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分卷阅读1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文案 人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为什么他的种子里结出个大胖娃娃…… 正在花解元手足无措之际,男孩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两只乌黑的大眼骨碌骨碌地转了半天,最终锁定在他身上―― “他大爷的,你究竟把本仙怎么啦?!!!” 本文 本文文风轻松,情节丰满搞笑,作者大麻虾一枚,欢迎调戏请勿下嘴~ 本文主旨是帮助小攻推倒小受; 本文情节跌宕起伏文风是轻松; 本文作者小白一枚任君随意哒―― ――你还等什么,快点跳坑―― 且看呆萌受如何被傲娇上仙吃干抹尽不留渣滴~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种田文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解元 ┃ 配角:镜华 ┃ 其它:夜残,秦向安,花子墨,皇甫洛,云 ================== ☆、花家有田 接连多日的的阴雨,今天终于放了晴。 难得的好天气,花解元自然也不会错过,挂念着家里还有荒了几日的田,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扛着锄头就出了门。 踩着还有些松软的田间小路,布鞋上不可避免地沾了点泥。置身在大自然中,闻着花草的芬芳,一切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哟,解元娃子啊,这么早就出来干活啦。”一只满是粗茧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力度大得直让人龇牙咧嘴。 一抬头,一身熟悉麻色短衫,还有那股子汗味,“这不是王叔吗”花解元立刻笑眯眯地打招呼,一边却悄无声息地把肩膀挪出熊掌的势力范围。 “王叔可比我早多了。” “你叔今儿个高兴,刚你婶子跟俺说,俺昨儿个晚上又多了个侄儿,这不大清早赶着去凑个喜庆嘛,呵呵。”说着,熊掌再度袭来,拍得他小身板都抖了三抖。 “那可是好事,好事啊。”心里默默祈祷快点结束这场折磨。 “我说娃子啊,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也给叔带个女娃子回来,再生个小娃娃,也算对你死去的爹娘有个交代。” 王叔连连叹气 “模样也不赖,怎么整天就知道顾着你那一亩三分地。没出息,没出息,这样吧,改天叔把邻村的翠花介绍给你,那姑娘,又白又胖,屁股也大,准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这,这怎么扯到他身上了花解元一顿汗颜,他可不要什么大胖姑娘。 “叔,我……” “就这么说定了,”王叔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俺还有小侄儿等俺咧,回头就让你婶子给你说媒去。 ” 王叔乐呵呵地迈着大步走了,徒留下花解元一个人愣在那跟个木头似得。 半晌,几近石化了的花解元眨巴眨巴眼睛,缓过神来。 摇了摇头,这个王叔,真是太热心了。花解元活动一下被压的有点麻的肩膀,将锄头向上扛了扛,继续踏着慢悠悠的步子向他家的田前进。 花解元,上虞村的普通一员,父母早亡,留下一头老牛、一亩三分地和为数不多的财产倒也够他吃喝。 想当年,他也有过一段苦读经历,带着全村人的期盼去了京城,最后却是无功而返。 梦破了,带着满身的伤,回到了这个朴实的小山村。这里,世俗名利还不如回家路上,远远看到自己灶头一缕炊烟飘起,来的让人心头欢快。 厌倦了京城种种的花解元,再一次在家乡找到了自己向往的宁静淡泊的日子。 长嘘一口气,花解元想,他这种懒人或许天生就适合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吧,喂喂牛,耕耕田,过几年娶个合适的花姑娘,再有个孩子?????? 咳咳,扯远了,不过他还是认为自己这身板承受不了王叔口中的翠花。 明明不远的路,硬是让花解元不慌不忙地晃了半天才到。 待往自家田里一看,他不经感到头疼,不过偷了几日懒,杂草已经借着雨水的滋养,蹭蹭地蹿上了一节,很明显,接下来的一天,花解元都有活干了。 撸起袖子,花解元干脆利落地跳到田里,开始除草大业。 不多时,原本晴好的阳光开始变得炽热,花解元的薄衫也微微汗湿。扯了扯前襟,也有一股子味儿了,不过倒不同于那些田间耕作的老汉,而是带着青草气息的味道,不重却很好闻。 抬起手背擦了擦额间,不过一会儿工夫,花解元就体会到了什么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滋味。想他原本一介书生,现在干起农活来虽称不上得心应手,却也算得熟能生巧,这许是一种才能也说不定。 等他把草除了个大概,地也刨得差不多的时候,早已是腹中唧唧了。顺手捆了把草带回去喂老黄牛,花解元拖起锄头,心里盘算着,明天是不是要去买把种子。 从去年粮食大收以来,他觉得不愁吃,就把地就一直租了出去,前段时间刚过了租期,总也不能这么一直废着吧。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明天去集市看看,不过在那之前,他揉了揉空空的肚子,还是先吃饱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 求包养 求收藏o(n_n)o~ 超级大么么q(s3t)r ☆、神奇种子 此时的上虞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花解元觉得似乎闭上眼,就能闻到饭香了,再看看自家的灶,烟没有,灶灰倒是一堆。 把草扔给老黄牛,看着它默不作声地低头啃着,花解元摸摸它的头,要是自家的老牛也能在家做好饭等他回来多好。 老黄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抬头哀怨地看他一眼,继续吃,那样子似乎在说想得美。 …… 花解元不甘地瞪回去,他养个儿子也比头牛强啊。不下地干活,还天天鄙视他,除了岁数比他大点,这头牛还有什么可骄傲的,比他懒吗? 次日,花解元拿了些平日省下的积蓄,去了村外的集市。 清晨,总是个赶集的好时间,集市里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不少商户选了个人多的地盘,就地摆起了摊子。 叫嚷声,讨价声交融一片,形成了一副集市里特有的热闹场面。 花解元一边琢磨着钱袋里的几个铜板够买些什么,一边左右张望着,欣赏各种新奇玩意儿。 麦籽儿家里的粮食还积了不少,上次鲁仔家租了他的地,收获了以后还特意送了袋米来,家里就他一个,倒也是吃不完的。 至于花花草草,花解元虽有心打理,却也用不了这么大一片地。 思来想去,还是种些易活的菜得了。既不需要天天浇水施肥,闲来时也可以自己摘点吃,改善一下伙食。 当然,最重要的是菜籽很便宜 ,一个铜板就能买一把呢。 打定了主意,我们的解元同志就开始心无旁骛地研究起哪种菜好吃了。 茄子?想家里没几两肉,素炒的茄子又淡了点,算了,换一个。黄瓜,嗯,是个好东西,既可以生吃又可以入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再种些土豆好了,炖土豆的味道他想念很久了…… 看着小袋子里鼓鼓的种子,解元很高兴卖家还算实诚,没有多收他多少钱,不然要他像女人一样和店主讨价对骂,他还真不一定开的了口。 就在花解元考虑剩下的钱是压在床底下还是藏在灶坑里的时候,一声并不响亮的叫卖吸引了他。 “哎!看过来喽!这世上最神奇的种子,只赠有缘人哪!” 花解元正往前迈的脚又缩了回来,循声望去,果然,身后不远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叟驼着背倚在栏杆处颤颤巍巍地喊。 花解元退了回去,想看个究竟。好吧,他承认他是被“赠”这个字吸引过来的。 很显然,这位老叟在这个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集市里并不显眼。看到这样一个拿着漂亮锦盒去包装一粒种子的,过往人大多只会以奇怪的眼神瞟他一眼,堪堪作罢,然后继续加入赶集行列。 “老大爷,您卖的是什么种子啊?” 老叟摆摆手,满是皱褶的脸上闪过一丝神秘:“小伙子你此言差矣啊!老头子我这不是卖,而是在找能赠与的有缘人啊!” 这句话可说到了花解元的心坎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大爷你这??????” “这可是宝贝,”只见老叟将盒子往怀里带了带,“独一无二,仅此一粒。不单如此,它最神奇的地方啊……” 老叟挥挥手,示意花解元附耳过来,“它的灵性极强,结出的果子能如你所愿。” 随人心意的种子?花解元还是第一次听说。一粒种子,如何能了却人的心愿,若是这般,岂不成了世人争相抢夺的宝物了。 看着老叟故作神秘的样子,人八成都以为他是疯了。 不过花解元倒不在意,吃穿用度方面他并不缺,也没什么特别的所求。即使真如老叟所言,这种子有奇妙之处,对他的裨益也比旁人少了许多,还不如留给他人,权当他乐善好施。 “老大爷,看您这么辛苦,皇天不负有心人,相信您一定能很快找到这粒种子的有缘之人。” 花解元说罢,前脚刚往前迈,后脚就被老叟拖了回来。想不到刚才还迎风而栗的老大爷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似得灵活矫健,锢着他的手臂好生用力。 “小伙子放心,这有缘人可被我找到了。”扬了扬手里被他攥着胳膊,老叟眉眼间居然闪过一丝奸诈的得意。 “哈……?” 看着强塞入手中锦盒,花解元一晃以为自己花了眼。 古有言,缘来惜缘。望了一眼老叟笃定的眼神,随缘而安吧,既然种子到了他手里,他还是拿回家好生照料、悉心栽培吧。 “那就多谢老大爷了,您老早点回去休息吧。” 直到花解元再一次被拉回来,盯着老叟撑在他面前空空的掌心,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花解元: 老叟:!!! 一段无声对白之后,老叟不耐烦地抬高了嗓门:“种子不要钱,我可没说盒子不要钱!” 抹了一把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花解元想了一下:“那我还给你好了。” 他打开锦盒,试图拿出里面的种子。拔了一下,未果;再拔一下,额,还是取不出来;花解元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成功,那粒种子像是在盒子里生了根一样。 老叟在一旁懒洋洋的旁观,还应景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料定了结果。 花解元尴尬地笑笑:“大爷,您这锦盒多少钱” 摸着憋了的钱袋,一想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花解元就觉得心疼极了,反观老叟,捏着翘起的胡子眉开眼笑的。 “小伙子,提醒你一句,回去连同锦盒把那玩意儿一起种下,三天之后就可以守在那等着了。” 听着声音飘忽,花解元回过头时,人早就走远了。 提起左手五个铜板买的一袋菜籽,再看看右手一袋铜板换来的一粒种子,花解元不经哀嚎: 他是不是被宰了啊~ 老叟一路左拐消失在街头,来到一寻常巷末,眼看着四下无人,立即摇身一变。只见他一改之前老土破烂的模样,一袭白衣,仙风道骨,连岁数也轻上不少。 他把玩着手里的铜板,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镜华上仙啊,我可是给你找了个好去处,怪就怪你口不择言,偏偏戳中箜篌的短处,人家不报复才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日变幻 等花解元把种子种下,已是第二日的事了。 虽然有可能被骗了,但他还是专门理出田里最肥沃的一方地,将其种下。末了,还不忘找了天然养料施上。 干完这些,他不经失笑,难道他还真指望连同盒子种下的种子能长出什么不成 花了些功夫将昨天买的菜籽一并播种下土,一回身的功夫,花解元惊愕的发现,那粒神奇种子居然奇迹般的迅速冒出一个芽来。 揉了揉眼睛,花解元凑过去,脸都快挨近土里了。那小小的,泛着新绿的芽儿,娇羞地露出小半边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花解元啧啧称奇,他干了这么久的农活,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快发芽的种子。 莫非真如那位大爷所言那三天后,真的会长出什么来?他又有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所求?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充满好奇。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了点,但也让花解元多少有了些期待。 怜爱地抚摸了一下芽尖,指尖所触之处竟微弱地颤抖了一下,花解元淡然一笑,收回了手:“乖,明日再来看你。” 花解元再来的时候,幼小的芽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片巨大的叶子,堂而皇之的处在那里。 要不是花解元早前标新立异地给自家田立了个牌坊,大大方方地注明“花家有田”,他还真不敢相信,这玩意儿是他种出来的。 那植物茎杆粗直,叶子又大又长,厚厚的叶片脉络清晰,却像是古书上五行八卦阵法的纹路,整个舒展开来有半人多高。 如果昨天还只是惊讶,今天简直就是无法想象了。 花解元呆立良久,觉得整件事甚是怪异,他和这种子因缘际遇,可现在看来,他也猜不到是福是祸了。 走得近了,那最下方的叶片似乎动了一下,花解元被惊得后退一步。 静默了几秒,那片叶子再次轻轻摇晃。花解元本身胆子并不小,只是被这一连串的神奇变化弄得有些懵,冷静下来以后,他躬下身子,试图看看下面有些什么。 果然,不多时,一个小小的,满是绒毛的白团子,慢慢地从叶子下面蠕动出来。花解元的表情也由淡定转为错愕,然后变得好笑起来。 那小东西,突然看到生人,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缩起脑袋,小小的爪子还不忘捂住脸。过了一会儿,似乎看出花解元没什么恶意,才颤抖地放下爪爪,抬头望着比它大了好多好多倍的花解元,水汪汪的蓝眼珠子里写满了单纯无辜。 “小家伙,过来。”花解元蹲下来,朝他伸出手。 那小东西犹豫了片刻,抽了抽它那粉红色的小鼻子,似乎在嗅什么,像是闻到了花解元身上的干净清爽的味道,四爪一跃,一下子蹦到他怀里。 花解元呵呵一笑,将它揽过来,奈何这东西实在太小,巴掌大的团成一团缩在他手掌里磨蹭着。花解元将它抬了高些,仔细观察,眼前扭作一团的小东西既像小狗又像兔子,耳朵半长不短的耷拉着,额间还有一小撮蓝毛,和它的眸色倒是相得益彰,花解元瞅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个什么物种来。 在村子久了,倒没听说谁家养了这么个萌宠,附近都是些田地,倒也不会有人放养这种小动物,帮不了忙不说,干起活来还碍手碍脚的,估计是村旁的山上跑下来的,那座山祖祖辈辈传的玄乎的很,有些没见过的物种也不是稀奇事。 不过看它倒是乐得在花解元手掌上又闻又嗅,打滚卖萌,好不可爱。 花解元由着小东西嬉耍,视却线调回到这株植物上,它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花解元离得近了,那种怦然心跳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在看周围,连蚂蚁爬虫都没有看见,倒是手里这小家伙一点都不受影响。 花解元也没了耕田的心思,明天,明天就能知道是什么结果了。想这么多不过徒增烦恼,花解元松开了一直蹙着的眉头,准备掉头回家。 快被他忘了的某只突然间惴惴不安起来,叽叽咕咕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花解元这才注意到它。 它从花解元掌心蹦下来,回头望了一眼那颗植物,着急地咬着花解元的裤腿往回拖,那模样似乎还在恋恋不舍。只可惜它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别说拖走了,花解元一根手指就能把它弹得滚上老远,当然,我们解元还是很爱护小动物的,他轻轻摸了一下那个小东西,重新抱起来: “我们明天一早还会过来的。”怕它听不懂,花解元还费力地打起手势来。 好半晌,小东西才平静下来,三两下窜上花解元的肩头,闷闷不乐地耷拉着脑袋靠在他肩头,花解元拍拍它,在地里呆一夜总是凉的,小家伙估计乱跑出来也没窝,不然也不会楚楚可怜地缩在他家地里,它要是喜欢,他明天再把它带来就好。 村头的老公鸡刚打过第一声鸣,花解元就被小东西弄醒了,简单收拾一下,小东西就急不可耐、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出来。 花解元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睛半睁着看着前面那个小家伙连蹦带跳地往前冲,步子虽小,跑起来可是一股子神气劲儿。只可惜,花解元居高临下,就看到一个白乎乎、圆溜溜的球在往前滚,自己还要小心不能踩着它。 远远地,花解元就看见自己家地又不同了,说不清哪里,但他就是觉得像是被蒙上了摸不着的屏障一般。小东西率先跳下地里去,肉眼几不可见的细碎波纹浅浅的漾开一圈。 果然,花解元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随之也迈了进去,好像也没什么排斥,审视下自己没什么变化。 花解元平复一下心情,向那个一切诡异变化的源头看过去。 砰、砰、砰――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如果说昨天算是惊吓的话,那么今天应该用惊叹来形容了,花解元原本因为困意眯着的眼睛此刻也瞪得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gt_lt)~~~~各种求抱走~~~~~~~~~ 小瓷擅长吃饭 绝技是吃多了喷饭(v?v) ~ ☆、花中少年 昨日还青翠欲滴的叶子早已尽数枯萎,只余下一朵巨大的花苞,遥立于茎杆之上,含苞待放。厚厚的花瓣层层包裹,隐隐可见那热烈到快要迸发出来的红色。 “这……”花解元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脚下的小东西激动得围着这株奇异的植物绕圈,却是不敢上前,于是甩了甩垂下来的耳朵,想到什么似的,用脑袋将花解元使劲往前拱。 花解元本也不觉着什么,可是被它毛茸茸的毛蹭得痒痒的,半推半就地往前走了过去。那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摇曳之间,氤氲的红愈发妖异。 震了震,花解元像是着了魔,鬼使神差地对它伸出了手。 须臾之间,花解元只觉得指下像是被灼伤一般,猛然收回了手。原本紧闭的花苞,此刻如同被施展了魔法,伴着耀眼的光芒,如血般美艳绝伦的色泽的花瓣层层卷曲着向后舒展开来,花开一瞬,顷刻芳华。 当花解元移开为了抵挡刺目的光芒而遮住双目的手掌时,眼前睡熟在花朵中心的少年让他愣住了。 那是怎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就静静地蜷缩在花瓣中间,动也不动。他周身耀眼的红色衬得他皮肤雪白,亚麻色的发微微卷曲着,长长的睫毛在轻阖的眼眸下映射出淡淡的阴影。 就在花解元发愣之际,躲在他身后的小东西也伸了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偷看。见是个小孩,于是放了心,大大方方地从花解元身后站出来,只是心里还有些小纠结,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比自己还可爱的。只是它这么小的个,无论站出来还是跳出来,花解元估计都没注意到,跟别说它复杂的心理活动了。 “这孩子哪来的?” 面对此情此景,就算是淡定如花解元,也傻了眼。很明显,这个问题够白痴的,他家的地,他种出的花里蹦出来的,不是他亲眼所见吗? 这难道就是老神仙所谓的他花解元的所求吗?一个娃?!!!他要个半大的娃干嘛啊―― 花解元突然觉得这老头就算是神仙,也是个半调子。 正在花解元手足无措之际,刚才还在甜美梦乡中的小人儿突然醒了过来,男孩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两只乌黑的大眼骨碌骨碌地转了半天,最终锁定在他身上: “他大爷的,你究竟把本仙怎么啦?!!!” …… 花解元顿时只觉着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然后自挂东南枝。 少年腾地站起来,一手掐腰,一手直指花解元的鼻梁:“汝乃何方妖孽,胆敢戏弄本仙赶快从实招来,我就饶你一命。” 他站在花茎之上藐视着花解元,见人家一直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居然还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混蛋――”少年一声尖叫,立刻蹲回花瓣里,面上赤红一片,倒像是花解元家里又大又红的番茄。 “竟然敢看光本仙,你丫的死定了。快把衣服脱下来给本仙奉上,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此话一出,刚露头的小东西立刻钻回花解元衣服里,庆幸着还好自己比较小只。 花解元也是一脸郁闷,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啊,求人居然也用这般语气,一转身,花解元决定眼不见为净。 见他要走,少年一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不买他的帐,可如今自己这副样子,看了看比平时小了近一半的手,赌气似的撇过脸,讪讪道:“喂,你别走啊。” 听见少年已经放软的声音,花解元停下了来。其实要他把一个光溜溜的小孩独自扔在这野地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只是不给他教训,他估计还会像刚才那样口出狂言。 “怎么,知道错了”花解元转过头看他。 少年轻哼一声,不作声。 “看起来还没有,那我先回去吃饭了,您忙。”花解元摆摆手,作势要走。 “哎,”少年急了,“等等!我不扒你的皮总成了吧。”他要是走了,自己怎么办,唯一可能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也只有以前这个人了。 再说了,他要是跑了,难道真让自己穿树叶吗,他可是堂堂一上仙啊,以后传出去指不定给人笑话死。 花解元也知道让他改口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事,他既然已经服软,自己也不好太过火。 解开束好的腰带,花解元脱去身上粗制的麻布衣服给少年披好,自己因为只穿了一件衣服,不得已打起了赤膊。 少年有些嫌弃地穿上衣服,质地粗糙就不说了,还长了一截,想他以前莫不是天天绫罗绸缎,何曾想过世上还有麻衣这种东西。 不过还好这衣服没什么汗臭味,隐约一股青草气息让他还算舒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抬头,刚好撞上花解元的胸膛,不精壮却还算结实,那股青草的清香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吧。 少年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刚刚一直没在意,这张平凡的脸似乎越看越让人印象深刻。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那些个美得像妖怪的家伙们多少都带点高傲和坏脾气,这个人却从一开始就显得不卑不亢,看不出什么偏好,他还没想过要怎么对付这种人。 “我是花解元,你叫什么?” “镜华。” 作者有话要说: ☆、  跟我回家 甩着又长又空的袖子,少年镜华满脸不情愿地跟在花解元后面亦步亦行。 赤着的小脚丫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凸起,镜华一怔,加重了些脚力细细感觉,软软的,好像还挺热乎。 前面的花解元见他停下来,于是回头去看,见他一脸奇怪地望着脚下,几根白毛还俏皮地翘在他脚边,不由得大惊失色。 “快住脚!” 花解元急忙蹲下来,二话不说就去掰开镜华的脚。 镜华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掀了个人仰马翻。 果不其然,原本圆溜溜的白团子被踩得像个烧饼,哼哼唧唧地翻着白眼。花解元抬起一根手指在它红红的鼻子下探了探,还好,还有气。 “你干什么啊!”摔坐在地上的某上仙拍拍身上的土,狼狈地站起来。 顺着花解元的视线望去,浆糊一样摊在地上的小东西让他蹙了蹙眉。 镜华捏着小东西额前的那撮蓝毛,把它拎在半空中抖了抖,那东西立马一个激灵,重新滚做一团,秋千一样来回晃荡,做着无谓的挣扎。 “松手,刚没把它踩死,你还想怎么样。”花解元伸手欲夺。 镜华拎着小东西的手一晃,轻轻巧巧就躲过了花解元,嗤笑一声: “就它” 抓了个空,花解元气不过挑眉看他,“它怎么了” “你可知它是何物”镜华说这话时骄傲地把下巴扬得高高的。 “你倒是说来听听。” 镜华更n瑟了,一副就知道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云矗上古十大妖兽排行第十,形似幼犬,矫若兔,其声据闻如婴孩啜泣,玉碎之音。它以精气为食,能晓万物之情,化万物之相,最是心性狡黠,善于蛊惑人心,不过很少出没,多隐于山林。” 顿了顿,镜华又道:“你可不要小觑了它,每只云炊家修炼千年,方能渡劫成年,化为人形,稍有差池,便永远只能维持一副幼年情状,毫无自保之力。可若是侥幸过了这一劫,化为人形不说,形态也可随心而定,加上它本就擅长蛊惑之术,就算祸乱人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最多也就能为祸为祸人界,换做本上仙,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它捏死。”说着,比出最小的一根尾指。 原本拼命挣扎的小东西一听这话,立刻作垂死状,动也不动。 花解元睁大了双目看着云矗没想到眼前像个团子一样的小东西,居然有这么大来历。突然想到,如果它吸人精气的话…… 像是看出什么,镜华皱了皱眉头,不着边际地来了一句:“就算以精气为食,也不会太多,不会给人带来多大影响,不然窝在深山老林里的时候它还不趁早饿死算了。” 花解元这才松了口气。 不屑地把云炊还给花解元,看它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地舔着花解元的掌心卖乖,镜华悠悠道:“这只云词蔷明,本仙落难至此,倒是让它占了便宜,这两天偷偷渡过去的仙气怕是也足够它度劫所用了。” 暗了暗的眸子,镜华并没有把自己仙力尽散的事说出来,他直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背在身后的手连一件衣服都幻化不出。 怀里捧着云矗花解元望着镜华,就算他个头只到他胸前,就算他仅仅是孩童模样,可是他抿着薄唇,倔强地挺直腰杆负手而立的样子还是让他有片刻的失神,即使一身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风华。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只手,镜华诧异地抬头,花解元脸上一直淡淡地微笑着:“我们回家吧。” 虽然这一连串的变故连花解元都觉得离奇得出乎意料,可他还是愿意去接纳这样一位神秘的新成员,不管他身份如何,遭遇了什么。也许从镜华在他种的花里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就把他作为一份责任了,无关其他,或许就只是老大爷所说的缘到了罢了。 心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子,镜华面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一把挥开花解元的手,阔开步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嘴里大大咧咧地嚷着:“拉什么拉,本大爷可是上仙、上仙!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就算看起来像个小孩,那也是暂时的。暂时的!明白吗” 这小鬼,花解元收回晾在半空中的手,抱着云葱πσ⊥贰m蝗唬他视线转到这小东西身上:“你也要跟我回家吗” 云创丝桃膊蛔傲耍恢复了之前的神气劲儿,点头晃脑地强烈要求要去,花解元被它逗得直乐。 “喂,你还走不走啦。”镜华站在不远处喊着。 “就来。”花解元三两步跟过去。 镜华努了努嘴:“你走前面。” 花解元往前走了两步,有些奇怪地定住了回头看。 “看什么看,本仙让你走前面可是莫大的荣耀,要不是今天太阳太大,我也不用你遮。”镜华忙为自己屈居人后做着辩解。 花解元尴尬地笑笑:“不是,我想说方向好像错了。” “丫你怎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带路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竟然连自己家都不认识!”镜华被气的连连扶额。 花解元被骂的有些无辜,刚才明明是他喊他过来的,而且是镜华自己不认路,带返了方向。 “好吧好吧,我也不怪你了,你给本仙好好带路,别再走反了,傻不傻啊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之咒 望着眼前的陌生房屋,镜华的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左右看看,百米之内确实没有比它更像房子的存在了。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了。 虽然镜华在路上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不期待迎接他的是那种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的宫殿,但眼前用茅草搭建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房子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慌,难道让他住这 花解元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寒舍鄙陋,让你见笑了。” 呵,呵呵,镜华觉得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变小而有些圆乎乎的脸上,所有肉肉都在抽搐,情绪在花解元的话说完之后全部爆发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住这种地方!” …… 屋内,镜华赌气地坐着椅子上,心里默默地数落着屋里的一切。 屋顶的稻草铺的并不均匀,偶尔还会漏下来一点风 ,不大的房子里,能数的上的就只有一张床和桌子了。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床,旧的,桌子,破的,连自己屁股底下的屋里唯一一把椅子还在吱呀作响。 注视着面前忙上忙下的人,镜华有些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正在打理床铺的花解元也是苦着脸,虽然他家是破了那么一点点,可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好歹也是他辛辛苦苦搭起来的。 当初他刚从京城回来,原来的房子早就在一场暴风雨中化为废墟。 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只得选了茅草做材料临时搭建了一间,惯了,就没想过大费周章地重建,看上去是很破,但几年来也没塌下来,还是比较结实的。 至于床是王叔家用旧的,桌椅倒是他花了一个月亲自做的,为了这个,手都被划破了好几次。 短暂的沉默过后,镜华率先开了口:“我饿了,去弄点吃的。” “啊哦。”花解元点头,折腾了一上午,是该吃饭了。 花解元给镜华倒了杯水,递过去。碗不新,但洗的却很干净,白白的清可见底。 镜华接过,很自然地喝了一口,末了,想掏出手巾轻拭嘴角,动作一顿,才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身衾罗华服。 花解元自然看在眼里,想他必是平日里衣食无忧,如今换了地方,被迫屈居在自己的茅草屋里,除了一开始的过度反应,后来便未在多说什么,个中滋味怕也是不好受的。 “我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衣服比较小,你应该穿的得上。等会就换上吧,我去做饭了。” 花解元隐约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在旁边比较好。 “嗯。”镜华把碗放回桌上,闷哼一声,低着的头看不清表情。 门被掩上,屋子安静下来,借着昏暗的光,镜华来到镜子前。 里面的人未变,熟悉的眉眼、身形,只是整个缩水了一圈,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心里默念口诀,手一挥,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变,镜华这下可以确定确实是有什么限制了他的法力了。 执起腰带一角轻拉,整件麻衣立刻从他凝脂般光滑的肌肤上滑落。他开始细细在自己身上寻觅,不可能的,要想在他这样一位上仙身上下手,是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的。 当看见他右肩背后纹着的火红色的极乐鸟多了对瞳孔的时候,一直抿着的薄唇终于拉开了一个弧度,清晰的吐出三个字: “浮、生、咒。” 他当时故意省去的点睛之笔,如今却被人拿来做文章。看来下咒之人必是知道他有这纹身,想来还是亲近之人。 不过,敢这么玩他,不管有意还是无心,他丫的都死定了! 浮生咒是吧,以为他堂堂镜华上仙是摆设不成既然号称无解之咒,他就解给他看看,世上会下此咒的没几个,事成之后,不管是谁都等着承受他的怒火吧。 等花解元做好了饭菜,镜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他面前了。 活动着四肢,镜华发现这件衣服确实比之前那件舒服了许多,无论是质感还是大小,样式虽不华美,却也勉强配得上他。 花解元也点点头,没想到镜华穿上以后倒是另一种风采。这件衣服还是他几年前从京城带回来的,他本就骨架不大,加上当时年纪也轻,现在给镜华穿刚刚好。 之前洗干净了压箱底的,以为不会再拿出来,真没想到还有再看见它的一天。 花解元眸子不易察觉地暗了暗,却在看见镜华别的不伦不类的簪子后笑了出来。 镜华扭头看他,头发甩的乱晃,扭做一团,几欲掉下来。显然,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捂住那团头发,懊恼的冲着笑的花枝乱颤的花解元吼:“笑毛跟个羊癫疯似得。” 花解元捂着嘴干咳两声,“进屋吧,我给你束发。”这少爷哥儿一看就知道素日里都是别人伺候着梳洗的,怕是缺了一天,都要散发才能出门了。 镜华别扭地跟进去,嘴里不住地叫嚷着:“我又不是孩子,束什么发啊!” 花解元只是笑,什么话也不说。 “算了,先梳头,等会再慢慢告诉你。丫我怎么遇到你个呆子。呆子!” 不像镜华那样笨手笨脚,花解元手法纯熟三两下就将他的发束了上去,虽然没有什么金冠装饰,看起来却也整整齐齐,加上镜华本就相貌出众,这样更显不俗。 “好了。”花解元放下手中的梳子,让镜华自己看。 满意地点点头,镜华道:“还行,就是幼稚了点。” 想他往日一根簪子就能绝代风华、天下无双,几千年下来现在居然还要重新回去束发,多么不符合身份,不过,看看镜子里的人,仙帅真是什么发型都合适啊。 看着镜华自恋地照镜子,花解元将菜端上桌,好心地提醒他:“吃饭吧,不然待会就凉了。” 饭菜很简单,典型的三菜一汤,换做平日只花解元一人,那是怎么也享受不了这种待遇的。 一回来就消失无踪的云创丝桃参诺较阄睹傲顺隼矗蹦上椅子对着菜流口水。 只可惜它刚饱了眼福,就被镜华一脚踹了开去,后者堂而皇之地落座正席,连正眼都没瞅它:“你不是吸□□气的吗还敢肖想五谷杂粮,小心消化不良胀死。本仙命你该哪来滚哪去。” 云聪匀挥行┘傻镜华,却也放不下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哼哼唧唧地赖在花解元身上,死活拉不开。 镜华“哼”了一声,揪起它额前的毛,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之后,关门,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怦然心跳 镜华夹起一根清炒笋丝送入口中,油而不腻,清爽可口。没想到看上去平凡无奇的菜,经过花解元的手倒是有种独特的风味。 想他修仙多年,按理说早就不食人间凡露,即便偶尔尝上少许,后期也要用法力净化,以保证仙力的纯粹。 现在的凡胎肉身反而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品尝。镜华甚至不记得最后一次吃家常菜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谁还陪在他身边。罢了罢了,千年前的人和物想来作甚,就算存在,恐怕也早在岁月的齿轮里灰飞烟灭了。 花解元见他筷子不停的夹着,心中很是欣慰,他自然明白自己的菜岂能比得上那些个山珍海味、琼瑶佳酿,不过镜华并没有摆出嫌弃的架子,于是他浅浅一笑,也吃了起来。 别看镜华个子小了,饭量可是丝毫不差,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尝过这人间烟火地滋味,一顿风卷残云下来,也没剩下什么了。 出乎意料地,饭后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两人端坐在桌前,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只是,一个欲言又止,另一个一直在耐心地等一个解释。 “说吧。”两人之间总需要有一个人打破沉默,如果能得到一个答案,花解元不介意做那个率先开口的人。 “嗯……”镜华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低沉。 “你知道这世上其实并不只有人界吗”镜华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开头。 即使原来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他也能猜了个大概。花解元也不戳破,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人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神界,仙界,魔界,妖界和鬼界,称之为六界。六界之中,每界都有自己的约法和章程,为了维持六界平衡,通常情况下,任何一界都不会轻易干涉其他界。” ”而人界作为其中最弱的,大部分人不知道其他界的存在也很正常。不过,人界也是最特殊的,其他所有的,无论妖魔鬼神,都是由人而生,比如一些人生来就具有很高的慧根,勤加修炼假以数年,必能得道;而有些人,死后余愿未了不肯投胎,奈何桥边徘徊上数年也便成了孤魂野鬼……” 轻叹一声,镜华将话题拉回自己身上:“我得道成仙已有千年之久,法号离洛。仙界素有一帝四上仙之说,以锦帝为首的东箜篌,西镜华,南云尘,北长歌中的镜华即是本仙。” 他说这话时丝毫不掩饰自豪的感情,眼底那抹流光几乎要溢了出来。 镜华很快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之前的光彩,手掌愤怒地握成拳,又道:“给本仙知道是谁把本仙陷害成如今这副模样,我定杀了他!” 他赤红着眼,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下胸膛微微起伏,喘息着。 “你……”花解元一时也不好安慰。 “是谁究竟把我封印在你家田地的是谁!”那如火般焦灼的目光转向花解元,带着一丝迫切,一瞬间让他有种要被吞噬掉的感觉。 镜华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的时候,就已经仔仔细细地勘察过了,那幅“花家有田”的牌子自然也没放过。若非花解元只是个没有法力的凡人,他几乎都要以为是他的阴谋了。 “那天我去集市上买种子,偶见一老叟……”花解元努力回忆着那天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尽可能一字不差地复述给镜华。 “老叟”听这描述,镜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所认识的且有能力对他做出这种事的人中,不可能有上了年纪的老叟啊,不过仙人们略施法术,掩去本来面貌却也并非难事,这样想来也没有什么线索,不过如果花解元说的是真的,那么还真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镜华突然抬头,紧紧地与花解元对视着,黑如曜石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进花解元内心深处,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仿佛过了数天之久,久到他几欲断了呼吸,镜华才别开眼睛。 花解元那双如水般清透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色,无欲无求,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镜华终是卸下了心防,像是还在回忆中一样幽幽道: “本仙最后的记忆是瑶池河畔的庆功宴,那日一时高兴坏了,被人灌醉了也无所知。本来普通的酒是绝不会让我失了神智,可桃花酒酿另当别论,它生长之时汲取的就是瑶池水作为滋养,每次花开当取最美艳的一朵,酿作美酒珍藏数百年,滋味当属仙界之最,后劲却也是厉害之极。当时头晕脑胀,眼睛一花,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既然你从现在起就是本仙的盟友,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盟友……”花解元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达成过这个协议。 “你敢说你不是”镜华眉毛一横,对花解元怒目而视。 “当然当然。”花解元连连点头称是,“那,你瞒着我什么了”盟友的话,要坦诚才对。 镜华不去看他,半晌才缓缓道:“我被人下了咒,整个人变成了孩童模样不说……”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仙力也被封印了。” 要一个仙人承认失去仙力这种事,无异于让河蚌剥去它的壳,刺猬脱掉它的刺,更何况是一个上仙。这等于把自己的弱点摊开了给花解元,一旦旁的知晓此事,在这个时候毁掉他轻而易举。 可是,不知为何,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人会帮他保守秘密。 等待镜华的是良久的沉默,整间屋子因为门窗禁闭而显得幽暗静谧,即使是风声都清晰得可以耳闻。镜华从来没有想此时此刻一样紧张过,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他知道,如果这个凡人不答应,即使是门外那只云矗只要修炼到成年,也可以把他抹杀掉。 时间一分分过去,镜华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怪他先下手为强了,谁让花解元掺合进了不该掺合的事里。 镜华的手在桌下扣作爪状,只待花解元稍有异动,立即出击。他已在这世上活了千年,什么残忍事没见过,他给过他机会了,不要怪他。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他的,一句“谢谢你”如水般流淌过镜华的心田,击溃了他所有预备好的反击。 镜华抬头,带着探究的目光去追寻另外一双眼睛,那里面写满的不是同情,而是另一种他从没有见过的色彩 。 “谢谢你相信我,也谢谢你让我做你的盟友。” 嘭、嘭、嘭…… 镜华听见有什么声音在胸膛里有节奏地微微颤动,而这种声音已经千年没有响起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狂么打滚 跪求各种收藏q(s3t)r ☆、袅袅青烟 田间的风夹杂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花解元正弯身在其间忙碌着,一抬首,便看见朝阳给田埂上静坐的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花解元突然间想起那天他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花解元试探性地问。 ”还能怎么办,”他嗤笑一声,”就算是浮生咒,也困不住我镜华。”说这话时,就算是那张童颜也无法遮掩他强大的自信与傲气。 浮生咒啊――,花解元不清楚什么仙力咒语,但是还是很期待镜华恢复的那一天,想着如果自己某天变成了小孩,花解元摇了摇头,想想都觉得稀奇,估计他会比镜华来得惊慌失措吧。 突然,一团白球地靠近破坏了整体感,只见它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挪过去,显然,沉思中的镜华并没注意到这么小的东西。它圆溜溜的蓝眼睛里闪过某种奸诈,酝酿了一下之后,得意地对着镜华抬起一条腿,某金黄色的柱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镜华从神游中清醒过来,皱了皱鼻子,一股子怪味从脚下传来。一低头,某小只正因为花解元的注视颤颤地收回腿、并拢,捂脸呈羞涩状,脚边一摊水渍无声地兆示着它刚才的罪行。 ”你丫吃了雄心豹子胆吗,不想活了!”镜华一声尖锐地怒吼,直挺挺地跳了起来。 云醇行事暴露,哪还顾及其他,撒腿就往田间窜去。 ”还跑,你居然敢给老子跑,给本仙站住!站住,听到没有!”一只还没成年的妖兽居然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而且还反抗他,镜华顿时怒不可遏,下田追赶,让他抓到它就死定了,他要剥了它的皮,放在火上烤。 原本在一旁看笑话的花解元顿时傻了眼,那可是他刚种的苗啊,好不容易发了芽抽了几根叶的说。 ”镜华,你给我站住!住脚,住脚听到没有哎哟,我的菜!今天的饭你们别想吃了……”于是乎,一兽一仙的追打变成了,一人一仙一兽的混战,战场名曰”花家有田”。 刚过正午,阳光直射在田里,昆虫叫得一声高过一声,在本就燥热的天气里格外刺耳。索性,一旁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挡住了刺目的光芒,给了人们一片阴凉之地。 花解元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在颊边来回扇着,汗珠顺着他清秀的面庞滚落下来。他瞪着眼前席地而坐、各自为派的一仙一兽,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两个家伙此刻看起来都显得狼狈不堪,当然,同样狼狈不堪的还有他辛辛苦苦种的地。 云丛本一身水光顺滑的毛被拔了不少,空中时不时还飘过一根,引得花解元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它一脸委屈地撇着眉去看花解元,花解元不理,它也不想想谁毁了他的田。 反观镜华,除了几道抓痕,倒没受什么伤,只是脏兮兮地坐在那,像只花了脸的猫。他倒是很久没打过架了,不过看上去一点也没吃亏。 两个家伙谁也不服气,却也都没了气力,所以才这么僵持着。 ”你们俩闹吧,我不管了。”花解元气节,对这两个无理取闹的家伙们终于无语了。他们要拼个鱼死网破是他们的事,反正地也被糟蹋得不成这个样子,不能更糟了。他现在只需要回去静静,呆在这里要是气出什么病来,就更得不偿失了。 被丢下的一仙一兽面面相觑,不知谁肚子里响了一声,镜华哼了一声,高傲地扬起下巴,对着花解元的背影追了上去。他现在可不比这妖兽,凡人之躯的话不吃东西可不行。 云醇此,也奋起直追。镜华斜了它一眼,他还没见过这么嗜吃的妖兽,他敢肯定,刚才那一尿之仇绝对是他上次又在吃饭的时候把它扔出去的原因。当然,镜华邪恶一笑,他每次还把花解元留给云吹暮贸缘模以喂食为由行抢劫之实,而且是当着它的面,一想到它敢怒不敢言、悲愤欲死表情他就得意,他可是节约粮食呢,谁让云锤本用不着吃饭。 只可惜,他没想到若干年后,早已经恢复仙身的他突然嘴馋,某只化为人形的妖兽拽着准备下厨的花解元的衣袖道:”花花,不做,他有仙力不用吃饭,浪费粮食!” 花解元想想当时人界还处在难得一遇的饥荒中,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作罢。 镜华恶狠狠地瞪着某妖兽,言下之意你活腻歪了。 某妖兽得意地挑了下眉,风水轮流转,谁让你当年就这么对我的 看到几欲扑上来扯他皮的镜华,某妖兽立刻变回原型,滚做一团缩回花解元怀里,一边使劲拱着,一边委屈道:”花花,他凶我。” 镜华抓狂,他当初怎么会同意花解元留下这个没节操的祸害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花解元还在田埂上负气地走着。说来奇怪,诺大的田地里看不见往日里那些忙碌的身影,连天气都一改之前的艳阳高照略显阴沉,头顶上那几片云彩,除了颜色较刚才暗了几分,几乎像凝固住了一样。 难道是被烟熏黑了不成他打趣似得想,却突然顿住。是了,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有炊烟,在这个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吃饭的时候,居然没有人燃灶,只除了一家…… 花解元揉了揉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唯一升起一缕青烟的那户应该是他家。 想到这,他不经加快步伐,到最后小跑起来,内心深处也开始忐忑起来。 不多时,花解元就已经看得清那间缭绕着袅袅青烟的房屋了,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确实是他家没错。心里有些慌,花解元步伐凌乱,只一个劲想冲进去探个究竟。 蓦地,一只手搭在了花解元的肩膀,强有力地拉回了他的冲势。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等一下,你不能进去。”那声音意外的低深沉稳,花解元却不难分辨出是镜华。 作者有话要说: ☆、一碗红烧肉 即使失去仙力,镜华也能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恐怕这屋里…… 花解元将手附上他的,轻拍一下,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自会小心。镜华现在这番模样,花解元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先去冒这个险的。 镜华皱皱眉头,仍不放心:“你见机行事,我跟在你后面,万一遇到…的话,你不要逞能,交给我来。”他虽然没有仙力,但并不代表就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不想让人过早知晓而已。 定了定心神,花解元提步,向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木门走去。 此时老旧的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来。一位身着绿色藕边长裙的妙曼女子从屋中缓缓走了出来。 一根窄腰缎带,衬得她纤纤身量,每走一步,腰肢轻扭,裙摆泛起圈圈涟漪。 绿衣女子见来者是花解元,似是认得,欣喜地上前,柔声唤道:“相公,你回来了。”这一声,软得跟糯米一样清甜的嗓音,直让人酥到了心坎里。 花解元听这话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他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来? 那妙人儿很自然地将胳膊挽上花解元的手臂,小脸微抬,一双明眸含羞带怯地望着花解元,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花解元略微差异,这般姣好面容倒是罕见,眉如远黛,朱唇似樱,犹如画中细细勾勒描绘的仙女,勿落俗尘。只是,他这算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吗? “相公怎么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好不害臊。”她红了脸,作势拍着花解元的胸膛娇嗔。 这柔柔的一掌,换在哪个人身上不是酥酥麻麻,可偏就花解元整个人僵成了木头,挺硬地直站着,结巴道:“这。。。这位,谁家的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吧……” “噗……”那位姑娘似乎也嫌他咯的慌,松了花解元的胳膊,掩口一笑,“花公子怎么就肯定我认错人了呢?” 她说话时水灵的大眼忽闪着,清可见底的翠色有如一汪清潭。 “我与姑娘素未谋面,姑娘却一口一声相公,折煞了在下事小,有损姑娘清誉就不太好了。”花解元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谦逊地说道。 女子见他有意避嫌,也不强迫他,只是妍笑晏晏:“公子可还记得翠花?” “翠花……”花解元低头默念,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哦,他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前段时间王叔说要给他做媒的那个翠花吗?只是…… 眼前这个翠花离那个“丰乳肥臀”,呃,似乎有不小的差距吧。 且不说这个,就算眼前貌若天仙的人儿真是翠花,他怕是也不会娶的。 “怎么,想起来了?”她并不着急,只是安静地等着鱼儿咬勾。 “翠花姑娘……” “我姓苗。”苗翠花打断他,很显然,她这位新晋相公还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她也知道,物极必反,适当的收敛有时候是必要的,急了的兔子还会咬人,她自然不会一下子惹急他。 “相公,哦不,花公子一下子接受不了也可以理解,毕竟家里突然间多了个操持家务的人,难免不习惯。”她顿了顿,有些害羞,“不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先不说这个,我做了几样小菜,等你许久了。早就过了吃饭时间,再不吃,怕是凉坏了。”说着,变拖着花解元向里走。 花解元霎时明白了他家烟囱里那缕异于常理青烟的由来,倒是这几天怪事太多,害他多想了。 面对翠花的盛情相邀,花解元虽然知道应该拒绝,可彼时闻着香味,才觉得是真的饿坏了。他索性想,与其推让,还不如吃饱了再一口气跟翠花说清楚。花解元叹了声气,不经想,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般开放,让人招架不住。 临关门,两人才发现,他们好像忽略了门外的另一个人。镜华个头不高,一开始又站的远了些,一心一意只有花解元的翠花,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毛孩。可他此刻昂着脑袋,挑着眉毛,瞧着花解元轻哼的高傲姿态,还是让苗翠花另看了几分。 “这位是……”苗翠花看向他,剧她所知,花解元是一个人住才对,也因此,她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花解元尴尬笑笑:“啊,这位是。。。是我远房表弟,家中出了些事情,只好暂时先借住在我这。” “那便是小表弟了,快一起进来吃饭吧。”苗翠花也是个心里如明镜般透亮的人,一听说是表弟,连忙把人招呼进来。心里却在冷笑,一个毛孩子而已,不能给她造成什么障碍。 镜华也不客气,完全忘了之前花解元罚他不许他吃饭的事,硬是迈在两人间挤了进来,眼神却在一旁偷偷地凌迟花解元。这人果真是傻,这苗翠花这么明显的举动,他竟丝毫看不出端疑,心下暗暗嗤笑,见着美女,立刻就鬼迷了心窍,看来得让这傻子在牡丹花下“死”一回才是啊。 镜华毕竟是老手,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就只是默不吭声,按兵不动,只待一个机会,利用对手的轻视将她一举击垮。 进了屋,满桌饭菜几乎第一时间抓住了两只馋鬼的视线,不为别的,单为那一大碗油光水亮的红烧肉,就已经让两人快泪流满面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着苗翠花吞了口口水:跟着翠花,有肉吃。 翠花备了碗筷,给二人递过去,微笑道:“想什么呢,快吃吧。” 镜华率先就夹起一块肉,还没入口,一股异香就已经萦绕鼻尖,这味道是…… 连忙看向花解元,那傻子已经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去。镜华手指发力,他那双筷子看似不经意就飞了出去,恰好打在花解元的手背上,力道之大,红烧肉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花解元更是哀叫一声,手背通红一片。 瞄他一眼,花解元有些不明白,这镜华又发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 ☆、危机降临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红烧肉被扔在了地上,苗翠花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发什么疯?”花解元甩甩被打得通红的手,惋惜的看了眼地上的红烧肉,知道现在肉价上涨,这肉得多少钱一斤啊。 随即,满眼歉意的望着翠花,见对方笑着摇头,方才得了宽慰。 “里面放了酒。”镜华突然状似不经意道。 “呃……”花解元顿住了。他,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夹了一块肉闻了闻,确实,红烧肉浓浓的香味把本就若有似无的酒意遮了大半,害他一时贪嘴,差点一口吞了下去。 “怎么?花公子不吃酒?”苗翠花恍然大悟,“是翠花大意了,以为入了点酒会滋味更加,哪知。。。” 花解元连忙摆手:“不,不,是我不好,姑娘一番心意都被在下枉费了,姑娘莫要责怪才是。”看来这肉是吃不成了,倒是镜华,自己刚才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似乎感觉到了花解元的注视,镜华一改平常不去看他,自顾自地吃着其他的,唯独不碰那一碗肉。 一顿饭下来,这桌上显得格外冷清。每个人都低头吃着饭,却是各怀心思。 饭后,镜华倚在门边上,双手抱胸,望着外面瓜田里模样古怪的稻草人出神,四四方方略显拙劣的草帽斜扣在它头上,十字的骨架上裹着一段布条迎风飘飘,在一片墨绿墨绿的土地里算得上是一抹亮色。 背后传来两声轻咳,花解元清清嗓子,与同坐在桌前的人展开了正面“谈判”。 “苗姑娘,”他尝试性开口,“不知您是看重了在下哪点呢?”他一没财,二没势,原本信心满满的科举也落了第,可经王婶子一说完媒,人家姑娘家的就追到了家里,莫不是她听错了什么吧,他还是不要误了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比较好。 苗翠花握着巾帕的手紧了紧,满眼真诚地看他:“自然是公子你的人啊,翠花不求富贵荣华,不贪名利地位,只愿得一心人,待我如珍宝。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翠花自然省的,若是看走了眼,也不怨由他人。”说着,将手附上他的,轻轻缓缓的摩挲着。 话说到这地步,也尽是有些委屈了人家姑娘家。可是,花解元咬咬牙,换做旁人,遇得此等美差,必是喜极而泣,与之交付一生一世,但他是花解元,他做不到。 慢慢地抽出那只僵掉的手,如果之前还抱有一丝对未来的幻想,那么现在就是该清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醒的时候了。他眼中似乎还看得见那人对他的嘲笑,低低的,浅浅的,几乎没有弧度,连喷在耳边的气都是冷的,不知是惊惧还是渗人得让他打颤。 是的,他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女子在一起,那时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却还是不失尖锐的话语,如同刀锋划过他的身体,刺穿他的灵魂:“你以为,你还能让她们碰你吗?”那一连串放肆狂傲的笑如同诅咒,束缚住他,怕是再难逃脱。 “公子?”苗翠花唤他,从刚才抽出手开始,他就什么话不说,冰冷地沉默着,那种不可侵犯的压抑气势,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一切会脱离她的掌控。 花解元掩过一抹异色,“对不起”,三个字来的又急又快,却是格外坚定,“不幸地告诉你,翠华姑娘,你看走眼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是好相公,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不要误了你的终身。” 苗翠花惊了,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人是花解元?连拒绝都突然变得丝毫不拖泥带水,让她有些不能接受,他应该是只小白兔才对,什么都不用想,乖乖的跟她成婚,然后被她……可这一切似乎都不按轨迹去了,这怎么行呢? “花公子,不,相公”,苗翠花声泪俱下,“你不要这样子,你明明不是狠心的人,怎么可以抛下翠花?”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样子,那时候翠花就心动了,此生非君不嫁,所以婶子一说,我就偷跑过来了。你现在不要我,回去以后所有人都知道翠花是没人要的人,翠花不活了,啊――” 说着就扑过来。 花解元倾身,避了开去。苗翠花没扑到人,却撒不住势头,栽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花解元有些不忍,却故作冷漠,“姑娘别说这等子伤心话,命是父母给的,岂容你这样儿戏,再说我也不值得姑娘如此。” 苗翠花掩面哭泣,巾帕下却流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翠花,知错了,翠花以后定会自重,不给公子添麻烦了。”说着,擦去眼泪,作势起身。“唉哟!”她突然出声,然后可怜兮兮地看他,“公子,我的脚扭了。” 花解元轻叹,只得过去扶她。 “我来。”镜华先他一步,轻巧地搭上她的手腕,一把就把她扶起来。他故意忽略苗翠花眼底的懊恼,笑道:“我表哥他就是这性子,姑娘不要介意才好。”是了,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视的他怎么会忽略她的小动作,这一搭不要紧,刚好起了蛇打三寸的作用,镜华心里暗爽,这下苗翠花纵是吃了暗亏也不能说。 他总归是看不得那呆鹅笨头笨脑的样子,出手救了他,不过,他拒绝得这么快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头一次的斩钉截铁更是让他另眼相看,要知道,在这些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眼里,苗翠花还真是挑了副好皮囊呢。镜华默默思忖,今天,他欠他两次了呢,这下花呆子可有得还了,呵呵。 “苗姑娘,实在是抱歉,要不我这就驾牛车把你送回去,你家那边不用担心,我自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绝不会坏了姑娘清誉的。” 花解元依旧固执得像头牛。 听了这话,苗翠花脸色笑着笑着就扭曲了,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像是割开一道口子,原本那抹温柔如同面具被撕裂开来,加上她此刻一脸疯狂,显得无比狰狞。 “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花、解、元――”那声音低了下来,却不是女声,里面夹杂的阴沉的调子仿佛来自地狱,幽幽地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终于过去啦~(rq)/~啦啦啦瓷酱好对不起大家 跪求谢罪qaq。。。。嘤嘤嘤。。。。可不可以厚颜无耻的求收藏 不要砸我 接下来我会好好更新的呜呜呜 ☆、人面翠花 如果此时,花解元还没有所察觉,那他就真是傻子了。眼前这位,绝不是翠花,或者说,不是个人。 那从嘴角处裂开的口子越张越大,翻卷着丝丝拉拉的皮肉,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看得花解元几欲作呕。 明明刚过正午一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伴随着几道闪电,本就不亮堂的屋里被骤现的光照得惨白。镜华暗暗拧紧了眉,果然是提早就布好的结界,看来,这妖物是有所顾忌。 借着光,花解元清楚地看见,那细细长长的指甲,一点点在那较好的皮囊上划开,像揭开一张纸一样,缓缓地撕下开了自己的脸,那扭曲状的扁平人皮被缓缓剥离,露出下面带着疯狂、邪恶与不屑的脸。 花解元微微后退一步,有一瞬间的震惊,不单是因为那妖物的举动,而是,面皮下面居然是个男人?! 他推拒了半天,喊了他半天相公的居然是个男人,不对,公妖?!!!花解元瞬间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几欲爆开。 他这一退,刚好靠在镜华身上,这个矮了他一个脑袋的少年,气势上却一点不输对方。他用他坚实的臂膀作为花解元的后盾,在他耳边冷声道:“别怕,有我。”显然,他还不知道花解元的脑子里在天马行空些什么,不然一准一个爆栗敲过去,下一句又是那个千篇一律的傻子。 花解元脸上不可见的红了一下,好在他向来表情不多,也看不大出来。这种危急时刻他究竟在想神马啊。 抛开多余的念想,花解元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妖物 。他已经将脸上的皮剥了个干净,嫌恶地将它们弃在地上,食指掠过自己光洁的下巴,甚是满意。 感受到了花解元的注视,他抬头,细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翡色的瞳孔映出花解元平凡的脸,被一股子阴冷的气息牢牢锁住。 他开口,声音尖细,语气里满是轻蔑:“花解元,花公子,我只要你身上一样东西,旁的与我无关。那些个小杂碎还是滚远点好,如果不想死的话。”话里意有所指,这杂碎,怕是…… 镜华笑了,不过亦是冷嗤。千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有胆子说这话,就算有,也是死人了。 花解元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妖物初现原型之时,他虽有疑惑,但也多半以为是镜华的缘故,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从未跟这些神魔鬼怪扯上过关系。现在,人家指名道姓说要的是自己,原来是自己拖累了镜华啊。 “放过他,我任你摆布,但前提是我要知道原因。”他从来不怕死,但他却不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镜华慌忙抬头,有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一副束手就擒、一心赴死的样子。干什么啊,当他是死的吗?怕拖累他,还是怕他救不了他啊! 然花解元就只是站着,直着腰,眼睛淡淡地盯着那妖物,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那妖物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满意道:“这就对了嘛。”他一步步朝花解元走来,垂涎地看着他,又像透过他在看着什么。 那双白暂的手,攀上他的肩膀,痴迷地在他的胸膛游离着,目光里满是贪婪。 “你做什么!”镜华怒了,不知是因为妖物对自己的忽视还是对花解元的执着,他就近一巴掌拍去那只妖爪。 那妖物吃痛,反手一挥,镜华瘦小的身子就已甩出去老远,砸在木床的拐角,当即令他喷出一口血来。 妖物面露狠色,正要一不做二不休,花解元突然拉住他:“你的目标,是我。” 那妖物才讪讪收手,镜华见状低着头,靠着床调息,垂着的眼眸里似乎有了主意,只是敌不动我不动。 “你要理由?” “是。”花解元平静地看着他。 “理由就是谁让你身体里多了件不属于你的东西,却刚好可以为我所用。”他笑,得意地扬起下巴,一个凡人又怎是他的对手:“你之前一直藏得很好,现在却突然暴露。不过也多亏了此,不然也轮不到我得到它。” “不属于我的东西?”花解元喃喃道,心里充满迷惑,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的存在。 “喏,想不明白也没关系。”他伸出来的爪子泛着绿光,“反正你以后有的是时间。”他的指尖刺破了花解元粗陋的衣服,穿透,然后是带着温热的皮肤,滚烫的血液…… “啊――”不等花解元有所反应,那妖物突然鬼叫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喊。他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沾着血的手指迅速抽出,指端已经被灼烧得融化殆尽,余下骨节上的火种却不曾有丝毫停滞,顺着皮肤与经络的连接之处一路上蹿。 “哼!”镜华闷哼一声,双手一撑,从地上弹了起来,抬袖擦去唇边的血迹,看着那妖怪痛苦地挣扎却是丝毫不带一点感情。 妖物受到这冰冷的注视,加上灼骨之痛,当机立断,挥手就砍去了自己一条臂膀,这才解了这星原辽火之势。黑色的血液如潮水般从肩膀处涌出,他赶快放出一个法术,萤光一过,血止住了,只是那妖物脸色也惨白如纸。 “这怎么回事?”妖物明显气息不稳,话也说得吃力,“花解元他……”这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原本花解元的位置上,被一个稻草人堂而皇之地取代了,而这个稻草人,正如同他刚才一般,被一团火焰包围、灼烧,只消片刻,便化为一团灰烬。真正的花解元,还在他身后完好无损的站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矗过来。”在那妖物惊讶的目光里,一只白花花、肉呼呼的小动物怯生生地从木门后面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路过比他大了不止十倍的家伙面前,飞快地吐了下舌头,然后忙奔进镜华怀里,再不敢出来。 别看这一仙一妖平日里争个你死我活,不整死对方誓不罢休,但在抗击外敌上意见还是蛮一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竹叶青之死 “你以为,缺了一只胳膊还斗得过我吗?”镜华傲慢地看着他。 “你是谁?”单凭一只小妖不可能做到此,那妖物警惕地看着他。显然他还没认出云蠢矗不过光靠云慈肥挡豢赡苌说剿。 差点误食红烧肉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妖物的来历,或者说的更早是在回家路上看到结界的时候,所以他留了个心眼让云词卦谕饷妗h魏我坏阋焓都会让那妖物产生警惕,即使是一只看上去弱爆了的云础 那红烧肉里,除了清甜的酒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镜华一闻便知。不过是只化了形的竹叶青罢了,还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看看你的脚下。”花解元不屑地轻哼。 那竹叶青扶住伤处低头,以他脚下为中心,一张五行八卦阵法若隐若现,一直蔓延开来,直到覆盖了整间屋子,而他刚好在阵眼。 “这是,这是仙术……”饶是竹叶青再眼戳,也看得出来。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区区一个凡人,怎会这等仙术?” 花解元也是差异,他只是听镜华的将计就计,死活搭上一条命。可是,听这妖怪一说,莫不是镜华什么时候恢复了? 面对花解元诧异的目光,镜华选择不解释。只有镜华心里知道,破除浮生咒绝不是易事。 “这不用你管。”这话不知是说给竹叶青还是花解元听的。 面对花解元暗下来的眸子,镜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种时候不需要花解元的担心,他的傲气让他绝不能低头。确实,以凡体肉胎受了竹叶青一掌并不好受,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喷在五行八卦阵上的血起了作用,加上云粗圃斓幕孟耄成功地换下了稻草替身。 “小小一只竹叶青,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怎样?” 镜华一步步靠近,骨子里的阴狠劲儿止不住地往外冒,对待这种妖物,他只有一个字:杀! “呵呵。。”像有这家伙护着,竹叶青知道自己是伤不了花解元了。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死亡,那竹叶青也不再顾忌,松开了伤处,大有放手一搏的架势:“想杀了我么?来啊,你来啊!反正今日取不了那物,我也便没打算活了。死前杀了个仙,也算是扬我蛇威了。” “你做梦!”镜华大喊一声,冲上前去,凌空一跃,手中短刃直击竹叶青胸口,一击即退,绝不逗留。 即使胜负重伤,普通的刀剑也是很难伤及妖物的,只是在这阵眼之中,竹叶青被牢牢困住,避无可避,加上断去一只手臂,无法结印,只好用他强悍的身体硬碰硬,借此改变短刃走向。 镜华也正是这么想,在竹叶青挡去第一支短刃时,第二支、第三支,更多的短刃紧随其后,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短刃击中物体的声音。 机灵的云丛缭谡蕉房打之前就明智地跳进花解元怀里,此刻刀剑乱飞,它更是扯着花解元就往门外冲。花解元虽然担心镜华,却也知道彼时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了镜华的事,只得依着云窗胪瓢刖投愕矫磐馊ィ一颗心随着里面的响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一会功夫,打斗的两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个是因为身上流血不止,另一个则是大量的消耗而体力不支。镜华暗暗咬牙,这具该死的身体,除了血还有点用,整一个废物,无论是身形还是体力方面都欠缺太多。 “刀,用完了吧。”竹叶青自己已是精殚力竭,却强打着气力,嘲笑镜华。 镜华当然不甘示弱:“没了刀也一样,单这阵就能困死你。”这不是普通阵法,他花了整整三天,硬逼着云慈ズ笊酵盗饲看笱物的灵石宝贝,在辅之以仙血完成的,不仅能将竹叶青困在里面,更是可以一点点耗尽他的修为,想是这妖物也察觉到了,不然不会这么快认命。 “不过,我不想让你这么舒服地死掉。”镜华冷冷道,双手缓缓抬起。这妖物的出现,第一次让他有一种危机感,不过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花解元的。人类那么脆弱,一捏就好像断了声息,以往他连看着他们生老病死都觉得无趣,可是他就觉得花解元不该那么容易死,尤其是死在这类小妖手上。 无数看不清的光点涌了过来,渐渐地他手上凝聚出一道光束,他食指相扣,口中默念咒语,那道光芒立即悬于竹叶青的头顶之上,摇摇欲坠。 那竹叶青惧极了这东西,见状骇得无法自立,挣扎着往阵法上撞去,却一次次被弹回,脸上惊恐扭曲的情态好不丑陋, 镜华却是丝毫不受影响,连声音都几乎没有起伏:“我最后问你,花解元身上有什么?”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竹叶青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我一开始没想杀他的,仙君定是知道我的毒只会慢慢随着血液腐着,要不了命的。” “我是问你花解元身上有什么!”镜华怒喝,那光束立刻逼近了几分。 “小妖也不知道,”竹叶青急得连连磕头。 “小妖只能察觉得到,那东西法力无边,不是凡人驾驭的了的,就是搁在花、花公子身上,但那也是持过封印的。只是我后来用妖力无法探知,想是必须、必须”说到这,他惊恐地看了镜华一眼方才敢继续,“杀了花公子,才能破开这封印。” “现在,你可以死了。”镜华不带一丝感情地松手。 “救命――” “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竹叶青,一个是推门而入的花解元。 作者有话要说: ☆、妖怪的爱情 那光束直直插入竹叶青的心脏后便散作光芒消失无际,留下竹叶青一下子软倒在地上,余光看到奔进来的花解元,口中喃喃喊着他的名字。 花解元想上前,却被镜华一把拉住:“你管他作甚?他刚才可是险些要了你的命。” “我不是还活着吗?松手!”花解元挣开他的手。 镜华生气的甩开,闷哼道:“不识好歹!” “你没事吧?”花解元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竹叶青,想去扶他一把,却在镜华的瞪视下生生止住了,那目光如狼似虎,好像在说:你敢!你敢动一下给我试试! 人家说,就算一辈子做尽了坏事,临死的时候也会变得善良一次。就像此刻的竹叶青,就很平静,他笑笑,嘴边多出几抹血色:“没事?只怕要魂飞魄散了,他是想我永世不得轮回。” “你知道就好。”镜华点头默认,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 “咳、咳,花公子,对不起,我本无心害你,只是……”他轻轻咳嗽着,眼中溢满了愧疚,随即带着点期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竹青死都感谢你。” “不要答应他,准没好事!”镜华密切地注意着竹叶青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下一秒就了结他。 “你闭嘴!”花解元怒了,朝镜华吼了一句。他能不能让他听完一句话? 镜华讪讪闭口,反正这妖物马上就要翘蹄子了,少说两句权当便宜他了。 竹叶青张口,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下,一个带着金色光芒的珠子从他口中飘出,飞到花解元手里。 “这是?” “是我修炼千年的精魄。”竹叶青贪恋地看它一眼,那目光就好像看着昔日的恋人,复杂而不舍:“希望花公子能把它带给应彩服下,就说是竹青给她最后的礼物,是救命的,让她不要怕,竹青,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应彩?”花解元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应彩就是翠花的妹妹。她很漂亮的,所以我上一张皮是照着她的样子绘的。”原来他们一进门见到的不是“翠花”,是“应彩”。 “好,我答应你。” “谢谢。”那一刻竹叶青很安详,连这声感谢都很真诚,褪去了奸邪丑陋的外衣,他苍白的脸反而有几分俊秀,侧头对花解元道:“我现在用不上你的宝物了,我自己也能救应彩了。”应彩那个胆小鬼,再也不用骂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了。 言语间,竹叶青的身体渐渐缩小,化作一条通体翠绿的蛇,颜色一点点变浅,转瞬间化为灰飞,湮灭在风中。 风过,还残留着他微弱的声音:“花公子,请务必小心,除了我之外,以后会有更多的妖物来找你,一定要多加防范,多加防范啊――” 好半晌,花解元才缓过神来,蹲在原地讷讷地问:“他死了?” “恩,他死了。”镜华将手递给他,“起来吧。” 花解元动了动麻木的双腿,去抓他的手,刚站起来,腿一酸,顺势跌进镜华怀里,紧紧搂着,半天都不动弹。 镜华当他是吓到了,轻轻拍着他的背,不作声。 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不停呢喃出声:“他死了,他死了。” 镜华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脖颈,花解元的每一次颤抖、言语,镜华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是,他死了。”他不知道花解元何时这样泯天悲命起来,但只要花解元说一句,他定会接一句,你应我答,一遍又一遍。他不懂得情,看惯了生生死死,仙人是不需要情的,所以他也不会安慰人,只是他这样说着,花解元会不会好过一点。 天色渐晚,残阳如血,落日的最后一缕微光照进小屋,静默的二人早已经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花解元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吃力地将短刃向外拔,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个动静,那刀还有一半陷在里面,足可见镜华下手时力道之深。 “我来。”镜华欺身上去,手却刚好附在花解元的手上。 “啊!”花解元发出一声惊呼,急忙将手抽了出来,速度之急,让本就锋利的刀口在他手上划出一道来,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镜华皱眉,花解元却不敢看他,低头从他身侧掠过:“我去包扎一下。” 花解元用未受伤的手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伤药和纱布,用牙咬掉塞子就往上倒药粉,这手一抖,撒的到处都是。 镜华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默不作声地接过纱布,态度却有说不出的强硬,花解元只好松手。他轻轻吹去花解元手上多余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卷着纱布,一圈缠过一圈,专心致志。 花解元看着他的举动,有说不出的心疼。镜华救了他,他很感激,可是他所做的一切,也让他离那个和他在田园里嬉闹、逞少爷的镜华越来越远。他有他不知道的仙法秘术,他很强大,他很神秘,甚至他很冷酷无情,即使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花解元,他也会有一种莫名心慌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 再抬眼,镜华已经不知道在他手上缠了多少圈,裹得跟包子似的,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结,以示作品完成。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花解元,想是在讨赏的孩子,这一刻,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花解元突然打破沉默:“你恢复了?”他解开浮生咒,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还没,”镜华抬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技巧,没了仙力支撑,却也是可以用的,拿来降妖还不成问题。” “哦。”花解元闷闷道。这么说他还不用走,一来他陪伴了自己这些天,真心是舍不得的;二来他这一走,自己说不定明天就被妖怪吃了。 可是留下来,他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镜华捂住他的眼睛,道:“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很弱似的。我是谁?堂堂上仙,那妖怪来了还不是找死,来一个杀一个,来一打杀一打!” 就算是蒙着眼,花解元都知道他此刻的傲娇表情,虽是笑的,心里却还是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明天,陪我去应彩家,好吗?” 镜华点头,他不知道刚才花解元在气什么。但现在,是又和好了的意思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竹青的约定 隔日清晨,花解元带着镜华拜访了邻村的翠花家。 这一进门,便看见了传说中的翠花,果然如同王叔说的一般“珠圆玉润”,她往竹椅上一坐,便已闻得吱呀作响的声音,让花解元着实为她捏把冷汗。 苗父一早去了集市做生意,苗母人也和气,见来人是王婶说的花解元,赶忙张罗着他们坐下,自己又是沏茶又是倒水。倒是这个苗翠花,看着自己的母亲忙上忙下,自己却纹丝不动的摊在那里坐着,肥厚的身子不时蠕动一下,直勾勾地望着花解元流口水,偶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帕子捂着嘴直笑,连镜华冰冷的瞪视都可以忽略的彻彻底底。 花解元朝她尴尬笑笑,整个人僵得像块木头,背如芒刺。 “苗婶子,您不要忙了,还是快坐下吧。”花解元接过苗母递来的水,扶她坐下。 苗母望着眼前这个俊小伙,自是喜欢不得,可是再看看自家闺女。 “唉,”苗母叹了口气,“蒙公子不弃看上我家闺女,我家闺女懒是懒了点,平日里骄纵惯了还有些脾气,不过公子放心,她性子不坏,他爹准备的嫁妆也丰厚。”看来苗家人也知道这闺女不好嫁,花些银子也要贴出去啊。 花解元有些不好意思:“啊,苗婶子谦虚了,是花解元配不上令爱。解元从小无父无母,家境也不算好,跟了解元只会吃苦受累。前些日子,偶遇王叔,他怜我一人孤苦,冲动之下就想给解元求门亲,您也知道王叔那性格,说风就是风,解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就让他给办了。解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断不能耽搁人家姑娘家的,这才特地过来解释。苗婶子,实在是对不住!” 话说到这份上,里面的意思苗母也能听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是心有不甘,尽力作着最后的挽救: “话哪能这么说,我看公子就不错,是个踏实肯干的孩子,倘若成了我们家女婿,他爹也能给你……” 花解元这回是铁了心要拒绝,不等苗母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多谢婶子美意,解元现在真的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与苗姑娘的缘分还是浅了点啊。” “娘,娘!”苗翠花这人虽然胖了点,但脑子里也不全是脂肪,一听到嘴的相公要飞了,自是急不可耐,拉着她娘的袖子使劲扯。 镜华翻了个冷眼,这会子知道求她娘了,还真是个孝女。 苗母被她扯得心烦意乱,她只是一个女人,要是苗父在,说上两句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眼下,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花公子,你看……” “苗姑娘,世上才子千万,何苦执着于解元一人?错过了我,也定有良人在后面等着你。”继而转向苗母,“实不相瞒,解元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花解元在屋里扫了一眼:“不知翠花姑娘可有叫应彩的妹妹?” 苗母顿时不做声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苗翠花更直接,长脸一拉,高傲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是那个小贱蹄子在作怪,真是个下流胚子!敢抢我相公,看我不要她好看!” 花解元面色沉了下去,这个苗翠花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被苗母捏了一把,苗翠花才幡然转醒,自觉失言,竟在外人面前丢了脸,而且还是个差点成为自己相公的人,赶忙捂了嘴巴,低头老实地躲在苗母身后,一副恶毒嘴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苗母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话语间躲躲闪闪:“花公子怎么问起应彩了?” “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拖我带一件东西,务必要亲手交给她。”亲手两个字特意加了重音,因为他觉得如果转交给眼前这两人,竹青的一份心意怕是要毁了。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小女近来一直病着,在后院的屋里将养着,公子去了怕是不妥吧。” “受人之托,解元一定要见得,就是太麻烦婶子了。” 看花解元坚持,苗母无奈,只得引二人进了后院,那苗翠花见母亲这般,生气一跺脚跑走了。 几人来到偏里的小屋门前,污黑的木门已有些残破,门槛的地方甚至被踢烂几处,却结结实实地落了把大铜锁。 “应彩,应彩?娘带人来看你了!”苗母朝里面喊了几句,四周安安静静,没听到一点回应。 苗母叹口气,拿出钥匙开了锁,他们才得以进去。 屋子很小,也很暗,唯一一张称得上摆设的桌子也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不像是有人打扫的样子。除此以外,就只剩一张床了 “娘……”躺在床上气弱游丝的一定就是应彩了。 花解元凑近一看,果然和之前出现在家里的“翠花”有几分相似,只是眼前这位,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人更是瘦了一大圈,颇有种皮包骨头的感觉。 怪不得刚才听不见,这声音实在太微弱。 苗母一听应彩唤她,不喜反惊,整个人一哆嗦,随即对花解元和镜华两人道了一声,就去外头守着了。 这天下竟有父母避子女如瘟疫,倒是让人涨了一番见识。 床上的应彩像察觉到什么,眼睛吃力地撑开一条缝,努力地让自己能被听见:“你们是谁?” “竹青让我们给你带来一样东西,还说,让你不要怕,他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竹青?”应彩本来灰暗的眼眸里突然有了神采,只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生机。 “再也不会来,是什么意思?” 花解元摊开手,一颗澄黄的珠子慢慢飘起,最后落在应彩怀里。 “这是、竹青的……”应彩突然清醒过来,漂亮都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却是蓄满了珍珠一样的泪水,摇摇欲坠,如同她说到一半的话,欲言又止。 有些话,说出来,就成真了;有些泪,滴下来,就再回不去了。 那时,她还不信命,那时,他还没放弃。 应彩,你等我,我拿了东西就能救你,等你好了,我带你逃出这个家,带你去看后山的星星,带你玩遍所有地方,就我们两个,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你又要杀人去吗?