起他的时候也是十足的敬佩……田三酸酸地寻思了半天,忽然没头没尾地对阿尘说:“阿尘,你放心吧,我一定下劲修行,再不会叫你受委屈。” 阿尘看看田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精神大振起来。总归是好事,田三也实在不适合那副伤春悲秋的模样。 田三想通了,眼中又带上了笑意,看看阿尘又开始施雨浇灌灵花,就问了:“这花园现在归你料理吗?” “不是,我看这花园好像没人管,正好我最近在自学灵花种植,就过来试试手。”阿尘可真不知道这里是庄长老的“宝地”,他来了几趟也没见到人,就以为这里能够随意进出,别人又都误会是庄长老叫他过去帮忙,竟无人提醒他。 田三除了修炼也很少留心别的事,听了阿尘的话也以为这个花园是没人管的。他知道阿尘喜欢花,不会觉得他在这里白白做活很奇怪,瞧着阿尘施法时细白的手指灵巧变化,如同白色的羽毛一般轻盈翻飞,觉得实在是赏心悦目。看了好一会,田三才说:“那你练着,我也该走了。”他已经逃了够久,被师兄逮到可就不好了。 阿尘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田三:“这个给你,人家送我的,我也吃不掉。”阿尘从储物荷包里拿出两个油纸包,原来竟是两包荤点心。早上他帮一位师姐给灵田施法,人家就送了这些点心给他做谢礼。点心是肉馅的,味道很不错,阿尘尝了块,留下一点,其余的就分做两包。“这包给你,这包一会儿你带给陈师兄。”他对田三说。 看到有好吃的田三也很喜欢,他这样的年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出奇的大,早上吃得又早,到这会儿都饿过了。不过他没马上伸手拿,却问阿尘:“别都给我们了,你可留了?” “留了。”阿尘又拿出一个小一点的纸包,田三这才痛快地将点心接过来揣到怀中。明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田三临走时还不忘笑话阿尘:“中午也多吃点。饭量这么小,跟猫似的,天天不好好吃饭,回头长不高,我可就叫你小豆芽了。” 阿眼一瞪,田三已经哈哈笑着走远了,可把阿尘气得不轻。个子高了不起么,我还会长的!阿尘恨恨地想着,一不留心雨露术使过头了,差点没把这株“千瓣白凤尾”根部的泥土给冲走。阿尘赶紧停手,小心地用精金锄将泥土堆好,看到地上落了好些花瓣,都拾起来放进药囊中。千瓣白凤尾的花瓣也可制成灵药,当然直接摘取的效用更高,阿尘想着这里所有花草都是门派所有,直接摘是不行,捡些落到地上的总没事吧。 哪知人就不能干坏事,阿尘正蹲在地上捡花瓣呢,那消失很久的庄长老却突然出现了,还直直地盯着他。阿尘吓了一跳,看庄长老眼神不善,以为这人是生气自己白捡了门派的东西,就抿起薄薄的嘴唇,又默默将手里的花瓣放下了。其实他这几日已捡了不少,还靠着花瓣跟人换了药囊和一些法器。东西都烙上了神识,就是庄长老发怒也还不回去了。 ☆、第二十章 新人考核 庄临渊哪里会将这点东西放在眼里。这几日他看到这名少年时常来花园转悠,一开始还以为少年是得了宁扬的指点,刻意来这边表现的。这不免令庄临渊有些反感。他神识强大,即使待在茅屋中也能察觉到花园的每个角落,就故意不出现,想让少年知难而退。 谁知竟猜错了。 这少年全副精神都放在了花草上,很专心地照例那些灵花,尤其是这株千瓣白凤尾,每日的雨露都不会落下。可巧了,这株灵花也是庄临渊的最爱。最使庄临渊印象深刻的,是少年从不攀折哪怕最低阶的花草,只会捡拾地上掉落的花瓣,庄临渊看在眼里,也禁不住觉得这少年是个惜花爱花之人。再看少年已掌握了五行种植法术,虽然灵力稍有不足,但是指法熟练,一看便知平日勤练不辍,是个刻苦用功的。 庄临渊见过的少年修者如过江之鲫,很清楚什么样的人是可造之材。宁扬说的没错,这少年人文静内向,性格坚毅,虽然天赋上略有不足,却着实是个做种植师的材料。庄临渊为人再冷漠,也终究是希望有个衣钵传人能继承自己的毕生所学,躲了这些日子,他也终于破例露面。 盯了少年半晌,庄临渊忽然问道:“喜欢花?” 等待良久庄长老却问了句闲话,阿尘颇为不解地望了庄长老一眼,点了点头。 “想不想做我的亲传弟子?”庄临渊背着手,望向满园的鲜花,口气很平淡。其实他心里也怪紧张。这收徒弟他也是头一回,着实不大放心,万一徒弟将来不成器,付出的心血白费了可怎么办。 阿尘听了不由一愣。庄长老竟看中自己了?他再不晓事,也知道做了亲传弟子会有怎样的好处。即便是认一位普通的主事人为师,往后事事都会比旁人得利,更何况庄临渊这样金丹期的长老,整个飞星派可也仅有七位。阿尘根本不用考虑,马上点头道:“想。” 见少年答应得这样干脆,庄临渊很满意,神色稍微和缓了些,就是一般人很难能发现。“想做我的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庄临渊又变得无比严肃起来,“我的亲传弟子绝不能是平庸之辈。首先,新弟子考核须得是优等,十月初一的门派比试要得到名次,到时候我才会正式收你为徒。” 阿尘寻思了一下。考核获得优等应该不成问题,难办的是门派比试――每年才举行一次,不仅全部弟子都会参加,比赛内容也是五花八门,要得到排名至少得在头十名,阿尘很没有信心。可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白白错过?阿尘咬着牙,一口应承下来:“蒙长老看重,弟子定会努力,不叫您失望。” 庄临渊也没吭声,只微微扫了阿尘一眼,仍旧一脸漠然地转身离开,留阿尘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突然得到这样的机遇,他真是如同身在梦中。花园里芬芳的晨风拂着他的脸,他用劲握住拳头,暗暗地对自己说:这下可得更努力才行! 自此,阿尘简直是扑到了修炼上。他原本就不爱玩耍,这下甚至连走路的时间都用来默记草木名称。有一回太专心了,还差点撞到柱子上,幸好没人瞧见,不然可就丢死人了。 三个月过得很快。新弟子的考核用了两天时间,成绩分优等、上等、中等、中下,差五类。有十几人被评在优等,得到门派的额外奖励,还有二十多人不合格,被取消了弟子资格。阿尘得到优等了吗?当然。他那样用功还评不上优就是没天理了。田三和陈汉也都评在上等,尤其田三,已经突破至凝神期,和另外四十多名年轻弟子一块被选入专修剑术的藏锋阁,成为门派重点培养的年轻剑修。 自此以后,大家正式成为飞星派弟子,各种优待自不必说,定期也要完成相应的任务以获取门派贡献。门派贡献可以换取灵丹妙药、法宝法器,也是下一年弟子考核的评选标准之一,可马虎不得。回头贡献太低评个差等,即便不被逐出门派也着实抬不起头,阿尘已经想到了几种法子,不过这之前他要先回家看看。 如今是八月初,白日里太阳还很晒人,一大早沈东就把被褥抱出来晾晒。他算着这两天阿尘应该就会回来,孩子在飞星派都学了三个月了,中间纪朗来过几回,带了几封阿尘写的信,又跟沈东说阿尘在那边过得很好,很得人喜欢,就是头三个月管得严不能轻易离开,叫沈东万事放心。孩子有出息当然好,可这么久没亲眼见一面总是想得慌,沈东就盼着阿尘能回家一趟。一有好天他就晒被子晒衣裳,到时候干干净净的阿尘也喜欢。 晾好被褥之后沈东便坐到院里编草绳,手上飞快,可是一双眼睛总忍不往门外瞅,就盼着阿尘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球球在他脚边趴着,似乎也知道小主人就要回来了,睁大一对圆滚滚的眼珠子瞧着大门口。三个月不见,它越发胖起来,已经从橘子变成了香瓜,见天的跟沈东撒娇逗趣,沈东平日可没少喂它好吃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惊喊,然后就见阿尘踏着一把碧绿的飞剑翩然而至,轻巧地从半空落到门前,身旁同来的还有田三。沈东看到阿尘竟真的回来了,眼睛顿时发亮,激动得不行:“可算回来了!”沈东一下子站起来,大步过去紧紧拉住孩子,边上下打量着边念叨:“在那边过得可还习惯?天天能吃饱吗?怎么好像又瘦了!” 又听见阿爸熟悉的唠叨,阿尘心里熨帖极了,摇摇头:“挺好的,天天都有肉吃,饭管够。我跟三子还有另外个师兄住一屋,他们也都很照顾我。” 沈东这才注意到田三也一块来了,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招呼道:“三子也来啦,看沈叔这慌的,才看到你。来来,进家来说话吧。” 田三刚刚一直安静地站立一旁,这会儿见沈东终于看到自己了,笑着说:“沈叔见到阿尘那么高兴,哪里还能瞧见我呀!反正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不用拿我当个客!”他话音一落,球球就冲着他嗷嗷叫了两声,看起来可愤怒了。 这小东西还在记仇呀!沈东和田三都笑起来。球球一看大家怎么老是一起嘲笑它,那叫一个心碎啊,又飞起来扑到阿尘怀里求安慰。阿尘也挺想念它的,就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身子,球球马上开心得尾巴乱摇,可把沈东和田三给乐坏了。大家说笑着走进了院子,还没讲上几句话呢,家里就挤进来了许多人。刚刚很多乡亲都看到阿尘御剑飞来,知道沈东家的小子竟然真的成了修行者,都赶紧上门来贺喜。有的也打听阿尘是怎么修炼的,阿尘也不藏私,都照实说了。这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不富裕,一听说要花那么多钱,而且还不一定能学成,心思就都淡了。 好一会儿才送走了热情的乡亲们,沈东忙细细地询问阿尘在飞星派过得如何。阿尘当然是捡好的说,就跟沈东说了,自己在前几日的新弟子考核里得了优等,门派又额外给他分了六亩灵田,加上之前分到的四亩,这下他一共有十亩田,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打算在门派里租间闲置的院子住,想征求下沈东的意见。“现在我们一大群新弟子住一个大院子,有些吵闹,搬出来总归方便些,而且租的院子里总能种些灵花灵草,还不需交租,我觉得挺好,阿爸觉得呢?”阿尘问沈东。 田三也在一旁帮腔:“门派里师兄师姐大都住外面,院子大还便宜。我也攒了点钱,加上我们现在一块住的陈汉师兄,我们三个打算合租一个院子的,着实不算贵。” “你们看着好租下就是。”沈东哪里会有意见,只要阿尘喜欢就行了。就是这天刚收了麦子,还没卖出去,他手头实在没什么钱,只担心阿尘他们钱不够,便问说:“你看阿爸这会儿手里也没点闲钱,你们赁房子钱可够?不够阿爸就去借点。” 不等阿尘回答,田三倒先替他讲了许多好话:“沈叔你不知道,阿尘可会挣钱了。他之前种的灵谷灵菜长得都比别人好,去掉上交给门派的还额外卖了不少钱呢。还有他们锦绣庄的长老喜欢他,还要收他当亲传弟子,很少人能有这资格;又让他管个大花园,他在里面就是采点花瓣也能卖钱。阿尘就跟个会制丹药的师兄合伙炼制美容养颜的丹药卖,卖得真好,他现在可是个小财主呢。” 阿尘知道家里情况,从不乱花一块灵玉,还总想着如何挣钱,不知不觉倒养成了个财迷的性子。田三在钱财方面不大留心,从前他堂叔给他的零用钱也不少,可他一块灵玉都攒不下来。如今他干脆就将钱都交给阿尘保管,到用的时候再跟阿尘要,平生总算有了点积蓄,实在不容易。 ☆、第二十一章 剑意侵人 沈东听了田三的话,心疼阿尘这样懂事,怜爱地摸摸阿尘的头:“没事也多跟田三他们出去玩一玩,不用总惦念着挣钱的事,短了什么阿爸来想办法。” 阿尘没吭声,心中倒觉得炼制那些丹药法器什么的就跟玩一样,还可以挣钱,挺有意思的。他从储物荷包里取出好些东西递给沈东,有极香的灵花茶,这可是他最近跟人学着制的;有用香料腌制的灵兽肉脯,口味好又滋补;还有几块灵兽皮,一匹冰纹布,都是他拿东西跟人换的。这些修真界的东西各有许多好处,自然不是寻常之物可比,阿尘又特意跟沈东讲:“这布做衣裳很凉快,我们门派的弟子夏服也是用这料子做的,阿爸你拿去做给你自己做套衣裳穿。”不这样说回头沈东肯定又拿去给阿尘做衣裳了。 沈东就怪阿尘瞎花钱。其实儿子这样出息,还知道往家拿东西,他心中又哪里会不高兴,口上小小的埋怨了两句,一面将东西收起来,一面把预备了好久的干果端出来给阿尘和田三吃。然后就去到院里,把在水盆里养了好几天的六七斤重大鲢子杀了,鱼头煮汤,鱼身子留着清蒸;又逮了只肥老母鸡,中午可要好好给阿尘烧顿好吃的。田三多少也能烧几样简单的菜,就要来帮忙,沈东怎么会让他动手,推着给他撵回屋了。沈东忙得脚不沾地,又隔着门跟阿尘他们叙话:“在家能住几天?” 田三正跟阿尘在屋里收拾东西,闻言马上大声回答他说:“住不久,门派里还有事,过两三天就得回去。不过阿尘现在会御剑飞行了,隔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再来看您的。”其实阿尘的御剑术也就这两个月才练起来,飞得也很慢,只比骑马略快上一些。不过以他那事事追求完美的性子,要不了多久肯定能练好的。 沈东一听说阿尘往后能经常回来,心里欢喜得不行:“好好,没事就多来家,想吃什么也跟阿爸讲。”看他儿子多上进,又聪明又乖巧,凡事都很有主意,根本不用他操心。只除了身子骨单薄了点,完全没有一点瑕疵。 在家住了四天,中间阿尘有和田三去陈汉家拜访了一下,又跟沈东去镇上给纪朗父母送了些礼品。田三也回去看了他堂叔一家。他也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堂叔一家都很高兴,还留他在家过几天。田三推说门派有事,只吃了顿饭,等堂叔回店里便离开了。堂叔走了之后他在这边也没个说话聊天的人,还不如在阿尘家轻松自在。 谁知走出门去没多久竟又碰到了黄婉儿,这人怎么这么像阴魂一样?这回黄婉儿带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家丁,又恢复了往日的威风,气势汹汹地堵在巷子里。看到田三,黄婉儿的眼睛仿佛要冒火一般,恶狠狠地骂道:“我等你好久了,田三,你还敢回来!” 田三原本的一点好心情马上消失不见。黄婉儿还以为自己会怕她吗?田三如今自信了不少,他已是飞星派门下弟子,时常能得到师长们的夸赞,他还会继续变强,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此时还不能拿黄婉儿怎样,可也不会再惧怕她。他早不是从前那个没爹没娘,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无人可说的小孩子了,所以丝毫没忍让,皱着眉头直接反驳道:“这是我堂叔家,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你竟敢去欺侮阿尘,我没来教训你就好了。”他跟阿尘在一块待时间长了,这皱着眉头一脸嫌恶不耐烦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黄婉儿哪里晓得田三的那些变化,只看到这小子突然硬气起来,还敢随意顶撞自己,顿时气得直跺脚,大声呵斥两名家丁:“你们没听见他说要教训我吗?给我打他!” 两名家丁不敢忤逆四小姐,只好取出武器围住了田三。这两人俱是散修,左面这个黑脸大汉使一把十分威风的大斧,另外这个稍白些的则拿了根长棍,看起来皆凶狠非常。其实两人尚未踏入凝神境界,仗着人多欺负些软柿子还是手到擒来的。田三他们很早就认识,知道这小子不过是个小小的未入流的剑修,刚加入飞星派不到三个月,也没有放在心上。大门派有大门派的好处,但规矩一大堆,稍有触犯便会被驱逐。他们早年都曾是某个门派的记名弟子,修行多年毫无所获,到后干脆离了门派,也不用守那些门规戒律了。修真界记名弟子多如狗,只要别弄得太难看,稍微教训一下,没人会替他出头。 田三被这二人围住丝毫不显紧张。这三个月来,他流了无数的汗水,多次被剑意反噬,疼痛刺骨,终于换得今日的些微成就。他的心意也在不断的磨砺下越发坚韧起来,更比从前自信了百倍。此时他面容沉静,右手一划,银白长剑破空而出,轻飘飘地横在了身前。他平日都将长剑背在身后,今日因为要拜访堂叔,兵戈武器总归不吉利,才收了起来。田三手指稍动,长剑便不住低吟,凛冽的剑意如数九天的寒风般乍然而起,十几米内都能够察觉到那股侵人的寒意,声势颇为惊人。 两名家丁看到这样精纯的剑意,顿时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难不成你已是凝神境界?” 田三不欲和人动手,本意便是要震慑住他们,便轻轻点头,这两人不由得踟蹰起来。不同境界之间便是云泥之别,对上凝神境界的修者他俩若拼力一搏当然也有自信能叫人吃个大亏,可自己也绝讨不了好。再说了,不就是小孩子之间闹个矛盾嘛,谁愿意为这种事赌气拼命呀?万一不小心受伤了,后半辈子谁来养活一家老小?两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不跟田三动手,便一齐劝黄婉儿:“四小姐,田三已至凝神境界,我二人实在不是对手啊!再说,他现在又是飞星派门下弟子,老爷跟飞星派也常有生意往来,我们和他们门下弟子交恶总归不大好。老爷也让您别再去寻田三的麻烦,四小姐,不如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皆大欢喜?” “呸!别拿爹的名头来压我!不教训田三一顿,往后我还有什么脸去见表姐!你们两个要不上,等我大哥回来可不会有你们好果子吃!”黄婉儿胖乎乎的脸颊气得通红,短粗的小白手恶狠狠地指向田三。两名家丁都十分惧怕暴戾的大少爷,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挥着武器朝田三攻去。 这二人配合已久,一左一右,大斧直劈,长棍扫腿,动作又生猛,寻常人躲闪起来相当困难。田三根本没想躲,右手轻抬,长剑便自上而下在空中画了个银白的满月,喷薄而出的剑意一下子就将两名家丁的武器震飞出去,那长棍斜着向后,还差点砸到黄婉儿,吓得她惊叫出声。田三心念再一转,长剑剑柄猛击两名家丁腹部数下,这两人立刻痛得哎呦直叫,抱着肚子蹲了下去。其实他俩都穿了护甲,这点力量哪里就能让他们疼成这样,不过是想借机停手罢了。 黄婉儿眼见着家丁都被田三打败,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扔了几张符纸出去,变化出来的火苗田三只挥了挥剑就打散了,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黄婉儿还想动手,田三拿剑尖指向她,冷着脸告诫道:“四小姐,我已不是那个随你欺负的孩童,从前的事我不想再跟你追究,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来再来寻事,我定不会留手。”田三的神情十分可怕,直有一股慑人的气势,黄婉儿扁着嘴,都要哭出来了。田三也不管她,原本想去买些东西的,这会儿也没了心情,踏上飞剑便朝沈家庄的方向飞去。 ☆、第二十二章 合租小院 田三回到阿尘家里时,阿尘正在院子里用才学得不久的一点驯兽术驯球球呢。他手中握着一根尺余长的木制驯兽棒,灌注灵力后,驯兽棒便能释放出温和无害的白色光圈,指挥灵宠去追扑光球能够训练它们的灵敏性。没想到球球还挺敏捷的,以同它五短身材完全不相符的矫健身姿追逐着那些光圈,又蹦又跳,一扑一个准,很快便将数十个光圈全部打散。看看没有东西追着玩了,球球马上扑到了阿尘脚下,张着嘴伸长舌头猛摇尾巴,一副求夸奖的表情。阿尘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又往它嘴里塞了一小块灵兽肉干,可把球球给美坏了,囫囵几口就将肉干吞下了肚,尾巴e得愈加欢快起来。 可是很快它嗅到了田三的气味,瞬间换上副凶狠的表情,回头对田三龇了下锋利的小白牙。田三看得直发笑,慢慢走进院子,对阿尘说:“看过我堂叔了,我们等会儿就回去吧。” 阿尘点点头。他们来家已有四天,也该回门派了。临走时,储物荷包被沈东塞进许多零嘴,管保好几天都吃不完。球球也一块带走了,灵兽还是待在修真界更能成长,而且阿尘也想把它驯成威风凛凛的高阶灵兽坐骑。沈东又从别人家要了只尚未足月的小黑狗,球球眼见着自己的位置被个黑炭球取代了,可气得不行,走之前一直哼哼着,望向小黑狗的眼神极其不善。 薄暮时分,两人一狗驾着飞剑回到门派,跟管事师兄交了定钱,直接搬进了合租的宅院里。这是一座十分常见的四方形院子,粉白的围墙,正中是堂屋,左手边三间住屋,对面有厨屋、仓房、棚屋,当中的院子足有大半亩地,极其宽敞,种了三两碧树、几竿细竹,还用碎砖隔出了一片花园。因为之前闲置了大半年,花园长了些杂草,需要清理一下。这块花园也是灵田,阿尘打算种些仙灵药草,这东西精细,半亩地也够他伺候了。为着这,房租他多出了一半,虽然陈汉和田三都不是锱铢必较的性子,不过他俩实在是没什么钱。陈汉家里也不富裕,供给有限,田三更是不想再麻烦堂叔,光靠门派每月给新弟子发的两块玄灵玉哪里够用?阿尘这小财主多出些也是应该的。 天黑之前陈汉也回到了门派,三人合力把院子收拾了一通。阿尘已经将园地深翻了一遍,明天便可以播种。看着干净齐整的庭院和花园地,他们心中都不由觉得非常满足。不论到哪里总是有个家才像样。 待月上柳梢,他们在院里石桌上摆了几盘小菜,又跟大人一样备了坛果酒,算是庆祝今日的乔迁之喜。三人中陈汉最大,也不过十六岁,田三刚十五,阿尘十四,在这普遍长寿的修真界只能算是后生小子,往后同门的时日还很长久。三人酒量都很差,不过今天高兴,就闹哄哄地互相敬酒,你一杯我一杯的,连阿尘都喝了不少,最后竟把一坛子果酒都消灭了。一直到白色的月光洒满院子,三个人才跌跌撞撞地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田三是差点呼吸不过来被一口气憋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一团毛绒绒的白球正压在自己脸上,想也不想就知道是球球那家伙,田三好气又好笑,迅雷般出手,一把抓住球球按到床上再用衣裳蒙住。球球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眼前一黑,已经惨遭田三毒手,四个小爪子一齐扑腾,就是跑不出来。田三暗笑不已:敢跟我横!哪知他一转头就看到阿尘正躺在身旁,还睁着漂亮的凤眼看着自己。他跟阿尘怎么睡到一张床上了?当着主人面欺负人家的宠物,这下田三可尴尬了,讪笑两声,松开手放了球球一条生路。球球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一骨碌钻进阿尘怀里,“呜呜”叫着控诉田三的暴行。 “咳,昨天喝多了,怎么进屋的我都不记得了。”田三咳嗽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阿尘也觉得头有些疼,昨晚后来的事更是没了印象,只好揉揉太阳穴,郁闷道:“就不该跟你们一块喝酒的。” “男子汉嘛,就该大碗喝酒。”田三爽朗大笑,从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上爬了起来,才发现原来这是阿尘的房间。“我得先回去换件衣裳,今天还有早课,这会儿也不知还能不能赶得上。”田三赶紧跑回屋梳洗去了。藏锋阁每日都有早课,有一位师兄带着大家习剑,不过并没有强制要求,来不来都随意。修行毕竟更看重各人悟性,愿意自己单独修炼也是可以的,只要能够取得一定的门派贡献就行。 阿尘此时还有些迷瞪,球球在他怀里拱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回神就瞧见身上衣衫都皱巴得不成样子,想来昨晚醉成那样也没脱衣裳鞋袜。衣裳上面沾着酒气,很难闻,阿尘嫌恶地脱下来,用清洁咒弄干净身体才又换了套新衣裳。这时田三在门外大喊:“阿尘,我先走啦,陈汉都走过了,晌午再见!”阿尘应了声,他踏上飞剑便急匆匆地飞往藏锋阁。 周围原本就没住什么人,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阿尘走出房间,发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早晨已荒废了大半。他稍稍收拾了一下,去门派仓房买了些花苗和花籽,回来种到了灵田里。以他如今的境界,高品阶的灵花药草也种不来,所以选择的全是些低阶药草。银线蓟最多,还有喜阴的月光草、馨香无比的安神花,都是些十分常见的灵花灵草。偶尔也会有稀罕种子会是低品阶,但多数是从某些洞天福地里收获的,当然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新弟子。所以阿尘觊觎北花园许久了,那里有几株雪百合,虽然品阶不高,可是相当珍贵,模样也漂亮,跟冰雪雕成的一样。阿尘顶喜欢白颜色的花。 不过今个他去不成北花园了,他答应了陆贵师兄去他开的小药铺帮忙。陆师兄也是锦绣庄弟子,可是非常爱好炼丹,而且最爱炼制那些蘅芳阁弟子大都看不上眼的驻颜美容丹。这种丹药除了能卖钱,对提升炼药师的技能没什么帮助,阿尘之前采集的花瓣大都卖给了他,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陆贵的驻颜美容丹药在女修者里面卖得很好,便是在邻近的修者云集的罗浮镇也挺有销量。他前段时间跟他堂兄合伙在罗浮镇开了间小药铺,还十分诚恳地央求阿尘过去帮忙,说是让他去当“活招牌”。这话陆贵在阿尘刚进门派时就说过,阿尘是不大懂,不过陆师兄说了,只要在药铺当门坐着,什么活也不需要干,回头就送一株雪百合花苗给他,阿尘立马动心了。 ☆、第二十三章 奇人奇事 阿尘是头一回来罗浮镇。这里道路整洁宽敞,房舍高大,比阿尘去过几回的万安镇不知漂亮多少倍。街上随处可见装扮奇异的修行者,不过多数人还是穿着宽大的长袍,身着飞星派弟子服的人也不在少数。陆贵的小药铺就在集市的东北角,小小的一个门面,除了驻颜美容的丹药,还兼卖些灵花灵草,和号称能延年益寿的灵药。修真界也有许多人无法修行,或即便修行了也一直境界低下,这些人要想长寿大多只能靠服食丹药。陆贵的药铺价格公道,生意还不坏。 隔了一条街有间老字号的药店,原本是不屑做这种女人生意的,见陆贵这生意好又动了心思,也请了位会做养颜丹的修者来。若是光比丹药陆贵不会怕谁,可恶的是人家那修者样貌颇为英俊,整天引了一群小姑娘们在药店门口流连,这不明摆着要使“美男计”嘛。此等不正之风是坚决要进行打击的,陆贵撇着嘴一脸不屑:就你有小白脸呀,咱也有美少男!花了一株雪百合终于将沈师弟拐带来了,就凭沈师弟惹人怜爱的外表,对付那些小姑娘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坐这,有人来了就抬头微笑。这些养颜丹的效用你都知道,不过要跟人家往好了说。