我不许你去,我不许!你这个杀人妖怪! 如今,他却杀了他自己,好傻,好傻!你死了,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我逃跑?谁陪我看星星?谁来履行你许下的约定? 那颗珠子还在闪闪发光,仿佛是竹青发亮的眼睛。 应彩,你不要怕,我没杀人。为了救你,我必须杀,其实打从心底我更希望死掉的是我自己,可是,是不是太贪心了呢,比起死,我更怕不能和你在一起。现在,造成的一切后果都由我一力承担,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好好的活下去,把珠子咽下去,这样,就好像我和你一起活下去了。 …… “应彩?”花解元看着她呆呆地出神已经好一阵子了,不免有些担心。 “啊……”应彩愣了一下,缓慢地反应过来,却又好像呆呆的。 “快把珠子服了吧。”一直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镜华突然开口。 应彩点头,在花解元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地吞下了珠子。 一道七色的霞光氤氲在应彩脸上,她闭上眼睛,细细去感受,竹青的温暖,竹青的味道,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血色一点点回到应彩脸上,让她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了,当她睁开眼睛,也不再是那种死灰。 “谢谢你们。”应彩淡淡地说。 这让花解元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其实是他们杀了竹叶青。 “不谢。”镜华倒是没什么感觉,杀人归杀人,救人归救人,再说,他杀的也不是人。 “你们有意听听我和竹青的故事吗?”花解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很不想断更的,呜呜呜 昨晚爪机上传了半个小时 死活传不上去 等更的小伙伴们 实在对不住啦 一定都是月亮惹得祸!!!qaq~~~~ ☆、一场回忆 记忆里,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风凛冽得如同刀刃般,狂傲地肆虐着一切阻挡它的事物,寒冷仿佛是刺进了骨头里,冻得人生疼、生疼。无论是枝条还是屋瓦上都结了许多冰条,长长地垂下来,晶莹剔透,地上铺满厚厚的雪,使得每一个行人都举步维艰。 当然这种天气,大家通常会在家里取暖,只除了…… 应彩咬着牙、含着泪,一步一步向着称之为禁地的后山走去,风雪很快将她小小的脚印掩埋。 雪将她裹成了冰人,头上脸上全是白色,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让她发现了一个山洞,这才得以躲得了一时。 从山洞里拾掇出来一些干柴,抖着手燃起了一小撮火苗,应彩总算是活了过来。 那个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如果不是今天听到爹娘的话,她大概这辈子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勤勤恳恳,永远也比不过姐姐,姐姐永远像个小姐高高在上,自己却是丫鬟命,什么杂货苦活都得干。 她低头看着自己小小年纪就已经粗糙的不像话的手,低头苦笑,自己即使如此也从没怪过爹娘,可是他们居然从没把她当女儿看,私下唤她不知来历的杂种,捡来的孩子终究是捡来的。 就在应彩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之中时,角落的突然传来微小的异动。 “啊――”伴着应彩一声尖叫,角落里的那条蛇又抽搐了一下。 应彩忐忑不已,可是还是壮壮胆子上前看看,这种时候蛇应该在冬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那是条青色的蛇,个头不小,蜷曲的身子有些不自然,上面有一层浅浅的晶莹,像是结了冰,看上去很僵硬。 应彩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居然凑近摸了一把,迅速收手,心想这蛇莫不是冻死了吧。 这蛇看着可怜,人都说蛇是冷血动物,她却不觉得。以前她就偷偷养过一条小蛇,很乖很听话,可是姐姐发现了,最后被炖了吃,那天晚饭她一口没吃,却是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应彩将那蛇死拖硬拽到火堆前,心想着若能救它是幸,救不了便是它的命了。 迷迷糊糊中,竹青醒了过来,失而复得的温暖让他重新有了呼吸,睁开眼的一刹那,一个陌生的人影出现在他眼前。又是该死的人类!他张开血碰大口,尖锐的獠牙狠狠地扎进了对方温热的肌肤里,应彩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疼痛之后就昏了过去,蛇,果然是冷血的啊! 而这一切,就是孽缘的开始…… 应彩仿佛陷入了回忆里,里面满满都是竹青的音容笑貌,真好! 再后来,清醒过来的竹青发现自己竟然伤了救命恩人,追悔莫及,赶忙给她服了解药,只是解了毒的应彩并不好,整个人发着高热,他只好把她送回村里,希望她能得到救治。 他默默地跟着她,看着她好起来,回到了家里,继续受着任人打骂的日子,而后幡然醒悟,自己是不是害了她。 所以,他暗暗地在她身边给那些对她不好的人是不是制造一些小麻烦,看着那些人对她由鄙夷到畏惧,再不敢随意动粗,他终于满意了。 竹青有时候回到后山的家里,也会常常想应彩,这个小丫头越长大越漂亮了,心却从未变过,依旧那么善良,和他遇到的所有人类都不同。 那日,他采了新鲜的野花,想要偷偷放在她床头,却意外发现了禽兽不如的事。 苗翠花名义上的准相公,竟趁人不在压着应彩欲行不轨之事。他暴怒之下,现了身形,一手插入那人胸膛,直取心脏。 血溅在应彩脸上,满满的恐慌。花洒了一地,竹青怕极了,怕自己在喜欢得女孩眼里变成恶魔。 哪知下一秒,应彩却扑进竹青怀里:“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怎么现在才来?”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竹青无言的拥住了怀里的女孩,他要永远像现在一样保护她。 竹青将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这案子也变成了无头案,只是所有人看应彩的眼神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她却并不在意,或者说不想在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是应彩最快乐的时光,也是竹青最快乐的时光。他总是一有空就带她去后山完,去布置他和她的小窝,去捉弄一些低阶的小妖怪,尽情地游玩。 可是好景不长,应彩生病了,在人类那里算是绝症。苗母这时候却把她关进了小黑屋,任她一点点苍白憔悴下去。 一把铜锁可以锁住旁人,但竹青却是来去自如,他彷徨、他暴怒,可是应彩却不愿随他离去。她是将死之人,怎么忍心拖累他长久的生命? 竹青想尽了所有办法,最后私自决定用自己的精魄就她,让他看着她死,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灵力的出现让整件事有了转机,而灵力的来源正是花家! 竹青从花家的田地一路追踪到花解元的家,原以为灵力的来源是突然出现的毛头小鬼,却不想,居然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花解元。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应彩,却遭到了反对,她也想和他厮守,但如果是建立在一条无辜的性命身上,那她即使活过来,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这是竹青第一次违背她的心意,他说只要办成了,就是最后一次。所以,即使应彩骂他是杀人怪物,他也要义无反顾! 话说到这里,很多事已经不言而喻了,也许人妖殊途,就是这般罢了。 “所以花公子,很抱歉让你受惊了,事情皆因应彩而起。你能把竹青的精魄带回来,应彩真的已经很感激了。”应彩说着,几乎要给他们跪下。 花解元连忙拦住她:“是我们对不住你。” 应彩摇了摇头:“这都是命。”命里,她和竹青有缘无分。 镜华咳了一声,事情办完了,他们还是快点走吧,他心里还有件事需要尽快搞清楚。 花解元一听就明白了,随即道:“应彩姑娘,竹青交给我们的事办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公子慢走。”应彩起身相送,一如刚才低着眉头,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忧伤。 看着阖上的房门,花解元心头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人间世事,多有无奈,徒增伤感悲凉啊。 苗母见他们出来,如释重负,赶忙问他们有无大碍,花解元到底心头凉了一大截,她甚至没想过应彩有没有好点,她们可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人啊。 花解元说了声无碍,简单寒暄一下,便要走。这时却听屋里一声重物落地,急急回去推开应彩的房门,人已是悬于三尺白绫之上,生息全无了。 花解元一下子跌在镜华怀里,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回去的路上,花解元眉头深锁,人也比往日消沉。 “喂,你不要难过了。”依旧是拽拽的声音。 “你说人家死了,你难过个什么劲?” “傻子?呆子?蠢人?” “哎哟我说,他们两都死了,兴许子在奈何桥还能碰上一面呢?”镜华试图安慰他。 花解元抬头突然冒了一句:“不可能。” “什么?”这呆子终于知道说话了。 “人家的魂魄被你打成散了,永、世、不、得、轮、回!”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镜华的脸一下子憋成了酱紫色,话被堵得死死的。 半晌,才挤出来一句。 “我知道他是这么回事吗?我那还不是为了救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啊!我告诉你,就算知道事出有因,他敢再来一次,我也定叫他在魂飞魄散一遍!” 花解元突然停住,让正慷慨陈词的镜华差点撞上去。 “谢谢。”花解元回头,脸上挂着微微的微笑,一扫阴霾。 镜华偏头,仿佛被他脸上的笑容震慑到了,不知所措道:“果然是个呆子!”然后自己也偷偷的笑了,傻话,他才不会让别人看见呢。 可即使笑着,镜华却隐隐觉得,有些事要发生了。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骗不了人,那么,让他不安的会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努力更新,那啥,可以打滚卖萌求收藏不 ~~~~gtlt~~~~ ☆、被等待的人 花解元回到家中,只是沏了一杯茶的功夫,镜华已经在他面前临危正坐。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花解元疑惑。 镜华恨不得戳破他的脑袋:“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你就是一盆回锅肉,那些个妖孽闻着味儿,做梦都想把你吃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明白你到底藏了个什么宝贝,怎么把它取出来,能扔多远扔多远,免得惹是生非,明白吗?” 花解元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很明白。什么宝贝啊,他哪来这么大福气藏着宝贝,有的话他早就卖了,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清贫,连顿肉都舍不得吃。 他猛然一拍手:“我明白了,怪不得要封印起来,肯定是怕我卖了买肉吃。” 镜华一巴掌抡过去,吼道:“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什么!” 哪知这一巴掌反倒把人打愣了,花解元呆呆地定住,双手还是之前的动作,却是恍惚所以。 镜华看看自己的手,没用多大力啊:“你没事吧?” 花解元摇头,没出事?怎么可能!这下才叫出大事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他必须…… “去京城。”他突然这么说,语气里带着笃定。 “你知道谁给你下的封印了?”他没了法力,在这区区凡间,使出这么复杂的封印,定不是凡人,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虽然不能肯定,但是他遇到的人里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是也就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他有能力这么做。 想到这,花解元不禁打了个冷颤,若是自己一人,他是宁死也不愿回去的,可眼下,他不能拿镜华的性命开玩笑。自己呆在这里,依他的了解,镜华定会拼死护他,他不能这般自私。罢了罢了,那人把自己放走之前摆了这么一招,说不定就等着他今天自投罗网,他这条贱命到底还是被惦记着。 “那就收拾包袱,今晚就走!”镜华两指一夹,轻而易举地提起急急忙忙奔进来通报的小白团子仔细瞅着,这玩意手舞足蹈的怪样真是逊毙了。“它说有股强大妖气在靠近,所以越快越好!” “这玩意其实没多大用,我们要不要把它丢这啊?”镜华戏谑地看着它,一脸挑衅。 闻言,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迅速蓄满水,大有一副谁把我丢下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这……”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无论是镜华还是云矗对花解元都变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说实在的离了谁都是舍不得的,可如今大敌当前,留在他身边只会越来越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冲出来一只妖魔鬼怪。 像是经过深思熟虑,镜华顺了顺嗓子道:“不过呢,我觉得还是把它带上,万一路上没干粮,直接拿他烤了吃也不错,虽然肉少了点。”云匆惶这话,立刻愤怒地亮起爪子,一抓接一抓地往镜华脸上送,只可惜它身子还被镜华提着,怎么都够不着。 花解元噗的一声,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也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以云吹母鐾罚出了事找个地方藏身还是可以做到的,它确实没多少肉,妖怪的话也看不上眼吧。 “那么就加上它一个吧。”云吹睦堆劬α15塘亮耍发出一声欢悦的怪叫,惊得镜华把它扔了老远,才揉揉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 诺大的院落里静悄悄的,树木的枝桠疏疏落落地描画着影子,涂添着古色古香的院落,不论是白玉砌雕的画壁石柱,还是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都在不经意间彰显着低调中的精致、古朴中的奢华。 屋子里寥寥熏香还在燃着,幽幽的香味弥散在每一处。一双修长白暂的手细细的描绘着案台上的那幅画,勾勒着画中人的轮廓,那带着笑意的眉目,那自信张扬的神情,还有……每次被他追逐地张皇失措,却让人无法自拔一次又一次迫使他攻城略地的唇。 指腹在那里反复地摸索,一遍一遍,好像对待情人般小心翼翼。指尖突然用力,在纸上画出一道白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再餍足,手指急转而下,划过纸上人胸前的一抹殷红,眼眶里泛起一缕血丝,放大的瞳孔里有着填不满的贪求,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 他突然捂住嘴,弯腰轻咳,带着腥咸的红色液体从他唇角溢出,然后是指缝。 “残――”一只手帕默默地递到了他面前,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担心。 他抬头,面前这个人笑得如一个易碎品,脆弱又勉强。 “谁,让你进来的?”夜残接过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色,接着一点点擦掉手上残留的腥味。他说的淡然,细长的凤眸越发冷清,连一个目光也没有留给秦向安,任由他卑微地低着身子。 秦向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躲闪的目光无意间撞到了那张摊着的画:“已经五年了,你还想着他?”他看着他,悲愤的眼睛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凤眸,控诉着他的不满。五年了,自己做的还不够吗! 凤眸的主人地看了看画却并不回答,转而抚摸他的脸,那双白暂的手捏痛了秦向安的下巴,随机那片没有温度的双唇立刻覆上他的,他还来不及反应,霸道的舌头就撬开他的,大胆肆意地翻搅舔舐,染上他的气味、他的温度,缠着他与他抵死缠绵。 秦向安立刻醉死在夜残不失温柔的霸道里,那灵活的唇舌,分明不是在吻,而是在勾引他的灵魂,下一秒湮没在地狱。 夜残离开的时候,秦向安失神的去追逐,可连嘴角藕断丝连的那缕晶莹,也在拉远的距离里崩断。 夜残的薄唇勾起一分弧度,邪魅地在他耳边轻声道:“安,你在嫉妒吗?” 下一秒像是被抽干了魂魄,秦向安跌出了夜残的怀抱。 是的,夜残早就告诉过他,他秦向安,没有资格嫉妒! “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滚出去领罚。” “为什么?擅闯我的寝宫?我想应该是管家给你进来的,要罚也该是罚他。我的安儿,你太紧张了。”夜残笑着,勾起他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那模样仿佛是刚偷了腥的猫,享受着老鼠的惊恐。 看到秦向安在他面前万年不变的苦情脸,夜残突然失了兴趣,猛扯了一下手中的发,然后像对待垃圾一样丢开,满眼不耐烦地挥手。 秦向安得了命,掩过眼中的伤痛,退了下去。屋中又只有夜残和画里的人默默相望。 他感觉到了,那人的封印有着隐隐破土之势,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又能回到他身边。想到这,夜残不经再次热血沸腾起来。 我等着你――花、解、元。 作者有话要说: ☆、镜华之殇 夏日的林间,晚风习习,点点萤火在墨绿的草丛枝叶间飞舞,萦绕出圈圈美丽的弧线,蝉鸣嘹亮,一声高亢过一声,在这难得的静谧中寻找自己特有的声调。 冉冉篝火,在这漆黑的夜里点亮了一小片天地。花解元面前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上面均匀地转着只烤鸡,本来花解元的菜就做的不错,没想到这烤鸡更是一绝,香气阵阵,直勾得人馋虫四溢。 这接连几日的奔波劳碌,这一仙一妖早已是饥肠辘辘,鸡刚一烤好,镜华也不管烫不烫,抢先夺了过去,拽了鸡屁股丢给云矗就把剩下的从中间撕开,一半给了花解元。 云幢e偶ζu杀硎究挂椋却被镜华一脚踹开去。他分得很公平,按个头的,谁让云刺小,他也是为它着想,免得它撑死。 花解元捂着嘴笑,却私下撕了块鸡腿,偷偷递给龇牙咧嘴咬着鸡屁股的云矗换得一双泪汪汪的蓝眼睛感激涕零地瞅着他。 镜华写了他俩一眼,也默默扯下自己的鸡腿塞给花解元,对他俩的小动作却并不点破。 正当吃得起劲,镜华突然直起腰,神色肃穆。突如其来的紧张氛围让花解元和云炊疾挥勺灾鞯胤畔铝耸种械氖澄铮向四周看去。 原本就微弱的萤火,已悉数散去,寂静的夜沉的可怕,谁也摸不着、猜不透下一秒会出现什么。 镜华抖开包袱里的黑色物体,是一张狐狸皮,不过却不是普通狐狸。 “穿上。” 花解元接过,罩在自己身上,尽管是炎热的夏天,他还是听镜华的话把自己裹紧。 “这九尾的味道不大好,但一定程度上可以遮掩你的存在感。若我……,它还帮得了你一时,起码短时间内可以混淆视听。”捕猎的时候刚好让他碰上重伤的九尾,镜华又怎会放过。 九尾狐也可怜,落在他手上,那简直变成了一场屠杀,尤其是虐杀对象就只有一个的时候,活生生叫狐领会到,原来满血复活也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我信你。”花解元目光灼灼。四目相对,镜华却撇开了眼睛。 他们几日来连夜赶路,为的就是避开妖物。可猎这九尾,终究是浪费了时间,如今避无可避,镜华心底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现在的他,毕竟不是那个仙界里叱咤风云的西界之主。没有了事先的打算谋划,没有了提前准备的结界,面对未知的敌人,他还能胜吗? 望着花解元有些沮丧自责的神情,镜华拉住他,用自己炽热的双手包裹他的冰凉,一如既往地扬起唇角:“我是谁?我可是堂堂镜华上仙!” 花解元深吸一口气,这种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不给他添麻烦了。 连云匆惭Щ嵘笫倍仁疲挥舞着小爪子,鼓舞士气。 一丝清凉的风撩起镜华耳畔的发,纷纷扬扬。说时迟,那时快,镜华警惕地回头,几道风刃便夹在落叶中急速而下。 “小心!”镜华一把推开花解元,自己也接连向后飞跃数步。所退之处,树木上皆留下齐齐的四道抓痕,更有一棵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在镜华脚边。 转瞬间,花解元已经在镜华的示意下小心躲好,但敌暗我明,终是场硬仗。 镜华声音冷冷道:“什么东西?有本事出来!” “哈哈哈哈……”林间充斥着这诡异的笑声,一圈圈回荡,却始终不见作俑者的身影。 笑语未落,对方已是先发制人,风刃一道接一道,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镜华侧身闪过,后一道已近在眼前,身子向后一折,才堪堪擦着前额掠过,就在此刻,镜华看准时机,对着风刃发出的方向就是一个短刀。 “乒――”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让藏在黑暗中的人暴露了行径。 那是个已经化成人形的妖,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镜华看清了他的模样。红色的发如同火焰,肆意张扬,他阴沉着脸,磨着长长的指甲,发出艰涩难听的声音。 是鸟!看出对方的原型,镜华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意味着,对方除了地面,还掌控了制空权,有着绝对的优势。 那只红鸟在镜华面前显得肆无忌惮:“小家伙,我劝你赶紧放弃抵抗,乖乖把你的小伙伴交出来。当然,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会,然后……”他舔了舔爪子,轻声笑,“把、你、吃、掉。” 镜华可不管这只破鸟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可是,小、家、伙!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暴怒了。吃掉他这个小家伙是吧,他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消、化、不、良! 十指紧贴袖口,八根短刀瞬间聚力齐发。在红鸟逐个击破的功夫,镜华迅速窜到他身侧,近身攻击。 在对方施展大型灵力法术之前,缠住他是最好的控制局面的办法。 很显然,镜华选对了方法,红鸟似乎很依赖自己的灵力法术和风刃,面对镜华的近身攻击,不停挥舞着毒爪的他要显得无力的多。 不多时,红鸟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许多细小的伤口,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让他开始焦急,情绪不稳起来。 镜华避开袭来的毒爪,借势反手一扣他的胳膊,手中的刀狠狠划向对方的脸。红鸟来不及多想,就拿另一只手去遮自己的脸。 借着红鸟遮住视线的瞬间,镜华毫不犹豫割破自己的手掌,带着鲜血的刀刃,转改刺入对方胸膛。红鸟反应过来之时,只来得及扭动身子,使刀锋尽可能偏离心脏的位子。 镜华一击成功,立即撤退。暴怒的红鸟胡乱地挥舞着爪子,其力道绝非之前能比,他一把抽出胸前的短刀,上面竟“嗤嗤”冒着热气,从伤口处灼烧起来。 “啊――”整个树林都是红鸟凄惨的叫声,令人闻风丧胆。 正当暗处的花解元微微松了一口气时,镜华皱着的眉头却并未舒展。 果然,那鸟嘶吼一声过后,全身如烈火焚烧,刺眼的光芒和一股灼热的气息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带着烈焰的大鸟,它竟化了原型。这意味着接下来,近身袭击是决不可能得逞的了。 镜华细看之下,他刺的那一刀也收了口,只留下焦黑的印记。 靠!这破鸟! 此时红鸟也发怒了,他竟因为怕毁容,被一个人类伤到,传出去何等笑话!那伤疤之下,此时还隐隐作痛,那焦灼的感觉有如针扎,即使看上去好些了,实则在向他全身百骸做着进攻,个中滋味只有他一人能懂。眼下,却只有杀了眼前这人类,才能再作打算。 红鸟展翅,悬于半空,挥舞的翅膀煽动着飓风,地面上的一切都受到了摧残,在风中飘摇,努力稳住身形。 还没等镜华站定,更强的风刃已经近在眼前,无论是力道、程度、数量,还是杀伤力,较之前都有很大幅度的提升。所有攻击都成包围趋势,镜华就算闪过一击,立刻还有另一道风刃补上空缺,红鸟的目的,就是让他避无可避。 果然,躲过开始的几道之后,镜华只得迎击,没挡几下,手中的短刀应声而断。刀落之时,镜华想,他果然还是应该弄把好刀啊,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随之而来的是,几道风刃嵌进了他体内,快得无声无息,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双目。 红鸟见情势大好,一不做二不休,运起全身灵力,化作口中熊熊燃烧的火球,目标直指镜华。 那一秒,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镜华瘦小的身影被一团火球完全包裹吞噬,苍茫的夜色中仿佛只剩下那一抹颜色,娇艳欲滴。 “镜华――”花解元再也藏不住身形,从黑暗中跑了出来,原本清秀的脸尽是泪水,整个人仿佛随着那燃烧的火焰,一同焚化殆尽。 镜华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死啊他说过他是上仙的! 可是,他也说过,他仙力并未复原,就只是普通人类而已。花解元捂住自己的脸,下一秒跪在地上,已是声泪俱下。 是自己、自己害得他屡犯险境,明明早就是个该死的人,却因为贪图了这么久的安逸,变得如此脆弱! 突然,花解元抬头,目光里少了往日的平静无波,多了份悲伤化成的恨意,虽然很淡,却让他从气质上发生了突变。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红鸟,看着他再度化成人形,一点点向自己靠近。 花解元就这么看着他,无惊无喜,无惧无怒,这反倒让洋洋自得的红鸟有些}的慌,这人不是该哭着跪着求他吗,怎么这番表情,也不像是吓傻了啊。 “就这么想要宝贝吗?你们这些妖还真是贪得无厌啊。”花解元声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连红鸟都不知道他究竟几个意思。 “少废话!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只可惜了那小孩,我最喜欢吃人肉了。”红鸟有些等不及了,胸前的伤口有反复之势,灼痛几乎让他忍耐不了。 只是花解元依旧是冷冷清清,面对要被杀的结果几乎是没什么反应。 红唇轻启,字字如同寒冰:“要得到你想得到的,真的那么容易?”杀了镜华,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求、而、不、得!这个办法会不会让你痛苦一点呢?” 红鸟有些惊慌了:“你要干嘛?” 得不到那样东西,光是体内的伤势恐怕。。。 几乎同时,花解元脸上的决绝,红鸟神情的阴狠,都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 “想杀他,先过我这一关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事出有因 “镜华……”花解元眼眶通红地看向前方,那团燃烧的火焰明明灭灭,隐约倒映出一个身影。 这人,除了镜华还会有谁? “什么?”红鸟不敢置信的回头,那小子现在,不是应该烧成灰了吗? 镜华哪给他反应的时间,默念咒语,红鸟体内的仙家之血立刻燃烧起来,疼得他目眦欲裂。 区区的妖孽,也敢以身试法,真是可笑至极! 正在红鸟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镜华再次抬起双手,这一次,无数光点涌起,却不是一道光束,它们在镜华面前就像听话的孩子,缓缓地包裹住火球。 没错,就是红鸟用来对付镜华的火球。这一次,他要他尝尝被自己烧死的滋味! 在红鸟惊恐地挣扎下,裹着火球的光芒直直坠落,不带一丝怜悯,瞬间淹没了红鸟的身影,他连嘶喊一声都没来及就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挫骨扬灰。 少了妖物作祟,黑夜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镜华挺直的身影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可能是他成仙以后,打得最困难的一场仗了。 花解元带着云磁芄来:“镜华……”深深的自责让他几乎无法直面眼前的人。 看着镜华身上被风刃割伤的地方,伤口经过剧烈的燃烧,已经形成了可怕的黑痂,一点点啃噬花解元的内心,他何德何能让镜华为他至厮。 “笨蛋!你别给我哭啊!巴不得我死的样子!”镜华叫骂,话还是以往的欠揍,却很有效果。 经此一役,花解元有太多想问的,但看着满身伤痕的镜华,他知道,不应该是现在。 “我以后会坚强!”花解元突然没头没尾的冒了一句。 镜华完全没明白:“呃?” 花解元笑笑,并不解释。镜华,你知道吗?因为你,我变得太过依赖,可这不应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该是我。明明是人类少年的身躯,偏偏为我撑起一片天地,无论什么原因,我都要谢谢你。 他抬头仰望东方刚刚升起的第一缕霞光,那么鲜艳,那么顽强,那么充满生机,他应该是那样!五年了,从他逃离那个地方已经五年了,如果这五年的安逸日子把他变成逍遥度日的废物,那么踏回这片土地的这一刻,他要告诉自己,他花解元,回来了! 镜华在花解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对一个人类来说,很重,连身上的仙家之血也最多只能让他比正常人愈合的快点,说到底他还是个人类。 同样是初升的朝阳,在他眼中,却并没有花解元那么灿烂。 他借着站直的身子,在花解元耳边低语:“我数三声,你就带着云此匙哦边的小道跑,明白吗!” 花解元刚刚放晴的心一下子密布阴霾,那红鸟不是死了么?连灰都不剩了啊。难道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有什么妖怪要杀过来了吗? 一…… 不能这样!怎么可能这样丢下镜华,一切明明都是自己惹的祸。 二…… 你能活着回来的,对吗?你能找到我的,对吗? 望着镜华笃定的眼神,花解元其实很清醒,他待在这里,是拖累,只会给镜华添麻烦。红鸟只是轻敌,才会一个一个来,换了别的妖,可不会心慈手软。 三…… 花解元一咬牙,抓起云矗头也不回地就往东面的小路冲去。 确定花解元安全离开,镜华收回目光,转身面向丛林深处,神色淡然地开口:“出来吧。” 一道黑影闪过,人已经跪在他面前:“廉苏救驾来迟,还望仙君恕罪。” “自己的主上丢了这么多天,你们居然现在才察觉。” “您的事向来不让我们过问,所以才……”廉苏看到镜华冷冷的眼神立即改口,“廉苏知错,廉苏这就带一干弟子领罚。” 镜华淡淡地说:“起来吧,罚你们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我这副样子。”仙家之血残余之力的外泄,让廉苏一路追踪,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他。当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廉苏低头望着他现在的模样,说不疑惑是不可能的:“仙君怎落得这番模样,若非您独有的灵气,我刚才都不敢认您。”确实,镜华被红鸟的风刃击中之时,他就隐在他们身后了。好在廉苏并没有轻举妄动,先行探测到火焰中包裹的灵气,故才隐忍不发。 只是这一战,打得着实狼狈,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仙君,几百年没有受过伤了,眼前这如同少年般的倔强性子和受伤后赢弱的身躯,还是让他震惊了一把。 镜华不屑地轻哼,一转眼,仿佛还是那个独掌一方天地的孤傲之人:“小人奸诈,陷我于此,竟使出浮生咒。”割破的掌心被镜华一握,又渗出鲜血来,顺着指尖的缝隙,一滴滴滑落。 “浮生咒?”廉苏跟着重复,脸色却在下一秒变得惨白,“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您可是上仙啊,居然对您下此重手!”怪不得、怪不得镜华只用了凡人修仙时的灵力,而不是仙术。亏他眼戳,还以为是仙君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怎么想也傻了点。 镜华的脸也同样阴沉着:“能使出浮生咒的,哪个不是上仙,吃定了我不能怎样,可也太小瞧了我的脾气。”转而命令道:“廉苏,给我查,瑶池庆功宴的每一个人都给我彻彻底底地查!还有,这件事给我保密,西界丢不起这个脸,对外就称我下界视察去了,西界之事由你和廉风暂代我管理。” “现在的首要任务,先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真他妈受够了这副身子了!人不人、仙不仙,重点是,除了废柴没有别的形容词了!一只鸟!才一只鸟,就差点把我打趴了!这像话吗?!!!”撑了半天,镜华终于破功了,谪仙一般的形象再次在廉苏面前破碎。果然,还是这副少年娃娃脸比较适合他家仙君吗?他要忍耐、他要忍耐,毕竟他家仙君在他们这些内人面前,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每天总有那么几次……好吧,其实不止几天,也不止几次。 “廉苏……”镜华发现忠心耿耿的属下居然也有走神的时候,尤其是在他慷慨陈词、激烈控诉的兴头上,于是气急败坏地大喝:“廉苏!!!” 廉苏一激灵,迅速站直、点头、听令,动作一气合成:“君上请指示!” 见廉苏果然还是老样子,镜华也懒得骂他:“和我去仙界,找人!”他现在一己之力,去仙界有些困难,而且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高,谁认识他啊! 想来老实听话的廉苏却迟疑了:“仙君,可否容廉苏问一句?” 镜华心里有了打算,自然也就不急了,面对廉苏的疑问心情还算不错:“说。” “刚才仙君故意支开的那个,是凡人吧。”他从来没见过镜华对凡人有太大的好感,可之前所见,镜华居然以身相救,廉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那么是重要的人,仙君不可能轻易丢下吧。 镜华好像没什么反应:“恩,我初来乍到,住的就是他家。” 这,上演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戏码?大好人之类的,廉苏是相信有的,但是扣在自家仙君的头上,廉苏怎么着都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镜华瞄了他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叹了口气,瞒谁都瞒不过自家的廉苏啊。但绝对不是他聪明,只是生活在一起久了,太了解他了而已,就像廉苏看到他撒气时习以为常一样。 “廉苏,”镜华唤他,眼睛却看向了天空,被朝阳照亮的天一望无际,空旷辽远,蕴含着太多未知的东西,却不是他能全部知道的,“我怀疑,那个人身上的东西与我有关。” 廉苏看着他,说这话时,镜华从没像此刻恍惚过、彷徨过,正如他每日所说,他可是堂堂的镜华上仙,那份骄傲与自信,在这次的劫难中似乎遭到了质疑。如果,他不是上仙,那他是谁? 其实镜华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出现之后,花解元好好的封印却变弱了?竹叶青最早发现是因为距离最近的话,他问过云矗那家伙张牙舞爪描绘半天说那宝贝对它修炼没用,所以它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不知道会招来别的妖怪的垂涎。他惊讶了,连云凑饷慈醯募一锒寄芊11郑唯独自己却连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出。竹叶青死后的那天夜晚,他用灵力探测,却受到了巨大的排斥,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对。 如果一开始救花解元杀了竹叶青是顺手,还是为了借此让廉苏有所反应,亦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暂且抛之不顾,那么这一次救他,镜华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为什么他一出现,偏偏是花解元的家,给他下咒之人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吗?一切真的是偶然吗? “那,把他扔在这,合适吗?”廉苏有些犹豫,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花解元。 “这里离京城不远,而且没什么妖怪。”进了城,自然有一国国师作持,更不可能出什么事。花解元寻人而去,自己可不想死皮赖脸凑一对。 镜华对待花解元的“放养政策”,在他自己看来还是很完美的,等他解了咒,一切再谈不迟。只可惜,有句话,叫世事难料,这里的‘世’,可不就是凡间。 “好吧。”廉苏点头,“一切都听仙君的。” 临走前,镜华回头,花解元,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平凡的脸却熠熠生辉的目光:“我以后会坚强!” 那么,我镜华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重回故地 花解元带着云匆宦凡只潭逃,连东西都顾不上吃,直到下午,才出了树林。隔着宽宽的护城河,京城那高大宏伟的护城墙格外醒目,深色的砖瓦堆砌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包裹住里面的人、事、物,显得牢不可破。也或许是它坚不可摧的外形所带来的安全感,城门外的队伍总是排成长龙,人们争相拥挤着进入。 花解元随手拨去头上、衣上掉落的叶子和一些附着的灰尘,让云炊憬包袱里,也加入了队伍了。再回到这里,花解元的心情是复杂的,不再是最初的意气风发、少年壮志,也不是离开时的逃避解脱,而是一种他自己也难以理解的释怀。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地方,花解元打从心底感叹这个在他生命里度过太多酸甜苦涩的地方,还会如当初一般吗? 长长的队伍浩浩汤汤,日头一点点落下,花解元也渐渐离那个伟岸的红漆大门近了些。 等了半天,终于轮到花解元了,待他在包袱里摸着通行证的时候,击鸣鼓声的鼓声却突然响了起来,花解元,慌张地抬头,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吗。 看门的侍卫一把拦住他:“回去吧、回去吧,要关城门了。明天早点来排队啊!”人群里立马传来一阵唏嘘的声音。 花解元拽住侍卫的胳膊,哀求道:“大哥,拜托你,让我进去吧,我有急事!”他不比寻常人,在城外一晚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只有进了城性命才能有所保障。 那侍卫毫不留情地甩开他:“不行!说了关门就是关门了。这可是规矩!” “规矩也是人订的,法理之外还容情呢!”花解元悄无声息地塞了一个钱袋过去。 那侍卫偷偷接过一掂量,分量不错,可开了个口子一看,居然全是铜板,不经怒了:“老子给你容情,谁给老子的饭碗留情!”说完,直接把花解元推倒在地,钱袋也扔给他,里面的铜板随之滚落一地。 那可是花解元一年的积蓄,可花解元看也没看一眼,撑起早就疲惫不堪的身子,再次冲上前阻拦,软的不行来硬的,势必要挤进门里去。 他一手死死地拉着正要关上的漆木大门,身子却被两名守门侍卫推搡着,指尖在门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却还是死不松手。 原本准备散去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指指点点,驻足观看。 忽然,凌空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秦少爷……”原本凶神恶煞的两名侍卫赶忙松了手,恭恭敬敬地看着来人。来者正是秦府的二少爷,要问这秦二少是谁,他姨娘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攀上这门贵亲,地位就不了得了,加上人家现在又是国师大人的得力属下,两个小侍卫怎么得罪得起呢 他们这一撒手不要紧,花解元却因为冲劲撞在了门上,磕了个结实,靠在门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没事吧?”一双白暂明晰的手伸到他面前,淡青色的袖口绣着高洁淡雅的兰,声音清亮温润。 花解元片刻的恍惚,便搭上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轻碰了下撞疼的额角,摇了摇头道:“没事。” 一抬头,刚巧撞进对方黝黑的眸子里。 两人同时一怔。 “你……”花解元几乎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人,翩翩公子,儒雅冷清,哪还有当年的一分稚气,若不是眉宇之间的熟悉,他几乎认不出来这个人了,“向安?” 秦向安看上去也极为震惊,一贯淡然的他此刻的心情似乎也难以平复。 侍卫也是懂眼色的人,既然两人认识,他们也就不好多做纠缠,默许了花解元进城,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赶在日落前关了城门。 秦向安最早反应过来,拉起他就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二人来到醉仙居门口时,月姑娘已经穿着洁白的纱裙漫步于繁星密织的如墨苍穹。银辉笼罩下的醉仙居,迎客灯高挂,雕花木门大敞,一阵阵饭菜香味自堂间飘逸而出。 这醉仙居位数城北,本就远离闹市之地,二楼临窗的雅室,更是安静清幽,倒数难得的僻静之地。 秦向安点了几个小菜,他还记得,花解元不吃酒,于是吩咐小二上了杯茶,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上之后先仰头痛饮了一杯。 花解元饿了一天,也不跟他客气,大口小口吃起来。 他开口,嗓音变得比以前低沉了:“你说过,你不会再回来。” 闻言,花解元夹菜的手一顿,把手里的筷子整整齐齐地放到一边,剩下的手十指交握,坐直了身体与他对视。 花解元苦笑道:“那是因为我以为我逃得开,不想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你不是已经逃开了吗?五年了,我们各自不都相安无事吗!”话语间,秦向安有些激动。 花解元摇头:“不,是我对不起你。那日你把我送出城,回去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秦向安避过脸,语气清冷:“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转头看到花解元有些落寞的脸,却还是心软了,“这五年,没有你在,我过得很好。” 末了,忍不住添上一句,“国师大人也是。”说完偷偷打量着花解元的脸色,但桌子下面紧握着的微微颤抖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 国师大人!光是听到这个人的职位,花解元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寒意,他过得很好那就再好不过了,希望自己的出现不要再激起他任何的兴趣了。只是,真的可能吗?连自己回来都说不定是他一早设计好的。该死! “向安,”花解元表情严肃,“这次回来,我刚好有件事要拜托你。” 秦向安看着他,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带我去见他。” 秦向安突然把面前的酒盏泄愤似的一推,起身冲花解吼道:“当初说要逃走的是你,现在光明正大地回来要见他的也是你,你当我秦向安是什么,你一时兴起呼来喝去的侍从吗?” 花解元也站了起来,面对情绪失控的秦向安,显得很冷静。他双手扣住秦向安的肩膀,直视他明亮愤怒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的说:“向安,你该知道,我拿你当朋友。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如果五年前我逃走是假,扪心自问,你秦向安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帮我吗?” “我……”秦向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当时放走他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不是吗?松开他扣着自己的胳膊,秦向安重新跌回椅子里,曲起胳膊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在太阳穴揉着,他需要仔细想一下。 花解元也安静地坐回对面,一言不发,耐心等待。 秦向安早就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做事只用是非衡量,任性鲁莽。一时冲动总是要还的,当年他放走花解元,事后才知是国师暗地里默许的,否则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走不出京城,但为此,国师冷落了他整整两年,魂祭殿哪怕是一个负责洒扫的下人都看不起他。 他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光,他眼中只看得见一个人,因他而喜,由他而悲,只可惜,对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他几欲疯魔。所以他动心忍性,将他分内之事做到完美,才终于重获国师的青睐,而这一切有多难,是花解元从来不知道的。 “那你能告诉我,重新回来的原因吗?” “对不起,我不能说。”怎么说?告诉他我现在被妖怪缠身,而且极有可能是他最崇敬的国师大人五年前就设好的局?不,他不能这么做,秦向安已经帮了他太多,此事慎重,他不能把他再掺合进来,无辜受累。 冷笑一下,秦向安道:“你不信我?” “不,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多太深。”六界之中,他已经牵扯上仙、妖、人了,向安和他一样,只是一个凡人,再好的武功遇上那样的异数…… 他脑中不经回忆起竹青撕扯下来的脸皮,红鸟焚化的火焰…… 秦向安起身拉开椅子,淡淡道:“朋友之间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花解元,我觉得我这次帮不了你了。”其实,也许他只是不想亲手把花解元交给那个人,不想亲手而已。 朝小二喊了声结账,秦向安便将银子放在了桌面,大步流星地走了。 到楼梯口时,他还是停了一下,却没回头:“你若是后悔,他没发现之前回去,还来得及。” 袖口兰花翻卷了一下,人已随着脚步声远去,徒留空影。 小二积极地上前收了桌上的银两,眉开眼笑地将桌布往肩上一搭,就要帮花解元续上酒壶里剩下的酒。 花解元摆手:“不用了,我不喝酒。” 遣退了小二,二楼没了旁人,一如秦向安所说,的确清净。把云捶懦隼赐竿钙,这一路上它都很乖,现在刚好给它只鸡腿解解馋,以表嘉奖。 花解元继续吃着菜,味同嚼蜡。他现在所想的只有维持足够的体力,才能打好接下来艰难的一仗。 连云此坪跻裁靼琢怂的心思,一声不吭地啃着自己的鸡腿,时不时偷看花解元一眼,小小的蓝眼珠子里满满都是担忧。 感觉到云吹哪抗猓花解元揉揉它的脑袋,顺手捏了它那一撮小蓝毛,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喂,可不要连你都小瞧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老是把我一整章抽没了,呜呜呜,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再抽没,我。。。。我就把你吃掉~gt_lt~ ☆、进宫相见 魂祭殿,地处城南,占据了不小的一方土地。虽不似皇宫的琼楼玉宇、红墙绿瓦那般,给人美轮美奂的感觉,但灰白相间的砖石层层叠加,犹如天物,不染一分杂尘,带来的那份肃然起敬、如沐仙境,却是那些桂殿兰宫所不能代替的。 整个魂祭殿背靠灵山,得以吐纳天地灵气,仙蕴最盛。四周加固了围墙,层层包裹里的建筑干云蔽日,仿佛与天相连,却隔着隐隐雾气,保持着它的神秘庄严。 作为仙家祭祀朝拜之地、举国上下最好的修习之所、京城乃至国家的护术,魂祭殿有着它不容替代的作用,而掌管着整个魂祭殿的国师,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因此,想要见上夜残一面难上加难。 哦,忘了说了,夜残就是国师大人。 花解元以前对这个人可以说是又惧又怕,在他看来,夜残就是个大魔头,偏偏位高权重、只手遮天。 想进入魂祭殿的人太多,在里面谋个一官半职,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不说,若是真在侍奉祭奠时能见上一面仙人,那可是做梦都偷笑的事,更别提学习法术了。但既然是这么光荣的使命,普通人自是没这个福气。每年,国师大人只会挑根骨资质最好的,拜入魂祭殿。 魂祭殿把守森严,里面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令牌,凭着不同的令牌,可以进入魂祭殿不同的地方,当然,令牌等级最低的只能在外围打转,瞻仰一下魂祭殿的风姿罢了。 花解元看着月色迷离下把守得密不透风的魂祭殿,望而兴叹。当初从这里逃出去有多难,现在想要见到夜残就有多难。 转身拐进巷子里,绕过几个巷子,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小小的院子空空如也、破败不堪。手上沾着的厚厚的灰尘提醒着他岁月匆匆,看来今晚只能将就着住这了。 同是夜,魂祭殿的主殿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隔着深棕色的布幔,躺在床上的夜残突然睁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凤眸如曜石般,在黑暗中流光溢彩。 这么快就来了吗? 左手覆上胸口,那里似乎空了好久好久,如今这鲜活的感觉又是什么?那种如同注入了新鲜血液一般的感觉,血脉贲张,让人如此期待。 看来,他该为两人的再见制造点机会了。 夜残微微一笑。 他的小人儿,不要着急,我不会让你等待太久的。因为就连我自己,对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已经快要不耐烦了呢。 旁人都说,心里藏了事会睡不着,可等花解元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在京城短暂的安全感让他稍许松懈了,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他决定还是上街买两个包子填饱肚子再说。 熟悉的街道,热闹的集市,随处可见的酒馆茶楼、戏楼曲园,这才是京城啊! “热腾腾的包子咯!” “老板,来两个包子。” “好咧!” 捧着冒着热气的包子,花解元边走边吃,漫不经心地想着事。 突然间,一段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哎,我说,你们听说没有?昨天晚上皇上梦魇了,就连早朝都没去。据说是妖物作祟,一大早上就下旨传了国师去作法。” “我也听说了,今早老远瞅着国师带了百十号人去皇宫,那气势,别提多威风了!” “是吗?那你看见国师长什么样没有?” “国师大人是什么人?我们普通人哪能见着的,不过他可是被八个人用轿抬着的。隔着一层紫纱,虽然看不见脸,那姿态,确实是天人下凡啊!” “哎哟哟,不得了啊!” 花解元会心一笑,八抬大轿,倒是夜残的作风。 正要继续咬包子,花解元的动作猛然一顿。 等一下,他们说夜残去了皇宫? 花解元笑意更浓,他想他有办法了。 瑞亲王府。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开门的是王府的老管家。 这人也是势利眼,看到花解元,先扫了他浑身上下一眼,见他穿着平常朴素,心底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高傲道:“你是哪家的混小子?不知道这是王府的门吗?岂容你乱敲!没事滚远点。” 花解元也不生气,平淡道:“我知道这是王府的门,我来找你们家王爷也确有要事。你只需告诉你家王爷,可否还记得五年前科举上的花某人了?” 又是来攀关系的,那管家心里叨咕着,打算嘴上草草应付了事。 花解元自然看出他想什么,话也加重了力道:“管家,事关王爷一世清明,您可要慎重!若是因为您的通报出了问题,我想王爷怪罪下来,这怕是……” 作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到底精明,一点就透,刚才还板着的脸立刻赔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王爷的清明可是大事,不得胡言的。呀哟你看我这张老嘴,还在这说东说西的,老奴这就去给您通报啊!您稍等。” 管家去通报的时候,这瑞王爷还在屋里兴致勃勃地和女人厮混着,一时之间难分难舍。可管家这话一送到,他立马闻之色变,推开了身上的女人,披了件袍子,不管不顾地亲自上门迎接。这直接导致花解元见到他时,他脸上的唇印还清晰可见。 见到花解元那一刻,说不诧异是假的,光是那一身粗布衣服,和当年夜残怀中锦衣公子就已是千差万别了。当年夜残给他的可怕回忆太深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小子。 他那个后悔万分啊,你说他难得监考一次科举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不过被送来的几个女人迷了心窍,偏巧换了花解元的卷子,这按理说也没什么,一个平民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官场里的私下交往,可这花解元不知怎么就和国师大人搭上关系了,不但报复回来,还捏了个证据在他手上。 瑞王爷肥胖的身子挤在椅子里,探究地打量着花解元:“你想怎样?” 花解元虽然身着简陋,但气质不输当年,淡淡道:“带我进宫。” 混迹官场多年,瑞王爷终究不是块省油的料,转着手上的翡翠珠链,缓缓道:“凭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被国师大人玩腻了?” “呵――”花解元嗤笑,冷冷地说,“他舍不得。” 语气里那抹高傲自信让瑞王爷抽了口冷气,可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接下来的一句: “那瑞王爷,你敢赌吗?” 是的,他不敢赌,遇上夜残,他就注定是输家。这一局,还没战,他就败了,不管花解元现在是不是狐假虎威,他都知道自己赌不起。想他也是堂堂一个王爷,最后被整的不能人道,有苦说不出,寻医问药了几年,这才刚刚好转怎么就又碰上这个灾星了呢? 打着少惹为妙,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瑞王爷试探性的问:“可是,我没事也没什么理由进宫啊?” “今早,皇上病重,连早朝都没去。这个理由够吗?” 闻言,瑞王爷捏了把冷汗,他严重怀疑,皇上的病是不是也是场阴谋!!!所以呢? “我只需要你带我进宫,至于剩下的,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管。” “成交!” 皇宫大院,处处可见,琼楼玉宇,檐牙高啄,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楼宇错落之处,亭阁回廊之间,瑞王爷领着两个小厮,越走越偏。等到了无人之处,瑞王爷苦着脸回头,对着一名正低着头的小厮道:“我就把你带到这,剩下的与我无关了。还有,以后别再找我麻烦,也别拿这件事威胁我了。” 那小厮一抬头,正是乔装打扮的花解元不假,只见他淡笑道:“那是自然,还请王爷放心。” 望着那臃肿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花解元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不男不女的:“你是哪里的侍卫,杂家怎么从来没见过?” 花解元转过身,低头恭恭敬敬地行礼,回答道:“回禀公公,属下不是宫里的侍卫,而是国师大人新收的弟子。” 那太监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摆着臀,三步一扭地走了过来,绕着他打量。最后停在他身侧,有些疑惑:“可是,我怎么觉着面生呢?” 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嚷嚷道:“你的令牌呢?快点!给我看令牌!” “令牌啊――”花解元故意拖着声音,而后摸着身上的口袋四处摸索,装作很焦急的模样,“等下,我找找,应该就在这儿啊,诶,哪去了?” 那太监看他的样子,内心的疑云越来越重,这人怎么看都不太对劲的样子。对了,他没穿道服! “啊!我找到了!”花解元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让那太监没多想就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想一看究竟。 只听“哐”的一声,眼前一黑,那太监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私闯凝云 不多时,枝繁叶茂的花丛中露出半个脑袋,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将整个身子探出来。他低头掸掸衣服上沾着的泥土,又正了正帽子,一个面目清秀小太监立即出现在眼前。 乍一看,竟是个生面孔,只是那张脸越看越平凡,让人觉得这么普通的脸,一定是在哪见过只是不巧一时忘记了。花解元摸摸光洁的下巴,他特意在脸上动了手脚,看上去倒的确有几分宫里出来的感觉,不至于一下子暴露。 至于草丛里躺着的那个裸男,他刚才那一下下手可不轻,只要没人发现,躺上半天应该不成问题。 那么接下来,他的目标是国师大人在皇宫的住所――凝云宫。 皇上梦魇,皇宫里上上下下自然是围着他打转,就连夜残也不例外。相应的,国师大人住所的守备也就松了,而此刻,正是他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尽管不是常住之所,夜残对凝云宫要求也一如既往的苛刻,换句花解元的话说,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在他也顾及到这里并非他的地盘,倒也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不过他在外人面前那套仙风道骨、修身洁行,实则假仁假义、锱铢必较的德行倒是花解元最讨厌的。 这凝云宫到底也算是重地,就算调了兵去保护皇上的安危,可起码的守备还是有的。 花解元刚来到宫门口便被拦了下来:“你是何人?” 假扮太监的花解元只好翘起兰花指,掐着嗓子道:“奴才小贵子,是侍奉在皇上身侧的王公公的徒弟。”他刚才来的路上打听过了,这王公公,可是宫里的一把手,皇上平日里最宠幸的就是他,没想到今儿个不偏不倚打了他的爱徒,不过他徒弟也是吃饱了撑得,不在宫里守着皇上没事跑这么远作甚。 递过腰牌,那两名侍卫立刻恭谦了许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贵公公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过的,只是一直没有见过,不过腰牌总假不了:“不知贵公公来凝云宫有何贵干?” 那“贵公公”食指一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嗓子道:“你们小声点,这可是皇上的意思,不得声张。” 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倾身细听。一阵耳语过后,两人皆神色紧张,满脸不安。 “还请贵公公快些进去吧,有我等二人在此守着,必不会让人知晓此事。” “贵公公”一脸慎重的点头,步伐沉重,快步进了凝云宫。此时的凝云宫因为要为皇上作法,众弟子都去了前殿,诺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诡异。 成功骗过门卫的花解元并不因此庆幸,反而更加小心。他没有选择夜残屋子,反而敲开了普通弟子的门,探查无人后,一个闪身进入,关好了门。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成功找到了一套合适的道服,手脚极快的穿上。仔细检查了一下,还算有模有样,花解元才算放心,起码看起来像个魂祭奠的人了。 从屋里出来,花解元按照印象里夜残的屋子走去,这里果然没变,连身边的一草一木也是。 临到门前,花解元还是放轻了脚步。按理说,夜残此刻不可能在屋里,可他还是觉得隐隐不安,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他的双手,触碰到门的那一刻,一道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谁――” 与此同时,守门的一个侍卫突然怪叫一声。 另一人掏了掏耳朵,用手肘捣捣他,不耐烦地问:“怎么了?鬼叫什么?” “我忘记提醒贵公公了,秦大人也在里面。” “什么!”此时两个侍卫才发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那秦大人即是国师大人面前的红人,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子,他进去、干什么,他们都管不了也不敢管,可要是撞上贵公公……怎么想两边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那怎么办?” “我们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保命要紧,其他的,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个其他,便是本就子虚乌有的贵公公了。 “嗯。” 再看花解元,听到声音就知道不妙了,可是他跑得再快也比不过学过武艺的秦向安。几个飞身,人便追上他,刀更是架在了花解元的脖子上。 转过身,秦向安盯着眼前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弟子一眼,总觉得似曾相识。而低着头的花解元,从声音就听出来是秦向安,此刻望着执剑的右手袖口绣着朵兰花,更是确信不疑。 剑刃逼近花解元脖子几分,语气凌厉:“你是谁?怎敢私闯国师大人的房间?究竟是何居心!” 花解元喉结微微滚动,作势咳了一下,压低的嗓音里透着尖细,语调里也有些紧张,抖得像糟糠:“秦、秦大人,小、小的只是魂祭殿的普通弟子,我什么都没干啊,还望秦大人饶命,饶命啊!” “普通弟子?”秦向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花解元只觉得冷汗快把后背浸湿了,看样子,秦向安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还好他提前易了容貌,否则就算秦向安肯放自己这个故友一马,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见到夜残。不知道为什么,花解元直觉就是这么想。 秦向安冷冷地加重语气:“普通弟子这个时候会待在凝云宫?普通弟子会擅闯国师大人的房间?”冰冷的剑锋抵在花解元洁白无垢的脖劲上,不留一丝间隙,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花解元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秦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小的、小的家中还有病重老母,才会……” 他哭的鼻涕都下来了,更是操起了浓重的乡音:“俺娘就俺一个娃啊,俺要是死了,俺娘肯定也不活了!你、你这是一尸两命!” 秦向安被他的话弄的哭笑不得,强忍着面上的强硬,冷酷地说:“那也是你该死,魂祭殿,不该有你这种偷鸡摸狗之辈,我就代国师大人杀了你!至于你娘,你死后我自会派人照料,你就安心去吧。” 眼看着秦向安手起,花解元赶在刀落前狂吼:“你算哪根葱?凭什么代替国师大人?”话音一落,就听到闪着银光的宝剑收回剑鞘的声音,和秦向安比乌鸦还黑的脸。 花解元立刻后悔了,他说这话结结实实戳到了秦向安的痛楚,他平生最恨有人这么说了,从很久以前,他就为了得到国师大人的垂青努力学习武功,努力考上武状元,作为最优秀的弟子进入魂祭殿,努力了这么久,国师大人几乎是他疯狂的梦想。可是花解元绝不是故意的,那种关头,以现在的秦向安,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这个魂祭殿普普通通的弟子。 花解元几乎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好,我本想让你死的干脆点,既然你不想,那就别后悔!” 花解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换到夜残手里,那可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他向来不喜别人进他的屋子,碰他的东西,这要是逮到必是千刀万剐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可这对现在急需要见到夜残的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虽然阴差阳错,和他预估的有些许出入,但起码目的达到了。 突然一个念头冒在花解元心头,那秦向安刚才…… 花解元摇摇头,这一切不是他该想的,他现在唯一能想的,只有怎样对付接下来暴怒的夜残了。 距离花解元五花大绑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天已经全暗了,耐心的等待之后,夜残终于带着他的大批人马打道回府了。 秦向安派人把他扭送上来的时候,这位国师大人正在悠闲地喝着茶。他尊贵的圣上折腾了一天,终于懂得了什么叫消停,可怜他这个忠厚的臣子让他的弟子们念了一天的咒,才让那个昏庸的老头把心又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只是那老头越加显得老态,恩威并喝地让他快些炼出长生不老药,真是可笑。 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看着捆得像个球一样的新面孔,夜残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放回桌上,挑着他的丹凤眼玩味地看着台下的一幕。 看,他的猎物这么快就被捉到了。 一名青衣弟子上前禀报:“国师大人,此人妄图擅闯您的房间,欲行偷盗之事,被抓了个正着,还请国师大人将他严惩。” 哦?偷东西?这个罪名亏他想得到,真是个笨办法。 夜残如柳般细长的眉微微打了个结,皱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道:“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话像是玩笑,魂祭殿的每一个人却全都打了个冷颤,如立针尖。只有花解元跪在地上,低着头,动也不动。 “那,该如何处置?” “带回魂祭殿。现在就处理掉,多可惜,本国师要跟他慢、慢、玩。”那一刻,花解元觉得仿佛被一条贪婪的、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最近天天抽掉我一整章 呜呜呜 好伤心 我真的有按时更新啦 我素勤快的大麻虾 ☆、他的温柔 魂祭殿一点也没变,一切仿佛五年前,连主殿里的琉璃灯盏,墙上的金雕纹路也还和从前一样,每每望着都会觉得闪得晃眼。 掠过那些浮光掠影的东西,主位上的人一袭紫衣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黑如珍珠的发,有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肆意散落在肩头、腰间 。纤细却有力的右手此刻正握着拳,在麒麟雕饰的扶手上轻叩,一下又一下。 就像花解元的心,也跟着节奏砰、砰的跳着。他,应该认出自己了吧? 同样悬着一颗心的,绝对不止花解元。国师大人难得的沉默,让一帮子弟子全都不安起来,整个主殿鸦雀无声,只余下指节与上好的木质碰撞的声音,沉重喑哑,久久不散。 秦向安站在首席,却比其他弟子冷静的多,众弟子作法一天,却连夜就回了魂祭殿,只怕身心早已是疲倦不堪,理应让他们下去休息了。 给自己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后即刻上前: “国师大人,是否需要先行关押此人?待明日再做处置?” 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夜残嘴角拉开一道不带温度的弧度,叩着的拳头伸展开五指,改握为扶,这才把看向花解元的目光分出一点给眼前之人:“哦,是很晚了呢?你们都散了吧。” “是。可国师大人,此人该如何……” 夜残微笑:“他,今晚归我。”话说的暧昧,里面的意思也晦暗。归他惩罚,还是归他…… 谁也不敢多问一句,连同秦向安带着众弟子一同作揖,纷纷退下。 “等下,”夜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刚才说话那个,自己下去领一百鞭子,抽不完明天就不用来了。” 这话起的是杀鸡儆猴的作用,一来是警告弟子不要多事,二来,也该给秦向安敲敲警钟了。他以为他不知道他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勾当,这么堂而皇之地展示他笼络到的人心,是不是太不把他这个国师放在眼里了?而且,进入他的房间?就算那凝云宫不像魂祭殿守备森严,就算他最近似乎把他宠过头了点,那也只是宠,不是爱,明白吗? 秦向安被当众“打”了脸,面上倏地白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朝其他人笑笑,步履井然地走了出去。 主殿的门被缓缓关上,投射出的阴影如同猛兽,将花解元瘦小的身影完全包裹在里面,仿佛随时会被吞噬掉。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道玩味的声音从花解元上方传来:“抬起头来,让本国师看看。”可是等了半天,花解元却还是那副俯首认罪的模样,这种无声的反抗让夜残觉得很不愉快。 头上的黑影蓦地放大在眼前,连呼吸都靠近了许多,那只漂亮的手突然抬起,食指弯曲,紧紧地扣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花解元几乎痛呼,强硬地逼迫着花解元与他对视。 花解元觉得下巴快被拗断的时候,夜残终于把他的脸掰到了与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花解元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亦或是愤怒得泛着血丝的眼睛,那双生动灵活的漂亮眼睛,一直以来仿佛能透视他的心灵,现在却红通通的,像个兔子。 “啧、啧――”夜残叹息地望着花解元的脸,“真漂亮!”不知道是夸他的脸还是他易容的技术。 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不顾花解元的挣扎,拇指用力地在那张光滑的脸蛋上反复摩挲:“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不对,这应该叫偷师,该怎么说呢?你偷师的技术向来好得很!不过,最漂亮的还是你原来的样子。”他说的亲密,倒像是情人间的调笑。 花解元四肢被绑着动弹不得,只好把脸使劲向后扭着,直到夜残摸上他的脸,他终于爆发,甩开了禁锢着自己的双手,挣脱了夜残的束缚。只是这一动,让夜残细长的指甲不小心在他眼角划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色立刻顺着颊边流淌下来,如同泪水般滚落,美得绝艳。 “你干什么?”夜残也怒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花解元在他面前受伤,一滴血也不可以,可他却这般不听话。 这样的怒吼换得的不是花解元的听话或是认命,而是更剧烈的挣扎:“你放开!你放开!”就算全身上下被绳子绑结实了,他也绝不会屈服于夜残这个恶魔,绝对不会! 夜残长臂一声,捏住花解元后颈,往怀中一带,顺势吻上他眼角的伤口,湿濡的舌瞬间袭卷他脸上的血意,仔仔细细地描画,小心翼翼地舔舐殆尽,仿佛在做一件很认真的事情。 只可惜,被做的人不这么想。 那条湿漉漉的东西在做什么?不要像狗一样在他脸上舔来舔去的好不好,恶不恶心啊?!滚开啊! 很可惜,夜残是个不会犯第二遍错误的人,因为怕弄伤他放轻的力道,反被他挣脱,那么他不介意来点重的。 伤口被他的唾液浸湿,不再流血,夜残终于放开了他。 花解元立刻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早就认出来我了,对不对?” 眼前的国师大人静静的微笑,答案不言而喻。 夜残倾身,凑近他耳边,乌黑的发扫过他的脸,很快滑落下去,也散在他胸前,那触感就如同眼前这个人一般狡猾。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花解元本就敏感的脖颈处,温温的、痒痒的,只是在花解元后背的手推着他去接受这一切,夜残的声音其实很好听,犹如徜徉在林间的丝竹之音,空灵却带着蛊惑的味道: “欢迎回来,我的花花。” 听到这个已闻过千百遍的腻人称呼,花解元瞳孔还是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心里一个声音在说:他才不是他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夜残扶着踉跄的花解元站起来,替他拂去身上的灰尘,淡淡的笑着:“绑这么久是不是疼了?花花乖,我这就替你解开。”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事,夜残似乎很享受整个过程,不急不慢,一个结一个结地解,被动的花解元只能这么看着他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动作。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手腕处已经被勒出一道深红的印子,揉了揉手腕,花解元不得不感叹绑得可真紧啊。说起来这次见面他发现,这么多年过去,秦向安早就不是那个心软的少年了,不过,自己也有责任,莫不是当时他放走自己…… 不过这些得搁后了,他不会忘了自己再次过来的原因。 他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截的夜残,表情郑重道:“夜残,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 夜残只微笑着不说话,还是那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黯然无波凤眸里仿佛装着一潭水,很深,很冷,望不见底。 花解元双手抓住他的前襟,微微用力,瞳孔微张,面对这样的夜残他情绪不免有些歇斯底里:“你说话呀!是你干的,对不对?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了!连当初放我走都是你计划好的吧,料定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再回来寻求你的保护……”花解元说着说着,自己几乎快要肯定那就是真的了,几滴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地逃离眼眶,尽管他极力遏制着。 所以,他这几年的自由都不过是场美梦,现在梦醒了,又要重新回到现实的噩梦里吗? 夜残任他掐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发狂,却在花解元落泪时抬手,温热的手指抚上同样温度的眼泪,即使面对的是已张完全不一样的脸,他的动作还是却那么轻,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不那样做,你还会回来吗?”这是他第一次示弱,因为放不下花解元。 这话听到了花解元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一刹那间,花解元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的魂魄,连声音都变得僵硬:“所以,你承认了?” 夜残就这么看着花解元,看着他失神的面庞,看着他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失去的言语,还有他几乎要定格的心脏,时间久的仿佛凝住了,就要一直这样对峙下去。其实夜残在等,等到花解元的爆发,可是他却像个被玩坏的布娃娃,一动不动,一声不响,连表情都吝啬于给他。 皱了皱眉,夜残打从心里不想看到花解元这个表情,就像那之前一样,让他感觉不到生机,丝毫的生机。 所以,他俯下身。 这一次,花解元没有挣扎,所以夜残很顺利地触到了那处柔软,冰凉的,很舒服。他在他唇边呓语:“睡吧。” 微弱的光闪过他们唇齿之间,然后,花解元闭上了眼,软倒在夜残怀中,安静地睡着。 夜残轻而易举地将花解元整个人抱起,眉宇间尽是温柔:“没关系,明天醒过来,一切都会好的。”这话不知是安慰花解元,还是安慰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但起码还是日更了 我有卡在12点之前哦 好星湖~~~~~~~ 哦,不准在把我一章吃掉了 听到木有啊 喂~~~~~ 另外 我有一直在念脖子以上 脖子以上啊啊啊――好辛苦有木有呜呜呜qaq ☆、奇怪的封印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此刻秦向安的房间里,正站着一名青衣弟子。 灯下,秦向安拧紧了眉,不确定的开口:“你是说,那个人不是魂祭殿的弟子?” 那弟子点头:“那人虽然看着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弟子钦点过人数,带去的一百号人一个不少,全都回来了,殿中那人必是多余之人。” “多余之人?”秦向安重复着他的话,若有所思,而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模样精致的瓷瓶,递给那名弟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当年我赢得武状元之时承蒙皇上赏赐的,你把它带去给李平云涂上吧。”李平云就是今晚挨了一百鞭子之人。 “这……”青衣弟子一听这药大有来历,原欲接过瓶子的手一顿,有些犹豫。 秦向安拉过他的手,没有丝毫留恋,把瓶子往里面一塞:“拿好。” 青衣弟子立刻躬身抱拳,感激道:“那弟子就替平云谢过秦大人。” 秦向安扶他起来,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 “是。” 透过雕花的窗户,秦向安独自仰头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朦朦胧胧。起初他只觉得眼熟,如若这人并非魂祭弟子,那他又该是谁,潜入凝云宫是何居心? 清晨,如同水洗过一般,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画里云朗风清。魂祭殿的弟子们一早就聚集起来练习法术,他们手中的木剑齐齐挥舞,在阳光下划出好看的弧度。 夜残的寝宫里,那张巨型床铺摆得显眼,垂下来的深紫色布幔,轻轻摆动,摇曳着波光,床帘深处,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 身体很轻,很软,肌肤所触之处皆如丝绸般光滑柔顺,仿佛置身于鹅毛之上,飘飘悠悠。 花解元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床了,不像自家的木头板子,又挺又硬,咯得腰板好不酸痛。这么想着,他突然睁开眼,陌生的环境提着醒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赶忙往薄被下一摸,还好,衣服还在,总算是松了口气。随机又责怪自己大惊小怪,五年过去,他还是摸不透夜残这个人。 花解元坐起身,掀开帘子,屋里并没有人。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紫竹屏风,一张小几,上头搁了把焦尾琴,夜残每日梳妆的案几旁,除了挂衣的架子,更多了面与人同高的镜子,倒是这屋里头这些年以来最大的变化。 细细闻着,不知在哪里燃了曼陀罗的香料,幽幽的香味弥漫在屋中,和昨晚夜残身上的那股子味道有几分相似,不知是不是常年焚香染上的。 换上床下的鞋,花解元起身,缓缓走向那面镜子,镜中之人,披散着头发,一身素衣,也一点点靠近。 虽然休息了一宿,接连几日积累的疲惫消了大半,但浑身上下依旧使不上多大力气,腿脚行走之间不免绵软。 望着镜子的倒影,花解元摸上自己的脸,昨日的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洗得干干净净,露出原本容貌,较之五年前,少了分青涩,多了点成熟,其余的,除了个头见长了几分,倒也变化不大,怪不得夜残能认出自己来,不过他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一阵刺眼的光过后,门被打开又关上,夜残竟亲自端着早膳过来了。 看着花解元背对着他却不恼,拿起架子上挂着的外衫走过去替他搭上:“我的寝宫不比旁处,寒气重些,早晚记得披上衣服。” 花解元难得没有拒绝夜残的好意,他知道,这寝宫打从建好温度就没变过,外界的春夏秋冬似乎都与它无缘,也难得夜残居然喜欢这种屋子,他那性子和这屋子可是一点也不搭。 夜残不是不知道花解元在想些什么,只是和花解元相比,他并不心急,施好碗筷,又替花解元拉好椅子,才回头看他: “过来用膳吧。” 见花解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遂又道:“不吃完饭,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我想你该晓得这一点。” 夜残就是这样,总爱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强迫于人。 花解元只好坐进他拉开的椅子,而夜残微笑着坐在了他对面。 刚坐稳,一个饺子就被夹进了花解元碗里: “尝尝看,水晶虾仁饺。” 就算再讨厌夜残,花解元也绝对不会跟食物过不去。自从上次他回去以后,从第一粒种子种下地,再到开花结果,这里面付出的辛劳和汗水,让他知道食物的来之不易。 而这一切,到了夜残眼里似乎变成了一种接受,花花他好像没有从前那么抗拒自己了。这样的想法让夜残很高兴,他将面前的粥连忙也推过去,两人一个默默地吃着,一个静静地看着。 擦拭过嘴角之后,花解元终于可以正视夜残了:“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夜残恢复他一贯放浪不羁的姿态,挑眉含笑道:“真是的,什么问题要我可爱花花心心念念到现在?” “你明知故问!” 夜残突然纵身压在他上方,一只手撑在桌面,小小的桌子早已够不成二人间距离上的阻碍,他声音里带着蛊惑,低沉沙哑: “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我能保护你,至于你身上有什么,还重要吗?” 所以在他看来,除了要绑住自己,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不管这是不是关系到他的性命。 “你说过会回答我的问题。” 夜残淡笑,爱怜的摸摸花解元的脑袋,却被他闪过,收回手道:“我只说,你如果不吃完我就不回答,可没说你吃完了我就全都告诉你吧。” “你――卑鄙!”花解元咬紧牙,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严重怀疑,自己这一趟上京是不是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还连累上镜华…… 镜华,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应该平安到达京城了吧,自己留下云矗就是为了给他有个照应。拜托了,他千万不要有事啊,一定要好好的。 直到夜残在他发间落下轻轻一吻,花解元才醒悟过来,自己失神了片刻。厌恶地擦了一下那个位置,花解元并没有忘记自己对镜华的承诺,他现在逃不掉,也没法逃,伸头缩头都是死,夜残连在他身上封印了什么都不告诉他,更别说取出来了。唯今之计也只有先稳住他,让他先给自己的封印加固,免得妖孽缠身才是最重要的。 夜残也不恼,把他推回床上,在花解元警惕看他一眼后笑着解释:“我昨夜替你检查过,你身体虚弱,还是多休息,我今日还有要务要处理,不能陪你了,你待在这不要乱跑,我会早点回来看你的。” 也不管花解元应答,陇上那层紫纱后,夜残让人进来收了碗筷,便推门出去了。他一出门,老管家便跟了上来,夜残转头对他冷冷吩咐:“我那几本古籍残卷找到了么?” 老管家点头:“一切按国师大人的吩咐,都已经放在书房了。” 夜残表情平淡,今日难得换了身浅色窄袖长衫,领口和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藏青色的腰带上系了块玲珑配饰,连平日披散的发都用一根簪子竖了起来,这样的变化让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或许是心情很好的缘故吧。 “走吧。”他道,率先迈向书房的方向。 书房宽敞明亮,正中的书桌上放着一排狼毫,大小不一,晕着淡淡的墨香,桌子中央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薄薄的书卷,只是看上去破败不堪,泛着黄色,年岁怕是不久,便是夜残要的古籍了。 遣退了下人,夜残一个人默默地翻找,每一页、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饶是如此,整本地翻阅下来,也并没有记载他施的封印莫名变弱的原因。 他当初确实是下了封印,但是也确实是真心想要放过花解元的,不然花解元不会五年来都相安无事,不过他的确是存着私心,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再也等不到他、发疯了一样思念他的时候,可以凭借着封印把他找回来,所以当花解元质问他的时候,夜残没有否认。 那一天,他修炼时无端昏厥过去,经探查是他下的封印隐隐有破除之势,他就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解除封印的不是他,那又会是什么呢? 所以,他怀着期待、激动却又复杂的心态等着花解元,等他回来,他也知道,没有了封印的保护,那样东西必定会招惹是非,花解元只有回来寻求自己的保护。那是一件多少美妙的事情,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要回来,寻求自己的庇护,夜残几乎要手舞足蹈,每一天都变得难耐。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封印越被削弱,夜残自己也就受到反噬之力,更加虚弱,而在这期间,花解元终于回来了,可是封印的削弱也戛然而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样东西完整的在花解元体内,保护着他,不过…… 夜残将手中的书卷愤怒地甩在地上,那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糟糕,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七夕,米娜桑过得怎么样啊,都出去情人节了,都木有人看文呢 呜呜呜呜 所以麻虾把昨天的补今天啦 ~(rq)/~啦啦啦很贴心吧 打滚卖萌求收藏 昨天都木有收到花花 你们要给安慰嘛~~~~~ ☆、夜入藏宝阁 房间空空荡荡,花解元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发呆,虽然夜残那问不出什么,但说什么他也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其实花解元当初决定回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因此现在即使到达了最糟糕的情况,也是在预料之内的,所以来之前,他还想到了一个办法。 传闻,国师大人有一面镜子。据说那可是神物,可照人三生因果、六道轮回,任何事物在它的面前都无所遁形,暴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所以想知道他身上藏了什么,只要得到那面镜子照上一照,还不是易事。 只可惜,纵是五年前受宠如花解元,印象里也没有这面镜子的丁点记忆,不过当时他也没把心思放在一面镜子上。但要论起它的真实存在性,传言是皇上私下召见时国师时是用过的,但也仅仅只有那一次,自那之后,便再无音讯。 花解元猜测,这东西这么贵重,一定是被夜残藏在了什么地方。当日他在凝云宫被抓了个正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镜子会不会在那,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夜残本就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故意不放在身边。 想到就去做,现在夜残刚好不在,寝宫又没有别人,花解元大胆地来了一场扫荡,但很快发现一无所获,屋子虽大,却藏不了什么东西。 一个屋子翻下来,除了累,更多的是失望,出师不利啊。