还要说你本来黑得很,就是吃了养颜丹才变成现在的模样……还有记住再丑的也一定得夸人漂亮。”陆贵把阿尘带到柜台后面,跟他传授了半晌生意之道。最后看沈师弟皱着眉直直地望着自己,陆贵反倒先泄气了:“好好,不指望你了,你光坐着就成,招呼人还是我来。”自己来就对了,他一定是脑抽了才想指望沈师弟舌灿莲花。 一进店门供了神农老祖的神龛,阿尘就端坐在神龛前,拿出几盆银线蓟。开始练习采集之术。光会种植不会采集也是白搭。阿尘一手拿着墨玉竹管,一手拿个小瓷瓶,小心地收集着银线蓟的汁液,神情专注的侧脸十分美好。球球自然是跟着小主人,非常乖巧地趴在阿尘腿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左顾右盼的,别提多可爱了。这一主一宠可真是相得益彰,经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朝这边多瞧两眼,尤其女修者,哪个不爱毛绒绒的小动物?原本不想买什么的也要进来看一看,到后总会选几样东西带走,可把陆贵乐坏了。 忽然街上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喊了声:“新街口有比试,‘绝尘剑’对‘素月仙子’!”一群闲人听说有热闹可看,纷纷朝新街口涌去。阿尘又不认识那两人,对打架没什么兴趣,动也没动。陆贵就不一样了,两眼直往外瞅,心痒得不行,可看师弟这稳如泰山的,自己一个人跑去总归不好意思。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就跟阿尘商量:“师弟,你帮我看一会儿可行?有高手比试,我去观摩一下。”瞧他说得多冠冕堂皇。 阿尘神情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我怕卖不好东西,陆师兄你早些回来。”陆贵口里答应着,兴冲冲地往新街口跑。阿尘仍旧低下头。现在他开始用个小小的青铜鼎提炼银线蓟的汁液,这个过程非常简单,只要不断用火炙烤鼎炉就行,算是炼丹最入门的阶段。阿尘对什么都有兴趣,不过在晋升种植师之前可没打算正儿八经地往炼丹方向发展。 忽然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球球叫了两声,阿尘抬起头,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倚着门框,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这人浑身脏得不行,又黑又瘦,只一双眼睛过分明亮了些,稍显特别。阿尘疑惑地看着他,这人扯出个笑脸,低声说道:“小公子,可有小钱施舍两个?” 竟然是乞丐。这在修真界实在少有,阿尘抿了抿嘴,对他说:“没有钱,只有吃的,你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小人可几日没吃东西了。”那乞丐干瘦的脸上泛起了几丝笑容。阿尘就从荷包里取出好些吃食递给这名乞丐,球球见了颇为不舍,又冲人多叫了两声,阿尘拍了拍它的脑袋它才消停下来,但仍旧瞪着琥珀色的大眼警惕地看着那乞丐。乞丐也不害怕,大口地吃着点心,阿尘见状给他倒了碗茶水,乞丐道了声谢,状似随意地问阿尘:“小公子生得这样好,心又善,真不像是商贾中人。” 阿尘看看他,没吭声,乞丐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吃起东西。若是在那些传奇话本里,乞丐定是位世外高人,在吃了东西之后就该送出些绝妙的道法,或是少有的灵宝了,然后少年经历此奇遇后凭借灵宝修炼至大境界,在修真界呼风唤雨,成为一方霸主。可惜这人吃饱喝足后略一拱手就转身离开了,竟没留下任何宝贝,实在不上道。还好阿尘从没有闲情逸致看那些话本,所以并不失落,待人走后便又重新专注于提炼汁液。 那乞丐慢慢走到个偏僻的角落,朝阿尘那里望了望,忽然绽开个笑脸,就那么在原地消失不见了。片刻后,这乞丐却又突然出现在罗浮镇外的一座山崖顶端。他负手而立,一股黑烟自脚下盘旋而上,待黑烟散去,他整个人已换了个模样:及腰的乌黑长发随意散着,样貌也是极为出众,真可谓明眸皓齿、俊美无俦。而他凤眼微挑,仔细看去竟和阿尘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人额上画有鲜红的花纹,衣饰也极尽华美,平添了几分邪气和魅惑, 一团黑云忽然自空中盘旋而来,倏然落在地上,顿时化作一名黑色劲装打扮的男子。那男子一落地便单膝跪下,低沉地唤了声:“主人”。 “哎,影,你说,这修真界真就这般令人留恋?”那俊美邪气的男子叹了口气。黑衣男子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的主人默然望向远处繁华的集镇,过了许久才惬意一笑:“小家伙很可爱,不愧是我外甥。跟他一比,那些家伙只能算是杂鱼烂虾,将来我的一切果然还得由我的血亲继承,影,你可记着了。” “是,属下铭记。” “哎,走了,一会儿被那些臭修者察觉了又要来纠缠。” 黑衣男子应声而变,忽的化作一只黑色猛兽。这猛兽外形颇像豹子,只是额上长有独角,两肋还生有双翼,显然是种妖兽。黑色猛兽压低身体载起它的主人,震动双翼离地而起,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等他们离开许久,才有几人御剑而来,落地后便四散开来表情凝重地察看着崖顶。这些人赫然是飞星派门下精英,其中三人还是金丹期长老,竟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来方才那名男子实在很不简单。 ☆、第二十四章 炼化飞剑 “云山,你可确定,这果真是那位魔道至尊?”山崖之上,飞星派掌门宁见坤迎风而立,此时面上一脸凝重。宁见坤已年过古稀,须发皆白,身着宽大道袍,十分符合凡尘俗世中老神仙的形象。他身后所站之人正是飞星派剑修第一的聂云山,而这人赫然便是庄临渊的那位师兄。 “当日徒弟虽未能与魔尊交手,但亲眼看他重伤冷师兄,那邪戾至极的魔气徒弟实难以忘怀。”聂云山望着远处红色的夕阳,神情有些怃然。十数年前,他不过二十出头,恰逢魔道之乱,亲见多少同门在那场灾祸中丧生,对于祸乱之首的魔道至尊,更是永生难忘。 宁见坤听后不由得感慨道:“那魔道尊者当年受那等重创,仅仅十数年竟又恢复了实力。只是不知他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两人心中都有些不好的猜想,俱是沉默了。为了避免恐慌,魔道至尊异动之事只有了少数几人知晓,毕竟暂时无法弄清对方的意图,实在不宜宣扬开去。至于掌门和一群长老如何研究应对,这里就不一一记述了。 阿尘当然毫不知情。这事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每日照常来陆贵师兄的小药铺里待上一两个时辰,既当招牌,又能学些简单的炼药术。其余时间种灵田、养灵花、驯球球,加上他自己也要修炼,只怕比掌门还要忙上几分呢。生活修者就是这样,既不看重个人修为,修炼方面就全凭自觉了。勤勉的人日日忙个不停,也有那懒散的,只要地不荒,就情愿睡到日上三竿。各人追求不同,别人也管不着。 阿尘是绝不肯落于人后的。到九月中旬,他五门种植法术都突破至一阶,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初阶种植师。初阶种植师能够种植一至二阶的灵草,每月还可多领到一块灵玉的补贴,真是好处多多。门派给他发下一块雕刻着数朵花苞的青玉牌,标明初阶种植师的身份、法术等级境界等,往后就是离开门派也能够凭借这个找到活干。 不过跟田三比起来,阿尘这点进步就不算什么了。短短一两个月,田三又由凝神初阶晋升为凝神二重天境界,三重天之上便是“凝脉筑元”境界,即是寻常所说的筑基期。而只有筑基成功,才能够进入内门,学到门派更为顶尖的心法剑诀。这说起来很容易,外门弟子逾万人,每年筑基成功的寥寥无几,一辈子无法突破的也不在少数,天赋、机缘、勤奋,缺一不可。田三冰系异灵根的天赋在门派也能跻身上等,勤奋刻苦更加没得说,跟阿尘也不相上下,藏锋阁在外门的主事长老和几位管事师兄都对他称赞有加。 可是剑修里从来不缺超级天才,飞星派这一代弟子中不到十八岁便筑基的也大有人在,田三在外门还算优秀,可跟那些人一比就逊色多了。这便是寻常人和天才的区别。若想追上这个差距,要么有大量的仙丹灵药、天材地宝,要么能习得一部精妙高深的心法剑诀,都能够事半功倍。可是对田三和阿尘他们来说,这些都是很难弄到的。即便循序渐进,筑基时也需要不少灵药巩固修为,这都得自己想办法。 还有一样对剑修用处极大的东西,那就是飞剑。好的飞剑绝对能让剑修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而且十月份就要门派比试,若有一把极品飞剑,田三很有信心在外门弟子中名列前茅。他如今用的那把银白飞剑只是凡品,不过那是他父亲的遗物,他用了好些年了,属性都习惯了,也不愿更换。若要重新炼化还得溶入许多冰寒属性的金石,他请人算过了,至少要两百斤水寒铁,一百斤冰晶石,再加上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怎么也要一千多块玄灵玉。田三现在只有可怜的十几块灵玉,买块铁渣都不够。他有些发愁。 阿尘看在眼里。一天田三练剑回来,阿尘交给他一个重甸甸的口袋,打开来竟是一堆莹润晶亮的玄灵玉。“这里统共有一千两百块灵玉,应该够买那些材料了,你先让人给你炼化飞剑,就说不够的先欠着,半年内肯定还上。” 田三很吃惊,瞪大了眼睛:“你哪来这么多灵玉?” “跟陆师兄借了六百,纪师兄听说后给了我四百,加上我自己的两百,你先拿去用吧。”一百斤七宝香米能卖三块玄灵玉,黄玉针菜和翡翠芽菜各是一百斤卖两块玄灵玉,一亩地大约能收个一千多斤,除去上交给门派的,之前那四亩地也就能赚个百来块灵玉。后面种的四亩灵田暂时还没收获,而且总不可能只进不出,多少会有些花销。阿尘的额外收入还算不错,加上他捣鼓的灵花灵药,能拿出两百块灵玉已经着实不算少。饶是这样还差一千灵玉,这只能靠借债了。 田三望着阿尘,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抱住了阿尘,声音都有些哽咽:“阿尘,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还要你替我张罗借债。” 阿尘个头矮,被田三一拥就闷到了怀里,吓了一跳。想了想,阿尘很认真地对田三说:“要还的。” 田三原本那么感动,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仅会还,还要加上利息!”阿尘这下就更放心了。 有钱好办事,只花了两天工夫飞剑就重新炼化好了。加入了几百斤的水寒铁和冰晶石,现在田三的飞剑又宽了一寸,剑身如有水银流动,熠熠生辉,看起来颇为坚韧,已晋升为二品。手握着崭新的飞剑,田三一连几天都开心得合不拢嘴,走哪儿都想挥两下子。小院里一棵新栽的灵树苗被他的剑气扫成了秃子,本就不多的叶子全掉光了,气得阿尘一早晨都没理他。田三见势不妙,不知从哪偷拔了几株跟绿蝴蝶一样的灵花送给阿尘,还帮着种到灵田里,总算把人哄好了。 兴奋劲一过,田三又想起外面还欠着那么多债,铸剑的师兄那还有三百灵玉没给呢,又笑不出来了。头上顶着那么多的债总没法安心,要是能发笔大财就好了。田三又没什么赚钱的头脑,修为也还低,最赚钱的秘境探宝之类的任务也不够格去,想发财还真是难。这时候,有个姓安的同门找到了田三。这位师兄叫安永佳,今年二十三岁,凝神初阶境界,距离筑基还遥远得很。他平日专心修炼,不问杂事,就需要有人替他打理起居住行。门派中有不少弟子家境富裕,从小到大十指不沾泥,可是门派中又不准外人擅入,他们在这边需要人服侍该怎么办呢?那就花钱请同门呗。安永佳十分有钱,已请了两人给他干活,其实并不需要再雇一个。只是因为他看田三短短时间内修为就已超过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嫉妒,正巧听说田三很需要钱,这日傍晚便特意寻了来。 看到田三他们三人住一座旧院子,衣裳穿戴也顶寒酸,灵甲法宝之类全然没有,安永佳眼神中就带了点鄙夷。他说话也不大客气,仿佛施舍一般,对田三说:“田师弟,我这边缺个人帮忙。你若愿意来,每月四十块玄灵玉,而且饭食全包。这价钱可不多呢。” 田三是知道这种事的,听了心里不禁有些别扭。大家都是同门,这说得再好听也是去伺候人,总是低人一等。而且听闻这位安师兄脾气不算好,估计责骂是少不了的。可是四十块玄灵玉确实挺多,阿尘一亩灵田种三个月也不过是这些收益,自己皮糙肉厚,做些粗活被骂上几句也无所谓。田三这样一想,又有些心动。 ☆、第二十五章 试炼大会 田三和安永佳此时正站在院子中,田三心里还有些犹豫,安永佳见了颇为不耐烦地催促他:“这你还要考虑什么?这样的大优待,往后再想碰到可是不容易了!” 田三就要开口,阿尘突然掀起门帘子,自屋内走出来。他手上还捧着一盆半开的雪百合,明净的脸庞在宛如冰雪雕刻的花蕾映衬下,越发显得红白可爱。“师兄,来帮我浇些冰水。”阿尘喊田三来帮忙,而后又瞥了安永佳一眼。安永佳稍一愣神,突然脸就红了。 “唔,不知这位师弟该如何称呼?”安永佳是头一回遇见阿尘,一看到眼前的少年,就觉得神界仙童也不过如此吧。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平日专注修炼,不大接触尘世,相比之下还是挺单纯的。连田三都注意到了,安永佳一直盯着阿尘看,他突然就有了些危机意识,心里那点迟疑立马便烟消云散。 田三走上前去替阿尘拿着花盆,同他解释道:“我刚刚就准备去的,还有地里银线蓟也没浇呢。”解释完,他又转过脸随意地回复安永佳,“这位是沈师弟。安师兄,实在抱歉,我每日乱七八糟的事也挺多,还要抽空修行,着实不得闲给师兄帮忙,师兄的好意师弟这里先谢过了。” 安永佳干笑两声,还想扯着说上几句,可是田三丝毫没有替他和沈师弟介绍的意思,那位沈师弟也是冷漠地很,安永佳心里也不高兴了:“看来田师弟心气高得很呢,那师兄这边可等着你往后飞黄腾达了!”安永佳哼了声,甩手便走。等人走远了,阿尘才瞪了田三一眼,好像老人家一般地训斥他:“我要不出来,你就准备答应了吧?就为这点蝇头小利,每日得花去多少时间给人做杂事?还要不要修炼了?” 田三被阿尘训得苦笑不已,也觉得自己是鼠目寸光了,一连声地跟阿尘赔不是:“都怪我魔怔了,眼皮子那么浅,光想着早点把债还清,别的一时间都没考虑到。” 看他态度这样端正,阿尘才消了气,只是仍旧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告诫田三:“很快便是门派比试,这会儿不好好修行,到时候如何能够得到名次?就知道本末倒置。”他的神情语调可真是老气横秋,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老学究,惹得田三忍不住笑起来,乱揉了阿尘的脑袋一把:“晓得了,沈大爷!” 真是的!阿尘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瞪着田三。田三已经笑着拉起他去给灵花浇水了。落日的余晖中,两个人一同在园地里料理花草。田三给银线蓟浇冰水,阿尘就蹲在月光草的那片花圃里将那些旁生的叶子摘掉。侍弄得当,这半亩灵药一准能比那八亩灵田的粮食更挣钱。过一会儿田三浇好了也过来帮阿尘,两人也没用什么工具,都沾了满手满鞋的泥也不以为意,反正一个清洁咒就没事了。天边晚霞那般红艳,明日铁定又是个大晴天。 又过了十几日,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门派比试,全称是“试炼大会”。这是门派每年一次的大盛会,所有弟子都可以参加,而形式也并不是以打斗为主,要不战斗型的修者就太占便宜了。到初一那天,门派会开放一处秘境,并发放许多种类的任务,像是猎取多少妖兽、采集多少灵药,各种类型的修者都能够寻到适合自己修为的任务,以完成的质量多寡等定胜败。获取的天材地宝除了上交门派五成,其余的便归获取者所有,所以即便排不上名次也没有关系。 秘境中,弟子之间也严禁争斗,但并不禁大家合伙,所以组队是可以的。阿尘基本没有战斗力,当然是要跟田三、陈汉一块的。他会采集、驯兽,球球最近训练得不错,也能暂时充作“猎犬”,对于获取物品类的任务还是很有作用的。不过几天前陈汉红着脸跟阿尘他们商量,问他能不能再带个朋友。阿尘他们没什么意见,谁知陈汉将人带来之后,大家发现他所说的朋友竟是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可爱少女,还是位初阶的灵符师,不由得都惊呆了:女修已经够少有,一万个外门弟子中也只将近千人,何况这样清秀可爱的少女,还是很有前途的灵符师,简直和国宝一样珍稀,陈汉到底是如何将人家拐到手的?原来一直以来大家都被陈师兄忠厚老实的外表欺骗了吗? 大约是田三和阿尘的眼神太过讶异,陈汉和那名少女都涨红了脸,陈汉扭扭捏捏地向他们介绍:“这位是灵音阁的孙晓倩师妹,她大姐你们或许也认识,就是灵音阁的孙倩师姐。这位就是锦绣庄的墨尘师弟,这位是藏锋阁的田三师弟。” 孙晓倩身材很娇小,比阿尘还要矮上几分,脸蛋圆圆的,此刻又涨红了,颇像个可爱的红果子。她人也很害羞,陈汉一说完她便急忙弯下腰对田三和阿尘行了个礼,恭敬地喊着“田师兄,沈师兄”,很让人心生好感。其实陈汉在孙晓倩面前已经提过阿尘他们很多次了,所以孙晓倩对他俩并不陌生。加上孙晓倩性子温柔,和阿尘他们的相处也很愉快,几人很快就熟悉起来,组队的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到了十月初一那天,报名参加试炼大会的约四千名弟子齐聚在门派极西北方的落日谷。这里地势偏低,狭长广袤,谷中森林茂密,终年难见阳光,加上气候潮湿,所以不论冬夏都好像披着一层白纱似地浓雾,看起来十分神秘。不过,这些都只是假象而已,在四名长老合力开启了一个大型法阵之后,落日谷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白雾散去,森林消失,无数山峰突兀而起,即使站在谷口也能够感觉到其中不断涌出的浓郁灵气,这便是飞星派拥有的数个秘境中最为广阔的一个。落日谷中灵气充沛,十分适合修炼,又生长了无数灵宝,着实是处洞天福地,门派经常会派弟子进内历练,像宁扬一个人都来过好几回。当然,经过漫长的岁月,谷中的凶兽妖物实力便更胜别处,在其中历练的弟子若不多加小心也时常会受伤。 机遇总是伴随着危险,不过因为只是试炼大会,许多战斗力不高的生活修者也会参加,门派事先便派出多名高手将一些极其凶恶的妖兽赶往了落日谷深处。比试过程中还会有长老时刻运用法宝监看谷中状况,一些戒律堂的弟子也会在谷中巡逻戒备,若有比试的弟子陷入极危险的境地便会施加援手。只要不一意往深处去,想来是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 ☆、第二十六章 落日之行 试炼大会的规则也十分简单:只需在三日内到达落日谷中部设下的传送法阵,当然中途还要完成至少十项任务,最先到达并完成任务的弟子则为胜者。在百名以内都额外有奖励,飞星派不愧是大门派,家底子真厚,拿出来的法宝剑诀之类皆是上品,就冲着这些东西也有不少弟子下决心争个胜负。 而对宁扬这样拜入门派多年的弟子来说,落日谷就好像自家后花园一般,是再熟悉不过的,所以宁扬根本没有报名参加这次的试炼大会。他从十四岁开始年年拿头名,这样别的弟子还有什么乐趣?所以自前年起他便不再参加门派内的各类比赛,也给别人留些机会。 跟他一比,阿尘田三他们就是纯粹的小白新人。头一回参加比试,第一次看到那样壮观奇妙的洞天福地,一个两个都感到新鲜极了。还有一些人根本是抱着游玩的心态,储物法器中塞满了好吃的,看看风景、杀杀小怪,多么惬意。阿尘要是能有这份闲心就好了。他真是好胜,早早就做足了准备,从老弟子手中购得落日谷的地形图,又查阅了许多资料设计出一条最佳行进路线;野地生活需要用到的器具也备齐了,但凡能想到的他都有带着,反正大家都有储物法宝,装多少东西也不嫌累赘。田三和陈汉他们也十分配合,阿尘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少年人又有谁不想争第一。 落日谷前聚集了几千名弟子,等到掌门宁见坤一声令下,无数的法宝飞剑接连亮起,弟子们便化作一道道光芒直冲向幽深的山谷,不一会儿,原地便只剩下一些看热闹的“闲人”了。 谷中一处高峰之巅,聂云山和庄临正渊席地而坐,美酒佳肴摆了满地。聂云山半靠在一块打石头上,边喝酒边瞧着附近的云海苍松,神情悠哉至极。看这情形谁能相信他们两个是来监看这场比试的?“小年轻们可真有干劲。”聂云山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酒,又接着感慨,“你徒弟跟你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那小脸板的,实在有趣。” “他还不是我徒弟。”庄临渊一板一眼地纠正聂云山。 “好啦,别嘴硬了,迟早的事。”聂云山喝得很猛,不多会儿就醉了,向后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这长老也实在太不负责任。还好有庄长老在,他身板挺得笔直,始终留意着山谷中弟子们的动静,一刻不曾放松。看看诸弟子似乎都很顺利,他又分了些神识到沈墨尘那里。 山谷中树木众多,不适宜再御剑飞行,阿尘这个四人小分队没多久便开始徒步探险了。只见打头的是威风凛凛的小球球,它第一次担负先锋的重任,可神气了,如大将军一般高高昂着头,走路都带风,帅得不行。阿尘和田三并肩走在球球大将军身后,陈汉和孙晓倩走在最后面,几人似模似样地行走在苍郁的树林之中,还真有点探险小队的意思。 阿尘选择的打怪第一站是西北方的一处泥沼地。那里长有大量的三阶灵草紫金蕨和雪莎草,这两样都在门派任务所列的物品之中,各采集五十棵即可。何况碰到其它草药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也不无小补。更好的是泥沼地比较贫瘠,生活的动物不多,很少会有大型猛兽。那里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泥沼潜蛇了。这是一种三阶蛇妖,表皮被坚硬的鳞甲覆盖,尤其喜爱潜伏在泥沼中。不过泥沼潜蛇习惯独居,一片泥沼地最多生活一两只,只要不是倒霉了一下子惹到一大群,凭田三他们绝对能够对付得了。泥沼潜蛇的鳞甲、肉、毒囊等也都可以上交任务,所以去那里真是一举几得。 在阿尘的英明指挥下,他们没有在路上耽搁多少时间,率先来到了泥沼地。参加试炼大会的弟子以战斗修者最多,他们还是喜欢去那些妖兽众多的兽穴,泥泞的沼泽地到底比较麻烦,竟无人问津,可方便了阿尘他们。 朝西北方走出大约半个时辰,林木逐渐变少,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一股股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四人目光中便出现了一大片宽阔的泥沼地。坑坑洼洼的泥地里积满了水,水边那一大片杂草中偶尔夹杂着几棵紫色和白色的灵草,那便是紫金蕨和雪莎草了。泥沼地土质极为松软,无法直接行走,若一直御剑飞行也是可以的,但同时还要分心去采集物品,阿尘可没这样的本事。不过他早都想到了办法。只见他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木块抛在地上,念动法诀,木块眨眼间就增大数倍,竟很快长成一只长约三四丈的竹筏。这只竹筏在沙漠和沼泽地上皆可航行,水陆两用,驾驭起来也十分简单,是阿尘特意租来的。 四个人此前都没有乘坐过竹筏,还挺新鲜,笑着跳了上去,竹筏便缓缓行驶在泥沼地上。大家之前已分工明确,站稳后便各司其职:阿尘站在竹筏一侧,找准灵草后使风刃收割,陈汉和田三立于竹筏两头,负责守卫,驾驭竹筏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的工作就交给了孙晓倩。孙晓倩在四人中灵力最为充沛,比阿尘可强了太多,这样的工作最适合她。她又在竹筏上加持了四张金甲符,能在短时间内抵御强大妖兽的突然撞击,是防偷袭的好法子。球球呢,小小的球状身姿傲然挺立在阿尘身旁,这会儿又成了护卫犬,瞧瞧谁能比它忙?果然能者多劳哇。 天气很好,微微刮着风,草丛中无数的小虫叫得正欢。阿尘的风刃已经十分熟练,指哪打哪,例无虚发,不过每人五十棵灵草,那也得要四五百棵,能够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阿尘的灵力消耗尤其快,孙晓倩就在他周围设下一个小型聚灵阵,能够加快灵力回复速度。 忽然,球球猛地绷直身体,朝一个方向狂吠了几声。田三神识比较敏锐,也同时发现状况,大声提醒大家:“是妖兽,大家注意了!”一面快步走到阿尘身旁边,从身后唤出飞剑环绕在身侧。 陈汉也站到了孙晓倩身旁,孙晓倩毕竟是女孩子,还没看到妖兽面呢就觉得心里直发慌,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驾驭竹筏也被忘到了脑后。竹筏一歪,在泥地上打起转,阿尘忙接手过来,重新调整了方向。别看阿尘面上还挺镇静,其实心里也是咚咚直跳。田三察觉了,握住阿尘一只手,偏过头对他笑了一下:“有我呢,就一只妖兽,小菜一碟。一会儿抓了晚上给你烤肉吃。” ☆、第二十七章 杀蛇剥皮 作为曾经跟着天宝阁的押货队在野外生存过不短时间的“强力”人士,田三师兄不仅能打怪,烤肉的水平也很不错,值得期待。不过这会儿好像不是提这些的时候吧?阿尘瞥了田三一眼,连球球都对田三嗤之以鼻,大家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泥沼地上。那一大片灰黑色的泥土正逐渐隆起,很快,看似厚重的土地便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一条大蛇从裂口中抬起了它无比丑陋的大脑袋,土块纷纷掉落在地上,扬起一片烟尘。 这泥沼潜蛇体型可真是庞大,身上的鳞片宛如一块块小岩石,灰蒙蒙的,一个脑袋便能抵得上一个洗脸盆;两只眼睛幽幽地冒着蓝光,和两盏小灯笼没什么差别。此刻,这两盏蓝灯笼正阴测测地紧盯着阿尘他们几个,张开的大嘴露出两排尖利如刀的毒牙,再加上它吐着分叉的舌头一直发出“嘶嘶”的声音,那神情实在恐怖。