但花解元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这间屋里找不到,就别的屋里。 所幸夜残向来不喜外人接近他的房间,所以即使叮嘱过花解元不要乱跑,却也没有另外加派人手在门外看管,想必是料定他逃不出这铁牢般的魂祭殿。换句话说就算他在魂祭殿里面兜圈子,只要是夜残的地盘,都是可以被默认的,大不了抓回来被略施小惩就是了。 这里没有易容的工具,自己之前那身行头也被夜残处理了干净,加上夜残想把他软禁在寝宫里,连件可以出门的衣服也没给他准备,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但这毕竟是夜残的寝宫,他本人的衣服还是不少的,多是大红大紫的颜色,花解元只好挑了件看上去不那么吓人的浅蓝,给自己换上,只是手脚处的地方都长了点,被花解元用剪刀干脆利落地裁了几下之后,倒也勉强合意。 小心地带好门,花解元猫着药躲在了柱子后面。魂祭殿这个时间大部分弟子估计都在修炼场,但也有一部分人被派遣处理宫中事物,所以路上还是不时有人在走动的,而他们身上清一色的弟子服,便是花解元现在最容易暴露的地方。 虽说这五年里来了不少新弟子,但遇上旧人的尴尬还是说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道不明的,谁让他当时可是“盛”名在外。 话说当年为了跑路,魂祭殿的小路他可没少摸,哪个地方隐蔽无人,哪个拐角四通八达,甚至是那些机关都给他摸了个七七八八,全都是血和泪的教训,熟记于胸。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人,抄小路往藏宝阁方向潜进。 在九曲回廊的地方,花解元几乎避无可避地遇上两名记名弟子,远远的一瞥就吓得他连忙转身。 下一刻那两人似乎发现了他,就听得那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谦卑地喊了一声:“国师大人。” 花解元后背一冷,僵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穿了夜残的衣服被误认作国师了。他僵直了脖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学着夜残素日里不耐烦地动作,对着二人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或许是距离太远看得不太清,又或者花解元对夜残的一举一动太过了解,那两人对着“国师大人”微微弯身,便该干嘛干嘛去了,回廊里只剩下出了一身冷汗的花解元。 有了这等变故,花解元更加小心,花了比之前两倍的时间才到了藏宝阁。 那巨大的塔状建筑,光看外表就已是雕梁画栋,无论是翘起檐角上的神兽,还是窗上的浮雕,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和之前花解元料想的一样,夜残就是再自信于他的机关阵法,藏宝阁这等重地,把守依旧很森严。 除了正门、侧门各十人,塔里每层最外围的走道也各有两人巡逻,除了最顶层。 花解元竖直望上去,不经脖子发酸,这夜残当个国师是多么腐败,居然囤积了这么多宝贝,这才不经想起他曾和自己说过,从了他比跟着京城首富还幸福,当时自己还嗤笑,京城首富可没这么变态的,没想到还真这么变态。 面对这样的藏宝阁,花解元很有自知之明,硬闯是想都别想,智取……似乎太高难度了点吧。 所以,当花解元不知是哪里搞到的绳子企图从另一边的高处爬过去的时候,几乎欲哭无泪,他多少年没干过这样的蠢事了,仅仅是因为顶层把守松懈。 两栋楼之间足有百米,且花解元算过守卫绕塔一层巡逻一圈的时间,只有在足够短的时间里顺利到达藏宝阁顶层才能不被发现,而且必须是晚上,不然,这么大日头,这么大一个人,这么亮色的衣服,不被看见才有鬼。 这么想着,花解元直接席地而坐,靠着窗户下的矮墙休息。他实在疲惫,心里想着是不是夜残昨天给他下了什么助眠的药,刚一倒下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竟给他睡到了天黑。 然而早早离开书房的国师大人满心欢喜地回去,却发现地上除了几条碎布,一个人也没有,整间屋子也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虽然被花解元小心掩饰过,但夜残向来敏感。 “啊――”伴着一声怒吼,夜残将桌上的紫砂壶和茶杯一把扫到地上,他赤红的眼睛里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屋里传来这么大响动,屋外管家却面如常色,守在门外不敢妄进一步。直到夜残叫他: “去,派人把他给我找来。” 他目色如墨,y然一场暴风雨过后的明静。刚才在屋中他仔细想过了,这一次,该他的,跑不掉。 一觉醒来的花解元,顿时清醒不少,不良睡姿造成的酸痛在他活动了几下后消退不少,要说唯一不好的,便是肚子像被人踹了一脚,瘪瘪的,饿的发疼。 深呼吸几口,把空气装进胃里,花解元企图减少这种饥饿感,虽然成效不大。 打点好一切,他探头,对面的藏宝阁下面星星火把,把夜照得并不清楚。 所谓夜黑风高夜,作案良机时,花解元拿起一早从机关上拆下来的强力弓弩,把带着铁爪的绳子朝对面塔顶发射。 宁静的夜里闪过一阵微弱的声音,绳子飞速划破空气,固定到了那一头。花解元扯了扯,很结实,国师大人府上果然有钱,随便找来的绳子都不是凡物,虽然他也摸不出什么材质,但硬度绝对没话说。 他把绳子的这头系牢,看准时机,终于迈出了爬绳第一步。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这种高度,单是往下看上一眼,就可以想象到粉身碎骨的滋味了。可是花解元也知道,危机两个字,一是危险,二是机会,如果不冒险,他永远得不到一点机会,那才是真正的也是最大的危机。 这种悬空的感觉是花解元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没有任何的保护,所有的安全都寄托在一根看似不可靠的绳子上,放松一点便是万丈深渊的代价,真真正正的命悬一线。 花解元并不是攀爬好手,甚至可以说是迟钝生硬,精神上的高度紧绷,让他刚爬完一小段距离便已经四肢僵硬、手心出汗了,腾出一只手在衣服上擦干,继续爬。 在小心地蜷缩成一团,成功避开守卫的第一圈巡逻后,花解元不得不加快速度,因为离得越近火光之下的身影就也不容易被夜色掩盖。 花解元小心谨慎地前行,每一个动作都被牢牢依附在绳索之上,当他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下面的火光突然明亮起来,不得不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他也知道,只能进不能退,不能回头,更不能向下看,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藏宝阁门前,夜残带着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大肆搜查,整个魂祭殿如此之大,要找一个人太难了,虽然夜残势在必得,但是还是需要时间。 比起管家漫无目的地寻找,夜残终于耐不住性子等待了,刚才他突然想到,既然花解元需要寻找什么,那么藏宝阁也可能成为他的目标,于是立刻带人寻了过来。 火光中,夜残脸上不免印上了阴影,一双凤眸细细长长地眯着,抿着的唇给人很冰冷的感觉,直让这夜晚寒意更甚,看到这一幕,所有人不自觉打了个颤。 “给我搜!”红唇凉薄,没有温度的声音却字清晰,冷得咯牙。 这声音也同样传入了花解元耳朵里,在这样的安静夜里如同针尖落地,一时间激起平静心湖的波涛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何为嫉妒 来的人是夜残,那么就意味着花解元之前所有的努力即将化为泡影,即使进入藏宝阁,他也会很快被发现。可他能怎么办,在一根绳子上吊着?磨得通红的手掌和打着颤的腿都在叫嚣着,能挂在上面全靠他一根神经紧绷着,而且这根神经随时有一下子断掉的可能性。 花解元集中精神看着前方,他不能再被任何东西干扰了,大脑清醒地告诉他:只能向前爬。 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么讽刺,明明触手可及的距离永远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被无限拉长、放大,变得遥不可及,每一寸靠近都显得举步维艰。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 包围着藏宝阁的队伍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国师大人,那上边好像有东西!” 花解元被突然惊到,原本勾住绳子的左腿猛地一打滑,失了重心,手根本来不及抓紧绳子,就被惯性带的整个人向下坠去:“啊――” 巨大的垂坠感下,脸颊两边的风如同刀刃,震得鼓膜生疼,心脏仿佛被攥在一只无形的大手里,瞬间失停,除了花解元紧闭上的眼睛看不见东西,所有人眼中的画面都如同被定格,美得让人屏息凝气。 国师大人俊美的身影快速闪过,呈奔月之势,飞向半空,只见他袖带飘飘,几乎拉出一道幻影,浅色的长衫被染成了月牙色,如同梦境里飞出的仙人,接住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人啊。 月下,他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他们的衣衫缠绵在一起,缓缓地打着旋,直至落地。 等花解元听到议论声再睁开眼时,失重的感觉已经过去,换而是一具拥着他的火热躯体,那个人的怒气几乎可以透过身体的温度传递过来。花解元被他狠狠揽住,脸也被扣在怀里,快要不得呼吸,尽管如此,花解元也不敢伸出头来,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夜残现在一定是发怒了。 虽然没背过脸去,魂祭殿弟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是乱入了耳朵里,居然还有人说这会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可把花解元逗乐了。 感觉到怀中人的异动,夜残一个冷眼扫了下去,所到之处弟子们纷纷噤声,不敢妄言。 就在此时,管家听见这边的动静,加派的人手也到了,夜残往里面瞧上一眼,这其中果然有秦向安。 秦向安这几年历练下来,办事也让人稳重放心,加上夜残这几年无心打点魂祭殿,刻意放权之下,秦向安倒成了他的得力助手,相应的,夜残也给了他权力和宠爱,但这都有一个度,他只会给秦向安他该得到和能得到的。 但是夜残也发现了,他似乎用错误的方式,把一条狗养成了狼,而狗和狼的的最大区别在于,前者忠心耿耿,后者贪心不足。 对于这种两眼放光、满嘴垂涎的生物夜残并不讨厌,甚至在他看来,一个人只有有了贪欲,才配去获得自己想要的,包括权利,包括爱情。 可是,当这匹狼改为垂涎自己的时候,夜残只觉得秦向安自不量力,彼时在他身上尝过的青涩也变了滋味,反而厌恶难忍。既然他最爱的花花回来了,别的什么替代品也不需要了。 “国师大人……” 该有的礼数过后,好奇的心态让所有人把焦点全部聚集在了夜残怀中,那个背对着大家的少年身上。这火把一集中,有些人才看清,这位所谓的天上掉下来的人,居然……穿着国师大人的衣服! 说不清的暧昧关系立刻将他们俩围了个结实,当然也有人大着胆子去看秦向安的反应。 国师大人喜爱男色,早年便是人尽皆知。尤其是五年前,那个男宠在当时可谓盛极一时,而国师对他也简直就是溺爱,那叫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可惜后来不知怎么的人就没了,弟子们还私下传言是他是不是偷腥了以后被国师大人来了个先奸后杀,反正各样的段子五花八门。 当然,国师大人为情所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所幸后来有了秦大人在国师身边,忠心耿耿,忠贞不二,以身侍奉,才让国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过,现在这么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吧。看来今夜过后,之前的定论要翻盘重来,而茶余饭后的八卦段子也要再次火热起来了。 秦向安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大悲大怒,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自己在夜残心中的地位。夜残这个人眼里、心里从来没容下过旁人,包括他秦向安,正因如此,他也从来不去担心,换了谁也都无所谓,最后结局都不过夜残怀中痴情人,向安手里冤死鬼,他就是这样一点点,被嫉妒啃食,从莽撞无知走到邪佞疯狂。 对于秦向安骨子里藏着的狼性这一点,夜残倒是从来没算错过。 秦向安每走一步,弟子们便自行散开,主动地让出了一条道来。他踱步到夜残身边,却也知道可以保持些距离,然后表情平淡的看了夜残怀中之人一眼,只是背对着他看不见脸。 秦向安也不心急,笑道:“残,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秦向安从未当众这般唤过他,就算私下有过,也不过行乐之时助助兴,夜残虽不喜,可也没反对过。这话本不该说出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夜残从刚开始就一直圈在那人腰间不曾放下来的手,就是让他觉得很碍眼。 听见熟悉的声音,花解元脸色一白,按在夜残胸口的头埋得更低了。 比起夜残一时的怒火,花解元更怕秦向安知道自己冒险进来了,他想,他可能更怕永远地失去秦向安这个朋友。就算,当年的谈书论道、意气风发的样子早已不见,大展鸿途壮志约定也没有一起实现,但是岁月溜走了,一种叫记忆的东西却沉淀下来,弥足珍贵。 至于直呼名讳的事,花解元从听见这声音开始就已经神游四方跑去胆战心惊了,哪还注意到这些。 花解元这一埋头紧抱不要紧,可在夜残心里却成了示弱的表现,难道是花花也学会了嫉妒? 啧啧,五年过去才学会嫉妒,他的花花得多迟钝,不过也是他的错,只要花解元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从没和第二个人有过亲密关系。 这样自恋的想法,让他很有满足感,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也被消了小半,但这并不代表不生气。还有,秦向安当着他的面挑衅他夜残的人,这账可有的算了,不过得先积着,醋就得多吃才有感觉不是吗,现在他要先处理怀里这个。 夜残回他一眼,顷刻间秦向安竟觉得自己矮进了土里,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宠溺地搂紧花解元,他要埋头不见便随他,故人都不急着打招呼,他夜残也没必要掺和:“嗯,找到了。”这回答不冷不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随即吩咐道:“派去的人都不用找了,让他们早点下去休息吧。” 摸不清夜残的态度,秦向安也不再自讨没趣,只能眼睁睁看着夜残一把拦腰抱起花解元,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有一刹那,秦向安觉得,夜残怀里的人似乎有些眼熟,虽然他至始自终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总有几分错觉,不会是…… 下一秒,秦向安摇头否决,他不可能进得来的,在这京城之中连自己都拒绝他了,还有谁帮得了他,除了自己那个人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不是吗? 要说眼熟,秦向安突然想到昨日自己抓到的那个人,一样有几分熟悉。在这守备森严的魂祭殿里,绝不可能无故出现这么多陌生人的,这两人是不是一个人?花解元他是不是已经进来了?而最让他不敢想象的是刚才那个会不会就是…… 说实话,秦向安是在怕,他怕真的是自己把那个人送回啊!那样他绝对、绝对无法忍受,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秦向安只觉得头脑发昏,一下子想了太多,每一样都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不经腿软地往后跌了一步。 众人只道秦向安看见国师只见新人,不闻旧人,因而受到了刺激,纷纷想上去劝慰,秦向安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一个人往回去的路上迈着步子。 月已不再透亮,乌云给它蒙上了一层雾气,遮住了原本的皎洁,和一些人心底的明清。秦向安在月光照不到的夜里,沿着砖石砌成的墙壁独自彷徨,惆怅若失,或许求而不得,亦或一直在失去,可人生里总有些事,开了头就无法停止。 这一边旧人凄凄,那一旁新人“打”得火热。 花解元被夜残抱回寝宫,一路上倒也老实本分,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尤其是面对一只怒虎。 可当夜残把他往床上一摔,欺身而上的时候,花解元知道大难临头的时刻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说文文前几章看不了 麻虾也很心急 挥舞着虾爪到处问 得知自己的文还没有被审到 然后猛撞豆腐 我的运气果然差了点。。。。 这么多没被审到。。。。居然。。。。。 不过 乐观的想想(st) 突然多了好几条评论 蛮开心的!在此 谢谢ss以及好多爪机党 可能为了看文还要开电脑 作为爪机党的麻虾狂级大么么q(s3t)r 你们是大麻虾最大的动力 撒花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审完的 好期待~~~~~~ 今天话好多qaq。。。。乃们不要嫌弃我。。。。虾虾也是狠心塞滴~~~~~ ☆、惊魂一夜 夜残这一摔,力道可不轻,花解元吃痛,更是往床里面缩了缩。他每退一步,夜残就欺近一点,纵使再宽的床,也有退无可退的时候。 “你够了!”花解元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喊了出来,但很快就弱了士气,“不要……再靠过来了。” 即使是在床上,支起身子的夜残也优雅得像一只豹子,对猎物的渴望丝毫不影响他狩猎方式的美观,换句话说,真tm无耻的斯文! 抓住花解元一只手腕,往怀里一扯,轻而易举地达到了一上一下的压制效果,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夜残似笑非笑,吐出的气喷在花解元脸上,寒意阵阵:“你说不要就不要,那我让你乖乖呆着,你有听话吗?” 夜残半眯着眼看他,花解元在他的瞪视下打了个哆嗦,终是颤颤巍巍地摇头否认:“没,没有……” 所以呢,他要如何惩罚他? 回答他的是迎面袭来的吻,如梨花暴雨,凶残激烈,大大小小地落在他唇边、额头、颈畔,力道大得让人发疼。 花解元尖叫着,一面闪躲一面推拒,胡乱挥舞的双手阻碍了夜残的攻势,下一瞬就被夜残用一只手强硬地按在了头顶,挪动不了分毫。 腰带被夜残抽开,随意地扔在地上,衣裳也很快散落了,光白的肌肤很快呈现在眼前,就像水帘洞失了瀑布的遮掩,让这奇幻神秘之地初露本来样貌,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人的好奇心,想进去一探究竟。 还有花解元身上那好闻的清香,独一无二,这世上再难寻觅的味道,已经多久没有感觉到了,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忘却,却在重新获得他的那一刻唤起记忆,也好像从未失去过。 夜残凑得近些,鼻尖触到了凝脂般的肌肤,闭上眼睛轻轻嗅着,想要更加铭记这种亲近的感觉,所到之处,胸腔里喑哑的震颤却让他陡然清醒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花解元停止了他疯狂地嘶叫,转成了闷声抽泣,可怜得像只小动物,不敢发出声音。 花解元紧紧闭着眼睛,即使如此,豆大的泪珠还是不住地从眼角滚落,沾湿了耳侧的发和枕畔的被褥。 用指尖勾起一抹晶莹,含在嘴里,苦涩的咸味淡淡的在夜残嘴里化开,那种不情愿的味道。 心被揪了一下,蓦地生疼,下一秒夜残反而变本加厉地扣住花解元的脖子,力道发狠地掐住,厉声道:“给我睁开眼,睁开眼看着我!” 花解元扭了扭身子,无力地在他手下挣扎,被卡住的脖子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就连呼吸也变得难过起来。花解元听话地增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夜残,但卡在脖子上的手这才放松力度,却并没有依言松开。 短暂的缺氧让花解元的眼睛有些充血,声音也哑了:“你到底,想怎样?” 夜残邪肆地笑开,声音优雅低沉:“我想怎样?我想怎样你不清楚吗?” 他松开花解元被囚着的双手,转而拍打他的脸颊,听到屈辱的“啪啪”声后,显得格外兴奋,道:“干嘛一副受辱的小媳妇表情,你哪一次最后不也是乐在其中吗?” 花解元目光瞬间沉了下去,掩住不明的伤痛,问他:“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到底还不是想得到我的身体,一逞□□罢了。” 夜残瞬间被激怒,一个巴掌甩过去,距离这么近,力道这么狠,花解元被打了个结实,脸上立刻被留下一个明显的红印,嘴里弥散出一股腥咸的味道。 夜残放开他的脖颈处也露出紫色的指痕,换成扣住花解元的下巴,他们脸对着脸,细的连对方每一根睫毛都可以看清,夜残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不允许你听到了吗!” 最后一句亚夜残是吼出来的!像是炸药在花解元耳边炸开,只余下嗡嗡的杂音,回荡不止。 彼时花解元的脑袋是空荡的,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来不及想,话却比思维更快一步:“所以你还想像五年前一样对待我吗?你想把我弄死吗?那你干嘛还要放走我再逼回来?” 一连串问话出口,花解元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怕了,怕以前的黑屋子,屋里只有浓的散不开的酒意、荒淫和无止境的恐惧。此刻,他多想有个一温暖安心的怀抱,哪怕是那个坏嘴巴的镜华。 这话一出,却让彼此都冷静了下来。 于夜残来说,他也不想再把花解元折磨成从前那个样子了,让他动他就动,让他笑他就笑,那是玩偶,不是他的花花。 自己等了这么久才再相遇的人,却一再的拒绝,夜残一发起狂来向来不计后果,怎样的宠爱在花解元那里都石沉大海后,他所幸折断花解元的翅膀,将他永远锁在自己怀里,欲与欲求,无尽的享受过后,空虚如影随行,等他发现自己已经把花解元变成了一个怪物,一切才都迟了。 这一次,再也不能这么做了,即使暗下决心,夜残还是犯错了,他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思考着。 发泄完了,冷静了,看到花解元身上的伤痕,青的青,紫的紫,露在外面的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正常颜色。看到这一幕,夜残有懊悔,有不甘,更多的却是不想面对。 拿过衣物丢还给花解元,遮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短暂的风平浪静后,夜残淡淡地说:“我暂时不会碰你。” 这是一个保证,让花解元稍稍安心的保证,这样他起码不会看到夜残立刻就抱头鼠窜。 花解元抱紧怀里的衣服,脖子上的痛楚和肿着的脸让他说话不是很利索:“我凭什么相信你?” 夜残淡淡地扫他一眼:“你不信,我也可以立刻让你如愿。” 花解元马上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却因此牵动了伤处,嘶地一声后赶忙回答:“我信、我信。” 夜残起身,在盒子里翻了一下,找了瓶伤药放在桌上,背对着花解元道:“把这个涂上,明天痕迹就都会消了。” 然后推门向外走,花解元忙问:“你去哪?”刚问完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嘴巴子,夜残走了岂不更好? “留在这里,我怕我忍不住。”门被轻轻阖上,屋里再次安静起来,只有昏暗的烛火,摇曳生辉。 望着门边,花解元微微发呆。 忍不住上他?果然是禽兽啊! ――――分割线也萌萌哒―――― 没有夜残,花解元睡了个好觉,早上一起来,身上的伤痕果然消了大半,剩下的即使有,也看不大出来,看来这药的确是好东西。 花解元顺便把它塞到枕头底下,想着逃走的时候一并带着,就当是夜残揍他的代价,随即叹息,这代价可真小啊,殊不知这药乃世上珍奇,人间罕见,再重的的伤口都可以愈合,夜残却拿来给他擦伤痕,简直大材小用。 不过这也不是花解元考虑的,他一心一意地想的还是逃跑、逃跑、再逃跑,哦,不过,现在逃跑计划里还有一面镜子。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世俗生活过惯了,花解元也学会计量得利了。 虽然夜残说了不对他做什么,但花解元还想着镜华来到京城可怎么办,一点消息全无的,他一个大少爷家家的可如何过活?他得赶紧加快脚步,达成任务和他们会合,不过这天罗地网的出去真的好难。 话说,也不知这云唇不进得来这魂祭殿。 花解元束发之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花解元反射性就喊:“你怎么……”也不敲门……剩下几个字混着口水咽回肚里,瞬间消灭。 夜残将几件新做的衣物递给他,看着花解元眼巴巴看他,不明所以。 花解元:“我怕你……忍不住。” 夜残:“……” 夜残去门外等着,算是难得的绅士一回。 门一推开,却不是刚才的那张脸。花解元趁着刚才的功夫,顺便易容了,他看的出来,夜残这是要带他出门的势头,所以手忙脚乱地赶紧修饰一番,他可不想以花解元的身份再出现在魂祭殿了,毕竟他还没有想把“臭名”再昭彰一次的打算。 夜残挑眉,没反对,算是默认了,但是很不喜欢这样一张脸,在他看来,“原汁原味”的花解元要好很多。 花解元拍拍脸,让妆容显得更自然点,随即问夜残:“你要带我去哪?” 夜残和喜欢花解元一点就通的性格,点头道:“走吧,去藏宝阁。” 花解元被惊到,自己昨天困难重重,爬高上低的都没有成功的目标,原来居然这么容易达成。 瞅了夜残一眼,这人是不是有鬼? 夜残却什么表情也没有,道:“你昨天不是想去?” 花解元点头,心里却想说,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镜子在哪 白日里的藏宝阁,彩色砖瓦堆砌起来的建筑物,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折射出耀眼的光。 昨夜风波尚未平息,今日又见国师大人领着个相貌陌生的青年男子过来,其中的暧昧蹊跷早已不言而喻,何况这夜残对那人举止亲昵,众人对此也不敢有丝毫颇词。 进入藏宝阁,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新奇神秘,里面的藏品看得人眼花缭乱,从器物到书卷样样俱全。 花解元随意拿起一本,翻开几页,上面的字居然是古体,就算他自认是个文化人,也不能认全上面写了些什么,只依稀辨得“古迹”、“天荒”这样的字眼。 夜残看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那是这片大陆最初幻化成形的相关记载,放眼这世上就两本,一本在宫里,不过那本是我后来派人誊抄的,另一本就是你手里拿的这个了。” 花解元一听这话,连忙放回了原处,夜残果然霸道,这样的稀世孤本都敢私藏着,看他不在意的样子,藏宝阁里面任意挑出来一样恐怕都比刚才那本的价值高上许多。 这每一层的空间这么大,东西这么多,不翻上个大半天根本看不全,再加上楼层之高,直让人头晕目眩。 夜残指着上面的楼层道:“前五层是可以随意参观的,五层以上我下了禁制,普通弟子一概无法入内,而且越往高禁制越深,甚至没有法力的人是硬闯不了的。” 花解元沉默不语,这就是他带他来看的原因吗?明摆着,看得到吃不到。 夜残似乎猜透了花解元的心思,弯身在他耳边道:“不过,不是对你。”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花解元很不适应,闪到一边,尽可能离夜残远点,夜残微微一笑,一把拦腰拉回花解元:“禁制是对旁人,你是我的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那你把镜子给我吧……花解元很想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但还是咽了口口水,硬是把话吞了回去,夜残要是知道他的目标是镜子,才不会这么大度,肯定藏得紧紧的,再找就更难了也说不一定。 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己腰间的手,花解元笑得恭维,边笑边点头,故作奇怪道:“你不去忙吗?” 夜残盯着他,黑眸里笑意不减:“我正在忙啊,好久没打理藏宝阁了,顺便看看。” 花解元满脸黑线,然后夜残真的依他所言,一直认真仔细地看,只不过花解元看的是宝,夜残看的是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用在这肿么觉着有种满地鸡皮疙瘩的感觉呢?汗…… 一天下来,没把花解元别扭死,夜残这样紧盯着,让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寻所谓的镜子,而且要时时提防身边这样一个“乱臣贼子”,大感疲惫。 更没想到的是,晚上夜残居然也跟了过来。 花解元抱胸,一脸警惕的防备状:“你不是说,暂时……不那个?” 夜残挑眉,深色的瞳孔泛起一丝波澜:“怎么,你想?” 花解元一阵狂摇头,卷起被子,滚到了边上,保持足够的距离感后问:“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夜残环顾四周:“我来自己的房间,很奇怪吗?” 花解元觉得和这个人已经无法沟通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划开一条分界线,各睡各的好了。 当第二天夜残再次要求去藏宝阁的时候,花解元的大力反对,终于告吹,但是对于夜宿在花解元那,夜残却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但总体上来说,夜残能妥协其中一项已经很不错了,反正他现在也不会做什么。 另一件让花解元很失望的事就是接下来几天,虽然没了夜残的干扰,任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解元把藏宝阁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一无所获。本以为楼层越高,找到的可能性越大,可就算夜残解了禁制,他也连块像镜子的东西都没看到。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放着殿外的镜华和云锤不是办法,花解元虽然面上没有透露什么情绪,心里却像把火在燎烧,急得要死。 同样把焦躁情绪放在心里的还有秦向安,此刻的他,一面管理着殿内的大小事务,一面听着下人报上来的消息。 “已经六日过去了吗?”他默念着,目光却随之望向了那个自己不能轻易踏足的地方,“夜残对一个人这么久都不腻,倒是稀奇。” 手中的文件慢慢地被捏变了形,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后,即刻又松开了力道。 “秦大人,你看要不要……”下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向安一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摊平那张纸,将之前的皱褶处细细抹匀,直到只剩下淡淡的印子,才觉得满意:“不急,我先会会他,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让他知道,躺上那张床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___捂住眼睛悄悄偷看的分割线____ 花解元已经在藏宝阁寻找了七天,他觉得许多夜残不记得的宝贝自己也摸得一二次了,连门口的侍卫看到自己的眼睛里,也已经没了先前的探究,花解元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会不会那面镜子根本不在这里,虽然这里是藏宝阁,但是夜残既然放他来找,或许就料定了他什么都找不到。不过也不可能啊,夜残又不知道他会对那面镜子有兴趣。 花解元抓了抓头发,他实在想不出这魂祭殿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一面镜子,而且藏得这么不为人知。 他这一抬头,却在层层书架累起的经卷之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深蓝色劲装,在这淡色水墨间格外醒目,他身姿挺拔,站得离花解元很近,但专心翻阅的动作,让他并未察觉到其他人的靠近。 除却上次的偶遇,和藏宝阁前那次出丑,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也是重见后,花解元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打量秦向安。 像是察觉到被人注视,秦向安突然抬头,两对\眸相撞,电石火花之间,两人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头都莫名的一塞。 秦向安轻咳,面上好像有一丝腼腆,这个时间、这种穿着,能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你,就是国师大人的……”这么说好像又不太合适,自觉失言,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了。 花解元刚开始一怔,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随即想到自己脸上易了容,是个陌生人的样子,也明白秦向安并没有认出自己。 说实在,这样的情况,他应该庆幸的,可在心底,花解元多少有点失望。 “呃……”花解元闷闷的干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你也来找书?”秦向安还是印象里那么热心,如同打开了话夹子,“藏宝阁的经卷还是蛮丰富的,而且大多也都是些孤本,世上难寻。” 花解元在这转哒了多日,虽然找镜子要紧,但是还是忍不住翻看了一些古籍秘典,不然也不会花这么久,这里对读书人来说,充满着多大的诱惑他自然知道。他以前也去过魂祭殿的书阁,专供弟子们研读,但那里的书多是民间学子苦读之物,花解元早就诵过无数遍,跟这里的完全就无法比较。 “嗯,看来秦大人也是专研学术之人。”花解元面对故交,不得不改变嗓音。 “我?专研学术?”秦向安呵呵笑起来,“我不过是找些修炼武功和法术的书籍罢了,其他的书,我看着就眼花。不过我倒是有位朋友喜欢书,近日刚到了京城,你们若有幸,兴许谈得来也说不定。” 朋友?是指他吗?他真不知道自己就在他面前? 花解元拱手,道:“若真如此,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秦大人这位朋友。” “公子何须客气?”秦向安推辞,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说了这么久,秦某还不知公子名讳?” 花解元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连顿都来不及打:“秦大人唤我镜华便是了。”他说得快,实则心里却擦了一把冷汗,多亏“镜华”又救了他一次。 秦向安点头,而后道:“镜华,可是要找什么书?” 见到“镜华”看向他,秦向安笑答:“我在这帮残,不,是国师大人找过不少东西,大体上都留了个印象,这里东西这么多,总比你一个人慢慢翻好吧。” 花解元眼睛一亮,对啊,与其在这里随意翻找,还不如问问秦向安,他对这里这么了解,而且不光是这里,这五年里,他对夜残肯定也很了解。 刚想问,话却卡在喉咙里,这样问合适吗?秦向安对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真的会……罢了,反正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必要的话秦向安应该不会跟夜残说的。 花解元犹豫了一下措辞,问道:“那秦大人知道,国师大人的有一面镜子吗?”怕说的太直白,花解元赶忙补上一句,连上手也一直不停摆,“我也就是好奇一下,真的!” 既然这个“镜华”问了,必定不是普通镜子,秦向安佯装好笑道:“不就是一面镜子嘛,镜华莫要大惊小怪。” 这下,花解元真的大惊小怪了,急得快要蹦起来:“真的!你知道在哪?” 秦向安故作惊讶:“难道镜华在寝殿里没有看见吗?” 花解元一听这话,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那面镜子很普通啊,我天天照,什么也没有。” “你看过反面吗?” 这句话立刻点醒了花解元,他立刻瞪大了眼睛:“还有反面?”然后整个人跳了起来,飞奔出去,临走不忘加一句:“多谢秦大人了!镜华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谢谢你的。” 直到花解元整个人完全消失了,秦向安才卸下那副伪善的面具。眼中的阴霾早已被一种幸灾乐祸所代替。指尖随意在手里的古卷上划着,心情很好地绕出一个圈,再在圈里打下一个大大的叉。 之前他还在担心怎么毁掉这个镜华,现在看来真的是太容易了,容易到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这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啧,找什么不好,偏找那面镜子呢。 镜华啊镜华啊,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评审的缘故很多人至今没有看到前面几章内容,麻虾酱也很蓝过qaq。。。所以撒,有需要的读者可以留下邮箱,大麻虾把前面的文文发给你们,撒花~~~~~大家都不要放弃地继续努力吧! ☆、绝望沦陷 镜子、镜子……花解元一路默念,回到了夜残的寝宫,这个时间离夜残回来还有好一会,足够花解元解开这一切的谜题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摸上这面光滑通透的镜子,花解元怎么也没想到竟有如此玄机藏在里面。镂金的边框将它整个镶在墙上,严实得没有一丝缝隙。 花解元顺着它的边框摸了一圈,除了光滑的轮廓和特有的金属质感,他实在看不出和普通镜子有什么区别,更别说什么反面了。 看秦向安说的得轻而易举,是不是他弄错了镜子?你说好好的一个镶在墙上的镜子,如何翻个个,花解元觉得除非把墙砸开,不然还真拿它没有办法。 蓦地灵光一闪,有什么思路被一点就通了。如果这面镜子可以被翻转过来,那么就说明里面的墙壁有可能是空的。 想到这里,花解元将耳朵附在镜子上,扣住的食指对着镜面轻轻敲击,从镜子传来清脆的响声,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光验明猜测还不够,花解元开始从镜子上寻找破解的方法,夜残既然敢把这么重要的镜子放在寝宫,必然是时常拿来看的,那么打开它的方法应该也不会太难。 依花解元对夜残的了解,他个头比自己高上一些,抬起手来,最顺手的高度应该在……花解元自己抬手比划了一下,又上移少许,斟酌一番后,大概是这个位置。 在靠近镜子的镶金边框内侧摸索了一阵子,果不其然,一个类似圆圈的怪异形状刚好容纳下花解元的两根手指,在整齐对称的结构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加之又在内侧,这样刻意的设计,不得不让人觉得是另有他用。 就是它了,花解元扬起胜利性的微笑,食指和中指微微用力一掰,就如同扭动了什么门把。 在花解元期待的目光中,镜子缓缓向内凹陷少许,以中间为轴,缓缓地转动。 随着镜子一点点转过,如同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反过来的镜子比之前那一面更加明镜,像极了一汪潭水,明晃晃的好不真实,仿佛指尖轻轻一触,就有波纹似要荡漾开去,泛起圈圈涟漪。 花解元本以为会出现什么奇迹,可是镜子就是镜子,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无论怎么照,也看不出什么端疑,连易的容都没有改变,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里面,既没有神魂鬼怪,也看不见五脏六腑。 难道不是这个?还是根本镜子的传闻就是假的?花解元有一瞬间的迟疑。 想到这么多天的努力可能是白做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居然想触碰一下镜中之人。你说夜残不嫌麻烦地把镜子藏在寝宫,说是个普通的东西,花解元还真不信。 然而,当花解元真正碰到镜子的那一刻,奇迹就真的在眼前发生了。 他的手指并没有碰到任何的阻力,也就是说,镜面真的就像水面一样,而他的手是伸到了水里? 摸不着虚实的感觉让花解元大感震惊,急忙缩回手查看,上面竟连一丝水渍都没有残留,刚才的触感仿佛是错觉。 而此时,原本平静的镜面骤然剧变,如同被一场密集的雨水洗礼过,画面在波纹中被涤荡,洗尽杂尘后,慢慢沉淀出本来的清澄和黑夜里埋藏了许久的真实。 花解元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瞪大了眼睛,专注地盯着镜子里一点点的渐变。 终于,随着镜面的平复,里面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有了轮廓、身形,音容笑貌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人对着花解元的方向淡笑着,温润如玉,眼睛却是望着虚空的。 望着镜中之人,明明翩若仙子,却让花解元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唯有紧紧按在胸口的手掌,才能稍稍压制一下这种窒息般的难过。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镜子里?还有这该死的折磨人的感觉,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你在干什么!” 一声巨响之后,是夜残充满怒气的暴喝声。 处理完事务提早回来的夜残推门未果,察觉到是从里面被扣上以后,心中大约知道不妙,干脆一掌毁了这门,木屑与残垣乱飞之间,他看到了令他木眦欲裂的一幕。 镜子,居然被花解元看到了…… 而那依稀镜面上绰约着的身影,也像一根刺,一下子扎进夜残内心深处。 花解元顿时惊住了,结巴道:“夜、夜残……”心头一凉,一种完蛋了的感觉纷至沓来。 夜残从头到尾都没有都没有理会他,几乎是在看到镜面的那一刹那就采取了行动,一掌挥过去,凝结着法力的一掌瞬间击碎了镜子,出手快到以至于看上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镜中人笑意未减,只是随着一道道裂痕的延展,模糊了样貌,然后砰地碎裂开来,化作千万片,散落而下,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花解元呆呆地看着它们,直到上面的人彻底消失了,心仿佛也如同镜片一道碎裂。 这时,一道阴影压在他上方,花解元才想起了怒火中的夜残。 一抬头,夜残已到他跟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意外的,夜残很平静,但越是平静越不对劲,就好像暴风雨的前奏。 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幽幽地,似哀怨似不甘:“为什么要找这面镜子?” 花解元被迫直视着夜残的眼睛,只觉得脑袋发怔,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嘴张着却说不出回答。 他的沉默刺激了夜残,夜残一把抓住花解元的前襟几乎要将他连人提起,只有脚尖碰着地,花解元反射性地抓住自己面前的胳膊支撑着,眼神也变成了畏惧和不甘。 那是只有花解元才有的,对他独有的表情。想到这里,夜残咬着牙将他一推搡,任凭他跌进了镜子碎片之中。 锋利的碎片立刻划破花解元的皮肤,夜残却像没看见一样,拿一种陌生的眼光揣度着花解元:“你看到了什么?” “说――!” 这一声怒吼如同霹雳,敲醒了花解元,却也让他狠狠地抖了一下,但疼痛还是让他很清醒:“没有,我还没……” 夜残一把把他从地上拖过来,血腥味立刻又浓了几分,他的声音如同缠身的恶鬼:“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想起来什么!我告诉你,你都是我夜残的,这辈子都逃不掉,而且不会再有下辈子!给我记住了!” 夜残说这话时,花解元的其实已经快要炸开,明明空空荡荡的头里不停的胀痛,这让他也莫名的烦躁,所以夜残的话一说完,花解元几乎条件反射地说出了心里话: “强迫别人这么有意思吗?你还觉得不够是吗?我不可能是你的,夜残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夜残的眼睛一瞬间充血,整个胸肺都在剧烈地喘息,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愤怒中竟一掌击向花解元,花解元避无可避,生生受了这一掌。 那种仿佛穿透心脏和身体的刺痛,一瞬间传递到身上所有的末梢神经,花解元双眼一闭,喷出一口鲜血来,越呕越多,哆嗦地在地上抽搐。他只是一个凡人如何承受这样带着法力的一击。 夜残被喷了一脸血,擦也没擦,就扯住花解元的头发将其揪起,动作丝毫不怜香惜玉:“挣扎呀,我就喜欢看你挣扎,从不甘不愿到心悦诚服,最后还不是乖乖地躺在我怀里,求我怜爱,嗯?” “恶心!”看到夜残行为粗暴,语气轻佻的样子,这才是他的狐狸尾巴,刻在骨子里的恶劣细胞,花解元摇晃着用尽力气推他,声音却气若游丝。 夜残耳力过人,这么小的声音自然也不会错过,他眯着眼看着花解元,脸上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对,我就是恶心!信不信我还能干出更恶心的事来?” 他顺着花解元皱了的前襟一扯,布料撕裂的声音过后,白花花的胸膛便露了一半,那双手便顺着那点缝隙溜了进去,犹如游龙般灵活跃动。 刚刚还如死尸般的花解元突然奋力闪躲,那种抗拒就像是猛然撂进油锅里的鱼,只是频死前的一搏,终究逃不过为鱼肉的命途。 哀求在此刻变得苍白无力:“你说过,不会碰我的……” 夜残的笑冷得几乎结冰,手里的动作却不停下,勾画摩擦最终变地有节奏的起来:“不乖的小孩,自然要有惩罚。” 华美的衣服遮住了丑陋行径,却遮不住那颗已经深陷污沼的躯体,那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是沦陷吗?拜托了,谁来救救他…… 谁来,救救他…… ――――虐虐更健康的分割线――――― “怎么样了?”问话的是坐在窗边悠闲品茶的秦向安,看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心里估摸着已经猜了个大概。 “听说人还昏迷着就被抬到了汜水坦。” “汜水坛?”秦向安轻抿一口茶水,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人还真是悲惨啊!” 将杯子放回桌上,幽幽叹道:“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个好去处了,不是吗?” “茶凉了,你先下去吧。记得下次要温的,太烫的时候就会被搁置太久,以至于什么时候忘了喝,都白白浪费掉了。” “是。”下人若有所思地退下。 只是被扭送到汜水坛而已?和他付出的代价比,是不是太小了。他就只是发现了秘密,就再不能踏足寝宫,现在他把这个秘密分享了一下,那代价是不是也要共同承担呢?他可不是吃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深潭鱼怪 为什么要找镜子?为什么要逼我打碎它?为什么不爱我? 你可知道,那已经是我最后拥有的了,最后…… 夜残一个人待在寝宫里,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来了,连满地的狼藉都不准人动一下。门被打坏了,被迫敞着个大洞,夜残干脆让所有人不得靠近寝宫百米之内,这命令一下,果然清净多了。 刺眼的光照进屋里,敞亮敞亮的,一宿没睡的夜残眼睛已经干涩了,似乎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了很多,当然,是指感觉上的。 光照在镜子的残片上,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夜残像突然被人点醒一般,很快追捕到来源,那是一块镜子的碎片,块头比它周围所有的碎片都大上许多,足有张开的手掌大小。 最让夜残欣喜的,是在那小小的碎片上,竟隐隐也能印出的人影。 夜残捡起那枚碎片,小心翼翼的护在掌心,自己的面容清晰地倒映在里面。夜残屏住呼吸,用一只手轻轻搅乱那摊清水,波纹散尽之后,另一副脸出现在里面,俊郎清秀,年少不羁。 夜残几乎不能自已的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就流下来了。没错,镜子里那人是他,是多久以前的他了啊!久到连样貌都在人世的千回百转里变得这样陌生,久到性格也在漫长等待里被折磨得扭曲疯狂。 就在此时,镜中又出现了另一个人,镜中的“夜残”似乎在生这个人的气,任凭那人怎样说尽好话都没用,结果一句小孩子气就把“夜残”激得跳脚了。 夜残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人,如同醉了一般,镜子不会说话,他就看着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学着他的语调一句句重复。 如果花解元在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位。 ――――分割线―――― 冷,好冷…… 冰冷的寒意犹如跗骨之蛆,一点点啃食着他的身体,所有的伤口似乎都结上了冰,痛意好像也被冻结住,不那么痛了。 花解元缓缓地睁开眼,目之所及之处天旋地转,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场景。 黑暗、潮湿,周围都是高矮不齐的石壁,花解元自己就趴在中央的巨石上,前方是一池深潭。墨色的潭水浑浊不清,绿萍浮浮沉沉,深不可测,就是这样一潭水,将他所处的位置完全环绕、困住了,无法逃脱。 浓浓的湿气在石壁顶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越积越多,最后聚集在一起,滴嗒、滴嗒地落下,一声一声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花解元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这地方暗得看不见光,除了寒意甚至察觉不到饥饿。 早知道就不找什么镜子了,什么也没看到不说,还把自己害成这样,顺带连累上一面稀世珍宝的镜子。准确的说,他就不应该再回来,什么到夜残兴许还有希望,真是太天真了!坏事他也干了,坏人他也认了,就是不帮你,最后再把自己困死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花解元能有什么办法。 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花解元不经骂出了声,这声线一震动,拉得脖子以下五脏肺腑又有感觉了,那个疼啊!法术不能乱用,花解元真是现在才明白这个理。 当年应该学一些才是啊,白白在魂祭殿待这么久,还是块当凡人的料。他未曾想过什么修仙,在他看来,漫长的生命等于无尽的寂寞,有甘有苦,有爱有恨,甚至到了生命的尽头,体会一场或惊心动魄或安静平淡的死亡应该是一种满足。 可如今,生死不由命,全掌握在别人手里。连这都变成了一种奢求,他不知道夜残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花解元一点都猜不透,猜不透为什么夜残一定要得到他,猜不透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他耿耿于怀,如此执着? 就如同当年,他以为夜残是贵人,助他实现自己的壮志,施展自己的才华,可实际上夜残却在他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撤去了台阶,让他跌回原点,看尽官场人情世故,企图是她他彻底厌倦这些。 花解元不得不鼓掌,这一点夜残做到了,而且很成功,虽然手段卑劣,但是那样一趟浑水以他心性,真的再涉足了。 如他所言,自己不可能去侍奉一个昏庸的君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百姓还能过上安乐日子,自己的鸿途施不施展也不那么重要了。 总之,夜残有时候的想法,真的就像眼前的这潭水,深不可测。 就这么想着,水里突然冒出几个气泡来,咕噜噜的一串,而且有向花解元靠近的趋势。 花解元四下看看,心里微微感觉到不妙,这么冰冷诡异的潭水里,他可不相信会蹦出来什么普通的鲤鱼来,就算有,怕也是长了牙会咬人的吧。 那是一种类似磨牙一样的声音,因为藏在水里的缘故,并没有那么清晰,可就是这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感觉,才更让人头皮发麻。 花解元撑起满是伤痕的身体,靠了近些,想一看究竟,比起一开始就闭上眼睛躲得老远,他更宁可死得明白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更需要勇敢,何况有时候这种人吓人,或许才是恐怖的真正所在。 花解元靠近之后,水面突然平静了,只印出他本人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刚才那一连串的气泡都没了踪迹。 他本能后退一步,感觉告诉他,有古怪! 水面波澜骤起,突然乍起与人同高的水花,有的甚至溅到潭顶,水光四溢中突然蹿出一道影子,张牙舞爪地直逼花解元冲去,黑色的身体隐在暗中看不清晰,倒是那狰狰獠牙,呈着一排倒三角的锯齿状直逼人面,花解元要是晚退一步,脸上现在怕是已经缺块肉了。所幸那怪物一口没咬成,立刻跃回了水里。 花解元一骇,跌坐在地上,心里还颤着,后背却是汗湿了。 那是什么东西?还真长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猛的鱼! 不,那是鱼吗?除了大体形状有些状似,附在外面的森森硬壳,更像是一副泛着银光的盔甲,刚才目测了一下足有一尺半那么长,个头还真不算小。除了一口锋利的牙齿,那怪兽还有一条巨尾,坚硬如刺,根根分明,从它行动之迅猛、在空中翻腾跳跃的力度和摆动的幅度之大,就能看出其用处。 既然是水里来的家伙,花解元想它应该离不开这水,于是手脚并用地往中间挪去。忽闻背后也传来冒泡的声音,他回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气泡包围了,气泡过后,是一个个暗灰色的硬壳浮在水面,密密麻麻,大概一扫,竟有十来个之多。 敌人来势汹汹,带着森森恶意,奈何敌众我寡,花解元栖身之地就只有正中央那一块巨石,却已经被紧紧包围,一切似乎早有预谋,而战斗才刚刚拉响。 越是危急时刻,花解元就越冷静,一瞬间思路千回百转。 夜残虽然把他关在这,但并不代表就想至他于死地,四面环绕这深不可测的潭水,除非他会飞,否则足以困住他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虽然他暴怒时也曾将他关进地下,放满了蛇,可最后发现都没有剧毒,这个人虽然卑劣,却不会做到死绝。这不是他的手段,真要杀他花解元,一只手就够了,这么明显的借刀杀人,谁会下那么毒的手? 但现在已经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了,一群磨牙霍霍的怪物们的耐心可没那么好,像是被饿了许久,光是花解元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就已经他们失去了魂魄,勾起最底层的贪欲。 他们不停地跃出水面,每一次腾起都带着更大的水花和更强的高度,那姿态就像在告诉花解元,这只是热身,好戏还在后面。 花解元显然无法抵挡这些怪物,更别说他现在身有重伤,而且也不知道饿了多久。抬起的手臂徒劳无功地遮挡,可几下之后,身上就湿透了,寒气深入骨髓,这样下去,连正常的动作都会变得更辛苦了。 巨石周围就像投放了火药,嘭嘭的巨响伴着水花,已经看不见外面的任何情形了,模糊的视线里全是水。 就在花解元沉浸在水的轰炸里时,一只怪物猛然窜出水幕,在巨石上方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冲着花解元扑去。 花解元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双手用力推地,反作用力将自己向后掷,生生错开那口尖细的獠牙,距离近到可以看清上面沾着的还未消化的肉渣。 那怪物此时调转方向反咬一口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大幅度甩动的尾巴还是狠狠地甩在了花解元一方侧脸,擦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延至下巴,浓浓的血意立刻在空气中传开。 那怪物直接跃到巨石另一侧的水里,食髓知味,跃跃欲试下一波攻击,食物的美味香气也激发了其他怪物们更大的胃口,他们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更加兴奋了。 紧紧按住自己的脸,让血流得不那么快,花解元努力扼制住内心的恐惧,今天……真要在这里完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濒临死境 刚才的一击助长了那些怪物们的气势,看着那些疯狂跳跃,扭动着丑陋身躯的家伙们,花解元心中愤愤不平却更加冷静,难道就让它们这样猖狂下去吗?然后认命的被拖下水,一点点被他们分食殆尽? 不可能! 擦去脸上的血,花解元撸起袖子,一把扯下手腕上的珠链,一个用力过猛,皮绳应声而断,上面的珠子也散落一地,飞的飞,裂的裂。 这是前几天夜残一时兴起给他带上的,花解元当时违抗不得,满心的不情愿。不过那一串子翡翠晶石确是罕见之物,还是上好的血翡,只是没想到现如今派上用场的,居然是中间不起眼的绳子。 花解元动作麻利地从衣服下摆撕出几根布条来,抽出头上的银簪,与地上捡来的一根细长石棒斜斜地捆在一起,将那皮绳用布条绑紧了系在两端,末了还把另一根布条紧紧在绳上缠上一圈以免它轻易断掉。 短短的时间内,一个简易的弹弓算是初步成型。 而这段时间,那些怪物们也没闲着,全都拼了老命地往岸上冲,即使是那些弹跳力不够的,摔在石头上蹦哒几次,也能重新翻回水里。 花解元可以避开一下、两下,可是越来越多的攻势,让他措手不及。 新到手的弹弓在这时刚好助了他一臂之力,花解元一口气捡了好几块石头搁在手里,看准了横冲过来的獠牙就是一个发力,带着坚硬棱角的石块撞上同样硬的壳,发出清脆的嘎嘣声,瞬间阻挡了怪物的攻势。 花解元乘胜追击,紧接着第二发,瞄准了另一条跳得最高的,石块在半空中高速旋转,正中那怪物的没有硬甲保护的眼睛。 那怪物吃痛,身子迅速蜷缩了一下,尾巴甩得近乎弯折过来,无力地跌进水了,从伤处泛起的红色立刻浮在水面。 其他怪物闻见了味儿,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对花解元的进攻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靠得近的几只更是循着气味潜了过去,那牙齿居然比壳还厉,一口咬下去之后,弥散出的血腥味更浓,其他怪物几乎一拥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啃食声,一尺半的个头没几秒就被他的同类分食光了,只剩下骨架被拱在水中沉沉浮浮。 花解元还来不及庆幸就被眼前残忍的场景给震住了。 这群没人性的东西! 怪物们显然不能理解花解元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争相啃食受伤的同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巨石上这个美味的人类很快会成为下一个他们啃食的对象。 目睹完刚才的一幕,面对这群怪物,花解元手下更不留情,所有的石块全都对准他们的眼睛打,虽然不是百发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中,但大大扭转了他被动的弱势局面。 恶心是恶心了点,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到死吧,花解元想。 到嘴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这群怪物很愤怒,尤其是己方的成员屡屡被击中,他们难得地放下一口撕咬掉受伤同伴皮肉的冲动,一致抗击外敌。 天平再度倾斜,花解元刚刚得到的一点优势瞬间被压下,密密麻麻的攻击让他得不到一丝喘息,只能紧张单调地重复着同样一系列的动作,瞄准、拉弓、设计。 高密度和强力道的让花解元只觉得后臂发麻,却不能稍有停歇。胳膊断掉也总比被啃得只剩骨头好,他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手上专心地忙活着,其他事难免无法完全顾得上。 一条鱼怪摔在岸上,没有蹦回水里,反而从花解元身后包抄过去,拼着死命也要向他的食物再靠近一点。 当时花解元正瞄准他正前方最大的一条怪物,拉紧了弓,蓄势待发,一股钻心的疼痛突然从后腿方向传来,让他直接站立不稳,扑跪下去,膝盖骨也重重嗑在石头上。 骨骼碰撞的声音震得他脑袋嗡了一声,但后腿的强烈痛觉令他陡然清醒,不用回头看花解元都知道定是被咬了,肉被刺穿的感觉让他几乎能够描绘出那牙齿的形状了。 花解元试图甩开那怪物,但那牙齿仿佛带勾,根深蒂固地扎在他腿上,随着牙齿在肉里的磨合翻搅,几乎要撕裂出来。 花解元一咬牙,抬起右腿,狠狠地就朝着另一只腿上的撕咬着的怪物踹去。 岸上不比水里,怪物不能灵活来去甚至动作,花解元这一脚使了十足的力,实打实地一脚把那怪物踢回老巢,只是连着腿上也被扯下来一块肉。 “啊――!”这时候说什么英勇无敌都是屁话,花解元抱着腿剧烈地颤抖着、哀嚎着,一声比一声凄厉,红透了的脖子青筋暴起,嗓子哑了那声音就从脖子里吼出来。没有语言能够形容那种痛,他甚至不敢看自己腿上到底流了多少血,是不是多了个大窟窿,是不是能看见骨头,只有那种无法麻痹的痛觉神经在血液、身体、脑子里叫嚣、崩裂。 咬下一口肉的怪物一回到水里立刻引来了众怪物们的争夺,可肉只有一口,转瞬就被吞那只怪物进肚子里。但这并不代表结束,怪物们似乎找到了更好更快蚕食猎物的方法。 疼痛把花解元最后一丝理智也吞噬殆尽,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烧着赤焰,愤怒地嘶吼一声以后,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水里砸,边砸边喊,声音已经破了音: “来呀!怎么不来呀!不是要吃了我吗?!!!” 反应过来时,花解元手中最后的武器早已被进水里,他……什么也不剩下了。 仰天一阵大笑,笑声在这黑暗寂寥的水潭中一圈圈回荡,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花解元被水瀑冲刷干净,露出的本来面貌的脸上划出一道水印。他拖着已经无法动弹的腿摊坐着,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看来,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夜残,你把我囚在这里,可想过竟会害死我,怎么办,就算知道不是你干的,我还是忍不住恨你。 镜华,对不起了……我要失言了;还有云茨歉鎏白斓募一铮希望镜华不要欺负它了。临死前还会想起和他们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想起云赐低的蛟诰祷鞋子上的场景,好像即使今天死在这里,也足够了。 怪物们跳上了岸,学着先前那条翻着肚子蹦哒,一点点靠近花解元。 一条,两条……越来越多的怪物涌上来了,前面流淌的大滩血液就像是黑暗中发光的宝石,激起怪物们忘我的贪欲。 被他们包围的花解元显得表情很平淡,带着一种超脱,即使他也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恐惧着,但他更愿意去回忆那些美好的记忆,而不是看着自己一口、一口地被吃掉,那会很痛,很丑恶,他不想……不想死的那么难堪。 怪物们越来越近了,那种磨牙声近在耳边了,花解元紧握着的拳头还是颤抖了。 一想到被咬的痛楚,全身的经络仿佛都在抽搐,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淡然……拜托,救他,求求上天,谁来救救他……不,不会有人救他了,来不及了…… 时间过了很久,仿佛一个喘息都能拖上一年,预期的疼痛好像并没有来,难道痛意也会迟缓?还是自己已经死了? 睫毛微微煽动着,紧闭的眼睛一点点睁开,视野还很模糊,很害怕接下来看到的会是自己被吃掉的画面…… 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一身白衣,高大的身形如同天神,矗立在花解元身前,稳如泰山,遮住了所有不堪入目的画面。 白衣男子手拿一把黑金古刀,刀身细长,上面纹着一些奇怪的字符,贯穿整个刀身,刀柄处用白色布条捆了一圈,此刻握在那双白暂修长的手里,得天独厚。 他出刀极快,却不失狠准,一刀过后,绝不沾上半点血色,那怪物就被劈成了两截。 不消眨眼功夫,怪物就被无声地解决了大半。一只怪物不要命地想咬碎那把刀,只可惜,刀未裂,牙已断。白衣男子一皱眉,直接从那怪物嘴里劈开,立刻迸出一地腥臭的内脏来。 刀身一道微光掠过,立刻恢复成原来干净清爽的外形。 剩下的几个怪物还在纠缠不休,似乎是嫌一个个解决太过麻烦,白衣男子刀身染上一股红色,不带任何多余的花样,直直劈开一刀,而后完美地收进刀鞘里,整个动作只用了一息。而他身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连同那巨石裂出一大块口子,至于那缝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 解决完这些杂碎,白衣男子来到花解元身边,半蹲下来。 花解元默默地打量着这张有些陌生的脸,一时间有些怔仲。 倒是白衣男子看见花解元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脸色一敛,从怀中拿出一张方帕,用力按紧在花解元血流不止的腿上。 “啊――”花解元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但立刻咬唇忍住,私底下偷偷觑了白衣男子一眼。 白衣男子当然发现了这一点,手上的劲一定没放松,恶声恶气地开口:“看什么看,这么快就不认得本大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昂~~~~~~~没涨收藏 不星湖~~~~ 快给我么么 我都把某某放出来了 你们要对我好点嘛~~~~ ☆、镜华归来 “你、你……”花解元抬手指着白衣男子,半天说不出来话来。 白衣男子一把拍掉伸在自己面前无礼的手,毫不客气地说:“你什么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煞费苦心地进来来找你,你倒好,几天没见连我姓甚名谁都……” “镜华――”所有的抱怨在花解元扑进他怀里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花解元叫着镜华的名,那种见着亲人的感觉,让他一直压抑着的恐惧和连日来的委屈一并爆发,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镜华从没见过花解元嚎啕大哭的样子,或者说,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失控过。可看着花解元满身伤痕和凌乱着发的模样,他大概也能明白花解元此刻的心情了。 虽然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心疼他,但被人这样紧紧拥抱的感觉,还是太奇怪了。况且,他是白衣服诶,白衣服明白吗,被湿漉漉的花解元一抱,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花解元身上还粘着血的情况下。 镜华的脸就跟调了色的盘子,五彩缤纷,好吧,花解元今天难得发泄这么一次,他忍了。但是面对哭得忘我的花解元,他是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张着的胳膊更是无地自处,整个人呈现一种尴尬的姿势动弹不得,别扭得要死,却死要面子不吭声。 花解元埋在他胸前原本哭得正欢,镜华胸口突然不自然的耸动让他的哭声逐渐弱了下去。 那里逐渐地鼓起一个包,左右起伏,急不可耐地要破衣而出却不得其道,一番艰难地摸索之后,终于被它扯出了一条缝,钻出雪白的小脑袋,忽闪着它大大的蓝眼睛。 “云矗 蹦悦拍谴槔睹让花解元一眼就认出它来,兴奋地接住蹦过来的云矗任凭它亲昵地磨蹭,连哭都忘记了。 得到解放的镜华则暗暗松了口气,他选择不去打扰刚刚开心起来的花解元,而是默默地帮他包扎受伤的腿。 “嘶――”花解元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镜华已经将他的腿大致包扎好了,只是鲜血还是一点点染红了布条。 云凑獠抛14獾交解元伤得这般严重,大眼睛里立马泛起了厚厚一层水雾,看起来比花解元本人还要伤心,花解元摸摸它的脑袋,忍痛勉强一笑。 镜华处理完花解元的伤势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花解元点头,受伤的腿暂时是无法行走了,整个人只好由镜华架着,云丛蛞还赡杂肿杲镜华的衣裳里,倒不是嫌弃花解元全身湿透,而是夹在他两中间实在不方便,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挤扁了。 花解元骨架不大,身子也轻巧,加上这段日子的苦吃下来,人更是清瘦许多;而镜华却是实实在在地“长大了”,无论身高、体型都找不到和以前一点的相似之处,伟岸的身材,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如同神话里的雕塑一般完美,只是这样靠在他身旁,人仿佛就会不自觉地安心下来。 镜华抱着他,不仅一点重量都没有,反而觉得花解元过分的消瘦有点硌得慌,暗想还是之前在家里还是有些肉的,那触感可比现在好多了,看来出去以后要好好补补了。 扣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镜华沉声提醒:“走了!” 他用力点地,拥着花解元凌空腾起,花解赶忙搂紧他,生怕一头栽进潭水里。镜华自然不会让他有所顾虑,脚尖几次点水,却能御水而行,划开一道波纹而不沾湿鞋面,花解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奇的事,不由得盯着镜华的鞋出奇。 鞋面再次点水,只是那水面突然冒出的泡让花解元顿时花容失色:“小心!” 音刚落,一排齿状獠牙猛然涌出水面,不停张合的大嘴险些咬住镜华的脚面,不过也只是险些而已,镜华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找死!”这回,镜华连刀都懒得出,连上刀鞘单用一只左手就把那怪物直接打晕,简单粗暴,脚下也没让它耽搁分毫,三步化两步,轻轻一踩便带人飞到了对面出口的岸上,而那怪物此时被打飞了老远才重新掉回水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死透气了。 “这什么破地方,怎么什么丑不拉几的东西都有!”甩了甩刀鞘的水渍,镜华满脸的嫌弃。 虽然同样厌恶这怪物,但镜华的话还是这么……这么的富有戏剧色彩,花解元忍不住接了他一茬:“丑又不是它的错。” 镜华哼了一声:“那就是他妈的错!” 说完拔出刀,晃晃的光顿时亮瞎人眼。 “你干什么啊?” 镜华朝他霸气一笑:“想不想我为你报仇?” 花解元被他突然间冒出来的一句搞得稀里糊涂的,报仇?报什么仇?怪物不是已经给他杀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镜华就已经出手,快到看不清究竟挥出了几刀,只是他面前的红色刀影越变越大,直直向下嵌进了水潭深处,破空声如龙吟虎啸。 随着花解元内心深处不安的感觉逐渐变得强烈起来,果然,潭水再不平静,潭底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连他们脚下的石头也开始震颤,细碎的裂纹一点点向上攀爬延伸,花解元原本待的那块巨石更是整个沉下水里去了。 看到镜华还在原地一副得瑟得不得了的模样,花解元往他身上一拍:“你还看什么看啊,还不赶紧跑!” 这下真的坏事了! 镜华不慌不忙地揽起花解元,带着他一并离开这沉闷血腥的洞穴,刚刚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两人身后的建筑就轰然倒塌,上面汜水坛的字样更是裂的只剩下了一小半。 巨大的声响自然是引来了魂祭殿弟子们的注意,他们急忙调动各处守备,纷纷赶往汜水坛,途中难免议论纷纷。那地方原先就是囚禁之地,潭水深不可测,水下幽草密布,普通人放在里面插了翅才能飞出来,游过来更是痴心妄想,只是不知道如今这里头的人究竟是何本事,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本来花解元是真的很想好好感谢一下镜华的,可如今被他一搅合,全乱套了,让他想哭都哭不出。 魂祭殿的弟子们很快就会过来,把他们全包围了,纵使镜华有天大的本事加上他这个累赘也会麻烦很多,再说如果碰上夜残……就算镜华是个上仙,一时间谁胜谁负也很难说,尤其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要知道镜华成仙一千年了,可是据听说夜残活的年岁也不会比他短,国师的名号并非徒有虚名,至于为什么没成仙,那就是他个人私事了。 花解元一贯的好脾气也挨不住这么玩,忍不住抱怨道:“你吃饱了撑的,非要毁人家祀水坛?” “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人虽然长大了,但好像还是一副孩子心性。 花解元只好苦口婆心:“不喜欢也不一定要毁掉,这里不是仙界,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我能拜托你,以后在这里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一下后果,行么?” 镜华看着花解元认真的模样,突然间捏了一把他脏兮兮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似的镜华了,后果什么的我自然知道。” 笑意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傲然,那是他作为上仙独有的自信与傲气:“我只是让他们知道,欺负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不可否认,说这话时,镜华在花解元面前真的帅呆了。 不过虽然镜华这话听起来很仗义,可是…… “等一下,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镜华掰着手给他算: “喏,在家的时候,给我做饭、裁衣……” “好了,你给我住嘴。”这人敢情是把他当他的老妈子使了,再说下去连半夜和他抢床的事都要往外蹦了,丢不丢人啊。 “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马上就有人赶过来了。” “出去的事交给我,他们人再多,在我眼里也不过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可是我觉得还是不要和魂祭殿的弟子正面交锋,他们大多是普通人,也都是听令行事。” 镜华还不知道内情,在他看来定是这里的人要伤害自己,只可惜现在来不及解释,自己这样又得全靠镜华帮忙才能逃脱,所以一定要先稳住。 镜华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嗯,我也不想滥杀无辜,当然除非是那些必要的。”所以他毁了汜水坛。 其实花解元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弟子,而是夜残。他这个人情绪多变,阴险狡猾,如果这两个人遇到,花解元可以想象,夜残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对镜华不利,而自己很可能就成为被利用的人之一。 花解元朝镜华招手,示意他侧下耳朵:“你听我说……” 镜华听完,点头表示同意,照花解元的说法,两人此行还另有目的,避开这些人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想通了这些,镜华施了一个咒,快速隐去两人的气息,在大批弟子赶到前,带着花解元瞬间消失在汜水坛前。 作者有话要说: ☆、吾家有仙 是时,夜残正在寝宫里,破败的门已经修缮妥当,满地狼藉早不见了踪影,之前那面镜子的位置也被换了一面新的。 而那块手掌大的碎片,已经被小心地打磨掉了棱角,镶上了一圈银边,变成了一块精巧的小镜子,被夜残拿在手上端详。 外面不一般的响声也惊动了夜残,不多时就有人来报,汜水坛那边出事了。 夜残心里咯噔了一下,汜水坛?那么就是说花解元那边出事了?虽然夜残面不改色,心底却掀起惊天骇浪。 他将那块镜子放进衣服里贴身收好,即刻不停地领人朝汜水坛去了。 ――――分割线―――― “这边,从这里走。”花解元熟知魂祭殿的各种小路,现在大批人马赶往汜水坛,这种小道自然是无人问津。 镜华在花解元的指点下,兜兜绕绕了半天,还没到,偏生自己还不认路,只得憋着股气,恶狠狠地威胁道:“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花解元识趣地闭了嘴,拿手指了指前边,小声地加上一句:“快到了!” 镜华朝他虎目一瞪,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听过几遍了。 不过这次好像是真的,镜华还没来得及转弯,就被花解元一把扯住:“看看,有没有人。” 镜华立刻意会,停了下来,用神识对前方器宇轩昂的寝宫进行了一番小范围的探测,不过这些宫殿着实挺华美的,单从外观已经可以媲美一些仙宫了。 “行了,前面没有人。”花解元这才肥着胆子跟着镜华一道溜进寝宫,他并不担心附近有人,夜残无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他那个不喜外人靠近的臭脾性,不过还好如他所料,夜残现在一定去了汜水坛,还真多亏了镜华那几刀,他才有机会回过头来跑来这里。 轻手轻脚地关了门,花解元摸着这新门果然比之前那扇结实,一晃眼又看到了那块熟悉的大镜子,花解元不得不惊讶:“扶我过去一下。” 看着花解元对着一面镜子敲敲打打,镜华斜了他一眼:“不就一面镜子么,你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花解元摇头否认“当然不是,”经过刚才的敲打,里面显然已经被填实了:“之前这里有一面比较奇怪的镜子,不过被我打碎了,看来这块应该不是之前那个。” “镜子能有什么好奇怪的,”镜华一点也不不在意,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莫非你这呆子是个妖怪,被照出原型了?” “瞎说什么,我要是妖怪,你还不早就把我就地阵法了。” 这句话镜华难得的无比赞同:“那倒是。” “怎么说呢?总之和我见过的镜子都不一样,妖怪没照出来,不过里面倒是有个很特别的……反正已经被我打碎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哦,对了,你把枕头底下的药瓶拿着,那可是好东西。”花解元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柜子下面的夹层,他这段时间可是藏了不少好货。 花解元的话勾起了镜华的兴趣,什么镜子他没见过,等会出去他定要好好跟花解元好好讲讲,免得他以为自己和他一样无知。 掀起金丝枕头,下面果然有一个精致的塞在被子与床头边上,取过这药瓶,镜华打量了一下周遭,调侃道:“看来你过得不错吗,怪不得乐不思蜀了。” 花解元从柜子下面使劲拽出一本古籍,这可是他从藏宝阁好不容易拿出来的,确定是那本之后,转头看向镜华:“谁说我乐不思蜀,我可是为了出去之后请你吃大餐做足了准备工作。” 说完,指了指床底,镜华怀疑地看着他,弯下身长臂一捞,一个木盒便出现在眼前,在花解元期待的目光下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立刻闪了镜华的眼。 全是花解元从藏宝阁顺出来的小物件,想他虽然不清楚什么宝贝的来历,但是全是金子做的话就准没错了,加上既然是藏宝阁里的东西,那必然都是好的。 俗!真俗!!!也只有凡人才会这么喜欢金子。 光看镜华一脸嫌弃的表情,花解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去以后吃的喝的哪样不要钱,可别小瞧了这些东西。” 花解元又取了几件衣服,拿起一块丝绸的布料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顺利打包:“好了,就这些。” 镜华看着他:“既然要的东西拿到了,那我们赶紧走吧,你的腿再耽搁下去就不妙了。”他刚才就注意到,尽管自己以为包得已经足够紧了,血还是…… 花解元咬牙冲他笑笑,原来镜华也注意到了,他一路忍着装作没什么,就是不想让他担心,可还是瞒不过他。 镜华突然来到他身前蹲下:“上来。” 花解元半天没反应过来,镜华回头看他:“一个上仙纡尊降贵地背你,怎么,你还不知足?” 花解元猛然趴上他后背,双手结实地揽住他脖颈,满足道:“知足,真是吾家有子初长成啊。” 镜华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语气阴森森的:“吾家有子?” 花解元闻言知道不妙,立刻改口:“吾家有仙,你听错了,呵,呵呵……”说多错多,还是见好快收吧。 特殊时刻,镜华懒得和他计较,把花解元往上抬了抬,抱稳,一路飞檐走壁,直奔魂祭殿外围守备最弱的地方。 如果是镜华一个人,凭他的能力,只需等到守备之人稍做懈怠,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却不被发现。可现在加上一个花解元,目标变大,本来就容易暴露,而且他腿上的伤不能再等了,看来只能硬闯出去了。 花解元自然知道镜华的苦心,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乖乖趴在他背上,不去添任何麻烦。想到这里,他不经看了一眼自己的包袱,里面的古籍隐隐印出它的形状来。 花解元伸手摸了下它的棱角,那厚实的感觉和书页的皱褶都那么特别,如果有它的话,会变得强大起来吧。 “什么人?”守备的弟子很快察觉到这两个飞速前进的人。 镜华脚踩高墙横飞于半空,是他们望而不可及的高度,不过虽然还做不到像镜华那般飞檐走壁,世间万物皆可作托依之物,但这些派来守卫的弟子个个也不是省油的料,都是修习法术的佼佼者,领队之人一个法术放过去,所有弟子纷纷效仿,一时间天空如同炸开的烟花般璀璨。 普通凡人的法术一般伤不了仙人,何况是堂堂上仙,纵使如此密集的招数,也被镜华一个结界挡在外面,所有的法术都如同一拳打在了水里,丝毫带来不了任何伤害。 所有的弟子全都愕然,那究竟是什么人?除了国师,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存在。 魂祭殿的三道防备很快就被破了两道,眼看马上就要出了这该死的牢笼,身后一支冰箭呈破空之势嗖的飞了过来,直接穿过镜华的防护罩,直逼花解元后背。 如此强大的法力不容忽视,穿透结界的强大力量已然说明了一切,那箭被施了寒冰之气,且速度极快,镜华根本来不及回头去挡。 他一脚踏上墙壁,后脚下踢,生生逆转了向前的方向,转而向上,冰箭瞬间扎进花岗岩石做的墙壁深处,墙面自击中之处瞬间结冰,结至镜华脚下,他突然向后翻转,完美地避开厚厚的冰层,跳远开去。 所有的冰块在他未落地前就裂开,碎成千万冰晶,纷纷扬扬地洒落,那姿态如同初冬之际的细雪,却不合时宜地落在这温热的气候里,接触到空气后只好蒸发成水雾,迷离人眼。 花解元在一番天旋地转之后,终于体会到了大地应有的平稳,而眼前坚硬墙面上的百米大洞霎时惊诧他眼,自己再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的震撼感觉久久不能平息。 而最让他无法想象的怕是…… 射箭之人不出其二,一定就是追过来的夜残了,除了他,又有谁有这逆天的本事,又有谁敢在这魂祭殿这般嚣张、大肆毁坏。 他,怎么这么快。 隐隐的,背后似乎刮来一阵冷风,艰涩刺骨。 “别怕,我在。” 那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种承诺,以他特有的强势,告诉花解元,他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他,就像他每一次做的那样。 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花解元知道,他一定感觉得到自己对他的信任,这就够了。 看着属于自己的人紧紧攀附在别人的后背上,而且是他前所未见的听之任之,夜残几欲发狂,这还是他认识的花解元吗?怪不得这次回来之后本事见长啊,原来是有人撑腰,看到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夜残就想把他扔在身下好好调教,他竟敢如此对别的男人。 即使是盛怒,夜残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好听:“花花怎么这般绝情,竟然不辞而别?”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魂祭 看到祀水坛坍塌的那一瞬间,夜残几乎以为自己的心也跟着塌陷了,很久之前的那股痛意,仿佛再次缠绕在他身上,挥之不散。 他怎么能,怎么能让自己再失去他? 可是,那都是骗局,全都是骗局,花解元身上有他留下的特殊印记,只要没逃出这魂祭殿,就休想躲过开他。 短暂的失魂之后,夜残很快察觉到这点,锁定了花解元的位置,一路追了过来,他的人没有允许绝对不能逃。 一只冰魄箭,成功拦下了险些侥幸逃脱的人。 而夜残,即便盛怒,也维持了他一贯优雅的声音:“花花怎么这般绝情,竟不辞而别?” 花解元老老实实地待在镜华背上不动弹,血顺着染红的布条盘旋而下,一滴滴落下,他脸色上的血色随着血液的流逝一点点消失,惨白地如同一张纸。 闻言,他缓缓回过头,冰冷的眼神里只有厌恶,无论是一身狼狈的水渍,还是脸上蔓延至下巴的伤势,亦或是腿上刺眼的颜色,都让夜残为之一振。 “夜残,若论绝情,世上你若数二,旁人必不敢称一。你机关算尽,逼着我回来,可我也告诉你,我这辈子就算死,也绝对不会留在你身边。” 夜残前一刻或许还在为他心痛,后一秒就被气得几乎吐血:“那就看看我留不留得住你了!” “留不留得住他,不应该看你吧。”镜华的声音飘渺空灵,就这么幽幽地插在两人中间,却一点也不突兀。 这声音是…… 闻言夜残突然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将花解元背在身后的人身上,带着重新审视的目光仔细地端详,从背影这个人很熟悉,非常眼熟,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 不过,不可能的,夜残摇头,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那个人的话,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而且是背着花解元,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可是当镜华终于转过身,沉稳如夜残,也不经后退一步,巨大的忐忑与未知瞬间将他淹没。这是这些年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夜残觉得不知所措,尤其是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有再见到镜华的机会,更没想到是因为花解元。 那个人,应该在华美的天宫,享受着无尽的生命和无忧的生活,从不过问人间疾苦或者某一个人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 花解元不是头一次在夜残身上看到这种表情,带着复杂、探究,以及一系列不明意味的神色,第一次见到他,花解元就看到了,只是那时的夜残眼底更多的是执着与疯狂,就如同后来他所做的一切。 而现在,面对镜华,夜残再次露出这番表情,但这次绝对没有什么执着,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不敢置信的表情。凭借对夜残的了解,花解元可以肯定,夜残认识镜华,而且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认识。 可就在夜残和花解元都若有所思的时候,镜华却没给他们留下任何时间,坚决果断地出手了。万簇金光如同佛光笼罩住两人,闪耀人眼,然后突然化作利剑,四散射去,一支冰魄算什么,就让他以佛光给众人普度一把吧。 耀眼的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太阳,没有一个人能够直视,在场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眩晕,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眼睛里干涩的要命,明明很亮却什么也看不见,一集中精神视物就如同被挖去眼珠子一样的疼,纷纷捂住眼睛,迎风流泪。 夜残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大范围仙术还是让本就在思考中的他来不及迎击,长袖一挥,勉强算是遮挡了一下,避免了硬碰硬。 当光芒散去,夜残撤下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花解元和镜华已经不在了,消失的干干净净,而周围的弟子也都失去了战斗力,捂着眼睛哀嚎。 远处,一拨刚刚赶来的人马由远及近,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而夜残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矗立良久。 “国师大人,还追吗?” 夜残慢慢地闭上眼睛,双手在太阳穴上轻按着,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他需要点时间好好理清一下,既然镜华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一切就都有所不同了。 “既然是我手上的东西,他就永远也别想逃得掉。”就算是那个人回来,也不可以,既然当初是你先抛掉的,那就就别想再拿回来。 “国师的意思是?” “追,但不是现在。”看着周围受伤的弟子,夜残毕竟不是一个人,他也是一个国师,位高权重但也为其所缚。 夜残道:“现在把他们带去前殿,我亲自为他们疗伤。”既然是仙术,靠这些凡胎肉躯,怎是能轻易好转的。 “多谢国师大人。” 夜残挥了挥袖子,兀自先行去了前殿,只是脚步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刚刚从宫里回来的秦向安也得了消息,定了定神细问:“你是说,国师叫那人花花?” “千真万确。” 