一路上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骇人的妖兽,孙晓倩当即吓得叫了出来,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陈汉也十分英勇地挡在孙晓倩面前,身体周围瞬间亮起一层淡淡的红光。陈汉乃是火木两系灵根,这层红光便是他的体修神通“降魔赤炎诀”,外放后有如铜墙铁壁,同等境界的飞剑和法术一般很难穿透。那巨大的泥沼潜蛇很快从裂口中钻出,明明水桶一样粗笨的身体,在泥沼地上却能够行动自如,飞也似地朝着阿尘他们追击过来,巨大地身体摩擦着地面,声音十分刺耳。 在松软的沼泽地上和泥沼蛇对战是很不明智的,阿尘忙驾驭竹筏向前方的平地冲去,希望赶在大蛇之前站到平地上。不过泥沼潜蛇速度太快了,追上来只在片刻之间,陈汉注视着妖兽,简单说了句:“我先去绊住这蛇妖。”便踏上飞剑,迎着泥沼潜蛇直冲过去。陈汉作为体修,身体坚硬如铁,左臂还佩戴有一面凡品法器红云臂盾,可抵消一定程度的法术攻击,所以遭遇妖兽时通常由他顶在前面,吸引住妖兽的注意,再由田三在旁击杀妖兽。路上遇到的几只小妖兽都是这般配合,此刻也无需再做安排。 孙晓倩见陈汉面无惧色地迎了上去,急忙稳住心神,手中随即多出一面淡绿色灵幡。这面灵幡名叫玄灵宝幡,乃是上品法宝,可引动天地灵气,极大地增加灵符师的符咒效果。孙晓倩轻轻摇动玄灵宝幡,灵幡发出柔和的白光,陈汉周身除方才的红光外也被那白光所笼罩,这即是可以增强修者防御的金甲灵符。 数道红光自陈汉手心直身寸向泥沼潜蛇的双眼,陈汉的赤炎火攻击力不够高,速度也不算快,泥沼潜蛇只是偏了偏头就躲了过去。不过,受到如此挑衅,泥沼潜蛇果然将陈汉当做了头号敌人,瞪着大眼朝他扑过去。趁此机会,阿尘已经驾着竹筏离开了沼泽地。 一站到平地上,孙晓倩、阿尘外带球球,三个非战斗队员忙躲到了一边。孙晓倩又将玄灵宝幡竖起,灵幡发出的白光逐渐伸展开,形成了一个十几尺宽的半透明光罩,如蛋壳一样护住了他们。打斗时什么情况都有,飞来根树枝也能把人打伤,有的妖兽也是有脑子的,万一突然转头攻过来,就他们仨那单薄的防御力可抵挡不了妖兽的雷霆一击,所以小心点不为过。 田三这时也已踏上飞剑跃至空中。他在飞剑上站定,灵力不断聚集,强劲的剑气似乎已经能够实质化,渐渐形成一股股冰冷的白色气流在田三周身涌动。不过田三没有着急动手。他已从阿尘那得知,这蛇妖鳞甲坚硬,而且有很强的自愈力,以他凝神期二重天的境界很难一击即破,只是一点小伤的话蛇妖的鳞甲很快便能复原。但和大多数妖兽一样,眼睛是泥沼潜蛇最大的弱点,所以田三需要找准时机。 田三冷眼注意着泥沼潜蛇和陈汉的战斗,泥沼潜蛇只是三阶妖兽,尚未进化出法术,攻击手段都属于物理系,如尾部猛击、尖牙撕咬、身体缠缚等。它一直被陈汉不断身寸出的赤炎火牵制着,可那点火焰对皮糙肉厚的大蛇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因为速度赶不上陈汉,攻击才会屡屡被躲开。硕大的脑袋撞向陈汉几次皆落空,泥沼潜蛇终于彻底被激怒了。它忽然绷直了身体,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没想到这叫声竟直接击碎了陈汉体表的金甲符,泥沼潜蛇身体随即猛地一探,血盆大口一下子将陈汉吞没了。 就在这时,田三神色一凛,剑气聚成一股,如一根巨大的冰锥,直刺向泥沼潜蛇的左眼。只听一声巨响,泥沼潜蛇的左眼瞬间爆裂,鲜血从它巨大的眼眶喷出老远,泥沼潜蛇也疼得惊叫起来,硕大的脑袋不停地摆动着。它一张口,陈汉便趁机从它的大嘴巴里飞了出来,而田三的另一道剑气也已凝聚成形。不过这次剑气威力小了许多,刺入泥沼潜蛇的右眼后并未爆炸,只是迅速将其冻结住。很快,泥沼潜蛇的整个脑袋都覆上了厚厚的冰霜,这冰霜还在不断扩大,没一会儿泥沼潜蛇就变成了一条冷冻大蛇,造型颇为猎奇。不过这可不全是田三的本事,而是出自孙晓倩的寒冰符。 方才孙晓倩看到陈汉被那大蛇吞进肚子,吓得脸色苍白,若不是扶着灵幡,只怕就要昏倒了。还好田三的攻击起了作用,孙晓倩也急忙摇动玄灵宝幡,使出寒冰符,配合着田三冰寒的剑意,将蛇妖冻了个结实。很快,泥沼潜蛇庞大的蛇身重重地砸在地上,泥土飞溅,大地都震动了。 “陈师兄,没事吧?”田三轻飘飘地落到阿尘身旁,对陈汉喊了一声。 “就是闷了会儿,没被毒牙碰到,没事。”陈汉也飞下来。他身上沾了许多蛇妖的口水,还有些腐肉残渣,真是恶心。孙晓倩已经奔了过去,用清洁咒替他消去了污秽,一向腼腆的脸上此刻满是关切。瞧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其他人还是识相点别过去打扰了。 “蛇妖死透了吗?小心它诈死。”阿尘神情依旧严肃,紧盯着泥沼潜蛇的尸体,提醒田三。田三点点头,手指一动,飞剑一闪而过,刺入泥沼潜蛇的头部。半晌蛇妖仍是一动不动,阿尘这才驾起竹筏过去收割蛇妖。战斗时他不顶用,打扫战场他最擅长了。田三要过去帮忙,阿尘摆摆手:“你休息吧,回复下灵力,谨防待会儿再遇上厉害的妖兽。” 田三也就不再逞强。方才的战斗看似简单利落,却着实耗费灵力。陈汉自不必说,一直使用赤炎诀,这会儿可不剩几分灵力了。田三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样强劲的剑气可几乎将他的灵力耗个精光。他俩都在原地盘腿坐下,闭目调息运气,孙晓倩给他俩设了个聚灵阵和金甲防御阵。这时候可最怕被偷袭了。 ☆、第二十八章 奇花入梦 杀死泥沼潜蛇之后,阿尘便用割刀等工具,沿着泥沼蛇的鳞片缝隙将其剥皮切片了。在这之前,他连鸡都没杀过,可宰杀起这么大条蛇来竟丝毫没手软,表情冷峻又严肃,一点不害怕。就是技术不太行,忙活了大半天才收拾干净,连尖牙也被他一根根拔起,但凡能够利用上的都被装进了袋子里。这可都是钱呀,阿尘哪里会放过。 之后又在泥沼地采集了半天的灵草,他们才又在阿尘的指挥下赶到一处可采集矿石的湖泊。消灭了湖中几只二阶的水兽,潜入水底采集到不少星砂矿石,黑暗才渐渐降临到落日谷。天黑之后活动起来很不方便,灵力消耗也比白天更大,阿尘他们便干脆寻了个空地,准备在那里露营。 四人一起动手,孙晓倩在空地周围布置防御法阵,陈汉升起火堆,田三帮着架起炊具,阿尘取出带来的米面、蔬菜和调料,他们就开始做饭了。最悠闲的自然要数球球,只需要在一边卖萌逗乐就行,什么活也不用干。荒郊野地的条件有限,他们就准备做一大锅的面疙瘩汤,放点蔬菜和肉丁,主食面饼是现成的,一人还有一块咸肉。球球这宠物比人还精贵呢,吃的是特制的妖兽肉干,别提多香了。 吃过饭,因为田三之前夸海口说要烤肉,阿尘就切了一块新鲜的泥沼蛇肉递给他。田三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还记着呐!”阿尘的心眼实在太小了,田三只得无奈地接过蛇肉,稍微处理了一下,抹上些盐巴,才用木叉子穿上架在火堆边。陈汉和孙晓倩看着有趣,也有样学样,都跟阿尘要了块蛇肉在火上烤起来。其实他们都吃得很饱,弄那烤肉纯为了好玩。球球明明也吃饱了,可一看到香喷喷的蛇肉小短腿再也就迈不开了,蹲在一边紧盯着田三手里的烤肉,眼都不带眨的。 阿尘瞥了某条有肉忘主人的灵犬一眼,继续神色认真地把白天的采集到的物品分做若干份:紫金蕨和雪莎草每人五十棵,云水石各十块,星砂矿石每人一小堆,再加上捕杀的妖兽皮肉骨之类,如今他们至少能完成七项任务。明日再去一处地方把剩下三个任务物品搞定,接着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应该足够赶去传送阵。比三天期限整整提前一天,想来排到百名以内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庄临渊规定要得第一,阿尘没那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了。他心情很不错,正走神呢,口中却冷不丁被塞了块肉进来。 “尝尝怎么样。”田三笑眯眯地看着阿尘。木叉上的蛇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田三看阿尘那么聚精会神地摆弄东西,就坏心眼地切了一块填到他嘴里,果然把人吓了一跳。 阿尘一怔,咬了咬,口中的烤肉嚼起来很筋道,而且咸津津的,滋味真挺不错。阿尘挑不出来毛病,只得点点头:“不错。” 顿时只听“嗷”的一声,球球已经扑到主人怀里,昂起头眼巴巴地瞅过来,好像在说:也给人家尝尝呗!可是球球的某位宿敌怎会让它轻易如愿,田三示威一般地割了片蛇肉,以超慢的动作放到自己口中,然后冲着球球粲然一笑:“这片,我自己吃。”他又割下一片肉喂给阿尘,“再一片,阿尘吃。”某位幼稚的剑修如此这般和阿尘分吃着蛇肉,一片都不给球球。球球眼看着那么大块肉变得越来越小,悲痛欲绝,伤心的泪奔了,埋进阿尘怀里嗷嗷直叫,大声地控诉着某位剑修的无良行径。 “田师兄太坏了。”一旁的陈汉和孙晓倩都乐得不行,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其实他们原想把自己手里的烤肉给球球的,奈何球球根本不吃别人给的东西,这可就没办法了。 “干嘛总欺负它。”阿尘瞥了田三一眼,拍了拍球球以示安慰。 “我才是总被它欺负呢!”田三的表情别提多无辜了,“前天它把我衣裳藏床底下,昨天又把我靴子挂到树上,害我找了老半天。就今天早上他还趁我熟睡时蹲我脸上乱踩,看它多坏!”原来他俩还有这么多恩怨,陈汉和孙晓倩已经快笑出了眼泪,孙晓倩稍微顾点形象,不好笑那么大声,导致肚子都笑痛了。阿尘也觉得实在是丢脸,转过身去,不想再理这两个家伙。球球见坏事败露,立马萎了,“呜呜”叫了两声,缩在阿尘腿上扮可怜。田三把球球抓过来,将剩下的蛇肉塞到它嘴巴里,它竟也乖乖吃了下去。 天很快就黑透了。森林里的夜晚似乎格外黑一些,天幕上的星星又大又亮,附近灌木丛里不时有动物钻来钻去,他们修者又不怕冷,所以夜晚睡在野地里实在是种有趣的体验。四个人安排好轮换着守夜,其余三人就围着火堆睡下了。 阿尘躺下很快便做了个梦。他感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雪山之中,天空还飘扬着雪花,四下里白茫茫的,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寒风吹过脸庞时的冰冷。阿尘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是脑海中好像有个声音在指引他慢慢向前走。他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却不会留下脚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雪山之巅。山巅之上,一处岩石巨大的缝隙间竟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那是一种阿尘从未见过的花草,也不怕冷,一株之上还长有两种截然不同颜色的花苞。一朵鲜红,一朵雪白,红色艳丽,白色纯洁,俱是娇嫩动人,含苞待放。 当晨光洒落在雪山之上,那朵红色的花苞慢慢盛开了,当它所有的花瓣都绽开之时,一只黑色长有翅膀的妖兽突然飞了过来,落在山崖上。它凑过去嗅了嗅那朵红花,红花却突然就凋谢了,花瓣一片片飘落在雪地上,转眼间幻化成了一名男子。那男子生得十分好看,额上还画着鲜红的花纹,身上淡红色的衣衫如花瓣一般娇艳。他摸了摸妖兽的脑袋,回头冲着阿尘的方向笑了一下,妖兽温顺地低下头,男子便坐到妖兽身上,任由它载着自己飞下了雪山。石缝间只剩下那朵白色的花苞,雪白如玉,阿尘望着它,心中隐隐有些难受。可还不等他走过去,他却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天还没亮,但早过了自己守夜的时辰。阿尘看着身旁田三端坐在那里,也坐起来,轻声问他:“怎么没喊我?” “陈师兄喊我的时候也迟了很久,我睡多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你。”田三往火堆里添了些柴,阿尘就对他说:“我也醒了,就我守着,你再睡会儿吧。” 田三也没跟他客气,点点头,披着毯子又卧倒在地上。四周很安静,阿尘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心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那男子明显是花妖吧,剩下那朵白花也会变成花妖吗?明明是妖魔,为什么自己见了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呢? 阿尘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识海深处也长出了一株同样的白花。 ☆、第二十九章 双喜临门 第二日,他们四人又来到一处阴森古木林,配合着战胜了藏身其中的一群树精和林怪,得到了十几颗草木精魂,再加上在这里采集的几种灵花药草,总算凑齐了十项任务物品。于是在树林里稍微休息过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朝传送阵赶去。因为落日谷实在太大,加上有众多妖兽的阻隔,一路还是耽误了会儿,到达传送阵时已是傍晚了。 传送阵是一座八角形石台,上面镌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四个刚踏上去,法阵便有了感应,符文骤然亮起,眼前场景倏然变化,他们已经回到了门派中。 “呦,又来人了。”原来他们四个被传送到了双星楼中,刚站稳呢,就见几个师兄笑嘻嘻地围了过来,“不错不错,只晚了一点,你们四个是九至十二名。任务可都完成了?来这边记下名字。”陈汉和孙晓倩并不知道阿尘同庄长老的约定,能够排上名次已是喜出望外,直夸说是阿尘的功劳。阿尘听到前面还有八人速度更快,自己和头名相差甚远,抿着嘴没吭声。田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拍了拍他肩膀,让他不要太在意。 阿尘看了田三一眼,示意自己没事。人外有人,他既然已经尽力了,有这样的结果可怨不得任何人。做不了庄长老的亲传弟子也不妨碍修行,仍旧刻苦用功便是。四个人将姓名录入一块记事竹简中,阿尘又过去上交了任务物品,几个人便说说笑笑地走出双星楼。名次其实算不了什么,这两天在野外的经历才是每个人最大的收获。和妖兽精怪的战斗、战斗中的互相协作,都是修者成长中必不可缺的。 陈汉和田三在这次的落日谷之行中获益良多,迫不及待地回去闭关了。说是闭关,当然跟那些境界极高深的修者没得比,那些人都是可以多少日子不饮不食的,田三他们最多是在房中闭门修炼一两天也就罢了。孙晓倩原准备帮阿尘收拾东西的,谁知她十分不会干活,一看就知道平日很少做家务,尽给阿尘添乱。孙晓倩羞窘得不行,没有办法,只好悻悻地告辞了,阿尘一个人整理这两天的收获倒还快些。采集到的矿石、灵草,还有猎杀的妖兽,除了上交师门的,还余下不少呢,田三他们全交给了阿尘处理。阿尘很喜欢摆弄东西,一边分门别类地存放起来,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这些东西大约能卖多少钱,不多会儿就得到了一个挺满意的数字。他如今的心算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落日谷山顶,聂云山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托着腮问庄临渊:“没得第一,你不会真不收徒弟了吧?” 庄临渊板着脸没说话,背着手,别提多深沉了。 “扬扬送你那株霜雪寒花还不是为了那小家伙,你东西都收下了,难不成真不算数了?”聂云山一脸的不敢置信。 眼看师哥的嗦病又要犯了,庄临渊只能出声否认:“并不会。” “哈哈,就知道!”聂云山笑得欢快,方才的惊讶果断是装出来的。收了扬扬那么多酒,他当然得帮人说好话了。 阿尘这会儿还不知道有人大力替自己“行贿”,他心里想的是,虽然做不了庄长老的亲传弟子,没了那些福利,但修行还得照常继续,一日不能间断。眼瞅着田三和陈汉都在屋里闭门修炼,不知会有多少进步,阿尘实在眼热,整理完东西也迫不及待地在床榻上闭目静坐、运气调息起来。 刚试着运转周身灵力,阿尘就觉得跟平时很不一样:他灵力有限,往日调息时总稍显滞涩,感应到的天地灵气也很微小,而此时,无数的天地灵气好似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又尽数转化为一道道温和的灵气细流,这些小溪般的灵气细流自全身经脉运转一圈,又逐渐汇聚到他的识海中。他的识海逐渐充盈起来,原先只是“池塘”大小,慢慢的,已经扩大成一片宽广无垠的湖泊。灵气越聚越多,阿尘却丝毫不觉难受,反而有种满足之感,浑身上下都好像陷入了柔软又暖和的棉絮中,那般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呢?阿尘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进步,但总归是好事,也就没去细究,只是专心地凝聚灵气。 在他识海那片“灵气之湖”的最深处,连他自己都望不见的地方,一株白花正在悄悄地绽放。 阿尘慢慢进入了忘我的修炼境界,恍惚间,似乎又开始做起了梦。他又梦到那座雪山,山岩间,那株白花开得那么淡雅,洁白似雪。忽然,雪山和白花都消失了,茫茫的虚无之中,一个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名穿着白色衣裙的美丽少女,她的模样好看极了,皮肤那样白嫩,说她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她望着阿尘,如画的眉眼弯了起来,笑得那样温柔。阿尘看着她,心里忍不住觉得熟悉又亲近,却又莫名有些酸涩。他很想走过去,着急地迈开双腿,少女的身影却渐渐模糊了,一阵风吹过,顿时化作了漫天花雨,飘满整个空间。纷纷扬扬的花瓣中,阿尘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心里十分难受,就这样突然醒了过来。周围仍然是熟悉的房间,阿尘仍是盘腿坐在床上,半晌没回过神。 “阿尘,发什么呆呢?你现在感觉怎样,身上可难受?”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尘偏过头,就看到田三正抱着长剑端坐在他床头,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坐了很久。球球就蹲坐在田三前面,看到阿尘醒了,也急忙过来摇着尾巴献殷勤。 听了田三的话,阿尘颇为不解:“我很好啊,怎么会难受。” “还愣神呢吧?”田三笑起来,过来揉了阿尘的脑袋一把,“你都四天没动没下床了,腿不酸吗!” 阿尘这才感到两条腿好像都已失去了知觉,微微动一下都好像针扎似的疼。他想挪动一下身体,结果没使上劲,猛地跌倒在被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田三毫无同情心地大笑出声,阿尘气得直瞪他,田三这才忍着笑,过来将阿尘扶好,还替他把腿拉直。田三一边帮阿尘捏着腿,一边跟他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我跟陈汉也就修炼到第二天早上,哪知我们出了房门就看到你这屋满室白光,我们就想着你大概是要突破了,也没敢过来打扰你。我这几天都没出去,一直在外面帮你守着的,后来看白光暗淡了才进来看看。你现在突破了吧?” 阿尘试着探查自己的识海,果然发现那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识海充满了天地灵气,空间比从前不知增大了多少倍。而灵气已经聚集成为一片广阔的“水域”,那片“水域”还在源源不绝地吸收着天地灵气,似乎永远也不会枯竭似的。这就是“聚灵成海”了吧!阿尘嫣然一笑:“嗯,应该突破了,我也是凝神境界了!”他心念一动,碧绿的飞剑就从储物荷包内飞了出来,在他的控制下忽高忽低,耍杂技一般在空中转个不停,灵活地跟条鱼似的。想起从前御剑时的艰难,阿尘不由得斜了田三一眼,跟人示威道:“往后看你还怎么笑我不会御剑。” “真爱记仇,我不就笑过一次嘛。”田三可真是冤枉死了。阿尘刚学御剑术的时候,总控制不好,飞剑东倒西歪的,连修真界的几岁小孩都不如,确实很好笑。他都尽力忍笑了也没忍住,实在怪不得别人嘛。看阿尘又开始瞪眼了,田三只得说:“好好,大剑圣,我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跟你说。中间宁扬师兄来看过你一回,看你还在闭关就叫我跟你说,等你清醒之后就去找庄长老拜师。虽然你这回没得第一,前十名也算很不错的成绩了,他有帮你说情,所以没什么大碍。而且庄长老挺喜欢你的,就是太好面子,嘴硬心软,得你自己亲自去跟人说,多说几句好话应该就成了。” 阿尘眼睛一亮,这下才是真的“惊喜”了。他知道,庄长老是十分固执的人,既说了门派比试要得第一,那就不能得第二,自己还能够做他的徒弟,宁师兄肯定出了大力气。阿尘就对田三说:“宁师兄帮了我这么多,得好好谢谢他。不过他好像什么也不缺,该怎么谢呢?” 瞧阿尘一提起宁师兄来就笑得那么开心(人家明明是高兴能做庄长老的亲传弟子吧),田三心里酸死了,嘴上还得顺着说:“嗯,宁师兄什么没见过,我们能买得起的东西估计人家也看不上眼,送过去也是白放着。不如这样,整点野味,弄点新鲜灵菜,再加上这回打的妖兽肉,请人家来吃顿便饭吧,就是个心意。” 阿尘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就点点头:“好。”修行有这么大突破,又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今天肯定是什么黄道吉日。 ☆、第三十章 财迷请客 北花园设了法阵,四季如春,永远那么安静。庄临渊此时正站在竹屋旁修剪灵树,他也不需要工具,指尖随意一动,手臂粗细的枝干已被轻松折断,随着一声脆响,“啪的”落到了地上。一旁,阿尘垂手而立,正慢声细语地向庄临渊解释:“弟子驽钝,只得了第十名,辜负长老期待。”沉默片刻,阿尘才又继续说道,“弟子很想跟着长老学道修行,望长老再给弟子机会。”能让阿尘这样开口求人已是十分不易了,他只觉得舌头都好像打了结。 庄临渊听过后,面上仍旧是不冷不热的。半晌,他背过手,沉声问道:“我不是好说话的人,做我徒弟要上进,还要能吃苦,平日还要谨言慎行,若触犯门规我也决不袒护,甚至比旁的弟子受更多处罚。” “弟子一定如此,绝不给长老丢脸。” 庄临渊扫了阿尘一眼,发觉少年短短时日已突破至凝神境界,可比自己当年可强了太多,心里暗暗觉得很是满意。若是能比宁扬更早筑基就更好了,到时候就能扬眉吐气一把。他终是松口说道:“后日来拜师吧。” 阿尘心里很高兴。庄长老亲口说了后日去拜师,自然是正式定了下来。拜师可不能马虎。亲传弟子同师父的关系很亲近,做师父的言传身教,手把手教;弟子也是侍奉左右,就跟家人没什么两样。尤其在修真界,修者往往很长寿,等亲人一个个离世,到后了徒弟给师父养老送终也是很平常的,不然教徒弟为了什么呢?修真者也是人呀,千百年来飞升成仙的能有几个?越是长命百岁越是不愿孑然一人,孤孤单单的有什么意思。所以但凡师徒情义稍深的,往往跟父子也没什么两样了,每个人在徒弟的挑选上都是慎之又慎。 到庄临渊这已不光是谨慎,根本就是苛刻了。庄临渊外表看似三十岁,实际已经四十了,比聂云山还大上一岁。只因为当年入门晚了一些,就沦为了聂云山的师弟,还总被聂云山欺负。他至今还没收过亲传弟子,一是他眼光太挑剔,再就是总碰不到性子合适的。看他样子就知道,“温和”、“慈爱”之类的词跟他绝对沾不上边,锦绣庄弟子犯点错他都不会宽容,若是做了他的亲传徒弟,指不定会被怎样处罚呢。都说人至察则无徒,这话一点没错。庄临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他收个满身缺点的徒弟(当然是他眼中的),他宁愿不要。从这点看,他跟阿尘应该属于同一种人,都是爱追求完美,怪不得这么有师徒缘分。 曾经有人想拜庄临渊为师,都求到他跟前了,那人还是某位主事的亲戚,只因为庄临渊看见那人踩坏了一株灵草,就将人拒之门外。到后来,年轻的弟子们也轻易不敢打扰他,更别说拜他做师徒。人家也想多活几年呀,整天跟他待在一块会崩溃的。 所以这回听说庄临渊竟准备收亲传弟子,大家纷纷表示不可思议。阿尘作为当事人之一,走在门派里不止一次遭到了众人围观。尤其曾在庄临渊那儿吃过苦头的弟子,都非常想看看是哪个倒霉孩子落到了“冷面庄”手里。当看到是那样一个清秀俊美的小少年,一个个忍不住替阿尘感到惋惜:这孩子这辈子是毁了!当然,也有些人巴望着自己能有这运气,将来好继承长老的衣钵,法宝丹药取用不尽,却被别人得了去,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不管其他人怎样想,拜师礼还是照常举行。门派对此事也相当重视,原打算替庄临渊大事操办一番,但庄临渊不爱张扬,推辞了几回,最后就把拜师礼定在北花园他的住处,简单办个仪式就成了。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尽数出席,庄临渊坐在主位上,阿尘给他行了跪礼,立了誓,忤逆师父照例是要受五雷轰顶之劫的。给师父奉上茶水,又给药王上了香,阿尘从此就有了更为精贵的身份。 作为庄临渊的亲传弟子,无需筑基境界便可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进入内门,各项待遇都大大提高。又增加了二十亩二至三品的灵田,每月的补助也提高到四十块玄灵玉,连弟子玉牌也重新换过。青翠欲滴的一块上品仙玉,不仅是极好的防御法宝,凭借这个还可自由进出内门,从此能够阅览那些更为高深的法诀,一些秘境也随意开放,着实令人羡慕。 不过,那种种好处阿尘还没机会享受到,因为庄临渊给他下了死命令:新得的二十亩灵田需全部种植三、四阶灵花!他庄临渊的徒弟还去种那些低阶灵谷像个什么样,那对增进修为半点好处也没有,多种植高阶灵花才能早日晋升中阶种植师。这是实话,可真不是容易的事,要不为什么大家总愿意种灵谷灵菜,还不是因为灵谷灵菜种着不费劲,来钱又快,哪像灵花,一不小心就养死了,几个月的辛苦全部白费。可是没有办法,师父有令,阿尘只能听从。还好稀奇的种子庄临渊那有的是,等于白拿,而且时间给的也宽裕,入冬前种上就成,暂时还不用不着急。这之前阿尘先要办一件大事,就是请宁扬师兄吃饭。 阿尘、田三,再加上一个陈汉,通通是穷家小户,着实没见过什么世面。在他们想象中,掌门家里肯定顿顿佳肴满桌,什么鱼翅燕窝、奇珍异兽,那都是吃一碗倒一碗,腻到不能再腻的东西。跟掌门家比豪华奢侈,那肯定没戏,何况阿尘现在外面还欠了那么多债,只能紧着现有的东西弄,真是难办。阿尘就想了,也许宁扬师兄根本看不上这一顿饭,那可省钱了――看他对恩人都这样,真够小气的! 阿尘找到宁扬,表达了来意,宁扬对他微微一笑:“既是师弟相请,师兄便叨扰了。不过我爱吃清淡素食,师弟弄些家常便饭就好,可别去张罗什么稀奇的玩意,不然我就不敢上门了。” 不上门才好啊……阿尘看着宁扬师兄,点了点头,非常实在地按着人家说的去办了一桌素菜。 ☆、第三十一章 物尽其用 在阿尘请客之前,试炼大会的奖励先到了。门派率很高,这才过去五六天,一百多样奖品都安排好了,由排在前面的弟子按名次挑选。田三原本是想要几颗培元丹的,这丹药对将要突破筑基的修者非常有好处,他准备临近突破时服用。若筑基时灵药充足,凝脉筑元自然轻松自如,这培元丹虽不算稀有,可价钱不低,田三目前债台高筑,到时候若是一颗都买不起,就得强行突破,那可要吃大苦头。 谁知等去挑奖品的时候才发现,其中竟有一部名为《凌霜剑》的剑诀,非常适合他的冰系灵根,田三一看到就喜欢得不行。若要了剑诀,培元丹自然泡汤了,他心里忍不住有些犯难。阿尘见了就对他说:“想要剑诀就选吧,培元丹我来拿就是。”反正阿尘如今已是庄临渊的“高徒”,内门弟子,心法剑诀什么都不稀罕了。田三听阿尘这样说,就安心地挑了喜欢的剑诀。有阿尘在就是好。 修习一部上品剑诀,田三就能尽快突破凝神三重天,若筑基成功,往后便能和阿尘一样做内门弟子了。阿尘如今得了庄长老赏识,进步这样大,他也不能落太远,得赶紧追上才行。宁扬师兄对阿尘可真是好,他两的师父又是同宗的师兄弟,往后阿尘跟宁扬师兄肯定会走得更近。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田三心里明白,自己跟宁扬师兄比还差得远,再不努力点,阿尘就得被抢走了。 这不,阿尘难得大方一次请人吃饭,客人就是宁扬师兄,谁叫人家帮了阿尘那么大忙呢。田三心里再吃味,还是忙前忙后的,准备东西啦,给阿尘打打下手。不过这顿饭可不是阿尘来做,他统共没进过几回厨房,菜都不会切。田三也不行,做的饭将就能吃,要请客可就不成了。到后只得请了位强力的外援来――就是陆贵他堂兄。 陆贵的堂兄叫陆勇,也是锦绣庄的外门弟子,不过在门派里已经有些年头。陆贵不止一次夸耀说他堂兄做饭手艺好,这回听说阿尘宴请宁师兄缺个下厨的,很热心地将他堂兄荐了来。阿尘如今外面欠着债,心里总不安稳,平日能省则省,巴不得有人来帮忙呢,十分高兴地接受了。 等到宴客那日见到陆勇,大家都吃了一惊:这人可真高大啊,肯定有八尺高,而且壮硕非常,跟座小山似的。陈汉和田三在他面前都矮了一头,更别提阿尘了,跟人一比完全成了个小孩子。陆贵搂着陆勇阿对尘他们说:“别看我堂兄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好着呢,做饭也好吃,今天的事交给他就对了!”陆勇看着不大爱说话,只是笑笑,客套了一下就钻进了厨房。 菜阿尘和田三已经提前择好洗好,除了一样酱牛肉,全是素的,把陆勇都震惊了。那么多样素菜其实还不抵一大盘酱牛肉的钱,而且要不是田三极力要求,阿尘连牛肉都不会买。哪家请客也得有几样大菜呀,什么烧鸡烧肉的,他们这未免太抠了点。田三心里发虚,忙人陆勇跟解释:“客人一再说,油腻的东西不吃,就爱些清淡的素菜。”陆勇也没讲什么,点点头就在灶台前忙活了起来。 离正午还有段时间,宁扬便施施然来到了小院,还带了盆玉灵花做礼物。阿尘知道玉灵花可是五阶灵花,珍贵着呢,很是推辞了一番。宁扬就笑着说:“这花极素雅,我一见就觉得跟沈师弟十分相配。再说它又难种,我家里也没人会这个,还是麻烦沈师弟照料吧。”阿尘这才收下了。宁扬又看到满院的灵树碧绿如盖,小花圃里盛开的银线蓟和雪百合如云似雪,衬得小小的庭院整洁又雅致,赞不绝口。 宁扬和阿尘两人俱是气质出众,并肩站在那里很是吸引人眼球。陆贵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小声对田三说:“跟这两人一比咱们简直就跟黑老鸹一样粗鄙,往后千万别跟他俩一块出去,姑娘们肯定只盯着他俩看。” “是啊……”田三勉强扯出个笑,真不愿承认自己又嫉妒了。他望着阿尘白白的脸,很希望阿尘对别人永远冷冷淡淡的,最好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理会,是不是很奇怪? 宁扬倒也没只顾着和阿尘说话,对田三和陆贵都取了亲切的态度,很随意地和他们交谈。陈汉今日有事,中午不得闲来吃饭,宁扬也表示了遗憾。他言谈举止中的风度气派更是田三所不能及的,越对比就越叫人沮丧,田三忍不住觉得:阿尘往后果然还是应该这样出众的人物交朋友吧。就连球球那个小无赖见着宁扬都放下了往日的“矜持”,人家拿出一颗能增加灵宠修为的灵丹,它竟主动蹦到人家怀里去了,真是世风日下…… 到了晌午,十几盘素菜摆了满桌,明明是为了省钱,阿尘却眼睁睁地诓宁扬:“知道宁师兄喜欢清淡的,我跟田师兄特意去山下集市挑选了许久(其实大部分时间在对比哪些更便宜),又请来了陆师兄掌勺,菜品简陋,也不知是否合师兄的心意。” 宁扬听了就以为这顿饭肯定花了阿尘许多心思,自然是满意的。何况陆勇的手艺确实不错,色香味俱全,那用香菇、木耳、千张炖的素鲜煲闻着非常香,宁扬平素吃得都是灵谷灵菜,偶尔吃一次寻常的食物,倒觉得蛮新鲜。阿尘最爱吃拔丝芋头和芝麻山药泥,显而易见他的口味还停留在少年人的阶段,喜好那些甜的东西。还有一样红枣地梨子汤,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就是红枣地梨子跟米酒一块煮,但是喝着甜,地梨子吃着又脆,阿尘连盛了好几碗。田三都默默记在心里,准备回头跟陆勇讨教一番。 吃过饭,宁扬原本打算告辞的,阿尘忽然跟宁扬讨教起剑法方面的问题,真是奇了怪了。要知道,除了御剑术,阿尘对其他剑法一点也不感兴趣,有时间都去种灵花了。宁扬看阿尘于剑法上似乎有许多疑问,便拿出片竹简交给他:“筑基之前,我也时常心存疑惑,待到豁然开朗之时便会随手记下当时的感悟。后来我在闲暇时又整理了一番,师弟可以拿去看看,也许会有些帮助。” 阿尘谢过宁扬,想了想,又问道:“我的剑法不甚高明,很多时候还要请教田师兄,宁师兄的心得竹简我能否和田师兄一起参悟?” “当然可以。”宁扬为人大方,这么点小事自然不会拒绝。 等人一走,阿尘就把竹简塞到了田三手里:“宁师兄的心得竹简应该会有不少剑修方面的体悟,你最近修炼那凌霄剑不是遇上了难题么,看看这个可有用。” 田三一愣:“阿尘,这是替我要的?” “嗯,方才突然想到了。”阿尘是这么想的,既然宁师兄都来了,就多发挥点作用吧,花这么多钱请人吃饭也不亏了。 田三拿着竹简,心里很感动,又不禁有些愧疚:“阿尘,你对我真好。我刚才还想,我这么没用,还拖累你帮我借钱,你要是跟宁扬师兄他们那样的人交朋友多好。他们什么都有,更能帮到你,你哪用像现在这样费心想着怎样省钱……”这真是田三的心里话。 阿尘却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那你想怎么办?可是要绝交?” 田三呼吸一窒,顿时脸色煞白,直直地望着阿尘,根本说不出话。阿尘一看,不免又瞪他:“现在瞎说这些还有用吗?有这时间还不来如帮我给银线蓟浇冰水,今天还什么都没弄呢,早点赚够钱还我再绝交也不迟。” 说完阿尘就气鼓鼓地去花圃了。他都不明白田三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不可理喻。田三见阿尘生气了,赶紧追了上去,一边尽力施展寒冰诀,一边小声地嘀咕着:“我口没遮拦,以后再不瞎讲了,阿尘你别生我气。” 看阿尘不理自己,田三想了想,又对阿尘说:“前阵子我替珍兽庄的王师兄杀狼妖,他答应送我几只灵宠的。他那有很小的鸡,蓝色的兔子,黄金一样的小猪,玉一样的乌龟,说随我挑的,正好我们最近也没事了,我明天去问他要几只来给你玩。” “那是玲珑鸡、蓝晶幻兔、通灵金猪和碧玉龟。”阿尘终于绷不住了。这几种都是低阶灵宠,喂养起来不花什么工夫,倒是可以养几只试一试,还挺赚钱的。纪朗之前也说过可以送他一只低级灵宠幼崽,他一直没工夫养,现在正好多要些一块儿喂。“玲珑鸡和蓝晶幻兔就别要了,院里种了许多灵花,养灵宠不小心就糟蹋了。要几只碧玉龟吧,要有别的水系灵宠也可以要几只。” “行!”田三笑呵呵地,阿尘还怎么生他气。 ☆、第三十二章 年年岁岁 自从拜师后,阿尘每日一大早就要先到北花园走一趟,去给庄临渊请安。这个时代是很重视师徒关系的。可是庄临渊丝毫没觉得感动,头一回就给了阿尘一个下马威。庄临渊甩出一块竹简,里面录入了几百种高品阶灵花草药的栽种难点,要阿尘在十日内熟记于心。这下阿尘可是忙坏了。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他新分到的二十亩灵田。这些灵田位于飞星派东南的一处谷地,谷内冷风不至,长年雾气弥漫,温暖湿润,加之灵气浓郁,所以品阶很高,也非常适宜种植灵花药草。阿尘如今荷包空空,正愁着呢,不用人催就要抓紧时间把地种上。二十亩地形状并不规则,他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把田地规整得方方正正,划分了哪一片种植何种花草,又请了孙晓倩来帮忙设下禁制,防止野兽乱闯,都准备妥当了才开始动手栽种。 灵花药草种起来果然比灵菜灵谷麻烦许多,但阿尘如今已是凝神境界,只觉得体内灵力如江海般源源不绝,接连施放法术一两个时辰也丝毫不觉疲累,一早上的时间就快要种完四亩灵田了。这几亩灵田阿尘都栽种的紫云葵,这是一种很美丽的药草,如今当然还只是小小的种子,要等到明年春天才会开出紫色的花。而紫云葵全身都可以入药,到时候便可以大获丰收。 阿尘着急想早点将灵田种完,直到晌午了还不肯歇息。球球的小肚子都饿扁了,扒拉着他的鞋子呜呜叫唤,阿尘这才注意到他家可怜的灵宠,扔了一大块香米团子给它。这可是阿尘按着《灵宠喂养手札》做出来的,七宝香米和妖兽肉丁、剁碎的灵菜一块煮,也不放油盐,是专门给灵宠吃的食物。这高阶灵宠果然比人还精贵。球球扑过去狼吞虎咽起来,几口就将香米团子吞下了肚。肚子一填满它就什么都不顾了,又开始绕着田埂乱窜,一刻也闲不下来。 田三练了一早晨的剑,回去时满身大汗,用清洁咒人很不舒服,他就冲了个冷水澡。用的就是院里井水,这都深秋了也一点不觉得冷,不得不说田三身体真是好得不行。换了身衣裳还不见阿尘回来,田三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灵田地里忙活得忘记了吃饭时间。田三往炉灶里塞了把柴,点着火煮上米饭,然后才驾起飞剑去叫阿尘回来。 那处谷地田三已去过好几回了,片刻后就站到了白雾缭绕的田间,看见阿尘还在施法,笑着唤他:“先别忙了,回去吃完饭再来。” “还差最后一点,弄完就回去。”阿尘头也没回,仍旧专注地给刚种下的紫云葵施放凝翠术,要知道迟了效果会差很多的。田三清楚他不将事情做好绝不会罢休,就去追着球球玩了,把球球惹得直叫唤。田三也是有太多的精力,每日练剑都那样累了还总不闲着,要不身体怎么那么好呢,一身肌肉,这点阿尘可比不上。 阿尘忙完,回头就见田三单手把球球按在地上,球球肚皮露着使劲蹬腿,模样凄惨极了。阿尘都懒得管他们,喊了一声:“走啦。”田三才笑呵呵地松开手,任球球飞一般蹦到阿尘怀里。 回去时,两人驾着飞剑并肩同行,秋日的天那么蓝,好像背景一般,而田三一偏头就看到这蓝色天幕之上最美丽的风景――阿尘标志的五官,挺秀的鼻梁、花瓣一样的脸庞,再想到最近夜里时常会做的梦,田三忽然就感到面上热腾腾的。他总梦到阿尘是怎么回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还好很快就回到了小院,田三暂时将这些抛到脑后。陈汉也回来了,跟田三一块动手做饭。中午通常是三个菜一个汤,也不费事,自己做比在膳堂吃要省得多。阿尘闻油烟味好咳嗽,田三就不让他在厨屋多待,吃过饭连碗也不让他洗,说油腻腻的摸着不舒服,真把阿尘当小少爷了。阿尘没争过他,不过他喜欢打扫庭院,隔一两天就扫一回,院子里是看不到一片杂草落叶的。 最近又加上个喂乌龟喂鸟的活。田三从珍兽庄的王师兄那要来了几只小小的碧玉龟,每个都只有铜钱大小,外壳绿莹莹的,十分讨人喜欢。阿尘就请了一位懂土木的同门帮忙在院里挖了个三尺见方的小水池,池底铺了一层漂亮的鹅卵石,周围还用青砖砌了一圈矮墙,而后将碧玉龟养在了水池里。光养乌龟似乎没什么意思,他又向纪朗讨了两只斑斓花尾雀,养在鸟笼中。这鸟生得五彩斑斓,尾羽也十分艳丽,还能够制符。碧玉龟壳也可以用来炼丹制药,都是可以卖钱的,所以阿尘喂养得十分精心。 很快冬天来了,门派也放了年假,许多弟子都要回家过年。阿尘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平日也时常会回家,过年时候还是要在家里长住。沈东听说儿子要在家里住一个多月,高兴得不行,给阿尘那屋添置了许多东西,凡是儿子喜欢的都预备到了,跟接新娘子似的。阿尘把他的两只斑斓花尾雀也一道带了回来,还丢不下他的灵田和小院,隔个三两日就要回门派一趟。沈东见儿子总是往门派跑,忍不住埋怨了几句,叫阿尘别那么操心,大过年的也不好好歇歇。嘴上这样讲,还是珍重地搭了个架子给阿尘放鸟笼,觉得修真界果然不一般,连鸟也比旁的俊些。 阿尘回家没两天,庄上人时常上门来,都想看看阿尘如今可会了什么神通。甚至都有媒人来说亲,弄得阿尘直发愣。沈东这会儿倒不拒绝了,想着阿尘已经十五岁,虽然还不算大,但可以先定门亲事,就乐呵呵地任媒人来走动。同时还问儿子,在门派里可有见到什么好看的姑娘。阿尘正好有事要问沈东,就说:“阿爸,我有梦见一个很美丽的姑娘。” 都梦见人家了,那阿尘对这姑娘肯定是喜欢到了极点。沈东顿时乐开了花,急切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年纪了?” 阿尘想了想,回答说:“年纪我不知道,二十左右吧。人我也不认识,只是在梦里见过,她穿着白衣裙,很美,跟仙女一样。”顿了顿,阿尘又加了句:“我一梦见她就觉得心里很惆怅,阿爸知道她是谁吗?” 沈东一下子愣在那里。他的神情既震惊又矛盾,渐渐的,又带着痛苦和纠结。迟疑了半晌,沈东才好像下定了决心,低着头缓缓说道:“你梦见的,该是你娘……” ☆、第三十三章 误解重重 沈东这辈子见过的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姑娘就只有阿尘的娘亲了。在他的记忆里,阿尘的娘亲就总爱穿一身白衣裳,一听阿尘那样说,沈东就禁不住想起了往事。讲完又觉得似乎有些草率,犹豫了半天,沈东进屋去,从柜子底下翻出幅画轴,展开来低声向阿尘:“你梦见的……可是这个样貌?” 这正是幅女子的画像。许是画像的缘故,画中的少女不如阿尘梦里的那般美丽,但眉眼都气质像极了,能看出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对比着画像明显能看出,画中人和阿尘也有几分相像,只是阿尘自己作为当事人不大能察觉,要换个人来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阿尘仔细看过,点点头,沈东忍不住长叹口气:“那就是了……”感慨完,他却又沉默起来,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些往事,不知如何跟儿子提及。 阿尘心里满是疑问,但看到阿爸那样难受,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口了,只是安静地等着。娘亲这个词,对阿尘而言是有些陌生的。自他清醒以来,沈东从没向他提起过他生母的事。阿尘有时候也会胡乱猜测,比方说他娘也许是哪家的小姐呀,阿爸就是那家的家丁,两个人私奔出来,生下他以后娘亲又被家里抓回去关了起来,或者被迫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阿爸才不愿意提起。其实庄上人也多是这么猜测的,有时候背着沈东还有些爱打听的妇女变着法地向阿尘套话,阿尘对这样的人从来是不搭理的。 那些过去沈东早决定要烂在心里的,告诉儿子也是徒增烦恼,此刻很是为难。过了好一阵子,沈东才结结巴巴地对阿尘说:“你娘在你一岁多的时候就不在了,你那时候还没记事呢,不知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梦见你娘……” 这当然不是真相,沈东人老实,一说起谎话来脸色都会不自然,阿尘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是不满:“阿爸,我都十五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阿爸不是想瞒你……”见阿尘一直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沈东终于敌不过儿子这般专注的眼神,心绪复杂地和阿尘说起那段过往: “那时候,你阿爸还不住在这儿,跟着一群人来往西南西北间做骡马生意。有一年,我们到了苍凌雪山,我就在那里遇见的你娘……” 那时候沈东已经二十好几了,做着这种走南闯北的生意,家里没个老人,他人又过分老实了点,所以一直没有成家。那年,就在雪山附近,他碰到个孤身一人的姑娘。姑娘美得跟天仙似的,好看得不像话,穿着打扮都像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姐。可是人似乎有些呆,什么也不懂,差点就叫个地痞骗走了。沈东替她解了围,又问她家住哪里,家中有什么人,谁想这姑娘一概不知。显而易见的,这姑娘怕是脑筋有些毛病。沈东带着这姑娘跑遍了当时住的镇子也没找着她的家人,又实在不好把人丢街上,到后竟认了她做妹子,把人一路带回了家乡。姑娘也没有名字,他就给人起了名叫沈雪,随他的姓。 后来才发现,沈雪人不傻,就是好像不曾在外面生活过一样,不大通人情世故,许多事情其实一教就会,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事很快就做得比沈东强了百倍。她温柔安静,生得又美,很得人喜欢,沈东当然也不例外。沈东一直觉着自己是配不上沈雪的,可沈雪一点也不介意,对其他人的示好更是从来不往心里去。后来他们就在一块了,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沈东的好运。沈东也不再去贩骡马,拿出积攒的一点钱买了几亩地,过上了安稳的农家生活。 又过了一年多,他们有了阿尘,这大约是沈东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了。沈雪在生产后身体虚弱了许多,沈东很体贴,给她请来当地名医,买了许多药材,只当调养段时间就好了。可是他没有发觉,沈雪时常会在无人时难过地望着小小的阿尘,眼中满是担忧:她有个很大的秘密她并非凡人。 她乃是千年灵花孕育而生,但许是一花双生的缘故,灵花中所有的法力都被她的双生子哥哥占去了,她天生没有任何神通,和凡人并无二致。所幸她并不羡慕法力强大的哥哥,她更喜欢过平淡安静的生活。她的哥哥野心勃勃,不断招兵买马,想要称霸魔界,她却偷偷来到了人间。人间也很复杂,幸好她遇上了沈东。她没有法力,从未有人察觉她的身份,她也渐渐将自己当成了寻常的女子。可她没有想到,因为凡人与妖魔血脉的混杂,小阿尘生来神识便有着缺失。她没有法力,却能够清楚感应得到,她的孩子活不过三岁。 果然,阿尘两岁多了还不会说话,人也呆呆的,身体也不好,总爱生病,沈东不免有些发愁。沈雪知道,是自己害了儿子,心里很难过。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这么小就失去生命,即便那要以她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直到一天夜里,沈东梦见妻子难过地同他告别,还说她其实是叛逃的修行者,一直以来隐瞒了沈东,而今她不得不再次离开,全是她的过错。沈雪终究没将真相告诉沈东,她编造了一个谎言,只希望沈东永远当她是凡间女子,将阿尘当做寻常小孩那样养大。 醒来后,沈东发现妻子果真不知所踪,他在家中等了数月,沈雪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段时日,沈东只觉得天地仿佛都塌了,他不敢相信,一向温柔文静的沈雪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幸好还有阿尘在,他才没被这样沉重的打击所击垮,他还得好好活着,把儿子带大。又过了一阵子,忽然又有修者前来他们居住的村子,告诉他们这里很快会发生战争,希望村里人都尽快搬到别处。沈东一狠心,带着儿子远远地搬到了沈家庄,决心从此忘却那些过往。 “你娘只说,她是叛逃的修者,她甚至没有留下真正的姓名。阿爸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你说起这些事,你不要怪阿爸……”沈东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心里如何能不怨呢?他没法告诉儿子,他的娘亲是多么狠心地丢下了他们父子,他也说不出那些愤恨的话,于是只能选择闭口不谈。 阿尘听了,心里仍有些不解。他的娘亲是叛逃的修者,所以之前是娘亲在给他托梦?可他觉得并不是那样,而且他还梦到了一名花朵变出来的男子,那又是怎么回事?阿尘明智地没有将这名男“花妖”的事告诉阿爸,直觉告诉他,若沈东听到这件事肯定会愤怒至极,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暂且不提了吧。 ☆、34 第三十四章离家出走 可是看阿爸老半天都不说话,神情变得那么惆怅,阿尘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良久,他过去拉了拉沈东的衣袖:“阿爸,别伤心,你还有我呢,以后我孝顺你。” 多贴心的儿子呀,看阿尘这样乖,沈东不免露出了笑脸:“好,阿爸还有阿尘,等阿爸老得走不动道了,就靠我们家阿尘给我养老。” “那是当然。” 话虽这样说,沈东的心情仍旧低落得很,阿尘看在眼里,特别努力地想让父亲开心起来。可他哪里擅长这种事呀,就会着急地围着沈东转悠。阿尘这会儿真是后悔,要是自己没提起这事不就好了。他也不免埋怨起那个狠心抛下丈夫和儿子的娘亲:有什么天大的事,能叫人一走十几年不露面?他阿爸实在可怜,将来自己一定要好好孝顺父亲。 沈东看儿子那紧张的小模样,心里也软成一片。想到这十几年跟儿子相伴的岁月,他也算把阿尘教养成人,等再过两年给阿尘说个贤惠的媳妇,那就真的功德圆满了。这会儿他也有很多事要做,要多腌点咸菜给阿尘带去飞星派,可没多少空闲搁这惆怅。 过了几日,临近除夕,这天薄暮时分,外面落了点雪,到处都安安静静的。沈东把小火炉搬到屋里,煮了一砂锅的骨头汤,汤里还放了许多菜,有羊肉,还有木耳、冬笋之类的蔬菜,热气蒸腾,既省事,吃着也暖和。骨汤锅子得煮一两个时辰呢,这会儿阿尘就坐在一旁用驯兽棒逗球球玩,沈东后来养的那只小黑狗也怯生生地跟在后头,明明体型大了那么多,还总一副唯球球马首是瞻的模样。 玩了一会儿,球球突然耳朵一动,而后闪电般冲到院子里,也不知瞧见什么了,在那儿嗷嗷大叫起来。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田三那熟悉到不行的呵斥声:“叫什么叫,我又不来找你的,边儿去。阿尘,我来啦!” 阿尘推开门,就看到田三站在院子里冲自己灿烂一笑,一边跟球球和小黑打闹。阿尘心里很奇怪,这还没到年三十呢,按此地的风俗,一般是不会去别人家做客的,要到初一以后才会走亲访友。当然他跟田三关系不一般,也不讲究那么多,就一面问着:“你怎么来了?”一面将人领了进来。 沈东看见来的是田三,也笑着招呼了起来,拿零嘴出来给人吃,根本没有问他为什么大过年的跑到别人家来。屋里暖烘烘的,田三蹲在炉子边烤火,颇为委屈地同阿尘他们抱怨:“在家待着实在没意思,都好几天没见着阿尘了,就想过来看看。我也想死沈叔的手艺,就让我来蹭几顿饭吃吧。” “这说的什么话,你跟我们家阿尘这么亲厚,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沈东见着田三这样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也觉得高兴,亲热地拉着人在凳子上坐下,回身又去厨房切了几样咸菜端过来。“来尝尝沈叔腌的羊蹄子。”都不是外人,也不讲究什么礼节,沈东拿了一个白白净净的腌羊蹄递到田三手里。田三这家伙可一点不客气,道声“谢谢沈叔”之后就乐呵呵地抓着啃起来。几口吃完了,又拿细长的骨头去逗球球跟小黑,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看得阿尘直斜眼。 “沈叔,你瞧阿尘一直拿眼瞪我,肯定心疼我吃了他东西。”田三装出害怕的样子向沈东求助,说得沈东哈哈笑起来。沈东早看出来了,平日里田三这后生肯定事事让着阿尘,他便也笑着跟田三一伙去逗自家儿子:“阿尘别介意,阿爸那还留了一堆菜呢,让田三敞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人家总归是客。” 看这两人都快把自己形容成吝啬鬼了,阿尘黑着脸,没好气地反驳:“我没那么小气,就是嫌他闹腾。”他那爱较真的性子也听不出来人家只是跟他开玩笑。见阿尘这么一本正经的,沈东和田三更是乐得不行,弄得阿尘更生气了。 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家里却一下子喜庆了起来,有田三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热闹极了。三个人一边吃菜闲聊一边喝着沈东酿的米酒,把一坛子都喝见了底。沈东瞧着有田三在一边劝说,阿尘都比前几日多吃了一碗饭,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对田三说:“田三啊,你这小伙子真不错,要不嫌弃沈叔,沈叔认你当干儿子吧!” 田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跪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在地上给沈东磕了个响头,欢欢喜喜地喊了声:“干爸!” “好好。”