秦向安脸色骤变:“下去吧。”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花解元,居然敢骗我! 一只手猛地击向桌面,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但是这并不能宣泄秦向安丝毫的怒意。 怪不得夜残被迷得团团转,他就说除了花解元没人有这本事,可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还装的下去,说了不要回来,偏偏回来,他也许本来就是故意的! 花解元,你这般狠心,就不要怪我不顾念昔日的故友之情,那鱼怪杀不死你算是侥幸,下次你若回来,我秦向安必定为你候一份大礼。 ――――分割线―――― “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吧。”花解元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镜华将他放下,地上杂草丛生,坐起来倒不会太硬。他施法之后带着花解元跑了这么久,却丝毫不显得累,一派轻松的样子:“嗯,我查看过了,没人跟过来。” 花解元不经咂舌,这可不是夜残的作风啊,不过没人跟过来当然更好:“那现在怎么办?” 镜华蹲在花解元面前,想触碰他那只一直发着抖的腿:“让我看看你的伤。” 花解元本能性地往后一缩,却被镜华强硬的抬起,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叫唤:“慢点、慢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向来笨手笨脚的镜华手好像真的放轻了许多,连解开绷带的动作都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品。 相较之下花解元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伤口一眼,只好专注地看着镜华的脸,低头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睫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长大后的镜华,虽然没有小时候来的可爱,但确实没长歪。褪去了圆圆的脸蛋,变得成熟、俊逸,仿佛被圣水洗涤过的面庞清澈透亮,加上专心的表情,真的有了上仙的感觉。 原本亚麻色还打着卷儿的发,和以前比更长了,直直地垂在耳侧,连颜色也变成了漂亮的深棕,不染杂尘。 发现花解元在看自己,镜华丝毫没有羞涩的感觉,反而得意洋洋,黑眸如星辰般朗朗:“怎么样,终于知道本仙是何等俊雅飘逸,不凡之姿了吧。” “是啊,堂堂上仙的风采,小的今日才算有幸得见,真是三世之福啊。”花解元忍不住笑了,这仙人的神态恐怕也就只有镜华不动不说不做才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啊。 这开怀一笑显然扯到了脸上的伤,嘴角上扬的弧度直线下拉,变成了撇嘴呼叫,真真成了自作自受。 镜华只当做没听见,绕开最后一圈,解开染血的布条,里面的伤口周边已经发黑,呈溃烂之势,肉空了一大块,里面也透着隐隐白色,看来这一口咬得不轻,也亏得花解元忍得住,随便换成一个人也只会满地打滚哭叫,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还笑得出来。 “会……废掉吗?”花解元试探性地问,并没有表现太大情绪。他其实自己也知道伤得有多么严重,从之前一段时间开始其实已经没有知觉了,更是动弹不了,但是能保住一条命,他真的已经很庆幸了。 “胡说什么,我一个上仙在此,还能让你的腿废了?” 花解元乖乖点头,却也知道没那么容易。 镜华说的是实话,可就算真如他说的,仙却也不是万能的,即不是药师更不懂医理,他可以一招杀掉千千万万个凡人,却不随便能救活一个普通人。 给花解元的腿上放了一个仙术,可以起到迟缓伤势恶化的效果,从侧面看上去,就像附了一层水膜,看不清里面。 “走吧。”镜华这会直接抱起花解元,他的黑金古刀竟然自行出窍,在他们面前变换出比之前大上数倍的模样。 “我们这是去哪?”花解元一边问着一边好奇地望着这柄刀,看它在地面上平稳地漂浮。 镜华带着他直接跳了上去:“南海。” 作者有话要说: ☆、南海之行 御剑飞行在花解元看来是一件很神奇却很危险的事情,但是身边有了一个上仙保护的话,那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 耳边吹得是风,身边飞的是鸟,不时还有一朵白云从你身上穿过,花解元彻底体会了一把翻手为云的乐趣,在这云霄之上,朵朵云雾半遮半掩之间,地上的一切都小的像蚂蚁,山川河流如同一张白纸上的沟沟壑壑画出一道道靓丽的色彩,原来做神仙还有这等好处。 虽然魂祭殿里弟子也有学习御剑之术的,但能飞行的却是少之又少,寥寥几个也不是很在行,而夜残根本就更不需要了,他连腿都不用,去趟宫里都要人抬着。 南海,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地方,真的能治好自己的腿吗? 辽阔的南海,蔚蓝的海平面,几只白色的飞鸟挥舞着长翼,漂亮的翅膀连同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起在阳光下闪出金色的光芒,海波翻腾跳跃,浪花此起彼伏,温柔地碎成点点白沫,卷起千堆白雪。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座仙岛在云雾升腾缭绕中若隐若现,秀木曼枝清脆欲滴,如诗如画如梦,令人流连。 而当镜华的黑金古刀最终缓缓停在了这座仙岛的某处时,花解元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种美,无论是鸟语虫鸣还是花草树木,当一切原生态的事物跟你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大自然的魅力。 镜华扭过花解元一路都在乱转的脑袋:“等你腿好了,再慢慢看,现在给我老实点。” 花解元脑袋虽然不乱动了,眼睛却四处乱瞄,这个地方真的很漂亮,甚至让他有一种想要在此终老的冲动。 踩着古木的巨大树根和碎石小道,镜华抱着花解元来到一栋木屋前,漂亮的二层小屋,宁静温馨 。 屋子外面围了一圈栅栏,不高,只及腰间,但防一些小动物之类的也足够了。 还没进门,镜华就在外面高喊:“纪研,你给我出来!” 木门一声轻响,掀开一条缝,然后从里面咕噜噜地滚出一个人来,翘着个屁股四仰八叉的。 那人翻了个个,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脂粉未施,带着几分稚气。 镜华看到她那张脸,略显不耐烦:“纪研你个老姑婆,成天都在整些什么,弄得跟十五六岁的姑娘似得,也不害臊。” 闻言那姑娘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直指镜华鼻梁,毫不客气:“你叫谁老姑婆,姑娘我如花似玉哪碍着你了,受不了你自个把眼珠子挖了爱看不看!” 这姑娘好霸气!这是花解元第一眼看到纪研的印象。 这小受好可爱!这是纪研第一眼看到花解元的印象。 纪研瞬间移到花解元面前,两眼放光,忍住口水,只矜持地伸出一只手:“你好啊,小受受,我是纪研,叫我纪小研就好了。” 好萌的小受,虽然脸上受了点伤,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美,而柔柔弱弱地躺在镜华怀里,白着一张小脸更加我见犹怜,纯粹一只叼在大灰狼嘴里的小白兔啊。 花解元被她的热情吓到,他性子淡然,对纪研这种还不太适应,尴尬地伸出一只手,却突然被对方两手握实,面对突然放大的毫无瑕疵的脸蛋,堪堪道:“你、你好,我叫花解元,不叫什么小受受。” 本来纪研还不想松手,一听花解元这么说,连忙摆手:“不不不,你一定是小受受,你不用担心,我是绝对站在支持你的这一块。”说着,做了一个鼓舞的姿势。 “你不用理他。”镜华低头对花解元说了一句,径直绕过纪研,大步进了屋里,把花解元放在里面的小床上,解开了仙术,鲜血淋漓的腿伤立刻现了出来。 而紧随其后追来的纪研立刻眼尖地看到了那一幕,惊讶了一下,立刻冷静下来,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兴奋。 镜华看向她,话语干脆利落,没有多出一个字:“怎么样,能治好吗?” 纪研朝他翻了个白眼:“治不好你会千里迢迢跑过来?去去去,一边去,少在这碍事。” 镜华一听这话,终于算是安心了,面上却没显出来,朝纪研冷哼了一下,大摇大摆地转身出去,顺道把门也带上了。 纪研朝门外做了个鬼脸,一扭头,发现花解元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立马有些不好意思了。 摊开手放在花解元眼睛上方,五指伸直,留下了一小片阴影,她的声音变得温柔且温暖:“小受受,快睡吧,起来就会好了。” 听着她的声音,花解元突然觉得好困好困,阴影笼罩下,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到了一个和南海一样美的地方。 “花花,你说我还要在这种地方待多久?” 那高耸的悬崖下是郁郁葱葱望不到边的绿林,藤蔓纠纠缠缠爬满了石壁,一个少年背对他坐在悬崖边上,风将他的发吹散,自由自在的飘扬。 那白衣男子闷声笑笑,无奈道:“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花花。” 听声音,这人也很年轻:“这里不好吗?不被世俗庸扰,难得清净。” “不好不好不好!”少年抓起地上的石子就扔下山崖,好半晌听不见坠地声,少年立刻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软躺在地上,连连叹气。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种生活。”少年撅着嘴,突然一个起身,提高嗓门大声说:“我要修炼成仙,我要让父皇以我为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最后一句话弱了下来,带着点点不开心。 “成仙,真的好吗?”白衣男子望着天空兀自地小声呢喃道。 “说什么呢?”少年突然凑过去问。 白衣男子推开他面前放大的脸,满脸笑意:“你呀,既然这么想成仙,有空在这怨天尤人,还不赶紧打坐修习!” 少年连忙打了个哈哈,嚷道:“狠心的花花,你够了,还打坐?小心我去官府告你虐待皇嗣!” 白衣男子难得陪他闹:“我可是有御令在身的,要不你跑跑看方圆百里有没有官府,这也是一种修习。” “花花,你太无趣了!” “说了多少遍,什么花花,叫师父。” “切~花花、花花、花花……” …… 木门吱呀一声,纪研出来以后小心地关好,门外是伫立良久的镜华。 见纪研出来,忙问:“他,还好吗?” 纪研点头:“嗯,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他刚才已经睡下了,暂时就不要吵醒他了,不过除了腿伤以外,他身上的小伤也不少,怎么弄成这样?” 镜华低下了头:“是我疏忽了。” 纪研的脸突然出现在下方,圆溜溜的大眼紧盯着镜华:“心疼了!心疼了!!哈哈哈,我们家镜华终于陷进去了,小受什么的果然是最伟大的生物,横扫一切高大上的食物链顶层!” “什么乱七八糟的!”镜华一下子跳开,离纪研那个女人远远的,这就是他一直不敢轻易找她帮忙的原因所在,张口闭口小攻攻、小受受的,不然就是满眼红心地高呼压倒万岁,攻受王道…… 完全搞不懂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尤其是她看男人的眼神,绝对、绝对不怀好意! 其实纪研也很委屈啦,她住的地方是很美没错了,但是八百年才能见到一个男人,连yy都只能找两只雄性动物,突然看见镜华这个美男子,虽然嘴碎了一点,但也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外貌和能力可以弥补一切,现在再加上一个花解元,她大叹一声,攻受的世界终于可以圆满了。 沉睡的时间有时候过得很快,但也可以拉得很慢。 现实里,花解元睡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可在梦里,他连白衣男子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 揉了揉眼睛,让那刺眼的光芒一点点渗入眼帘,照亮整个世界。 头顶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叮叮作响,声音清脆,整间屋子还弥散着一股淡淡地药香。 腿似乎有感觉了,虽然那种感觉叫疼痛,不过真实的存在感还是让花解元稍稍安心了,厚厚的白色纱布让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起码不那么恐怖了。 原来这才是现实啊,那么梦中的画面为什么又会如此真实? “你醒了。”纪研端着一碗药,推门进屋。 花解元眨了眨眼睛,方才反应过来,接过纪研递来的药,连忙道谢:“谢谢你,小研。镜华呢?” “啊――”纪研叫了一声,捂住满脸的通红,“小受一醒来就关心小攻,太有爱了!我要告诉华华!” 华华?!淡定如花解元,也一头冷汗,镜华要是听到了,估计要提刀砍人了。 “喝药喝药!喝完我就告诉你。”纪研看着他,满心期待。 花解元端起药碗,只是皱了下眉,抬碗一口一口地喝完,一滴不剩,留下纪研几乎内牛满面:“小受受,我真是太感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跳错轮回 纪研递过一张手帕,满心期待地看他:“小受受感觉怎么样?不觉得很苦吗?” 花解元接过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方道:“还好,谢谢。” 门一声轻响,镜华随之进了屋,纪研立刻骄傲地扬起空荡荡的碗底炫耀:“镜华,你看!你们家受受多给面子。” 纪研怎么也忘不了镜华第一次喝她的药的场景,她辛辛苦苦熬了大半天的药,居然被他一口全吐了出来,打死不喝第二口。 镜华一挑眉,关切地转向花解元:“她没把你毒死吧。” 纪研大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噌的一下站得笔直,手腕灵活的弯折几下,气势汹汹地对准镜华:“怎么着,想单挑?” 镜华倒是很镇静:“你确定要和我单挑?” 纪研想了想,论斗法,她多年来醉心于医道,和镜华比自然是甘拜下风的,不过……扫了一眼呆呆看着他们的花解元,不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何况她还有一个王牌受,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让镜华对她俯首称臣,捏哈哈哈…… 看着纪研一边摇头,一边笑得鬼鬼祟祟的,镜华就知道她一准又犯病了,直接略过她查看花解元的腿。 即使透过厚厚的纱布,也能看出已经有所好转,纪研的能力果然不是吹的,活死人肉白骨之言看起来多了几分可信度,只可惜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还是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道德高尚的医仙。 睡了一天,花解元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面对近在咫尺的镜华,花解元发现他有好多话要说,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镜华也不是个愿意先开口的主,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纪研审视了一下当前的情形,带着奸笑无声无息地出了门,识趣地将屋子留给两人。 花解元半踌躇着开口:“你,变回来了……” 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镜华,一个骄傲的上仙,而不是围着自己打转的人类小孩。可是,如今这般的话,他是不是很快就会离开?不过,他能来救自己,花解元已经很感激了,按理说他变回仙就应与自己了无瓜葛了,可他还愿意来冒这一趟险,于他是举手之劳,于自己却是千里鹅毛。 “嗯。”镜华默默应他一声,“上次别过之后我回了趟仙界。” 花解元一听这话,忙问:“那你身上的浮生咒解开了?” 镜华默了片刻,道:“算是吧,身体已经变回来了,被封印的仙力也解开了五成。” 才五成?花解元吸了一口冷气,五成就已经这般厉害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花解元差点脱口而出,却赶在话出口前生生咽了回去。镜华若是想说刚才就告诉他了,而且无论镜华会怎么办,自己也帮不了他什么不是吗,既然这样他又怎么问得出口。 一想到两人也许刚一见面很快又要分道扬镳,心里头就会有一种苦涩的滋味,可是理智告诉花解元,不能再给镜华添乱了,以后怎样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气氛看起来似乎太过尴尬,花解元突然一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些懊悔道:“这一次,我好像食言了,什么也没有做到,反倒惹了一堆麻烦。” “那人很强,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敌的。”镜华脑中闪过那个叫做夜残的人,如果不是他当时的失神,自己和他可能真的要来一场恶斗。 这是花解元第一次从镜华的嘴里听到这种话,他一直以为能从镜华那张嘴里蹦出来的从来都是损人的,现在看来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夜残很强这一点花解元从来不否认,只是连镜华都夸他这让花解元心里多少还是蛮复杂的,毕竟在花解元看来,夜残让他印象深刻的绝不仅仅是他的能力。 可是夜残最后任凭他们逃走的举动真的太奇怪了。 花解元看向镜华,发现他也在思索着:“你认识他?” 镜华摇头:“不认识。”末了加上一句,“不过我想他可能认识我。” 这就更奇怪了,镜华已经千年没离开过仙界了,这一次被人暗算下界却也是没见过夜残这个人的,而凡人根本入不了仙界的门,那么夜残又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呢?他那种表情绝对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镜华皱了皱眉:“你当初说的找人,就是这个夜残?是他给你下的封印?” “应该是。” 镜华的目光突然暗了暗,随即对花解元道:“你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在纪研这里修养,这里的天然屏障可以保护你不受妖魔的侵扰。” “那你呢?” “有些事还等着我去处理。”手在花解元手上拍了拍,聊以慰藉,镜华给了花解元一个安心的眼神,匆匆离去。 望着镜华离去的背影,花解元只觉得心里头莫名的空落落的。 “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啊!”那黑不溜秋的小辫子很明显是纪研探进来的脑袋。 亏她还担心打扰了他们俩,特意让他们独处,这镜华也太不识好歹,难得一亲芳泽的机会也不知道好好把握,火急火燎的就走了,把人家小受丢给自己,看着多伤心啊。 花解元朝纪研尴尬笑笑:“小研姑娘,看来我还得多打扰段时日了。” 纪研朝他摆手,大大咧咧道:“什么打扰不打扰,我还希望你多留段时间呢,这南海偏远,整座仙岛上就我一人,平日里别提多无聊了。你呀,就把这里当自个家,随意就好,再说镜华的人就是我的人,有我罩着怕什么!” 花解元看她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为人着实洒脱,也不再客气:“那就蒙承小研你照顾了。” “包在我身上,”纪研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探下身道:“不过解元弟弟啊,我可要告诉你,这镜华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仙,趁现在能把握的时候绝对不要放手,这种货绝对是世上卖一个少一个的稀缺产品,况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只是纪研抖着眉毛一脸猥琐的样子实在不像什么未出闺阁的姑娘,总觉得画上一颗痣就可以媲美他们村鼎鼎有名的媒婆了,只是谁见过给两个男子牵线的媒婆啊,更何况他们还有人仙之隔。 纪研完全忽略掉花解元僵硬的笑容,继续她激情澎湃的说媒事业,亮晶晶的眼睛里仿佛能遇见两人美好的未来时,花解元好像能理解为什么镜华刚才离去的步伐跟逃命一般了。 ――――我是不懂情调的分割线q(st)r―――― 云端之上,镜华衣袖飘飘,风扬起他的发格外冷清。在他对面,廉苏正低头站着。 “这么急着用千里传音找我做甚?” 廉苏望着变回原样的镜华面有难色,这一切都怪他办事不利:“仙君,不好了。箜篌、箜篌仙君他跳进轮回道了。” “什么?!”镜华的脸刹那间变得和廉苏一样难看,若不是站在云端,他几乎要蹦起来。 他一甩长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箜篌这个混蛋!” 轮回道是什么,无论人仙鬼畜进了轮回道都是一个新的开始,相当于人们所说的投胎转世,然而进轮回之前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前尘尽忘。 对有些人来说,前世的眷念纠缠让他们恋恋不忘,宁可守在奈何桥旁等上百年千年直至化作一缕青烟也执意不肯离去,可也有很多人义无反顾地跳进轮回道,毫不犹豫,仿佛那是一种解脱。 就在镜华怒不可遏的时候,廉苏斟酌着又加了一句:“而且听说虽然箜篌上仙早就有心打点好了地府,但前几日不知哪儿得了您在找他的小道消息,忙着投胎以至于一不小心跳错了地方。” “他跳哪了?” 廉苏捂着嘴偷笑:“畜生道。” 镜华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箜篌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会转世成一只畜生,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镜华冷嗤:“他那叫自作孽不可活,当初有胆子下咒,这会跑得倒比兔子还快。” “其实箜篌上仙也是可怜人,”廉苏微微叹息,“当初若不是仙君您不小心戳穿了他那点心思,他和锦帝又怎会……” 镜华朝他一瞪:“敢情全是你们家仙君的错了?” 廉苏腰杆顿时挺得笔直,连连摇头:“绝对不是仙君的错!我们仙君堂堂正人君子,不像箜篌上仙花花肠子直打结,绕得跟麻花似得,实话一出整个人就受不了打击了,太脆弱,不好、不好!而且他还小心眼,伺机报复我们家上仙,更是大不敬,重点是这人没节操,做完坏事就跑,毫无责任心,谁遇上这样的主子谁倒霉!” 听完廉苏一连串如炮轰般地人身攻击,镜华这才满意地点头:“不过你说错一点,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上仙了。” 仔细想来,其实他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口误会遭来箜篌这般戏弄,是的,这对箜篌这等嬉闹惯了的人来说这最多只能算戏弄,也许当时他是真的为锦帝伤心了吧。 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拿他镜华开玩笑,不过箜篌现在跳进轮回道,和锦帝也算一了百了了,看来自己这笔账也只有等到他再世为仙才能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麻虾在这里诚恳地道歉,因为前几天的日程突然变更,没来得及存稿就消失了几天,昂~~~~~~~~~~我对不起苦等的各位,我今天和明天会狂级更新,把前几天的都补回来,qaq!!!!我错了!!!剁爪!!! ☆、千年魍魉 廉苏不禁为他家主子担忧起来,你说施咒的人不负责任地逃了,这会子谁还能帮仙君解咒啊? 镜华自然看得出自家属下在想些什么,抬手示意他不要担心:“无碍,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知道内情的廉苏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可这都是暂时的啊,太白星君说了,您恢复原貌没太大问题,仙力的话就……” “够了!”镜华厉声打断廉苏,目光里有如潮水暗涌:“太白星君不是也说了,因为下咒之人故意取巧之故,只要我取回自己丢失的东西,那咒就自然能解的开,变回原样不说,仙力增进也不是难事。” “唉!”话虽这么说,可廉苏一想到那老奸巨猾的太白星君,就无奈地接连叹口气,每次一有重要的事找他都会故弄玄虚,只说个一星半点,挠得人心里直痒痒。 廉苏是个直性子,你说要找什么就直接说呗,要炼丹他就给你找药引,要卜卦他就给你找个千年王八的龟壳,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吗?什么时机未到,缘之时自会寻见,一堆狗屁道理,虽然他承认那个太白葫芦里卖的药确实有点用,可他那人确实龟毛了点。 “那仙君想好怎么去找了吗?属下愿意全权协助。”仙君一日不恢复仙力,做属下的就一日不能不为此忧心啊,只是找什么,上哪找,完全没有提示啊,想到这廉苏在心里又暗骂了一遍太白星君小气。 镜华冲廉苏摇头:“既然是缘之所至,必是旁人帮不得的,看来此事还得我亲力亲为,再说我已经有线索了,你不必太担心。” 廉苏顺着他的话意,顿时想到了什么:“仙君说的是――” “你不必多问了,我留在凡间再观察一阵子,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看上去他家仙君不仅恢复了本来样貌,连带着性子也没那么孩子气了,这才是他家仙君,太白星君果然有两把刷子。 顿了顿,镜华又道:“仙界的事还是交给你,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汇报。”箜篌这一次乱来玩得太大,只是不知锦帝会作何反应,留下的东宫这个烂摊子又会如何,看来这样下去有麻烦的绝不止他一个。 “是。”廉苏立刻领命,然后没忘将怀里的瓷瓶递给镜华,“这是太白星君让我给您的丹药,虽然能暂时恢复一些仙力,但对身体还是有一定的伤害的,仙君一定要慎用啊。” 镜华接过药,什么也没说就拢进袖子里,宽大的袖袍一下子掩埋了药瓶的踪影,廉苏最后凝望了眼袖袍上的金丝罗纹,便急急回了仙界,如今仙君不在,有太多的事需要他赶去帮忙处理。 而告别了廉苏的镜华也并未多做停留,直接指挥着他那把黑金古刀一路飞往京城。 夜残是么?希望你能让我不虚此行。 ――――分割线―――― 仙寒山,锁妖塔。 皑皑群山之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风雪是这里的霸主,它们驰骋在山崖、石壁,每一处都是它们征伐的战场。 两道崖缝之间,赫然耸立着一座塔状建筑,层层叠叠,翘起的檐角雕刻着各种奇珍异兽,可仔细一瞧竟是形状狰狞、目眦欲裂的可怕情状,加之塔身被重重铁链紧锁,整个泛起一股不寻常的红光,隐隐的煞气扑面而来。 而向来六道封印加持的门,不知何时,竟开了一条缝,足以容纳一个身形窄瘦之人侧身挤入。 白衣男子一路寻至此处,看到开启的门缝陡然大惊,步伐一顿便不再犹豫片刻,当下化作一道光影,不管不顾地闯入了锁妖塔。 塔中的少年行至二层时就已然步履蹒跚、呼吸隐隐紊乱,拿着剑却在颤抖的手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啊――”少年仰头疯狂地大喊,身上粘着的血腥之气顿时迸发而出,撕裂开来,灼红了眼。 突然,凌空一道巨大的阴影闪过,三道利爪迅速挥下,道道直逼少年面门,凶狠异常。 少年反应迅速,连忙飘身后退,提剑前劈,哪想这剑反倒在强击之下应声折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没了剑的抵挡,少年直接被击飞,撞在身后巨大的铁柱上,闷声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过程那妖只用了一击,少年连它的影也没有看清。 锁妖塔里点起的火焰是绿色的,摇曳着冷光,在这黢黑的暗处几乎是照不见什么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反而有种妖异}人的感觉。在这里,良好的视觉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效果,里面的人只能靠着坚毅的心志才能不被所见所想而迷失。 安静的锁妖塔不时传来几声铁链晃动的轻响,闻声少年恍惚地睁开眼,发现他正前方隐约有个人,那人一身红色宽袍长裙端坐在地上,上面的百鸟朝凤的绣样即使在暗处也十分惹眼。 少年揉了揉眼,带着几分不确定得唤道:“母后?” 那女子原本低着头,少了金簪和步摇装饰的长发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听见有人唤她,抖身一怔,后而抬头,光下她的脸上有着少年熟悉的柔和之气,微笑着向他伸出双手。 真的是母后?母后来找他了! 少年慌乱地撑起身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向那人奔去,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伸出的手离她那样近。 母后,你可知道,孩儿这般想你? 拥住那个思念已久的怀抱,依偎在她脖颈,如同终于归巢的鸟儿,贪恋、眷恋,几欲无法自拔,时间要是停在此刻就好了,抱着母后怎样也绝不松手。 只是…… 母亲的身体怎么这么冷,病了吗?手在她身后摸索,母后原本光滑柔顺的长发去哪儿了,怎么摸起来跟杂草一样,而且这湿漉粘稠的触感是什么? 将手摊开在眼前,上面滴答着的东西好像是……血? 瞳孔骤然收缩,少年陡然清醒,一个猛力将怀里的人推开一小段距离,却反被吓到。 那野兽般的瞳孔泛着绿光,如此近的距离,少年发现那瞳仁是竖过来的,巨大的眼珠凸出大半个眼眶,摇摇欲坠,上面的血丝布满整个眼球,好不骇人。 这不是他母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凭少年如何推拒,那双如枯枝般膈应人的双臂却硬得像铁,牢牢禁锢住他,保持着怀抱的姿势。 那怪物笑了,裂开的却是血盆大口,它腾出一只手掐上少年的脖子,死死地卡住。少年当下呼吸困难,四肢拼了命地扭动挣扎,除了不停地给自己增加细碎的伤口以外,于事无补。 得不到呼吸,少年的反抗一点点弱了下去,连带眼珠也开始翻白,手脚发软不时地抽搐一把。 眼看着猎物逐渐失去了反抗,甚至也模糊不清了,那怪物松开些许力道,让少年正对着它,大嘴一吸,浅色的光就从少年身上一点点飘出,汇聚成一缕光束,通通进了怪物的嘴里。 少年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整个人身体也开始通透起来,呼吸微不可闻。 正当那怪物专心致志地享用美食,一柄剑突然直直插入它的腹部,让它的动作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只见它腹中亮起一道光芒,越聚越大,在它察觉到痛意的同时,那光团如同炙热的太阳,连同它丑陋的身躯一同炸裂开来,剩下空空的铁链之中满地腥臭的绿色汁液混着一滩渣泥,而白衣男子早就以更快的速度救下少年避身于铁柱之后了。 白衣男子将少年缓缓置于平坦的地面上,以自己为媒介,一手汲取弥散在锁妖塔里少年被吸走的精气,经过自身纯净的仙力过滤之后再用另一只手缓缓推入少年体内,整个过程都要小心翼翼,稍有差池,后果绝不单单是少年一个人会出事。 不多时,白衣男子头上已经开始冒汗,这锁妖塔是妖气最盛之处,能在这里锁着的无不是万年恶灵,就算二层的妖怪品阶较低,妖气也算得上是薄弱的,但在体内积累太多的话一时间也难与转化。 可是,望着那个安静昏睡的澄澈面孔,白衣男子咬咬牙,干脆加快速度,体内的仙力快速运转,与妖邪之力形成的气流呈旋涡状地相互碰撞,每一次碰撞,白衣男子的脸色都会难看上一分。 叮叮、叮……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白衣男子猛然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摇曳的绿色火焰和聚集起来比萤火虫还微弱的点点精气并不足以足够清晰地照亮周围的环境,但那无影无形的家伙确实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 见此,白衣男子反而不再四处张望,索性闭上眼睛,反而更加集中精神,对着黑暗中妖气最盛的地方沉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不知何处传来桀桀的笑声,怪异且尖锐,在这小小的锁妖塔里四处回荡,那声音似男似女,千变万化,将各种音色和音调混合碰撞,很容易迷惑人的心智:“花子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干净了。” 白衣男子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忘了你?你可真是低估自己的影响了。” 空气中突然凝聚出一张鬼脸,直直冲到花子墨面前突然停住,似乎想检测一下他是否真的把眼睛闭牢了,显然鬼脸这么大的动作也没能让白衣男子移动分毫,那就这么站着,连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未曾停歇,冷静得甚至不像一个活人。 “子墨啊,我现在算算总觉得跟着你回到这锁妖塔似乎太亏了,”鬼脸吐着舌头摇摆,在空中画着圈,但丝毫不影响他要说的,“你把我一锁就是数百年,丢在这不闻不问,却对一个小毛孩呵护备至,我真的好心痛啊!” 鬼脸随即做出一个心痛的模样,可是放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实在是东施效颦,恶心极了。 白衣男子不以为然地冷嘲:“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有心,莫不是狼叼了都嫌恶心,吐出来给你的吗?” “呀呀!”鬼脸前一瞬消失在空气里,下一秒却来到花子墨耳边软声轻语,吐出的气却是寒的:“怎么,你还在为崇荆的死耿耿于怀吗?” 白衣男子一个回头,刚才还闭着的双眼此刻盛气凌人地死盯住鬼面:“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就算知道鬼面是在故意激怒他,花子墨还是忍不住。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是怎么因为他而死去的,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怀里,连魂魄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趁我现在还没动手杀你,赶紧给我滚!”白衣男子运功,再次加速精气的吸收转化,看样子之后得好好修炼一段时间才能复原了。 鬼脸再次放声大笑,完全消失在空中,但他的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我说花子墨,你好像搞错了啊,现在能轻而易举杀人的是我,拥有掌控权的也是我。再看看你,连一个黄毛小儿都放不下,又怎么和我斗?” 那声音不忘继续刺激他:“别忘了,当初的崇荆也是以命相搏才能让你把我困在此处的。这么长时间,你在凡间苦苦徘徊却不敢回仙界,究竟是因为怕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崇荆呢?” 崇荆、崇荆、崇荆……像一座大山,牢牢压在花子墨的头上,让他喘息不得。 “你闭嘴!”白衣男子一声大吼,身上仙力四溢,直直化作针状向四面八方散射开来,却没有一根能刺中那无影无形的家伙分毫。 而后白衣男子双手收力,瞬间合十就地打坐,他旁边的少年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呼吸也变得平和许多,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耳边都是鬼脸的怪笑,纵使明白它在这锁妖塔里力量已经被限制住,但是白衣男子还是不能保证自己不受它的影响。这妖物吃准了他的死穴,强悍如花子墨,内心也有抹不去的伤痕,尤其是这个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却除不掉。 一口鲜血沿着白衣男子唇边悄然滑落,他抬手利落地抹去,一个起身,抱起身边昏睡的少年。 施法将自己的听觉暂时掩了去,白衣男子对着虚空中猖狂作祟的家伙冷笑:“魍魉,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既然已经被困在这锁妖塔,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魍魉吗?千寒锁捆了你数百年,有什么妖力魔功也早就吸食殆尽了,你现在这样骗骗三岁小孩还成,骗我还是省省吧。现在的你,也就只能口头上沾点便宜,还是早点认命吧。” 说完,就带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那魍魉怎样发狂,他什么也听不见。 在厚厚的雪地上踏过一连串的脚印,白衣男子将少年抱回他们他们的屋子,烧起炉中的炭火,火光冉冉,让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原来温馨的味道,随着屋内温度的节节攀升,少年脸上才又有了那般红润的血色。 然白衣男子的脸色却愈加难看,之前运功时的无故发力,已让他不少仙力外泄,加上体内的妖气横行,一时难以压制。 强忍着血脉翻涌之痛,花子墨静静地坐在少年床边调理气息,一边还可以观察少年的情况,以便时时监护。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张开了他那双浑浑噩噩的眼眸,一睁眼便看到了守在他身侧的花子墨。记忆瞬间拉扯,锁妖塔血腥的一幕幕立刻涌入脑海,疼得他快要爆裂开来。 是花花救了他?这一点毫无疑问。 一想到有妖怪冒充自己母后的样子,那少年一阵心酸,扑进了白衣男子怀里,泪水默默地打湿了花子墨的衣衫。 白衣男子并不拆穿少年此刻的软弱,而是默默地拍着他的后背,任他发难。 好半晌,少年终于停止了颤抖,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红红的眼眶还沾着些许湿润,哑着嗓子告诉花子墨:“花花,母后、母后她没了……” 白衣男子一怔,搂住少年的手紧了紧,淡淡地说:“我知道。” 也许这就是知道和亲身体晤的差别,向他这样的仙人活的太久,早看惯了生死,时间能冲淡一切,最后一次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是数千年之前崇荆的死,可留到现在也就只剩下愤怒和愧疚了。 而对凡人的死,花子墨几乎就更没有什么感觉了,因为知道他们可以投胎转世,在他看来这种死甚至称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可凡人不同,他们总认为这一世没了就是没了,所以才会这般难过伤心。 被白衣男子淡然的气息感染,少年即使抽噎不断,也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花花,你不怪我闯入禁地吗?”他抬头问着白衣男子。 他闯进锁妖塔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吧,可是他想保护的人都没了,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故作严厉道:“等你伤好了,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没我的允许不准去任何地方。” 少年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此乱来之后处罚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木讷地喊道:“师父……” “好了,少说话,把这药喝了。”白衣男子递过一碗药,明显的糊味告诉少年原来也有他家师父不擅长的东西。 少年眨巴两下眼睛,把里面的湿意硬是压了回去,捏着鼻子尝了一口,脸顿时涨成了紫色,赶紧将嘴里的药汁也悉数全吐了出来,使劲地咂嘴。 “花花,我谢谢你,这药喝下去一准能见着我母后!” 原来真正的惩罚不是去思过崖,而是喝药啊! …… 药材焦糊的味道还在鼻尖环绕,花解元缓缓地睁开眼,门外是纪研的大声嚷嚷:“药怎么糊了?啊――!!!这下死定了!” 刚才那个,难道又是梦? 这次的睡着的时间似乎久了点,颇有种大梦三年的感觉,而且感觉竟比上次还要清晰,梦中的场景也似曾相识,唯一没有进展的是那两人的脸依旧看不清,可除此以外,那画面就像活生生发生在他面前一样,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 自从离开魂祭殿这样的梦就未曾间断,时不时就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想,他从未见过这两个人,也未去过那种独特的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还是说那或许根本不单单是一场梦,梦里的两个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梦一场 不知是睡的太久的缘故还是纪研的药效太过神奇,花解元觉得腿好多了,甚至可以尝试着下来走几步。 床边放着的是镜华临走之前就替他打好的一根拐杖,粗糙的表面经过打磨已经变得圆润光滑,拿在手里高矮刚好,很难想象镜华是当时是怎样细心。 将另一只腿的重心放在拐杖上,花解元一瘸一拐地向屋外一点点走去。 一推开门,便是纪研对着被烫红的手指一路狂吹的模样,看到花解元出来,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手也不疼了,哭得稀里哗啦地扑过来,莫名其妙地喊着:‘“小受受,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花解元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没头没脑地问道:“怎么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纪研自然少不了一顿大吐苦水:“你都睡了三天了,整整三天!”说着笔画出一个三字,强调有多么夸张。 两手捧着惊魂未定的小心脏,纪研道:“我差点以为我的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花解元挠挠头:“原来我真的睡了这么久啊。”随着腹中的一声响,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纪研偷偷笑了一下,朝花解元挥挥手:“喏,跟我来吧。” 后厨房里早就备好了吃的,纪研是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这一点从她住的地方就能看得出来,自然对膳食方面那也是不会马虎的,虽说是仙,但纪研也没戒掉吃饭这个习惯,而且抽空还经常会研究一些菜色。 一盘清蒸五味咸水鹅那绝对是上上乘的佳肴,而且据纪研说的,这鸡呀鸭呀都容易生病,世间就常有什么瘟鸡瘟鸭之说,唯独没有瘟鹅,由此可见这鹅最不容易生病,吃起来也健康。 而这薏米粥更是补气的良药,她做着一顿饭还是费了不少心思。 整顿饭吃的香甜可口,可堵在花解元心里的结却始终没有解开。 帮忙整理完碗筷,花解元才开口问她:“纪研,你知道一个人梦里如果反复出现同样的人和一些不同的场景,但他却对里面的事物并没有现实中的记忆,这说明了什么?” 说罢,怕纪研没理解,又急急补上一句:“有没有可能是和这个人息息相关的,或者,在什么地方发生过?” 纪研顺着他描述的方向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而后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很少见,人的梦本来就很飘忽所以,上哪去寻个根据?但是如果照你说的……” 纪研打量了花解元上下一眼,惊恐道:“你不会失忆了吧,要不就是撞到脑袋了?别告诉你睡了三天都在做梦,很惊悚的好不好!” 语毕连忙踮起脚,抱着花解元的脑袋左右查看,确定没多了个洞才堪堪松手。 花解元揉了揉扯痛了的脖子,无奈地摊手:“可是我真的一直在做梦。” 纪研搭上花解元的手腕,脉搏跳动得甚至比之前还有有力,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啊。 抓狂地挠乱了绑着的麻花辫,纪研很无语,无语加无奈,只好直接搬了两个板凳过来和花解元一人一个,决心好好开导开导这位臆想症患者。 “说吧。”纪研拉开架势。 花解元一懵:“说什么?” “当然是你梦见什么啊,这样我才能对症下药。”看着纪研郑重的表情,花解元觉得她真的是恨不得蹦到自己梦里大闹一场,然后全部清空,让自己恢复早睡早起的乖宝宝才肯罢休,果然是大夫们的职业病啊。 花解元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伸直了受伤的腿,将拐杖放在一边,努力沿着梦里的场景,一点点娓娓道来。 纪研也听得入了迷,在她看来,是很难有人能把梦里的事说的这般清楚连贯,简直不像一场梦,而像是一种――回忆! 再听到“魍魉”这个名字的时候,连纪研都为之一怔,她不过是个小仙,而且是医仙,登上仙界加起来也不过数百年的时间,但还是听过“魍魉”这个名字的。 传说它似妖似魔,无影无形,极难对付,不过一直北地极寒之处的锁妖塔里,多的也就不知道了,这倒和花解元的梦倒是如出一辙。 一直到花解元说完,纪研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最后还忍不住尖叫:“哇撒!这师徒两绝对有暧昧,这么荒芜的地方,就他们两个朝夕相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信不信,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这仙人师父和皇子徒儿绝对能成!啊啊啊啊――太有爱了!受受,我们打个商量,我可以不可以去你梦里看他们滚床单,可不可以啊!”然后抓着花解元一顿狂摇,摇得他满眼金星。 完全跑错重点了!花解元觉得从自己开口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纪研的反应的,真是大大的失策!这女人对两个男性总有一种莫名的狂热,而且可以完全隔离外物的那种。 从纪研的魔爪下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听到纪研冒出一句话来,顿时种想哭的冲动:“亲爱的受啊,要不你再睡会,人家是真的很想知道后来发生啥了,他两什么时候在一起呀!” 花解元对她真的没辙了:“你就不怕我一睡不起吗?” “对哦!”纪研一拍手,想到了什么,“那样镜华就没人陪了,而且……他一定会宰了我!” 打了个寒颤,纪研总算是清醒了点。 花解元连忙追问:“那你觉得这梦会不会是真的?” “我也不清楚,”纪研自己也没见过,自然不好定夺,“也很难说是不是吃了什么药物有所反应。” 花解元其实也说不好这梦是好是坏,虽然继续梦下去可能知道一些线索,但是如果一睡数天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可能是子虚乌有的梦而失去现实中的自己:“那怎么办?” 纪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把过你的脉,这梦并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影响,最多只是让你比正常人睡得沉了点。你之前应该都没有好好休息,这一过度放松,加上镜华不在,我又没有刻意打扰,故而才让你睡了三天。” “三天时间刚好是人体的极限,时机一到,你的身体即使没人打扰也会自然苏醒,更不会有你说的一睡不起的情形,所以不用太过担心。在没有解决方案或是你还不想解决它的时候,我想,你完全可以顺其自然,或许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结果也说不定。”说这话时,纪研看起来真的有一种医仙的样子了,那种高贵得出尘的感觉自内而外,完全散发出来。 原本花解元还有些犹豫,听了纪研的话顿时把心塞了回去,看来纪研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他确实想知道梦里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引导着他去发掘梦里的人和事,那种感觉决不是好奇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每当沉浸在梦里的时候,花解元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连心跳都和故事里的人出奇的一致。 现在相当于有人搭好了桥,敢不敢走下去就要看他的了。 心口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花解元是那种既然决定了就会毫不放弃的人,想通了这件事,即使会很难,他也会义无返顾的坚持下去。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一个乡下的种地郎,变成如今这样经历过这么多离奇事情的人,夜残也好,镜华也罢,这一切的缘分来得怎么会这么巧合? 想起夜残当初的惊鸿一面,老叟送他种子时的缘分之说,直到现在都觉得太过不可思议,怪到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然后,花解元想到了自己从夜残的藏宝阁里弄出来的一本古籍,或许那本书可以改变他被动的现状。 夜残在自己身上下的封印,无论如何不肯帮他解开,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这力量也会有被自己反过来利用的一天,看来做任何事果然都不能太过绝对啊。 看花解元沉默着,纪研以为他还有所顾虑,特霸气的一巴掌甩过去:“不用想啦!怎么说都有我这个医仙在,保准睡不死的啦!” 花解元被她拍的口水直接呛在嗓子里,咳了半天后背还有点麻,掌力真的一点不输男子啊。 纪研是镜华的朋友,待人也很友好,他自然信得过,而且她这个医仙的能力光看他的腿就能知道是何等高超,这样想来,纪研兴许可以帮他的忙。 花解元目光闪烁地看向纪研,里面有着隐隐的期待。 “呃……”纪研被他一盯,有点发愣,干嘛这么看她,她是女人诶,小受是绝对不可以改变性向的啊,虽然她承认她的确年轻漂亮,既有魅力又有文化,实为独一无二不可多得。 花解元目光炯炯,言语里也万分诚挚:“小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古籍奥妙 “帮忙?帮什么忙?”纪研伸长了脑袋,好奇地询问,她对这种事向来很热情。 花解元不紧不慢道:“既然你检查过我的身体,那就应该知道我体内有封印。” 话一出,纪研有些为难:“可那封印很高深,我又不精于此道,根本解不开啊。” 花解元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我不用你解开它,我只需要你帮我打通身上的经脉,让被封印的力量可以为我所用。” 这样新鲜的道理,纪研还是第一次听说。早听闻镜华说了,花解元身上封印的力量因为太过强大,所以遭到各路妖孽的垂涎,因这南海有天然屏障,隔绝了内外的连接,镜华才放心地把花解元留在这里。 “打通经脉?”纪研重复着花解元的话,不太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于是继续问,“可是这跟你说的封印又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来,”说着,花解元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领着纪研进了小屋,从床边拿起自己小心裹好的包袱,掏出里面的古籍给她看。 这本古籍放在藏宝阁里极不显眼,在满是残本的书卷堆里甚至称不上破旧,或许是这个缘故,连同它摆放的位置都显得无人问津,要不是花解元仔细地寻找镜子时不小心把它碰掉,兴许也不会看上一眼。 普通的书籍,人们习惯于右手执书,左手翻页,可花解元将它捡起的时候却刚好拿反了,随意翻看之下,不由得吃惊。这本书正看的确是本修炼秘籍,可在众多稀有的孤本中也只能算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若换过来左手执书,那么就完全不同了。 上面记载的尽是些旁门左道的修炼方法,人常说欲速则不达、取巧而不利,可在这本书上完全行不通,它似乎在告诉只要灵活运用好自身特有的一些东西,就能通过一些捷径比旁人更快地登上一定的高度。 第一眼看上去,连花解元也会觉得不可行,就像他曾经是个文人,知道没有十年寒窗苦绝对掌握不了足够渊博的知识;修炼也是这个理,你不筑基打稳基本功怎么可能成为那么厉害的人。 可是,像在河流面前支起一座桥,不是不可行,只是你缺了桥,而这本古籍,绝对是一座结实的桥梁。 它共分成十章,但章章都没有必然的联系,完全是对着天南海北,有着不同天赋能力、甚至是拖累的人量身打造,优势可以成为必胜的利器,劣势也可以翻身,变得与众不同,原来带给你多大的痛苦,转变后就能给你多大的成就。 难得幸运的是,花解元身上的封印似乎在某些方面可以和上面的第七章隐隐合得上。 纪研捧着这书,立刻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翻看着,上面的奇门暗计简直前所未闻,修炼方法更是超出常人的预见,能写出这本书,还能让它如插科打诨般混迹在众多秘籍之间而不是风尖浪口,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 只是,这书连名字都模糊了了,更别提作者了,看来也有可能是出书之人刻意为之。 “怎么样,愿意帮忙吗?”花解元其实光看纪研的表情,心中就已经有底了,这种神奇的修炼方式,谁不想参与进来试试呢?即使是目睹一次它的成功,那感觉也是相当震撼的,毕竟是从来不敢想、未曾见的,这也是一种挑战的刺激吧。 再说,书上的方法虽然大胆,但每一步却都是有理可依,并非信手拈来,蒙惑世人。 纪研自然是肯的,可是一想到冒险的人是花解元,看他的眼神里又多几分不确定。 花解元很快明白纪研在迟疑什么,朝她感激地笑了笑,轻声安抚道:“你不用想那么多,把这本古籍带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谁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我,而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一辈子靠别人,与其提醒吊胆地过着每一天又或者回到我出来的那个地方……” 话到这里,花解元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更加坚毅地说着他的决心:“我更愿意拥有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乃至有天可以像镜华一样保护别人。我原本也以为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可现在机会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让我白白放掉它,这绝不可能!我宁可为它付出我所有能付出的代价,哪怕是死。”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反而平定下来了,淡然地看着纪研,他想,她一定明白了。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还是会找其他人,只是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我更加信任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纪研也知道自己动摇不了花解元,自己帮他说不定还能多些把握:“好,不过我有个前提,你必须先把伤养好。”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花解元自然也就应承下来了。 其实花解元还隐瞒了一点,如果真的到了这种能力,那么梦里的东西,他也要一探究竟,他越来越能感觉到那些人、事、物,像是一个未知的黑洞,隐隐召唤着他上前。 不过一想到要完成这样一件事,说到底,两人心底还是觉得挺激动的,不都说危险往往就伴随着刺激吗。 接下来几日,不知是因为心事太重还是怎么的,花解元反而没有向前几日那样接连做梦,睡得倒挺安稳的,索性一边放宽心养伤,一边将那本古籍又仔细翻阅了一遍,以免错过什么微小的细节。 而纪研也一改悠闲,除了之前给花解元的药不能断以外,还要忙着准备其他药材。 花解元不比寻常习武之人有一定的根基,除了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太多练得比较抗打击以外,他这受伤一休养,刚刚练出来的的那一点点体力好像又回去了。 这打通经脉对他来说本就不是什么易事,更何况依照书上所言,打通的绝非凡人所说的什么任督二脉,而是直通心脉和封印的地方,这里的每个部位都性命攸关,稍有差池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可谓是难上加难。 所以纪研不得不提前准备好一些强震心脉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以外,还有改变体格的药材必须提前服下,止疼药、麻沸散……总之纪研能想到的几乎都备上了,好在这南海气候宜人,适合各种药草的生长,这些普通药草的生长要求也不高,真要开出什么天山雪莲,冰蚕毒蛙纪研还真觉得挺麻烦的。 其实所有的药物都不过是起到辅助作用,纪研对自己的医术也很有信心,关键还是要看花解元能不能忍受得了常人难忍之痛,或许这就是花解元要付出的代价吧。 以生命做赌注换来的一座桥,即使上面铺满针毡,也要一步一步稳稳地踩过去才行。 纪研不愧是医仙,花解元腿上的伤才仅仅过了七八天便已然好全了,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只留下浅色的疤,也不那么明显,出去晒晒太阳再黑得均匀点就看不出来了。 花解元尝试了一下,行动上也来去自如,和以前没什么分别,不过他还是把镜华特意做的拐杖小心地收好。 镜华一去数日,也没什么消息,纪研显然是不担心的,而自己似乎也难得期盼他暂时不要回来,起码、起码也得等他把该做的做完。 对镜华,花解元其实是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是会阻止自己这么做,而现在他不在,刚好解决了所有花解元担忧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虽然不知道这么想是不是不太好。 纪研将熬好的强健体魄的药倒进碗里,还带着滚滚的热气,按理说这时候喝药效最佳,但她递给花解元时还是犹豫了一下,道:“准备好了吗?” 花解元微微一笑,淡如星辰,目光里尽是安静的柔和:“早就准备好了。” 端起药,一饮而尽,喉结好看地起伏几下,才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汁,整碗药已经一滴不剩了,空空的碗底昭示着他的决心。 进来吧,药房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青色的药汁散着好闻的味道。 花解元安静地脱去外衣,只穿着一条裘裤坐进木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水面立刻上升了一大截,刚好没至花解元的胸口。 水波荡漾在他身上,舒服却不刺激,带着点点温热,让整具身体也暖了起来,浑身逐渐地充满了力量。 纪研脸上同样严肃,在她看来,花解元已经不单单是镜华带来的人了。这几日的融洽相处,让她也将这个人视为自己的朋友,而现在朋友的性命有一半在她手上,焉能不小心谨慎。 “那么,我开始了。”纪研表情凝重,语气也认真起来。 花解元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回应纪研了:“嗯。” 现在起,他要保存足够的体力应付接下来所面对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以命相抵 纪研摊开银针包,里面大大小小放着长短不一的数十根银针,每一根针都被仔细擦拭过,在光下闪闪发亮。 她从里面抽出一根最细的,插入花解元头顶正中的穴位里。 疼痛只是一闪而过,针一下,花解元立刻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纪研紧抿着唇,紧接着在他脖颈、耳后分别施针,因为动作熟练速度极快的缘故,花解元没有太多疼痛的感觉,就已经被接连扎入数根银针了。 而这对于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接下来才算是刚刚开始。 纪研捏起最长的一根针,脑海中浮现的尽是人体纠缠的经络和密密麻麻几百个穴道,每一个都紧挨着,相似却不相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算是把那本书上所有的内容熟烂于心,纪研下起针来也不敢马虎分毫。这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在直通心脏的穴位下手,简直是一场赌博,拿命在赌! “我信你,纪研,施针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花解元开口,让纪研知道他的笃定与此刻坚毅的决心。 其实到了现在为止,纪研早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迟疑的越久,药效散得越快,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花解元。 但花解元的话无异于钉在板上的最后一根钉子,对于医者来说,没什么比患者的信任更重要的了,他们的诉求就是自己的使命。 运转念力,纪研双手速度极快地在花解元身上各大穴位上点了几下,每次指尖停留的地方,都在空气中留下几圈波纹状的涟漪。 将体内的仙力聚集在细细的针尖之上,直直朝花解元离心脏不远的胸口扎下,没入其中足有半根的长度,位置之精准完全没有一点偏差。 花解元被刺中命门所在,猛然睁大了眼,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在眼睛里,没在水下的双手陡然抵住木盆,防止身体不受控制地挣扎。 最关键的一针已经下去,剩下的就要看花解元能承受多少了。 而顶着巨大痛苦的花解元长发散乱,漆黑的发随着木桶的水波浮浮沉沉,飘在青色的药汁上有一种妖冶的美。 拨开他的乌发,因为疼痛佝偻着的身躯上,脊椎骨节分明。 纪研将仙力凝成一根针状,对准花解元脊椎最高处,以掌力推送,一点点扎入花解元体内。 那已经不单单是破开皮肉的痛苦了,那无形却有力地缓慢渗入骨髓的感觉,甚至比干干脆脆劈筋裂骨更加磨人、难耐。 从嗓子里发出一种好似怪兽般嘶哑的哀鸣,手指扭曲地扣在盆沿,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丝丝啦啦的皮肉爆开声从花解元后颈传来,细微却}人,闻者不经打了个冷颤。 可纪研是谁,医仙啊,什么样的惨烈的画面没见过,自然可以冷静处之,虽然她心里也没什么底,单从现在花解元的情况看,暂时还和书上描述的大相径庭。 慢慢的,花解元身底的药汁逐渐开始浑浊起来,泛着黑意。 而花解元的惨叫声也在此时突然变得高亢,隐隐凸出的眼睛里血丝在一瞬间全数爆裂开来,花解元只觉得像是被泼了一桶血水,模糊地什么也看不清,眼睛受到剧烈地刺激,疼得快要掉下来。 花解元支吾着捂住双眼,捂不住的血色却从指缝间涌出,大量的鲜血滴进木桶里,与墨色的水融成一片。 随着血越流越多他挣扎的幅度就越大,挥舞着的动作险些将他头上的银针打偏。 纪研一见情况不对,脸色大变,迅速将最开始扎在他头上、耳后的针撤下,只是这些拔下来的针,针头已经发黑,并且隐隐有腐蚀的痕迹。 针拔了后,花解元的眼睛总算不流血了,但他满脸鲜血的样子着实恐怖骇人,那鲜红的颜色染得他如同厉鬼一般。 然而到了心脉那根,纪研费力推开他的胳膊才看清,那针已经尽根没入了花解元体内。 纪研也没见过这种情形,慌张地开了天眼,才将花解元体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很显然,花解元的身体已经被通了窍了,只可惜那封印不知使得是什么法子,任凭她尽根银针扎下去,体内气息再乱地冲击下,都纹丝不动,这跟计划差的太多了。 针已下,再没进一分,就是心脏了。 “花解元、花解元!你还好吗?”这是纪研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喊他的名字,严肃里带着紧张。 “咳……”花解元喉头发惺,呛出一股子苦涩的味道,嘴唇白得发颤:“小研,继续吧,我还可以撑下去。” “可是这样下去你会……” 花解元满是鲜血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循着声音的来源努力地发出让纪研听得见的声音:“都到了现在这样,你是让我放弃吗?” 他努力咧出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我不会、也不可能放弃!早说过了,除非我死。” 纪研顿时被他这种死不回头的执拗劲打败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挫败:“你……” 可知这命只有一次,说没就真的没了。 就算以命相抵,这场豪赌,我也赌定了。 “所以,”他喘息着,缓缓吐出体内的浊气,就好像这样可以稍稍纾解体内的疼痛,“能救我的就只有你了。” 对不起,就算自己也知道,以命相逼什么的实在太卑鄙了,可是能帮我的、最有可能成功的也就只有你了。 纪研摇头,拼命地摇着头,可是模糊了双眼的花解元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屏息以待。 看着如此脆弱的他,纪研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告诉他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而心脏受到压迫现在随时有可能刺破主动脉,从而一针毙命,最最可怕的是,封印此时此刻却纹丝不动。 纪研把桌上的书一把扫到地上,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花解元不懂医理也就算了,她当初怎么也会觉得这方法有理可循? 那可能意味着,所有的代价全都白费了,即使救回来,花解元也只能是一个废人。纪研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才要她继续下去。 花解元脸上已经呈现一种近乎死灰的紫,他幽幽叹了口气:“生死有命,我没有选择,书上那些是我最后的希望了。纪研,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咎由自取。” 纪研一刹那被他的话打懵了,那语气,简直…… 也就是说,即使那什么劳子书真是假的,他也要一错到底了。 定了定神,纪研觉得自己这辈子医仙的名誉可能要栽在他手上了,但即使如此,她也再不可能劝花解元放弃了,这个人对待自己的心,比石头还硬,而且早就看透生死了。 当第二道仙力没入花解元中间的脊髓之中时,花解元这个人开始发烫,如同煮熟的虾子,曲着脊梁。 整个后背的脊椎都凸出来一节,畸形得可怕,骨节也比正常人肿大了数倍。 已经没有力气尖叫,咬破嘴角已经是所有的力气了,断断续续地咳嗽和呕出嘴边的苦汁,是他还活着的最后的真实感,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昏过去吧,昏过去就不用再忍受这种痛苦了。 可是理智却让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切,昏过去,就完了,别说翻身,他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明明,还什么也没做到…… 像个废物一样,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持续开着天眼,让本就只是一个小仙的纪研有些吃不消。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封印里面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快要奔涌而出,而就是外面这层死牢,冰冷阴森,毫不留情地妄图阻止它。 不,不仅仅是妄图,它确实成功做到了,而且就像有意识地,花解元体内的气息越乱,它就越强,就像有意识地和花解元在对抗一样,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 门突然一个猛力被推开,冲进来风尘仆仆的镜华。 “你们――在干什么?!” 彼时,花解元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到,情绪波动过大,激得直喷出一口血来,他知道,声音的主人必是镜华无疑。 纪研也没想到镜华会在此时回来,想到他看到花解元被她虐成这副惨样,这下真的要给花解元陪葬了。 急忙撤回掌力,知道自己犯了怎样一个大错,尤其是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纪研在镜华面前再也不敢呈威风了,灰溜溜的缩了个脑袋。 面对这两个趁他不在居然胡作非为的家伙,镜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纪研已经一副俯首认罪的样子,依旧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你出去。” 这是镜华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过大的情绪,压抑的句子里甚至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只是引而不发而已。 他在花解元面前,早就不是什么少年级别的了,虽然这次回来,他们相处的时间极短,但是一言一行里那种让人心定的感觉,已经说明了他的强大,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可是越是这样的镜华,越是强大的他,就越让花解元觉得负担。他是强大的神,自己只是一个命途多舛的普通人,这个包袱哪怕相较之下再渺小,也不该由他背负,再说本就和他不相干,不是吗? 眼看纪研就要因为他被镜华责怪,花解元急急替她辩解,只是脱力之后气息紊乱且苍白:“镜华,不是纪研的错,是我!是我……” “你他妈给我闭嘴!” 镜华是真的怒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愤怒! 作为一个仙,或许确实不该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可是当他看到木桶里坐着的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时,他却一眼笃定,那就是花解元,而这让他连心都揪了一下。 纪研倒并没有觉得多委屈,在她看来当务之急就是救下花解元,自己又拗不过他死倔的性子,镜华来了反而让她安心了。论医术她是在行,可镜华庞大的仙力却是完成秘术所最需要的。 捡起地上的古籍,颤颤巍巍地递给镜华,纪研默不吭声灰溜溜地贴着门边潜了出去。 剩下的,相信不用她教,镜华也能自己领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始如一 镜华一手罩在花解元头顶,一股冷气倾浇而下,很快暂时安定了花解元体内四窜的气息。 纪研的仙力与花解元的体质显然格格不入,过度的灌输只会使他内息大乱,最后爆体而亡。 翻看了一下手里那本破书,上面文字密密麻麻之多,时间却不容他细看,镜华只能快速扫下来,一目十行,但对于他来说,用来理解这些绰绰有余了。 镜华短短几分钟就翻完了这本书,皱紧了眉头愤怒道:“胡闹!胡闹!”早知如此,他当时绝对不会让花解元再回什么寝宫。 但此时的花解元已经管不了他在说什么了,胸口的针似乎放大了数倍,每一分蠕动都触在心尖上。花解元一声闷哼,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针孔竟沁出血来。 那是一种很浅的红,很淡很淡。 镜华看到的一瞬间却失了颜色,这里,居然扎了一根针。 该死的!刚才纪研怎么没告诉他并没有取下来胸口的针! “解元、解元!”镜华不敢去摇晃他,只能轻声呼唤,生怕针再刺深一分。 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就只有继续下去了。 “花、解、元!”镜华一个字一个字地喊他,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双手拍打着他的脸,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花解元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能清晰地听见他在说什么,昏昏沉沉地点头示意。 “听好了,从现在起,无论发生什么,感觉到多大的痛苦,都不准睡着,这是命令!” 胡乱地点头,花解元对镜华是近乎绝对的信任。 镜华将手探在花解元胸膛,隔着已经被他降下体温的皮肉,里面的跳动极其微弱,很难说是因为此刻的花解元已经奄奄一息,还是因为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从而来避免被银针所伤害。 然而不管怎样,都已经到了极其危机、不得不拔出来的关头了。 镜华一手按住花解元,原本放在花解元胸膛的另一只手逐渐变得通透,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连带内部都变得透明起来。就是这样通透的手,却毫无阻碍地挤进了花解元体内,那样子就好像从接口处的两人,肢体上已然融化成一体。 看上去是一回事,简单得轻而易举,但事实上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了。 心脏的右下方被强硬地挤进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那感觉简直比皮开肉绽以后,在伤口里搅和半天还要难以忍受,可是因为剧烈疼痛加快的心跳,再次重复不停地触到针尖,真的好想让人死过去啊。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取出银针,而且要尽可能避免不更严重地伤及花解元,对镜华来说实在是个精细活。一方面仙力整个包裹手掌,控制它源源不断地持续输入,才能安全地探入花解元体内;另一方面,花解元全身所有最重要的筋脉都汇聚于此,如何避开它们,直取银针,甚至不能让它偏离分毫以致扎破主动脉大幅度出血,真的太难了。 换做往日的镜华,现在烦躁得跳脚也不为过了,可他却安静异常,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一切,所有的动作都尽可能慢下来。 感觉到花解元吃痛地躲避,他按在他肩膀的手立刻下了几分狠劲,牢牢固定得他不能后退。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声音比之前沙哑了许多,沉重地警告花解元:“你要是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死了我也把你的皮扒下来喂狗!” 熟悉的语调,还是那么恶狠狠的语气,从少年的脸变成了如今的俊秀公子,只那份初衷,终始如一。 花解元再也不动了,只除了微微发抖,死命克制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就算眼睛看不见,他也知道眼前的人该有多么担心。 冷汗顺着镜华的发线一点点滑落,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心无旁骛地盯着看到的一切,忽略掉所有静脉血管枝枝蔓蔓的干扰,食指和中指一夹,迅速往外一抽,眼睛无法反应的速度就带出了那根银针。 花解元知觉到胸前的一阵灼烧,热烈的痛楚之后,是镜华拥着他剧烈地喘息。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都变得无比敏锐,探知到的一切也远比之前来的敏感,所以当镜华炽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窝,酥酥麻麻的感觉也让他为之一颤。 镜华摊开手,那根耗了他大量仙力才取出的银针瞬间灰飞烟灭,身体一阵一阵力竭的感觉告诉他,继续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 他起身,长袖因为刚才脱力的拥抱已经被木桶里的污水浸湿,干脆地扯去碍事的布料,扔在地上。 镜华手里拿着廉苏之前给他的药瓶,一口气倒出三四粒放在掌心,一抬头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全身开始一点点恢复力气,原本枯竭的仙力也源源不断地重新滋生。 现在,只剩下纪研未完成的了。花解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镜华又怎能不帮他完成心愿,他相信,花解元既然做这种决定,怕是更不能忍受后半生仅仅作为一个残废的存在。 与纪研不同的是,纪研是把仙力整个打入花解元脊髓之内,而镜华选择了相应可以控制整个情形的办法。 仙力如同无形的绳索一般探入花解元体内,另一端却在镜华的掌控之下,可以随机应变。 仿佛是摊开了无数触角,又像撒开的巨大罗网,封印被完全包裹,吞没。 被包裹的一刹那,封印仿佛有意识地变得尖锐,被利刺划破般的,镜华精神一阵刺痛。然这之后,他甚至能感触到所谓的封印里带着的情绪,那是怎样一种抗拒,幽怨,更甚是对被封印的事物错综复杂的情感。 就在镜华为此不解之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在纪研那里,如铜墙铁壁般雷打不动的封印,到了镜华这反而变成了乖宝宝,除了一开始的反射性攻击,这些家伙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丝毫不带芥蒂,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他的仙力当中,甚至比他此刻使用的仙力更加熟门熟路,原本的灌输反倒成了一场仙力的回流。 用来封印的力量没了,那么所谓的封印就这么解开了?如此轻易? 在镜华还没来得及闪神的瞬间,一股子奇异的力量闪着金色耀眼的光芒瞬间流窜至花解元原先被打通的四肢百骸,那气势,如同堆积良久的山洪骤然爆发,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镜华急忙用仙力控制住花解元体内奔涌的态势,使他不至于因为太过猛烈伤害到自身。 好在纪研这几日的努力也不算白费,此刻以花解元脆弱的身体,居然抵抗住第一波的冲击,饶是如此,还是从各处血管中沁出许多血丝,整个看起来就像是在血里泡过的一样。 不过抵御住第一波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一切都有镜华在,倒也不足为惧。 所有的工作到了这一步,反而变得容易多了,一切都顺利成章地按着最初的计划进行着,直到泡成血人的花解元温顺地倒在镜华怀里。 看到他凝着血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镜华轻声道:“够了,一切都好了,睡吧。” 那微垂着的睫毛终于安稳地阖上,安心地昏睡过去,梦里安静地像个孩子。 看到镜华抱着浑身浴血的花解元出来时,纪研也赶上前远远地瞅了一眼,看到他微弱却平稳地呼吸这才安心。果然不愧是镜华,他就说小攻出手,小受哪有舍不得从鬼门关回来的道理。 镜华朝她瞪了一眼,纪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那凶狠的眼神简直在告诉她,回头再找好好找她算算账。 把花解元轻轻放在床上,镜华从盆里拧干一条毛巾,在他脸上小心地擦拭,极细腻地抹去那些血污,让花解元的脸一点点清晰起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脱骨换筋,花解元如同获得了新生,原本属于人类身体的污秽和杂尘全部融进了那桶药汁里,变得墨一样的黑,而他的身体,所有的毛孔全都舒张开来,原本被太阳晒成微黄的肌肤也也变成凝脂般的白,光滑如玉。 之前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庞,经过痛苦的洗礼,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仅仅靠几根面部线条勾勒,却有一种绝美但不会惊人的错觉,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泛起了温润柔和的光芒,安宁神圣。 镜华微微愕然,他知道花解元的身体回复发生一定的变化,这在吸纳了巨大的力量以后或许显得不足为奇,可是凝望着那张脸,就好像之前他呈现的所有平凡都是一个假象,这才是真正的花解元一样。 镜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之前一直根深蒂固在他的脑海里,却在此时突然蹦出来一样。 甩掉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镜华帮花解元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默默地坐在他身边。 执起花解元放在身侧的手,贴放在耳边,镜华静静地倾听着他脉搏跳动的声音,很轻。 他差点又要失去他了,为什么每一次只要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他总一次又一次让自己身处险境呢? 其实镜华自己也一直不太能理解,对待花解元他究竟是怎样过一种感情,可是只要看到他有危险,身体似乎会比大脑反应更快,而每当反应过来以后,心又会慌得很。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尽管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想从花解元身上寻找自己的想知道的讯息,但是这理由现在连自己也觉得未免太过牵强了。他想知道的任何事都绝不会只有一种查知的方法,而他,为这个人类付出的似乎远远超过他所预计的了。 很自然地把手附上花解元紧闭的眼睛,那双透亮地照进内心的漂亮眼眸,会不会就此再也煽动不了它的蝶翼了呢? 如丝如缕的仙力慢慢深入,镜华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里面的连接着眼睛的神经因为受到巨大的刺激大部分都崩断了,再想细看,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连带整只胳膊抽搐了一下,整个人为之一振,全身僵硬地倒在了花解元的身上。 同一时刻,魂祭殿里,正在打坐的夜残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在他周身一圈一共竖了17根蜡烛,燃着的灯芯明明灭灭。 突然,他皱紧了眉头,嘴角渗出一缕鲜血,紧接着趴在地上就是一阵狂呕,大量的深红色液体从他嘴里涌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粗喘着,竭尽全力地遏制住那种心慌,但还是不住地咳嗽着。离他最近的两根蜡烛悄无声息地就这么突然灭了,夜残不顾上面滚烫的烛泪,一把抓在手里仔细查看。 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夜残将手里的蜡烛连同金属做的柄一起扔在墙上,发出乓的巨大声响。 一定是他!夜残黝黑的凤眸里闪着深深的恨意,印着蜡烛燃烧的倒影,星火燎原。 作者有话要说: ☆、纪研的提醒 纪研在外面守了大半天也没人出来,因为心虚的缘故也不敢进去,为了避免镜华一时冲动突然冲出来把她胖揍一顿(当然这只是万一,万年难遇的概率啊,虽然依镜华冲动起来的性子真的有点可能),她只好卷着自己的小铺盖,穿过一小片林子,滚去不远的树屋去享受难得没有顾虑的一晚。 接连几日心事揣得她透不过起来,镜华既然回来,当然就轮不到她来操这份心了,至于要杀要剐,那也得等她吃饱睡好明日再说了,那什么浮游一日还潇洒快活来着,她有自信,自己的命可比浮游长得多了去了。 所以当第二日,她准备好补身子的汤药打算拿回去将功赎罪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在庭院里望着双手发愣的镜华。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连自己走过去都没发现诶!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错觉,纪研大着胆子不要命地在镜华面前特意晃了一圈,不对,不够过瘾,再来一圈…… “纪研,你吃饱了撑的犯病吗?”某尊以为僵成了蜡像的家伙动了动嘴皮子,那语气像是在驱赶一只无聊扰人的苍蝇。 槽糕!被发现了…… 纪研扭过脸,抬手朝镜华打招呼,点头哈腰地笑得像只迎宾用的招财猫。 镜华嫌弃地看她一眼,别过头,懒得看它一脸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好奇心害死猫,纪研实在捉摸不透镜华刚才在看些什么,神情如此专注,但是你说要什么都不问真能急死她。 她只好死拉着脸皮凑上去:“那,你刚才在想些什么?”对啊对啊,收有什么好看的,又没缺根手指头,他肯定是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莫不是……他往哪摸了吧!!! 纪研很快就想到了冒着粉红色泡泡的事情,花解元睡那么久也许不是因为昨天的啥啥啥,可能是后来她走了,他俩就没把持住,就那啥啥了。 不对!那种情况下只能是镜华把持不住,就诱惑花解元,然后天雷勾动地火,两人共尝禁果,啊哈哈哈…… 一睁眼,纪研吓得往后一蹦,横在面前的是镜华放大了的、严肃的、绷着的脸:“你还敢问我!” 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你说说看,我不在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花解元胡来,你就由着他胡来吗?胡来也就算了,你还帮着他!他几岁?你几岁?你多出来的几百年都用来吃屎的吗!!!你干脆笨死算了!” 镜华发起飙来气都不带喘的,纪研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碎碎念地回应:“是是是,全是我的错,我是坏蛋头子,我绝对不该帮他,就应该放任他自行生长、自生自灭、自我放弃。” 听到吃屎的时候却连连摆手:“我们仙不用吃东西,我就算贪嘴,也是很有档次的,而且屎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是不会让人变笨的。” “纪研!!!”这一喊长风破浪,呈排山倒海之势,压倒性地靠嗓门优势狠狠地打击了对手。 纪研瞬间低头、俯首、道歉,顺带双手高举带着浓浓怪味的动作一气合成,看上去颇有诚意。 闻着味,镜华已经开始想吐了,纪研熬的东西真的是一次比一次恶心,医仙这个名头也不知道是哪个醉鬼封的。 镜华捂面后退几步,远离那恶心的味道,下巴抬了抬道:“你还是先拿去喂给解元吧。” 纪研一得令,飞一般地就奔屋里头去了,镜华紧随其后慢得像只龟,只等纪研喂完药才姗姗来迟。 纪研端来的碗已经空了,她正拿布擦去花解元嘴边的药渍,镜华盯着还在昏睡的花解元问:“他,怎么样?” 纪研奇怪地看他一眼,但还是照实回答:“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神奇,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是可惜了,”纪研叹了口气,“他那双眼睛怕是真的要废了。” 镜华有一些怅然,但是他大概也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能保住花解元的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纪研从床头的矮柜里取出药箱,翻开盖子取出一瓶药油和一卷纱布,将药油倒在掌心揉匀,一点点抹在花解元眼睑四周,动作轻柔。 镜华会意地上前半抬起花解元的上半身,方便纪研给他绕上一圈圈的纱布,纯白的纱布交织他乌黑的发,有一种特别的美。 “很多人的眼睛长时间不用就会一点点退化,整个器官都会随之衰竭,像现在这样,起码可以让他保持现状。”纪研合上药箱,只留下药瓶放在桌上。 认真地看了镜华一眼,纪研淡然开口:“我们出去谈谈?” 作为医者,她总会很自然地给病患留下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空间。 “好。”镜华点头,几百年的老朋友,虽然见面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足够他了解纪研这疯婆子的两面性了。上一秒还和三岁小孩一样发疯,下一刻又能变得像个三百岁的熟女一样稳重老练。 留恋地看了一眼被白色纱布蒙上眼睛的花解元,镜华跟在纪研身后关上了门。 “他变了,很美,但是看起来很舒服,看来还是有效果的。”镜华没想到纪研第一句就是夸奖花解元的容貌。 镜华唏嘘道:“我以为他的眼睛更漂亮。” 在他看来没什么比完整地花解元更美好了。 纪研笑笑摇头:“这是他的选择,承担代价是不可避免的。也许,收获更大不是吗?镜华,谁也料不到今后会发生什么。” “可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都将会成为他毕生的包袱。” “包袱又如何,又不需要你来背负,于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他何尝又不是包袱,他的将来和你有关系吗?你会护他一辈子吗?只是一场意外的偶遇,他是人而你――不是什么普通的家伙,你是上仙,就注定你不可能像我一样事事撒手不问而绕着一个人或一件事物打转!” 面对镜华的欲言又止,纪研眼神凌厉:“现在的你,敢给他什么承诺吗?你当他是什么,仙宫里养的一只坐骑还是家禽?这年头连家禽都能化成人形,需要仙格,所以说人类是最复杂的生物,不是你喂点吃的给块地方就可以自生自灭的,他们有思想有感情却脆弱的要死,甚至连死了都不甘不脆,非要搅得活着的人牵肠挂肚。” 镜华瞳孔骤然收缩,别说作为上仙了,现在的他连仙力都不能确保稳定维持,又怎么敢提什么承诺,他从没想过需要…… 叹了口气,纪研幽幽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花解元的,但起码是个有知觉的都知道,你对他有感情,至于什么感情我觉得要你自己掂量,但我也不能自己臆断这到底究竟好不好。可如果只是玩玩,我劝你乘早收手,他的性子不是能玩得起的。” “玩玩?”镜华也恼了,“纪研你当我是什么人?箜篌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吗?” 箜篌那家伙抛下了东宫所有事物,现在仙界因为他的失职,搅得一团混乱,锦帝只好接受代管,忙得焦头烂额,这事已经传得留言漫天了。 纪研笑了,哈哈大笑:“你以为箜篌是不负责任?”其实私底下纪研和箜篌的私交还是不错的,只是很久没什么交集了,对于某次酒后吐真言,两人还是保持着挺有默契地心照不宣。 “箜篌那人看起来的确很缺德,因为太过大胆妄为了,风流潇洒,浪荡不羁,甚至身居高位却不受道德伦理法制拘束,”纪研也很崇拜他这一点,可是想到他喝酒时一壶接一壶的猛劲和淹没在酒水里哀痛的笑,又感到忧伤:“他不是没有责任心,只是把他所有的责任都绑在一个人的身上,无瑕估计其他了。” “而从你的话里,我能看见花解元的未来,因为你是不会为了他抛下你的责任的。”纪研随即正色道:“这是花解元的一个机会,拥有了这个机会即使没有你他也能好好活着,他只是不想成为你的包袱,他比谁都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缘分如同露水,而朝阳的到来谁也不能阻止。” 镜华沉默了,良久地沉默。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又或者根本就不想说话。 “他不该遭这些罪的,那样平凡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即使只是发了一棵芽,种出一棵菜,你都能看见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镜华憋了许久,就只说出那么一句。 “但是上天偏就注定他不平凡的一生,镜华,”纪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我的朋友,给你提个醒,做你该做的吧。” 纪研离开了,当然,只是回她树屋里的窝蹦q两天,刚来之前她还勾搭上一只松鼠,回去顺便扒屁股看看公母,希望是只公的。 她想,自己说了那么多,镜华心里多少明白了,只是决定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给当事人。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想想花解元,或者想想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未来。 …… ――――淡淡忧桑的分割线―――― 记忆里,这里最多的就是积雪,踩上一步,就松松软软陷进去很深。漫天飞舞的小家伙们打着旋飘扬,在这冰封的世界里格外美妙。 这,又该是一场梦吧。 他还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还被镜华拥着,直到……他告诉自己可以睡了,才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这一次花解元与之前的每一次感觉都不同,有什么不同却说不上来,或许是这一身长衫与冰雪同色,又或者雪花落入衣领后也有凉飕飕的触感吧。 踏过这一场风雪,眼前出现了一间小木屋,遥望百里都是茫茫的雪白一片,这看起来是唯一的避风港。 花解元快走几步,躲在了屋檐之下,抖了抖身上的雪,连头发都沾上了不少,因为没有及时地掸去,已经湿了。 屋外一圈收拾的很干净,除了角落堆着的柴,摆放得很整齐,还专门用一小圈木制的栏杆围着,只是很久没用已经回潮了。看起来主人对这个屋子一直以来都很爱护,虽然小但却很温馨,最重要的是建在这里有种很宁静温暖的感觉,花解元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即使是在梦里,花解元也很想拜访一下。 原本叩门的手指一顿,门并没关好,露出的缝里并没有透着光,对于一个拥有这样的家的人来说显然不合常理。 心底怀着一丝忐忑,花解元轻轻推开了门。屋子里原本有一个暖炉,只是现在并没有烧着炭火,没了那温暖的颜色作点缀,显得冷冰冰的。 木桌和椅子都摆在靠左的窗边,没什么花哨的外形,都是最简单的四方模样,可见屋主并不是一个安于享乐的人,生活对于他来说似乎就应该平凡,偶尔带上苦中作乐。 而旁边的书架在这种地方就更显稀奇了,在这渺无人迹的地方居然还能专门悉心保留下了书这种修身养性之物,花解元瞬间觉得遇上之交了,能与他合得来的人竟然能在梦中碰见,也着实不易了。 既然屋里没人,门还虚掩着,会不会那人还没走不远? 他放下手里的书,想出门张望看看,哪知手刚摸到木门,背后的黑暗里突然袭来一个猛烈地拥抱,带着迫切的渴望与期盼,将他死死拥在粗犷的怀抱中,不舍得放手。 花解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甚至忘了挣扎,他以为没有人…… 啊!想起屋子里的两个凳子,两双碗筷和茶具,花解元这才幡然醒悟,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到内室看看,不对不对,应该先敲门才对,主观性认为屋里没人才是最大的错误。 可是,自己胸前交叉搂紧的这双手又是怎么回事?拥抱?从背后拥抱?哪来的这种礼仪?所幸,那个人除了拥着,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 不过,等一下,把时间倒回去,花解元好像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深情付你 如果时间倒回去,那他是怎样踏雪归来,身上又是怎样落上雪花的?木门为什么会被他推开,自己又为什么被紧紧拥抱……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并且参照以往做梦的经验,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被某种力量实物化了,二是…… 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 所以,跋涉了这么久的雪地,就是为了回到这间屋子,也不是自己不想敲门,曲起的手指只是作势犹豫,而后就直接推开,而现在他之所以没有挣扎,更不是因为吓呆,而是他根本就认识这个人,还没有到武力强迫对方放手的地步,而这个他……很有可能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取得了重大发现的花解元明显被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了个蒙头一棒,只来得及摸清原委的他,立刻就被身后传来的温热气息喷得脖颈上寒毛倒立。 身后那人应该比自己现在高些,大抵是个精瘦但却强健的男人。 他说话时声音温润里带着丝丝沙哑,像是好久没说过话一样,一开口嗓子传来干涩的撕裂感,却不失他诱人的声线:“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花解元身子一抖,很快站定,就连刚才细微的摇晃都好像未曾发生过一样。 但事实上,我们现在这位作为意识主流的花解元却是既没动,也没抖,一直在关注着所见所闻去思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是这声音似乎很熟悉啊,总觉得在哪听过,但是他又控制不了身体来个向后转,把那个占他便宜的臭小子拿过来捏捏圆,搓搓扁,看个究竟。 实在是想不出来,花解元也不纠结这个了,估计是他前几个梦里出现过,真真假假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了。 “洛儿,放手。”嘴巴里不由自主地吐出这样的话,声音冷冰冰的,一板一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背后的人拔高了嗓门,“只要我放开,你就又会逃。究竟是为什么呢?一直要做一个胆小鬼,拼命逃开关于我的一切,这样下去,是不是要等我死了才能看见你来参加葬礼?” 这话激起了怀中人的反抗,明显他对这个所谓的洛儿还是很关心的,甩掉圈住他的胳膊,很严肃地对他说:“你不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以你现在的法力,这世上没几人能动得了你。” “能不能不要只在乎我的命!我拜托你,看看我,我是个人,十年如一日,不肯没有感情,你以为有几个人能跟你一样心如止水?你是仙,万物于你不过过眼云烟,可是能不能只是我,只是我,不要也让它他像烟一样飘过?”他祈求,谁让他先爱上了,就赌得满盘皆输。 “你也知道我是仙,那你还在奢求什么呢?”薄唇里说出的全是伤人的话语,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皇甫洛的心。 皇甫洛眼中带着希冀:“只要我也成了仙,就可以陪你生生世世,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了。” “谁生来不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本就一人,何来的孤独?”声音空洞寂寥,飘渺于世。 “花、子、墨!”皇甫洛愤怒地大喊他的名字,就好像要把他从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来拉回到身边,“就这么害怕吗?让你承认也爱我!” “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一直待在我身边,最清楚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喜也好,悲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我身边 ,现在换我,这辈子我就只认定你了。” 花子墨猛然转身,推开越靠越近几乎要纠缠着亲昵地贴在自己身上的皇甫洛,睁大眼睛瞪他: “我什么时候……” 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但花解元已经被吓醒了,一个起身,震得浑身发疼,眼前也漆黑一片。 扶着还带着眩晕的脑袋,花解元还有些换不过神来。 搞什么?刚才那张脸怎么……怎么看上去这么像镜华啊,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看谁都像镜华,还好只是一眼,也没看太清,想想镜华对什么人来场大胆深情的告白,自己还真有点拿不住,那种场景怎么着也应该会是__ 镜华: “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表示表示?” 对方:“表示什么?” 镜华:“你丫的真傻假傻,别给我充愣,你难道还指望我先对你说啊!” 对方:……(难道是……谢谢?) 镜华:(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是谁,堂堂上仙,我喜欢上什么人,那是该上香拜佛十世修来的福泽。你这个愣头青怎么就不知道开窍啊 ,笨死了!笨死了!!!” 对方:(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我啊。” 镜华:(急得跳脚)“大爷的!谁让你说的!不对,你他妈说了些什么!我才不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蠢材呢!” 综上所述,告白而已,有这么困难吗? …… 哈哈哈,这么想象着,总觉得那才是镜华会干出来的事。 只是梦里那个人说了,他是人,而且叫皇甫洛,怎么可能是镜华,这种告白也不是他的风格,虽然他小时候看起来确实有些方面和镜华一样幼稚。 花子墨、皇甫洛……自己一直来所做的梦里,现在两个主人公的名字全部浮出水面,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吗?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带着体温的肌肤触碰到了他的手,花解元反射性地握住,想去抬眼查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到了晚上吗?不应该一直这么黑啊。 “解元,你还好吗?”是镜华的声音,第一次听得这般清楚,包括他喉结的震动。 镜华、镜华…… 回忆瞬间被拉扯,纪研再给自己下针,然后眼睛剧烈的疼痛,全是血,好多血……全身一直在痛,分不清哪里更严重,总之是一种恨不得要死的感觉,然后镜华赶回来了,他救了自己。 听镜华的口气,花解元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想法,他的眼睛是……瞎了? 即使如此,自己非要一意孤行,不能怨天尤人,花解元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容易接受这样的结果,也许是经历过太多次生死的边缘,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了吧。 “嗯,我很好。”花解元点头,虽然全身跟拆了骨头架子似的,但还在他忍受的范围之内。 刻意地不提及眼睛,似乎是不想让重新见面的两人更加尴尬吧,虽然现在即使尴尬他也看不见。 “你没凶纪研吧?”这话问出来花解元都觉得心虚,纪研一定因为他又惹麻烦了。 “我把她骂死了,现在滚回私人老窝思过去了,而且你也别想跑的了,”镜华一听他这话更加生气,恨不得戳着他脑袋骂:“你说让我怎么说你,我带你来是让你好好养伤,你呢,腿是好了,却给我搞了一身伤出来!一本破书,就让你这么冒险,差点搭上性命,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啊?” 看着那张脸,镜华心底的怜惜莫名的多过于愤怒,骂起人来也不自觉打了折扣。 花解元满脸内疚,不过是因为纪研,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是真的很对不起纪研,自己早就应该考虑周详才是。 镜华以为他自己知道悔过了,似乎也不愿多说什么了。 看着他干裂的唇角,他不自然的问:“要喝水吗?” 花解元愣了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边,因该是之前因为疼痛咬烂了,有点疼:“嗯,谢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诱人,但镜华猛咽了一口气,端着桌上空空的茶壶急急就转身,路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脚。 炉上的水咕嘟度咕嘟的冒着泡,沸腾地乱涌,跟镜华此时不明不白不通透的心情一样,捉摸不透下一个泡什么时候会炸开。 为什么看到花解元的感觉会是这样,明明、明明之前还不是……该死的纪研,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撮合他和花解元吗?还是…… 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脑中想起纪研跟他说的,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他还没想好,只是现在还放不下花解元,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可是自己的咒还需要解开,这不稳定的仙力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安全的保障,但把他放在纪研这,一来给纪研添了麻烦,二来不知道这麻烦二人组又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蠢事来。 手指被灼热的蒸汽烫了一下,镜华才想起那天倒在花解元身上的场景,本来以为吞了太白星君的药,怎么也应该躺上几天的,可是不但没有,反而获得了更多的仙力,毫无排斥地融进自己身体,就像本来就和他息息相关一样。 镜华自然不会相信是太白老儿的药起了什么神奇效果,仙界都道那老太白药是有效果,但副作用之大也更是人尽皆知,不轻易都不会去找他炼药。 所以他敢肯定,这一定是因为那个封印,就像他一开始预测的一样,那封印绝对和他也有着某种不知名的联系。 难道,这就是太白星君让他寻找的,属于他的东西? 这下子,他更有理由不能放开花解元了…… “烧个水这么慢,是想把壶烧干呢?还是想把人渴死啊!”纪研揣着噎死人的调调,起身接手倒水事物,镜华自然乐意,靠边站了站。 她动作娴熟地将热水倒进壶里,包了块布递给镜华:“怎么,考虑的咋样啦?” 镜华一皱眉,接过道:“我说过,我不会不负责任,仙宫里的事物我能处理好,他的我也一样。” 纪研捂脸尖叫:“华华,你造吗?你刚才说话真的好帅好帅,帅爆了!” 果然又是神经病研附体了吗?亏他还认真回答她的话,真脑残! 镜华不再理会纪研,端着茶壶就走了,留着纪研在后面喊:“喂,镜华大帅哥,等等我!我也去给花小弟上药!” 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镜华把水递到花解元唇边:“小心烫!” 花解元先是抿了一小口,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阵红潮,衬着他洁白的肤色,氤氲成一片,这是他第一次庆幸还好他什么也看不见。 纪研在一边忍不住唏嘘羡慕:“我们的镜华大仙人,没想到也有这么温柔可人的一面啊,花小弟啊,你可羡煞我等众人了!” 花解元早就听出她进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视觉,耳朵格外灵敏。 放下茶杯,花解元满满的歉意:“小研,对不起。” 纪研忙道:“别别别,解元你可别道歉了,还怪我技术没到家,才让你的眼睛……” 花解元摸了摸脸上缠着的纱布,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没什么的,倘若没有你,我失去的恐怕就绝不单单只是一双眼睛了。” 悠悠地叹了口气,纪研上前拿起桌上的药瓶:“我还是帮你换药吧。” 花解元温顺的点头,老老实实的任由纪研一圈圈解开头上的纱布。 作者有话要说: ☆、灵蝶奇现 忙完了手上的活,纪研拍拍手,赞赏道:“解元啊,其实你蒙上眼睛的样子,还挺有味道的。嗯,就是那种很神秘、很出尘的样子,可惜了,你看不到。”说完,知道自己最后画蛇添足了一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花解元倒是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打趣道:“是吗?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得失了,有得必有失,我虽看不见但造福了别人,也不算得不偿失了。” 显然,镜华不喜欢他这么说,他微微敛了下眉:“等你好了,早些把绷带拆了,我没看出什么神秘感,倒是碍眼的很。” 好……,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花解元却笑着点头:“镜华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早点拆掉也好。” 闻言,镜华老脸一红,什么叫自己不喜欢就拆掉,他这么在意自己说的做什么,其实他也挺喜欢花解元现在的样子,只是更喜欢他的眼睛才会这么说。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纪研好奇地问,花解元的外貌已经发生了些微的改变,她探过他的脉,体内的污浊之气消了个通透,他可能一时还不太能适应,别的就……好像看不出太大变化来。 感觉?花解元疑惑地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变化,确实比之前感觉精神多了,至于什么气运丹田,引置发力……除了肚子里空空荡荡却不觉得饿,他真的体会不到其他的了。难道,真的失败了? 想到这,他的声音不免有些梗塞:“小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纪研惊呼,“你的脸不是已经……” “脸?”花解元不解地重复,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入手的触感确让他大吃一惊,滑得像个褪了壳的鸡蛋的,是他种了五年田饱经日晒的脸,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这……”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指望功效一下子显现出来,解元你好好养着,说不定哪天一个激动,你就会发现自己力大无穷、神力无比之类的。”纪研打着哈哈,试图安慰花解元。说实话,她其实一直很期待花解元会有什么变化,但是现在想来,也不是能急于一时的事了。 “养伤的话,我想现在的话并不需要了,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在床上躺久了,花解元都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自从来了南海,就好像一直在养伤、养伤、再养伤,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又有多久没自在地晒在阳光下了。 “你看!”花解元撑着身子,摸索着下床,手在前面探着,抓着床沿的位置,想要自己站起来。 “小心!”明明什么也看不见,还非要逞能,镜华看不过,想要手拉他一把,却被纪研无声地拦了下来。她冲镜华摇了摇头,示意他让花解元自己来,虽然不甘心,但镜华还是撤了手,放任花解元一个人去做。 眼睛看不见了,但其他感官却好似敏锐了数倍,往日细微到不可闻的声音似乎也被无限地放大了,这一切大大超乎了花解元的预料,他不能想象,这是不是就是那种力量带来的好处之一。 一步、两步,三步……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个孩子一样学走路,但眼前的一片黑暗让他找不到平衡的感觉,失去了重心,每下一步都会显得整个人在颤颤巍巍地摇晃,但是就算这样,每踏稳一步,就像是尝到了蜜糖的孩子一般。 很快,花解元就到了门的位置,本来不高的门槛此刻却象一座大山,牢牢地压在镜华地心上,但纪研拦住他的缘由他也不是不知道,却只能看着花解元一点点靠近那个坎不作声。 果不其然,花解元向前迈的腿并没有抬得很高,不出意外地果然栽在了那个门槛上,镜华的心随之一揪,瞬间甩开了纪研拽着他的胳膊,眨眼间闪身到花解元的身边。 只是,定住身形一看,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拉住了门框,牢牢撑住了半歪着的摇摇欲坠的身形,重新站稳身形,跨过了门槛。 近在咫尺的手无声地放了下来,他,好像不需要他的帮助了。 一转头,纪研带着早就想到会如此的揶揄笑容看着镜华,反让白白过多担心的镜华显得很是尴尬,她在他耳边低语,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其实你一开始就想错了,他比你认为的要坚强的多。” 音刚落,就看到阳光下闪着光芒的花解元,他已经挪过门外的三层台阶,踩过长着青苔铺满石子的院中小路,正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抬着双手在空气中爱抚阳光的动作,就好像在雨中嬉戏雨点,在冬日里接落雪花,那唇角扬起的孩子气的笑容,却在白暂的面庞上赋予绝美的盛容,芳华绝代。 镜华或许想过一万种结果,但从来没有一种是这样。说不上是不是失望,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确实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他的心底,就好像他有时候真的不需要他了。 纪研在一旁戳戳他,好笑地看着他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镜华早就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眼睛一直停留在花解元身上,但还是没好气地搭理着她:“像什么?” “跑了小鸡的老母鸡。”纪研捂嘴直笑。 镜华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说什么,老母鸡?!纪研这老姑婆果然活的不耐烦了。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让站在门口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镜华、小研,你们快帮我看看。”花解元觉得似乎有什么攀上了他的指尖,悄悄地驻足停留,但又轻得好像不曾存在,要不是花解元敏锐的触觉,双眼一片黑暗的情况下,他几乎不能发现。 “枯叶蝶!”镜华和纪研几乎同时惊呼。 声音太大,那小小的蝴蝶似乎被吓到了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煽动着它小小的翅膀离开了花解元的手指。 感受到它的离开,花解元咦了一声,失落地放下手指。 “刚才那个,你们说是蝴蝶?”肯定很漂亮吧,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可爱的生物主动跑来亲近他。不对,不是第一次,之前还有云茨歉鲂〖一锬兀好久没见到它了,自从来了南海也不知道被镜华扔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蝴蝶,”听起来纪研的语气有些激动,“是灵蝶!” “灵蝶?”花解元疑惑。这灵蝶,和蝴蝶有什么区别吗? “所谓灵蝶,由灵力幻化,被灵力吸引,以灵力为食,”镜华细心地在一旁解释,“不过,它也会受喂养者所控,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家伙。但它们对灵力的精纯度要求太高,带有浑浊之气的灵力只会使它日益衰竭,漂亮通透的翅膀也会一点点染上难看的烟灰色,再也伸展不开,所以它们宁可高贵地饿死,也不愿屈服在拥有不纯灵力的人之下。” 花解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枯叶蝶呢?”他刚才分明听到他们喊它枯叶蝶。 镜华没有丝毫的不耐,继续解释:“外形酷似枯叶罢了,不过不像普通的枯叶枯黄衰颓,他们的翅膀就像染了五彩的颜色,嗯,很闪眼。” 他说话时,看到花解元蒙上的眼睛,闪躲着双眼,本能的,镜华不想告诉他这枯叶蝶有多么漂亮。 被灵力吸引,那是不是说…… 花解元突然明白了镜华和纪研为什么这么激动:“纪研、纪研!是不是、是不是说我有灵力了!啊――!!!我有灵力了!!!” 花解元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明明上一秒还以为自己没救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一只小小的灵蝶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一切。他终于――不是一个废物了!以后,他也可以保护他自己了。 “对啊。”纪研迟来的肯定还是让花解元的心脏狠狠地激荡了一把,“你有灵力了。” 花解元捂住自己蒙着纱布的眼睛,几乎要哭出来,但是断了经脉的眼睛早已流不出眼泪了,但想哭地心情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镜华、镜华!”花解元反应过来,喊着他的名字,朝他的方向伸出双手,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地上的石子坑坑洼洼,并不平坦,镜华自是不可能让他这么乱跑,他看不见,万一跌伤了还是很危险的。 他快步上前,拉住他胡乱摸索的手,温热厚重的掌心紧紧握住冰凉纤细的手,牢牢扣住,告诉他,他就在,也一直在他身边。 花解元抬起头,却找不到镜华的脸,只能哽咽着不停重复:“镜华!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我有灵力了,我有灵力了!!!” 也许,这种时刻再多的话都是累赘,只一句“我都知道”已是满满的足够了。 只是,已经数千年未现身的灵蝶,而且是珍贵的枯叶灵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的到来,又意味着什么呢?这或许就是沉浸在喜悦里的人们最容易忽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空欢喜 接下来的时间里,花解元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而之所以这般兴奋,究其原因,除了灵力的意外获得以外,和云吹墓槔匆灿幸欢u墓叵怠 自从这小家伙消失这些天以来,花解元虽不常提及,但心里总归是念着的,可又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南海如此之大,在这茫茫仙岛上,想找一个小不点,可谓是极其困难的,而且花解元当时也没这么大的经历,也只能随它去了。 所幸,灵蝶现身的第二天,这家伙也终于冒出它神秘的踪迹了。照镜华的说法,云凑饧一锏背跬刀闪怂不少仙气,却始终没来得及好好消化一番,南海这样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自是修炼的不二择选之地,看它这样,离化人形也不远了。 花解元则是摸了摸它大了不少的脑袋,任凭它在手掌心磨蹭着,虽然看不见云茨切┛砂搞怪的表情,但摸着它毛茸茸肉乎乎的身体,也有回到以前的感觉,很安心。 而镜华看来,云凑饧一镆惶巳肥捣柿瞬簧伲只不过不爽的是不知道有多少脂肪是他提供的。 而作为最无辜的云矗眨着泪汪汪的蓝眼睛,撇着一张可以挂油壶的小嘴,眼睁睁的看着镜华欺负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 它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花解元的腿好了,眼睛却看不见了。自己现在真的很弱势啊,本来镜华一个也就算了,现在加上一个纪研,整一个把它当球,揉来捏去,时不时端来一碗臭臭的东西,强行按着它的脑袋喝,一边直呼“好乖好乖”。 拜托!不带这么整兽的好不好!花花啊,你什么时候睁开眼看看啊,它真的好命苦啊! 结果就是让它一天跑上数趟茅坑,纪研还在后面叨念着,不对啊,这药方我给人吃了没事啊。它不是人好不好!连人形还不能化出来呢!!!云从挠牡赝铝丝谄,它真的离人形越行越远了,如果被纪研继续这么喂下去。 什么?你问它为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去茅坑? 它可是一只很有素质的神兽,怎么可以忍受随地大小便呢? …… 小屋里,纪研皱着眉在给花解元把脉。经过几日的药油外敷,花解元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了,纤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如同飞鸟展开了羽翼,漆黑的眼眸缓缓睁开,印出散发着光亮的瞳孔,只是如果细看,那瞳孔几乎不会收缩转动,让原本水灵的眸子略显僵硬。 纪研早已探了千百遍他的脉,可是每一次都一样,就是如此,她依旧执拗着不愿放弃,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难道枯叶灵蝶的出现真的只是偶然? 怎么样?一抬头,就看见镜华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颓然地摇了摇头,纪研一脸挫败,看来还是不行。 让我来,示意纪研起开,镜华重新搭上花解元的脉。 一样,安静得除了心跳,还是什么都没有,输进去的仙力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镜华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焦急,变得看不出情绪,没有灵力,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什么破灵蝶,不偏不倚偏偏那种时候出现,现在倒好,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他找谁来负责? 该死的,他一开始,就不该给花解元希望,现在,如何让他承受失望的打击! 像是有所察觉,花解元反手握住搭在他腕上的那只手,那火热的温度,一经触碰,就让他知道来者何人。 “镜华?”他轻轻地开口,眼神的焦距却集中不了,看着那美丽的眼睛,镜华竟觉得心痛。 另一只手一点点摸索着,爬上他的脸,然后是高挺得鼻梁,途经那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眸,到达了他紧锁的眉头。 那指腹软得像团棉花,却能轻轻巧巧地抚平上面的皱褶,安定他焦躁烦闷的心。 “你在愁些什么呢?”花解元轻轻地叹气,不似哀伤,更多的是平静缓和,“如果是为了我,那我更希望你是开心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他的眼睛是看不见,但是这样的他,却比别人更能看清一个人的心。 镜华忘不了,忘不了花解元在知道自己拥有灵力的时候是多么开心,现在让他把那种假象撕开,他真的…… “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还是你在顾虑什么?”花解元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真诚,“告诉我吧,你知道的,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纪研在一旁冲他示意,迟早要告诉花解元的。 虽然知道花解元看不见,但是镜华还是躲避着他的眼神,咬咬牙,他声音喑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重:“没有……灵力。” 花解元嘴角的笑容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那种弧度既没有上扬也没有下垂,连镜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低,以至于他没听清了。 安静、宁静、寂静……就像是在预示一场暴风雨的到来,而它的前奏总像锣鼓一般,一声声敲击在人们的心上,惴惴不安。 直到―― “嗯。”花解元轻声的答应,就像来自另一个时空,辽远而空旷,悠悠而来,才浇熄了这场无声地锣鼓盛乐。 镜华几乎不能相信,他就这样接受了他的答案。从花解元平和的面容里,镜华看不见他的内心,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极度的哀恸亦或歇斯底里的挣扎?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或许这就是纪研所说的独属于花解元的坚强吧,可他宁可不要看他这么坚强。 扯了扯镜华,纪研侧侧头,接到后者会意的点头,纪研赶忙道:“那解元,你好好休息,我和镜华去煎药了啊。”理由虽然蹩脚,但是目的只是想给花解元一个单独的空间,在他们面前强撑下去的话,一定会被憋坏的。 果然,他们一出门,花解元就把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柔软的被子并没有软化他此刻故作坚强的内心,一个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人,内心的苦就像一碗熬糊了的中药,个中滋味也只有真正咽下去的人才能知晓。 抓紧被子一角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但是软软的被子又怎么懂得主人的情绪呢? 明明知道镜华和纪研就在门外,说不定自己一个声响他们就会冲进来查看自己如何有人说不定,是怕他想不开吧,可是就算活着再辛苦,他也决定了不放手的坚持下去呀。老天爷你究竟要怎么玩我啊,一个夜残还不够吗?为什么连灵力这种事都要跟他开玩笑呢? 随意扯过一团被子咬在嘴里,死死地咬紧,那种被堵住无法呼吸,无法哽咽的感觉好像是他最后一丝慰藉了,这样他们几听不见他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吼叫和嘶喊了。 直到用尽最后一分气力,颓然地倒回床上时,眼前的黑暗终于让他能些许冷静一些了,他不该怨天尤人的,这才是他的选择啊。 瞎子……就算是瞎子,也不是不能有所为啊! 只是,一只小小的灵蝶啊,我是该谢谢你给了我短暂的喜悦,还是埋怨你让我受这大喜大悲的罪呢? …… “我不认为这灵蝶出现只是偶然。”一出门,镜华就挑明了自己的观点。 纪研很认真地看着他:“是,我承认灵蝶是稀有,可是你我你看过了,他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灵力波动,换了别人这么说我也不相信,可我们俩一个是医仙,一个是上仙,如果我们俩的诊断都有失误,而且是同时失误,你扪心自问,觉得有可能吗?” 镜华偏过头去,不理会她,但是其实心底已经默认了纪研的说法,如果不是自己亲自看过,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花解元的。 纪研也知道他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也不逼他,她能看出来,依镜华对花解元的态度,他恐怕不会比花解元这个当事人更容易接受这样的结果。 时间就像随时石缝里流淌过的光,短暂却漫长,可无论屋里屋外,却都保持着同步调的沉默,就像是风雨欲来时压在天际的那一朵阴云,厚重无比。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镜华,他看着南海难得出现的阴天,幽幽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声音仿佛也来自遥远的天际:“纪研,我要去极北之地一趟。” “极北之地?那地方天寒地冻的,你去那干嘛?”纪研被镜华突如其来的决定吓了一跳。 “之前就决定要去了,只是没想到被你们俩这一胡闹给耽搁了,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了。”镜华体内的仙力虽然在帮花解元解开封印时,不但未遭药力反噬反而吸收增进不少,但这并不代表他持续使用之后不会觉得吃力,但太白星君的药暂时是不能吃下去了,之前在去魂祭殿的路上发作过一次,后劲真是让人不得不服仙界对他的传言啊。 “哦哦。”纪研点头,只是心思却开始跑偏了,极北之地,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可脑袋偏偏卡住了,硬生生在中间断了思绪。 镜华也管不了她,只是目光却转向屋里,隐隐地犹豫。 花解元,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周庄梦蝶 恍惚间,大梦千年,醒时不知身在何处,还是这梦里的荒唐岁月不知愁,眷眷不去。 昔有周庄梦蝶,竟不知周也;今有解元一梦,同是物我两忘,奈何假做真、真亦假,无为有、有还无。 果然……又回来了吗?也只有在这里,世界不全是黑暗的,阳光洒在手背上,有光、有影、有色彩,明明才短短的几日没见过这个世界,竟已经变得如此美好了,耳畔充斥的鸟鸣声也比往日来得欢悦许多。 这片山崖,分明是他当初第一次做梦时遇见的地方,除了四季的变迁,这里仿佛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山形地势一如昨日,连崖边那颗歪脖子老树,也还是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风吹雨打也没把它折损了去。 怎么?一切又退回到从前了么?没了冰冷阴森的锁妖塔,没了白雪皑皑中的小木屋,只剩下最初模糊的脸,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阵秋风吹过,片片黄叶在风中无助地飘摇、坠落,然后又不知被刮到怎样的远方。 已经是秋天了啊,花解元看着崖下满满的秋色,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早就凋零了大半的树叶,留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继续漫长的等待。如果是现实中,大约也是到了秋了,初秋的景色啊,恐怕是自己再也看不到的美景了。 然而,一道属于少年的独有嗓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打断了花解元的思绪。 那是道他听过一遍就不会忘的声音,是属于皇甫洛的,饶是他长大后的嗓音更加有磁性,可他还是觉得这带着少年腔调的音色却是最难以忘记的。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花解元不自觉地把身形隐在树后。 “花花、花花,不是说好今天要教我灵力实体化的吗?”少年心性难改,聒噪得像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一遍一遍在他耳边重复。 花子墨皱了皱眉,想绕过皇甫洛,没想被他张开双臂挡在身前。拉下皇甫洛碍事的胳膊,花子墨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这个了,我只说过,让你先把灵力修炼好。” 皇甫洛倔强地再次张开胳膊,赌气道:“我不管,反正你说好教我的。” “胡闹!”花子墨连训斥他的声音都显得冷冷清清。 见他起了怒色,皇甫洛也不敢造次了,原本伸着的胳膊放了下来,再不敢惹他。 要说花子墨平时的脾气也不算坏,只是皇甫洛过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的骄纵日子,对他若是不够严厉,怕是日后非要无法无天,到时更加难以管教了。 一招不行,皇甫洛也不气馁,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呗。 “那――”他眼里有异色的光芒闪烁,“今天不教我也行,你总得让我见识一下吗。看看,就一眼!” 见花子墨眉宇间有松动的迹象,皇甫洛不依不饶的耍无赖:“花花,我在你这什么也没学到就算了,你连看都不给我看一看,我可是堂堂皇子,传出去在你这一事无成,我给人闹笑话不说,你可也脸上无光啊!” 皇甫洛的激将法并不管用,花子墨只是淡淡道:“既为仙,便已摒弃世俗尘念,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都与我无关。” 少年闻言,脸一板,在下面小声嘀咕:“是是是,你是成仙了,什么也不问了,干嘛非要本大爷和你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修仙还是当和尚。” 他声音不大,也不知花子墨听见没有,顿了顿,花子墨又道:“不过,给你看上一看倒也无妨。” 原本还在生着闷气的皇甫洛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花花那个木头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见少年看自己的模样活像在看个怪物,花子墨上下审视了下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奇怪地看了看他:“怎么了?还是你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不满意才有鬼!这可是他软磨硬泡了好久花子墨才答应的,生怕花子墨反悔,皇甫洛举手示意击掌为证:“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花子墨看着他举起的掌心愣了一下,却没有同样伸手,只是轻声道:“我说过的自是不会反悔,不需要击掌盟约。” 真是毛病!皇甫洛悻悻地放下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有的规则在木头墨那里都不成立。 “你要变什么?”花子墨突然问。 皇甫洛被他问得一顿,这也可以选吗?他还真没来得及想过…… 机灵的眼睛四下乱瞅了一番,既然这样,那就―― “那个!”皇甫洛的手向上方一指,那小小的,薄薄的,闪着金光的,正打着旋儿飘在半空,一圈一圈地绕着弧线,可就算姿态在怎么优美,那都只是…… “一片枯叶?”花子墨愕然,他要一片有灵力的枯叶做什么? 皇甫洛一听这话则是扼腕叹息,拜托,这人真是木头变得吧,“你难道不觉得它像只蝴蝶吗?”他当然不会只是为了看一片只会在风里飘啊飘的树叶好不好。 经他一说,花子墨觉得还真的挺像,仔细想像了一下空中飞舞的蝴蝶,表示认可,一本正经道:“这个可以。” 就在皇甫洛猛翻白眼的时候,一直淡金色的幼小生命一点点在花子墨手心幻化成形。细小的身躯,长长的触角,薄薄的翅膀就像凋零卷曲的枯叶,有一种半残未缺的美丽,它的尾翅很长,带着漂亮的弧度绕成半个圈,煽动的羽翼上不时抖落金色的粉末,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边是传说中的栩栩如生吧。 “哇!”连见惯了美丽精致东西的皇甫洛也不经惊叹出声,听说幻化出美好事物的人内心一定也是如此,这么说这个木头箫的心…… 皇甫洛实在是想不到,花子墨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是说只是因为他冷清淡然的的性子,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给他起个名字吧。”皇甫洛对他说。 名字?花子墨沉默了一下,自打成仙,他还没给什么人或物起过名字,但是看着手中这个幼小的生命,一种爱怜之情不自觉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沉思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皇甫洛,声音云朗风清:“就叫枯叶蝶吧,枯叶灵蝶!” 由枯叶的形象所化,叫做枯叶蝶再合适不过。皇甫洛点头表示赞成,拿手指拨了拨那灵蝶的两根触角,坏心眼地逗弄了一番,那灵蝶躲他不过,只好煽动着刚刚长出的翅膀,左右摇晃的飞了起来。 只是它那倒得乱七八糟的形态着实滑稽,一点不蹁跹不说,还惹得花子墨掩唇轻笑。 这让在一旁盯着他看的皇甫洛心头莫名被触动了一下,原来他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啊,为什么不多笑笑呢?看来以后除了努力修仙他又多了一项任务,要和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多多熟稔起来啊。 花子墨拿出在腰间一直挂着许久未碰过的竹箫,缓缓移至唇边,宛转悠扬的曲调立刻回荡在山崖之间,悠远、冷清、苍凉,就像此时带着丝丝凉意的秋,无声无息地晕染了这片大地,吹恸了漫天的寂寥。 落在他肩头的那只枯叶灵蝶,像是受到了箫声的鼓舞,再次伸展开它颤颤巍巍的翅膀,奋力地飞翔,就算还会摇摆不定,哪怕可能坠落摔伤,可每次舞动的力量都会变成下一秒的成长。终于,它不再摇晃,伴随着悠扬的曲调,却能把圈圈画得肆意张扬。 习习清风吹过,那灵蝶飞得慢了下来,箫声变得若隐若现,若远若近,直至余音袅袅不去,闻者如痴如醉,似梦似醒,才发现一曲早已终了。 望着花子墨已经别回腰间的箫,皇甫洛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原来这个人还有这般才艺啊。 那灵蝶在他们周身盘旋着,一圈绕过一圈,花子墨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眼中带着哀伤,不知在对谁说着话:“你知道吗?蝴蝶的寿命短则几天,长则数月,但大部分,事实上都只能活十几天。” 活十几天?这个皇甫洛还是第一次知道,在他的思维里,光是他家别宫的温泉附近,就已经有数不清的蝴蝶环绕了,五花八门的颜色,数量有这么多,他怎么可能知道哪天少了一只,又被其他新生的蝴蝶取而代之了。 “努力地从一只虫子再到茧,然后破茧成蝶,短暂的一生里都被漫长的挣扎占据了,只是为了最后能够自由自在地飞舞,它们付出了终其一生的代价。” 被花子墨所感染,皇甫洛看着那只灵蝶的眼神也变了味道,从最初的只是被外表所吸引,变得有些怜悯。 花子墨没有看他,专心地抚摸着枯叶灵蝶的翅膀,那灵蝶好似也很愿意亲近这个将它幻化成形的人。 只听他幽幽叹道:“可惜了,要你陪我走这漫长孤寂的生命之路,相较之下,蝴蝶的十几天和人的一世又有何区别,都不过弹指一瞬,涂添寂寥罢了。” 伸出另外一只手,又一只金色蝴蝶出现在他掌心,花子墨对着之前那只蝶轻声道:“一只蝶太孤单,让它陪你吧。” 双手轻轻一抬,两只蝴蝶立刻双宿双飞,看着他们交替着煽动翅膀的模样,相互依偎扶持,花子墨仿佛能看见百年以后千年以后,这两灵蝶依旧比翼双飞的时刻。 皇甫洛听到花子墨说着两只灵蝶的寿命不比蝴蝶,当然就很放心了,彼时他更在意的倒是花子墨精湛的箫声。 “花花,你什么时候私藏着这门绝技?”他已有所指地瞄了眼花子墨腰间的竹箫,自以为不为人知偷偷摸过去的手被花子墨打了个正着。 “你不了解为师的还有很多。”系牢了腰间的竹箫,花子墨不再给皇甫洛一分一毫有机可趁的机会。 “抠门!”皇甫洛戚了一声,皇宫里什么名贵的乐器他没见过,不就一支竹箫吗,就是要一支金子做的,他也能给你弄来。 “我本来还想夸你一句,现在看来啊……”屎糊了眼睛这样的脏话还没出口,就被花子墨打断。 “夸我什么?”他问。 这表情,不像是居功自傲啊,这问得…… “当、当然是你的箫声啊,你没看那灵蝶都被你的曲子感染了吗?”皇甫洛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所准备就直说了。 “那不是因为我的曲子,我在箫声里灌输了灵力,灵蝶本就是灵体,吸收了箫声里的灵力以后自然飞得稳了,和曲子没什么太大关系。” 原本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皇甫洛才觉得真真是被屎糊了眼睛没有错啊,自己怎么会被这么明显的阴谋给算计了啊。 花子墨总算正眼看他一眼,严肃道:“如果你连这都没听出来,还是赶紧回去修炼灵力吧。”语毕,丢下他一个人先下了山崖。 “他大爷的!!!”咒骂声响彻山崖,只是远走的人早就连背影都不曾留下了。 甩下那两只乱飞的金色灵蝶,皇甫洛不甘心地追了过去,花子墨,他跟他没完! 留下的这两只枯叶灵蝶缓缓飞舞,不停地洒下漂亮的金色,耀眼的光芒在光下竟不会有刺眼的感觉,反而很通透。 它们绕过枯萎的草丛,树木粗壮的枝干,朝着花解元慢慢靠近,直到来到他面前。 这是花解元第一次看到它们,虽然之前指尖存留的触感仿佛还停留着,但没亲眼所见,总觉得不够真实,现在知道了,它们是真的很美丽。 原来枯叶灵蝶的由来是这样啊,花解元好像有些明白今天的梦为什么不同于以往了,是因为自己一直在想枯叶灵蝶的事吗?还是灵蝶就这么巧,偏偏和这两个人有着莫大的联系,再不济不会整个故事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吧。 越想越头大的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停止思考。 不过这次的梦看来,这时应该是离他们结为师徒没有多久吧。 皇甫洛还太孩子气,那孩子对父亲,乃至整个家族的心结怕是也还没有向花子墨展开,没有告诉他在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下面,是怎样一颗怀着对家人的执着真诚、无比渴望被爱的心。而花子墨,也因为挚友的死,对人冷心冷情,不敢轻易关心他人,生怕短暂的付出与得到之后,会是无止境的思念与哀伤。 这样执拗的两个人,若不是早就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花解元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俩会…… 诶,难道说是之前皇甫洛的告白实在太煽情,还是因为上次是自己附在了花子墨身上的缘故,现在看到他们俩,脑子总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当时的画面,实在是让人很…… 其实花子墨也不是对皇甫洛没有感情的吧,反而是感情太多,太混,以至于他快要分不清到底是师徒感情多一点,还是其他感情……毕竟,皇甫洛几乎没把他当做师父过,张口闭口的都是花花来花花去的,即使有,恐怕也绝对不单纯。 哎呀,他们俩的事,自己究竟在瞎想个什么劲啊,花解元只觉得一股热潮直直铺面袭来。 男子爱慕男子之事本就有悖常理,除却皇甫洛的身份,花子墨又是这么……这么固执,他们俩其实早就注定了困难重重了。 打从心底的,花解元还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就像是为了弥补一种遗憾。等下……哪来的遗憾? 汗,这场梦真是做得太过火了,搞得自己都快要不受控制了。 漂亮的枯叶灵蝶抖落的金粉迷离在花解元眼前,他笑了笑,想再摸摸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它们俩长得太像了,自己几乎分不出是哪一只觅到了他的踪迹。 伸出的手指不想却穿过了那只蝴蝶,那种违和的存在感让他陡然清醒。这只是一场梦,自己可以穿过蝴蝶,穿过树木,甚至可能跌下悬崖都体会不到死亡,当一直以来的庆幸转变成惊悚,花解元只觉得心惶惶然,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还好他心里还有一个底,纪研说过,最多三天,他会自然苏醒,这期间,如若他自己不醒来,只需要有人叫他就好。 双手合十在胸前,花解元默默祈祷,快点来个人把他叫起来吧。 …… 当眨眼之后却只剩下黑暗的瞬间,花解元几乎要感谢双眼看不见的唯一优点了,就是比较容易能让他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又只是梦。 对准来人,扑过去就是一个热情猛烈的拥抱,果然,不是冷冰冰地穿透过去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镜华却是被抱得很不自然。察觉到镜华的僵硬,花解元只好松开手,松手的瞬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如果,枯叶灵蝶的由来真如同梦里所发生的那样,那是不是说,他梦中的,果然是现实中发生过的吗?只是,那可能是比千年还要以前的旧事了…… 想到这,花解元开始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莫名出现的梦了。 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重磅炸弹在他耳边啪地爆炸开来。 因为镜华跟他说:“我要走了。” 所以――这是在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千年雪莲 你要去哪?为什么要走?可不可以留下?这样的话,即使在脑中萦绕数千回,花解元也绝不会问出口的。 “是极北的苦寒之地,”他话语间闪躲着什么,“那地方,不是你等能去的。” “哦。”花解元只是听话地应答着,安静的像个孩子,可是他不跟你吵不跟你闹的样子委实让人心疼。 “那__你什么时候走?”花解元很小心地问。 “今天吧。” 那岂不是赶得很急?看来,他真的只是来和他说声再见的。 尽管花解元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尴尬得不知搁置在何处的双手,还是无意间泄露了他的慌张。 镜华拉过他的手,紧紧地包裹,花解元感觉得出,他一直以来滚烫的手今天却只是温热,是不是,他也和自己一样,根本就舍不得? 时间太短、太短,短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就失去了再看见他的权利;短得他只来得及将他牢牢铭记在心里,只愿每一次他的离去都不曾将之忘记。 可能是要走了,这一次镜华显得格外的嗦,难得没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一点一点地细细交代着:“我走了以后,不准再唆使纪研陪你胡来,上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小命早就玩完了,知不知道!纪研那边我也早就警告过她了,你们俩就好好地待在岛上,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许干,反正有云茨羌一锱阕拍悖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他每说一句,花解元都会点一下头,不厌其烦地听着,认真地把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要不是花解元看不见,真的很难想象镜华会像个老妈子一样这么耐心。 可是,话总有说完的时候,然后,就面临着离别。 与其依依不舍地分离,镜华更愿意选择当断即断时的果决。 “我走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镜华就转身拿起靠在墙角的黑金古刀,毅然决然地转身推门。 可是,这些花解元都看不见,他该庆幸的,看不见他转身的背影,但他更庆幸的是,那双干涩的眼睛早已流不出懦弱的泪水。 “等一下――你不能走!”纪研的声音又急又喘从外面传来,一副十里狂奔后猛刹闸的大喘气,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还好让她给赶上了。 “纪研?”镜华被她一副怂样给惊到,蹙了蹙眉道:“你在干什么?” 纪研手上的医书还没来得及放下,一路上被风刮得早就吹皱了书页,但有一页却被纪研仅仅捏住,保持着它原有的样貌。 “你现在还不能走。”她又重复了一遍,一把把镜华推回了屋里,插上门。 好不容易下了狠心离去的镜华被强行推的回来,自然是很不高兴的,这从他一脸的懊恼就能看出来,怎么不偏不倚,偏偏他推门的时候纪研就直冲过来了。 “小研,怎么了?为什么镜华现在不能走?”听着镜华一直在沉默不语,花解元便替他问了一句。 纪研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兴奋之色却一点也没有因此消退。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冲花解元高兴地大喊:“解元,你知道吗?我找到治好你眼睛都办法了。”说完,扬了扬手中的医书,当看到花解元无法转动的瞳孔,才想到自己好像又犯了一个基本错误。 话说,还要多亏镜华提到极北之地,才让她想到了这个。 花解元看不见,不代表镜华也看不见。凭借着变回来样子的身体,镜华轻而易举地夺过纪研手里的医书,那本破得要死的书里,几行小字如同茫茫夜空中的启明星,瞬间照亮了光的方向。 “千年雪莲?”镜华念着上面的小字,生怕错过了任何微小的细节,“生长在白雪覆盖的酷寒之地,千年花开。” “你是说,极北之地有这个?”镜华指着旁边附着的一张图,上面纯白的莲正吐着芳芯,开得正盛,微微卷曲的花瓣层层叠叠,一片盖过一片。 “当然了,”纪研随手撩了一下额前跑乱的碎发,笑得骄傲,“不但有,而且正是即将花开的时机。” 能刚刚好赶上这种时刻,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是太幸运了。 将剩下的小字看完,镜华已经全部牢记下来了,再次拿起黑金古刀起身:“那我就去把那什么千年雪莲采回来就是了。” 纪研侧身,刚刚好挡在他身前,手指摆得跟拨浪鼓一样,满脸得意:“啧啧,也不怪你冲动,书上没有写,你当然不知道。” 镜华再次被拦下已经是一肚子闷气了,偏偏现在握有主导权的是纪研,要怎么样还得她说了算,自然也拿她不能如何,只口气生硬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 镜华一直以来都是上仙,在他面前,纪研这等小仙一直都矮了好多级,今儿难得栽在她说上,看他生闷气的吃瘪模样真的是好不有趣。 “对啊对啊,纪研你就告诉他吧。”花解元赶紧帮着镜华说话,而且听到这个消息,他是真的很高兴,没想到判了死刑的眼睛居然还有救,已经不是激动可以形容的了。 “嗯哼!”纪研清了清嗓子,可谓做足了派头,“不是我说你啊,镜华上仙,以后呢,万事都不要太冲动。这千年雪莲,入药是好,但也有个最大的缺陷。” 在镜华和花解元同时期待的情况下,纪研缓缓说出两个字:“时、间。” 看着他们不解的神情,纪研解释道:“我举个例子吧,当一个人看到一朵漂亮的花时,一旦摘下,原本漂亮的花短短几天就会枯萎殆尽,而枯萎具体时间,又跟这朵花的品种、生长环境都有着联系。要知道,已经枯萎的花朵,甚至抵不上一碗白水的功效。” 花解元悟性很好,基本上纪研说完就已经明白了大概:“你是说,千年雪莲生长在雪山之上,对环境的要求嫉妒苛刻,摘下来却不能使它枯萎的话……” “只有六个时辰!”纪研表情严肃。 “什么?”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元惊呼,甚至都不到一天啊。 纪研昂起头正视镜华,难得用一板一眼的语气:“且不说到时会不会有人与你争抢这千年雪莲,单是如此,你能保证六个时辰之内从北地赶到南海吗?还有,耽搁的时间越久,药效就越差,即便你五个时辰就回来了,能不能救回解元的眼睛也会变得很难说。” “怎么……”会这样啊。 花解元颓然地垂下头,这样听来,好像没什么希望了。 镜华和纪研对视了良久,两人的脸上却还都维持着刚才那副表情,僵持不下。许久之后,镜华突然低头嗤笑一声。 这一声,让看不见状况的花解元莫名其妙,然后他听到镜华低沉的声音响起: “说吧,纪研,你要我怎么样?” 纪研脸上快要僵掉的表情面具终于从中间崩裂开来,平时那个鬼灵精怪的脾性终于得以解放了。 果然还是镜华比较了解她,嘴角不住地往上勾,弧度越咧越大,阴谋得逞的模样终于暴露无遗。 “你就带着解元一起去呗。”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啊,镜华皱着的眉更加无法松开,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带上花解元也无妨,但这次不一样,他要去的可是…… 那种妖魔聚集之处,实在太过危险,再说花解元,他没有自保能力不说,现在,连自理都很困难了。 镜华并没有立即回话,这让坐在一旁的花解元也很尴尬,犹豫道:“小研,你就不要为难镜华了,他这次去一定是……” 打断花解元,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看着镜华,纪研直截了当地挑明花解元心里最大的一根刺:“难道,你嫌弃他了?” “当然不是!”镜华回答这话时说得又急又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听到这,花解元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不要想这么多啦,我们家花花这么乖,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啦!”主要问题解决的话,其他的问题,一定都不是问题。 “要不然,你想看他一辈子都看不见吗?”纪研再次丢出重磅杀手锏。 深深地叹了口气,镜华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他还是严肃地交代花解元:“极北之地很危险,到了那里,你一定要听我的,不然我真的会把你丢去喂饿狼 。” 花解元懵懵懂懂地点头,好像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切就已经被敲定了。 倒是纪研嘻嘻哈哈地打趣:“解元不要怕哦,姐姐给你准备防狼药水,保证其他饿狼绝对不敢近身。”这话一语双关,话里有话,其他饿狼?莫非还有别的狼?不会是…… 花解元木讷地点头,在纪研的引导下,迅速地打点好自己,改装的包袱里是一件都不能少的,毕竟他不比镜华,完全可以轻松上阵。 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美丽地方,花解元的不舍之情突然暴涨,无论是对这个地方,还是对这里的人。 “小研……”这段时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她真的是个好女孩,不,好医仙。 一听到花解元喊她的名字,纪研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里来,这段时日里,她也没少逗弄花解元,但是两人一直相处得很融洽,这种感情,到了分别的时候,终于完完全全地彰显了出来。 “好了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你跟镜华过去要好好的,眼睛不方便就不要逞能,你平时看上去好像不在意什么,偏偏有时候撅得像头牛,拉都拉不回来。” “我都知道。”花解元应着,心里也涩涩的。 “好了,我们该走了。”镜华命令道,这俩人继续没完没了下去,他们就走不掉了。 纪研朝着他们的方向暧昧的笑笑,她可是为了俩人在一起做足了工作啊,以后可要好好谢谢她。 镜华一回头,刚好看见她不明所以的笑容,想了想,他停住准备离开的步伐,反而过去把纪研的宝贝医书拿了过来。 翻到“千年雪莲”的那一页,只听嘶啦一声,一整页纸都被镜华撕了下来揣进怀里,然后才拉着花解元御剑远飞。 纪研愣了一下,然后抱着她的书呼天抢地地大闹:“啊――该死的镜华!我背面还有包治百病的板蓝根呢!还给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南海寻人 纪研一边捣着她的药,一边絮絮叨叨地嘀咕,看起来满腹幽怨:“死镜华,还我板蓝根,板蓝根,板蓝根……戳你、戳死你!” 原本拿着的捣药杵一顿,纪研想到了什么,突然掀开桌子下垂着的桌布,除了沉积的灰尘的和里面塞着的几个板凳,并没有预料中的白团子。 “咦?云茨歉鲂〖一镎饣嶙庸Ψ蚨愕侥睦锶チ耍俊 桌子下面,没有;被窝里,没有;厨房,没有,小家伙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连个影都没有。 心里咯噔一下,云锤貌换岣着…… 这个没有眼力的小混蛋! 正想着,南海的结界突然发生了巨大的波动,而掌控着结界另一端的纪研,立即感觉到了。 镜华和花解元怎么刚走就…… 不对!不是镜华他们!结界接二连三遭到攻击性地破坏,立刻让纪研警觉起来,有什么人闯进来了。 扔下手里的东西,纪研带上自己鲜少使用的佩剑出了门。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她的地盘撒野! 为首之人一身紫色蟒袍,腰身束得极紧,窄袖上纹着金丝蛇纹,配上一双妖孽一样媚的凤目,细长细长的眉眼半眯着,不难看出里面正蕴着一场正浓的暴风雨,只是面上却优雅的笑着,如同一只吐着新信的毒蛇。 只是他的面色很苍白,像一张揉皱了却刻意压平的白纸一样难看,尽管他有意压制着。但纪研是谁,只消一眼,她就知道那定是大病初愈的状态。 正是这样一个人,带着几个清一色衣服的青年站在自己的院落外,但纪研的目光早已不自主地放在了这人身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威压,而眼前这个人,正在对着自己施加着这种威压。 纪研顿时觉得很气愤,这个人,居然敢如此小觑自己,而且是在擅闯了自己的地盘之后。 不,这已经不只是小觑了,而是赤裸裸的蔑视,一个凡人对仙人赤裸裸的蔑视。 纪研语气不善地质问:“你们是谁?敢来这里,这可是仙岛!” 闻言,身后几个青衣弟子脸色跟着不自然地白了几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低眉站着,一言不发。倒是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咯咯地笑了开去,明明应该是好听低沉的声音,可传到纪研耳朵里,却变成了尖塞刺耳。 “仙岛?你说这种地方?”男子打量着眼前粗制的木屋,还有满院种植杂乱的药草,笑意里满满的不屑。 纪研的宝贝园子从没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过,心里不免像被什么恶心的虫子爬过一样难受。 剑出鞘半分,又被硬生生压回来,眼前这个人邪肆狂妄,只是不知道他这自信打哪来,而自己擅医不善剑,摸清对方老底之前,她还不能冲动。 “看不上眼还不快滚,别逼老娘亲自动手。”说到底,其实纪研嘴巴上还是改不了暴脾气。再毒的蛇,被打了七寸,刚刚愈合伤口,就想像之前一样作武扬威,简直痴人说梦。 男子瞬间冷了脸色,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称“娘”,不过,有这个称谓的人,坟被人挖了不说,早就连灰都找不到了吧。 然后,他就又恢复了惯有的那种,笑得妖艳的表情。不得不说,他那张脸和那种笑容搭配起来真的是天衣无缝,天作之合。 “有朋自远方来,你这做主人的,怎么这般不懂得待客之道?”他说的高高在上。 “我呸!待客首先得是客,有朋也不是闯进来的。识相的,快给我滚蛋!”她说的粗俗无比。 男子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也不在跟她玩客套的游戏了:“这么说,姑娘是不打算好好招待了?” “我什么时候打算招待过你们啊,别给脸不要脸了!”对这种面上装得像个君子,实则是阴沉小人的人,她向来面子里子都不给人留。 换做平时,现在纪研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就连男子身后的几人也全都被汗渍浸透了后衫,着实摸不清男子在想什么。 果然,男子的眼睛泛起了寒意,直让人心底发凉,但也只是寒意,还没到起杀心:“我若要待在哪里,还没人敢赶我走过。” 纪研很想骂一句,那老娘就做那第一人,可不知为何,喉咙却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一般,根本说不了话。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人,那人却动也不动,只有发丝在风中飘着。不知为什么,纪研就是肯定那人动了什么手脚,该死的!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不到。 直到纪研脸红脖子粗地俯身猛咳嗽一通,那男子才哼了一声了,脖子上那种被无形勒紧的感觉才慢慢消散,但死死卡住的错觉还是挥之不去。 “你的嘴巴还是放干净点,不然连脖子最好也别要了。”他说的清清淡淡,清风飘过浮云的感觉,在纪研心里却卷起滔天巨浪。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明明只是凡人,却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他是人,她才是仙,不是吗? 纪研揉了揉甚至没有泛过红的脖子,知道自己恶言恶语对这个人没有作用,反而是自讨苦吃。 他只用了一招,但她连他什么时候出的招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的目的,就是让她看清摆在两人面前的差距,不,应该叫鸿沟。 彻底了解了摆仙架子什么的已经吓不走眼前这个人,纪研突然间变得很冷静。 “有话就直说吧,不要在我面前兜弯子了,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做什么闯进我的地盘?” “姑娘既然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必费心了。我们来,自然不是找姑娘的。”他笑得势在必得,满心满意都是即将见到的那个人。 “不是找我?”纪研顺着他的话重复,循着话意推断,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 这么说,难道他们是在找―― “让花解元出来吧,缩头乌龟他当的够久了,难道还要一个上仙天天陪着他见不得人?”这话里透着一股不寻常的亲密,偏偏只有“上仙”两个字是咬着牙说的,不知他自己有没觉察出来,但在纪研听来,这人对镜华甚是不善。 看着纪研默不出声地杵在那里,对自己的话竟充耳不闻,男子刚起色的笑意停住了。 待他发怒之前,纪研冷冷开口:“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回吧。” 以为纪研是在替他们掩护,男子轻轻道:“姑娘又说笑,这里若没有我找的人,我又怎么会不远万里地过来?” “你果然同我家花花要好,但是帮他就等于得罪我,而且花花只是意气用事,和我闹变扭罢了,你这般做只会搅得亲者痛仇者快,怎么这笔账姑娘也算不清呢?” 所以说,他和花解元是亲者,自己和镜华是仇者?真是好意思说呢……纪研在心底暗暗嗤笑。 如果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眼前的紫衣男人是谁,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花解元的事镜华只是略微提过,怕也是一知半解,可到了纪研耳朵里,就还原了很多版本。但是所有的版本都告诉她,这个紫衣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花解元也不会伤的这么严重地被镜华抬过来救治。 纪研猜得没错,放眼整个大陆,区区一个凡人能做到此的,就只有夜残了。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倒是你,凭什么信誓旦旦地说我藏着什么人?有本事你找啊!”纪研在心底擦了一把冷汗,幸好,他们走了。 嘴角微微勾起,夜残笑得诡异,而视线中突然出现的小小生物却瞬间凉透了纪研的心。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小小的东西,竟是之前看到的枯叶灵蝶,看着它煽动着金色的翅膀,一点点向镜华飞去,纪研绝得不可思议,不对,应该是不敢相信。 只被至纯灵力吸引的灵蝶,什么时候竟变得和人一样世俗了。 也不怪她这么想,夜残的灵力,早就不是什么至精至纯了,若靠他的灵力,这枯叶灵蝶怕是已经灭绝很多年了。 当然,灵蝶就是灵蝶,从来没有世俗不世俗之说。至少,它金色的翅膀,还通透如初。 那只灵蝶最后慢慢悠悠地停在夜残的手背上,终于垂下的翅膀不在抖落出漫天的金色粉末,像是见到亲人般静静依偎,很是乖巧。 夜残的眼睛里也难得有一抹柔色,温柔缱倦。很难想象,他居然对一只蝴蝶有超乎寻常的温柔。 夜残低头,在它的翅膀上轻吻,枯叶灵蝶立刻摆动着它头顶上的细长触角,像是害羞了一样颤着,可怜又可爱。 然后,转头看纪研:“你不是要证据?” 瞄了一眼那灵蝶,语气淡薄,“它就是证据。” “全世界没有比它,更了解花花在哪了……”他低低幽幽地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原来……原来这只灵蝶是你放的!”纪研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就是他,给了花解元希望,然后,再让他深深地绝望。 夜残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没了封印,自己差一点就再一次失去花解元的踪迹了。他知道,一旦错过这一次,镜华会把他藏得很好,他休想、休想再见到花解元。 或许,他才是真正的那个再也经不起失望和绝望的人。 “那么,把花解元还给我。”夜残半眯着的眼,泄露了他早已迫不及待的内心。 “他不在这里。”纪研语气硬硬的,怕他不相信,又重复一遍,“他现在是真的不在这里。” 人不在这,你总没辙了吧。纪研幸灾乐祸。 夜残显然是不可能会相信的,见纪研不说实话,他只好放开手中的枯叶蝶,只是那灵蝶动了几下翅膀,就又回到了夜残的手上,眷眷着不愿离去。 见此情景,夜残的脸色顿时比之前还要白上几分,阴毒的眼神像是一支支毒箭一般,扫射在纪研身上,声音里像是夹着冰块,寒气森森:“他们,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火烧岛 “我怎么知道?”纪研后退一步,闭口不谈花解元和镜华的去处,气势上更是不愿输人。 “你是在惹怒我,”夜残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朵开得正盛的花朵,却是看也不看就在脚底下踩得稀巴烂,就好像碾碎的不是一朵花,而是…… “惹怒我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只是断成几截的问题。” 听他这么说,纪研绝对相信他定是干得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纪研也不愿被人看扁,“我可不是凡人。” “多活了几百年而已,竟让你有这般自以为是的错觉,”夜残脸上挂着嘲讽,“和那家伙一样,成仙,呵呵――” “真以为自己成了什么似的……”他话里有话,却并没有说完。 意到了,却显得不明不白。 纪研还没来得及去想明白那人是谁,夜残手掌突然前推,她猛然遭受重击,整个身体凌空飞起,直直撞到了门上,知道擦去嘴角的鲜血,整个人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居然……偷袭! 说偷袭什么的,夜残根本不屑,他突然兴起,只是觉得纪研这家伙让他想到什么厌恶的事。 同时,也在告诉她,如果想要活命,早些把知道的说出来,也不至于死的太难堪。她对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指腹微微一个用力,就能整个将它压死。 这一招不轻不重,但对于警示来说,已经足够。 纪研用袖子抹去鲜血,眼神却突然瞄到门后的架子上,几个簸箕里还放着她以前磨好是的药材。 “仙人确实很多时候会自以为是,”她扶着门站了起来,身上的佩剑早就因为刚才的那一击掉落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就说那种又重又笨的东西根本不适合拿来防身。 退开一步,将自己错身在门内,她突然莫名地笑起来:“那是因为,他们有资本!” 音刚落,簸箕里的白色碎末就被她洒向整个院落。 风轻过,扬起漫天白尘,所有人都赶忙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以为是什么毒物。夜残自是不例外,不过不是怕毒,只是不想被迷了眼。 哪知抬手刚一挡这白尘,空气中轻微的“嗖嗖”声,夜残想也不想,循声偏开,身后立刻发出几声哀嚎。 待烟雾散去,已经找不到纪研的身影了,而夜残身后,两名弟子身上被插着数根银针,虽然全都尽根没入身体,不过幸好都没有带毒,不仅如此,就连刚才的碎末也没有。 该死的,一时大意,没想到只是障眼法,夜残愤怒地收紧了拳头。 这一愤怒不要紧,夜残突然觉得热血上涌,脚步虚浮几步,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国师大人――”剩下几个人连忙扶了过去。 夜残一把挥开伸过来的手,锁紧了眉头按住胸口,鼻端清淡的香味立刻引起了夜残的注意。 环视整个院落,除了那些花花草草,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刚进来时,明明什么反应也没有。 突然,脚下并不平坦的东西让夜残警觉起来,是刚才混在土里被他碾碎的花。 莫非是这花――想起纪研那时别有用心的笑容,怎么就刚刚好摔在门上让她有机可趁呢? 怪不得,仗着比他熟悉这里,刚好承了他这一击,以便接下来可以将他一计罢了。这个纪研,必定是猜到自己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仗着知道花解元的下落,才敢出言顶撞。 妙啊,真是极妙! 尽管夜残努力克制住情绪,但是情绪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尤其是气愤这种感情。 一想到这,夜残的身体几乎无法负荷血脉里那种不自然的涌动了。虽说不是毒,但也能令夜残短时间之内不能有所动作了。 是的,不能抓她,更来不及去找镜华和花解元,纪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比起硬碰硬,吃力不讨好不说,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到最合适的办法了。 不是最好,只是最合适。 夜残看着纪研消失的地方目露狠色。 躲是吗,他倒要看看这么块地方,她能躲哪去? “给我烧!” 他一声令下,纪研真以为缺了她便不能找到花解元了吗,真是太天真了。 手下几个得了令,就算知道这是仙岛,就算知道这是亵渎神灵却也不敢不从。谁让他们亲眼看到,所谓的仙,是在他们国师大人手下怎样仓皇而逃的。 滚滚浓烟覆盖了原本清丽秀美,生机盎然的小岛,许多花草树木,几乎瞬间就被燃烧殆尽,扬起漫天灰飞。无数的惊鸟纷纷振翅,甚至来不及不舍就已经远离了原本的乐土,天堂在火焰的疯狂燃烧下,瞬间变成了地狱,真正的无间地狱。 夜残已经带着人飞离了小岛,远远地在上方观望着火势,直到确定再无人际可以逃脱这场噩梦时,才姗姗离开。 其实纪研一直躲在树屋下面,那是一个像兔子洞一样的地方,隐蔽起来很难被人发现。 从一开始发现夜残重伤初愈,纪研几乎瞬间就找到了这个攻破点。的确,她在仙力功法上或有欠缺,但在医术上,绝对不承多让。 她是医,毒药什么虽然通晓,但对于这种害人的东西,她向来不喜,也不会专门备着,所以这些人来了,纪研也没法给他们致命一击。但是,让重伤初愈的地方活活血,刺激一下,那滋味绝对也够他受一阵子的了。 不一会儿,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然后是烟味,一点点变得浓烈起来,呛得纪研直流眼泪。 拨开顶上盖着的树枝杂草,纪研眼尖看到远处的火势汹汹袭来,好不吓人,一切美丽的事物,片刻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她的岛,她辛辛苦苦栽培的花草树木,还有岛上每一种生物,她没有不认识的,几乎每一个都和她有过亲密的接触。 可这一切 ,所有的一切,竟然就这么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一贯以善为本的纪研还是第一次起了杀心。 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紧急的情况是,那张狂的火舌很快就要撩到纪研所在的地方了,洞是不能待下去了,就能够预感到,这里很快也将会沦为一片焦土。 所有的一切都将要逝去在她面前,而这一切,包括眼前的小树屋,木生火,它怎么样也是逃不掉的了。 纪研突然觉得很悲哀,她以为,至少……只留下这个树屋就够了,就够她支撑所有的回忆了,就算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来也没有关系。她就这样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和他一起建造的树屋,埋在心里。 纪研有种冲动,冲进去,然后,和树屋一起,被大火吞没。 就如同每一个人都有悲伤的回忆,每个回忆里也都藏着这样的人,他让你会哭、会笑,然后在重重伤害和误解后,不再被提起;但有时,爱不说出口,绝不代表着被忘记。 最终,纪研还是没有选择那么做。 谁都不再是小孩子,年龄的成长带来的最大改变,或许就是告诉人们冲动和理智是什么区别,而遵循理智,放弃冲动,就是我们终其一生所要去学会的了。 但是,看着最美好的回忆,却也是最残酷的回忆毁掉的瞬间,纪研还是回了一次头,心果然还是痛了一下,然后调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拼了命的狂奔,纪研筋疲力尽的发现,没有退路。几乎所有出岛的道路全都是火势最凶的地方,一团一团燃烧着的可怕怪物将她一点点包围住了,在这里,她看不见被叫做希望的光芒。 纪研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从那人离开自己以后,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仙,被这样一场滔天大火灼烧一遍,也只能去阎王那登个名字,等待下一次投胎转世。 可她不是箜篌,能看得那样绝,喝了那一碗汤,就真的永别了,到头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他和锦帝便是如此。只可惜箜篌赌输了,人家照样在自己的仙宫里批阅着大大小小、或轻或重的事由,可曾问过他一声。 所以,她终还是替他庆幸的,那样绝情的人儿,再好,也不如忘了的。 现在,又要怎么办呢?镜华走了许久,依他日行千里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纵是知道,纪研也是不肯让他回来的,这般如此,一来误了雪莲花期,二来中了夜残的奸计,这等愚蠢之事,说什么也不能干。 纪研剧烈的咳嗽,尽可能弯下身子,但这烟实在太浓,而且灰黑灰黑的乌压压一片,根本分不清这火离她到底多近。 眼泪鼻涕全都挤成一团,纪研有种感觉,这次,自己真的要玩完了。 一颗被烧烂了数根倒在纪研面前的庞大树干,像是敲起最后的丧钟,而这时候,纪研已经被熏得看不见东西了,呼吸不到正常充足的空气让她的大脑处于一个长时间缺氧的状态,眩晕一次猛过一次,甚至让她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支点。 伸在半空中的手终于垂下,带着了无生气的目光,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好累――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身躯如同空中坠落的蝴蝶,倒向焦黑一片的土地,再无声息。 突然,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扣住了那妙曼的腰肢,接住了坠落的蝴蝶,让她缱眷在自己温热厚实怀中,缓缓地沉睡。 若是纪研能醒来,或许睁开看上哪怕一眼,也许会立刻兴奋地跳起来,逃避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仅仅是想到名字就会沾湿整个枕头的人,终于回来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刻。 那人原本穿着的白衣早已脏乱不堪了,为了找到纪研,看来他似乎去了不少地方,在汹汹烈火之中,却也只是弄脏了衣服,看他来去自如的样子,恐怕法力不低。 抱着怀中幼小稚嫩的人儿,拨去她脸上的碎发,果然还留着她回忆里最美的年纪,相比之下,更像是一种对他们短暂爱情最固执的祭奠,如同岁月静好,相见如初。 他却老了,沧桑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虽然左半边脸堪称完美,但在右半边脸上,却布满了惨不忍睹的印痕。 不顾她脸上在奔跑中染上的污痕,男子轻轻落下一吻,嗓子里的声音低哑干涩:“对不起,研儿,我总是迟到。唯独这一次,不会再了。” 两人的身影随即化作一道光束,消失在大火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天崩地裂 隔着层层叠叠的云朵,云霄之上,御剑飞行的两人靠得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密。 总的来说,这次御剑似乎比上次来的刺激,古刀不大,却刚刚好容下两人的位置,但也仅仅只是容下。 因为看不见的关系,花解元根本不敢动,而且高空的失重感也因此变得格外强烈。他天生喜欢平淡而不是刺激,这对他反而成了挑战。 “抱紧我。”似乎是感觉到花解元的无措,镜华的声音透过极速掠过的风传到花解元的耳朵里。 揽紧了那结实的后腰,花解元再次感觉到了安心的味道,很希望,就这样永远的待在这把古剑上,想到这,他拥抱的更紧了。 镜华因为他的动作,心脏不自然地改变了频率,但一想到花解元只是因为看不见,他不得不再次把这种心情强压回去。 他们俩紧紧拥抱或许并没有什么,但是可苦了夹在衣裳里的小东西。 之前花解元还在屋里躺着那会,这小祖宗就已经躲进他怀里来了个回笼大觉。也不知道纪研喂它吃了什么,总是让它昏昏欲睡,这么多人说话,愣是没把它吵醒,不知不觉间已经随花解元离开了南海。 彼时被压成了肉饼,才堪堪露出个头来。 感觉到不属于镜华和自己的生物突然冒出来,花解元本能伸出手,抄那家伙一捏,听到熟悉的哼唧声才不确定的开口:“云矗克……怎么跟来了。” 镜华虽然没有回头,但后面发生了什么还是了如指掌的。 ”自然是跟着你来的。” “啊?”花解元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这么小的东西老老实实不动弹的话,自己确实不能轻易察觉出来,毕竟,谁会在出门之前先把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一遍才走啊。 镜华自然是知道花解元在想什么的,可是也知道花解元绝不可能半途把它丢下。这种高度,真要丢下去,已经不是肉团和肉饼可以诠释的了,即使闭上眼睛,镜华也能想象得出来,那绝对是一种只有肉沫才可以去媲美的完美形态。 “没关系,它皮厚。”想到云茨且簧戆谆花,油光水亮的毛,镜华说得毫不犹豫。 倒是云矗闻言生生打了个冷颤,他就知道这人垂涎它的毛很久了。它敢肯定,要不是因为它个头实在太小,这人早就把自己剥了,皮拿去给花解元做大衣去了。 邪恶啊~太邪恶了!这就是常说的世事险恶啊。云醇负跛布湎萑肓俗园e粤的状态。 好在花解元轻轻拍拍它,才给那幼小的玻璃心一点点安慰。 搂着镜华的手松了松,给这个小家伙留了足够的位置,小家伙认命地拱了进去,又去补觉了。 镜华察觉到距离自己稍稍远了些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爽,干脆直接拉上对方的手,紧紧地抓着,花解元只道他是怕他扶不住摔下去,脸悄悄红了一下,却并没有挣脱。 真是,多大的人了,还会脸红……也幸好,谁也不会注意他此刻的模样。 但是,原本他以为在看路的镜华不经意回头间,早已把春色尽收眼底,一时竟失了神,任凭古剑照着他定好的轨迹不曾停歇。 在黑暗中,无论是距离的长短,还是时间的流逝,都并没有很明显的界限,即使很短的时间也可以遥遥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再长的时间也好想眨眼一瞬,没什么变化。 也不知行了多久,周身的温度慢慢地降了下来,原本轻柔的风,刮在脸上,也会有些凉凉的寒意。 镜华拿出包裹里的衣裳给花解元披上,这里不比南海,气候常年温宜。真正北地的风,即使刮在脸上都是疼的。 现在,只是刚刚进了边界而已。 穿上那件袍子,的确有效的避免了寒气直接侵入,但是随着他们的前进,普通的衣裳根本抵挡不住,花解元冻得唇齿发白。 好在怀里的云椿谷群鹾醯奶在身上,倒像个小暖炉,花解元这才明白为什么镜华说它皮厚了,还真是。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样的句子,拿来形容北地这样的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先去哪里啊?”花解元说这话时尽是唇齿打颤的声音,吐出来的气几乎瞬间就被冻住了,甚至看不见那种温差形成的烟雾。 “找雪莲。”镜华丝毫不受温度的影响,身上还是暖的,维持着一个常温。即使已经不再御剑,他仍旧抓着花解元的手替他暖着,还好,花解元的脉搏什么的一切正常,只是一时还适应不了这样低的温度罢了。 “你不是来北地有要事?”花解元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耽搁了他,“其实雪莲的事可以……”缓缓……他想这么说。 “千年雪莲花期将近,刻不容缓,你没有再一个一千年可以等。”他打断他,干脆利落地说完了他的决定。 “哦。”花解元闷闷地答着,心里还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但是和镜华在一起,一般他并不会直接违逆镜华的强势性子,他做了这么久的上仙,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决定全都是最正确的,应该被立即执行的。 镜华御剑飞行已经耗费了不少仙力,再不服药几乎就是逞能了,所以,只能希望一切如自己预料的一样顺利吧。 “那么,雪莲会在什么地方呢?” “总会找到的,我们还是先找个山洞生点火吧。”镜华道。花解元的手实在太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将他捂暖。 脚下踏的只有薄薄的一层雪,因为脚下更深处,已经全部结成冰了,硬硬的,很滑。 镜华牵引着花解元,小心地在这冰雪一样的世界前行,所处之地,除了留下两串或深或浅的脚印,其余便什么也没有了。 既然是苦寒之地,洞穴虽然还是可以找到,但万物皆尽数枯萎,生火什么的确实不易。所以当镜华燃起一小堆火焰的时候,花解元还是满满的感动的。 将带来的食材在火上烤了烤,让它们不至于硬得像块石头之后,镜华才把它递给花解元。 “快点吃吧,补充完体力才能去找千年雪莲。”火光中,镜华的脸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倒是花解元愣了一下,他以为镜华不会带他一起去找。 