瞧田三这爽快劲,沈东开心得合不拢嘴。这一会儿工夫又多了个儿子,他进里屋去拿红纸给田三包了些钱当见面礼。田三也没跟沈东客气,大声说着:“谢谢干爸!”一把就将红包接在手里,脸上的笑容也是半天都收不起来。从今往后他跟阿尘可彻底是一家人了!田三可高兴了,没多会儿呢又转过头得意地瞧着阿尘:“往后要喊我哥!”阿尘眼直翻,根本懒得理他。 这一天闹到很晚才歇下,照例是阿尘跟田三睡一块。两人一起铺床的时候,阿尘看田三还在那乐呵呢,忍不住给了他一肘子:“有什么高兴的,再笑嘴都咧到耳朵根后面了!” “好小子,敢这么跟你哥说话!”田三老气横秋地虎着脸,把阿尘的脑袋当面团一样揉捏。没多会阿尘的头发就全散了,气得他回身跟田三打了起来。可阿尘哪里是田三的对手啊,就是球球和小黑一块来帮忙扯着田三裤腿都不成,几下就被田三捂在棉被里只出露半个头来。阿尘被捂得紧紧的,脸蛋涨通红,累得直喘气,单薄的胸膛也不住地起伏着。田三大笑几声,隔着被子压在阿尘身上,猖獗极了。他低着头,在这么丁点的距离里瞧着阿尘漂亮的眼睛,红艳艳的脸颊,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脑筋一时也好像被鬼迷住了,飞快地凑过去,在阿尘脸蛋上亲了一口。亲完他就呆了在那里。 ☆、35 第三十五章夜不能寐 “干嘛呀?”阿尘在被子里不舒服地扭了扭,说实话对田三的行为倒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他俩时常闹着玩的,只当田三这又是在逗他呢。田三占了“便宜”过后看起来比“受害人”还震惊,整个人都愣在那里,阿尘又喊了他一遍才回过神来。他“啊”地叫了一声,赶紧起身放开了阿尘。 “我又不是女孩家,以后再亲我我可生气了。”这回轮到阿尘老气横秋地教训着田三,弄得田三尴尬得不行。他真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只得红着脸同阿尘解释:“我没觉得你是女孩……女孩也没你好看!”这下真是越描越黑,阿尘可不喜欢人家拿他跟女孩子比,脸沉得跟锅底似的,头一扭,又不理田三了。直到睡进被窝里他也没有个好脸色,还气呼呼地睡在顶里面,把脸冲着墙壁。 田三只好贴过去跟人赔不是:“别生我气了,我说错话了还成吗?往后一定不会再那样说了!”哄了老半天才把阿尘哄好,就那阿尘还不大乐意呢,板着脸警告田三:“这回就算了,以后可别亲我了。” “再不敢了,我刚刚肯定是脑子被浆糊糊住了。”田三也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抽风了才会作出那种类似“轻薄”的举动,一清醒过来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忽然注意到了阿尘在头发里露出半边的耳朵,小小的,看着真想捏一把。他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嘛,他可没见过谁能比阿尘还好看。 阿尘和田三平日也是闹腾惯了,没多会儿就已经忘在了脑后,又回过头来问田三:“你这会儿跑过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一问田三又尴尬了起来。他这次为什么大年下的就从堂叔家跑了出来,还不是因为堂叔堂婶竟然要给他说门亲事!想他如此年轻有为的大好修者一名,竟然要娶个连面都没见过一回的姑娘,田三顿时吓得离家出走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找媳妇,那有什么意思!再说谁也不能跟阿尘比呀,他还要跟阿尘一块修行呢。往后两人都修得大道,并肩斩妖除魔,那多快意,可不能被女儿家拖累了。 可这些事情说出口来总有些不好意思,田三支吾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来你家过年不欢迎啊?”阿尘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翻过身又面对着墙壁了,任凭田三再怎么推他逗他也不吭声,可怜的田三只好实话实说:“这几天媒婆一天到晚地找上门来,我快被烦死了,就跑出来了呗。”田三刚满十六岁便要踏入筑基期,放在修真界也算是中上之资,前途无量,一些人家便动了心思,这也不稀奇。 阿尘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鄙视得不行:“这有什么好藏着瞒着的,我家又不是没有上门说亲的。” “啊!”田三眼都直了,“给谁说亲的?” 阿尘脸皮薄,哪好意思直接说别人是来给自己做媒的,又紧紧闭上了嘴巴。田三这哪还会看不出来,一颗心顿时都乱了,他光想着自己不找媳妇,万一阿尘突然成亲了该怎么办?田三紧张得不行,半边身子都从被窝里撑起来,不可思议地连连追问:“给你说亲的?你才多大点啊,这么急做什么!对了干爸怎么讲?不会真给你定了个媳妇吧!” “什么、媳妇啊……没影的事。”阿尘脸都红了。他接触的人不多,见过的女孩子更是屈指可数,在他心里,修炼、种灵田、挣钱,这些才是最要紧,什么找媳妇,他想都没想过,光是提起来都觉得臊死人了,偏偏田三还在那边一个劲的碎碎念。 “就是,找媳妇有什么劲,看你师父庄长老不都没结过亲嘛,你可要多跟他学。”田三这边还劝上了,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有道理,“咱们修行者可要清心寡欲,不能想那些,坏了修行!”这话愈发露骨,阿尘把被子一掀,整个盖住了脑袋,不听田三在那边胡言乱语。田三有心再嗦两句,又怕惹得阿尘心烦,急得没有办法。 这一晚上田三睡得实在不安稳,各种心思在脑袋里转悠。其实修行者里也有许多娶妻生子的,就算阿尘有了婚事跟从前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是田三的私心,他打心眼里不乐意阿尘娶媳妇,那样阿尘往后肯定就跟媳妇亲了。他不想阿尘跟别人亲。 田三躺在那干着急,渐渐地睡着了。他好像看见阿尘换了一身新郎官的喜服,还听见外面吹唢呐接亲的声音。田三着急地过去拉住阿尘,问他要做什么去,阿尘就把头一昂,骄傲地说:“我娶媳妇去,媳妇多好,以后可不跟你一块瞎胡闹了!”田三急坏了,嘴里一个劲地嚷着:“别娶媳妇,那不好。”可阿尘不听,还要地往门外走,田三就一把抱着他。两个人争执间不知怎么就掉到了水塘里,身上全湿透了,跟那回不小心淋了雨一样。田三跟阿尘紧贴在一起,忽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一下子便醒了。 原来刚才是做梦……田三出了身冷汗。阿尘迷迷糊糊地仿佛听见田三在谁吵架,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眯着眼睛问他:“看你急的,你梦见什么了?我就听见你一直说什么别娶媳妇……” 田三定了会儿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梦见你要成亲了,还说以后要跟我绝交,我不就急了嘛。” “梦里也能想着这事,我真佩服你。”这会儿天还早呢,阿尘困得很,一听田三竟是因为做了那样的梦才吵嚷起来,就又合上了眼睛,没好气地嘟囔着,“一大早就闹腾,再吵我睡觉就真跟你绝交了。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早发下心愿,不修炼金丹绝不会为任何事分心,你着急什么……” 田三这才知道阿尘有这么大志向,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成亲了,乐呵了半天。 ☆、36 第三十六章结为道侣 沈东平日并不常饮酒的,昨天心里藏了些事,加上有客人在,难得喝醉了,这会儿天都已经大亮才慢慢醒过来。 一到院子里就看见满地的白雪,田三正在那儿哼哧哼哧地挥着铲子铲雪呢。这小伙子身板结实挺拔,脸庞红润健康,看起来那么精神,浑身是劲。其实这些体力活要说用法术去做也是可以的,不过若是平日里遇个事就用法术那可实在太没劲了。田三精力旺盛,镇日闲不住,也需要做些活计来分散精神,所以还不如费些力气更爽快。这会儿天气又冷,出点汗才好,田三就这么甩开膀子干了起来,半个院子的雪都快被他铲干净了。一抬头看见沈东出来了,他仰起笑脸跟人打招呼:“干爸起了呀!” “起了。”沈东答应了一声,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怎么讲也不能让客人干活呀?说着就要去把田三手里的铲子接过来。他又问说:“阿尘怎么不在?他跑去哪儿了,怎么叫你一人在这铲雪呢?” 田三握着铲子躲开了,笑呵呵地对沈东说:“干爸还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这点小活又不累。阿尘回门派照看他的灵花了,说下了一夜雪,怕压坏了花苗。他是吃过饭去的,还有一大碗芋头饭焖在锅里呢,干爸也先去吃饭吧。” 沈东这下更是觉得对不住田三了,不免埋怨起了自家不懂事的儿子:“瞧阿尘这孩子,你来了也不陪着,就念着他的花花草草,真不像话。” “我跟阿尘什么关系呀,哪用得着那些虚的。”田三笑得灿烂,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我们在门派天天进出都一块,何况我还要在干爸这蹭几天饭呢,有的是时间。”瞧田三这性子多好,哪个长辈能不高兴?沈东就觉得田三真是个棒小伙,身体壮实不说,人又勤快,叫人喜欢得不行,一个劲地夸他,把田三夸得干活更有劲了。 吃完早饭,沈东也开始忙活起来,家里一堆事呢,田三就给他打打下手。他跟沈东两个人又是修栅栏,又是往地窖里搬菜,有说有笑的,简直跟亲父子没什么两样,要让阿尘看了肯定又要吃醋。 到晌午的时候,阿尘这正牌儿子才终于回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同来的竟然还有宁扬师兄。阿尘随意同他们介绍了几句:“阿爸,这是我们门派的宁扬师兄,我在师父那碰到了师兄,他就说要跟我一块来看看。” 身旁,宁扬穿着面料精细的雪青色袍服,越发显得丰神俊逸,气质不凡。他冲着沈东微微一笑,拱手道:“沈伯父好,晚辈宁扬,素日同沈师弟交好,今日冒昧登门,打扰您了。” “哦,原来是阿尘的同门呀,不打扰,快请进快请进。”沈东也很少能看见这么出众的人物,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一下,赶紧将人迎进来。宁扬看到田三也在,丝毫没觉得奇怪,笑着说:“原来田师弟也在,真巧,赶到一块了。” “是啊,呵呵……”田三的笑容着实勉强。反正没人相信他有多欢迎宁扬,不管什么时候他见到阿尘跟宁扬师兄走一块都会觉得难受,真是可怕的嫉妒心。不过,不得不说,人比人实在气死人,这宁扬一来,马上把田三衬得跟凤凰旁边的麻雀似的,半点光彩也无,连沈东瞧着都是一脸惊叹。这田三心里面的酸水还能少啊,咕嘟咕嘟一个劲地往外冒,都快泛滥成灾了。田三就盼着宁扬坐一会儿就赶紧走吧,别老打扰他跟阿尘的“二人世界”,哪知人留下来吃过饭还不走,又跟阿尘讨论起了修行之法。 宁扬的师父聂云山可是五行属性,宁扬对各种属性的法术也都相当精通,叫阿尘十分地佩服。田三眼巴巴地坐在一旁,瞅着他俩相谈甚欢,那眼神别提多哀怨了。球球那个小叛徒还不停地添乱,一会趴在阿尘的怀里,一会跳到宁扬师兄腿上,没事就冲着田三耀武扬威地露出一口尖牙,“狗仗人势”什么的不要太明显。 田三那副酸溜溜的模样宁扬早瞧出来了,也就迟钝的阿尘才会察觉不到。趁着阿尘去外面拿东西,屋里只剩他们两人的工夫,宁扬狡黠一笑,问道:“田师弟,沈伯父既认了你做干亲,可是答应了往后让你跟沈师弟做道侣呀?” 田三一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侣”是何意思,一张脸瞬间就涨得通红。“道侣”这词放在修真界就跟“夫妻”差不多,只不过不光是男女之间,有时候两个男修者愿意一块双修的也可以结为“道侣”,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反正只要修者自己愿意,又碍不着其他人,别人也管不着,大不了背地里议论一下,至多说些难听话。田三之前一直觉得,他跟阿尘往后肯定会永远做最好最好的兄弟,何时有往这方面想过呀,这宁扬猛然一提,他顿时惊呆了。 他跟阿尘成为道侣?田三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会是个什么光景,越想越觉得实在太美妙了,然后脸就越发红起来。宁扬见了心里直乐呵:瞧你这傻小子,整天就知道围着沈师弟转悠,一看我就变脸,也就你们两个小呆瓜还不明白,就让师兄我来做个月老吧!宁扬因为一直在修真界生活,并不晓得世俗里的偏见,所以只当自己这是在成全一对有情人呢。见田三半晌都跟被雷劈到似的,一脸的震惊,宁扬又故意嘀咕起来:“难道是我看错了,原来你们俩不是一对?如此甚好,沈师弟那般出色,我倒也挺喜欢他的。” 田三冷不丁地听见宁扬说喜欢阿尘,心下大惊,脱口而出道:“不行!对,干爸是同意我们在一块了,我们互相喜欢的,你、你别打阿尘主意啊!” ☆、37 第三十七章事与愿违 田三那纯粹是说瞎话,说完就见宁扬抿嘴一笑,笑容别提多莫测高深了,弄得田三心里直发毛。虽然非常没自信,可输人不输阵嘛,田三也不甘示弱,很努力地瞪回去,气势足得很。于是阿尘回屋来就看到田三跟斗鸡似的,两眼冒火般看着宁扬师兄。 “干嘛呢!”阿尘觉得田三也太不尊敬师兄了,走过去拿胳膊顶了一下他的侧腰,当然阿尘的力道很轻,碰到田三身上就跟挠痒痒没什么差别。田三却是一见阿尘就傻眼了。他刚刚才跟宁扬夸下海口,说他和阿尘“是互相喜欢的”,这会儿另一个当事人突然间来了,田三的心顿时砰砰直跳,满脸通红地看过来。 阿尘看田三表情颇为奇怪地盯着自己,脸也红得跟害了病似的,觉得十分莫名其妙,看了宁扬一眼,转回过来问田三:“傻掉啦?刚刚跟宁师兄说什么呢,竟然还瞪人家?” 田三可真委屈:阿尘怎么一来就训他?“没说什么……”田三支支吾吾的。欺骗阿尘的事他不可能去做,可又没法说实话,憋得真难受。幸好宁扬师兄还算有点义气,笑眯眯地替他解了围:“方才是我说错话了,沈师弟可别怪罪田师弟。” “师兄不介怀就好。”对田三的性子阿尘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他并非那种爱挑事的人,就是今天稍微有些奇怪,也不知在哪里吃错了药,不理他的话肯定一会儿就好了――当着别人面也不好教训他,得给他留点面子。阿尘对付田三那是很有办法的。 宁扬做了回月老,又欢乐地围观了一会儿两位小师弟打闹,而后感叹着年轻真好,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待会还要将这乐事跟他师父师叔分享呢,够他师父乐一阵子的。 等外人走了,阿尘数落了田三几句,就去给带回来的两只斑斓花尾雀换水喂食。这鸟爱干净,怠慢不得。田三呢,一个人在边上纠结着。他心里乱得很,不免想了很多:自己对阿尘是不是那种喜欢呢?想到自己一看见阿尘就开心,不愿阿尘娶亲,就盼着跟阿尘在一块,永远在一块……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肯定是喜欢阿尘的!没费多少工夫田三就想通了,兴奋得不行,觉得屋子都亮堂多了,宁师兄似乎都没那么讨厌了,要是真能像宁师兄说的那样跟阿尘做对道侣那就太好了! 不过阿尘是怎么想的呢?田三拿不准。他觉得阿尘肯定不会讨厌自己的,他们两人如今都是干兄弟了,再进一步不更是亲上加亲嘛。干爸看起来也挺喜欢自己的,他就去求干爸把阿尘交给自己,他绝对会待阿尘比现在更好。田三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他心里实在藏不住事,也不喜欢磨磨叽叽的,当即打定了主意,凑到阿尘边上,红着脸问道:“阿尘,我问你件事,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呀?” “干嘛问这个?”阿尘不明所以,心想这家伙今天果然很奇怪,怎么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田三挠挠头:“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跟我讲讲呗。”田三这是打算迂回一下,先打听打听阿尘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可喜欢自己,再见机行事。 阿尘哪知道他的心思,斜眼看他:“我觉得你有点不正常。”田三顿时被打击到了,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阿尘。阿尘被他弄得没办法,没好气地瞪他:“有什么话就讲!” “也没什么。”田三难得忸怩了起来,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就是,宁扬师兄走之前跟我提起件事,问我跟你可是那个……道侣。修者活得久,也有两个男修者一块修行的,就可以结成道侣啦。我就想问问你,可愿意跟我做道侣……” 田三眼巴巴地瞅着阿尘,阿尘对“道侣”这个词究竟是何意思还不大清楚,皱着眉头想了想,反问他:“为什么要跟我做那什么道侣,可是有什么益处?” “道侣就是在一块生活,还能一块修行,就是双修,大约能促进修炼吧。”田三脸更红了,天知道他也根本不懂那些啊。幸好他脸皮够厚,还是大胆地表白道:“我是喜欢阿尘,有没有好处都没关系的。我想跟你一块修行,一辈子都不分开。你跟我一块吧,我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一定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田三说得很动感情,他是真的喜欢阿尘,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阿尘看看,叫阿尘明白他的心意。可是阿尘在这方面实在太迟钝,他没有察觉出一个人的真心,只是觉得他跟田三本来就是好兄弟,干嘛还要变成那么奇怪的“道侣”?又没什么益处。想了想,阿尘很明白地告诉田三:“我是种植师,还是五行灵根,你是剑修,我们两个并不适合一块修行吧?何况我们现在不也天天在一块吗,还是继续维持原样好了,双修道侣什么的总觉得很麻烦。” 田三震惊又惶恐,满心的欢喜一下子被击碎,愣在了原地:阿尘不愿意跟他做双修道侣啊……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哪里想过阿尘的小脑袋里从没装进过那些情情爱爱,对他也只是手足之情。田三失落极了,心里乱成一团,酸涩得不行。他从没想过,原来被拒绝是这样难受,叫人简直想哭。 阿尘看田三的脸色骤然间难看起来,似乎很受打击,有些为难。“那样不好吗?”阿尘问道。他跟田三感情很好,也不想对方因为自己伤心。 田三抬头望着阿尘,瞧出了他的为难,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账了,这不是逼着阿尘委屈自己么。田三勉强一笑:“阿尘,你别犯愁,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们还跟现在一样,我一样对你好的。” “嗯。”阿尘点点头,觉得这样就最好了,转眼便快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38 第三十八章难以释怀 对待失恋,各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在田三心里,阿尘无一处不好,是配用天上仙童来作比方的。自己本就是个粗人,既然配不上阿尘,就该绝了这份心,把阿尘当弟弟对待,从此加倍地对他好才行。至于采取什么手段强迫阿尘喜欢自己,这种念头从未在田三脑海出现过。这样一想,田三又努力振作起来,还给自己鼓劲,绝不能使阿尘为难,只希望哪一日阿尘能够接受自己,那就好了。 于是当着沈东跟阿尘的面时,田三这没多少花花肠子的人竟也能装出一副笑模样,真叫人惊讶。其实田三的掩饰不甚高明,瞧他时不时望着阿尘发呆就该能看出来。只是阿尘不通人世,并不晓得自己刚刚伤了个少男的玻璃心,这也就算了,沈东也不愧是阿尘他爸,一样够迟钝的,半点没发觉干儿子有什么异样,还照常跟人说笑聊天,真是一对粗心的父子。 过了几天,田三独自返家,毕竟除夕讲究合家团圆,还是要在堂叔家过的。田三在时并不觉得有多么要紧,等他走后,阿尘不免感觉有些清闲孤单,修炼的时候也不如跟田三一块有劲头。他把田三之前说过的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一遍,隐约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双修了,肯定是为了互相督促吧。 等大人小孩都换过一身新衣裳,又下了几场雪,春天转眼来到了,各处都是暖融融的日光。经过一个冬天,阿尘那八亩灵谷已抽出一二尺高的青苗,二十亩的灵花药草更是长势喜人,想到没多久便能大丰收,灵玉滚滚而来,阿尘的心情越发愉快。 他跟田三的相处也一点没变化。田三言出必行,待阿尘比从前还要好。早上他会比阿尘早些起来,给阿尘做早饭,打好热水让阿尘洗脸,有时还会帮阿尘梳头。能为喜欢的人做这些事,田三觉得很开心。他不懂讨好,只知道处处照顾着阿尘。阿尘呢,还当田三是最好的兄弟,赚来的钱,自己不舍得花,倒想着给田三多买些筑基用的灵药,也从没提过让田三还钱。 然而田三总觉得过意不去。他不愿阿尘因为自己受累辛苦,越发得想要早一些筑基成功。门派有规定,踏入筑基境界后就能接外派的任务了,譬如和人一道去森林兽穴等地狩猎妖兽等等。这些任务多半很危险,但都是能挣大钱的。这样一想,更得早点寻求个突破的法子。门派里有不少勤奋刻苦的剑修,用的最多最辛苦的修炼方法莫过于进入万剑石洞闭关。 万剑石洞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地下溶洞,洞中罡风凛冽、煞气迫人,稍不小心便会遭致罡风煞气的侵蚀,伤筋动骨都是很寻常的。这里虽然凶险,但能够极大地磨砺修者的身心,是飞星派内战斗修者极佳的修炼之地。门派每隔几月都会有修者入内修行,不过多是筑基之上的境界。这一次,田三却闷声不响地报了名,直到三月多正式被选上了才告诉给阿尘知道。阿尘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万剑石洞太过险恶,你如今去那很勉强,很容易受伤。” 田三看阿尘这样替自己担忧,觉得很幸福,微笑着开口说道:“这次我们一道进入石洞闭关修炼的有四名剑修、两名体修呢,大家互相照应着,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你,我这一走至少三五个月,你别总不吃饭,饿瘦了我可要去跟干爸告状。还有,我都跟陆贵师兄交代了,让他多替我看着你,你要听人家的话。” 阿尘听田三说要离开好几个月,心里挺舍不得。可是这家伙竟然到现在才告诉自己,真是气人,阿尘稍微有些生气,别扭起来,沉着脸对田三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顾好你自己吧。在那边凡事小心,出了什么岔子回来我可不理你了。”这样威胁的话一点也吓不到田三,反而让他更加高兴。田三很温和地笑着,拉得阿尘去院子里看小乌龟,这个时间是该给它们换水了。 阿尘不情不愿的,蹲在水池边就不动弹了。小水池里清水如玉石一般,清亮透明,田三挽起袖子几下就将碧玉龟从水池里捞出来放进了水盆。他做惯了,动作十分熟练,看阿尘还气鼓鼓的,只好哄道:“我之前只想报名试试的,没想到真能去,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看我又不会水系法术,你要不换水小乌龟们就在外面晾着啦。”阿尘这才伸出手指引动池水,那清水便如一条条的小水龙,争先恐后地飞向不远处的小花圃,接下来再用雨露之术降下灵水灌满小水池就好了。等待灵水涨高的时候,田三一直望着阿尘,觉得他白净的脸庞真跟昨日才开的那朵雪百合一样。未来一个多月都见不到阿尘了,这才是田三最不舍得的地方。 过了几日,田三就随同门一道进入了万剑石洞。陈汉这重色轻友的家伙要陪着孙晓倩,一天里大半时间都不在,小院里经常只剩下阿尘一个人。宿敌不在,连球球都觉得寂寞了,时不时跑到田三那屋转一圈,想捣蛋也没了对象。田三走了不过两天,阿尘就沉默多了。原本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他就很少主动和其他师兄弟打招呼,这都是田三在做的。如今田三不在,阿尘一天都说不到十句话。 这不,连聂云山都瞧出来了,他师弟的这个小徒弟马上就快比他师弟还要孤僻,这天等阿尘过来同庄临渊一块修炼时,当着他们的面说笑道:“我真怀疑你们两个的脸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你们师徒俩是决心把‘笑脸’从这世上消灭了吧?”见小渊又无视了自己,聂云山转而去逗阿尘:“小家伙,天天跟你一块的那个大个子这两天怎么都没看到?听扬扬说你俩都见过父母了,可真够迅速的,什么时候办仪式?” 阿尘瞥了聂长老一眼,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大家都在说他跟田三是一对,这就是传言的源头吧! ☆、39 第三十九章万剑石洞 幽暗的万剑石洞内,田三持剑立于风口。洞中罡风烈烈,刮得人睁不开眼,田三全身的衣衫都已残破不堪,仅剩一些布条挂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躯干上也新添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但他依旧挺直了身体,眉宇间神态沉稳,似乎面对再大的困难也无所畏惧。忽然,前面卷过来一团团黑雾,那就是邪煞之气,一旦沾身便能叫人遭受重伤。田三神情一凛,周身顿时激荡起澎湃的剑意,如透明的剑盾般抵御着一阵猛似一阵的煞气。 望着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田三面沉如水,迎着煞气一步步走去。阿尘,我很快便会突破,等着我回去。此刻,他的心中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而他心系的对象这会儿还在睡梦中呢。 夜色深沉,隐隐能看到阿尘的身体散发着极微弱的白光,这些白光在阿尘周身经脉流转不停,最后通通汇聚到他的识海中。近来,每晚都会出现这样的异状,只是无人察觉到,而识海深处,那朵白花似乎也比之前更大了些。 第二天,阿尘是被一个恶梦吓醒的:他梦到田三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就好像死掉了一样。这副可怕的景象将阿尘吓得魂飞魄散,登时从梦里惊醒了。他睁开眼,看到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做梦啊。可他还是觉得很不安: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田三遇到了什么危险?阿尘的一颗心直跳,胡乱穿上衣衫在屋子里急得转圈圈。万剑石洞很凶险,便是宁扬师兄来回一趟也颇为麻烦,阿尘认识的其他同门就更不必说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等天一亮,阿尘就急急地奔去师父那儿,摇醒还在呼呼大睡的聂云山,急切地说道:“师伯,我刚刚梦到田三在万剑石洞有性命之忧,我很不放心,能不能请师伯过去看一看?” 聂云山正做梦大碗喝酒,美着呢,突然被阿尘摇醒,郁闷坏了。他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来,苦着一张脸:“小尘啊,那地方就几阵破风稍微厉害点,哪有什么危险?你家大个子肯定没事,你就安心回去睡个回笼觉吧,这才什么时辰啊……” 阿尘心里不安,哪里能睡着觉,见聂云山不愿前往石洞,就默默退到一边,只拿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聂云山。聂云山被阿尘看得头皮发麻,只得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好好,我去帮你看看你家大个子。”都怪他太善良,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晚辈啊! 阿尘一听,眼睛马上变亮了:“谢谢师伯!” “哎,这才过了一个月,哪有这么不放心的。我当年在万剑石洞待了半年不也毫发无伤,回来之后还被你师父逼着泡了十几天的药浴,骨头都快泡散了。”聂云山一边穿衣裳一边在那儿抱怨,“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起这么早可是很容易长皱纹的!” 阿尘歪着头想了想,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小小的椭圆形银盒子,一本正经地递到聂云山面前:“这是冰肌玉骨膏,抹在脸上据说能让皮肤变白,还能去皱纹。人家给我的,我没有用过,师伯您拿去用吧。”这是陆贵硬塞给阿尘的,说是新产品,叫阿尘试用下,回头好再去给他当招牌, 聂云山顿时欲哭无泪:想我堂堂大长老,若用了这小姑娘抹的东西还不被其他人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肚皮啊,这小家伙要不要这么当真了!聂云山嘴角直抽:“没事,你自己抹吧……我过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嗯,麻烦师伯了。” 在阿尘殷切期盼的目光中,苦命的聂云山驾起飞剑朝石洞飞去。那里对聂云山这般境界来说就跟玩似的,来回肯定很快,阿尘便来到穿堂,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师伯回来。没多会儿,庄临渊也穿戴整齐,表情严肃地出现了。阿尘过去给他请安,庄临渊直直地看过来,半晌才沉声说道:“为师原以为师哥和宁扬不过是说笑,如今看来,竟都是真的。田三……人还不错吧,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你如今还小,你二人暂时不能有任何逾越之举,你可明白?” 阿尘一时听没有明白,瞪大了眼睛,庄临渊就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话不满意,便放低了一点要求:“至少要等到明年才可正式结为道侣。” 阿尘完全明白了,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原本就是不爱解释的性子,要不也不会放任别人拿他跟田三的事说笑,如今竟然连师父都误会了,阿尘脸上发起烧来,跟红绸子似的:“我跟田三……我们不是那样的。” 庄临渊瞥了阿尘一眼,只当他是害臊了,这种少年情怀也是人之天性,他能理解。庄临渊神色稍微温和了一些,对阿尘说:“为师并非那等古板之人,你也无须顾忌我。你平日还算勤奋,只要不耽误修行,我不会妨碍你们年轻人。”原来阿尘他师父才是最较真的那个人,阿尘终于无话可说了。他忍不住想:怎么大家都觉得他跟田三是一对呢?他俩又没跟人说起过那事,真是奇怪。 聂云山这一去竟然就是一整天。万剑石洞里传音玉佩也不管用,阿尘心急若焚,这一天什么事都没心思去做,一直在庄临渊那儿候到太阳下山,才见聂云山扛着田三回来了。田三双眼紧闭,身上衣衫破碎得不成样子,还沾满了血迹,跟阿尘梦里简直没有差别,令他登时吓呆在原地。 “他怎么了?”阿尘瞬间红了眼眶,奔过去把田三接过来。还好挨到人就知道他只是昏迷了,可田三如今的模样实在太凄惨,阿尘心里乱成一团,只能不知所措看着聂云山:“他这是怎么回事?会有危险吗?师伯,请您一定救救田三啊!” 谁知聂云山却毫不在意地笑起来:“放心吧,一点轻伤罢了,加上突破之后有些虚脱,休养段时间就好了。有我在,能让他出事吗?” “这样就好。”阿尘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远处。他赶紧搂着田三去聂云山那屋躺下,心里倒是把这个逞强乱来的家伙埋怨上了:肯定是只顾修行才弄成这个样子,等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40 第四十章 非礼勿视 阿尘这几天心情很不好。田三一直昏迷着,躺在床上倒是挺安静,可是那一身的伤看着就觉得刺眼。阿尘给他抹伤药,边抹边在心里数落他,不知数落了多少回。就这样,一连好几天,直到一盒药膏都用光了,田三才终于清醒过来。 田三睁开眼,看到周围熟悉的摆设,知道自己已经从万剑石洞回到了住的小院。看来自己是没事了。田三心情一松,顿时感到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不过这同他突破时经受的痛楚相比就不算什么了,那时候,汹涌的寒意自识海袭来,田三浑身的血肉都被冻结,如同冰封一般。他心知自己即将筑基,顾不得周围的危险强行入定,只怕机会稍纵即逝。如今成功突破,虽然多吃了些苦头,但也值了。田三开心得不行,乐呵呵地感受着体内灵海的变化。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大团的阳光自门外射进来,田三眯着眼睛看过去,就发现来人正是阿尘。田三马上喜笑颜开,极富感情地喊了声:“阿尘,我突破啦!” 谁知阿尘只是稍微愣了下,看到田三清醒了,小脸马上拉老长,理也不理他,仍旧闷不吭声地走过来。“阿尘,你怎么不说话,谁惹你生气了?”田三倒是想坐起身,可是骨头都疼得厉害,实在动不了,只能躺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阿尘。 阿尘也不搭理他,伸手猛地掀开了田三身上盖的被子,吓得田三一惊,这才发觉被子下的自己光溜溜的,根本一件衣裳都没穿。“阿尘你要干嘛?我怎么没穿衣裳啊?”田三一脸错愕,努力伸手去够被子,好歹拉回了一个被角,总算把下面遮住了。 “抹药!”阿尘一字一顿,大眼睛瞪着田三,看起来火气很大。田三仔细一瞧,果然阿尘手里还拿着个瓷罐子,估计就是给自己抹的药膏了。可是这会儿屋里亮堂堂的,看什么都一清二楚,就这么在阿尘面前光着身子总觉得臊得慌,田三一脸讨好地对阿尘说:“抹药穿着衣裳麻烦,我懂,不过给我找条单裤穿吧……”阿尘眼一横,田三顿时把剩下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非常豪爽地改了口:“对,屋里热,不穿倒还凉快些,啊哈哈……”阿尘的眼神好可怕!田三忍不住给自己鞠了一捧辛酸泪。不过自己如今的模样实在凄惨,原本额上就有道疤,这下子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也难怪阿尘生气,还是先顺着他吧。 “阿尘,其实我就是看着惨点,没什么内伤,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田三试图找话说,阿尘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一直低垂着眼睛,打开瓷罐子慢条斯理地给他抹药。田三就感到阿尘软软的手在自己胸膛上摸来摸去,顿时尴尬地身体都绷直了,脸上也像发了烧。“阿尘,我都醒了,要不我自己弄吧。”田三不自在地说。 “嫌我抹得不好是不是?”阿尘抬起头盯着田三,目光锐利得似乎能射飞刀。田三就知道这下坏啦,又惹了阿尘不高兴,忙堆起笑:“我怎么会嫌弃你!这东西黏糊糊的,我不是怕你弄着难受嘛。” 哪知阿尘听了这话眉毛都竖了起来,几日积攒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你田大师兄多英勇啊,还会有什么害怕的!把其他人甩下一个人往石洞深处冲,也不看看周围什么环境就在那入定筑基,若不是师伯去的及时替你护法,你有几条命丢的?”阿尘一面说一面赌气挖了一大块药膏,一下子拍田三胸膛上,手上乱七八糟地涂着。田三忽然抽了口气,阿尘以为他是疼的,手上动作放轻了,口中却故意气鼓鼓地说:“这会儿知道疼了。这药性子猛,可是对身体极好,忍着点。” 田三的脸愈加红起来,因为他根本没觉得有多疼,他的全副注意力都被别的事吸引过去了。“阿尘,你的手……那儿不用涂……”田三难得有些忸怩。 阿尘愣了愣,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刚刚只顾训田三,把他胸口的小突起当成了伤疤,还一个劲地拿药往上抹呢。结果那小点点就被他摸的硬了起来,田三只觉得胸口痒痒的,头皮直发麻,身体也越发僵硬起来。 阿尘闹了个笑话,抿着嘴,为了掩饰,很生气地照着那个小点点拧了一把。田三哪里想到阿尘会有这么一手,“啊”地叫了声。胸口的小点点只是微微有些疼,但却又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紧接着田三就欲哭无泪了,尴尬地不敢看阿尘,努力把身体往床里面缩,话都说不利索了:“阿尘,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下,我有点事……” 阿尘瞥了他一眼,目光已经集中到田三极力遮掩的那处。“你尿尿的东西怎么变直了?”瞧阿尘问得多随意呀,跟“你今天吃了没”简直没什么区别。田三又羞又窘,要有个地缝他就钻进去了。只怪阿尘把被子掀得太开,他已经很努力用那一角被子捂着竟然还会被阿尘瞧出来,眼神也太好了点! “……没什么,男子汉都会这样,你再大点就知道了。”田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无奇。修行者大多清心寡欲,田三也就这一二年才偶尔会变这样。自从他明白了对阿尘的心意,时不时还会做个跟阿尘有关的荒唐梦,那之后他才会红着脸自给自足一回。田三也算自制,哪里想到今天只是被阿尘摸了下就出了这么大的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偏偏阿尘还一脸好奇地盯着他那里看。 阿尘“哦”了声,仍在床前坐定不动,眼神时不时往田三那边瞟,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可怜他都十五岁了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比一般男子都晚了太多,又从来没人教导过他,也难怪他好奇。 被阿尘这样望着,田三只觉得身体里血气窜得更厉害了,那里估计一时半会都消不下去,只能哭丧着脸拜托道:“阿尘,你先出去一下……” “为什么一直要我出去?”阿尘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他觉得田三把自己当外人。 “这……这样的事不能当着人面做,或者以后你找到伴侣了才能一道。”田三轻轻地叹口气,“我们……我本来就喜欢你,你在这儿……会污了你眼。” 阿尘虽然仍不大明白,可是看田三的神情,想必这种事情是很严肃的。他没有吭声,转身走了出去。田三望着阿尘的背影,眼睛直发酸。 ☆、41 第四十一章雨过天晴 阿尘默然站立在花架旁,抬眼看满院的灵花开得灿烂,一阵阵暖风吹送着花香,使小小的院子芬芳宜人。可是,即使面对这般美景阿尘仍然神色凝重,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球球就没那么多的烦恼了,吃饱了便兴冲冲地追着蝴蝶满院子乱窜,雪白的一团出没于花丛之间,看着就很好笑。它还相当聪明,知道这些花都是主人的宝贝,从来不会弄折一枝,有鸟雀来啄食还会把它们都撵走,有用的很呢。 阿尘在外面待了够久,才过去敲田三的房门:“可以进来了吗?” “啊、行,可以。”房中,田三的声音略有些尴尬。他随即想到这还是阿尘头一回进来前敲门,阿尘是要跟他生分了吗?田三心里很慌。 “嗯,等我一下。”阿尘返身去厨房火炉上取了烧的滚开的水,泡了一壶灵茶提到田三那屋。就看田三也不知从哪儿找了条单裤穿上,只光着健壮的上身,露着厚实的胸脯靠在床头,看着阿尘的神情似乎还不大自在。 “喝点灵茶。师父说你受了些煞气,不宜用药,就给你配了这个,放了凤颈龙牙和雪百合的花瓣,还有些别的灵花,对你很有好处。”阿尘给田三倒了一杯灵茶,又递给他一个小瓷瓶。“这是冰云花蜜,你也喝了吧。” “烦劳你师父了。”田三接过瓷瓶,抬头一口气便饮净。灵茶有些烫,他吹了吹小口喝着,一边偷眼往阿尘身上瞄。 阿尘好似全不在意,又问他:“中午是陈师兄做的饭,厨房里还剩了不少,要不要我热来给你吃?还是吃几块点心?” “刚喝了一整瓶花蜜,肚子填满了,晚上再吃吧。” “嗯。”阿尘垂着眼,看见床头放的那罐伤药,便说道“我给你上药。” “我刚刚觉得胳膊能使上劲就自己涂了。”田三急忙阻止,唯恐再发生之前那么尴尬的事。这下阿尘彻底无话可说了,顿了顿,就说:“那你歇会儿,我走了。”说着转身便要走。田三满心以为又惹了阿尘生气,一下子急了:“阿尘,你莫走,我不是那样的意思,你听我讲!” “我知道……”阿尘打断了田三,“回头再讲,我跟纪师兄约好了带花尾雀过去给他瞧瞧的,这会儿都晚了。”阿尘说着回头深深瞥了田三一眼,还是走了。田三眼瞅着阿尘离开,全身的力气都流失了,颓然地仰躺在床上,胸口又酸又涩。阿尘果然不愿理他了吧?他做出那样的丑行,等阿尘明白过来肯定要从此疏远他。田三心中悔恨交加,之前筑基带来的喜悦已全部忘在了脑后。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愿没有这次的突破才好。 阿尘这会儿已经提着鸟笼来到了纪朗住的地方。纪朗住在一处小山谷里,因为喂养了一大群灵兽,所以房前屋后都极为平整宽敞,跟个庄子没什么差别。不过这么大的院子只是简单用木头围了圈低矮的栅栏,那栅栏上设有禁制,如同树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未经许可无法入内。这样的禁制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来维持,至少得筑基期之上的修者才能承担得起,可不是阿尘的灵田边防妖兽的小型禁制可比的。 因为阿尘时不时会过来,纪朗早对他开放了禁制。此刻纪朗正在外面喂养几只雪白的银角灵鹿。高大的灵鹿十分驯顺地吃着翠灵菜,小鹿在一旁颤巍巍地挪动小小的蹄子学走路,看着可爱极了。草地上还散落着一大群毛绒绒的玲珑鸡,几只肥硕的蓝晶幻兔从这边蹦到那边,树上落着好几种的鸟雀,草棚里还窝着几只比寻常黄牛高壮许多的铁角牛……这里简直是个动物园。 纪朗看到阿尘,亲热地过来招呼了一声,紧接着就更为热情地逗弄起球球,完全不管球球小脑袋仰起多高,根本不理他。因为纪朗喂养的灵兽中最高阶的赤纹犬也不过四阶,其余皆是二三阶的低等货色,导致他一看见球球就喜欢得不行,还一厢情愿地把自家小狗介绍给球球,期望两只灵犬哪一天能够喜结连理,给他生一窝霜月犬出来。 阿尘也早已习惯,无视纪朗对球球的讨好,提起手中的花尾雀问道:“它俩最近不大爱吃食,你帮我看看。” “好,我来瞧瞧。”纪朗笑眯眯地把鸟笼子接过来,一面看一面随口同阿尘感慨:“田三很不错,听说刚刚从万剑石洞归来,又成功筑基,是有前途的。他待你更是没得说,人也稳重,难怪你爹会放心。” 好吧,又一个误会的,而且流言已经发展到父母之命的地步了吗?阿尘抿着薄薄的嘴唇,半晌才忽然问纪朗:“师兄,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你说!” 傍晚,阿尘提了一只肥壮的野鸡回去。这是临走前纪朗送他的,山谷里时常能捉到,肉很香。阿尘往田三那屋转了一圈,没看到人,皱着眉头去了厨房,才发现人在锅台前面坐着和面呢。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看田三不好好休养,阿尘板起脸。田三却高兴坏了:原来阿尘还愿意主动跟他说话! 看来阿尘还没彻底厌弃自己,田三快活地同阿尘解释:“躺了半天,就觉得身上不得劲,想下地走走。陈汉那手艺我可知道,我就转到厨房一看,这中午剩的菜都黑不溜秋的,你怎么吃下去的?还是别吃了,我和点面,晚上烩面片吃。”阿尘可喜欢吃面食了,田三跟陆勇学了几样,试做一两回之后就熟练了,味道还不赖。 阿尘的关注点不在那方面,他真不敢相信,这人前两天还昏迷不醒的,怎么转眼间就生龙活虎了?“你真没事了?” 田三拍拍胸口:“健康着呢,这点小活没问题。” 阿尘不吭声了,把野鸡扔到角落里。田三眼望着他,做了个深呼吸,才艰难地开口:“之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那样,往后也一定不会再犯了,阿尘,你别不理我。” 阿尘静默了一阵子,脸上忽然升起了两团红云,猛地将头扭向别处。“我问了纪师兄,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42 第四十二章师父为难 田三一愣,顿时也顶了个大红脸:他的傻阿尘竟然拿这事去问别人……田三窘地无话可说。可是,阿尘如今应该都懂了吧,又会怎样想呢?田三心内忐忑,只眼巴巴地望着阿尘,听任他发落。 “我知道了,那原来是男子的正常反应,道侣都是要做那种事的,所以,你也是因为我……才会变那样?”说完这话,阿尘的脸更红了。 田三没法否认,狼狈无措地低下头:“我……不是有意的,惹你烦恼了。” 原来纪师兄没说错。阿尘这下全信了,嘟囔着:“现在外面都把我们两当成是一起的,连师父都那样说。” 这种话田三当然也听过很多次,他听到别人说他跟阿尘是一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解释。如今看来阿尘好像很不喜欢,田三脸一白,结结巴巴地说:“他们都是开玩笑的,你放心,我马上就去跟大家讲清楚,再不让人误会了。” “不用去解释,不然人家传得更厉害了。”阿尘仍然把脸朝向一旁,倒不是因为这事别扭,只是他之前被纪朗灌输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此时不免有些纠结。纪朗一口认定他跟田三是对良配,说他们待对方都那样好,虽然都是男娃,也该超越一切去追求幸福。阿尘被纪朗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他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下田三,看到田三神色黯然,也挺不忍心。田三的性情最使人愉快了,从前整日笑容灿烂,近来却明显忧郁起来。田三在阿尘心里的地位无疑是很重的,仅仅次于沈东,连他师父也比不了。阿尘很希望田三能够变回往日爽快的性子,就叹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看你,又愁眉苦脸了,有什么可发愁的?就按你说的就是了,我们结为道侣,往后还这样一块过日子。就是,那种事……得等我再大些。” 田三一脸错愕,仿佛无法相信似的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地望着阿尘,半晌说不出话来。阿尘等了一会,看田三还没什么表示,嘴一抿:“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啊?” “不不,我当然愿意!”田三急切地回答道,从凳子上跳起来,过来握着阿尘两只的手,激动中又有些不敢相信,追问阿尘,“阿尘,你说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阿尘不大高兴,“我答应过就不会反悔,除非你又不想跟我一块了,那你再跟我讲,我不拦你。” “怎么会,我就是不敢相信你会答应!”田三露出大大的笑脸,苦尽甘来说的就是他吧!阿尘怎么出去一趟就愿意了呢?田三拉着阿尘不撒手,连双眼里也漾出满满的笑意:“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不想跟你一块啊?除了你我怎么还会喜欢别人,我什么时候也不想跟你分开,即便要我用我的血我的命来作交换我也甘愿!” 这话说得倒是很好听,任谁被这样珍视也是会高兴的。阿尘却撇撇嘴:“说的这样可怖做什么,我可不要你的血。还有,往后你要再像这回一样莽撞,受伤了我也不管你。”口中这样威胁,但瞧他一向爱干净,却根本没注意到田三握过来的两只手上都沾满了黏黏的面粉,说明他此时的心情肯定是截然相反的。 田三早习惯了阿尘的性子,听见阿尘这样数落他,反而很高兴,手臂一张,又忘乎所以地将阿尘搂在了怀里,欢喜地叫嚷着:“阿尘你真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往后我都听你的。哎,我真高兴!” 看田三只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欢喜成这样,阿尘觉得自己做对了,放任田三搂着自己满屋子晃荡了好一会儿,惹得球球都奇怪地绕着他俩转悠了一圈,也不知是不是在嘲笑这两个家伙真幼稚。 于是从此刻起,他们两个就是另一种关系了。阿尘原本还在想,结为道侣之后会有什么大变化吗?过了几天发现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只除了田三好一阵子都跟被施了“乐呵呵大法”一般,整天合不拢嘴地傻笑,其余一切照旧。田三得了阿尘的回应,更是把人捧在心尖上,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陈汉、陆贵等一众熟人看到他俩无尽的秀恩爱,都爱拿他俩打趣。 很快,两三年过去了,阿尘如小树般拔高了不少,人也越发出众起来。他气质安静,丰姿如玉,加上又是庄长老高徒,已经晋升了中阶种植师,前途无量,惹得不少同门情愫暗生。即便知道他跟田三是一对,也总有人寻着法子献殷勤,送灵花仙草、灵丹妙药之类的都很寻常。 可是阿尘那么迟钝,任凭别人百般讨好,不说开来他也只当人家是同门情深,绝不会往旁的方面去想。田三瞧见了只会偷笑,当然不会傻子似的去提醒。偶尔一两个跑到阿尘面前诉衷情的,阿尘也会明明白白的拒绝。眼看那些挖墙脚的家伙一个个落了空,田三真是神清气爽。 田三两年便做了内门弟子,如今在藏锋阁颇受长老器重。他虽仍在筑基期,但已是三重天境界,只差机缘便可突破。与他的修为一同飞长的,是他的个头和身形。若说阿尘是挺秀小树,田三简直就是参天巨木,比阿尘高了大半头不说,人也是宽肩厚胸,一个能抵阿尘两个。 虽然顾念着阿尘人世不通,田三跟阿尘还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不过他一早就把他跟阿尘两厢情愿的事知会了堂叔。堂叔当然还是希望田三能够娶妻生子,尤其田三父母都不在了,他堂叔就希望田三能延续香火,苦劝了许多回,要不是看田三实在坚定,早就先斩后奏给他娶个媳妇进门了。及至田三带阿尘去了堂叔家一趟,堂叔一家几口都被阿尘过分出众的样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想怨不得田三喜欢呢,再不多加阻拦了。 沈东那里呢,既没催促阿尘娶亲,阿尘便暂时没对他提及。这还是田三劝的。田三想,他干爸毕竟不似修真之人那般洒脱,又只有阿尘一个儿子,若让他知道阿尘同自己在一起,不能替沈家传宗继祖,会怎样的伤心呢?所以他才劝阿尘先瞒着对方,能瞒多久是多久。 再过几个月,阿尘就满十八岁了,田三觉得可以先征得庄长老的同意,和阿尘办个简单的仪式,早日那个啥了,也免得总有人觊觎他家阿尘。他偷偷地跑去询问庄临渊,哪知庄临渊半晌没说话,沉思良久才慢吞吞说道:“墨尘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能将他随随便便交给你。我要你替我寻来几样东西,我才会考虑。” 田三顿时傻眼了:阿尘早说过庄长老并不反对他俩在一起的,而且这三年也从没阻拦过,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师命不可违,为了能和阿尘在一块,就是要他上刀山他也得咬牙上,田三只能目光坚定地回应道:“长老您尽管说吧,不论什么东西,弟子拼尽全力也给您取来。” ☆、43 第四十三章寻宝之旅 庄临渊同阿尘已做了四年师徒,在他看来,自己的徒儿样貌品行皆是万中无一,简直一点瑕疵也挑不出。时间似乎只让少年变得愈加沉稳,他性格中所有好的方面全保留了下来,无论何时何地总不骄不躁,弱冠之年便已晋升中阶种植师,未来不可限量。至于徒弟要同什么人做道侣,以庄临渊的性格根本不会干涉,更何况那青年人品着实不坏。 