其实镜华也想过,但是一方面这北地虽然苦寒,但残酷的环境也造就了很多残忍危险的生物,可以说能在这里存活下来的,都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另一方面,花解元如果眼睛正常还好,失去视力的情况下,就算警惕性提高数倍,却也是不能轻易躲开危险的。 所以,也只有把他带在自己身边,镜华才能稍稍安心。 趁花解元吃东西的功夫,镜华把那页带着千年雪莲的绘图的纸再次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每根茎叶甚至是花瓣上的细小纹路都没有放过。 确定已经牢牢记住以后,镜华索性翻到背面,上面圈着大大标注的几个字,“包治百病的板蓝根”。 …… 果然这就是纪研说的板蓝根吗,还包治百病,描述得真是夸张。 怪不得最后想起来有千年雪莲这样的药材,敢情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板蓝根上了。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要好好谢谢这鬼灵精怪的丫头。 这时的镜华,下然还不知道,原本欣欣向荣的南海已经化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 吃饱了饭,花解元身上总算是热了一些。 “走吧。”灭了火,镜华带着花解元朝着北地最大的圣峰行去。 之所以选择圣峰,是因为那里有北地最高的悬崖,而雪莲这种植物,是最喜在那种地方生长的。 被白雪覆盖的路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走,而且每高一度的海拔,呼吸都会更加困难几分,因为一片雪白,人走在山上,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不停地往上走。 天空突然飘下几片鹅毛似的雪花,比任何一场见过的雪都要大,清晰的可以看清雪花究竟是什么一个模样。 清晰的六棱形落在肩膀、头顶,镜华刚开始还会替两人贴心地掸去,但很快,漫天的大雪像是被倾倒下来一样 ,如同刮起了一场白色的沙尘暴,连眼睫毛上都已经落满了白色的雪花,镜华再也顾不了其他,只带着花解元在雪地里狂奔。 这样下去,雪下的再大些,两人怕是还没到山顶,就要被埋在这场大雪里了。 沸沸扬扬的大雪,遮住了视野范围所能触及到一切,甚至密密麻麻的盖住了天空,一场说来就来的雪,把本就难以辨识的方向彻底的掩盖了。 没了方向,还带着一个看不见路的人,没人能给镜华一点点的参考意见,他只能依着心中所想的方向去,花解元已经被他背在了背上,时间不容许他多做些许的停留。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场大雪,已经由原本浅浅的一层,没过了膝盖,而且大有淹没到大腿的趋势。 镜华几乎一睁开眼,就是漫天的雪花往瞳孔里涌进去的感觉。 花解元几乎要哭了。他看不见,看不见镜华此刻在承受着恶劣环境带来的怎样的苦难,可他却把他遮的严严的,风雪不透,只有垂下去的小腿能感觉出雪势已经涨得多深了。 雪,终于停下来了,天上的阴云却没有因此散退,不知是不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镜华和花解元终于得以呼吸到通畅的空气了,即使带着严寒的味道,镜华还是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脏和喉咙因为过于剧烈的运动,有一种撕裂的疼痛,呼吸之间也带着惺咸的味道。 而花解元的呼吸也总算还暖着,因为裹住了头,只是闷红了脸。 两人同时倒在雪地里,做着短暂的休整。 镜华抬头观望着,即使有鹅毛大雪的遮盖,他也并没有因此走上歧途,之前牢记的方向让他在茫茫大雪中认准了一个目标,奋起直冲。 看起来,这里离山顶并不远了,这样想着,他终于有些许的如释重负。 然,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扭曲断裂声,在寂静的雪地里发出了一点点声响,这声音就如同落地的针,一下子扎在镜华刚刚有一丝松懈的心上。 镜华的脸一瞬间慌张得狰狞,拽起身边的花解元几乎是拖起来就跑。慌张的颠簸中,花解元只来得及呼喊他的名字。 “闭嘴!雪崩了!”连镜华自己,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语气中的慌张严肃已经完全说明了情势有多么危急。 花解元虽然从来没见过雪崩,但对以前书上描写的天崩地裂之势还是记忆犹新的,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山峰都仿佛在震颤,上方的雪翻滚着,呼啸着,如同涌起的巨大浪潮,又好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声势浩大地翻涌而下,一浪高过一浪。 眼尖地看到不远处因为常年寒冰形成的裂缝,镜华想也不想就拉着花解元直冲过去,刚刚来得及将花解元塞进去,人已经被奔涌着的雪潮卷进了白色巨浪之中了。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花解元只能捂着耳朵,防止被这不断回荡的声音震晕。 可是镜华,镜华去了哪里啊…… 就在花解元以为自己耳朵聋了的时候,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那些雪,巧妙地避开了这处裂缝,才让花解元侥幸幸存下来。 可是,没了镜华,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这个瞎子根本找不到千年雪莲,待在这个鬼地方也根本活不下来。 甩开这些自暴自弃的想法,花解元甩甩头,他绝不、绝不相信镜华会死在一场雪崩里,尽管这不是什么普通的雪崩。 缝隙外面填满了雪,花解元猜测恐怕自己胡乱摸上几下,那些雪就会瞬间陷进缝隙里,将他淹没。 刚才只是因为雪的流速过快,而缝隙又太小,这才略过了这里,但现在想从这里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想死的快些罢了。 难道要闷死在这里?镜华以命换来的他的命,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舍弃掉呢! 花解元伸手,在冰冷的坚冰上一点点摸索着,入手的寒意几乎要将他冻成了一块石头。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这条缝隙就像是一个密不通风的城堡,将敌人困在外面,却也将自己困死在里面。 心也跟着冰块一点点变冷……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有洞天 花解元颓然地靠着坚冰形成的厚重墙体缓缓倒下,头隐隐发疼。就这样什么也做不了,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很快就会消耗殆尽了。 大雪与坚冰隔绝了整个世界,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一种寒冷的气息,顺着身体的四肢百骸慢慢缠绕上来。 无声无息、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时间几乎是无法去计算的,你可以说过了很久,却又好像只是刚才的一小会儿,花解元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那种黏腻、湿濡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花解元往背后摸了一把……潮的? 待在这么冷的地方,没冻死就已经很不错了,花解元绝不会相信是自己出的汗的,湿了那么大一摊…… 想到了什么,花解元突然翻身摸过去。因为瘫坐在地上的缘故,后背靠着的位置可以说很低,一点点摸过去,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几乎很难分辨冰冷和潮湿的区别。 找到了…… 失去视觉以后花解元的触感一直比别人来的敏锐数倍,所以即使与同样冒着冷气的冰块们打交道,他还是很快发现了两者的不同。 较于其他冒着冷气的光滑冰面,下方的一小块显然与其它他都有些区别,对于这一点,单从它的融化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感应到花解元尚且温暖的体温,最多只能压压寒气,唯独这一小块地方,居然沁出水来。 试探性地伸出手指,使了些力气在上面,有些硬,但居然有松动的迹象。 花解元立刻喜上眉梢,这突如其来的一线生机为他在这样一个四面封闭的空间里带来了希望。 也不管冻僵的手指,花解元找准一个突破点,对着这“铜墙铁壁”抠挖起来。 指尖的疼痛感告诉花解元,这里虽然是攻破点,但也不是那么轻易。 那是一种介于冰和雪的存在,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被人特意在后来填上的,只是时间不够,不能像其他经过千万年累积的冰石一样坚固,不然这样全是坚冰的地方,没有理由会存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 任何东西只要破开了一个口,想要完全打开,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指甲裂开了,十根手指全都变了颜色。花解元由一开始的痛觉,到了几乎一动手指就仿佛牵扯着四肢的被针戳刺的感觉,最后已经变成了麻木不仁。 不得不说,人有的时候只是为了卑微地活下去,反而能做到对自己很残忍。 打通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的时候,花解元整颗心都在雀跃,隔着厚厚的冰层,没想到对面真的别有洞天。 一开始还只是怀疑,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他差点以为也许这么无止境地挖下去会没有头呢。 这一扯动才感觉到指尖粘稠的湿意,因为冻僵的关系,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花解元看不见反而不用去想它的可怖。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手指变成哪般早就不是他能考虑的,那么就称着这股气尚未褪去的时候,快些把这个洞解决掉吧。 不知是不是前面的工作做的太好的缘故,接下来的挖掘工程似乎来得格外顺利,闭上眼睛专心去做一件事,那么必定会事半功倍,这是花解元一贯所遵循的,这么看来确实如此。 推开挡在洞口的细碎冰渣,花解元躬着身子摸探着。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洞,但是洞口周围的冰块已经开始变硬,很难挖开更大的缝隙了。 再说,经过一场那样声势浩大的雪崩,这冰缝之上不知垒了多厚的积雪,他若是把这墙根子挖大了去,很难说雪会不会从上面压塌下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蜷缩起身子,花解元尽可能把全身上下挤在一起,那洞太小。从他摸过的痕迹来看,也仅仅只能供一个孩子通过,幸而花解元的骨架本就不大,人也很瘦,再加上之前大病一场,现在缩起来也并不比孩子大多少,除了肩膀挤过去时被卡住费了些力气以外,也勉强算的上顺利。 意外的,这洞居然是石壁垒成,没了那些冰块吞云吐雾般地不住往外冒冷气,竟让人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真是有比较才会有差距啊。 除了摸出自己身处的地方是石壁以外,花解元竟听见了隐隐的水声。在这样一个整个冻结成冰的世界里,这样细小的声音几乎成了天籁,要知道,寻到一处活水有多么不容易。 花解元蹲下身子顺着地面一点点摸过去,前面果然有一处沟壑,再往下,花解元就不敢深探了,他看不见,并知道下面有多深,若是一个猛子栽下去,光靠他一人真不一定爬的起来。 保险起见,他还是回到了那块石壁,手掌紧贴着上面粗糙的纹路,抓着些棱棱角角,才敢迈开步子往前走,毕竟是不怎么熟悉的地方一切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根据他们之前赶得路来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在圣峰的内部。茫茫白雪覆盖的山体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洞府,不得不说是很有趣,而自己先前凿开的洞口,既然不是浑然天成,又会是什么人故意为之的呢? 不过在那之前,花解元担忧更多的就是镜华,当时情况紧急,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了进来,可是镜华自己却…… 揪着犯赌的心口,花解元告诉反复自己,不要去想,镜华他神通广大,定能绝处逢生的。倒是他自己,现在一定要先想办法出去,什么也看不见的话,更别说怎么去找镜华了,他们两个隔着的,绝不仅仅是这厚重的山壁和冰冷的积雪。 这一揪心口,心跳没打顿几下,倒是从斜着的衣领里带出来几根白毛,里面快要死透气的家伙抖了一下,扭了扭刚睡醒的屁股,发出一声类似猫咪犯懒的哈欠身,这才让花解元几乎遗忘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袋里。 云矗这家伙……刚才一直都在? 是了,只是这个小东西睡太死,完全被遗忘了而已。 揪着耳朵把它提起来,就听到熟到不能再熟的哼几声,委屈地在花解元手里晃晃荡荡地挣扎求饶。 即使看不见那一幕,花解元也知道这家伙定是在百般撒娇,可是没用,他现在可不吃这一套! 啧!当他被镜华拖着奋命狂奔的时候这家伙在干什么?睡觉!当他以为就剩自己一人要被困死在冰雪的牢笼之中时这家伙在干什么?睡觉!当他一个人拿手指当铲子只为求得一线生机的时候这家伙在干什么?还在睡觉!!! 如果不知道,花解元还真以为他养的是一头猪。 可是,当云窗亲潘的手掌,拿它那热乎乎的舌头仔仔细细地舔舐花解元受伤的手指时,花解元刚刚还想胖揍它一顿的心顿时就被软化了。 吸吸鼻子,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没出息,花解元松开了云吹亩朵,再怎么说,这家伙也算是陪自己出生入死了一场,虽然全程都是睡过来的,但是在这样一个孤单冷寂的时刻,能陪着自己的,也只剩下它了。 戳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脑袋,花解元决定看在革命情怀的份上,原谅它一次。 云匆埠芪屈,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就被拔了几根毛外带揪着耳朵提起来,本来想要为自己的毛报仇,偷偷咬一口花解元的手指,嬉闹的心情却在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后被吓了一跳。 原本纤长漂亮的手,整只胖了一圈不说,还肿成了紫歪歪的颜色,指甲什么的都劈裂了,心疼得它只能赶紧舔舔,希望它的唾沫功效还在。 要怪只能怪纪研啦,它百分之百打赌她的药绝对有大大的问题,不然依它神兽的庞大体质怎么可能睡成这样,害得它什么忙也没帮上。 瞅了瞅四周,黑漆漆的,除了花解元和它,连个影都没有。 花解元摆正她的脑袋,像是在叹气:“不用看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这么说镜华那个臭屁不在了?云吹靡獾叵耄显然之前那么可怕的一场暴风雪也并没有惊醒它的美梦。 那个人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明知道它们家花解元眼睛不好,还把他弄丢了,它就知道这么高傲的人一定靠不住。不过它和镜华也有相似之处,就是都很自觉地把花解元划归到自己家里去了。 它这种想法,在听到花解元的话后戛然而止。 “镜华他,为了救我,卷进雪崩里去了,”花解元的表情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呢,所以才会这样的无能为力,“云矗快点带我去找他,我好像把镜华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中有声 黑暗,是最容易侵入人心的一种色彩。 人们往往会在黑暗中找到久违的孤独,空寂,或者是冷漠,这种时候,大部分人会选择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从而更加软弱,但剩下的强者,他们只会更加努力地爱这个世界。 此时的花解元,配上一张出尘柔弱的面孔,任谁都会觉得他是前者。 的确,很多时候,脸蛋和能力是判断一个人最直接的方式,但事实上,如果沿着这条漆黑的路一直走下去,你会发现,他真的和你想象的有所不同。 “云矗找得到路吗?”空荡低矮的石壁回荡着他说话时的声音。 虽然同样处在黑暗,但云醋魑一只还算上排名的神兽,总归还是有点用的,虽然这作用看起来着实不那么光彩。 蹙了蹙泛着淡粉色的小鼻子,云丛诘厣闲嶙牛试图找到出路。神兽、神兽,落到最后一个字,还不一样都是兽,按照花解元的说法,它要是找不出镜华在哪,简直有愧兽名! 好吧,赌上神兽的名义,它也要出去给他看看! 但是,这种乌漆麻黑,鸟连拉屎都进不来的地方,你让它光闻味道……大哥,这也太强“兽”所难了吧。 再往前走,竟分出两条岔路来,本就艰涩难走的路遇上这茬子,虽早就预料到再所难免,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给他们的行进造成了更大的困难。 怎么走,走哪条?云垂傲斯吧碜樱缩到花解元背后,这么难的决定它可没办法做主。 没办法了,云纯隙ㄊ强坎蛔x耍自己又看不见,好吧即使看见也无济于事。 侧耳细听,左边那条道上隐隐传来细细的声音,在这种地方,如果有声音的话,应该是风吧。 “这边吧。”他摸索着,毅然决定靠近那个有奇怪声音的地方。 云茨默地跟在花解元身后,歪着脑袋满是不解,不是说要去找镜华吗,为什么不跟着水流的方向走呢?不管什么原因,它还是决定跟着花解元。 那山中暗流的方向到了岔路口突然硬生生变了方向,却是只向右边的方向流,左边连同石阶也像是特意垫高了似的,不知有什么古怪。 黑漆漆的山体甬道像是没有尽头,崎岖不平的地面带着小小的坡度向上方延伸,干燥粗糙的石壁,与白暂细腻的手紧密地贴合,使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偶尔几个尖锐的棱角擦过掌心,有些疼。 而云匆泊釉来的蹦蹦哒哒,变得百无聊赖地在前面挪步。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连花解元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奇怪的声音出自云粗口时,这个小家伙已经躲到他身后去了。 花解元一时间不明所以,云匆恢痹谒裤脚那里扯着他往回走,但光从声音判断的话,前方应该并没有出现什么敌情啊,没有敌人的话,那便是有什么算得上可怕的东西了。 花解元本就不信这些,更何况现在看不见,就算形态再可怕,那也只是不会说不会动的物,他更不会被吓到了。 不信邪的,花解元拍拍脚下的云矗示意它冷静地在那里等着,自己摸了进去。 这地方颇为古怪,离得近了才发现,之前听到一阵一阵的风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门口就有一道类似台阶一样的槛,迈过去以后,他先大致绕着石壁摸了一遍,在一脚踩回到云吹奈舶蜕鲜保他才确定自己又绕回来了。 看来,这就是岔路的尽头了,显然之前选错了方向。 不打算计较云吹降卓吹搅耸裁矗花解元转身就往回走,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样的事,都再抵不过找到镜华来得重要了。 刚走两步,背后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尖锐呼啸的风声之中,传来了夹杂着某种类似碎碎默念的低声,细小低沉。 任是如此,也没能阻隔花解元的脚步。 直到―― 他的步伐猛然止住,甚至险些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绊倒,如果他没听错,刚才那一段低语里好像有两个不算陌生的字眼。 “崇、荆?” 花解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幻听了吧,那不是梦中才出现过一次的名字吗?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被花子墨当时的那种痛苦所感染的。 可是,这个人,真的存在? 花解元不止一次怀疑过那些奇怪的梦,而现在,又是一件与之相关的存在,这让他怎么能不在意,怎么能不耿耿于怀? 就是这个疑团,让他又忍不住回了一次头,如果真和那个“崇荆”有关的话,也许他真的应该看看,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这样的机会再是难得。 听到声音,云吹拿直愣愣地全部竖了起来,打了个哆嗦,干脆跳进花解元的怀里,索性就不出来了,反正探路这种事它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可偏偏它这一跳上去,花解元反而犹豫着转回身来。 尼玛呀!一具骷髅头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是这么奇怪的骷髅!云丛谛牡装Ш浚直接把脑袋埋进花解元衣服里。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啥也看不见! 花解元当然不知道它在想什么,这位正主才是真真正正的眼不见,心不乱。 重新进了这间被石壁包裹的屋子,且勉强算它是间屋子吧,松开了依靠着的石壁,花解元这一次居然大着胆子向中间迈过去。 因为没了墙壁的支撑,松手的一刹那,摇晃了一下,有一刹那的重心不稳。但很快,第二步就变得稳了,然后一点点靠了过去。 头顶上,吹的是夹着冰雪气息的冷风,从方位上看,应该是石壁上方开了一个小洞,所以当疾风呼啸着快速穿过这么狭小的缝隙,尖锐的风声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 而在有些地方,据说因为特殊的天时地理缘故,会残留住一定时期内发生某件事当时的场景或是声音,以前他在《奇闻杂谈》的书上,就看过类似的事。 这样的山体本就奇怪,配上特定的时间,或许真的能听见什么声音也说不定,现在听来又只剩下风声了,刚才那道真真切切的声音兴许也需要时间上的机遇。 弄清了原理,这风声听起来也就没那么古怪了。只是……把云聪帕艘惶的又是什么呢? 花解元一步一步往前踏,每一步都很小心,除了偶尔踩到的几块不成气候的碎石,深色的鞋面蒙上了一层浅色的灰印,意外的比外面的路更加平坦得多。 虽然没有触及到什么阻挡他前进的东西,但在花解元并未察觉的情况下,鞋底已经踩过一条红色的线。 那像干涸凝固的鲜血一样的色彩,历久经年,早就褪去得差不多不剩下什么痕迹了,加上厚厚堆积的灰尘的掩映,即使是正常人路过,也不一定能够察觉到。 “咔喳”―― 像是什么轻盈的东西破碎了,又像是有什么在刹那间定格,总之连耳边被风吹得飘起的发丝都重新落了下来,一切的东西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掐住,有了片刻的暂停。 花解元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间狂风骤袭,只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转眼间风云变色,用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向花解元涌来,一个接一个飞速地穿越过他的身体。 花解元只觉得一种被拉扯过心肺的窒息感一脉接过一脉,几乎要扯得他快要死过去,但是捂住身体的双手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一切都是幻觉。 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这样的冲击力确实非同凡响,但是这种冲击的力度也让这股急剧增长的力量瞬间达到饱和状态。 水满则溢,小小的水缸都知道何为“度”,那么眼前这股突如其来的怪异事情也必然逃不过这样自然的法则。 花解元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他身处的空间好像扭曲了,连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里,黑暗也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格,密集到让人晕眩。 很难想象,他此刻若是没有失明,看到的又会是怎样一番怪异的场景。 耳畔有什么人在嘶叫,怒吼,那是一种极尽哀恸的声音,仿佛在用生命呐喊,只祈求得到一场解脱。 直到最后,嘶哑了,无力了,绝望了,才变成了平静的诉说。 是的,诉说,也只是诉说。不带丝毫的感情,连对自己的怜悯都仿佛忘记了。 听着声音,花解元只觉得心痛,就像被撕成了无数的碎片。 所以崇荆,在说话的那个人,是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黑色骷髅 花解元是幸运的,如果他看得见的话,你不能想象受到阵法的影响,他会精神错乱到怎样的一个地步,虽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阵法的效力早就衰退无数倍了。 也正因如此,缓过了最初的冲击,他才有机会冷静地判断。 手上触及到的坚硬如钢的质地,是从来不曾碰到过的,但论形状,怎么感觉如此熟悉,竟像是……人骨? 脑海之中某种可怖的画面一闪而过,花解元的手指不小心触进了眼眶中黝黑的空洞,惊得他手一抖,急急抽了回来。 骨架……再没有疑惑了,这确确实实是一副人体骷髅,肉已经烂完了,千年风干不但没有让它化为灰烬,反倒变得坚硬异常。 这是……谁的骨骸? 不,这个人应该不会是他,在梦里的时候,他分明听说那个人为了救花子墨已经灰飞烟灭了,而且是死在他怀中。 可是刚才他也明明听见了“崇荆”的名字啊,难道这还有假? 眼前明明摆着线索,却什么也不能查看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但是花解元又实在没有对着一具不知名的骷髅上上下下全摸上一遍的嗜好,且不说是不是对先人之大不敬,光是那画面,就已经美到不敢想了。 就在花解元决定先放弃,之后再寻过来的时候,随手扶了下那具骷髅,却听一声异响,骷髅头震动了一下,发出一种类似骨头摩擦的咯牙的声音。 它这一动不打紧,倒把花解元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发生了尸变,赶紧往回退了几步,保持了一小段安全距离。 侧耳细听,那家伙除了刚才那一下,竟也再没了动静。手上并没有碰到什么奇怪东西的感觉,不是什么机关吧,再说谁会把机关设在自己身上,那样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壮着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子胆子伸手过去,花解元显得小心翼翼,谁知道那东西万一真是尸变呢,会不会把他整只手咬下来。 幸而,一切都是没必要的担心,即使是头顶的那一丝丝裂缝投下来的点点光,也勉强算的上是光天化日之下了,神魂鬼怪什么的还是不要想太多好了。 果然,那具骷髅的头歪了歪,下巴什么时候凸出一截来,原本阖得很紧的嘴奇怪地张着。 花解元皱了下眉头,这下巴早不张晚不张偏偏等他出现了才凸出来,些许落了番刻意。 即使这样,花解元还是把手伸进了那张得老大的嘴里,既然干得只剩下骨架,他就不怕里面还有牙能咬他一开口不成。 入手温润的触感告诉他,这尸骸嘴里面还真的藏了什么好东西。 食指和中指扣住,花解元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夹出来,是块老大不小的玉,光从质地就能推断不是什么凡物。 这玉也奇特,刚刚在那骷髅嘴里还泛着冰冷,到了花解元手里居然慢慢回温,发起热来。上面沟沟壑壑,每一笔却巧夺天工,勾勒出一只神鸟展翅欲飞的神态,不知是后天打磨的技艺太过高超,还是本就浑然天成。 说来也奇,这玉到了花解元手里,那股温热竟顺着玉流窜到花解元全身,整具身子暖了起来不说,体内的经脉之中似乎也有什么开始流动起来,火热的,带着灵动的气息,欢悦地舞动在所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里。 黑漆漆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萤火虫一样微弱的光芒,一点两点……越积越多,就像是燃起了漫天的星火,在黑暗的世界里闪闪发亮。 随之点亮的,还有花解元眼前的世界。就像一滴色彩,不小心坠落,晕开在水墨画上。眼前的景象,再不单单只是黑暗,所触及的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犹如神话一般,终拨开了云雾,重见天日。 借着山体顶端斜着的一丝缝隙透出的一缕光芒,看花解元看见了他在自己眼前摇晃的双手,每一条纹路随着光点的聚集终于清晰起来,如果不是灵动的手指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伸缩握拳,花解元几乎还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终于……能看见了。 花解元兴奋极了,连同手掌中赤色的玉也仿佛染上了他的感情,颜色愈发艳丽夺目,上面的鸟兽一时间更加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体内涌动着力量,像是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终于真正地回到了它应该待的地方,只是这种感觉来得太快,花解元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这突然喷薄而出的力量并没有在体内四溢冲撞,搅得他不得安宁,反而更像是一剂温补性的药材,一点点渗透,就如同水一般柔和,也像手中的玉一样温润。 说到玉,花解元这才看向那具骷髅,眼前的一幕惊得他三步并作两步得后退,直接跌坐在地上。 那具骷髅简直要与这黑漆漆的穴窟融为一体了,他还从没有见过有人的骨架是黑色的,不知什么缘故,竟深得像墨,黑得似钢,几乎抹上了一层光。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人的琵琶骨上居然硬生生地穿了一根手腕粗的铁链,一直连接到山体石缝之间。铁链是由百余根扁圆的铁环环环相扣而成的,甚至是每一环上都刻满了细小麻密的咒文,即使模糊不清,也很难从剩下的字符看出是什么年代留下的。 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才将这样粗的链子扎进肉里还不够,偏要让他尝到裂骨之痛,这也太过残忍了。而且从链条附近的骨头上也全是细碎的裂纹,这人……竟是宁可碎了骨头也想出去?这样的毅力不得不让花解元为之震撼,为之折服。 然而相较之下,胸腹,手腕上的铁链都显得已经很容易接受了,虽然被扯得整具身体已经变了形。 这还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再往下看,花解元觉得还不如看不见时好。 刚开始他以为坐着的人,事实上是因为下半身已经全部被埋在了山体了。如果不是因为离得近的缘故,花解元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那些石头已经和他的身体仿佛融在了一起,换句话说就是侵占或者代替了肉长在了他的身下,跗骨之蛆,跗骨之蛆……也不过如此罢了。 可怕的洞窟如同一只恶兽,吞噬侵害着这样一个可怜之人。木石无情,因而也无罪,可任谁看到这样一幕,也要不经怨恨起这样的木石来了,如此伤害一个人,究竟于心何忍?! 被这样的场面惊得久久不能回神,花解元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战战兢兢地从跌坐的位置重新起来,撑着地时,不经意撇到鞋底前面一点的红印,用脚尖拨了开去,果然和铁链上的咒文形式如出一辙。 幸好他跌了出来,不然如果看得见的话不知又会受到什么影响。 以黑色骷髅为中心,这简直就是一个专门为囚禁此人而特别建造的地方啊,居然藏在山下面,花解元心中只觉得后怕。 这么多年,山上走过多少人,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却从不知道,下面有一个人正受着非人的苦楚,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花解元只觉得心头直冒酸水,带着一股愤恨意味,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准地上残剩几分的红印就这么划拉下去。 符咒再厉害,它也是写在地上的,我把你的咒抹了,看你还怎么作怪。 这真是最简单却有效的方式,带着执拗的执着,若是换到以前,这种阵法根本是不能靠近的。可是,当冰封的雪山都已经久到有了裂缝的时候,小小的红色咒文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费了些力气就可以毁去的事物罢了。 本就只剩下几个笔画字符的咒文也被抹掉,没了这些东西作祟,花解元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内心的阴郁。 恐怖狰狞的骷髅就在面前歪着脑袋,花解元心里发堵,却不是因为害怕,说起害怕,更应该害怕的是把他变成这样的人吧,这人已经足够悲哀了。 已经不想去计较什么崇荆的事了,花解元帮那骷髅扶正了身体,阖上下巴,在心底静静地默哀了一下,这才重新审视他。 掌心里的玉还尚温,不过不是它,自己也不能重新看得见东西,能在这样严冰包裹的像座铁牢的山上找到一条通道这里的路,已经实属不易,这说明他们终究有缘相遇一场。 只恨相见太晚,不能救他于水火之间,却承了他玉佩之恩。 这玉是那骷髅嘴里吐出来的的,如今机缘巧合到了花解元手里,他定会好好珍惜。 其实花解元心底多少明白,之所以看得见东西,并不是因为眼睛好了的缘故。纪研说了经脉寸断什么的并不是骗人的,没有千年雪莲的帮助,这么复杂的经络根本不可能自行修复,何况仅仅是一块玉。 不过这块玉应该是激发了他体内的力量,这应是不假,而之所以能看见也不估计和修仙之人所说的内视脱不了干系吧。 这个他听纪研说过一次,只是当时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讯息,而且是针对修真之人,他连法力都没有也就并没有特别留意,只记得大概是不需要用到眼睛去看事物的意思,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神妙,让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叹了口气,反正,先找到镜华就对了,剩下的听他再解释就好,这样已经给他带来太多便利了。 将玉收好,花解元深深看了一眼那具黑色骷髅,只见他依旧静静地深埋在山体之中,动也不能动,因为洞窟太过黑暗的缘故,连个影子都不能留下,只孤独地扎根在那里仿佛还有无尽地时光要去消耗。 握紧了拳,花解元终于转身离去,背影转过弯道的时候,背后的骷髅下巴再次凸了下来,配上那张可怖的脸,似笑非笑。 也许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该遇到的总会遇到,不分时间,不管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唾手可得 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已经不能弥补,索性眼睛看得见的话,接下来的行径也会快上许多。只是不知道镜华怎么样了,会被可怕的雪崩淹没冲卷进哪里。 步伐迈得很大,步子也很快,回到之前的岔口,花解元显得轻车熟路,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既然这一边不对,那么必然只能走另一边。旁边的道更加曲曲折折,顺着水流方向走,却并没有再遇到岔道,倒是山体变化,洞穴后天形成的大小不一,参差不齐,一会走起来顶高路阔,一会必须要躬下身子才能挤进去,如此环境,也终是让花解元走到了终点。 照在洞口的光芒亮得刺目,冷气也从外面呼呼地灌进来,强劲的很。 但走出洞口的喜悦并没有因恶劣的环境而有丝毫的减退,相反,只要一想到他离镜华更近一步就会更加地迫不及待。 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奔过去,却在快要出洞的一刹那急刹住脚,扶着边上的石壁硬是冒了一身冷汗。 脚边的雪花簌簌都落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近九十度倾斜的悬崖就在脚边,往下看的话,却都是一片白色,根本不知道底在哪。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里圣山的背面了,根本不能行人的地方,偏偏给他碰上了。 天……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是为了让他之后找个悬崖跳着玩的吗? 花解元难得地愤怒了。 …… “桀桀――”头顶上,一声怪笑拉得老长,就像是指甲在金属上划拉的声音,光是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听到动静,怀中的云戳15袒灵地冒出脑袋,伸出两只白毛爪子捂住大耳朵,也不喜欢这种声音。 花解元终于重新看到这漂亮的小家伙,心里甚是欢喜,却不是时候。把它脑袋按了回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它暂时先不要闹。 云凑0土较卵劬Γ搞不清状况,只好乖乖的。可是,为什么明明花解元眼睛动也没动,它却觉得他好像看得见它了呢? “不错嘛,你小子居然能从这么厚的雪里钻出来,你小子数老鼠的吗?”一连串笑声之后,那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雪山本就安静,稍有声响都会传得很远,任何一个人都说话小心着,怕震动了可怕的积雪,这人的嗓门却无所顾忌,放得很大,显然是已经发生过的雪崩让他肆无忌惮,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一次。 听声音,花解元还以为是在说自己,连忙把身子缩进洞里几步,生怕被发现。 但很快,他发现哪里不对了,自己明明是从洞里钻出来的啊!看来说的不是自己……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话被人无视了,那道声音变得气急败坏,叫嚣着怒骂:“挖挖挖,那小白脸就算没被雪崩冲走,现在活埋在里面也该闷死过了,你又何苦白费心机去找一具尸体?” 听到这里,花解元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果然,上方的人罢了手之后声音比寒冰还要酷上几分:“首先,老子不是什么你小子,自己是无名鼠辈就不要在老子面前撒野;其次,我找不到人,就要你来陪葬!” 一番话说得干脆解气,却是霸气得不能再霸气了。 这声音……真的是镜华! 花解元几乎要在下面欢呼呐喊了,一句“我就在这里”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上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能轻举妄动啊,只要现在镜华还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够了。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呵呵!”这声音实在难听,俗称“破喉咙”也不过如此,但他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如此放肆狂妄,妄自甚高可不太好啊。” “那也比你这老怪物强,阴险狡诈的家伙,刚才的雪崩就是你干的吧。” 那怪物顿时间自大起来,带着邪恶的笑意:“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不推脱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吧,就告诉你们,这雪莲我守了千年才等到它即将开放,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劝你还是早点知难而退,别像那瞎子一样,最后连自己到底死在哪都不知道!” 这句话刺激到镜华,他一个法术放过去,却被对方闪身躲过,一击击在背后的山体上,立刻像发生了小型地震一样,大片冰雪哗哗地坠落下去,形成一小阵冰雪的瀑布。 花解元所在的地方刚好受到了剧烈的波及,那些冰雪甚至就从他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落下去,整个洞口都有些晃荡,害得他叫苦不迭。 镜华可是害惨他了,弄不好没死在雪崩了,反倒一个不小心死在这,那才真叫委屈。 一击之后,镜华显然已经察觉到这里根本不适合做出什么攻击,平复了一下心情,恶狠狠对着对方道:“你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一句话说得花解元觉得就算此刻这洞穴塌了,自己壮烈牺牲在这里也值了。 这洞穴显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全,如果上头的两个人万一情绪激动,真打了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待到上头的雪落了个干净,花解元方才探出头向上看,本来据他估计,这里离顶上就不会太远,不然的话那两人谈话的声音也不会这噩梦清晰的穿过来,这一往上看,果然不出所料,保守估计也就是两三层楼高的距离,与万丈悬崖相较,实在算不得高。 而让花解元最最惊讶的是头顶上一米多高的地方,一朵蓝色的花已经打了骨朵,含苞待放。鹅黄色的嫩芯已有几根冒出头来,最外层的花瓣已经开始泛着卷,简直像是美女脱了外衣,半露不露,分分钟就打算盛开给你看的节奏啊。 花解元终究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上面两人整来抢去的东西去放在自己几乎唾手可得的地方,自己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等他开花就摘了去,可是摘了以后呢,看着背后黑漆漆的洞,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身,总共就两条岔路,再回去,难道是像镜华一样,从最开始雪崩的地方钻出去?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解元觉得首先还是让镜华先发现自己的好,可是又要怎么样才能让镜华发现自己而不被他的对手知道呢? 花解元眉头苦锁,手不自觉地就摸了几下云茨怯凸馑亮的白毛,入手热乎乎,软绵绵的触感顿时让花解元有了主意。 如果是云吹幕埃如果看到云矗镜华就一定知道自己没有死,毕竟一直到分开之前,镜华都知道他把云慈在怀里。 而且高手过招,又有谁会在意一只小得可怜的弱小动物呢,除了认识它的镜华。光是它那一身足够媲美白雪颜色的长毛,就已经可以完美地掩饰自己的踪迹了。 只是,花解元向上看了看,这近乎笔直的坡度,云瓷系萌ヂ穑 拉过云吹男《朵,花解元低低地朝它交代了几句,云此汪汪的蓝眼睛立刻闪出一道光,激动地连连点头,就差哈巴哈巴地吐舌头了。 见状,花解元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样便好。 不放心地反复嘱咐它小心为上,遇到不好的情况切记先行逃命,花解元终于将它放到洞口。云椿吩玫靥着,终于轮到它一展风光的时刻了。 小爪子在地上磨了两下,做了个类似起跑的动作,然后瞬间顺着湿滑难行的山壁一下子就窜了上去,两条小腿蹬得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果然很适合“爬墙”…… 这还是花解元第一次发现云闯了吃以外还有其他擅长的事,实属难得。 且说云凑獗吒沾友孪乱幻巴罚小小的蓝眼睛和头顶那一撮小蓝毛立刻就被镜华发现了,真的是太有特征性了。 不得不说,镜华和花解元还算挺默契,既然云创幽歉龇较蚺郎侠矗花解元的用意镜华立刻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从他的角度看来,花解元现在的位置只要不轻举妄动,在此刻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里最好的方位了,当然,他也绝对相信花解元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不然也不会放云垂来了。 只可惜啊,云赐耆没有明白,生怕镜华看不见它似的,特意大摇大摆地绕了一圈,那模样,真真叫人汗颜。 镜华不经扶额,云凑饧一锕丶时刻脑袋又逗秀了,就笨到看不出他是故意装陌生吗? 那披着黑皮的老怪物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好玩的小玩意,咧着嘴笑:“哟,哪来的小狐狸?呀,这皮毛,啧啧,要不是个头太小还真是适合拿来做衣服。” 云此布浔幌呕担尖叫一声,顾不得被人叫错作狐狸,直接在雪地上挖了个洞,扑通一声跳了进去,前后都不到眨眼的功夫,留下站在雪地上的两人目瞪口呆,原来这位才是真正属老鼠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雪色红花 这样一个小细节,显然没有被注意。一只小兽而已,能影响什么大局? 幽冥老怪不屑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镜华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几乎算不上弧度的弧度,嗤笑道:“幽冥老怪,不就是一株雪莲么,至于这般?” “哼――”幽冥老怪鼻间发出一声怪哼,道:“说得好,这的确只是一株雪莲,可却是汲取了千年寒冰之气的滋补。当年天帝把我囚在这极北之地,一困就是千年,害我日日受这寒气侵蚀,如此跗骨之痛又岂是你这等小辈所能知道的?这雪莲我守了千年,眼看就要到手了,你以为这种时候才过来抢,有这么容易吗?” “既然天帝把你流放至此,必是你罪有应得,还指望靠这千年雪莲减轻该受的罚,简直妄想!光守在这里算什么本事,我就直说好了,这雪莲我要定了!老怪物,你可敢一战?”镜华的神色绝对算得上是狂傲了。 幽冥老怪被激得一脸愤然,暗骂一句黄口小儿,提剑就劈了过去,力道之狠,一点余地也不留。 镜华也不甘示弱,他的黑金古刀根本来不及出窍,就生生扛了一剑,刀鞘立刻留下一道白色划痕。 双手持着剑鞘往前一推,借着幽冥老怪后退一步的时间,甩开刀鞘。浓浓的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势态直冲幽冥老怪的门面冲去。 幽冥老怪右手提剑,侧身去挡,直砍得那一刀偏过身侧。 轰隆隆―― 这一刀虽然被打偏,但是力度可一点也没有消减,直接切在幽冥老怪身后的地面上,劈出足有数米的刀痕,深深陷进白雪覆盖的石缝里,好在这裂缝虽深,却没有真正伤及雪莲。 幽冥老怪急忙回头看上一眼,面色白上几分,怒不可遏,食指直指镜华:“你――” 镜华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望着碎开一条深缝的悬崖,心里莫名的也裂开一道口子。 撑住啊,解元,一定要等我。 “反正连我的人都被你杀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老怪物你听好,我要是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它,也不要落入他人之手。” “你敢!”幽冥老怪眼睛赤红,动作却更加疯狂,什么招式全都没了,不带花哨地一剑剑刺向镜华,脑袋一片嗡嗡作响,只剩下不能让镜华靠近自己苦心呵护多年的雪莲。 这一剑一剑几乎纯用内力在砍,饶是镜华也接得吃力,被逼的步步后退,隐约见得离崖顶越来越远。 这样就好,这样……他就安全了。 想到这,镜华终于收回目光,专心地对付眼前难缠的幽冥老怪。 ――――分割线―――― 再说花解元,刚才那一下,把他吓得着实不轻,头顶的巨大声响一度让他以为要塌下来了,脚下踩着的地面颤了又颤,他死命扶着凸起的石壁才勉强站得住。 这会子风波定了,耳畔嗡嗡了好一会,上头却又没了声音。是没有人了吗?看来镜华果然明白他的意思。 花解元小心翼翼的靠近石壁边缘,下面深不可测的高度只望上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急急收回目光,再不敢向下看上一眼,花解元踮起脚,向上张望。 镜华那一刀看似凶险,实则算好了幽冥老怪会挡开,角度不偏不倚刚好斜过雪莲的位置。 废话,他都知道花解元还活着,又怎么会真毁了雪莲。 只是幽冥老怪不知道啊,他这一心急就中了圈套,没等镜华引开他,居然自个儿就要走,免得雪莲所在之地沦为战场,一并毁了自己千年的心血。 这不经意一看,花解元的目光立刻被那纯净的蓝吸引了。短短的时间里,它已经一改之前含苞待放的样子,张开了羞涩稚嫩的脸庞,衬着纯白色无边无际的雪,高贵圣洁。 已经开放的雪莲看上去并不算大,即使汲取了千年精华,也似乎全被浓缩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身躯了,连片叶子也没有,形单影只地顽强生长在这样艰苦的地方。 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让花解元感觉上又近它一分。 真的很近了,就只差一点点了…… 要是这种时候,有根绳子把他拉上去一点就好了……拼尽了全力拉长了身体也够不到之后,花解元这么想。 突然砸在他鼻梁上的藤蔓陡然拉回他那么点小心思,那还带着冰冷湿意的植物显然是刚从雪地里扒拉出来没多久。 花解元往上一看,原以为是镜华的,空落落的顶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这时,云赐蝗惶匠龈鐾防矗那撮标示性的蓝毛湿哒哒地黏在头上,原本柔呼呼的一大团,在毛湿了以后丑得缩水皱巴成了一只小老鼠。 感受到花解元奇怪的视线,云戳15趟α怂γ,快速抖了几下,又变回了小团子的模样,嘴撅着叼了根藤蔓,蓝眼睛里满是讨赏的表情,这可是它钻进雪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最粗的一根了。 待云赐鲁稣馍子,花解元在下面用力拉了拉,不错,还蛮结实的。 既然万事俱备,花解元于是换上一副慎重的表情,将藤蔓底端在腰上绑牢了,一个优雅的转身,已然背朝崖壁,悬空了身子,双手扣紧藤蔓,一步一步踏得心惊。 有了绳子状的藤蔓作为助力,摘得雪莲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花解元没有多做犹豫,直接放进怀里塞好。只是不知等那老怪物回来以后看见光秃秃的枝干,又会作何感想,不过那也不是花解元需要在意的了。 镜华之前砍下的裂缝刚好做了花解元落脚的地方,踩着那缝隙,花解元拉藤蔓的力气就松下来一小部分,很快爬上了崖顶,倒是把一边的云醇ざ坏了。 站在整个北地最高的圣峰之上,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给人一种凌云之势。浩瀚的山脉连成一片,绵延不绝,连心胸都不免变得宽广起来。 只可惜,花解元心不在此,厚厚的积雪只留下之前两人激烈打斗的痕迹,却是连脚印在哪也分不清,这……要他怎么去找镜华啊。 山顶之上,只余下风声,呼啸、凌冽。 就这样屈膝坐在原地,直到四肢冻得失去了知觉,花解元才隐约看到那一片白色里的人影,以极缓慢的速度向他靠近。 一步一步,都走在他心坎上,他从没见过镜华走得这般慢过。 倏地一下站起,却发现腿已经酸麻得不听使唤了,但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还是让他艰难地提步,想再朝那人靠近。 此时镜华低着头,额间的碎发已经长了,半遮着眼,似乎还没有看到一脸激动得要扑过来的花解元。 突然,一道在白雪中甚至算不上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僵硬了花解元的表情。 “不要――” 呐喊声撕心裂肺,几乎在感觉到疼痛穿心而过的一刹那,镜华抬头看见了花解元。 再然后,雪色中开出了一朵红花,美艳绝伦。 扑通―― 纯白的雪地上一并倒下两个身影,一黑一白,白的至纯,黑的至深,却被一把断了的剑紧紧连接。 刺目的红被拉得老长,拖了一地,连带刚才那一剑,溅得零星到处都是,只消一眼,便已觉得眸色也被染了个通透。 眉头深锁,镜华根本不用回头,就已经反手握住插在胸前的利刃。 一声闷哼,那剑被他一把拔出胸口,带出大量鲜血,就算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伤口处,也能看见止不住的红色液体争相恐后地往外流。 忍着痛意,镜华一脚踹开身后已经死了个透气的老怪物,和他到死都没松开手的剑。剧烈的动作立刻扯开伤口,让他咳得更凶,粘稠的血腥吐了一地。 花解元几乎瞬间红了眼,站也站不稳,就连滚带爬地扑向躺在地上的镜华。明明近在咫尺,伸出了手却不敢碰他一下,就仿佛那是一个瓷瓶,稍动即碎。 白衣晕开鲜红的颜色,加上之前就有的大大小小的划痕,让镜华整个成了血人,花解元看得心尖都要裂了,他从未见过镜华伤成这样。 “痛不痛?……痛不痛?”花解元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紫,眼里心里都被眼前这个人占据了。 “当然……不痛,这点……小伤……” 花解元却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骗人!你怎么,怎么就这么傻?为了我,这样一个我,不值得,不值得的呀!” “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 “够了,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花解元连忙捂住他的嘴,他看到的是镜华苦撑着回答,血几乎都要被吐尽了,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没有犹豫地,花解元立刻去解镜华的腰带。伤口!伤口一定要先止血才是! 他绝不能让镜华死,绝对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离不弃 彼时,镜华已经晕厥过去,若是醒着的话,也不可能放任花解元把他扒了个干净。 花解元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层衣裳,一团湿哒哒的打着皱的纸,立刻从镜华怀里掉了出来。 这是―― 脑海中立刻回忆起临走时纪研的怒吼。 他想起来了!这好像,是记载千年雪莲功效用法的那张纸!既然这药能救自己的眼睛,那么必然也能…… 捧着这几乎要被血水模糊不清的一团,花解元掩住内心的激动,一手按住自己怀中的雪莲,一只手把纸摊平,努力辨识着上面的字迹。 “捣碎……外敷,……内外……调和,凝血生筋……,切忌……” 花解元念得磕磕巴巴的。 本来就只有寥寥几行小字,如今被血糊了个大半,只依稀能认出几个关键字来,不过大致意思倒是能懂。 没办法,这种时候,在这样物资缺乏的地方,看着尚存一息的镜华,花解元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手发着抖,掀开镜华最后一层内衫,那一剑穿透的地方,正贴着心脏的位置,血还在涓涓流淌,颜色却开始淡了,连带着镜华的呼吸也跟着微弱起来。 花解元急得满头是汗,却也弄不清有没有伤到心脏,怪只怪自己从前没研习过药理,此刻才会这般的,像个废物! 急急掏出怀中一直宝贝着的千年雪莲,手忙脚乱地拔去几片花瓣塞进嘴里。那花瓣凉得似冰,刚塞入口中时寒得花解元牙齿都哆嗦。 花解元一口一口地快速咀嚼着,脸色冷得发紫,直至那甘苦的味道沁足了整个口腔,才小心地吐在手心,嘴巴里却什么味道也没了,像针扎过一样麻麻的。 将这些已经弄碎的雪莲抹在镜华胸口,涂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血凝住了,花解元僵得像个石块一样的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垮了些。 没做多想的,花解元把剩下的雪莲花瓣也从花上拔了下来,一股脑全塞进镜华嘴里。 那花本就比一般莲花来得小,全给镜华服了也不能算多,只要他能好好的,让花解元做什么都愿意。 果然,千年雪莲一服,镜华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但这么重的伤,又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好透了的。 局势有所好转,花解元想,待在这也总不是办法,这里太冷了,就连躺在雪地里的镜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脸色也和雪一样白。 寒风夹着冰粒呼啸而过,仿佛很快就要把人埋在这厚厚的积雪里了。 花解元跑到崖边,用石块磨断那藤蔓,把自己和镜华绑在一起。轮个头,成年后的镜华,足足比花解元高出一个头来,单靠背的,花解元真的没把握自己能撑住,有根绳子也许会好很多。 一条藤蔓牵引的两个人紧紧相连,是不是也意味着,此生也会永远绑在一起―― 只要我还能动弹一下,就永远不会丢下你不管。 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要和大雪融为一体的云矗这家伙仗着丰厚的皮毛,在雪地里的生存能力倒比他们强大许多,刚才那会子,也不知一只兽又去了哪。 “云矗跟上,在这里要是丢了,我可顾不上你了。” 原本只是吓吓云矗那家伙果然屁颠屁颠地跟上花解元的步伐,不过不仅是跟上,还似乎有种要领路的意思。 这番更好,那家伙刚才定是觅了处可以栖身的地方,它在雪地里跑得可快了,简直如鱼得水,连花解元都要怀疑它是不是生错了地方,不过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了。 想到这,花解元不经红了眼眶。 真是!明明只是这么小的家伙,偏偏是最危难时对他们不离不弃的。 将身上的重量向前倾了倾,花解元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跟随云刺そ雪里,艰难地前行,可无论他走得多慢,云捶路鹨恢倍贾槐人快一步,只有花解元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雪地里,留下的是花解元背上,镜华垂下的足尖划过的长长踪迹;留不下的,是幽冥老怪被吹雪层层覆盖的尸体,此后难寻。 …… 花解元几乎要听见自己骨头缝里吱呀作响的声音了。据说寒冷的时候,骨头会变得很脆,咔喳一下就能轻易折断了。 扛着比自己还要重的镜华走了这么远,腿已经自行地往前迈,小腿肚泡在冰冷的温度里,不但不凉了,反而火辣辣地烧起来。 “还没……到么?” 虽然是大冷天,花解元额上的汗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云匆桓鼍5阃罚但好像它就没做过别的动作。 第无数次相信云粗后,花解元终于找到了所谓的洞。比起之前遇到的小了很多,但容下他们却是绰绰有余了,重点是在这山中要想找这么一个可以规避风雪的地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花解元几乎是一脱离厚重的积雪,就扑倒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鼻子里也总算不再是只进冷气,难得呼口热气了。 吃力地翻了个身,特别注意地防止压到镜华,花解元解开牢牢绑在两人身上的藤蔓,肩膀的地方都已经勒出了几道红印,耸了耸僵掉的肩膀,感觉到血液从皮下回流的艰涩,花解元苦笑了一下,顺势揉乱云吹某っ,低声道了一句:“谢了。” 云匆欢睹,甩回原来毛茸茸的威风模样,得意极了。 安抚完云矗花解元没忘去探探镜华的脉搏,他虽然不是很懂医,但在纪研那耳濡目染了这么久,把脉这样简单的事,看也看会了,虽然他看会的也只是皮毛。 指尖触到的地方,隔着薄薄的肌肤,一下一下,节奏也还算稳,看来千年雪莲的药效果然如纪研说的,的确神奇。 想起镜华看到自己的最后一眼,他……以为自己看得见了吧。 这样便好,就算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花解元也知道自己在笑。他已经无数次地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来得及及时服下那千年雪莲,不然的话,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换镜华这一条命了。 正当他准备抽手,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光团,夹着丝丝缕缕密集缠绕着的线,一起朝花解元涌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他完全应接不暇。 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五彩玄妙,眼前的一切新奇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是……什么? 莫说花解元没见过,如此奇景,见过一次,怕是此生不会忘了吧。 唯一有过类似的场景,是……那时候,挂在脖子上的玉还尚且温热,那时的光点只是一闪而过,就看见了眼前的骷髅,哪有眼前这般清楚明了,可以仔仔细细地观察探究。 视线慢慢上移,一个硕大的创口,被蓝色和黄色的光芒包裹,碰撞抵消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 难道……他看见的是镜华体内的……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花解元却被惊骇得说不上话来。 他一直以为,只有像镜华这样的厉害的高手才能做到,怎么自己也…… 要花解元相信自己变成了高手,确实是件困难的事。他已经,被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希望和失望,搅得人生都快要混乱了,如此这般,一切看起来都要变成他的幻想或是妄想了。 不要去想其他的,只专心地查看镜华的情况就好,花解元这么嘱咐自己。 这一看之下,还真让他看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当然,也不能说是奇怪。在此之前,花解语从没见过别人的,没有比较,自然得不到结果,但是本能的,总认为有哪里不妥,但应该不是之前的那道剑伤。 但究竟是哪里呢? 无解!这么想着,花解元控制自己退了出来,反正也想不明白。果然,一片清明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但那层层丝线捆绑、禁锢着的神秘光芒,还是在花解元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萦绕不去,如同潘多拉的宝盒,再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东西。 从洞穴四周,捡了一小堆枯枝。不得不说,即使再严酷苛刻的环境,植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所以,聪明的人类也会依赖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用这些枯枝升起一堆火,洞里的温度立刻上升不少,手脚的血液总算不像是被冻上了一样,动作自如了许多。 从包袱里面拿出纪研一早就备好的衣服,真没想到,经过这么多磨难,这么个小包裹倒牢牢背在自个儿身上,没丢了去。 帮镜华褪去了那身浴血的白衫,沾了些水小心地擦去他身上的血迹,在那些细微的伤痕处,也都涂上了纪研塞进包裹里的药,这才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些,花解元早已是身心俱疲,啃了几口硬巴巴的干粮,靠在火堆旁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轻易动心 镜华是给胸前酥酥麻麻的凉意弄醒的,神奇的是,本该有个大窟窿的地方,居然已经不大疼了。 这一睁开眼,就看到旁边一人一兽依偎着靠在一起,睡得正香甜。 花解元身上还沾着血迹,不过细看之下,都只在衣服上,应该没受伤。倒是云矗好像听见什么动静,翻了个身,耷拉着耳朵朝花解元身下挤挤,又睡死过去。 想来……他们俩都累了吧。 打量着整个山洞,洞口的风还呜呜的响着,却进不来。能找到这样一个栖身之所,真是难为他们了。 火堆里,枯枝燃烧发出轻轻的折裂声,微弱的火光还在竭尽所能的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但大部分枯枝都已经燃成了焦黑的灰烬。 镜华摸着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显然是花解元帮他换过了。瞄了一眼熟睡中的人,那人受到身旁灼热的目光注视之后,却依然不为所动,紧闭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出。 但镜华心里大概了然,应是看得见了,不然,怎么可能背他来到这里,还能帮他换上衣裳,看不见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吧。 这么想着,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抬起右半边的胳膊,因为伤到了左边心脏的那层薄膜上,所以格外小心,慢慢地掀开并没有系得很紧的衣服。 因为血迹被擦拭干净的缘故,没了血色四溢的那种视觉冲击,看上去少了些恐怖。但是伤口处皮肉撕裂的痕迹还是在的,藏在巨大的裂口下隐隐见得的黑红色,还是让镜华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花解元用得什么药,一层薄薄的透明色的液体,黏黏的将伤口一圈都覆盖住了,清凉的感觉更是透入骨髓,冰凉却不寒冷,用来纾解疼痛再好不过。 当然,那是在不动弹的情况下,镜华刚想起身,那种一剑穿心的感觉,立刻丛神经末梢传送到大脑的痛觉感应里,他只好重新靠回去。 这种情况,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再随意折腾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乖乖躺回去的镜华拂面暗骂自己实在不小心,怎么临到末了居然没有小心那个老怪物,才差点反而被对方弄死。 原本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向着幽冥老怪虽然活得久了点,但也如他所言,在这极北的地方磨尽了不少修为,到底是后生可畏,被他打得步步后退。 眼见胜利在望,镜华还没来得及得意,药力的反噬就来了。 太白星君的药,果然……名不虚传。 幽冥老怪只当镜华用光了仙力,攻击弱了下来,如此良机又怎肯放过? 于是乎,之前就被镜华打得奄奄一息的老怪物,突然之间又重新来了精神,和正受着药效折磨的镜华,你一刀、我一剑地拉开了持久战。 虽然伤痕累累,但双方又都不是个服输的主,再加上事关千年雪莲,一个人不松手就是两人死不罢休的型,较之刚才完全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斗,所以才僵持了这么久,也怪不得花解元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的结局,当然是以镜华童鞋惨胜告终。 至于,有多惨……,那个,反正镜华是不会说的。 不过他接下来做的,就是让他最最最最最懊悔的了…… 他居然!他娘的!犯抽的……放了那老怪物一命!!! 这在以前,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何止不可能,那概率绝对和天宫塌下来是一样的!可偏偏他就那么干了。傻!真傻!! 一定是和花解元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被他个软蛋传染上的。什么善良!狗屁!看,最后还不是被狗咬了一口,还差点咬死! (花解元抗议:拜托!难道你没有学到善良也要分人的好吗,镜华童鞋?) 话说,当时怎想的?觉得雪莲人家毕竟也守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被自己“抢了”也就算了,反正尚存一息,活不活得了看他造化? 噢!天帝啊!我镜华做得最大的错事就是误会了您老的苦心!尼玛都发配边疆了,还当他是好人! …… 经过了一系列内心杀猪狼嚎似的纠结,镜华看上去淡定多了,当然,他看上去一直,很淡定,就是脸红了点,脖子粗了点,心跳快了点…… 好吧,不止一点点…… 但这么有损形象的事,我们还是让他快点结束吧,回归正文吧。 或许是镜华跌回去发出的轻微闷哼,也许是又一根枯枝炸裂,总之,花解元是醒了。如果不是真的太累的缘故,或许镜华一清醒,他立刻就发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花解元有转醒的迹象,镜华反而心慌慌,赶忙磕上眼睛。 此举一出,镜华心里立刻有点不是滋味。你说花解元醒了就醒了,自己干嘛要装睡,不过装也装了,现在突然醒来好像也不太合适。 感觉到一只柔软却骨节分明的手,不由分说贴上了他的额头。镜华呼吸凝了凝,就听得耳畔一声低语似得呢喃: “明明已经正常了,怎么还不醒呢?” 正说着,手又去扒他的衣服,作势要去查看伤口。 镜华老脸一红,还在犹豫要不要立刻醒过来,胸口一凉,已经露了个朝天。心道:罢了罢了,反正本上仙身材好,全当饱饱他的眼福好了。 花解元看着那道狰狞的痕迹,被弄碎的雪莲敷在伤口上,被捂上了好一会,早就化得只剩下汁液了,看来吸收的不错。 手,轻轻地敷在伤口上,心颤颤的,好像这样就能连在一起,感同身受,他的痛,他也要尝一遍般。 但在镜华这里,只觉得明明并不算温热的手,却在肌肤相贴的地方偷放了一小簇火苗,慢慢灼烧起来,一点一点的,烧得他心肝痒痒。 花解元将那层千年雪莲的黏液糊开,轻轻地揉,让伤口能更好更快地吸收。因为害怕碰疼了他的伤口,动作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镜华呼吸默默地变粗了,却压抑着,不敢呼出声音来,后脖子更是通红一片,只是压在下方,不容易被发现。胸口像被无数根鹅毛轻柔地刮着一样,他倒宁可花解元下手重点,弄疼痛他,好让他不去瞎想。 说不瞎想也难,从镜华发现对花解元与别人有所不同之后,就没停止过瞎想,先是猜测他于自己到底是什么,再到后来,已经不自觉为他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之后,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这种冲动于他来说多么可怕,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了。 难道,自己一直喜欢花解元?这种想法一经出现,就再也无法被否定掉了,为什么喜欢,喜欢多少,这个问题也让镜华深深地思考过,但从实际来看,他喜欢他的时候,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要不然……也许就不会这么喜欢了。 镜华自己,就是个不喜欢什么条条框框的人,伦理人常,说到底,还不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约束自己的。所以,就算喜欢的是个男子又能怎样?只有锦帝那种严肃的人,才会耿耿于怀着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吧。 不过,花解元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人,恐怕……想的会与自己有所不同吧。镜华现在还记得,当初纪研那般开玩笑时,花解元也只是朝他尴尬笑笑。 但无论他怎么想,镜华都不会去干预,喜欢花解元是他的事,与任何人无关,包括花解元本人。再说,人与仙终究…… 结局已定的话,他就这样悄然守护他一生又何妨,反正……人一生也不过百年。 不过,百年…… 至于百年以后,大概……会两两相忘吧。 只是,不知道此刻正抚摸着我的你,如果抛弃了世俗的伦常,会不会也有些微的心动呢? 转念一想,镜华又止不住得瑟。那是自然,他这么英俊潇洒,又一次次像天神下凡一般救他于水火,这样的仙人,谁看了不心动,就默许花解元偷偷暗恋他好了。 但镜华忘记了一点,想他当年光着屁股出现在花解元的田地里,那模样也是此生难忘的。 其实,花解元现在这样做多少是有些心虚的,怕镜华发现他把雪莲……他一定会生气的,趁现在什么也看不出,赶紧毁尸灭迹,这么一想,便也没觉得这种举动有多么暧昧。 原本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甜蜜的折磨的镜华,却在花解元收手时变得很不是滋味。 这么快……就完了? 花解元当然不知道镜华怎么想,他只是做着自己的。又从包袱里掏出上好的金疮药,这可是当初从夜残那里顺过来的,虽然对他印象差了点,但药效还是值得肯定的,这时候拿来给镜华涂上,既能让他好得快些,又能掩饰千年雪莲的药效。 花解元给他上完药,收好药瓶,望着镜华精壮结实的胸膛,难得脸红了一下,要不是之前给他上药看过一遍,现在还真有些拿不住。 呸呸呸!自己怎么会对着男人的胸膛发春,不过,对象是镜华的话,他怎么突然有些怀念,被拥抱的感觉了呢? 这么想的话,镜华会不会觉得恶心呢?因为自己是个男人…… 花解元突然很失落,沉默着帮镜华穿戴好,眼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快些醒来吧,我真的……很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男”王风范 装得差不多了,镜华觉得也是时候自己该醒过来了,于是故作呻吟了一身,才慢慢睁开眼。 一听见他有反应了,花解元忙悉心查看,确认他确实安然无恙地醒了,又觉得高兴地快要哭了。 “你,终于醒了……” “身体还好么?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这里还有药……” “知道吗?你差点把我吓死了……” …… 花解元的话像是连环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的,打的人措手不及,不过此刻的镜华难得劫后重生,也乐得听他唠叨。 直到他哽咽得凶了,对方却还是沉默着,花解元自己这时反而无言以对,换做干巴巴地看他:“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实际行动总比言语来得快得多,也诚实得多。在花解元还没来得及反应,镜华长臂一捞,将相对于他显得瘦小得多的花解元一把拥入怀里,牢牢地锁死。 花解元承认一开始是被吓懵了,但随即想到他胸口的伤,抬手挣着,不敢让他锢得太紧,会压到伤口。 好不容易止住的血,要是重新撕裂了,可如何是好。 镜华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花解元挣扎得越厉害,他就越不放开,哪怕一寸。 “嘶――”镜华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怕是刚才的动作扯到了胸口的伤处。 这效果倒比用蛮力来得有效得多,听见声音以后,花解元立刻变得乖乖的,动也不敢动一下。 果然,这样……比较乖。 镜华将头搁在花解元脖颈深处陷下去一小块的地方,靠在这里,真的刚刚好,只要深呼吸一下,就能嗅到花解元身上特有的味道,差点就再也闻不到了。那老怪物下手真狠,刚才还只是故意装疼,现在折腾几下还真有点疼起来了。 “不要害怕,”镜华的声音因为疼痛嘶哑着,“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承诺,或者保证,总之这样的话如果能让花解元安心,他不建议重复上千百遍。 “明明刚刚就差一点……” “闭嘴!尽说些晦气话。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活着吗?本仙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在你前面死!” 死鸭子嘴硬,打肿脸充胖子。原本还在替他担心的花解元顿时忘了要说的,他当然知道他还活着啊,可要没有那一株雪莲,他不得……不管如何,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只是花解元不用想都知道,镜华还是一副臭屁的样子,可惜自己要保守雪莲的秘密,否则,偶尔戳穿他一下倒也蛮有趣的,这次算便宜他了,让他逞逞威风好了。 被他这样抱着,呼吸喷在脖子上,痒痒的,酥酥的,花解元竟尝到了羞涩,一边想着退缩,一边却想要天长地久下去。 大抵是受不住自己别样心意在作祟,花解元脸红得像火烧,小声道:“你勒得太紧,我喘不上气了。” 镜华力道松了松,却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真好,一醒来你就看得见我了,这样我也没白‘死’一回,哈哈哈……” 镜华笑得胸膛微微震颤,却并不知道背后人的脸色突然从红透变得刷白,也幸亏如此,他看不见。 不料下一秒,镜华却伸手捧住花解元的脸,掰到自己面前。原本只是想看看花解元恢复好的眼睛,却不想遇到花解元还没来得及掩饰的表情。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镜华心疼道。 然花解元只是摇头,挤出一抹笑容,低垂着眼帘生怕镜华发现什么,一手扶额,顾左右而言他:“可能,是累了吧。” 果然,这话戳中镜华软肋,他也不愿再累着花解元,连忙让他躺下休息。 “那你――”花解元看他,他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动为妙。 镜华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也知道他一路照顾自己也必然吃了不好苦头,尽管他还没问他怎么从厚厚的大雪里爬出来,又怎么跑到悬崖下面去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花解元现下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把所有的担心、顾虑、恐惧、疲惫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扯过那件被火烤干的血衣盖在花解元身上,紧紧圈在自己怀中,让那具冰凉的身子染上自己的温度,镜华也闭上眼,缓缓道: “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一起睡。” “嗯。”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但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原本搭在镜华臂膀上的臂腕,不知什么时候被塞进了云矗怪不得暖呼呼的。 这家伙也出了不少力,所以睡到现在倒也无可厚非。 些许的失望,要说没有,确实是骗人的,说好陪着他的,只是一场觉的功夫,就人走茶凉了。 然而内心的失落埋怨,在转头看见专心摆弄柴火烧水的男人时,全都烟消云散了。花解元从没想过,镜华有一天还能变成这样的居家好男人。 “醒了?起来喝口热水吧,刚好开了。”镜华微微一笑,竟让花解元有顷刻间的哑然。 指了指支在火堆上的烧水的壶状物,花解元有些诧异:“这是哪来的?” 他不记得包袱里有带这么笨重的东西过来。 镜华显得神秘兮兮:“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他总不能告诉花解元,在他睡着之后,自己出去熟悉了一下地形,打探了一下方位,最后还把幽冥老怪的窝搜刮了一遍吧。看花解元小小的心脏承受力,真要这么说,不把他吓死,也要让他担心死了。 拿了个小破碗盛了一些水,吹着上面滚滚的热气,先抿了一小口。这么艰苦的条件,就算尊贵如镜华,也不多做讲究了,何况本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花解元。 花解元捧着他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没注意到镜华盯着他出了神。 “没想到……雪莲的药效也不是尽善尽美啊。”镜华这么感叹道。 突然听到“雪莲”二字,花解元慌得险些打翻了碗,躺着自己,幸而身旁的镜华扶住了他的胳膊,道:“小心些。” 花解元点头谢过,心里却扑通扑通地没上没下,装作无意问:“你说,雪莲……怎么了?” 镜华突然靠近的手,吓了花解元一跳,出于本能地往后一缩,没想到他却只是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对琥珀般漂亮的眼眸。 花解元不得已,只好直视着他。 “这么漂亮的眼睛,虽然看得见了,颜色却还是那么浅,也没以前那没有生气了。” 镜华还记得,他生气时,两只眼睛特有神地瞪他,当时没觉着怎样,现在却怀念得不得了。 花解元故作没好气地埋怨:“能看见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不好,大仙你就不要要求这么高了,反正又不是你在用。” 镜华连连挑眉:“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起还学会顶嘴了,对,你的眼睛,老子才不管你好不好看呢!还有,什么大仙,难听死了!叫上仙,镜华上仙!快点!” “小仙!小仙!小小仙!”已经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闭嘴!更难听了,你给我站住,逮着看我不抽你丫的屁股!” 这一刻,两人耸然都忘记了伤痛,难得快乐了一回。 “好了,你身上还有伤。”花解元只孩子气了一会,就又变回原来唠叨的样子。 镜华挥了挥手,不大在意:“切――那不过是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了已经。” 花解元直接用手指往他胸口的位置一戳,速度之快,加上镜华对他不设防,竟真让他不轻不重地捣了一下。 “嗷!”那是一种参杂了各种音高的怪叫,叫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镜华憋红了脸,愤愤然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对方正抱着手臂斜眼看他,只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点小伤?” 镜华的脸红绿各掺了一半。 “没什么大碍?” 这下直接变紫了。 “没什么要说的,就给我好好休息,没经过我检查通过,不准你再乱来。”生怕他没听明白,花解元抓着他的衣领,猛然拉近两人的距离,脸对着脸,严肃认真地说:“听好了,老老实实地待着,什、么、都、不、准、干!” 花解元说这话时,十足的“男”王风范,衬得镜华的脸瞬间拉黑了,而且是无底深渊的那种,黑云压顶顶欲崩啊。 但是接下来,镜华竟也真如花解元所说的,什么都不干了。靠!让他甩手当大爷,谁不会啊,不过这大爷当得也忒憋屈了…… 同样的,他也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也受到打击的缘故。 作为发泄,他搅醒了云吹暮妹危并且以“友好交流”的名义折磨着这个家伙,谁让他被花解元骂的时候,偏生被它看见了,还装睡,让他装!装!!装!!!他打赌,这家伙一定笑到胃抽筋了,不然不会毛都在抖…… 作者有话要说: ☆、沧海那头的等待 “好了?” 镜华扒开胸前的衣服,硬撑过去给他看:“好全了,不信随你摸。” 而后小声低估一句:”免得某人再偷袭,小人行径!” 花解元别过脸去,不知是不是因为面上不知名的红潮:“谁要和你一样,耍流氓!” 敛起胸前的衣服,笑得狡黠,语气里尽是逗弄之意: “喂!本仙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你躲什么躲?真要给你摸可是我吃亏的好不好!再说又不是没见过,你现在害羞,来得及么?” “谁说我害羞了?”被镜华这么一激,花解元反而大大方方地看了起来,煞有介事地下了结论:“嗯,不错,好得还挺快。”但耳后红通通的热气却骗不了人。 好在镜华也知道见好就收,敛上衣裳,继续惹花解元的话,他的脸估计就要红得充血爆炸了。 “我也这么觉得,才不过两日,便只剩下这道浅浅的疤痕,放眼仙界,能有这样罕见药效的的也实属难得了。” 又琢磨着:“纪研的医术我了解,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至于出手阔绰到有这种药,成仙几百年了,都懒得寻那些奇珍药材,来来去去不过把岛上那些种着的花花草草摆弄来摆弄去。” 花解元蓦地通体透凉,直觉的寒风阵阵。 他,终于还是怀疑了…… 看着花解元白下去的脸,镜华撑出火热的手掌,滚烫的掌心一把捂住他的脸,仿佛在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捂化对方:“你呀,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药是从那鬼地方拿来的对不对,瓶子我见过,比起那本坑爹的医术,这个果然强多了。” 叹了口气,镜华又道:“至于那些不好的回忆,统统给我忘掉!听到没?” 鬼地方?花解元若有所思,原来镜华说的是魂祭殿啊!看来他误以为……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花解元木讷地点头,知道镜华想什么以后,他总算松了口气,内心大大得庆幸。 看不透花解元现在的表情,镜华收回手犹豫了一下,讪讪地说:“咳咳,作为交换,我镜华也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和纪研胡乱用医的事好了。” 说完,摸了自己的鼻梁,装作不经意偷偷瞄了花解元一眼。 花解元刚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原谅?原谅什么……后来才偷偷一乐,这人,敢情是怕他内疚不安,才会这么说的吧。 心里像被塞了只毛茸茸的云矗暖呼呼的,花解元轻笑着拱手打趣道:“那就多谢镜华仙人了。” “你知道就好。”看镜华的表情就知道,这人骂起人来虽是一套接一套,但是一被人道谢就有说不出的别扭样,在花解元眼里,别提多可爱了。 …… 花解元正吃着午饭,镜华从洞口处走了近,有些严肃地在花解元身旁坐下。 花解元识趣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等他先开口。 “我有事要告诉你。” “嗯。”花解元望着镜华太过沉静的目光,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既然你已经看得见了,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 “你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吗?” “我们此趟为的是千年雪莲,现在一切也算顺利,这极北冰寒,普通人待久了身子都会不适,何况你之前身子就不是很好。” “我不怕,你要是有急事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就算心里一遍遍重复着不要冲动,嘴巴却是更快一步,几乎是话一出口,花解元就后悔了。 “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花解元刚想弥补自己的失言,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休要胡闹!”只消一句,就把花解元整个人打入冰窟,之前别扭却带着暖意的镜华瞬间无影无踪,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差距,他要做的,他的世界,他永远无法参与。 可不是吗,留在这里,也是累赘…… “我懂了。” 花解元的乖顺,让镜华怀疑,刚才是不是对他太大声,太凶了,但是,即使这般,他也要冷酷到底,那地方,不是花解元能去的。 “你把它吃完,我们再走。”镜华指了指花解元手里的馒头。虽然他要去的地方近在眼前,要查的事迫在眉睫,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花解元却把剩下的馒头装了起来,只喝了一口水便起身,面无表情道:“不用了,我已经饱了,还是快些赶路吧。” 他在赌气。 这是镜华的第一反应。 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但镜华却因此产生了一股闷气,自己为他着想,可是他却不懂自己。于是乎,一个人的气,变成了两个,也因此本就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寡言。 其实镜华猜对了,但却只对了一半。花解元的确是在生气,却不是生镜华的气,而是自己的。 花解元收拾好行李的时候,镜华已经在外面等了。 冰雪连天一般地白,颇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就连一贯喜欢在雪地嬉闹的云矗竟也受到影响出奇得安静。 直到―― 霎时,花解元上了放大版的黑金古刀,一只手刚搭在镜华的肩上,怀中的云慈赐蝗惶了下去,扑腾在厚厚的积雪上,对着远方莫名其妙地又蹦又跳地哼唧着。 视野所及一片白色,让花解元不得不艰难地朝云此指的方向观望,看到一道浅得模糊的异色慢慢靠近,小小的影子小到接近于无,不经呢喃出声:“那是……什么?” “灵蝶!”几乎是异口同声,镜华和花解元同时发出这样的惊呼。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镜华眯着眼盯着这位不速之客,第一时间发出了质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它身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待到那只灵蝶飞近,让他们可以仔细地观察,犹如枯叶般的翅膀轻轻扇动,抖落下来的金粉却越来越少,颜色也近乎透明了,显然,长途的跋涉几乎让它力竭,而没有灵力作为支持,更是要枯死过去。 “还是我们上次遇到的那只。”镜华慎重道,这次是肯定。 看着摇摇欲坠的枯叶灵蝶,花解元本能地出于心疼地伸出手,想要给它一个可以歇息的港湾,却被镜华拦住,不吭不响地拽着胳膊,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背后。 花解元一脸不明所以地看他,却只有那蹙紧的眉头。再看那只灵蝶,它竟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镜华,却费力绕着弯子,摇摇晃晃地朝着花解元跌去。 镜华微不可见地一声嗤笑,果不其然,对方的目标是花解元无疑。 可在花解元眼里,这只灵蝶却怎么看怎么熟悉,怎么看怎么……亲近,即使是和梦里的枯叶灵蝶长得一模一样,却也不该是这样奇怪的感觉啊。 这么想得出神,那灵蝶却失了力气,突然间直直坠落下去。就在眼前,镜华却根本来不及阻拦,花解元快到已经用另一只手接了去。 那渺小的、微弱的生命就坠落在指尖,每一寸呼吸都艰难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到翅膀,小到触角都在冷冽的寒风中颤栗,它是怎样、怎样漂洋过海,怎么样在烈日、寒风、大雨、冰雪中挥动翅膀,最终寻到他的。 有人说,蝴蝶,不是飞不过沧海,只是海的那一头,早已没了等待。自己――就是它一直的等待吗? 镜华一巴掌去拍花解元的手,却再次被他异常快的速度躲开,快到镜华都觉得这种速度出现在花解元身上不妥,但这并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你碰它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花解元后退的一小步,和小心翼翼护着手中灵蝶的动作。 “呵,”见花解元这样防备他,镜华不觉好笑,内心却有些生气,“敢情就算这畜生要害你,你也不松开?” 花解元对他没由来的怒气感到很不理解:“你太大惊小怪了,你们也说过灵蝶是种善良的生物,又怎么会做出害人的事来?” 镜华抬手打断:“我很笃定,这话我绝对没说过,就算有,原话也不是这样。” 花解元干巴巴地笑:“这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啊,大概差不多、大概差不多就好,不必太较真嘛。”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休得要和我……” 话未完,花解元就大惊小怪起来:“镜华!你快看!它怎么了?不后悔要死了吧!快救救它!” 只见那灵蝶不再是漂亮的金黄色,通体竟雪白起来,好像也染上了这冰雪的颜色。 镜华无奈,只好伸了一根手指探了过去,那灵蝶虽变了色,但体温总算还没随之一直降了下去:“灵蝶是罕物,尤以枯叶灵蝶为最,这场景我却从未见过。” 看到花解元担忧的神色,镜华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它暂时应该不会死,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估摸着得先休息一段时间才知道结果。” “那,灵力呢?要不要给它喂食灵力?” “我刚才试过了,它不领我的情,执意赖在你身上,那只好生死听天命了。”说到底,强灌一些灵力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则镜华不喜欢这灵蝶,二则嘛,万一人家是只贞烈的灵蝶,这一激动寻了死,花解元就估计要哭咯。 “那,也只好这样子了。”花解元的语气里却有止不住的失落。 灵蝶的突然造访,打断了两人的归程,但现在,镜华旧事重提:“我们,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蝶传讯 “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镜华回头,却看见上一刻还好好的花解元突然面如死灰。 “怎么了?没事吧。”镜华伸去扶他的手,慌忙中接住了花解元颓然倒下的身子。只见花解元踉跄了几下之后,一抬脸,眼眶已经红通通的,眼睛却干涩得要命。 明明知道这样下去眼睛的事要露馅,可彼时花解元根本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顾及。他紧紧地、拼尽全力地抓住镜华胸前的衣襟,就好像一个溺水者抓住眼前的浮木一般。 “怎么办,镜华?出事了……” “你……”镜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头雾水,但从花解元的表情上来看,绝不是什么小事,“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没了,镜华,我们回不去了。南海没了,什么……都没了。”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漫天的黑烟,和无止尽燃烧的火焰,燎了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烧光了他曾住过的小木屋,燃尽了岛上所有看得见的东西。 几乎是瞬间,镜华拽起花解元,试图甩醒他昏钝沉迷的脑子,冲他大声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伸出那只托着枯叶灵蝶的手,花解元颤着嗓子道:“我没胡说,是它,告诉我的。” 刚刚还被镜华说是应该没大碍的灵蝶,此刻却是动也不动了,漂亮的翅膀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就像一只精美的雕塑品。 镜华怎么也想不到,这只灵蝶居然愿意舍弃自己最后残存的所有灵力,只是为了给花解元传递消息。这样的话,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说话也不大利落了,但该问的还有要问:“那……纪研呢?” 花解元像是被问住了,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每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拼了命地摇头,花解元的模样似癫似狂,想来这事对他打击也不小,“我只看见火,好大的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虽然在时间上比不上镜华,但纪研也是他的朋友,她的笑容言语,她的关心问候明明还在耳边萦绕,只是过去几天而已,一切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是谁干的?”问这话时,镜华的脸色阴沉得可以,却是不同与往日,近乎冷静的怒容。 “是……夜残。”不知是被镜华吓坏了,还是因为内心的内疚,花解元死死地盯着雪地不敢抬头,沉默了良久,才道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 “可恶!”连镜华一向最爱惜的刀都被他气得摔在了地上,下唇咬得紧紧的,终从牙缝蹦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定会杀了他!” 不知为何,听到这几个字,花解元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最终,镜华还是没有送花解元回南海。 经历了一场熊熊大火的南海,难说是不是还存在,就算还有这块地,回去不也是羊入虎口吗? 其实还有一点,花解元犹豫着,没有说出口,那就是镜华为什么能找到南海去。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只已经结成冰的枯叶灵蝶,花解元知道,一旦告诉镜华,便是连它的尸首都无法保全了,可是那样可怜的灵蝶,花解元真的感受不到它一丁点的恶意,每一次触碰接收到的,都是它极其愉快的心情。 这要他怎么相信它居然是夜残的间谍?一定是被利用的吧,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可是不管如何它现在已经这样了,冒死只为给他这么一点讯息,剩下的他不想、也不愿去找一只天性纯良的灵蝶追究,伤害了他美好记忆的,伤害他爱着的人们的,他不会放过,但也不会牵连他人。 报仇的话,也只要那一个就够了。 这是花解元第一次有这么疯狂的念头,在以往,他从来只想着怎样逃得更远,只有这次,哪怕堵上性命,也只想报复那个人一把,却不是为了他自己受到的伤害。 一路默默,无论是镜华还是花解元谁也没有开口,或者说,即使开口了,怎么安慰、谁安慰谁都成为了一个难题。 花解元是内疚的,这一点无疑,罪魁祸首是夜残,那么他逃不了其中的关系,如果不是他的缘故,纪研怎么会惹上夜残那种变态。 他……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烧岛……这种事,居然也干得出来,虽然这点花解元从不怀疑,夜残那种人会杀掉每一个忤逆他的人,但在花解元眼里还是太过无情。只是,纪研……那场大火里,你究竟怎么样了?不会……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花解元的指甲不长,他总是刚见长就剪了,可是今天,这样的时候,再短的指甲陷进肉里还是会扎破血,只有还沉浸在伤痛里的人不识,兀自迷惘,凄凉惆怅。 幽幽地叹了口气,镜华回过身,低头走着的花解元一头撞进他怀里,隔着厚厚的衣服,所以并不疼,但他的头埋得更深了。他想,还不如刚才那样沉默更好,他……经不起镜华的质问,一切都是他的酿成的惨剧,他简直就是创造出来带给所有人麻烦的,而所有人里也包括他自己。 即使活得再苦痛,他也从没质疑过自己的存在,可是今天,却不了。 好想死……在他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自责这种东西,一旦膨胀起来,就像吹破了气的球一样,炸的自己四分五裂,不可收拾。 花解元等待的质问并没有如期而至,一双厚实了不知多少倍的手,抓住了他的,强迫着将他紧握着、扎伤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拽出来,没拽一根都让他连带心尖儿地打颤。 “不是你的错。”镜华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从他之前捡回古剑的举动来看,应该已经捡回了同样摔出去的理智。 花解元只听他这么说,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这样却让他觉得好难堪,他宁可被骂几句,也好过这样好受。 镜华知他对纪研的感情,比得旁人算是要好一些的,也知道他的性子有时候死犟,偏转牛角尖,便又道:“纪研没那么容易死。” 将信将疑地抬起头,花解元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夜残下手狠辣,不留余地,可镜华也不可能这种时候跟他打妄语。 还记得在南海的时候,镜华还跟他说纪研真是蠢到家了,除了草药什么也不会,那么不容易死又是怎么回事? 知道不说出来花解元是不会信他的,而且会继续折磨自己,镜华只好如实说:“如果命大,会有人救她的。”此事他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他在岛上发现另外一股强大的灵力存在,虽然藏得很好,但还是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不过,他并不想管别人的事情,这两个人耗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凭他镜华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什么的,既然是纪研这么长时间的心结,弄巧成拙反而糟糕。只是不想此时却成了纪研的救命稻草,只望那根稻草真能带她脱离火海才好。 若是因此两人能再度和好,烧光了南海也不算是祸了,只是可惜了那岛和岛上的…… 再看,花解元还是傻傻的,一副听不懂的茫然:“你是说,会有人救纪研?” “我只说如果命大。”真笨!听懂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可是,我明明听到了!等一下,镜华!你能说明白点吗?不要走这么快。”花解元追上去,步子也比之前轻快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难道他刚才的伤心都是假的?!花解元突然有种被蒙了的感觉。 不过,依花解元对镜华的了解,看起来也不太像蒙他的啊。 其实镜华也不敢保证纪研的安危,如果说纪研有危险,那人必然拼了死命也要救她,这点还是可以打一万分的肯定的,可是遇上夜残…… 敢伤害他朋友的人,他都绝不会放过! 总之,镜华绝口不提,花解元也拿他没辙,不过,只要纪研活着,只要她还好好的,花解元已经别无所求了,如镜华所说,但愿她命大。 因为之前一直担忧着纪研,花解元没来得及多想,突然间松下重担,花解元居然感到了深深地后怕。如果,他是说如果,夜残找到了他待过的南海,找到了纪研,那么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来了? 他,还是没有放过他…… 脚,深陷在雪里拔不出来,冰凉的雪带着寒气,如同泥沼一般缠上花解元,再也挪不开一步。 镜华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停下来的花解元,对方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怎么不走了?”他挑眉,刚刚还赖在他身后黏着,怎么突然就停了。 “我想通了,镜华,”他释然一笑,“我不去了,就在洞里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吻定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镜华听到他这么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或者说,只惊不喜。就像此刻,他不喜欢捉摸不透花解元心思的感觉。 虽然镜华也在犹豫现在该把花解元安置在何处,但他主动放弃跟随还是让镜华心头怪怪的很不是滋味。为今之计,把他留在洞内反而是最稳妥的做法了,毕竟他要去的地方危险重重, “只是不想……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花解元低着头,他不喜欢说谎,但有的时候,谎言却是一种能在关键时刻顾全大局的东西。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也只有这般才能换得镜华的几分信任。 “唉――”耳边是镜华良久的沉默和幽幽的叹气声,而后轻轻的一句:“跟我来。” 这是不是他们之前待过的洞穴,洞口比那要窄很多,仅能容下一任单独进入,洞内蜿蜒曲折,空间反而大得多,加上地势隐匿,用来藏身再好不过。 “包袱里的干粮本来就带的不多,只能撑个几日已经算了得,我会……尽快回来的。”镜华说得很快,口鼻间喷出的粗气在花解元耳边呈现出一缕缕的白烟。 “我会在洞口处施下灵咒,若是有人擅闯多少能抵抗下,就算灵咒遭到毁坏我也能立即知晓,但是赶回来需要时间。记住,千万别贸然出来,雪山里总有你想象不到的危险。”镜华认真地叮嘱,生怕花解元听漏了一个字。 好在花解元每听一句都会点一次头,他知道镜华有多么担心他。 突然,花解元受到大力一扯,整个人被拥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好久、好久没有被这样拥抱了,镜华难得颤抖的身躯,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正被这样强烈的需要着,花解元的手慢慢落了下里,抚上了镜华的背。 就算不需要言语,花解元就能知道他此趟出行的凶险了,可是给予我这种拥抱的你,又是怎样想的呢? 来不及多想,一个更加火热的物体就侵袭了他的唇,带着仿佛要将他融化的温度,吞噬着他的一切,甚至粗暴地拿牙齿啃食着他的唇舌。 花解元想,镜华可能从没接过吻,不然即使盛情之下也不该咬破他。带着铁锈腥味的血液却仿佛变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更加狂热的燃烧了他两人的理智,疯狂地舔舐纠缠,就像是久逢甘露的饥渴野兽,以至于接下来的时刻花解元再也没有时间思考,只来得及感受镜华带给他的一场唇舌逆战和感官盛宴。 “如果,我是说如果,三日之后我还没回来,不要去找我,你就沿着之前那条路向西,一个人尽快给我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在花解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镜华收回了他的唇,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抚摸着自己红肿的唇,刚才的激情还未散尽。花解元知道镜华已经做了决定的事,自己绝拦不住他,可是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镜华你可知道,又给我带来了多少遐想,究竟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和我一样的感觉呢? 唇齿间还留着他满含男人的味道,一想到自己不顾礼义廉耻地去迎合,花解元羞红了脸。就算被夜残强迫过多次,但每一次都令他恶心作呕,可是镜华不一样,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仅仅是两片薄唇的亲密接触,居然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触动和心悸,以至于直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那种心脏失去规律的跳动,扑通作响。 而此时,淹没在皑皑白雪连成的山脉中,镜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许心到了,行动自然也就脱离了控制,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这样做他绝不后悔。按在胸口的手紧了紧,就好像想按住里面不安分的心,但是心既然给了他,又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至少,如果死在这种地方,死前想到那个吻,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镜华仰头看着眼前的高大建筑,这就是他费尽千辛在魂祭殿知道的秘密,所谓的国师,和这锁妖塔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已经极力隐藏这一秘密,但很可惜,谁让他遇上的是镜华,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 被灌输了仙力的黑金古刀震颤着,这塔中……果然藏着什么于它同源的东西存在吗? 锁妖塔,我来了! 顺利地通过结界,镜华提着古刀,小心的进入了那个万人忌惮的邪恶恐怖之处,黝黑的门内像是藏着一只吞噬万物的巨兽,又如同一个诡异的黑洞,吸引着人的靠近。 那白色衣角没过门边的一刹那,古塔的门轰然再次阖上,里面鸦雀无声,一切又好似恢复了雪山独有的静谧,只有缭绕在锁妖塔之上的妖灵邪气,从未停止过它的涌动。 洞内,花解元抱腿坐着,天已经暗了,镜华走了半天了,他甚至不愿意起来捡起那些甚至算得上现成的枯枝,好去燃把火暖和一下自己。 一个人的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花解元几乎是数着数过来的,对夜残的到来已经说不好是害怕还是期待了,反正等死而已。 镜华对自己的生死没把握,所以留下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吻,本以为时机不当,但现在想来却是恰到好处。 面对夜残,花解元是宁死不愿再屈服于他的,依然同样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那个吻也成了他的不留遗憾了。可能镜华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样吧,否则不会连这样的谎言都发现不了,他当时只想着自己去的地方有多危险,不能带上花解元,所以才反过来被他的话骗了。 幸亏如此,幸亏如此…… 镜华连搭上性命也要完成的事,他花解元绝对不能成为他的阻碍、绊脚石,所以原谅我,镜华,若你有幸平安归来,就像你说的一样,不要来找我,一个人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吧…… 洞口的灵咒淡得几乎看不见,花解元细细地摸着那道镜华划过的痕迹微笑,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看了。 抬起布鞋,小心地踏过去,灵咒闪过一道细碎的波纹,而后归于平静。 是了,镜华说,只有灵咒遭到破坏的时候他才会知道,然后赶过来,那么花解元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灵咒一直安然无恙的,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打扰到镜华。 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镜华悉心为他而设的这层保护屏障,花解元背起包袱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灵蝶明明已经结成了冰晶,却在花解元怀中并未融化,不知这算不算得上它的神奇之处。大抵上也是因为如此,夜残找到他的速度才会慢上这么多吧。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该躲的躲不掉。 花解元静立在这连一个屏障都没有的地方,却抖得像糟糠,那个人,来了…… 如同花解元所料的一样,夜残还是来找他了,只是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像火烧南海时一样,领了一干弟子。这一次,他孤身而来,只一人,却让花解元觉得更加可怕。 “你,还是来了……” “嗯,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还是那身华丽妖娆的宽袖紫袍,暗得与夜色几乎融成一体,夜残轻蔑一笑,笑里却有太多复杂,“灵蝶也该告诉你了。” 看来,他并不否认那只灵蝶是他的奸细,但这还是让花解元有些难过,这种单纯美丽的生物,终逃不过被利用的生命。 “别皱着眉头给我看,我看得太久也会厌。心疼灵蝶了?”夜残拍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字地控诉,“我这里,也有过心疼,只是被你伤得千疮百孔早就已经不会心痛了。” 他每说一句,就靠近一步,相对的,花解元却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即使抱着赴死的心态,面对昔日畏惧惯了的人,花解元还是忍不住颤抖,抬起头冲他怒吼:“你还想干什么,你还嫌害我不够吗?夜残,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非要逼得我至死方休?!” 夜残瞳孔一怔,像是被定住了,话语间有着疑惑和震惊,但更多的是愤怒:“你的眼睛,怎么了?” “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我杀了他!” “你还没听懂我说的吗?是你!一切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还在好好的在京城,过我应有的和美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遇上你,毁了我的一切!” 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夜残对花解元的控诉却是沉寂的,半晌却道:“你欠我的,花花,是你欠我的。” 他目光里一片清冷,就如同这清明的月光一样冷寂。 “我……欠你的?”花解元木讷地重复,愣了一会,却爆笑出声,笑声凄厉悠长,婉转不去。 胸腔里有一股怨气在积聚,盘旋着形成一个气流状的漩涡,越积越多,叫嚣着要爆开。胸前挂着的玉佩,也隐隐发热,好似有什么要破体而出,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好想……好想杀他,为什么因为他自己如此悲惨,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都要倒霉,好想,把他给自己带来的一切灾难全部还给他,好想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暗夜里的相遇 雪地里的风刮得狂野,伴着呜呜的呼啸声,卷起了无数雪花与冰屑,而且却越来越有聚集成一团风暴的气势,而当发现这股风暴的中心,灾难的源头居然是由花解元制造的时候,连夜残都不由得震惊。 是的,他有这样的能力,夜残一直都知道,可那不应该属于现在的他。 只可惜,花解元已经迷失在自己的愤怒里了,不言不语不闻不问,只是被血色充斥了双目,竟让一向平淡温和的他显得邪佞。 风撕扯着,吹开了一直挡在花解元脸庞的发,比以前更加清丽的面容,终于在沉寂的夜色里被皎洁的月光照亮。起初以为只是身形消瘦了,但看到那不加任何粉饰的洁白肌肤,变得消瘦却勾勒出完美线条的脸,还有那纤长的睫毛下眼波流转间就能摄人心魄的黑眸,一切都像一把利刃,一下子扎进了夜残的心里。 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一直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可是渐渐地,只能靠一面模糊的镜子,一幅泛黄的画卷,和一些似梦非醒的幻觉来记忆那个人的一切,时间长得有时候自己都以为要忘了他的脸,就算是拼命回忆也有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时候。 好可怕,如果连那个人也忘了的话,自己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连自己都不存在了的话…… 夜残看着他,目光如炬,头疼得快要裂开。 而花解元身边,聚集的风暴却越来越大,死死地将两人笼罩在阴影里。 “是你么?子墨……”夜残试探性地问道,心却在止不住颤抖,怀揣太多的期待的话,反而会变成一种恐惧。 回答他的,是一团几乎将人绞成肉泥般急速飞转的冰晶。 当尖锐的痛意狠扎进夜残的体内,骤然下降的温度才让夜残恢复了一瞬间的理智,而弥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和力量猛然爆发后空空荡荡的怅然也让花解元陡然清醒。 望着对面近在咫尺的夜残,浑身被扎满了细碎的冰块,血液顺着伤口和融化的水珠一起滚落,看上去颇为骇人。他还从没有见过夜残受伤,一直以来,他都是无敌的,即使厉害如镜华,也从没正面和他对峙过。 花解元盯着自己的手恍惚,茫然无措:“我到底,做了什么?” 一切都不受控制,唯有胸口的玉一阵阵地发热,就如同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这力量太过强大,来得也太突然,花解元根本没能来得及知道该如何掌控。 不是应该会躲开吗?就算、就算不如此,花解元也见过,有人伏击国师大人的时候,即使夜残身形不动,也能叫数根削铁如泥的利刃,在靠近他一尺之内的瞬间被齐齐折断,可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完全不起作用了呢? 花解元不得不承认,无论在怎么对夜残怀抱恨意,他也绝不想变成一个和夜残一样肆意杀戮的人。 如果……真有这种能力的话,以后,是不是就能够摆脱夜残了呢?是不是再也不会遇到纪研那种事了呢? “为什么不躲!” 夜残却对花解元的话充耳不闻,相反,他痴痴地看着他的脸,仿佛中了梦魇:“是你吗?你回来了,你都想起来了,对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花解元很怕这种感觉,明明他在看自己,却又好像透过自己在看着其他什么人,而每当这时候,都是夜残最发疯的时刻。 夜残对他张开了双臂,即使浑身上下各个细碎的伤口流着血,依然无损他的优雅姿态。 “是你的招式,我都还一一记得,如果不用身体记录下疼痛,我好怕再也认不出你。”夜残细长的凤眸弯成了一条缝,看不出到底是笑还是哭。 按照以往的情况,夜残早就应该朝花解元怒吼着施暴了,不,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才更加可怕。花解元还记得上一次夜残露出这副可怕样子的时候,事后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脚腕的骨踝处也拉脱了臼,而接下来一天一夜他都没有离开过床一步。 “你……不要过来。”花解元连带声带发着颤,颤抖的手生怕一不经意继续伤人。能力的话,能够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就好,他不想变成沾满血腥的可怕东西。 “我会杀了你的!”花解元抱头尖叫,“离我远点!” “不,你不会的,你杀不了我,你怎么可能杀我?”,夜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信,步步逼近,大有要把他收回自己的掌控的架势,“回来,回到我身边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在逃掉……”话未完,他的腹部就被一把坚冰铸成的长剑刺穿。 低下头,夜残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花解元触碰到他眼睛里的光,颤抖着松开开手,后退着,跌坐在地上,可是血早就顺着长剑滴落在他手上,怎么也擦不掉。 “我不是……”接下来的话失去了声音,花解元胡乱地摇着头,拼命想否认些什么。 可他一松手,那长剑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夜残捂着伤口,倒在他面前。 “以虚化实,呵呵,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把它用在我身上,咳咳。”他笑了,却震动了伤口,咳出几缕鲜血。 被夜残这么一说,不知为何,花解元脑中竟浮现出一系列招式来,就好像那些是他身来就会的一般。但这些并不能否认他一时的冲动,或者意乱间的所作所为。 毫无疑问,他对夜残是愤恨的,尤其是在夜残以为自己不能对他做什么的时候。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对自己,对自己的朋友做出那种事情,却可以这般肯定自己不会报复,难道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般懦弱、无能?他讨厌他的自信,讨厌他的折磨,讨厌他对他所做的一切!所以刚才那一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那么做了。 是这块玉的缘故吗?花解元隔着衣服摸摸了胸口,那还在发烫的物件被长绳吊着,刚好拴在胸口的位置。 花解元不知道这股莫名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起码,他终于不用被动地接受夜残所给的一切伤害了,他再也没有威胁他的权力! 花解元想要的一切,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得到了,可是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夜残,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从今以后,别再来找我,也不要再伤害我的朋友,否则休怪我与你为敌!”花解元表情坚毅,似是下了不小的决心,“我不想伤人,但你若强行如此,我也别无他法,对你我已经够仁慈的了。” “仁慈?你把这叫仁慈?”夜残瘪了瘪嘴,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星子,一手撑地重新站了起来,而伤口被他施了凝血咒以后也止住了血,他一向自负,从不愿被人看见自己难堪的样子,今天却算个例外吧。 “果然只有力量在恢复吗?”其实从刚才说话的时候,夜残就一直在给自己默默地疗伤,“顶着这样一张脸,呵呵,居然是在耍我吗?” “这样……一张脸?”花解元不明所以,因为之前瞎了的缘故,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样倾城的姿态和模样,不过变成什么样都不是他所关心的,皮囊而已,之前那么平凡的脸他依然很习惯,在他心里,只有夜残这家伙会在意这些,果然还是应该变得更丑一点才好,让这个喜欢美丽事物的家伙都讨厌的话,兴许就不会纠缠他了。 “这么想摆脱我?”夜残的伤已经大概得到了控制,附在伤口的手不动声色的松开,那股狂妄的气势再度回到他身上,“那我就告诉你,除非你杀得了我,否则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那恶魔一般困扰花解元许久的诅咒再一次响起:“我们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注定要纠、缠、到、死。” “那么,花花,你怎么办呢?”紫色的长袍挥舞着,如同笼罩着众人的夜色,可怕、迷离。 “我不喜欢伤人,”花解元皱紧了眉,他一直喜欢坐看云淡风轻,自己却不插手,生死有命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了。但如今,事到如今,夜残终于还是把他逼入了死胡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已经成了他们俩最后的唯一选择,“但如果这样真能给你我之间的孽缘来一场了断,我同意那么做。” 这样的结局其实花解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来的时刻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快,而且也更来得让人内心沉重。他没有打败夜残的信心,也不想再输了以后苟且偷生,正如同夜残说的,他要纠缠到死,那么他们之间就必须有一个人死。 这样的话,我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灵塔锁妖 锁妖塔。 塔如其名,震慑妖魔鬼怪之物的地方,从镜华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觉得背后森森的阴气跟随了他一路。不过既然来了,只希望他没有信错人。 “你就是救了解元的人?”那是一种介于少年和成熟男子之间的气质,他披着一件衣衫倚在栏杆处,并未用系带半松垮地挂在身上,有些悠哉的样子,手里拿了一本看了一半的书卷,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繁体字迹看上去就很复杂,不像是普通的书。 见他看上去等了很久的样子,镜华皱了皱眉,“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男子轻笑了一下,将书卷放在一旁,绣着兰草的袖口抖了抖,从里面掏出一物来。 镜华倒是在意,那袖襟上的兰草幽绿幽绿的,被雪色的白绸衬得愈发栩栩如生、苍翠欲滴,不似凡品。 秦向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袖口看,也不觉唐突,反倒挽起那特殊的刺绣向镜华道:“你若向解元提起,他必是识得此物的。” 镜华方觉自己刚才的举动似有不妥,只是秦向安已经开始介绍他手里的东西了:“这是那皇帝老儿赐给他的,他觉得无用,就赏给我了。” 秦向安虽没有明说,但镜华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他”,说的应该就是夜残。夜残眼高于顶,皇帝上的东西不放在眼里也很正常,反倒这人,既然只用了“他”,看来是不想表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人捉摸不透。 再看那带着穗的碧色罗纹玉佩,通体还闪着光,而且镜华越是靠近,这光就越甚。 镜华再想细看时,秦向安已经收了回去,用一种很奇妙的眼神望着镜华,似笑非笑:“有了它,隐身术之类的对我大多没什么效果。” 镜华立刻明白了,原本只顾着防备夜残,没想到这群普通弟子之中也有这般聪明的人。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是为了什么?”镜华不担心此人会向夜残告密,他很聪明,如果能从中获取他想要的利益,那么早就举发过他了,显然,他目的并不在此。 秦向安对镜华的问题很满意,单刀直入,爽快。 他绕到镜华身后,这宅宅的围廊只有他们两人,加上对地形以及环境的了如指掌,秦向安算准这段时间并没有人回来这里,所以才安心地选在此处。 “你也在打那面镜子的主意?”镜华待在这里几天了,想察觉到什么并不难,尤其是那还是夜残心心念念的宝贝,“如果是这样,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你的目标如果变成镜子,那么我先告诉你,自从解元把整面镜子打碎以后,夜残可是更加小心,这样宝贝的镜子更加不会让任何人碰,更别说离身了,也就是说,现、在,你和他就势必要一战,可我觉得,你的打算应该要比这个长远吧,那面镜子也只对夜残来说有点用。” 这话里有话,但镜华却抓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夜残的镜子,眼前这个人……看过? 不过,真如同他所说,那么镜华可以不用打探镜子的消息了,原本费心找到的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 该死! 镜华将懊恼藏在心底,面对秦向安却更加冷静。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秦向安伸出一只手指,遥指北方,目色飘渺,“那个地方,他每年都会去一次,从不让外人跟随,如若他还有什么秘密,一定、而且只会藏在那里。” “哪里?” “我怎么知道?以我的功力,跟得上国师才是笑话吧。”秦向安半开着玩笑,却又透露给了镜华另一条讯息,“但是,他回来的时候,魂祭殿的镇妖瓶可是颤抖得厉害。” 极北有座锁妖塔,是仙界的人,几乎无一不知,凡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他们生活的世界,连一只小妖的出现都会觉得惊世骇俗,更别提知道哪里锁着妖魔鬼怪了。可是眼前这个人说得太认真,告诉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话,镜华反而要考虑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别有所图。 “为什么帮我?”镜华相信,他的理由绝不单纯。 “你只需要知道,解元是我的朋友,帮他就等于在帮我自己。”他的声音意外的真挚诚恳,不过话锋一转,却又变得凌厉:“剩下的,你也没必要知道。” 像是一场交易,该做的买卖一丁点不落下,但是除此以外,该划清界限的话是划清界限为好。这两人都是精明的人,心知肚明足够了,再多的也懂得不贪求。 看上去,这已经是他愿意给镜华的全部消息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镜华最后问他,盯着他的背影深深地思索着什么。 “我这么多年在魂祭殿可不是白待的,”秦向安转头,却笑得了然:“再说,你会这么问,不是已经相信了吗?” 果然,对于聪明的人,不需要费很多口舌。 真没想到,自己一连数日的打探,也不过如此。不过,镜华其实愿意相信秦向安,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时间,他现在唯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只有仙力完全回归的那一日,他或许才能完全地放下心来吧,身体里仙力的每况愈下,让他很多时候已经会有力不从心的担忧了,他必须,更快一点! ――――分割线―――― 黑金古刀向后一斩,毫无疑问地正中妖怪的死穴,一声扭曲的哀嚎,凄厉异常,黑色粘稠的汁液立刻溅得到处都是。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只妖物了,当然,镜华也懒得去数,在他看来,多一只,少一只,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能让他觉得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在此之前,再来多少只小妖也并无所谓。 妈的!他都上了这么多层了,居然尽是些低智商的家伙,这让镜华多少有些心急了,他可不会相信夜残过来是打怪的。 突然间,镜华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抓了一下,透心凉的感觉让他全身哆嗦了一把,原以为是旧伤未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不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刻意地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了。 叮当的铃声响起,虽然细微,但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镜华的耳朵。 “谁?给我出来!”镜华怒吼,四面封闭的墙体里,全是他自己的回声,一圈一圈地放大,甚至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加上凹凸不平的墙体反射,转音处越来越扭曲,让人听起来就会头皮发颤。 “你他妈给我住嘴!”更大的吼声响起,却成功止住了前一句的声音。 然后,静静的塔里突然多了一个好笑的声音,既年轻又苍老,矛盾却共存着,但那嘲笑的口吻却是万年不变的:“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人要自己闭嘴,真是太好笑了!嘎嘎嘎……” 怪笑声此起彼伏,有时近在耳边,而后却突然飘远,镜华很难判定对方究竟躲在什么位置,他在明对手在暗,先发制人也取不了什么甜头,就索性在那里等它笑完好了,不过,真难听。 “你这次倒是比往年早了很多。”声音笑完以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立刻在镜华心里炸开了锅。 比往年……早? 镜华没来过这地方,或者说他曾经也不屑来,又岂会有早来之说。 “那个地方,他每年都会去一次……”他记得,魂祭殿里那个人曾经这么说过。 所以,它是把他当成夜残了? 能够感觉得到,秘密,越来越靠近了。镜华在暗处并不做声,他倒想听听看它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 “你一来,那些家伙们光闻到味就躲得远远的了,倒是这些新进来的小家伙们不知死活。不过,你下手也狠了点吧,好歹给我留点人,以后在这漫漫长夜也好有个消遣,你说不是?”它向来没脸没皮惯了,见到老熟人已经算很客气的了。 “怎么不说话?啧啧,你什么时候变得般安静了?” “你不会又想见那个人吧?这么多次的闭门羹你还没吃够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咱们俩都能握手言和,那死人却还这副德行,你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他可和你一样,都是不饶人的主!” “……” 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个鬼脸突然逼近,镜华屏住的呼吸突然漏了一吸,以为被发现,干脆利落地先下手为强,一刀砍上去,力道绝对用了十足的气力。 哪知却扑了个空,鬼脸如烟般,飘忽渺然,碰到刀口的瞬间化作千万灰飞,随风而逝,却在刀锋陷入墙体后再次凝结成形,出现在镜华眼前,两只如同黑洞般的眼睛,幽深地望进镜华的眼里,带着仿佛吞噬人心的魔力,却在下一瞬飘远。 “你不是……”鬼脸先是很肯定的口吻,只冒出几个字以后,又不是很确定了。 “可这气息,没错啊,这家伙搞什么鬼?”剩下的又像是喃喃自语。 镜华却没工夫理会它说了些什么,一把抽出刀口,刚才全力砍杀却落得扑空下场,那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他也看到了,那鬼脸妖怪和普通的妖怪不一样,光凭一把刀,并不能给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他却不知道这妖物擅长些什么,那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的眼睛里,镜华也寻不到丝毫的感情,这才是最可怕的。 但显而易见的是,那妖怪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夜残,就算光线很暗,也不至于连声音也分辨不出来吧。 这一头,魍魉也在困惑着,他们这些妖怪习惯了靠着气息辨别人,所以“夜残”一进入锁妖塔,他们几乎就肯定是他来了,所以才会这番肆无忌惮。 可是,就是刚才那些话,夜残听到早就该撕了它的鬼脸,可是这个人却没有,没有…… 突然,魍魉一怔,想到了什么,然后是剧烈的颤抖,轰然大笑,笑声仿佛要把整个锁妖塔震塌,一边笑还一边叫,镜华几乎以为它要疯了。 是啊,魍魉怎么能不疯,已经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过去了,时间太久,久到它居然连眼前那张脸,耳边那道声音都差点忘记了。 真的,刚才那一下子,它居然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哈哈,哈哈哈……真的不是夜残,没想到是你!你居然回来了,哎哟,笑死我了……”如果魍魉有眼泪,估计已经笑哭了吧。 回来?这个词,再次在镜华心里引起轩然大波。 这个鬼脸,认得他?不止夜残,他也来过锁妖塔?开……什么玩笑?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什么奔涌着,快要溢出来了呢? 看来这一趟,他来对了,正如魂祭里那人最后不明所以的微笑:“相信我,这一趟,你定会不虚此行。” 过了很久很久,在镜华心脏快要跳停的时候,魍魉终于笑完了。 时隔多年,它甚至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已经一千多年没有见面的故人了,而且也不知道这个故人现在到底是敌是友。 “小洛儿,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镜华的自白 我叫离洛。 一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仙界了。这一觉似乎睡得太久、太沉,除了浑身发痛的筋骨,记忆也是一片混沌。 恰逢锦帝来看望我,我向他提起此事,他只拍了拍我的肩道,人生一世,不过百年,既然已经修成了仙,忘掉那些也未尝不可,你看有多少仙人至今未能放下执念,惶惶不可终日,比起他们你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我点头,确实,南天门常有仙人往下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得久了,终于无法再等待的,遂直接纵身一跳,了结此一生,只是从南天门跳下去以后,不知魂魄还能不能再转世。 另外,从他的话里,我也知道了另一点,我和锦帝是不一样的,我的前世是个人。 说起锦帝,现在大家大概都会露出崇敬的眼神。但在当时,他才刚刚属仙界地位,明明看上去是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家伙,却永远一副正经的样子,说起话来也颇有长辈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性子有些内敛,好在他爱笑,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难以亲近。 要说和自己不同,那却是大大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出生。众所周知,锦帝是天帝之子,一出生就是仙界看好的接班人选,换句话说,自己是人生的,而他是仙生的,而且是上届仙界之主的儿子。 不过很可惜,他登上这个位子刚好是他老子死的时候,这样想来,多少有些悲哀吧。 当然,这些也只是想想,毕竟他老子我又没见过,关我毛事,不过这种大不敬的话我是自然不会说出口的。但打从心里我还是觉得他不错,起码对我不错,只是有时偶尔怀疑一下,他丫的从前是不是欠我钱了,不然干嘛对我这么好。 一入仙界便有自己的宅子,甚至给我安排了专人打点,要知道,像我这样的小仙这么多,不是哪一个都能有幸,哪怕见着一次锦帝的,何况他还来过不止一次。 但我很快猜测,他这么做也许是在投资,对我的投资,因为我的资质实在是太好了,放眼仙界,我他妈绝对是个奇才。 咳咳,别问我这些口头禅是那带来的,这还要归功于一个“损友”――箜篌。 这丫的在仙界是出了名花花公子哥儿,整天玩世不恭,在我来之前也不知道混了多少年,交的朋友也是各个道儿上都有,云龙混杂,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没什么话是他不敢说的,而且要知道,脏话这种东西绝对是上手最快的,所以哥在还没长正的时候,就被他拽“弯”了,对这种识人不清的错误,我深深引以为戒,并且尽量划清界限,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至于最后有没有成功,结局还有待商榷。 不过说到底,除了箜篌这个新型奇葩物种刚刚出现的时候,确实对我的生活质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对于这种影响,我并没有让它持续很久,我的重心依然是修炼。 整个仙界,能对我产生吸引的东西,几乎寥寥无几,有人热爱权钱,可我视它们为粪土,当然这也可能和我一直不愁吃喝有关,至于美色,我会说那群女的一摸,我都想吐吗?妈蛋,油腻腻的这么多脂粉,你想熏死老子吗?对此,箜篌给了我四个字,薄情寡欲,还嘲笑我上辈子定是皇尊贵族或是富豪人家的孩子出生,我至今没弄懂他当时笑的是褒义还是贬义。 接下来的几百年,我的功力层层提高,几乎到了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但我知道,除了天赋凛然以外,和我的努力和汗水分不开关系。 很多内功心法像是烂熟于心,修炼的招式套路更是刻在了脑子里,需要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冒了出来,而且比那些书本上写的不知上乘了多少倍,虽然以前在人界干了什么我不记得,但是这些宝贝没有忘还真是万幸。 另外,我在修炼的时候却发现体内有一股至纯的仙力,与我的功法相融相合,每当我的功力大增进入一个新的层面,就能相应地转化掉一部分那股力量,成为自己的,这也是我比别人来得更加厉害的原因之一。 六百年后。 一向冷清的仙界,今日难得热闹了一番。 清早,小厮就给我换上了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腰间系上白色的麒麟玉佩,以金冠束发,倒也打扮得像个模样。比起六百年前,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这期间,我早已褪去了孩子气,不光是外貌,举手投足间变得成熟不少。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是自从我上次搅了魔窟以来最不安生的日子了。 是的,早在这之前,我就到了可以独当一面,浴血杀敌的年龄。我也并没有让人失望,杀伐果断是我一贯的作风,无论对人还是对事,虽然也有人说太过无情,或是我藐视生命,但这些不过是那些安生惯了的人才会有的想法,或是用来当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不管如何,我的成绩最终得到了肯定,至于别的,我不想管,也懒得管。 你说我傲,真对不起,我他妈的就是有傲的资本! 也许被箜篌说对了,我上辈子或许真的是哪家富贵的孩子,性子来的时候,拧都拧不过来,好在我从不在大事上出岔子,所以我也并不把他当做什么厉害的缺点。 “离洛仙人,哦不,是仙君,时辰快到了,您看……”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我都会觉得很烦,尤其是现在这种堂而皇之的谄媚,恶心到爆了。 可我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吩咐他去牵我的坐骑到殿前。这人是锦帝送来的,看来别有用心,不过是让我提前习惯习惯罢了,若是我自己的人,指不定我现在一脚已经踢到人家屁股上去了。 没错,今儿个我就要升官了,而且是老大不小的官。和我一起的,还有那个倒霉雄的家伙――箜篌,我严重怀疑锦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虽然他的实力确实很强,但一直吊儿郎当的,办起事来也会让人担心吧。 我很能理解锦帝的用意,他这位子屁股还没坐热,自然有人虎视眈眈,最好的办法,便是把其余重要的官职分配到自己人手里。但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又岂能如他的意,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注入新鲜的血液进去,而以我和箜篌的这段时间的功绩,让人心服口服,借着给新人机会的借口,锦帝居然一次性豁开了一个大口子,上仙位子虽高,危机也大啊。 箜篌从前就爱结交朋友,东上仙的位置也算是一呼百应,自己除了立下战功的原因,竟突然之间也得了不少旧部支持,看来锦帝私下也是费了心思的。当然,我是不会对他感恩戴德的,毕竟,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我以后为他所用罢了,在我看来,不过是种公平交易。 我骑上白鹭,一路飞向宸宫,看云一片片从身边飘过,不经恍惚,这么多年我到底做了什么,拼了命的修炼,取得了别人眼红嫉妒的功绩,可是为什么有的时候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眼前的云彩,看着是通透漂亮的一团,真正伸手以后却什么也触不到呢? 而每到这时,心总像是缺了一块,不疼,却空落落的,很沉寂,很孤单。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册封仪式上。 锦帝要为箜篌封号,那家伙却嬉皮笑脸,说反正箜篌并不是他本名,那这个作号再好不过了,箜篌上仙,听上去也很气派。 “你呢,离洛?”喊到这个名字时,锦帝眼中似有一丝难色,但沉稳不惊的他脸上,绝不会让别的表情多作一秒的停留,“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号?” “一切全凭锦帝做主。”我拱手。我虽然成天不可一世,但是对眼前这个人,还是很尊敬的,没有他,也不会有今日站在这里的我,虽然努力是靠自己,但知遇之恩也是很重要的。 “那就叫做镜华吧。”他笑得风轻云淡,“镜中韶华,不知镜华仙君满意否?” “多谢锦帝。” 就这样,我从一个小小的离洛仙人,变成了镜华上仙,而以前的名讳也再无人敢唤了,毕竟所有人都觉得,得到锦帝亲自取的名号,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至于以前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箜篌上仙、镜华上仙,即日起,朕命你们掌管仙界东、西两地,务必要恪守己责……” 再多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册封仪式上的话,无非就是那几个路数,过过场子,没多大意思,只是身边一双双猜不透表情的眼睛,我知道,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伤 魍魉的话,犹如巨石沉海,瞬间激起千层浪花。 “这名讳你从何而知?”镜华质问。 他名中的确有个洛字,但那是曾经,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提起过了。 离洛,离洛……这字眼久得像是前世,每次念起都氤氲着一股莫明的伤感。 魍魉似乎很得意,想来它也未料到,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眼前的人居然也还记得这名。 再装神弄鬼也没什么意思了,魍魉周身的黑色雾气慢慢聚成一团,最后凝成了一个人形在镜华面前,身段高挑纤细,唯一不变的是脸上的面具,和面具上笑得夸张的脸。 “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你呢?”即使隔着面具,镜华也猜得到那是一种怎样有恃无恐的表情。 镜华表情一敛,还没人敢吊他的胃口。 “你最好老实交代,我可不是夜残,更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笑话!”魍魉竟真给他笑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了人形,虽是少年身段,但话语间却多了种人世沧桑、老奸巨猾的腔调,“我魍魉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 镜华不与他多言,直接一刀砍过去,直截了当地告诉这猖狂的家伙自己所言非虚。然而,刀之所及,屡屡烟雾散开,只是一晃眼,刀过之后再次不着痕迹地恢复原样。 “你伤不了我,”是肯定句,“你不行,夜残也不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行,哈哈哈哈……” “所以我才能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到现在……”后面一句话声音很低,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该死!”镜华怒咒一句。刚才那一击,虽未中,但已经足够让镜华知道,这个自称魍魉的家伙所言非虚,他的确伤不了它,因为它根本没有实体,重重怨气里包裹的,空空如也。 气愤只是一时,镜华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花解元还在等着他,他要回去,完完整整地回去,告诉他那个吻的意义。 他……爱上他,完全脱离控制,早就情根深种。 “我和夜残怎么说也算半个朋友,什么都告诉你的话,岂不是对他有所不利?”魍魉状似艰难地斟酌着,只是镜华并没有错过它眼中闪现而过的精光。 “夜残的话,给得了你这个吗?”镜华一伸手,一颗暗红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掌心,只有栗子大小,却散发着血一般的色泽。 魍魉眼神突然间大放异彩,但很快用那张虚伪的面具遮住了贪婪的垂涎表情:“果然是神仙,用的东西就是不一般。这玩意儿,仙界充其量也就这么一个吧,这样的话也愿意给我?” “既然识得此物,你就该知道,炎石是唯一能融了千寒锁的东西。”镜华也是有备而来,知道要来锁妖塔的时候,他就专门回了一趟仙宫,取了一直放在内宫里珍藏着的炎石,他知道,在这种严酷的环境里,炎石必定会发挥出属于它的巨大作用,无论是于他人,还是于自己。 “到时我不会阻拦你离去,天大地大,任你驰骋。” “放我走,你不怕上头怪罪下来?”魍魉指了指头顶上方。锦帝看似心软,却其实是最无情之人,这一点,没人比它魍魉了解得更深了。 “那是我的事。”镜华显得毫不在意,他拘束了太久,是时候也该像箜篌一样活得洒脱随意,不顾后果地任性一次了。 “你以为我傻了吗?就算你不拦我,也自会有人对我围追堵截,他只消派上几个精锐,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像逮孙子一样抓把我回来,纵然天大地大,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面对“自由”这样大的一个诱惑,魍魉终究是清醒的,水中花、镜中月一般的梦,它早就不会去做了。 它环顾四周,哪怕只有黑暗的光,冰冷的石壁,凄惨的哀嚎声,或是无情的锁链,却也都伴了它数千年。 “我早就把这里当家了。”它幽幽地叹,声音里尽是悲哀。 “给我吧。”原以为这一场交易即将告吹,魍魉却突然朝镜华伸手。黑色的烟雾散尽后,是一只白暂纤细的手臂,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然后整个人都清丽起来。 镜华这才看清,“它”原来是“他”。 脸上的面具并未褪下,但单从清澈的眼眸里就能看出,他的年龄并不是很大,更像是介于少年时期就停止了生长一般,可偏偏他所有的话里又都透着不寻常的沧桑。 魍魉见他自顾自地出神,撇了撇嘴,不满意道:“喂,快给我吧,起码让我除了这束手束脚的链子,乒乒乓乓地烦死人了。放心,我不会跑的,也不会白拿你东西。” 镜华很大方地把炎石交给了魍魉。 一阵火光电石之后,世上最坚硬的千寒锁就此应声而断了,同样失去色彩的还有那暗红的石头。 少年魍魉活动着僵硬的手脚深褐色的丑陋疤痕,烙印般深陷在他手腕和脚腕上,畸形得凹进去一圈,并没有因为锁链的断去而有所恢复。这就是千寒锁,绝不单单靠着千斤的压力声名在外,除此以外,它不会因为你有形无形而有所改变,比起简单地困住身体,这传说中的神器更要高深许多。 镜华心中突然升起些许同情来,千寒锁的威力他也只是有所耳闻,那连断去四肢都无法摆脱的寒意与恐惧,一点点消磨掉让人引以为傲的妖力灵气乃至生存意志,真是个极其残忍的东西。当然,也只有罪大恶极的家伙才有这等“荣幸”,享此殊荣,拷上千寒锁还能活下来,愿意活着而未被逼疯的,也能算是一个奇迹了吧。 他――究竟犯了怎样的罪? “谢谢。” 一个恶鬼说出这样的字眼,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觉着气氛里古怪。 或是为了掩饰这样的尴尬,魍魉继续说:“我知道你要听的不是这个,不过,跟我来吧,你想知道的,我都会慢慢告诉你,算是帮我解开这束缚的报答吧。” 魍魉赤着脚走在前面,雪白的脚跟衬着乌黑的石阶,出淤泥而不染。尽管他的脚步很轻,但是所有的妖怪却都闻声纷纷绕开,连同他身后的镜华也远远避开。 恶鬼魍魉不愧是恶鬼,就算妖力早就被千寒锁耗得几乎殆尽,怨气却依然强烈,经久不散。 “过了今日,你们师徒的事我再也不想掺和了,光是应付里面那家伙已经够费心了,所以情也罢,怨也罢,等你全想起来,就自个做个了结吧。以后再也别来锁妖塔了,全当还我个清净。”也不管镜华是不是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魍魉一路还是碎碎念着,但声音却充满疲惫。 终于,到了锁妖塔最顶端,隔着红漆的破败大门,里面传来强烈的灵气波动,“到了。” 魍魉停在门前,指了指门内,“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或者说,这才是所有事情开始的源头。” 蹙着眉,镜华带着疑惑,摸向了那扇充满是非恩怨的神秘大门,究竟,在这锁妖塔顶,藏着怎样的秘密? 就在此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冰冷麻木,一板一眼:“魍魉,我不是早就说过,不想再见他了吗?” ――――分割线―――― 另一边,漫天飞雪并不能阻隔雪地中缠斗的两人,花解元全身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侵了寒雪,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夜残更惨,留在腹部的伤口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但他却始终对处在暴走边缘的花解元留有一丝余情,几次放弃至对方于死地的机会,未作出致命一击。 没错,花解元疯了,或者说快要疯了,身体已经不自觉地要去伤害这个人,这个对他一再逼迫,一度强迫的人。 充沛的灵力,疯狂地为他每一击做坚强的后盾。可是,就算脑袋飞速地转动,想破了头,他对自己所做的、自己的行为还是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有暴增的灵力,为什么会和夜残一样的招式,就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越裂越大,而藏在内里的,叫做恐惧。 对于夜残,花解元越是疯狂地打杀,越是厉害,他反而越兴奋。身体已经想起来了,记忆还会远吗? 终于,到达了极点,带着崩坏,爆裂开来似的,一个前所未见的招式之后,画面凝住了。 夜残呆呆地低头,耀眼的红色在紫衣上并不明显地蔓延出自己的色彩。不敢置信般,身形一个不稳,夜残竟向后倒去,但他终究是骄傲的,剑比人更快一步,撑在了后腰位置,这才稳住了他失去力量的身子面色却如纸般,惨烈的白。 然后他笑了,却像哭,笑与哭本就是相似的表情,区别只是背后隐忍的泪。 “我的确伤害了你,可最终,也舍不得杀你。” 但我从未想过,你却能狠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秦向安的阴谋 无言的寂静,死一般的冷清,气氛就如同这极北高地的气压,迫得人喘不上气。 花解元的后腿打着抖,不知是冷是惧,步履蹒跚地后退,嘴里叨念着什么,一遍一遍地重复,一点一点地惨白下去。 他强迫自己去想夜残是怎样一个十恶不赦、 视人命为草芥的人,他残酷、残忍、残暴,但花解元却无法否认他待他是极好的,一切的卑劣手段,只是为了能让他留在他身边。相反,自己的一再躲闪刺激了他,这才伤害了更多人,更多他爱和爱他的人。说到底,如果自己一开始选择顺从,就不会造成这么多不必要的伤害了。 夜残对他太过执着,执着到疯狂,却始终处在患得患失之中,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摸样。 看到夜残的瞳孔一点点失去光彩,花解元才知道,自己错得多深,多重。他的心中只有怨恨、眼中只有怒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和夜残明个你死我活,以求解脱。 可是现在,夜残要死了,他,解脱了么?为什么好像套上了更沉重的锁链…… 花解元仰天长啸,声音在空旷的崖顶一阵嘶鸣过后绝踪灭迹。 “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当他惶恐地看见夜残腰间最后的支撑也轰然倒塌,整个人在雪地砸出一个人形的凹印时,花解元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也在瞬间坍塌。 他甚至连走上前去确认一下夜残气息的勇气都没有。一股莫名的心绞如同痛症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恍然一瞬,却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可是痛过之后,花解元却还是想不起什么。 他只道,这和他预期的不同。他本以为,与夜残搏命绝无活路;他本以为,如果自己死了,就会一了百了,他本以为…… 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软软的,像一块巨大的松糕,不稳的步伐踩在上面,更是滑腻。 不知是不是踩在了被雪附住的光滑石块上,本就不是心思的花解元脚下一滑。原以为要跌进冷冰冰的雪水里,或者下面有块坚硬的石头,更或者痛与不痛早已无所谓了,可偏偏一个温暖的怀抱,不偏不倚地接住了他的身子,也好像怔住了他慌乱的神智。 有一秒钟的安心,很快便急急转头,呼唤他的名字,这么短的时间,花解元却像痛苦了一世,他需要,需要那个人在身边:“镜――” 只喊了一个字,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回过头看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但同样是个朗月风轻般的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一个淡淡的笑容,但比起笑容,刺入花解元胸口的刀子似乎要来更快一步。刀子刚刺入皮肤时还是一顿,但很快以更大力道,毫不留情地没了进去。花解元这才反应过来,那笑容,只是麻痹。 只是眨眼间,腥咸的味道已经呛进了他嗓子里,顷刻间已然口不能言,气息奄奄。 那刀的主人,却仿佛只是喝了杯茶一样得平静,连袖口的兰花,都小心地没让它染上杂色。 松手放任花解元倒下,砸出深深印记的那个人,在背后给予他最狠一刀的那个人,花解元做梦也没想过那个人,居然会是――秦、向、安! 不是口口声声同归于尽的夜残,而是他视为知己好友的秦向安。 “我若得不到你,便会毁了你,这样谁也得不到,你就算死,也该死在我怀里。” “可我最终,也舍不得杀你。” …… 夜残的话,还犹在耳边徘徊,可秦向安的刀已经刺进了他心里。 或许,谁也未曾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秦向安甚至没来得及理会他,就已经蹲在了夜残身边,小心地将他发上纠缠着的雪花掸落,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尾指大小的药碗喂他服下。末了,还趴在他胸口侧着耳朵听,直到那小小的、微弱的近乎于无的“砰砰”声,从断续中回到原有的规律中去,才松了一口气。 给夜残身下垫上衣物,免了这雪水侵蚀,然后,才一步一步踱到花解元身边,俯视蝼蚁般地看着这个倒在他脚下的,可怜的人。 瞧,那充斥着不甘,不敢置信,愤愤不平,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睛,秦向安只觉得愉快,而且是身心通畅的那一种。没错,看着花解元倒霉,他就是觉得愉快,而这种快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花解元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向安所做的一切。救起夜残的时候,花解元甚至没察觉到,自己竟也跟着松了口气。他想,如果夜残真的死了,那他一辈子也不会好过,即使自己那一关,也过不去。 但是,有一点他想要问,问秦向安为什么这么做,但一张开嘴,除了汹涌的鲜血,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了,只能无力地躺在原地,胸口的疼痛让他整个人直发怵。不过,这是他应该受的,此刻受上一刀,也能让他心里好过些。 花解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秦向安这一刀不简单,到底是从小练武的,要害抓得很准,只是不深,会不会死他也不知道,但他笃定,秦向安绝没有留情。 等看完这一切,花解元默默地闭上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秦向安要给他这一刀了。 如果秦向安看着夜残痛不欲生的急切眼神还不够说明,如果他揽着夜残仿佛易碎品的动作还不能表示,如果…… 花解元懊恼,他以前不是瞎子,但却什么都看不见,如今真瞎了,倒比谁都看得清了。秦向安对夜残的这段感情,怕是绝不会短,一直以为是夜残伤了自己的朋友,原来不知不觉伤人最深的,还是自己啊! 这一刀,该他受的。 “怎么,”秦向安居高临下地踢了踢眼前好像在装死的人,却是一副骄奢倨傲的表情,“落到我手里就变成这副惨样了?” 他突然贴的很近,弯着腰冲花解元道:“你这么聪明,该猜到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气息扑到花解元脸上,没有温暖。 “只是,你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 花解元陡然睁眼,好像,自己漏了什么,看向秦向安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些难以形容的东西。 秦向安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花解元的面,笑得那么冰冷,恶意像蛇沼般缠绕。然后按住那把刺入他身体的刀柄,左右研磨,好似要把花解元的心挖出来才足够,但隔着身体,花解元听到了艰涩的摩擦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失去温度,一点点,快要裂开了,连同他的心脏一起。 他吱吱呀呀地发出拒绝的声音,连喘息都要不能,终于,秦向安松了手,连同那把很短却无比锋利的匕首一起。 “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死,我怎么舍得你死得那么痛快。我在你心口上开了那么一个小洞,我要让你一点点看着自己死掉,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明白欠我的,都要还回来。” 这样的秦向安让花解元陌生,如果刚才还只是以为秦向安只是要报复他,那么现在想来就大错特错了。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里充斥着太多的欲望,太多的隐忍,甚至懂得真正的残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连他自己也会一并吞下去。 这个人,早就不是那个满腔抱负的那个秦向安了,这个人,是魔鬼。 如果花解元猜得不错的话…… “镜华是我引过来的。”秦向安毫不避讳地承认,“我原本是想让他和夜残两败俱伤的,但是太让我意外了,把夜残伤成这样的,居然是你!” 秦向安指着他,就像吃错了药,“是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东西,哈哈哈。” 他的笑声惊天动地,半晌,止了这笑,讽刺道:“可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上,连你心心念念的镜华,呵呵,他胆子也挺大,那锁妖塔当年夜残也没少费心思才进去,不死也要半条命吧。” 只是秦向安没有想到,正是当年夜残费的心思,才给今天同根同源的镜华铺好了路。 花解元如今已经不怕什么了,不过一死,可一听到镜华出事,立马挣扎起来,却被秦向安一脚踩下去,血流得更多,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不止人,心也如同死灰。 兜兜转转,因由他而起,究竟要毁了多少人才罢休。 “嗯……”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传过来。 秦向安和花解元几乎是同一时刻察觉到,但是花解元已经气衰力竭了,而秦向安却是立刻回到了夜残身边守着。 花解元只有一点不明白,秦向安既然这么爱夜残,又为什么要伤害他到如此程度,绝不仅仅是因为想透过自己的手,让夜残死心的,因为他刚刚已经说了,最初的计划是逼镜华出手与夜残斗。 那么…… 花解元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与此相应的,是秦向安嘴边不知名的笑容,让人背后阵阵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错过的记忆 秦向安的诡异行径让花解元觉得忐忑,但他担心更多的不是自己,反正都要死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令他恐惧的是,他所受的疼痛与折磨能让秦向安得到享受,那么,压抑到了变态地步的秦向安,他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这才让他感到深深不安。 直到,他的声音重新响起,这一次,不同以往,如同冰雪般纯净、清澈,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师父――” 从没想过,这声音会是夜残的,尽管他们是那么的不同。 一恍然的心疼之后,记忆瞬间被拉扯。 “花花、花花……” “说了多少遍,不是什么花花,我是你的师父。”对着像蜜蜂一样嗡嗡作响的皇甫洛,花子墨连眉都未皱一下,只是平静地阐述着事实。 皇甫洛却撇开头去,双臂环胸,满脸的不赞同:“你的确是我父皇认同的人,但也只是这样,在没得到我的承认之前,我是不会这么叫你的。死心吧,要当我的师父可没那么容易。” 他想,这样那个人总会放弃吧,就算不那么容易放弃,气气他也是好的,谁让他把他带到这样一个破地方来。 “随便你。” 花子墨甚至没有施舍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皇甫洛有半刻的怔仲,他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这样风轻云淡的三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花子墨走在这沙尘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在天然形成的羊肠小道上,脚踏着实地,总有一种让他心情平定下来的魔力。 他没有告诉皇甫洛,若不是他的父亲,人间的王,极力恳求,而他又刚好在之前欠过他祖辈上一份人情,他是不会收他为徒的。现在算是还清了吧,他不是个喜欢拖欠旧债的人,否则,皇甫洛纵使即使的福气加在一起,也不够格做他的徒弟。 可料是花子墨想过千遍万遍,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一段孽缘的开始。 …… 再后来―― 花子墨以为,经历了崇荆的事以后,即便过了那么久,自己的心也该足够硬了,就像他冷淡的外表,至少以前,在仙界,他是个人人见了都能很快亲切、热络起来的人,即使不语,淡淡的笑容也能让人感觉到暖意,而不是现在,毫无温度,被生生隐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 可偏偏,偏生就因为皇甫洛的一句“谢谢你,师父”,轻而易举地就把他那颗磐石般的心砸得稀巴烂。 明明嘴巴也坏,性子更是骄纵的不得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要顶撞几番才罢休,但有时孤零零的,强忍住一切伤痛自己来抗的身影,却还是让他一再怜惜。 真是个――傻孩子。 看来他终究做不到冷心冷清。 花子墨动作很轻地替他捋顺了耳际的发,低声告诫:“下次,不要再任性了。” 看着那张沉寂的小脸和阖上眼睛以后睫毛上沾着的泪花,花子墨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光看那张抿紧的唇,怕是就算真睡着了,梦里也没那么安稳。 也许他这么说,因为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慌罢了。毕竟,他很久没有去担心过别人了,尤其是这么脆弱的人类。他怕,怕会像失去崇荆那般,失去他。 惟愿他平静安乐地度此一生。 静静地望着那孩子,眼神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柔色。这恐怕是花子墨,这辈子以来,许过的最小的心愿了。 以前,他希望三界平定,然后他领兵亲战,从此再无妖魔敢来仙界作祟。 这么难的愿望都实现了,谁又想过这小小的愿望却无法达成呢? …… “师父――” 连语调都如此相似,都倔强着,尾音同样不敢拖得太长,小心翼翼地怕透露出他的脆弱与依赖。 皇室出生的孩子,尤其是皇甫洛在被父亲亲手交给他以后,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和骨子里的强大自尊,不容许他泄露自己的弱点,因为他更多的是害怕被再次抛弃后的屈辱与背叛感。 这样的骄傲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可现在,花解元在夜残的声音里听到了,就好像是皇甫洛在同他一起说话一般。 太多的记忆汹涌着、澎湃着,呼啸而来,这也是花解元第一次,清醒的想起这些来,仿佛一切都发生在他身上过,只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忘记本身都被遗忘了。 或许曾经怀疑,但现在,花解元可以肯定,那些他曾经看到的,都不是梦。 不仅声音,当面容也开始逐渐清晰地时候,花解元甚至害怕,怕那是一个他接受不了的故事和结局。 心脏被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接二连三地朝外面涌,也正如秦向安说的口子不大,所以他才没死得这么快。 但那种灵魂一点点抽离的感觉,就像是死神在勃颈上扣着的镰刀,勒住皮肉,一点点深陷。 谁也没察觉到,除了刚开始的鲜血沾湿了花解元的前胸,让整个画面显得恐怖严重以外,剩下的血液,几乎还没被沾到衣服上,就被挂在他胸口的暖玉吸收掉了。因为衣服的遮掩,上面的裂纹更没有被谁发现。 说来也巧,这玉本就是镂空雕刻,秦向安的匕首打得又细又尖又薄,刺入花解元胸口的刀剑,刚好卡进这玉饰上神鸟的腹部最大的空隙中,刀尖刺入皮肉后短暂的卡顿,是因为弄碎了这玉,秦向安虽然办事谨慎小心,但是见血以后得手的兴奋,加上夜残急等着他救命也忘记了这一小小的细节。 花解元没有发现,则是因为那刀确实□□了他的心脏,这点毋庸置疑,挖心之痛下,谁又会去在意一个小小的玉佩,何况那刀是从玉佩缝隙里□□来的。而逐渐碎裂得更加厉害的玉,却是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玉来历不简单,自从得了它以后,花解元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夜残在花解元心中从没有过什么好的评价,可如果是如此脆弱的夜残,声声急切呼唤着师父的夜残,睁不开双眼却挥舞着双臂寻找依靠的夜残的话,花解元有一种冲动,代替此刻陪在他身边的秦向安的冲动。 但同时他也知道,他没有资格。且不论是他伤夜残如此之深,就连如此苛责他的秦向安,他也无法面对。 然后,花解元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即使因为失血过多视线已经模糊了,但他还是情绪化了。 那是夜残最纯真的时刻,像个孩子一样露出笑脸,甚至称得上是幼稚。纤长的睫毛张开,紫色的眼睛不再是算计与谋虑,只是专心地装进眼前那个人,然后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花花,师父,你怎么来得这样迟?”埋怨却不觉得委屈,就像捡回了丢失的宝贝的小孩,他抬起左手,上面还有两人因为之前打斗而残留的伤口,冻得泛白发紫。尽管如此,夜残还是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拉过在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尽管那只手的温度不算高,但他却像是蹭上了一支暖炉一样愉悦,仿佛捋顺了毛的猫儿一样乖巧。 “洛儿,等你等了好久――” 世界安静了,时间仿佛慢下来了,直到花解元胸前有阵清脆的碎裂声。展翅欲飞的神鸟终于在血色浸染中支离破碎,玉做的羽毛凋零成千万片,片片化作赤金色的光芒。 外面的世界毫无变革,但花解元的内心却轰然坍塌。 洛儿……夜残称自己是洛儿! 错过的恋情飘零任风去打听 我跌入回忆的深井 一句句的叮咛一段段的曾经 你像半满的酒瓶我还在微醺 那异域传来胡琴在弹谁的心 弹画面不舍的梦境 一页页的风景 一幕幕的恋情 原来那过去还是跟我跟很紧 论浮生坐看浮云你曾如此的用心 付出很安静却泪湿衣襟 那苍天鸟瞰苍鹰我俯视你的表情 是如何牵动 我命运 我终于很笃定将誓言用印 等你的决定 等一件美好的事情 等一切云淡风轻后你会看到我的用心 等待是因为 我相信 我终于很笃定将誓言用印 等你的决定 等一种甜蜜的回音 等北方的湖不再结冰你会发现我热情 等爱情我永无止境 他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夜残不是别人,他――根本就是皇、甫、洛。 “花子墨!你这番若是走了,别指望我等你回来!”他在他身后呼喊,声嘶力竭。 花子墨的离去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不再犹豫。他的洛儿,他是要去赴死啊,把他……忘了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干脆。 “傻花花、笨师父,你要我怎么弃你而去……”待他找到他的尸首,哭得那样伤心。 没错,这是他花子墨的责任,他作为仙界领军人物不可避免的斩妖除魔的责任,可在选择这个责任的同时,也相当于选择了对皇甫洛的逃避。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洛儿最怕的就是抛弃,可是对不起洛儿,是为师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爱你,所以,一定、一定要把我忘记。 “花子墨!你混蛋!!!” 那一刻,天在呼啸,地在哀号,可是只有皇甫洛一人冷冰冰地站在雨里,任这滂沱大雨灌进他的衣领。 “你不后悔这个决定?”华衣男子站在他身边,头顶上仙力凝成的屏障将雨水自动向两边拨去,显然,他比皇甫洛冷静多了。 “不后悔。”雨打在在他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这是我欠他的,只是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华衣男子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不忍之色。 “是我要等他,与你无关。” “即使可能永远也等不到?” “会再见面的,下一次,他就算死也别想再逃开我!” 备注:歌词来自互联网,歌名《回音》(《天师钟馗》电视剧片尾曲),歌手:周定纬 作者有话要说: ☆、唤名希望 夜残,执拗地拽着那只手,食指和中指扣的紧紧的,指节因为过度的用力,泛着苍白。 手的主人看上去要平静的很多。他用另一只手掰开夜残那只几乎掐出红痕的手,转而用自己一双带着温热的手掌,完全地牢牢包裹。 对上夜残还迷离着的朦胧双眼,用一种安心的声音对他说话: “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会一直陪着你。” 他倾斜而下的长发,触上夜残的脸。印象里,花花很少会散发,他总习惯把头发束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装作老成。 视线对上那张脸,模糊了焦距,他仿佛看见花子墨在对他笑,里面有他少有的温柔。 夜残努力地感受着透过手心传来的温度,但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疼痛。 “花花?”他唤他,很轻,带着不确定和不相信,幸福来的太突然,却飘渺得像幻影。 男人脸色几不可闻地冷了下,但很快又重新带上那副温柔的假面,“我在。” 闻言,花解元呛出一口血来。没错,此刻,他还躺在地上,而拉着夜残的手,说着自己是花花的那个人,是秦向安。 花解元的记忆在恢复,也一点点明白,为什么夜残如此辛苦的执着于他,为什么初见那一眼就已然哀怨到伤魂。 是他让夜残等了一千多年,盼了一千多年,寻了一千多年,恨了一千多年,当然也爱了一千多年。原因不是别的,只因他才是转世的花子墨。 可是,他没有脸面对他,自以为一死就能了断的孽缘,却终究还是害了他。一千多年前,自己选择离去,让皇甫洛独自承受了一切,可答案到现在才揭晓,他该多恨他啊! 是啊!他恨他,所以再见他之后才会那样强迫他,可是他做的一切和自己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五年前不舍得他死,五年后也是一样,所以五年前,他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让秦向安放走他,五年后,又因为下不了杀手,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皇甫洛,你是爱花子墨多深啊,被伤害了这么多次,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一次次饱受折磨?这些,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你才是该被好好对待的人啊。 秦向安抱起半昏半醒的夜残,小心翼翼地,连手都不敢抖一下,生怕弄痛了怀中的人,夜残已经强势成一种习惯了,如今病弱的模样倒也不可多得,能够这样抱着他,几乎是秦向安这几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而以后则会有更多、更多的机会。 一切都朝着预料的方向去了,不,或者该说比预料的更好,原本只要夜残重伤便够了,这样一来,魂祭殿、连同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夜残,就都是他的了,现下这种情况,呵呵,要他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人,岂不更好,只是要听他那张薄情的红唇,整日张张合合唤着别人的名字,真是…… 秦向安看他的眼神更柔和了。没关系,我会帮你慢慢改口的。 路过花解元的时候,秦向安还是看了他一眼,极度轻蔑的、得意的。因为他这一刀,花解元别说站起来,连动的力气都没了,因为他这一刀,甚至当着夜残的面,花解元不能揭穿他的谎言,也因为他这一刀,这个人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再不能影响他的夜残一分一毫。 秦向安抬脚,鞋底的白边被雪浸湿,并无所谓,但他却执意避过花解元的方向,就像那是比什么都脏的东西一般,就这样抛之脑后。 解元啊,你就在那等死吧,皑皑白雪覆盖的圣洁之地,有我这个朋友送你最后一程,也算待你不薄吧,所以,你会死得干干净净吧。 他笑,胸膛些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什么,夜残头微动,半撑起紫夜般透亮的眼眸,问:“刚才,好像是有什么人吗?你,好像笑了……” “不,什么也没有。”秦向安笃定地说,“你看错了。” 即使有,很快也就没有了。 “嗯。”或许是因为累,又或许是失血过多的虚弱,夜残并没有伸头往后看一眼,合眼沉沉睡去。 天意弄人,他们竟一直错过。 从头至尾,花解元都没有动一下。融了身下的冰雪,陷出一个人形一样的坑,而他就好像要安眠于此。 一千多年前就放弃了,现在还能拿什么补救,再多的不及也来不及了,因为他要死了。他不能,不能任性,他从来不曾任性,不能垂死挣扎着,再要去看夜残一眼,因为也许那一眼,又会让夜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再等他数千年,或许更久,痛苦而绝望地。 秦向安会待他好吧,背叛亲友也要得到夜残,又怎么会不去珍惜?不像自己,就是个灾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冷了心放你走,心还会这么痛着?为什么知道洛儿等了这么久,就后悔着,倘若当初不牺牲小我,不顾仙界人死活,哪怕不承认自己的感情,陪着皇甫洛逍遥四海也是好的。可是,这种就不可能的,不可能昧着良心,只顾及自己。 想太多也没用了,皇甫洛是皇甫洛,夜残是夜残,忘记了皇甫洛,认不出花子墨,夜残会过得很好,就像他从来以为自己叫花解元,却不知花子墨为何人。 泪滑落,晕染了如墨黑发,若不是那绝美凄艳的血,他早已同这山、这雪融为一体。瞧,连呼出去的气都是冷的,很快连呼吸都要不能了吧。 花解元,不,已经不知道该称呼为花解元还是花子墨,他想,若这是命,那么这一次就让他再也不能转世了吧。这样,即使夜残某天还会清醒过来,也不会再满世界地寻找他了。 秦向安跟他说了,只要再一会,再一会他就在没有喜怒爱恼了,再一会,就让他在慢慢想起他的洛儿一次,然后就随同这副躯体一起停止呼吸,慢慢腐烂,最后化为灰烬。 静静地等待死亡,时间总是会过得格外漫长,就像你越想跟这个世界了无牵挂,生活就偏要与你纠缠不休。 天亮了,天黑了,北方的白天总是很短暂,就好像大部分时间都被名为黑暗的怪物吞食了。镜华找到花解元时,他整个人差点被雪埋了,所幸今日还未下大雪,不然他真得掘了这圣山才行。 原本想着他擅自出了洞,害他找了这样久,应要好好骂一顿才是。只是,当看到花解元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时候,便也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镜华大步地冲上去,直直扑在花解元面前,却是惊呆了,流了这么多血,看他失了颜色的脸,也知道伤得多重了。几乎是瞬间,沿着血色蔓延的方向,他找到了致命伤,一股杀人的冲动几乎不受控制冲进脑子里。这人……要是让他抓到这人,绝不会轻易地杀了他,他要一刀一刀得让他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痛不欲生! 几乎是不抱希望地,镜华把手指伸过去探花解元的鼻息,很安静,静得连冷气都不出,指端在那里停得越久,就好像是对他的越发折磨。 仿佛等了一万年,镜华收回手,呆坐在那里,僵得如同一尊雕像,没有表情,更看不出是否伤心,只是还没办法一下子接受。他连花解元前世是个仙,甚至是仙界的少有强手,都可以坦然接受,你让他怎么相信强悍如他,一眨眼就死去了? 他想,就算魍魉再怎么渲染当时的场景,他竟都不能感同身受一分,还是最后那禁咒过于强大,让他至今仍受其束缚,总之对他来说就是个故事罢了,只是他演过其中之一的角色,再无其他。