那他为何要田三替他寻东西呢?前几日,在外游历多年的师弟李云华飞剑传书,表示他最近在麟州近海发现一座岛屿,上面生长了几种难得一见的灵树灵花,知晓庄临渊肯定会喜欢,便来信告知于他。庄临渊有意让徒弟替自己前去弄些种苗回来栽种,飞星派内门弟子也有外出历练的传统,正好一并完成了。 以阿尘凝神三重天的修为,在外怕是不会轻松,庄临渊早就考虑请位剑修陪同,这会儿田三巴巴地跑来要“求娶”自家徒弟,庄临渊转念一想,便不动声色地给了个“寻宝”的任务。其实稍晚些他就会把实情告诉徒弟,只要求瞒着田三一个人,算是对抢走自家好徒弟的一点点考验。他的徒弟,总不能那么容易就让人拐了去。 于是,惨遭庄临渊戏弄的田三拿到了一份千奇百怪的物品清单。许多东西他听都没听过,庄长老那里他也不敢指望,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去寻相熟的陆贵师兄。陆贵虽然不务正业,好歹也在前两年晋升了初阶种植师,何况还有好学的陆勇师兄呢,这些花花草草的他们应该会知道。 陆贵此时当然在他的店铺里。这二年,陆贵修为没什么进步,生意倒越来越兴旺,已经换了一间当街的门面,又雇了一名伙计。看到田三过来,陆贵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打趣道:“哟,小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不成是来照顾我生意的?不过以你家小沈那样貌,我这里的东西他怕是用不上哦!” 田三被他逗笑了,回答说:“不用担心,我不买东西,就是来跟你请教几个问题的。你帮我看看这份单子里的东西都是什么,在哪里能弄到。” 陆贵接过记事竹简,浏览了一遍之后脸就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埋怨田三:“小田啊,我就半盆水,这些个稀罕东西我多数也没听过,你家小沈可是有名的博学,你放着他不问,舍近求远来找我,不是故意来搞我难看的吧?” 田三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把眼一瞪,佯装发怒:“阿尘在忙,我不想去打扰他。找你帮个忙怎么这么多话?你要是不知道,就叫陆勇师兄来帮我看看。”他们都太熟悉了,说话早没了顾忌,互相挖苦都很平常。 哪知陆贵听了这话却一脸狐疑:“小沈在忙?他之前飞剑传书给我,说晚一些就过来,给我送些制丹药的材料,想来该不很忙吧。” 阿尘要来?田三顿时呆住了:要不要这样巧!“啊哈,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田三挠挠头,“我是要做一件秘密的事,等做好了才告诉阿尘给他个惊喜,陆师兄你别跟阿尘提我来过啊。” “这个呀……”陆贵眼看着门外,表情很精彩。田三一回头,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位长身貌美的青年,不是他家阿尘还能是谁?时值春末夏初,阿尘穿着水蓝色的长衫,衬得面容如象牙般洁白,墨一般浓黑的头发只简单用发带束在后面,身上配饰也极其素净,却自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意外听到田三说的话,阿尘疑惑地问:“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被抓包的田三稍微纠结了一下。虽然偷偷去拜托阿尘的师父把阿尘交给自己怪叫人窘迫的,但他不愿隐瞒阿尘,便挠挠头,如实相告道:“我刚刚去见了你师父,他给我列了份清单,说我若找齐了单子上的东西,就替我们俩做主,让我们俩正式定下来。”田三说完嘿嘿一笑,还偷眼去看阿尘的表情。 “小田,我真服你了,竟敢去跟庄长老谈条件!”一旁的陆贵笑得直不起腰,直夸田三有能耐。阿尘表情倒没变,向田三瞟一眼,问道:“师父给你列的单子呢?” “在这。”田三一把将竹简从陆贵手里夺过来,几步跨到阿尘面前递给他。阿尘拿起竹简看了看,而后便皱起眉头,半天没吭声,不知在思索什么。田三不免有些着急,连连追问:“可是都很难找?该不会根本弄不到吧,那可怎么办?”田三希望庄长老不会那么狠心,不然他只能拐带阿尘去私奔了…… 幸好事情还没到那一步,阿尘只是有些纳闷,奇怪地对田三说:“来之前,师父有叫我过去,交代我过几日出门替他办些事。他有让我去几个地方寻些灵花种苗,也包括了你这里列的不少物品。师父这样做是何意思?”看来庄临渊也没告诉阿尘实情,是铁了心要捉弄田三了。 两个人都没什么心眼,实在想不通,结果还是陆贵一语道破:“既然叫你们找同样的东西,那不就是让你俩结伴外出嘛。内门弟子外出历练也是个传统,庄长老可真用心!” 原来如此。 晚上,阿尘在屋里研磨妖兽骨粉,这骨粉是种很好的肥料。田三就在一旁帮着把大根的骨头剁碎,他用灵力指挥数把砍刀一齐发力,一边同阿尘念叨:“你师父倒是好意,可若是直接说明情况就更好了,之前我一看到要去找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好一阵担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就怕完成不了被你师父责怪。” “谁叫你自作主张,去跟师父提那要求,师父大约是想折腾你一下。” 田三真的好无奈:“你师父待你很好,我不是怕他不喜欢我嘛,就想表现一下,好让他把你交给我,谁知竟会这样!” “活该。”阿尘嘴角噙着笑,觉得田三实在是傻,被捉弄了也是自找的。田三又被嘲笑,不依了,扑过作势要挠阿尘的痒痒肉。当然阿尘不经逗,逗急了会生气,田三在阿尘腰上捏了几把就停下来,故意露个破绽,让阿尘重重地报复回来。反正他根本不怕痒,挠多久都无所谓。 到后,两个人打闹累了,田三搂住阿尘,说道:“你师父要你办的事可要紧?要不我们过两天就出发吧,早点办好也早点安心。” 阿尘觉得不用着急:“这一去估计得三五个月,灵田和花圃都得安排好,还要回家一趟知会阿爸,不能仓促。” “行,你准备妥当了我们再走。”等出门回来,他和阿尘可就真的做道侣了,田三心情很好,喜滋滋地往阿尘脸上亲了一口,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这样让人高兴。 ☆、44 第四十四章野外奇遇 腾龙舟在天上稳稳地飞着,阿尘倚着船舷坐定,正拿着饭团喂球球。 这艘腾龙舟用腾龙木制成,极坚固轻便,是向宁扬师兄借的。出远门若用飞剑做交通工具可就太受罪了,风吹日晒几个月,谁能受得了?阿尘和田三没那么大笔钱买飞行法宝,反正宁扬师兄家里法宝珍品多得是,就先借来用一用吧。 他们出门已有五六天,到了庄临渊指定的两处地方,跟玩似的。坐在船内,日光和风尘都被船篷隔在外面,人很舒服。这会儿,阿尘默默地给球球喂食,这家伙几年里长得飞快,已经跟个小马驹似的,蹲在龙舟里小半边地方都被它占去了。不过它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跟阿尘撒娇,虽然“庞大”的身躯再不能钻进主人的怀里,依然固执地把上半身趴在阿尘腿上,努力营造出“小狗依人”的效果,让田三看得直磨牙。 田三坐在阿尘对面,一面驾驭着腾龙舟,一面还能分心在火炉上烤山芋。龙舟很稳当,就是烧茶水都没问题。烤了半天,山芋渐渐熟了,发出阵阵的香气,田三捡了个最软和的,剥干净外皮递给了阿尘。他又给自己剥了个吃,一面随意问道:“这还多久到琼月山?”按照阿尘的计划,他俩下一站便是去琼月山,这山离麟州很近,在山里寻得几样灵宝后再出发去麟州小岛。 阿尘小心地吃着烫嘴的山芋,闻言从荷包内取出了一幅卷轴,打开来,却原来是幅地图。阿尘朝地图灌注灵力,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顿时透出纸面直立起来,仿佛真的一般。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阿尘才回答道:“我们刚刚离开云州界,距离琼月山还有两百多里,应该还要一天时间。” “那还早呢。”田三点点头,就跟阿尘建议:“外面太阳快要落了,再飞半个时辰我们就下去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阿尘当然不会反对。又飞行了一阵子,他们便降下腾龙舟,寻了个平坦遮风的半山腰。这时天边还余着红彤彤的云彩,阿尘和田三一起动手,把龙舟缩小了放进储物囊,又在山腰上简单打扫块地方出来,取出铺盖和用具准备露宿。 球球就在周围乱窜,钻到树林里去好一会儿才跑回来,嘴里还叼了只大野兔,摇头摆尾地放到阿尘脚边,然后伸长了舌头邀功。阿尘摸了摸它的脑袋,田三在一旁笑道:“球球,行啊你!不过一只可不够呢,你饭量那么大,再去抓一只吧,待会儿分半个给你。”球球虽然很不想理他,可是不能否认田三做的饭很好吃,它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又哼哧哼哧地窜进了树林里。 这一去就是老半天,田三一只兔子都洗干净了还不见球球回来,阿尘不免有些担心,对田三说:“我去瞧瞧吧。” 他刚站起来,田三敏锐地听见树林里有脚步声:“有人!”田三取出飞剑护在阿尘身前,目光直视幽深的密林。 过了许久,树林里慢悠悠地走出一名年轻男子。这人面容阴柔,俊美非常,明明是个男人,眉间还画着火红的花饰,真是怪异。 “我与师弟乃是飞星派门下弟子,出外游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虽然这人遮遮掩掩地不似好人,田三仍旧举手施礼。 那男子眯起狭长的眉眼,目光在田三和阿尘身上转了一圈,方启唇一笑:“吾名凌虹,无门无派,今日得遇两位飞星派的高徒,幸会幸会。”可他一脸戏谑,根本看不出半点“幸会”的意思。 田三见这人说话不阴不阳,心里打了个突:这人实力深不可测,若他来意不善,可就难办了。田三自知不是这人的对手,面上愈加恭敬起来:“前辈见笑了,我和师弟修为浅薄,当不得‘高徒’之称,不知前辈来此有何指教?” “唔,指教倒谈不上。”这名叫做凌虹的男子微微一笑,眼神却无比锐利,让人不由生出几分寒意来,“方才我的手下正捕猎时,突然一只白狗冲出来抢夺我们的猎物,你二人同那狗可有何关系?” 田三不禁哑然:球球这家伙太胆大了,抢东西也不看看对象!一直沉默着的阿尘突然说道:“我们正是它的主人,它只是个畜生,还请前辈不要同它计较,我们愿替它向您赔礼。”“对的,您有何损失我们愿一力赔偿。”田三也点头称是。 “哦,这要问我的属下同不同意了,毕竟猎物是他捕获的,你们的狗也是他捉的。”凌虹笑一笑,打了个响指,忽然远处响起一阵雷鸣之音,一名黑衣男子带着慑人的气势倏然而至。这黑衣男子气势惊人,肩上扛着一只斑斓虎妖,那虎妖犹在滴血。球球呢,四条腿都被缚在一起,被黑衣男子提在手中,样子好不可怜。 球球一见阿尘就挣扎起来,呜呜地直叫唤,阿尘见了很心疼,忙对凌虹的手下说:“请您放了我的宠物吧,它不懂事,我们愿替它赔礼。”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望向凌虹。凌虹便指着那老虎的受伤的后腿悠悠说道:“影原本打算捉了老虎给我做条虎皮毯子的,可被你家狗咬破了相,这缺了一块可就不成个形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二人再设法替捉一只老虎,您看怎样?”田三忙说道。 凌虹想了好久,才勉强地答应了:“好吧,不过这只斑斓虎妖已经有三百年道行了,你们抓的可不能比它差。影,放了那狗吧。” “是。”黑衣男子应声松开手,球球腿上的束缚随之解开,一获得自由便飞一般地冲到阿尘身边,抱着阿尘的腿委屈地大叫。 惹上这么两个厉害角色还有脸叫屈?田三直想揣球球一脚,可惜打狗要看主人,回头背着阿尘再说吧。“多谢前辈宽厚,我跟师弟一定给您抓只更好的斑斓虎妖回来。”田三朝凌虹拱手道谢。 凌虹随意一笑:“好。” ☆、45 第四十五章欺人太甚 弯弯的月牙挂在深蓝的天幕中,夜色深沉,方圆多少里地都是无边的漆黑,只有阿尘他们所在的半山腰有火光亮起。 这个夜晚,不再只有阿尘和田三两个人,那对突然出现的奇怪主仆也留了下来,说要等着。那名黑衣仆人十分沉默寡言,天黑前之前干净利落地剥了虎皮,虎肉原本就随意丢在一边,还是田三提醒他不要浪费,又递了些作料给这人,他才将虎肉切成块,又向田三借了木叉子穿上,默默替他的主人烤起了虎肉。 虎肉所剩颇多,这人很大方的送了田三一半,田三虽然客气地收下了,但跟这两人毕竟还是头一回见面,没任何交情,可不敢吃生人的东西,就把虎肉交给阿尘收了起来,仍旧烤球球捉的野兔子。阿尘就负责煮肉汤,肉和菜都是田三在家时准备好的,只要看着汤别溢出来就行,这点活他还是能做好的。 那叫凌虹的男子只悠闲地坐在厚厚的虎皮上,万事不动手,只管等着他仆人将烤好的虎肉送到手边上,果真是养尊处优。这人虽然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渗人,倒挺健谈,一直同阿尘和田三他们聊些闲话,问他们平日如何生活,有哪些爱好之类,除了似乎特别关注阿尘,看不出有什么目的。阿尘本就不爱说话,何况在这生人面前,几乎不开口。这人实力强,田三不想得罪,就说些不要紧的趣事敷衍着。 到后吃饱喝足,四人便各占一边休息起来。山间的夜晚冷得很,阿尘就和之前几天一样窝在田三怀里,外面围上厚实挡风的毯子,球球卧在一侧,跟堵山墙似的挡在面前,再不会觉得冷。凌虹靠在黑衣属□上,在另一边歇息,他眯起眼睛瞅着对面两人那股亲密劲,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有这两人在,田三一直没敢安睡,虽然闭着眼,可稍有一点动静他便马上睁开来,十分警惕。后半夜,田三忽然听见脑中传来阿尘的声音:“三哥,那叫凌虹的男子总让我觉得不大舒服,我猜测他们另有所图,我们俩还是趁现在先行离开吧。” 田三沉思了片刻,便传音回去:“好,你把球球装进灵宠袋,别的东西都不要了,免得动静大了惊动他们,我们悄悄离开。”既然阿尘心里有怀疑,他当然是一点不带犹豫地听从,当即小心翼翼地起身,望一眼那边两人,见他们依旧双目紧闭,便毫无声响地招出飞剑,将阿尘拉了起来。阿尘已经将球球装进了灵宠袋,搂着田三站在飞剑上,田三随即催动灵力,御起飞剑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俩不敢耽搁,片刻之间便飞出去百丈远,阿尘努力辨认着天上的星星,给田三指示方向,一直飞了两个时辰才放慢了速度。因为全速前进的缘故,田三的灵力消耗很大,阿尘握着他的手将灵力慢慢输送到他体内,一边向田三说出心中疑虑:“这两个人有些蹊跷。他们说球球抢了他们的猎物,可球球敏锐得很,难道看不出他俩的实力?我觉得那人在说谎。” “对呀。”田三猛点头,“就球球那欺软怕硬的性子,从来只敢欺负修为低的妖兽,那两人一看就实力高强,它还不躲得远远的,怎么敢跟人家抢东西,还是有几百年修为的虎妖!” 这也是令阿尘怀疑的地方。而且他一见那个叫凌虹的男子就觉得心里难受,很想远离那人,阿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好先躲开再说。他和田三一路没停,总算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琼月山。田三已经累得快脱力了,一落到山顶就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地喘着气。阿尘心疼地扶着他,掏出手巾给他擦擦汗,边抱歉地说:“都是因为我的那点疑心,让你这般疲累,指不定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误会就误会,飞一趟又没费什么。”田三毫不在意地笑了,握着阿尘的手宽慰他:“那荒山野岭的,他们突然出现本就很奇怪,万一真有什么企图,我们俩加起来也敌不过他们,小心点是对的。” “嗯。”看着田三笑得露出满口白牙,阿尘也微微地笑了。他坐到田三身旁,将球球从灵宠袋里放了出来。可怜的球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塞到那黑漆漆的地方关了一晚上,现在可伤心了,低落得不行,阿尘只好摸摸它的头,又软言好语地安慰它。 两人一狗歇了不到一刻钟,忽然自远处飞来一片乌云,那乌云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落到了山顶上。乌云散去,却是那凌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只妖兽上。“两位不告而别,倒害得我一阵担心呢。”凌虹慢悠悠下了坐骑,背着手,轻笑道。就这么点时间不见,他竟然还换了身衣裳,一件宽袖曳地华美无比的暗红色织锦长袍穿起来倒是风采过人。 阿尘和田三同时心里一骇:这人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来者不善!田三神色肃然,站起身说道:“前辈,我同师弟只因有要紧事需马上去办,先行离开实在抱歉,欠您的妖兽不日一定奉上,请您宽限些时日。” 凌虹闻言却大笑了起来:“好了,你们也猜出来我并不是为了区区一只妖兽,就不必再假装了。本想着过段时日再同你们挑明,不曾想你们如此警觉,既然如此,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吧。”凌虹整了整衣衫,挑起凤眼看向阿尘,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坏笑:“我看中了你,要你陪我一道修炼,若你自愿留下,我便放你师兄离开,不然,我先取了他性命,你一样得跟着我。” 阿尘从没听过如此无耻的言论,顿时面色铁青。田三更是觉得一阵怒火从心底迸出,愤怒地握紧了飞剑:“前辈真是欺人太甚,我师弟绝不会同你这邪门外道一块修炼。”说着田三剑意大作,浑身灵力爆发,刹那间幻化出几十道剑影,一齐攻向面前那可恶的男子。 凌虹轻蔑一笑,手指轻点,一道红光闪现,所有的攻击顿时被隔绝在外。“你太弱了。”凌虹轻笑,根本没有出手,田三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一下子飞出几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阿尘又急又怒,刚朝前踏出一步,竟被一根凭空出现的青藤紧紧捆住,束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他只是昏了过去,乖乖同我走,不然我可真会杀了你师兄。”凌虹微微一笑,慢慢朝阿尘走去。球球护主心切,也不顾自己力量微小,四爪生风,飞起来扑向凌虹。凌虹瞥了它一眼,便又出现了一根青藤,把球球捆了起来。 “修炼讲究出自本心,你便是将我捉住,我也不会陪你修炼,又有何用?”阿尘心中愤怒,决然地说道。 凌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哦,这可由不得你。”阿尘只觉得指尖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46 第四十六章邪魔外道 不知过了多久,阿尘清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约六七尺宽,仿佛碧玉雕成的青绿石床上。房舍极其高大华丽,雕梁画栋,锦帐珠帘,其间又摆放了各种精美的器物,想来皇帝的宫室也不过如此吧。阿尘没住过这样漂亮的房子,不过他一点没高兴,想到自己定是被那恶人掳到这里,就觉得怒火攻心。 阿尘发现自己没有被搜身,随身物品都还在,便取出甚少使用的飞剑握在手里,从床上一跃而至房门前。谁知这时两扇雕花的红木门却突然打开了,门口露出了凌虹那张对于男子来说过分明丽的脸庞。 “要去哪儿啊?”凌虹一手扶着门框,勾唇而笑,看起来很是邪恶。 “我要离开。”阿尘抿着薄薄的嘴唇,面色铁青地怒视这人:“我和师兄同你并无仇怨,你为何伤我师兄,还将我掠至此处?” “我说了,我要你同我一起修炼呗。”凌虹刚说完,阿尘就怒了,两道好看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可凌虹对阿尘愤怒的表情视若无睹,仍旧笑得灿烂:“没有得你同意便将你请来,是我的不对,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几句。我想问,你们辛苦修道多是为了什么?不外乎‘长生不老’,或是‘无上法力’两条吧。若你同我一道修炼,这些皆是轻而易举。”他开始用蛊惑人心的语气,慢声细语地向阿尘描述起顺从自己会有怎样美好的前途:“我同你们宁掌门实力相当,还有无数珍宝法诀,包你三年之内便能结丹。而且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些对修者确实有极大的吸引力,阿尘板着脸,半晌才反问道:“既然你那样强大,又何必非要同我这小小的凝神期修者一道修炼?我不觉得自己有何特别。” “这你可错了。”凌虹轻笑道,“我同你机缘颇深,而我修炼的法术普天下只有你能够掌握。”怎会有这样的事?阿尘不禁愕然,却见凌虹手掌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颗不起眼的木珠子。那黄褐色的木珠子不过黄豆大小,奇怪的是,阿尘能感觉到其中正隐隐散发一股让他亲切无比的气息。“是不是觉得很想要同它亲近?”凌虹望着阿尘的眼神突然柔和了几分,“这其实是一颗种子,只有种在你的识海中才能生长发芽。但它不仅不会伤害到你,还对你的修炼极有好处,它开花那日,你便能顺利结丹。” 世上会有这样的修炼方法?阿尘向凌虹看了一眼:“我师父曾说过,修行之道没有捷径,只有那些邪魔外道会以自身为容器,修炼一些逆天的术法。” 凌虹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他冷冷地看了阿尘半晌,方轻蔑地笑了笑:“邪魔外道又如何?你如今落在我的手里,容不得你拒绝。”凌虹这人本就没有多少耐心,见费了半晌口舌竟全无用处,还被这样顶撞,十分恼怒。他轻轻一抬手,阿尘便被定在原地,全身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见着那颗木珠子自凌虹的掌心飞至半空,忽然发出璀璨的光华,无数的灵力纷纷涌入自己的体内。 阿尘心中惊怒,他想自己是要被妖邪侵蚀了吗?可是他没法抗拒。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光华散去,木珠子已融在了他的识海之内,任他怎样暗暗用力也无法逼出。 “别费力了。除非它开花,否则这辈子你别想离开。”凌虹放开阿尘,冷笑一声:“乖乖在这待着,这红云谷是我的洞府,设有无数禁制,别试图破坏,一旦反噬能要了你命,别说我没提醒你。”说完,凌虹看也不看阿尘一眼,一挥袖子,气冲冲地大步离开,转眼间消失在庭院游廊的尽头。 阿尘攥着拳头怔怔地立在原地。他感受到识海中静静漂浮的种子,想到自己被那恶人囚禁在这里,此时怕是再也没法离开,一时悲从中来。 却说凌虹气哼哼地来到后院,一脸怒容地坐到池塘边的亭子里。这红云洞府占地颇广,有楼阁轩榭、荷塘鱼池,还有十几亩的园地,同人间富人所住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因他早存了将阿尘接来的心,才有意新建的,只是中间费了些时日扫除旧敌,谁知这一耽误,臭小子跟那些臭修道的愈发亲密了,还一口一个“邪魔外道”,叫凌虹恨得不行。 这时,凌虹的黑衣下属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跪下向他报告道:“主人,已查清,小少爷同他那位田师兄向来亲近,两人已有盟誓,此次外出游历归去后恐怕就会结为道侣。” “果然。”凌虹冷哼出声,“幸好我及时阻止,不然我外甥可要被人占了便宜。”他挥挥手让影起来,又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我之前重伤未愈,处境危险,又怎会将他留在人间。这下可好,他心中只有那些臭道士,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那沈东是怎么教的!”他骂了半天,反正都是别人的错,他是没有一点不对。 等他骂累了,影默默奉上茶水,凌虹润了润嗓子,向后靠在柱子上,叹了口气:“算了,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否则岂会这般无礼。日后若我有何不测,就要靠你守着他炼化神天木,给小雪恢复元神。到那时,你就将他们送回人间界吧。” “是。”影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主人经历无数风浪,无论怎样的凶险也会逢凶化吉的。” 凌虹一听,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明明是好话,怎么被你一说就那么奇怪呢。”笑了一阵子,他又托腮沉思:“现在看来那混小子不愿意乖乖修炼,我又不能跟他说实话,该想个什么法子呢。” “凡人总有许多弱点,主人只要找到小少爷的弱点,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凌虹点头:“唔,什么弱点呢……” ☆、47 第四十七章天涯两隔 阿尘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头一天的时候,凌虹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扔给阿尘一块录有法诀的紫金牌,阴沉着脸,冷冷地威胁阿尘遵照这其中的法诀修炼,否则,“不听话就对你不客气”,不给饭吃之类的。阿尘听了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就闭着眼睛,盘腿坐在房内那张雪白的玉石榻上,把凌虹的话都当作耳旁风,把人气得不轻,接着几天没出现。 阿尘暗暗研究了一下那块紫金牌,发现其中录入的法诀竟是门很高深的古老心法,看不出有何不妥。可是这个男人行事古怪,又这般强迫他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人吧,阿尘师出名门,断然不会助纣为虐的。不过这个人的洞府真是处宝地,灵气浓郁得不行,阿尘就整日待在屋子里修炼,其他什么也不管。一日三餐那黑衣属下都会定时送来,真可谓衣食无忧,阿尘甚至觉得这人对自己挺尊敬的,搞不清楚是何缘故。 偶尔无人的时候,阿尘也会偷偷跑到庭院里,四下里寻找弱点,想看看能不能寻到机会逃跑。只可惜,无论哪里都布满了高阶禁制,阿尘小心地尝试了很多种办法,根本没有能力解开,好几回还差点弄伤自己,心里苦闷极了。 到第五天的时候,凌虹得意洋洋地出现了,他的黑衣属下手里提着被捆得紧紧的球球,低头跟在后面。凌虹背着手,笑眯眯地说:“这小东西竟然一直追到繁水河畔,可惜我这里地方隐秘,它就是找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的。” 阿尘不晓得这人想干什么,瞥了他一眼,只担心地望着球球。球球显得有些憔悴,浑身脏得不行,一身白毛都污了,可是一看到阿尘眼睛就亮得好像水晶,还兴奋地冲着阿尘叫唤。凌虹见状,不怀好意地说:“瞧它多忠心,不知道做成狗肉锅子好不好吃。” 阿尘不可置信地看着凌虹,凌虹越发笑得开怀:“怕了吧?若你再不乖乖听话,我就将这小东西炖了吃!” 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竟拿不懂事的动物来作要挟……阿尘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静默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它给我吧,我会修炼那部心法的。” “早这样不就好了。”凌虹毫不遮掩脸上那股得意之情,示意属下把球球放了,球球刚落地便一阵风似的扑到阿尘怀里。阿尘摸了摸球球的头,沉着地问:“这部心法若想修炼有成,至少得需要三至五年,这期间我是不是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此处?” 凌虹微微一笑,很坦诚地回答他:“是的,这件事十分要紧,在你修炼成功前我不会放你离开。但你可以放心,一旦完成,我定会还你自由,决不食言。”何况过几年那个姓田的小子也该成亲了,肯定不会再和自家外甥纠缠,真是一举几得。凌虹很满意。 阿尘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好好修炼,那能让我给父亲送个信吗?我这么久不回去,他会担心的。”阿尘拿出一块碧绿的翡翠,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凌虹,“把这个给我父亲就好了,我在上面留了几句话,你不放心可以检查的。还有,我父亲住在东云山下的沈家庄。” 凌虹看外甥这般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实在难以拒绝,不大情愿地把东西接过来:“我会替你送到。可别把我想成那等胆小如鼠的家伙,即便你真说了什么又有何关系,难道我还会怕谁找来吗?”小家伙竟然敢怀疑他的人品,实在太瞧不起人了,凌虹心中颇为不忿。他连看也不看,就把那块翡翠丢给了影,一甩袖子离开了这个房间。 “主人,要我此刻便将这东西送去吗?”等走出一段距离,影请示凌虹。 凌虹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想了想,露出个悠长的微笑:“我只答应替他送东西,可没说一定是今日。”凌虹心里坏主意直冒:“那姓沈的家伙得了信,姓田的小子一准也就知道了,我偏不让他们安心……就过两三年再送去吧。”至于那些人会怎样难过,他才不会放在心上,何况他早存了报复的念头。 凌虹心里畅快了些,揉了揉额角,微微觉得有些疲累,吩咐道:“我要去闭关一段时日,小尘那边你照看着点,别委屈了他。”凌虹曾受过很重的伤,差一点元神尽毁,虽然现在已痊愈,但身体大不如前,隔段时间就要闭关静修。 “是,主人请放心。”影低着头,沉声领命。 而这时,阿尘被恶人掳去的消息已传回了飞星派。那日,田三被凌虹轻轻一击便震断了数道经脉,全凭一股毅力才挣扎着回到门派,在晕阙前将噩耗告知于庄临渊。庄临渊听后大为震怒,当即找到掌门,发动门下弟子去寻找自己徒弟的下落。他自己也亲自带人来到琼月山,恨不能挖地三尺,找出那个胆敢的掳走他徒弟的人。盛怒之下,庄临渊差点没把山头给削平了。 谁知,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竟毫无所获,一点线索也没查出来。没人知道那叫“凌虹”的神秘高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竟一点痕迹也寻不到。身份目的皆无从可知,这要人到哪里去找? 庄临渊自然不会放弃,一整个夏天都餐风露宿,不畏劳苦带人四处奔波。田三身体刚一好转也急忙赶了来,和庄临渊一道,把各处山林洞穴,各种隐秘的地方都寻了个遍。起初他们一共有好几百人,越往后来人渐渐少了,等秋天的时候,只剩下庄临渊、聂云山,还有田三、宁扬和陈汉他们几个。这样如没头苍蝇一般毫无希望的到处寻人,也难怪大家没法坚持。 到最后,田三忍着心中哀痛,劝说大家:“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长老和师兄们也不能总拖在这里,不如大家先回去,我一个留下来继续找找看。何况都到这会儿了,人再多也没有多大用处。”两位长老和师兄们都有家有业,没理由让他们也一起耗在这里,拖累了大家,田三心里只会更难受。苦劝了很多次,田三才终于将他们都劝走。其实大家也希望田三能一道回去,因为他实在憔悴得有些可怕。虽然他一直很平静,但大家都知道,从阿尘失踪那天,他的心就死了。 可是没人能劝动田三。如今他好像只是为了“找到阿尘”这件事而活,就好像一块会走路的石头,一切的情绪都从他身上消失了。白天他总要累到满身大汗才肯休息片刻,晚上,就摸着几年来阿尘送给自己的东西,默默地思念着心上人,常常一整夜都睁着眼。 “阿尘,你到底在哪儿呢……” ☆、48 第四十八章生死相随 暮色深沉,茫茫黑夜中,田三正驾着飞剑以最快的速度向沈家庄飞去。他站在流星一样的飞剑上,坚毅的脸庞上表情极为凝重,不一会便来到了庄子最南头那座熟悉的小院。 沈东正满脸焦急地站在院子里,一看见田三就急急地迎上来:“有阿尘的消息了!” 田三心内一紧,忽然觉得有些没法呼吸。“我什么消息?”田三艰难地问道,不知不觉间,声音也颤抖了。 两年了,阿尘仿佛自这个世界消失了,一点痕迹也寻不到。没人相信阿尘还活着,就连庄临渊在失望中也放弃了寻找,黯然神伤地隐居起来。只有田三和沈东,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阿尘会遇到不测。田三离开门派,做了名散修,天南海北哪里都去,不知吃了多少苦。他宁愿自己多受些苦,这样他才能暂时忘掉失踪的爱人。他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的青涩,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成熟稳重。他木然地活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一段修真生活 作者:星洁 只是心中那个鲜明的图画一直不曾暗淡――蓝天碧草,当中有个可爱的少年在种花,这就足够支撑他活一辈子了。 令田三不放心的唯有沈东。每隔几月,他总会回来看看。虽然沈东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因为总不肯相信儿子遇了难,仍勉强活着。田三怕沈东碰上什么难题,就给他留了柄传信飞剑,遇到事可以及时通知自己。没想到前几日收到了这柄飞剑,这还是两年来的头一回,田三紧张坏了,一路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却没想到竟是有了阿尘的消息。 “大前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发现床头放了这块翡翠,我见过阿尘戴过这东西,很吃惊,就把它握在手心里,没想到这翡翠里竟传出了阿尘的声音。”沈东神色激动,拿出一块翡翠递给田三。 田三一看那碧绿的翡翠,鼻子便酸涩地不行:这是他送给阿尘的东西啊!这是他完成一次难度很大的门派任务后得到的奖励,他见这翡翠碧绿可爱,就觉得只有阿尘配得上,请人雕成了挂件送给了阿尘戴着玩,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田三心里酸酸的,握住翡翠,没多会,脑海中果然传来了那道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阿爸,你已经知道我失踪了吧?儿子并无大碍,有人要我同他一道修炼一门上古法诀,待修炼有成便会放我回去。我在这边衣食无忧,你不要担心,照顾好自己。”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三哥大概会到处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这里十分隐蔽,到处是禁制,让三哥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过自己的日子吧……对不起,你们多保重。”声音戛然而止,田三就重新握住翡翠,痴痴地反复听了好几遍,不觉眼泪已流了满面。 沈东看田三那般悲痛,有些不忍。虽说田三和阿尘是好兄弟,可也太伤心过头了,这几年瞧下来,沈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东失去儿子也是心如油烹,却反过来宽慰田三:“阿尘没事就好,你别太难过了。” “我没事,叫干爸担心了。”田三这才觉得有些失态,忙一把将眼泪擦干。忽然他神情一变,诧异地对沈东说:“干爸,我感到这翡翠上有妖魔的气息!”他这些年到处云游,最远甚至到过修真界同魔界的边境,自然见过真正的妖魔。这翡翠上分明残留了一丝妖魔的气息,绝不会错! “妖魔?”沈东很惊讶,也很不解,“阿尘怎么会跟妖魔鬼怪扯上关系的?” 田三没有说话,面沉似水,只是让神识包裹住翡翠,细细感应其中那丝妖魔的气息。他猜测,定是掳走阿尘的恶人同魔界有牵连,或许,就是魔界中人!田三转念一想,这事不应该告诉干爸,徒增他烦恼,只是方才一着急说漏了嘴,此刻忙改口道:“又察觉不到了,方才我心里着急,怕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沈东知道田三担心阿尘,猜他定是一时心神恍惚才犯了错误,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田三握着那翡翠,心想:怪不得一直找不到阿尘,难道竟是藏在魔界吗?虽然那里凶险异常,但田三毫无畏惧,只觉得一阵阵兴奋。就算是魔界,他也要闯进去找到阿尘,即便粉身碎骨,能够跟阿尘死在一处也值了。 红云洞府。地底深处,有一座千年寒冰洞窟,其中布满层层冰雪,如同一个银白的世界,此刻,阿尘正盘坐在其中闭目修炼。虽然时间又匆匆过去两年,他的模样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由于经年累月地闭门修炼,皮肤同从前相比还要白了不少,这会儿整个看起来有如白玉雕刻的神像一般,平静又。阿尘周身灵力剧烈的波动着,卷起无数雪花飘飞在半空,如梦似幻。良久,雪花一片片坠落,纷纷扬扬,阿尘端坐其中,越发像一座毫无感情的冰冷神像。 洞内人影一闪,凌虹和他的手下随即出现在阿尘面前。凌虹望着阿尘,目光中满是担忧:“你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踏出这里一步,这样快便突破了第七重,便出来休息一阵子吧。”可阿尘似乎没有听见,也不吭声,双眼仍旧闭得紧紧的。凌虹往阿尘的方向迈了一小步,身前立刻竖起一堵半人高的冰墙,将他阻拦在外面。 这种情况凌虹已经遇了很多次,虽然他一掌就能将这冰墙轰塌,可顾念着外甥的身体,只能忍下来,在心里叹了口气。阿尘如今仿佛断绝了七情六欲一般,全不似个活人,不言不语,只知自虐似的修炼,又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这样下去迟早会走火入魔。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凌虹不愿承认,也不想再用强硬的手段逼迫阿尘,就动了某个念头。 那个一根筋的愣小子,几年了仍不死心,跟猎犬似的到处,好几次还只身跑到魔界来撒野,真是找死。凌虹阴森森地想着。其实他心里倒是有那么一点点被对方感动了,就是不知道那小子愿不愿意为阿尘付出一切。既然那家伙那么痴心,他不介意拿来好好利用一下,前两日让影将线索送了出去,想来也该到了。凌虹一挥衣袖,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焦黄的土地寸草不生,到处灰蒙蒙的,一阵阵的狂风肆意地卷起沙石,遮天蔽日……魔界边境就是这样一副荒凉的景象。 田三身背长剑,面色沉静地踏在这片凶恶之地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内心异常平静,只想多杀几只妖魔,也许就能离阿尘更近一些。一路走来他已记不清斩杀了多少只低阶小妖,身上也受了几处伤,衣衫破损,就干脆赤着精壮的胸膛,那股野蛮的劲头全然不像个衣冠楚楚的修者。累了,席地而坐,随便吞些干粮入腹,而粗大的手则掌紧紧握着那块翡翠听阿尘的声音,这是沈东看田三可怜,特意留给他的。 可是这一日还未听上几回,远处突然飘来一大团浓黑的云雾。田三神情一变,长剑随即握在手中。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云雾悄然散去,露出一个让田三恨之入骨的人影。 “你果然是魔界中人!”田三怒火冲天,汹涌的剑意顿时如潮水般涌出体外,长剑直指凌虹,厉声喝问:“你把阿尘藏哪儿去了?” 因为外甥的事,凌虹心情很不好,看眼前的小子那么嚣张,一挥手,地上卷起一阵猛烈的风沙,朝着田三攻去。田三躲闪不及,长剑横在身前,硬把这杀招挡了下来,只是那力量过于强大,田三生生被逼退了数丈之远。待身形稍稳,田三顶着凌虹释放的强大威压,手中剑光一闪,整个人猛地跃起,兔起鹘落间已飞至凌虹身前,长剑甚至快要触到凌虹的衣衫。 这时,周围的狂风中瞬间冒出一个黑影,而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田三被那黑影重重地击倒在地上。这样猛烈的一摔,田三只觉得骨头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挣扎着想要反击,身上又受了一掌,所有的力量都被封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杀了我吧。”这几年田三日日修行不辍,没想到仍旧抵不住这恶人的攻击。田三知道自己大概此生都没有能力解救阿尘了,颓然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没有想到这小子能为了阿尘连命也不要,凌虹稍微高兴了一些,示意刚刚赶来的影退后,笑眯眯地说:“你想死?那可再见不到小尘了。” “你愿意让我见阿尘?”田三听到阿尘的名字一下子便活了过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凌虹。 “见一面有何不可?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凌虹高深莫测地一笑,“这事对小尘有益,可是会废了你的修为,你可愿意?” 为了阿尘田三命都可以不要,区区修为哪里会放在眼里。他面容沉静,点头说道:“我要见阿尘,我这一身浅薄的修为你拿去便是。” “爽快。”凌虹笑了,一挥衣袖,周围又刮起一阵狂风,卷起三人,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 无数的画面在阿尘脑海中闪过:慈爱的父亲、从未蒙面的母亲、永远笑容满面的田三……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离自己那般遥远?阿尘神情恍惚,这时,冰洞中又一次飞起漫天风雪,他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白光。 “阿尘!”田三的身影出现在洞窟中。他望着眼前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阿尘,忍不住热泪盈眶。“阿尘,我终于找到你了。”田三痴痴地看着阿尘:阿尘一点也没变。田三顶着满天飞雪朝阿尘奔去,谁知一堵冰墙凭空出现,突兀地横在他面前,果然和那恶人说的一样。 “阿尘,我是三哥,你不记得我了吗?”见阿尘仍在闭目打坐,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酸涩顿时充满了田三的胸膛。他没法想象阿尘吃了多少苦,也不敢强行毁坏这堵冰墙,就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希望阿尘能觉得熟悉一些。温和的灵力没有受到阿尘的阻拦,田三欣喜地控制灵力围着阿尘打转,一面絮絮叨叨地和阿尘说话他太想念阿尘了,有好多话想跟阿尘说,即便阿尘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也不知道听不听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田三的肩上头上都落了厚厚的冰雪,面前那堵冰墙竟然渐渐消失了。田三一时高兴地快喘不过气来:“阿尘,你是记起我了吗?”他迫不及待地奔到阿尘身边,蹲下来,无比怜爱地摸摸阿尘冰冷的脸庞:“你的脸好冰,你以前很怕冷的,这里这么冷,我们出去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阵沉默,田三一咬牙,拦腰把阿尘抱了起来。怀里阿尘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田三鼻子直泛酸,低下头亲了亲阿尘的额头。遵照那恶人的指示,他发动了一个瞬移法术,眼前风景一变,他已经抱着阿尘来到阿尘平日住的房间。 看到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田三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地把阿尘放在那张玉石床上躺好,便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着阿尘,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满脸。“我怎么老是想哭,幸好你现在看不到,不然肯定要鄙视我。”田三又哭又笑,心口酸酸的。 望了一会儿,田三握着阿尘漂亮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又低下头亲了亲阿尘薄薄的嘴唇和苍白的脸,一丝红晕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阿尘,我不是有意要轻薄你的,是那个恶人说这样可以帮你走出心魔。”田三红着脸向阿尘解释。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绘有图案的绢帛、一个小锦盒,都放到床边。 田三深深地望了阿尘一眼,颤抖着去扯阿尘的腰带。很快,不多的几件衣裳被田三尽数脱去,阿尘牛乳一般白皙的身体便露了出来。田三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涨红了脸,一股股火热的欲念也开始在心底流窜。深吸了一口气,他又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一面对阿尘说:“阿尘,你忍一忍,那恶人说我待会做的事能帮你修炼。”他想到那恶人之前说的话,要自己以身体为媒,用最原始的法子引动修为和灵力去为阿尘扫除心魔,虽然事后他会成为个废人,可能让阿尘摆脱这样活死人一般的状态,田三不后悔。 田三涨红着脸打量阿尘的腿间。那里他也不是第一回见,摸了摸,便低下头一口含在嘴里,很不熟练的吞吐起来。阿尘身上真干净,闻不到一点异味,只有一股风雪的味道。等它渐渐坚硬起来,田三才放心了:他之前一直担心阿尘会没有反应。 打开锦盒,把里面的药油在身后随便抹了几把,田三只觉得臊得慌,就直接扶着阿尘的那里坐了上去,一瞬间疼得他冷汗直流,脸都白了。“真疼,阿尘,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啊。”田三俯下身子吻了吻阿尘,而后才撑着身体慢慢坐到底。虽然疼得厉害,可他嘴巴咬得紧紧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一眼不眨地望着阿尘。待和阿尘完全契合在一起,他才运起那恶人教给自己的心法,把全身法力慢慢灌注到阿尘体内,一点不留。 阿尘觉得自己的心境无比空明,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边的田野,湛蓝透亮的蓝天,安静的村庄,到处是温暖到似乎能将人融化的阳光,他的心也变得暖融融的。可是腿边一直有什么恼人的东西在咬自己,阿尘气坏了,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它踹开。可是那东西好重啊,他怎么都甩不开,最后急得满头大汗,猛地睁开眼,就愣在了那里:田三怎么赤条条地坐在自己身上? “三哥,你在干嘛?” 阿尘这声问话不啻于一道惊雷响在田三耳边:他之前还怀疑那恶人是不是在诓骗自己,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可谁能想到也太有效了点,阿尘这会儿就醒了! 田三尴尬地不行,一惊之下,后面把阿尘那里咬得紧紧的。那强烈的感觉顿时也传到了阿尘身上,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躺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田三强忍着羞臊向他解释:“你可记得你被个恶人掳来帮他修炼的事?你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那恶人让我用这法子替你扫除心魔。” 阿尘一愣,这才慢慢回想起很多事。这孤独的两年,不断的修炼,对父亲和田三的想念……阿尘渐渐湿了眼眶,望着比记忆里成熟了许多的田三,一下子坐起来抱住田三,难过地说:“我记起来了,三哥,我好想你和阿爸。” 阿尘突然的动作导致两人契合处深入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田三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才忍下来,没有惊叫出声,不然就太丢脸了。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搂住阿尘,轻轻地吻了吻阿尘的脸颊:“我和干爸也很想你,干爸身体还算康健,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寻个机会逃走。” 阿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脸悲愁地对田三说:“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田三一惊,脑中瞬间想到了很多原因,想到那个恶人长得那么好看,田三忍不住难过地猜测:阿尘难道喜欢上那个恶人了? 还好阿尘不知道田三心中所想,不然肯定很生气。他把头埋在田三的胸膛上,低落地说:“我修炼了那人给我的上古心法,这一次进入虚空境界,和我娘亲的元神有了交流,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你的娘亲?发生了什么事?”田三一听原来和阿尘的母亲有关,就忘记了庆幸阿尘没有变心的事。 阿尘顿了顿,才继续低声说道:“我娘亲告诉我,那个恶人,是我舅舅……我娘亲和我舅舅,都是魔族。” 听到这样震撼的消息,田三一时也呆住了。那阿尘也是魔族?可为什么他跟凡人毫无区别,连门派那么多长老都一点没有发觉?阿尘似乎知道他怎么想的,把事情全部告诉了他:“我舅舅是很强大的魔族,不过我娘亲没有魔力,和寻常人并无二样,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魔族人。为了让我活命,我娘亲耗尽了元神,我要救她,就要继续修炼那门心法,为她重塑元神。这里是处极佳的洞天福地,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我不能离开这里。” 阿尘的样子很难过,田三看了,充满怜爱地摸摸他的头,鼓励道:“救你娘最要紧,你安心留下,我陪着你。” 阿尘抬起头看着田三,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这里可是魔界!” “那有什么,管它魔界仙界,反正你在哪儿我肯定得跟你一块呀。”田三露出久违的笑脸,看起来颇有些无赖。阿尘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只有个念头:这家伙可真傻。 “你要想明白,今后可能再也回不了修真界。” “我想明白了,不跟你一块我回修真界又有什么意思?不过能把干爸接来就好了。” 阿尘和田三对看一眼,都慢慢地笑了起来,回想起这两年,多少个分别的日子,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么久才完结,很抱歉,正文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因为最近严打,暂时就不写肉啦。谢谢留言和订阅的同学,还有打赏的土豪们,很开心有大家的陪伴,下一篇文再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