然后,不管花解元是谁,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愿意在他身边,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会爱他一辈子,护他一辈子,箜篌都可以做到,没道理他不能,临走前的那个吻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可现在呢,留给他的又是什么,一具尸体,不,他不要。这个小家伙,他才不是那个什么战无不克的仙人,他只是一个失去了他的保护,就会伤横累累的普通人,是他嘴上骂着、却会偷偷放在心里捧着的那个人,是一旦失去,终其一生都无法再遇到的珍贵之人。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谁来告诉他,他弄丢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只要承认,承认的话,他就要失去花解元了,于是,镜华不敢看,不敢看他身上的伤,不敢看他的脸,不敢去触碰他的一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亲口说出一句…… “我爱你。” 当真正说出这三个字,清清淡淡,却像是耗尽了镜华的一切,爱与生命,也变得如此辽远。 没有回应,除了风声瑟瑟,连一句答应或者拒绝都没有。 这是无法承受的痛,最终鼓起的勇气,花解元你起码起来给我拒绝一声啊!你他妈真是死透气了啊!!于是痛苦地倒下,倒在那个血液已经凝固在衣衫上的地方,紧紧拥抱,或许,也曾把不想被发现的泪水凝干在上面。 可是,他听见了什么呢? “砰、砰……” 这微弱的声音,是唤作希望吗?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醒了…… 几乎去了人性命的惊慌稍纵即逝,镜华没有一丝犹豫,狂乱的扒开花解元还染着血的外衣。 除了苍白得几乎可以看见经脉的颜色,镜华并没有找到想象中那与他外衣一样鲜血淋漓的骇人伤口,明明是一剑穿胸的痕迹,却恢复得连一根汗毛都不曾少过的样子,就好像只是沉睡了,所以呼吸才浅得这样吓人。 镜华突然间觉得又急又气,这算什么,这他妈到底算什么,刚才自己因为他担心得几乎要死掉了,现在看来,探不到他呼吸更像是是一种龟息术。 镜华把灵力探得更深,只见花解元体内一股金色的光芒,正顺着四肢百骸流窜着,缓缓的,滋补着每一处血脉,然而当触及到镜华这一外力的瞬间,原本的柔软突然生出坚毅的棱角,无数只触手忽然迸发出来,张牙舞爪地缠上他撕咬,甚至于要刺穿他,力量之强差点将镜华自己搭上。 不敢多做停留,镜华立即抽身,反噬之力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花解元没事,应是那光芒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那抹金色至纯,明亮到耀眼,绝非凡人之力,连在仙界也是少有,这让他不得不想到锁妖塔里那个人的话: “只要他想,他依旧是仙界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是我做梦都盼着再看一眼的人。” 镜华并没有看见他的脸,却能体会到他的孺慕之情,打从心底的对于花子墨的那份……痴“情”。 虽然此情非彼情,但一想到让那人甘心奉献出全部的人有可能是花解元的前世,镜华心里竟觉得无论如何也不是滋味。 绕是花子墨如何厉害,眼前的花解元也不过是镜华怀里的柔柔弱弱的大白兔,被他卡了章定了主的,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起码镜华是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这力量,有可能是花子墨的…… 这感觉让镜华觉得不好,很不好,那是一种有什么东西即将剥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感觉,而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或许正是他所不愿意见的。 但无论如何,花解元还活着,成为他唯一的慰藉。衣服上破开的口子,大片大片的血迹,一切都不可能作假,有人曾在他不在的时候,真真正正地伤害了花解元,而且是要致他于死地的那种,这种如鲠在喉的威胁,他镜华是断然不会让其好过的。 将花解元抱起,镜华知道,这种时候,他帮不了什么忙,所有的恢复只能看花解元自己,能让身体自发地运行龟息之术,进入假死以求一生,绝非轻伤。 回到原本为花解元设了结界的洞里,云淳故遣辉冢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白毛,几乎洞里到处都是,镜华心底多了了然。 这家伙劫数已到,怕是在这某地选了个地方等待渡劫,自知自己是个麻烦,所以这之前才没能守在花解元身边,雪地对旁人是个苦地方,对云吹故侨缬愕盟的存在。 这北地看来不能久待了,除了环境不好,若是天雷一到,镜华虽说不惧,但多少也会对花解元的恢复有影响,看来,是只能回去了。 或许是脚下的云雾太过缭绕,又或者是除了红漆的圆柱,都是或白或青的淡淡颜色,高高卷起的檐角,中规中矩地窗框,宽广得畅然的殿堂,遁迹而去的白玉般洁白的回廊,让人不经感叹,原来,这便是传言之中,仙界的模样了。 庄严、清高,隐隐的仙气,几乎从内而外就透了出来,心胸也慢慢随之宽广起来。 怪不得初见时,镜华这般嫌弃花解元破旧简陋的木屋,与是否随遇而安无关,而是两者从根本上就无法作比。 偌大的仙界,偌大的天宫,当抱着花解元来到这里的某一个,镜华竟觉得这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宽敞空荡的房子了,而是一个,可以给怀中人暂避风雨的家。 镜华能回来,廉苏无疑是最高兴的,手头上的事来不及忙完就丢给下人,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迎接自家主子了。 远远地看见熟悉的身影,还来不及唤上一声,就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那、那……那是他们仙君吗?怎么会如此,呃,温柔地抱着一个人!还记得仙君的箴言至今仍旧如虹灌耳:需要人抱的,都是没长腿的废物。 可现在,那不屑的表情,那高冷的姿态,都去哪儿了? 离得近了,廉苏这才恍然大悟,瞅着仙君怀里这人,论眉目怎么和当初那个下界的凡人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段姿色却要比那个上乘多了,看上去美得不似凡物。 廉苏有些拿不准,对于这种两难的境界,他立刻自作聪明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当然,是视而不见镜华怀里那个人。 “仙君!”这一嗓子嗷出来,没少把树上的金丝雀吓下来几只,“您终于回来啦,你可知道,家不可一日无主,我不能一天没您啊,您不在的时候……” 镜华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廉苏立刻自动消音了。看着自家仙君心疼的小模样,廉苏马上心领神会地收拾房间了。 “不用了,就我那间屋。” 不理会廉苏碎掉一地的心肝肺,镜华大步跨过门槛,蓝底白边的地毯铺在镜华寝宫的中央,在仙界四季如春的环境里并不显幽冷,反而上面精致的睡莲雍容华贵。 掀开一卷珠帘,镜华尽可能放慢动作,将花解元安置在踏上,一路走来,他一直小心翼翼,惟有花解元越来越有力的心跳让他有所宽慰。 将被子掖在花解元颈下,贪婪地看着他安静的模样,镜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舍不得。 纵然心中万般不舍,镜华还是放下了纱帐。 “仙君……”廉苏跟在后面,亦步亦行。 “要你处理的事怎么样了?”镜华低声问,沉着的脸上有一丝凝重。 “箜篌身边锦帝好像安排了人过去,廉苏担心被发现,我们的人已经撤回来了;至于魂祭殿,要查它,就跟翻查那些史书一般容易,只是那魂祭的国师,似乎有些来路,派去的人回来以后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廉苏有些惭愧,他们这些仙人竟在凡人手上折损,实在也与他轻敌有些关联。 原以为镜华会怪罪,哪知他却只是皱了皱眉,道:“嗯,我知道了。” “不过,抛却那个深不可测的国师,这魂祭殿还有一个人值得注意,是当朝皇后的外甥。据说这几年,魂祭殿的势力都在不知不觉地朝他手里拢,只是他为人和善,从不仗势,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无论朝内朝外都具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又显得合情合理。但培养一个随时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国师这样的做法又有些让人想不通……” 其实夜残那种居高自傲的人眼里,没什么是够的上威胁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最后倒真的养出一匹狼来。 “我想想,他叫什么来着,噢,秦向安!”廉苏一顿,到底还是想了起来。 “秦向安……”镜华默念着这个名字,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他想到了一个人,在仅有的相遇里,就给他留下了近乎“深刻”印象的一个人。廉苏所说的“和善”,确实符合那个人的外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好像反复琢磨,再捉摸过了,才演的生动自然,栩栩如生。但是,那一次,却像是刻意撕开隐藏的一角,散发着邪恶的味道,甚至没去掩饰得尽善尽美。 如果说他之前以为让花解元受尽磨难的是夜残,那么,在锁妖塔之后,他相信夜残只是想得到救赎,得到花解元,而不是对他做出什么真正实质性伤害。 可是,那个人就不同了,刻意地把他引去锁妖塔意欲为何,花解元变成这般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当然,一切还未可知,但,这个人如果就是秦向安,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 一个月……花解元就这样躺了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却也没有就此苍白暗淡下去,反而渐渐恢复了些许颜色。 一个月前,镜华抱着一个美人回宫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一个月来,更是连门都没出,亲力亲为地照顾。更有小道消息传出,美人儿竟是男儿身,这下仙界更是炸开了锅,说镜华上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勇气可嘉,也有人说,这是蓝颜祸水,有违天命。 甭管外头怎么说,镜华就是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听,日日只盼着花解元醒来,不是没想过请些医仙,只是一旦暴露花解元的身份,仙界恐怕不再平静不说,“花解元”就真的变成“花子墨”,而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第三十二天了,镜华默默地念着,为花解元擦净了手脚,将盆放在一边,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吻着。 还带着余温的掌心,让镜华真切的感受着他的存在。 “醒过来吧……”像是乞求,也只有花解元看不见的时候,镜华才会放下姿态。 仿佛是听到了镜华的呼唤,被拉着的手若有似无地回握了一下,只一下,却像是触到了镜华的心。 忘记了自己还是胡子拉碴的模样,忘记了这些日子里的狼狈,只是个期盼惊喜的孩子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同样一起睁开的双眼,眸子里好像照亮了星辰。 镜华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样一个美梦,却在花解元开口的瞬间被打破: “洛儿,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谁言心狠 镜华原本弯下的身子就这么顿住了,硬生生地维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不言不语。他眼中的花解元,第一次如此陌生。 见他未动,花解元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体有些顿塞的感觉,像是许久未曾动弹过,花了些力气自己缓缓撑起,好让自己离镜华近些。他淡笑着,抚上对面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这话若是由花解元说出,镜华自是激动万分的。可无论那眼神,那表情,还是触感近乎冰冷的手掌心,都仿佛在描绘刻画着另一个人,一个极北之行中所有人都期盼着得以重生的另一个人。 是谁?占据眼前这个熟悉的身体的,究竟是谁? 许是见镜华许久未说话,花解元径直起身,抬手,一个净身咒的同时,架子上的白衣已然飞入他手中。 他替镜华解开那一身已经黯淡了颜色的长袍,重新换上这一层不染的颜色,方才微微仰起头满意道:“洛儿,已经这般高了,时间过得真快,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个头还未及我胸前呢。” 那副宠溺的神情,让镜华只觉得冷,股股寒意从深处侵袭至各个角落,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他,在搞什么鬼? 几乎是在花解元替他系好腰带的同时,镜华抓过他的领子,一把揪起,迫使花解元和他贴面相致,带着热气的粗重呼吸喷洒在花解元平静的脸上,却显得云淡风轻,就好像不曾被沾染上镜华一丝一毫的怒意。 “你他妈给我装什么鬼?老子等了你一个月,可不是为了等来……” “你逾越了,洛儿。”那声音似从天上来,带着寒雪冰川一样的气息,瞬间浇熄了燃烧着的怒意,那双如同冰块一样的手,搭上拽着自己衣领的另一只手,轻盈地一握就扯了下来,而对镜华却像是被铁块箍住了一般,不容挣扎。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悬殊,镜华想,若是自己原先的能力还在,和眼前的花解元,不,应该是花子墨,还是有一拼之力的,只是他却惊讶的发现面对那张过分冷清的面容,自己竟然更多的是不想反抗什么。 带着一抹不甘,或者说不忿,镜华嘲讽一笑:“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呢?”花解元,还是花子墨? “照旧,师父便是了。”意外的,花子墨似乎并没有猜中镜华此刻在想些什么。 故意的吗?镜华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份深究。这个花子墨是真傻,还是假傻,故意的视而不见,故意的假装忘记些什么,来换得短暂的安宁,我倒要看看,你想维持的安宁能撑多久。 与此同时,镜华也更加冷静了。不管这具身体现在是谁都好,花解元,我总会想办法把你这只胆小鬼拽回来的! 花子墨再未多说什么,而是走进里间的小阁,透着镜子整理自己。躺了这么多天,发一直散着,而对于素来克己拘谨的花子墨来说,着装和头发定是乱不得的,这是出于一种最基本的礼。 没有多余的发饰,甚至略过了簪子,仅一根缎带就将刚才还显得散乱的发,打理的仅仅有条,一丝不乱。 见他如此,镜华静静地靠在门边,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洛儿不用去修炼吗?” “不了,陪着师父。”镜华笑,眼底却沉淀了更多东西。 花子墨顿了顿,略过镜华向前,步伐稳健地踏在深蓝色的地毯上,每一步却又轻得如同踩在风上,等到到了临跨门槛之际,镜华却先他一步,侧身挡住:“要去哪?” “书房。”花子墨回他一个淡淡的表情,镜华果然没在阻拦,却刻意后他一步,跟上了去。 如他所想,花子墨还不能出了他的地盘,虽然仙界早就不是那帮老头子的天下了,可是即使一千多年过去,也能难保不会有人再记得他,认出他来。 曾经的战神,真他妈麻烦的荣誉!他宁可花解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没有什么显赫的前世,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没有人带领,花子墨竟也显得轻车熟路,纵然这仙宫之大,却能准确地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镜华在他身后不出声,心里却千回百转想了很多。 此番北行,他有太多的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其中扣了多少斤两,隐瞒了几分,都是他无法揣测的。但是,应该绝没有这番就完了,绝对还有一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就比如现在的花子墨,他必定来过这,或者说,他住过这。 镜华自从得了这仙宫,就没刻意对这里整装改动过,大体上还是原貌,所以说,花子墨熟识以前的生活环境的话,倒也说得通。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几分不好的念头,自己当年如此顺风顺水,会不会和眼前这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呢?或者说,又承了他的情? 镜华是上仙,他的仙宫自是大得不得了,更何况其中区区一个书房。 镜华装作不经意,先挑了本书拿在手里,是关于阵法的,花子墨却转头:“我以为洛儿最不喜欢的就是书了。” 镜华皱眉,觉得刺耳,随口嗯了一句。心却想着其他,不知道这花子墨有没有发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意无意地谈到从前,次数多了,倒像是刻意提起一般,有必要吗? 不怒反笑,镜华认认真真地翻了几页,随口道:“师父的记性怎么这般差,过去了这么久的事,难道觉得,我还和从前一般不会变吗?连你――不是也变了许多吗?”据他所知,以前那个皇甫洛,好像也不是个乖乖叫师父的主吧…… 花子墨默,不再看他,只是专心寻找自己要的书。 一本《仙界简史》,整个仙宫不知有多少本,花子墨却独独挑了这个,跳过前面的长篇大论,直直从末页倒翻回去,当年的事惊天动地,可到了纸上,却不过寥寥几页的描述,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不带感情的平铺直叙下来。 当年……当年难道就真的如同这纸上写得一样单薄?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当年,与天帝一战势在必行,他原本也就打算照顾洛儿那孩子一生,然后混迹人间,永不出现,可是,为什么非要逼他,他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怎么可能再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蝇营狗苟这一生,那样如何对得起仙界?如何对得起崇荆? 如今呢?这张纸上却只写了天帝退位,锦帝接此重任,所有的真实全部被掩盖了,那个叫花子墨的人,拼尽生命的付出,显得苍白无力。 他没想过名垂青史,也没想得到过什么人的认同,但是那些被伤害了的人,又要如何去弥补?那些伤痕累累的心,又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一点点宽慰? 这些,突然间压下来,都变成了罪,他,该怎么办? 突然,书页上传来一股压力,他还未反应过来,书就被啪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险些把花子墨的手夹在里面。 “你做什么?”花子墨扬言要怒,一抬头却是一个黑影压了过来。 镜华却是带着嗤笑,声音却严肃得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装……继续给我装。” 被他狠狠一瞪,花子墨眼神竟闪躲起来,本来静如止水的湖面泛起微微涟漪:“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这样呢?” 霸道地一个俯身,火一样滚烫的双唇附上他的,不同于花子墨冷漠的温度,那炽热、强烈的感情带着燎原之势,不容抗拒地闯进自己早已锁定好的领域。 花子墨伸手去推他,所触及的却更像是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纹丝不动也就算了,溢出的岩浆都几乎要把他融化掉。 察觉到他的反抗,镜华反手按住他的后脑,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对方丢了魂似的,方才堪堪收手。一抹银丝扯在两人中间,随着镜华起身,一并恋恋不舍地断掉,看得花子墨的脸直直晕上了芙蓉一般的颜色。 伏在他耳边,呼吸一缕一缕地喷洒在花子墨的耳廓,他向后缩,镜华却箍住他的颈项,靠的更近:“喂,你说,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吗?装给我看算什么啊?花!解!元!” 最后几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恨恨的。 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了,没有比我更盼着你是花解元的了,可你这么做,不是拿我的心往地上碾吗? “我――”花子墨,不,应该是花解元,终于低下了他故作冷漠而高高扬起的头。这,算是默认了。 “你,心真狠。”镜华松开他,低声说了句,只是声音太小,听起来更像是悠长的叹息。 “对不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花解元内疚地像个孩子,说话也低声下气起来。 “早就知道了,”镜华拥住他的头在怀里,“就只有你,傻的像个孩子。”什么都想自己背负,让人白白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离洛之名 “我――我没有办法,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花解元想解释,但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记忆一股脑地冲进来混杂在一起,有花子墨的,也有花解元的,几乎辨不清谁是谁。 “啊――”花解元突然一手捂着头惨叫,一手胡乱地挥舞着,在他面前的足有三米的书架跟着发出一声艰涩的吱呀,变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 镜华眼尖,慌忙大喝一声:“小心!”扯住花解元就往自己怀里一揽,顺势在地上翻转一圈,用自己的背死死地护住他。 书架轰然倒塌,只差一点,就将将砸在两人身上,纵使如此,几本厚重的典籍还是摔在了他背上,发出闷重的响声。 花解元背着巨大的声响震懵了,左手还发着颤,不敢想象这巨大的书架,真的是被自己随手一挥就震塌下的吗? 想到镜华刚才光顾着自己却被好几本书砸到,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花解元吸了吸鼻子,鼻腔里满是酸意。 镜华一看那湖水浸过一样湿润的眼眸,心道糟糕,把花解元搂的更紧,一遍一遍轻声安抚:“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本来脾气糟糕,奈何碰上这么一个凡事都往自个儿心坎堵的冤家,反倒服了软,这要是让廉苏看见又怪不得一副稀罕惊奇的表情。 “不是花子墨的话,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花解元尾声带着颤音。 镜华二话不说,强势地抓住花解元的左手,不准他逃避,十指相扣,花解元能感觉到贴着他的掌心热得像块烙铁。 镜华把手举高,放在他面前,眼神利得像鹰:“你仔细看清楚了,什么事都没有。相信我,只要你牵牢我的手,刚才那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 如果花子墨的记忆和能力给自己的感觉是绳索,那么镜华的保证更像是一种魔咒,绳索是可以挣脱的,但魔咒却让人甘心沉沦。 这样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花解元觉得定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才会作出之前那么愚蠢的举动来。 用同样的力道回握着镜华的手,拉近自己的心口,郑重其事道:“我信你!” “那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他笑了,眼神放肆。 花解元被他难得性感的眼神望得一哆嗦,这人……是在赤果果诱惑吗? “镜……镜华。”花解元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好半天才捋直了说话,眼里看着他颤颤巍巍的。 镜华一直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终于有了些许曲折,微微朝斜上方扬了扬,带着点得意笑骂了句:“傻x!”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镜华出口成脏的习惯还没纠正过来。 花解元还未来得及冲他发火,镜华却忽然裂嘴恶劣地笑了一声,然后就着双手撑地的半压制姿势,张口火速地咬上花解元的唇,森森白牙掠过,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就松了开去。 那会花解元还发着愣,微微吃痛后立刻回了神,脸一下子红得像快要爆炸了一样。不得不说,镜华从极北之地那次在洞口吻过他以后,便越加肆无忌惮了,这下倒好,动不动就亲他一下,咬他一口,这到底算什么,明明……明明就什么也没表示过。 故意忽略掉花解元懊恼羞愤的表情,镜华表现得非常自然,轻咳一声拉着花解元站了起来。 满地的书本,狼藉一片,不得不归功于这里以前丰富的藏书量。 “这里……” “没关系,廉苏会派人收拾。”镜华摊摊手,表示无所谓,继而转向花解元到时表情反倒慎重了许多:“我想,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吧。” 果然,花解元就知道他一定还在生气,镜华好脾气的哄完自己,现在该角色转换了。 镜华拉了花解元回了寝殿,靠窗的方桌珠帘早已高高挂起,两人各执一侧,临危正坐。下人沏了上好的龙井,用龙纹勾勒的精致瓷器端了上来,却成了摆设,直到茶水都凉透了,也没见谁先喝上一口。 “你长得和皇甫洛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花解元平静地说,“如果不是先见过夜残,我定以为你是他。” “你都想起来了?”镜华闷闷回应,从花解元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他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记了个七七八八,但总觉得那些更像是硬塞进来的东西,却又强烈到要把现在的我扯碎。”说着,他烦闷地按着头,好像不那么疼了才放开手,叹声道:“你走之后,夜残紧跟着就到了,是那灵蝶传的讯,它原本就是花子墨变来给皇甫洛的,想找到我易如反掌。” “这么说,你的伤……” “不,不是夜残,是……罢了,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他还了我一刀,以后便再不欠他什么了。” 花解元打断他,眼神躲闪,显然是还想维护伤他的人。 镜华眼神暗了暗,对此也并未追问,但是心里却是默默地记住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一千多年前的事,我以为你不知情,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这个样子。”花解元的手扣在桌面,指间却微微泛白,面对着这样的镜华,他不得不深究。 “你会看不出来?”镜华笑,什么时候也要跟花解元虚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蛇,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发堵得难过,可一见到花解元逐渐变白的脸色和飘忽所以的眼神,他又开始不忍心,:“此趟极北之行是有人故意为之,诱我深入,好与夜残两败俱伤,可没想到却帮我了解了一些事。” 镜华深深看他一眼,抛下一个深水炸弹:“我见了崇荆。” “什么?!”花解元膛目结舌,几乎从凳子上噌的一下窜出来。崇荆?不是早就死了吗?没错,那具黑色的骷髅,恐怖的死状,当年他就是被天地困在里面苦苦挣扎的,那玉佩花解元还认得,是花子墨以自己的灵力汇聚而成送给崇荆的。 正想着,他连忙摸向胸口,发现那地方却只剩下空荡荡的绳子和融在胸口上的烙印,花解元才幡然醒悟,他之所以中了秦向安如此刁钻的一刀还能大难不死,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从得了那块玉佩开始自己就开始恍恍惚惚的,功力也开始大增,居然能与夜残一较高下,那玉佩识主,它在一点点唤回花子墨的一切,直到最后重新变成灵力回到这具身体里。 镜华没有理会花解元的变故,继续道“几缕逃脱下来的残魂,只能靠依附锁妖塔里的邪恶之气滋生,本不该告诉你的,他……怕是死也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竟堕落成了如此模样。” “那个笨蛋,他以为,我又好到哪里去了……”花解元听得眼眶红红的,哽咽出声。 镜华知道他难过,那毕竟是属于花子墨的深刻记忆,怎么也忘不了的,毕竟他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次战场上的生生死死,是用鲜血换来的挚交。 “花子墨殒命以后,皇甫洛和锦帝做了一个交易,”镜华看了花解元一眼顿了顿,他的记忆应该就只停留在那时候吧,“你自己的徒弟应该最清楚,他当时已经到了飞升的境界,可他拜托锦帝独独将自己的情魄带着记忆抽出来扔进一个重塑好的身体里,而原来的身体则代替他飞升。” 花解元已经楞成了一块木头,早该想到的,皇甫洛那小子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可没想到他居然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花解元颤着唇,明明亲眼所见却还是不敢相信:“他……” “没错,他只是为了某个轮回能再碰到投胎转世的你。”连最后那句话,镜华也直截了当的帮他说了出来。 看着花解元瞬间瘫软在地上,镜华没有去扶他,反而是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明净的如同宝石般璀璨,可是却遮不住眼底的那一抹晶莹。 花解元,你果然想着他,我不怪你,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副被随意抛弃掉的身体,即使没有对你的丝毫记忆,也会在一千多年里的每个夜晚怅然若失,胸口疼得喘不过气。 可也就是因为所有人以为他不记得,就跟着以为他不会痛。 知道过了良久,花解元重新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镜华的脖子已经仰得僵硬。 “所以,你就是皇甫洛原来的身体?”镜华听见花解元这么说,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见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镜华微不可见地眨两下眼,转头重新朝他微笑,这是向来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镜华上仙第一次笑得那般勉强和力不从心:“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叫离洛。” 离了一条魂魄的皇甫洛,却永远也摆脱不开对花解元情爱纠缠的皇甫洛。 原来,从被抛弃的时候,从改名叫离洛的时候,这一切早就注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一) 有一种风采叫遥想当年。 当年仙界昌盛繁荣,除了神界,到了几乎凌驾于其他五界之上的地步,虽然势力大了不免遭人非议,但实力确实不容质疑。 当年仙界还是天帝掌管大局,已近五千年,事无巨细无一不是恪尽臻美,一条条仙戒、规章都如同金科玉律,也确实,仙界在他手里一日比一日欣欣向荣。 但有一个人,即使在人才济济的仙界,却依旧是一道万顷光芒一般的存在。 都知道,魔界与仙界向来关系不睦,然而在每一次魔界的邪恶势力蠢蠢欲动之时,此人都会成为挺身而出的第一个,数千年下来,没有一个魔族听见他的名字不是闻风丧胆的,他那身金光闪闪的战袍纵是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上,也会像一支破了刃的长矛,直插进敌人恐惧的内心。 熟悉的人,都会佩服的赞他一句“战神”,久而久之,这样的名号也就被大家认可了,可每次听见,他依旧又会谦逊地笑笑,摇首堪堪道不敢当。 这样一个人,有着非一般的能力却不恃才傲物,待人亲近有礼,即便是下属也没有一个不心服口服,引以为豪的。无论走到哪里,似乎只要报出“我是战神花子墨的人”这样的话,别人听了都会透出无比羡慕的眼神。 拥护花子墨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他行事光明磊落,心系天下苍生,无欲无求的淡薄性子让他向来不会和人太过计较,更别提结下什么私仇,闲的时候,他反倒能抽出空子醉心于那些兵书典籍,修炼之道。 倒是他的一个挚友崇荆,嫌他禀性太过喜静,常跑来邀他一同下棋舞剑。 崇荆和花子墨是同期入的仙界,两人走得近些照理说也顺利成章,但花子墨那会子多半时候都太过冷漠淡然,若非崇荆经常热络地黏上去,两人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知交之情。 时间久了,崇荆也发现虽然是同期,但论起资质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了花子墨的,不是说自己差,而是那似乎是花子墨浑然天成的东西,是远超自己或者其他人的。 且不说这个,单是修炼的时候,崇荆就没见过比花子墨还要心无旁骛的人了,虽然自己脑袋里老蹦出些杂七杂八的奇怪东西扰乱思绪,但是为了赶得上花子墨,便也会不由自主地拼命起来。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崇荆的想得越多反而越不能专心地修炼,反而急于冲破瓶颈险些走火入魔,没想到发现这件事的第一个人却是他总以为事不关己冷心冷情的花子墨。 一睁开眼就看见花子墨急得满头大汗,毫不心疼地把自己修炼上百年的仙力一股脑全渡给他时,崇荆几乎鼻子一酸。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啊,就是这个人了。如果注定无法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那么就成为英雄的左膀右臂吧。 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崇拜就是崇拜,认准的事就会一股脑子做下去,然后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只是后来回想起来跟花子墨说起,自己当时真的好幼稚,对方回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彼此倒是都心领神会了。 无论是修炼上,或是战场中,两个人都默契十足,如果说花子墨是光,那么崇荆就是影,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会照出影子,再难找出比他们更合适的关系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他们却忘记了,如果有一天,太阳的光芒太过炙热了又会被置以怎样的结局。 五千年,是一个特殊的时间段,每隔五千年,仙界都会轮换一次掌位者,这是上古的仙界君王传下的旨意,而此后的每一届仙界君王无一不是按照这样的律例执行下来的。 只是,一般,掌位者会从自己的儿子当中挑出最优秀的加以培养训诫,作为仙帝的继承者,因为这样特殊的位置,若是没有特别的培训,恐非一般人短时间所能胜任。当然,也并非没有特例,若是拥护者达仙界半数以上,先前定好的继承人自然也就无法顺理成章地继承帝位,所有的努力也随之覆水东流了,毕竟,民心所向。 而这样的特例,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段,恐怕不是没有可能的了。 天帝的宫廷放眼整个仙界也算是大得惊人,在这样一个满月之夜却也是静得惊人。月色通过悬窗照进来,桃木雕漆的古椅上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正侧身靠着,指间轻轻磕着椅背,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但从手指活动时一层不变的频率可以看出,他在思考着,这事虽然很是麻烦但姑且还在掌握之中。 不多时,殿里进来一人,选在深夜时刻,令要谈的事也变得多了几分辛秘的味道。 来者一进门便下跪行礼:“天帝。” “嗯。”靠在椅子上的男人打起了精神,果然,他就是天帝。仙界特有的长生之道,让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显得十分年轻:“锦儿,接回来了?” 锦儿是他最欣赏的一个儿子,各个方面十分出色,一直以来作为接班人培养,直到时机成熟才放他到凡间历练一番。 “锦少爷人是回来了,可是……”那人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不用说了,我又怎么会真的放他去凡间游历,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没逃了我的法眼,自作聪明的小孩自是会受到惩罚的,不用管他。”名为天帝的男子似乎很不屑一顾,即使对象是他的儿子。 “倒是另一件事,”天帝笑了,对着跪着的男子低声道:“人间有个传说,不知苍迁你听过没有。” 苍迁闻言抬头,眼中似有疑色。 “后羿射日。”天帝一字一字说得格外认真,“说的是这天上容不下两个太阳,也对,那么炙热的光芒一个就足够了,多的话可就要搅得翻天覆地、民不聊生了。” 话里意有所指,苍迁很快就明白这所谓另一个太阳指的是谁:“那……天帝的意思是?” “我恐怕……要做一回后羿了。”他笑得残忍却张狂,仿佛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的确,为帝这般久,很多事情都如同他想的那样一一达成了,仙界在他手里也越来越好,只一件他最讨厌不过。没错,作为一个帝王,他的确需要一个手下来给他带来胜利,给予魔界一定的颜色,但他不需要一个屡战屡胜的神话。 花子墨的光芒太盛了,相较之下,他这个掌位者即使做得再好也是应该的,别人能看到的,却是一个给仙界无上荣耀的奇迹。 而现在,这个奇迹要毁掉他的全盘经营,甚至他选定的继位者,也因此变得岌岌可危,所以即使花子墨无心,那些对这个位子有所想法的人也会借着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来一场大混乱,眼瞅着拥护花子墨的声望日益高涨,他决不容忍! 既然接班人回来了,那么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他要彻底毁了这个自己一手扶植的神话! 只是,无心之人,还在自己的殿内清心寡欲的修炼,全然不知外头因他而起的权势汹涌。 人间。 夜晚的竹林总是很安静,溪流像是一条明澈的丝带,一直通到竹林深处,月影静静地躺在水底,平静而安详。 直到,一只小手把它搅乱,起了鳞状的波纹,散开再聚拢,一次又一次。 这样做似乎于事无补,心脏还是疼得像是被抽空了血液一样,双手合拢掬起溪水使劲扑在自己脸上,透心的凉意终于让手的主人清醒了几分。 溪水一滴一滴重新掉进溪流里,可是那大颗大颗的水珠子似乎滚落的越来越多,最后少年竟嘤嘤地哭泣起来,怎么擦都停不下来。 借着月光,溪水映出他过分清秀的面容,柔和得竟一下子分不出男女,虽然头发凌乱,但是出奇的很漂亮。 过了半晌,他停了哭泣,擦着眼睛看见水中的倒影,看见里面的人丑丑的,撇着嘴委屈地呢喃:“小锦,你去哪儿了?你不在,小妖连头发都不会梳怎么办……” 犹记得那年樱花树下初见,少年回眸一笑,顾盼生姿:“傻孩子,竟然连自己是个妖怪都不知道,以后就叫你小妖可好?” “小……妖……”他跟着念,张着一双不谙世事的大眼盯着少年,满是迷惑。 少年带着鼓励的微笑,轻抚他的头:“小妖真聪明!”继而指了指自己,用他很好听的声音念道:“小锦――” “小……锦!”这下小妖听懂了,会心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如今,对着冰冷的溪水,念着这个早已不知何时远去的名字,名唤小妖的少年只觉得孤立无助。 黑暗中,一道刺眼的亮光,突然划破空间,直直撞进这幽暗的竹林里。 “妖怪!就是你,想见锦少爷?” 那人影还未显形,满是不屑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 小妖不认识此人,但是他声音里面的敌意还是毫无阻隔地传递了进来。他害怕地朝后缩了缩,却又在听到小锦的名字时鼓起勇气挺起了胸膛:“是……是我!” 那人瞥了一眼这花朵般的容貌,却是更加鄙视,怪不得听闻锦少爷这次回来得心不甘情不愿,原来是被这种以色侍人的狐媚给勾引住了,不过就算再怎么觉得恶心,天帝交代的事还是要办妥的。 “这里有一张符咒,明日午时你拿去烧了,就可以乘人不备顺利地混去仙宫,锦少爷就在那里等着你。” 小妖看着他凶恶的眼神颤颤巍巍地去接符咒,那人却更快地一把丢在地上,他只好爬着捡了回来小声跟他说了谢谢,这毕竟是他能见到小锦的唯一办法。 一抬眼,对方只施舍了一个嫌恶的眼神,嫌恶到恶毒的地步,临走前嘴里还骂着:“真是的,苍迁干嘛把这种事交给我,劳资最受不了这种恶心的畜生了……” 那声音越来越远,小妖却是像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是把符咒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就好像能贴着小锦一样,明天……明天就能见到小锦了吧,他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不告而别,只要他道歉他就原谅他。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要告诉他,他……好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虾新坑《重生之小爷要的幸福》,欢迎大家点击收藏,群么么一个,木马~ ☆、遥想当年(二) 次日午时,小妖准时拿着昨夜里神秘人给他的符咒,在密林深处寻了个清净地方烧了,一眨眼的功夫,身边像是换了个场景,依稀在耳的虫鸣鸟叫声通通不叫了,取而代之的是脚底下萦绕不断的仙雾。 小妖望了望四周,有些害怕,到处都是汉白玉雕砌的的长长回廊悬于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上,目之所及辽阔空旷,远远地方架起的琼楼玉宇更是富丽堂皇。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世界,纯白、洁净,但也因为太过干净反而透出冰冷的气息,待在这里,几乎一刹那的自卑感就能将人淹没,仿佛自己才是那混进来的脏东西。 但毕竟,小妖的资历浅薄,遇到这种事他总是迟钝的,所以反应也慢上半拍,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不喜欢这里,见到小锦的话,一定要叫他快点带自己离开这。 神秘人说过,小锦就在殿里等着自己。小锦,一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小妖一刻也不能停下自己的步伐。 砰―― 小妖推门的动作太快,没顾着竟撞了人,只是那人身形高挑修韧,被撞的未动撞人的倒退了几步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哪里来的小家伙,你可知你闯的是什么地方?” 那声音并非多严厉,但明显带着的不是善意,小妖谨记神秘人说的此行是趁人不备,如今还未进门就被逮了个正着,一时方寸大乱。 男子朝比他矮了一截的小妖伸手,大有盛气凌人的架势,小妖见势急忙双手护住头,颤抖着一点点蹲了下去。 这陌生的地方,他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能依靠,只除了…… “我来找小锦,我要找小锦!” “锦儿?”那醇厚的声音终于带了点笑意,说出的话却犹如刀刃刮着人心生疼,“是他让你来找他的?” “不是……” “真是可怜的孩子,什么时候被人抛弃掉了都不知道呢?”男子伸出的手改为抚摸着小妖的头。或许是太过熟悉这样的姿势,小妖缓缓抬起头,这人跟小锦有七分相像,只是更显得成熟稳重,但也正因此,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小锦在亲自跟他说一般。 小妖一把打掉男子放在他头上的手,脸上气得直发红:“你胡说什么!小锦才没有抛弃我!” 男子也不生气,看着他饶有兴味的解释:“不是抛弃你会一个人找到这里来?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会看得上你?不过是他游戏人间时的找的乐子罢了。” 而后捏起小妖尖细的下巴:“不过他眼光不错,这张脸倒是罕有的美丽,可惜了肮脏卑贱的身子骨。” 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地跟小妖说这些,即使有,在后来跟着小锦的漫长岁月里,他也被保护得很好。 眼泪如同荷叶上晶莹的露珠大颗大颗的滚落,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心心疼,小妖被他说得神情恍惚,这一切是他从没想过的,于是他挣扎、反抗:“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不相信你!我要见小锦!” 男子呵地一笑,松了手,小妖的下巴还可以见得那有力的红色指印,凑近了告诉他:“你要见他?可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只是去见小锦而已,跟后不后悔有什么关系。 男子没给他考虑的时间,脚下已如生了风一般走远:“跟我来。” 小妖忙不迭跟上去,心中一边又一遍默念小锦的名字,只是偌大的仙宫越走越曲折,他的心脏就像打起鼓一般跳得厉害,为什么这样心慌…… 终于,男子在一间奢华精致的殿门前停下,隔着男子伟岸的身影和雕花的木门,里面依稀透出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小妖懵了,刚想说些什么,男子却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得暧昧。 “这里面就是你的锦哥哥,”他贴在他耳边笑得邪恶,“你确定还要看下去吗?” 小妖也发现了,不管清澈动人的声线变得怎样婉转魅惑,声音却是骗不了人的,他的脸一点点难看起来,他从来没有听过小锦发出这种声音,这样陌生。 男子好心地把关好的木门轻轻来开一条缝隙,虽然隔着纱帐人又是在里间,但激情中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躯还是依稀分辨得出。 这下小妖连呼吸都要停止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小锦要这样抱着他,甚至比自己还要亲密?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还有小锦的嘴巴为什么给别人吃了,不是说只能给喜欢的人吗?他……也是小锦喜欢的人? 小妖想喊停,想尖叫,想哭着奔到小锦怀里臭骂他一顿,可是看到了这些,他却连脚都动不了,就像是深深扎根在那里,有一种感觉在心中崩裂,它在告诉他,完了,他和小锦完了…… 待在这里多一秒钟都是折磨,小锦不要他了,小锦喜欢别人了,那他怎么办,他可是连名字都是小锦给取的,没了小锦没了他的话自己就好像会死掉一样难过,可是明明就是小锦,是小锦…… 脑袋中,突然浮现出“背叛”的字眼,但很快地被他甩掉,他……真的好害怕。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锦麟殿,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脑子里似乎又回到了未见小锦的那段日子,始终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一出生就被抛弃掉的可怜虫。 有人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跪下,膝盖撞在大理石般坚硬的地板上,没有丝毫的怜惜。小妖吃痛,抬头望向上座的男子。 虽身处暗室,依旧无损他的英姿,但多的那几分和小锦的相似之处,才是小妖最害怕的,就好像如今发号施令的,是另一个陌生的抛弃他的小锦:“你可知罪?” “罪……?”小妖不明白,喃喃的跟着念。 “你一只妖怪,偷偷渡进天庭,闯进仙宫,这是其一;胆大包天,勾引天帝之子,这是其二,你还敢说你不知罪?” “天帝之子?”小妖没想到小锦竟是这样显赫的身份。 那日他赞他厉害时便问过,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小锦却只是抿着唇笑笑指了指天空:“我啊,是天上下来帮助小妖的。” 原来,他……竟什么也没告诉他。 “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锦儿怎么说也是我儿子,再怎么宠你,也终究是个外人,知道你不死心,还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收拾烂摊子。不过,对于带坏锦儿的,我向来不会宽恕。” 自己对小锦来说……是烂摊子?是麻烦?所以,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是外人,是需要被处理掉的?男子为何长得与小锦这般相似,现在小妖终于明白了。 世界一夕之间轰然倒塌。如果说在那之前,小妖是一张白纸,那么如今就像被灌满了墨,乌漆麻黑全部都是的绝望。 小锦,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完美的东西一旦有了裂纹,就会越碎越大,直到幻灭掉对他全部的信仰。 他真的,有认识过……“小锦”这个人吗? 既然揭了招子,天帝也不再顾忌,他细细地打量眼前这只妖怪。他儿子眼光不错,随便找只漂亮的妖怪竟也能有如此资质,据他观察,这只妖怪恐怕是个杂种。 所谓杂种,就是两只不同属性的妖怪的结合产物,而由此产生的妖怪一般都留着低贱的血液,庸碌无为,甚至多数因为无法承受父母两人相克的血脉,一出生不是体弱多病就是直接死亡。 但也不是没有特例,而这种特例往往都会带给人超出意料的惊喜,比如,妖界的前一任王者,再比如,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家伙。 天帝不是没见过资质优良的混血,只是眼前这只,他甚至猜不到这孩子的父母是谁,这可有意思了,因为他根本看不见看不见他的属性,干净纯粹的还未经洗涤一般。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如果给予他一些“适当”的引导,或许可以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 一瞬间,天帝脑子里已经推翻了原先所有的计划,对左边的人命令道:“苍迁,把‘那个’拿来。” 苍迁显然很是震惊:“可是那不是要……”接触到天帝不耐的眼神,他立刻领命。 目光转向小妖,天帝的眼神充满轻蔑:“小家伙,你可知刚才无论哪条罪状,你都该当死罪,放眼整个六界,也没人救得了你……” 所以――是要把他杀了吗?小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几乎瞬间开始大力地挣扎起来,他不要,他不想死!!! “不是我!是小锦!是他该死!”明明是小锦先闯进他的世界里来,挥霍完温柔然后不声不响地把他甩开,如果什么也不知道他愿意为小锦送了性命也再所不惜,可凭什么,凭什么现在他怀里抱着别人却要自己去死! 生平第一次,小妖尝到了恨的滋味,却也是同时知道了什么叫无能为力,就连绑着他的大汉,他也无法挣脱开。 “住口!你可知诬蔑锦儿是罪加一等!”天帝佯装气愤,待平复了怒气后如同施恩般开口:“不过你死了,锦儿也会内疚,他顾念昔日之情劝我好歹留你一命,但作为天帝法理不容情,你就算不死该受的惩罚却是一样不能少!” 看见苍迁刚好拿着东西回来,天帝微笑:“苍迁,把东西给他喝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三)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小妖自是抵死不从的,一个大汉刚掐上他的下巴,他直接贝齿一合,一口把人家手指都咬出血来了。 天帝刚拧了拧眉,苍迁就上去扇了小妖一巴掌,下手之狠足足见了血,不等他反应,苍迁两只一扣向下一掰,小妖还没惨叫出口下巴就已经失去控制生生被拉脱臼了。 大汉手一得松,就立刻与另一个人压着小妖的肩膀,将他的手臂使劲向后折。如今下巴合不拢,纵然万分疼痛也无法发泄,小妖只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碗药直接灌进了喉咙里,惊恐欲绝。 意识到那带着腥塞咸味的液体就这么直直滑入腹中,小妖第一反应就是张口欲呕,可惜人还未动,就已经被苍迁一个手刀劈晕过去。 天帝赞赏地看他一眼,只是苍迁却不解:“天帝为何把这东西给这妖物喝了,属下还以为……” 天帝微微一笑,悠然地转着左手食指上墨绿色的指环缓缓道:“上古魔物的血自然要衬得最好的载体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这孩子,或许能成为我们手中多一层胜算。再说,他若是轻易死了锦儿也不会罢休,与其多生事端,不如就让锦儿认清这妖怪的‘本来面目’,于我们也算是好事一桩。” 苍迁听完立刻恍然大悟:“还是天帝思虑周详。”那么原本定好的作为载体的妖怪,怕也是不能留了,不过事后苍迁也必会为天帝处理妥善。 “那么,这妖物该如何处置?”搁在仙宫是不可能的,日益壮大的妖气很快就会被众仙人所察觉。 “我记得,人间极北之地还有一座数千年未曾加固的锁妖塔,就先把他扔在那吧,魍魉本就由害人之物的怨气所生,那里怨气最足,再合适不过。只记得一点,待这些怨气聚足了,选一个恰当的时机,松了塔上的封印便是。” “谨遵天帝旨意。” 与此同时,锦麟殿内,一声布幔撕扯下来的声音极度刺耳。 没了遮掩,榻上缠绵悱恻的两道声音立刻暴露在光亮之下,同样的暴露的,还有他们尴尬异常的气氛。 箜篌起身跪坐在榻上,手里攥着的碎布条被他扔在地上,怒视着脸上泛着不寻常红晕的人啊,最后竟一拳砸在墙上。 这声响虽然大了点,但床上那人却并没有因此吓到,只是固执地拽着那最后一寸薄如纱翼床单,守着最后的底线。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边上,更显诱人,只是如果那张脸上不写满抗拒的表情的话。 “上官锦!你还想怎么样?!上你你不肯,老子张开腿你又不肯上,到底中了药的是我还是你啊!我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他妈就是天生的下贱骨头,才会干出这么犯贱的事来帮你!啊?” 箜篌怒骂的时候脸色也衬得更妖艳,忽略他火爆的行为和言语,瘦长的脸蛋竟比上官锦还要媚上三分,一句换说完便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折腾这么久,他也早就有了反应,这辈子还不曾见他为谁忍过这么长时间。 箜篌会连名带姓地喊他,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但这种情况下怎么说得清谁是谁非,若是真的沉沦了,恐怕就中了小人的奸计了。他明白,箜篌只是想让他好过一些,可是箜篌可以不管这些,但他不能,无论是身份、道义还是其他,他都不能做出这种事,以免日后俩人遭非议之时让人有把柄可寻。 上官锦握住箜篌打算掀开最后一丝遮掩的手,触电一般的感觉让他浑身发烫,他缓缓开口,几乎牙齿都是酥的,冲他摇头:“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箜篌几乎要抓狂了“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承担就是了,现在打住,你是想我以后都不――” “我帮你。”上官锦脸上几乎溢出血色来,咬着唇突然说了一句。 箜篌愣了一下,要知道这可是从向来一身禁欲气息的上官锦口中说出来的,简直比陨石坠落还要来得可观罕见得多。 “你……”箜篌不是想拒绝,他向来放诞不羁,这些年玩过的人比他头发丝的数量还多,可如果对象是上官锦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单从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就发过誓,他对谁都可以乱来,除了他。 如今要破这誓言,也绝不仅仅是因为私欲,他也未尝不可知,真做到那一步,就可能再也回不去以前了,可要他置他于不顾,也跟刮着他的心一样难受。 往日里虽然一口一个锦少爷的调侃,但真遇上事了,敢直呼上官锦的也就他一个了。所以,只有他是特殊的,特殊到即使看遍了花花世界,脑子里心里却还是偷偷藏着掖着这么一个人。 上官锦的手是颤抖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长时间耗尽了力气,可一想到那只白暂得如同素玉一般的手为他……,箜篌就不自觉激动起来。 所有的动作都如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同放慢了镜头,眼瞅着上官锦的手就要握住他的时候,箜篌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无法再进一步。 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上官锦眼中除了迷离还带着一抹不解,为什么这种时候让自己停手。 箜篌一改往日的不羁,沉着的眼眸让他看起来内敛许多:“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他声音沙哑,是按捺,是隐忍。他□□着起身,拾起情动时随意扔在地上的外衫,系好腰带,再没看上官锦一眼,他怕哪怕多一眼,自己就会冲回来,到时候真正沉沦的就不是上官锦了。 “该死!”他骂得不清不明,也不知是说上官锦还是他自己,直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究竟后没后悔。 上官锦却像松了一口气,跌回床上。明明身上热得像团火在燃烧,却把自己包得更紧更紧,身体蜷缩成半圆的弧线,几乎不停地颤栗着,只是被单遮住了脸,一同表情也不想被第二个人看出什么。 明明就是他非要拒绝箜篌的啊…… 对不起,箜篌――我不能让我们之间变成那种地步,我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你避之不及的人。 如果,世间的人都少几分理智,多几分率性而为,或许就都不用那么痛苦了,说来,到底还是情之一字太过磨人,太难猜透。 小妖是被热醒的,明明身处在极北的寒地,明明拴着他的铁链都已经结了冰,可他浑身的血脉就像是爆开了一样膨胀,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爆炸的时候…… 他果然,爆炸了。 就像是小锦带他去人间看的烟火一般,那时,他把他打扮得和人间小孩并无二异,甚至给他戴上一顶虎头帽去遮住略显怪异的尖耳朵。 他在桥边给他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两只手一边一个,然后就靠在桥上指给他看,原来那就是烟火。 那是的烟火很漂亮,很虚无,会像一朵美丽的花儿一样绽放,可是为什么开在自己身上,却迸得血肉模糊。 新鲜血液的味道,几乎整个锁妖塔的妖怪们都闻到了,那几乎快要被忘掉的美妙滋味又重新在舌尖发酵。 然后,他们一点点朝着那个方向追逐,贪婪地想象饭饱餍足的感觉。 等小妖重新张开眼,他看见了什么,丑得像鬼一样的一群家伙们,围着他贪婪地流着口水,每一个人眼中都似乎闪着红光,带着欲望。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他想尖叫,恐惧已经溢出,却没有途径可以表达,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眼前每一个人都在笑,可又和他看到的所有的笑容都不同,他听见有人在说:你看,他居然还嫌弃我们,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呵呵…… 然后,他在对方瞳孔里看到了一堆烂泥,被血水浸染的烂肉,如果不是那双白色的眼球放在其中太过显眼的话,再然后,他转动眼珠,那双突兀的眼球竟然跟着他一起动了起来。 小妖惊恐地发现,那坨烂泥一样的东西,竟然是他自己吗,可是仿佛失去了知觉一样,他竟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双指甲缝里全是泥垢血痂的鬼爪搭上他的,抹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塞进嘴里,末了,还贪婪地舔了舔手指。 其余的妖怪们就像得到了鼓励,也纷纷上前争相食之。 小妖疯了,他看到了什么,一大堆妖怪在吃自己?!心脏已经超出了应有的承受能力,不,连心脏什么时候也被吃掉了吧。 好可怕,好吓人,救救他,救救他啊……小锦?! 小妖发现,他这种时候想着的居然还是抛弃他的那个人,真是可笑之极,可悲之极,是他害得他变成这样啊,好丑,好难堪,好悲惨…… 当最后一颗眼球被人拾起,那沾着血丝的大黄牙“咔嚓”一下,合上了小妖的世界,从此以后,那个叫做小妖的孩子,终不复存在。 小锦,我恨你…… 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四) 某日,花子墨在自己殿内钻研一本新找到的内功心法,一只手却忽然猛地拍向他后背。 对方出乎意料的平静反应,再次让崇荆无可奈何,一声声叹气:“子墨啊,兄弟哪,祖宗哩,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也就你一个人看得下去书!” 花子墨抬头,觑了他一眼:“哦,什么情况?” “你、你、你……”崇荆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可知现在整个仙界因为仙帝即将易位闹得不可开交,而你又是那匹被大多数人看好的黑马,你可知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 花子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认真地看向崇荆:“我想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人我的想法了。” 崇荆仿佛被雷劈了个正着,要知道,花子墨表态的时候,他也是在旁看着的。他用和往日并无二般的表情,郑重地告诉那些支持拥护他的人:“花某自认才德不足以担此重任,且花某一向醉心于武学,志不在此,恐要白白浪费了众仙家的苦心了。”话一说完,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了。 “你这样,别人根本会以为你是在谦虚的好吧。”崇荆跟他纠正。 “可是我的确是认真的。”花子墨难得有几分恼了,“莫不是我成不了仙帝,你便不与我来往了?” “你这话说的,”崇荆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一只手指大胆地戳着他的肩,“我每日跟在你身边,可从来都没想过这些旁的的,你若是真如了那些老头子的愿,我倒是要恼你。” 花子墨不解,看他。 崇荆继续笑,边笑还边比着手势:“你看啊,仙帝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每日定是有很多事要处理的,到时候若是一忙起来,谁陪我比剑下棋,谁给我指点武艺?” 崇荆自从乐天地接受了技不如人的事实后,反而多数时候也学会了依赖花子墨,反正身边有这么个天才朋友,自是不可能让他白白浪费了的。 最后,崇荆清咳两声下了个总结:“我也觉你这只呆头鹅不适合那么厉害的位子,你啊,就适合没事了泡在你的书库里,与这些全是鬼画符一样的书卷醉生梦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赢了那么多次仗的。” 崇荆说的是真的,别看花子墨平时这种样子,一上了战场就跟换了个人似得,热血而不失冷静,沉稳地判定,果断地杀罚,连对待下属都有着一股莫名的亲和力。不像现在,下了战场敢到他书房闹腾的,也就自己一个人了。 花子墨闻言轻笑,弯起的眉眼如同画一般,一时竟晃了崇荆的眼,崇荆眼神不自然地瞄向别的地方,心道花子墨到底是个美男子,看了这么久还不能习惯他笑得那么妖娆。 “知我者,莫若崇荆也。”声音静静的,好像荡在湖底的波纹,一圈一圈的,崇荆却被他说得莫名心中一暖。 “我可告诉你了啊,你先前说的话,老头子们可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倘若是真想省了这些麻烦事,你还得赶紧得过去明确的、彻底的拒绝一次,听清楚了吗?”崇荆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像个婆婆妈妈的家伙,但是花子墨对有些事确实比较迟钝,作为朋友,他也不得不再三提醒。 “而且,这事如果继续闹大,恐怕天帝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总觉得他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崇荆小声犯着嘀咕,花子墨没听清,奇怪的问他:“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崇荆摆手,笑容里却藏了几分勉强。说给花子墨听,他一时也难以接受,他是那种擅长战场上的战术的人,但是仙宫里的权益交错一口气告诉他,他不但不会相信,恐怕还会起到反作用。 再等等,等先把这事回绝了,他再把他一点点从权势的高位一点点连拖带拽地教导回来,反正花子墨也不在意这些,现在四下太平安乐,他就不会有那么重的责任感,崇荆只求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看到花子墨还犯疑糊的眼神,崇荆将他搁置在桌上的内功心法重新翻好,架在他手里:“喏,继续看吧,我还不了解你,这本没看完,你什么事都做不成。” 花子墨看了一眼被他放反了的书,笑意满满,问道:“那你呢?” “啊啊,天帝找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交代,我可不像你,除了打仗以外无事一身轻,说起来我得赶紧走了,我可是特意绕路过来顺道看你一眼呢!” 没错,传唤他的人可是天帝身边的近侍苍迁,这让崇荆感觉很不好,特别不好。所幸他打惯了哈哈,找了个借口跟他说待会自己能过去,但对方答应得显然很勉强。这让他觉得必须得过来看花子墨一眼才能安心。 还好,还好他还在,这个书呆子! “我走了啊!”崇荆一步三回首,跟个出嫁的小媳妇似的,磨蹭了半天才出了花子墨的仙宫。 小心地施了一个隐身符,几乎用常人三倍的速度飞奔向天宫,崇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小心,但是怎么考虑这样都是上上策,如今这种时候,他不能随意地和花子墨扯上过多干系,否则对双方来说都会成为各自的弱点。 脑海中深深印下那人的面孔,崇荆竟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我不是什么擅长权谋的家伙,但这若是你躲不过的劫数,我愿意身先士卒,为你去趟一趟这趟浑水。 接连几日,花子墨都再没受到崇荆的“骚扰”。这让被“骚扰”惯了的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他依崇荆说的,再次,郑重其事地向所有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劝阻,也同样获得了一部分人的理解。 他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顽固地非要他来继承那个位子,但是也许就像崇荆常说的,这关乎到他们大多数人的利益,不是他一个花子墨就能左右的。 花子墨以为自己这么做了以后,依崇荆的性子,必会耐不住跑到他殿里来继续游说半天,可事实上是人家最近天天都待在自己宫殿里做起了大姑娘,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花子墨实在找不出自己什么地方不经意得罪了这位姑奶奶,也就只好任着他耍小性子去了。 直到,凡间突然涌起灾祸,连天宫都搅得风云变色。起初还只是无端聚起的黑云,直至一声劈天裂地的惊雷,从北方乍起,花子墨匆匆出了宫殿,方知大事不妙。 这黑云压城之势,是在预兆着,天地间又一魔物现世,而且来势汹汹啊。 花子墨火速换上战袍,全神戒备,只取了惯用的佩刀,直冲南天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素日里戒备森严的南天门,在今天这样一个突发事变之日,居然只剩下区区五百守卫,连往日调兵的零头之数都未达到。 为首畏畏缩缩的家伙显然还是个新兵蛋子,一见花子墨酷着一张快结冰的冷峻表情,吓得快要哭出来了,说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的:“那是……那是因为,兵力都被调去……” “好了,我没时间听你嗦。”花子墨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听我吩咐,一半兵力随我赶往极北,诛杀魔物,剩下的一半好好驻守南天门,这里可是仙界的大门,敢让宵小之辈趁机混进来,你们就等着军法处置吧。” 然后又指了几个看上去眼熟的属下:“你们几个,去通知天帝,还有,把被调走的兵力全都给我找回来,这种时候,放着空荡荡的大门没人看守是怎么回事!通知你们崇荆大人,他这只缩头乌龟赶紧爬出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一连串的话几乎不带喘气的说完,花子墨大手一挥,率领众人头也不回的下界去了。 殊不知,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精心布置的陷阱? 人间的极北本该是山川相连,皑皑白雪覆盖的美丽景色,虽然这里条件艰苦,资源稀缺,更多时候更是因为不适合生存而被作为流放之地,但只是观赏的话,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如果不计较时不时发生的雪崩和塌陷,还有能活生生把人埋了的暴雪天气。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冰雪世界,如今却像被血水泡过了一般,暗红色的液体纵横交错在肉眼可见的各个地方,如同河水的支流,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加上严寒的天气使然,很多甚至结成了冰,凝固成恐怖的场景。 而这些恐怖的颜色,追溯至源头,竟是一座无比高大的塔楼,数百根断裂的铁锁分散在四周,让它显得狼狈不堪,而最底层的铁门,上面密密麻麻的封印符咒更是被鲜血溅满,破损的痕迹更是尤为厉害。 一道道怪异的笑声由内而外地传出,不经让人毛骨悚然,连塔身都好像随之颤栗起来。 第一时间动身赶到的花子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五)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说的可能就是现在这样的场景吧,几乎不用耸动,鼻尖就能嗅到那种带着恶臭的血腥味道,连尸体都没留下,看样子这群妖怪们馋得不轻,没想到如此坚固的封印都被破了,看来这次要对付的家伙显然极为棘手。 面对突发情况,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带了这些人,花子墨一回头,有些家伙居然已经被吓呆了,更别说待会如果开打又会如何,他几乎要怀疑这些家伙是哪里冒充来的了,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祈祷崇荆那家伙快些搬救兵了。 花子墨仔细地观察着天气,很阴冷,空气里带着些湿度,是要下大雪的前奏,如此恶劣的环境,若是再来一场暴雪,那么对他们这些本就不熟悉气候的人来说会是更为困难的事,而且也不知道这雪到底会下多大。 呼进鼻子里的全是冷气,腥臭味又如此呛人,想在这种情况下寻找敌人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 “啊――” 呼救声戛然而止,花子墨猛然回头,原本站在人群中的人突然少了一个,而原本站在那人身旁的人更显得茫然,这种茫然急速传播,就变成了恐惧,一群恐惧的人恐慌着,军心大乱。 看来敌人更擅长心理战术。花子墨冲所有人大吼:“都不要慌,注意脚下,保护好自己。” 这些崭新的面孔和他带过的所有兵都不一样,能力逊色一大半也就算了,连最普通的军纪和面对突发事件的冷静都没有,花子墨觉得这次带兵前来,简直是给自己自找麻烦。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给敌人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当一只不易察觉的手再次抓过一只脚腕,花子墨看准时机,一刀□□松软的雪地里,几乎瞬间见红,看到此景的人无一不欢呼,原来传说中的战神真是这般厉害。 花子墨脸色却沉得更厉害:“大家小心,下面……不止一个。”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度陷入恐慌低迷的状态,谁都知道,花子墨只有一个,这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同一时间保护所有人。 花子墨此举显然激怒了对方,对方的行动立刻加快,一瞬间的功夫就又消失了好几个人,剩下的人只能拿着自己的剑一下一下地学着花子墨戳刺着自己脚下的雪地,而这样做显然无济于事。 花子墨不愧为战神,他看着自己带来的人接二连三地遭此变故,无奈之下只好施了一个大型咒语。 一个巨大的保护罩,让无力挣扎的一百多人瞬间随着他一起漂浮在半空中,只要不靠近雪地,自然不会突如其来的被抓走杀掉。 可是,让一百多个人同时升上半空中,而且不知道持续多久,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在所有人欢呼雀跃保住一命的时候,花子墨却暗暗出了冷汗。 因为他明白,敌人这么做,就是为了消耗他的仙力,等到把这些人杀光的时候,他估计也剩不了多少力气了,到时候再对付他,显然要容易得多。 但是要他放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管,却也是绝不可能的。 花子墨觉得不顺心,好像从事发之时起,做什么都没有达到原先的预料,魔物的突然现世,兵力的极度弱小,加之崇荆不在身边,连个得力的助手都没有,而现在敌人又似乎格外狡诈,连花子墨这样不信命的人都觉得今天背到了极点。 但有一点不得不说,就是他笃信,崇荆一定会来,这将是他最后的王牌,他只要带着这些家伙撑到那个时候就好,剩下的就要看他们的命了。 果然等了好久,都不曾见雪地里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花子墨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推测,这些家伙的目标果然是自己。 与此同时,天空陆陆续续飘落下来的晶莹也迷住了花子墨的眼,这是……雪花? 心头暗暗叫糟,雪花不是什么奇景,但出现在北地的雪花却绝对是现在最致命的打击。 一方面会阻挡己方对敌人的观察,另一方面…… 花子墨看着骤然严重的落雪态势,防护罩上方瞬间落满了一层雪白,照此发展下去,不出一刻,光是雪的厚度,就要把他们所有人压塌,而现在这一百多个人,似乎没有丝毫作战或者自保的概念,仅仅是完全在依附着他,这或许才是眼下最麻烦的事情了。 视线已经被白色所覆盖,向外看去,却朦朦胧胧地只见黑影。 突然,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袭来一股巨大的妖力,花子墨的防护罩也因此猛然一震,上方的雪花簌簌滑落,保护他们的结界却并没有裂开。 但就算如此,生生抗住四面同时袭来的攻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若是只有他一人,只要躲开就好,可是现在却只能选择硬拼。 这种攻击显然得到了很好的效果,花子墨绝不可能在一边完全防守的时候一边攻击,于是敌人很快发起了第二击,然后更多更多。 花子墨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仙,多对一这种不公平的战斗还是会吃亏,更何况他还要保护着一堆人。 “攻击啊,你们难道不会攻击么!”嘴角终于渗出一缕鲜血,花子墨再好的性子都要被逼疯了,这群家伙,什么都不会还敢守南天门,仙宫不被妖魔杀上来才是怪事! 防护罩内的亮起了各式各样的招数,一时间竟如同天女散花般漂亮的迷人眼球,只有花子墨知道,这些招式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一则越下越大的雪势让他们无法找准攻击目标,二则是这些招式大多比不上真刀实砍,华而不实而已,但是毕竟是一百多人的攻击,畏惧敌人已经足够。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花子墨终于看起来不那么孤军奋战了,但是意料之外的变故却来得突然。 这百人之中,似乎有一人特意放了大招,而那个方向似乎是―― “傻子!快点住手!那里是――”花子墨朝他喊的时候已经迟了,招一出,断然是收不回来的。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好像是山体断裂的声音,出招的人似乎也吓到了,然后就听得如同涨潮之时波涛翻涌的声音。 “大家小心,要雪崩了――” 剩下的声音淹没在滚滚雪潮中,被来就伤痕累累的防护罩,最后总在大自然的压力之下被彻底碾碎,世界一瞬间被白色覆盖然后漆黑一片。 安静了。 花子墨从雪里爬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很安静,世界似乎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幸好他及时护住了口鼻,肋骨好像被撞断了一根,但比起以前所受的伤,这还算是轻的。 没想到,苦苦支撑了蛮久的,却还是输了,望了望四周,好像没有其他人爬出来。他只是不想这些人丧命,可还是…… 兴许是被冲到下面了,他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希望命大的不止自己一个,不过在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的话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他望向那个还散发着有蓝鬼火的塔身。 因为,很有可能……被吃掉。 救兵来不来,此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花子墨这个人很独特,因为当他了无牵挂的时候,才是他所向无敌的时候。 也正因此,刚才那一百多人才成了他的包袱。 他一步一步朝着那锁妖塔的地方行进,单色的布鞋鞋底也渐渐染上了血红,踏上这污秽的地方,就注定要将这里洗涤成原先那般纯净的颜色,这是花子墨一贯最强烈的态度。 快到门口时,那种怪异的笑声又再度传来,和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同,不是狂傲,不是自大,而是绝世的孤独,里面有悲哀的色彩。 但是,悲哀又如何,苦衷又怎样,这都不是杀害这么多条无辜生命的理由。 “是他派你来杀我的?”花子墨听得出里面浓浓的恨意。 “他……是谁?” “你是仙界来的?” “是。” “那就对了。”那恨意的矛头顿时转向了花子墨,“这地方太小,我们出去打。人啊妖啊我都吃够了,这仙人若是死得凄惨异常,不知道这恨意的滋味又会如何?” 声音的主人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那是一具看不出形体的身体,一点点飘忽而出,最终在花子墨面前勉强化出个人形来,却依旧滴滴答答出腐臭的黏液,很显然,他还没有适应身体的控制就急急为恶了。 而最让人看不惯的是他的脸,挂着一副面具,却和美丽贴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简直刻意丑化了一样,恐怖狰狞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花子墨并没有被他的相貌所吓倒,但同样震惊了双目。 他以为,只有在古籍上才能见到,这小小的锁妖塔何时居然能滋生出如此厉害的妖魔,那可是―― “魍魉?!” 对方却呵呵一笑:“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有人记得我!小子,我可不会因此手下留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六) 魍魉,是集世间形形□□恶意于一体所存在着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恶。 只是,这样的魔鬼早就被神所杀死了,早在数万年前,但是魍魉之所以不灭的原因是,只要恶念滋生,合适的契机找到合适的载体以后,他便又能存活下来。 所以,要想毁掉他,就只有在他还未完全掌握这具新生的躯体的时刻。 对方是仙界的强者,想要吞噬掉他以获取更强大力量的妖魔不在少数,但是因为魍魉的存在,大多不敢轻举妄动。 很显然,他们已经形成了一股子小势力,而魍魉以绝对的优势占据着势力之首,这在毫无头脑的妖魔之中可是极其罕见的,看起来这血流成河的场面不是白来的,除了无辜的普通人,怕是妖怪之间也没免了一场自相残杀吧。 “废话少说,今日能除了你这魔物,也是花某之幸。”花子墨先前伤着的肋骨已经没那么疼了,一副随时备战状态。 “那就动手吧。”魍魉话音刚落,花子墨脚下的雪地突然塌陷下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花子墨出乎意料,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他以仙力凝结成笔直的刃,深深插入离他身体最近的地方,在拖出一道又深又长的痕迹后,花子墨终于勉强停住。 额头上的冷汗还未消下去,花子墨小心地向下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下面一排又尖又利的冰锥打磨得光滑,还带着血迹朝他闪闪发亮。 一个浮身术重新回到雪地,花子墨这次可选了个结实的地方,脚下踩的全是坚冰。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他看魍魉的眼神不同了,带着孤高的轻蔑。 “哈哈,我就说挖那么大个坑没什么用处。”魍魉嘲笑着他身后的一只妖怪,对结果不甚在意,反而看向花子墨的眼神更加贪婪,“这要是都躲不过去,怎么做我的食物呢?” 说完舔了下唇,只是这个表情居然是一张面具做的,看着着实让人惊悚不已。 这一次,花子墨不等他来袭,率先发动进攻,一招漫天飞雪卷起漫天飞舞的鹅毛,片片化作刀锋削铁如泥,直冲魍魉身体而去。 魍魉也不甘示弱,大手一挥,直直将山体间的冰峰砍下巨大一截,挡在身前,所有的雪花全都嵌入这天然的防护之中,直至完全碎裂成细细密密的冰块,魍魉身上也未见一道刀痕。 冰块碎裂的瞬间,一道身影隐藏在这细密的冰块之后突然现身,手里的佩剑直指魍魉的头颅,可即将刺入之时,魍魉下身突然瘫软,两条腿拉成一条线,身子顿时矮下去一段,花子墨的剑刺了个空。 一招不成,花子墨直接改成反手向下刺,本以为他已经够快了,但魍魉却像风吹过一般,早已在他腹部划了一道口子,整个人闪避过去,花子墨甚至连他用的什么武器都没看清。 花子墨捂住流血的腹部愤怒地转头。显然,这一道只是魍魉小试身手,不然绝不单单只有流血那么简单。 魍魉的戏耍让花子墨脸色难堪,同时却也更加认真,这是一个与以往任何一个对手都不同的家伙,稍加大意,连他自己都很有可能栽在对方手里。 终于,不知是不是花子墨坚毅的眼神打动了魍魉,对方终于不再藏着掖着,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把铁链,只是铁链前头还带着锥子,刚才那一道伤痕看来是出自于此。 这次,双方都认真对待,见招拆招,虽然魍魉的速度超乎常人的快,动作也要轻便,但花子墨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反映的速度和身体的灵活性也比寻常人快上几分,几番下来,虽然添了几道伤口,但终于追上了魍魉的攻击速度,也不至于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了。 魍魉用的铁链,无论从攻击范围,还是灵活性,都是花子墨的佩刀比不上的,但既然是花子墨的刀,那也必不是寻常的刀,沉于冰湖底部数千年的玄石锤炼打造而成,可以说是无坚不摧,刀上的纹路又是精于此道的师傅专门钻刻,据说有加强施法者威力的功效。 花子墨避开魍魉刺向他左肩的锥头,佩刀随心所动,一步踩上刀身,御剑飞至半空稍作喘息。 刚才的几十招足以让他明白,魍魉之所以能够使得身体如此随心所欲,是因为身体还未真正成型,可作为一具身体,哪怕融成泥,也必然会有一个关键之处,关乎性命,这和人身体的心脏是一个道理。 所以,他必须找到这个所谓的“心脏”,才能杀了魍魉。 思考的瞬间,佩刀被铁链缠绕,一把拉扯下去,花子墨只好弃刀,纵身跳落。魍魉此刻双手执着武器,意味着空于防备,花子墨这一跳,直接扑向他后背。 成败在此一举,赌一把吧。 花子墨左手勾成爪状,仙力燃成火焰附于左手之上,一把掏进魍魉泥沼般的胸口。 噗嗤―― 手掌陷进去的声音格外响亮,执着铁链的手一顿,花子墨的佩刀应声而落。 花子墨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魍魉的头却整个翻转过来,对着他的脸咯咯咯地笑得欢乐。 花子墨心中一寒,果然,猜错了,今日的变故搅得他方寸大乱,他还是应该稳扎稳打才是上策啊。 手拔不出来,冰凉的铁链却已经缠在身上,捆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魍魉却不急着杀他,反而凑上去嗅着味道:“果然是仙人,就是旁的比不得的,我可是恨极了你们表面上那副清高样儿,私底下呀,却是比人还阴险二度得紧。不过,这样尝起来才鲜,没有你们,哪来的我呢?” 魍魉的话,让花子墨一震。他不知道魍魉已有所指的是谁,但可以肯定,这下面必然藏着什么秘密。 已经可以看见魍魉张开的囫囵大口,可一道不识时务的宝剑却突然横插过来,魍魉歪头一躲,花子墨趁势一把震碎自己身上的铁链,一连后退数步。 没错,那锁链困不住他。花子墨早就算到心脏和头部必有一处是魍魉的要害,排除了心脏,那就只剩下脑袋了。 可经过刚才那一击,魍魉必回察觉到他的用意,更加小心的守好他的头,所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只好将计就计。 根据经验,妖怪进食的时候,是戒备最低的时刻,尤其是魍魉自认为已经将他捆得无法动弹的时候。正因此,他只要在他吞噬自己的前一刻,爆了他的头就行了。 可是现在…… 崇荆冲过来的表情看上去担心极了,碰上花子墨快要被吃掉的场景,这还是头一次。看着崇荆一脸愁色,花子墨选择了隐瞒自己刚才要做的事,比起让崇荆担心,他更怕事后他指责自己一身犯险,那便是没完没了的了。 但刚刚毁了魍魉的武器,他也自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这下,打倒他更难了。 手一抬,花子墨的佩刀重新飞回来,仔细一看,竟和崇荆的宝剑凑成一对,这也是当初花子墨打造此刀的目的,刀剑和鸣,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崇荆虽不如他,但经过他的指点,武功路数大多和他有相仿之处,两人一起攻击,刚好能够填补空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你一个人先到的?”花子墨将仙力御满剑身,一边问道,兵力来得如此之慢还是头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耽搁了。 “嗯,天帝已经下了谕旨,捉拿妖魔为先,所有兵力已经在往这边派了,我御剑飞行,自然快些。”同样颜色的光布在了崇荆的剑上。 “上!”花子墨一声厉喝,两人以同样的速度奔向魍魉,一左一右地夹击。 魍魉虽然没了武器,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趁着花子墨他们说话的功夫,竟是将封印锁妖塔的残破铁链拽下来一截。 要知道,锁妖塔上的铁链并非凡物,竟被他徒手扯下了来,可见力道之大。 一刀一剑砍在铁链上,发出乒的声音,却只在铁链上磨出两道白色痕迹,两人的攻击并未因此懈怠,反而加快了节奏,魍魉的阻挡也因此变得开始吃力了。 谁也没注意到,崇荆拿着宝剑的手开始颤抖,一招一式都显得有些刻意。 不行……不能再继续了……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就要暴露了。 “崇荆”的惯用招式已经快要用完了,再打下去的话,就太过勉强了。 给了魍魉一个怪异的眼神,魍魉立刻会晤,这仙界的娃娃居然自己找打,有意思,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魍魉握住铁链的手向上一推挡住攻击之后,猛地往左侧一甩,“崇荆”不慎被魍魉的锁链扫到了脸上,一道血痕立刻划开了半张脸。 “崇荆――”花子墨一声暴喝,目眦欲裂,下一刻握在手中的刀带了情绪一般挥向魍魉的项上头颅。 花子墨背对着看不见,可魍魉却看得一清二楚,刚刚默契十足的队友,并没有因为受伤倒下去,反而提剑刺向花子墨后背的心脏位置。 魍魉的假面立刻像是添了神采,变得激动不已。太有趣了,他最喜欢仙界相爱相杀的事情了,决不能,决不能让这场戏这么快结束。 魍魉倒退之时,有意无意地倒向一侧,而追着他的花子墨自然也跟着他倾斜了角度,可就是这刚刚好的角度,让“崇荆”的剑与花子墨擦肩而过。 花子墨不用转身就看见冲势汹汹的崇荆,和他闪着光的宝剑。 不得不说“崇荆”聪明,没刺着花子墨,便假意追上魍魉,只是临时改变姿势时手腕拧成了奇怪的姿势,但配上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魍魉会平白无故地让他们砍吗?答案是否定的,花子墨愣神的刹那,他已经一铁链甩在花子墨背上,更准确的说,是甩向崇荆,但是被花子墨护住了。 太可笑了,魍魉看着这一幕直乐呵,一个要杀对方,一个要护对方,最重要的是护着的人不知道被护着的人要杀他,连魍魉刻意制造的机会都没识破,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愚蠢之人。 魍魉从来不信别人,但花子墨不同,他是个可以把自己的后背在战场上交托给崇荆的人,而崇荆也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这样的情分又怎么让他去怀疑什么。 能够成为彼此后背一样的存在,还需要言语证明什么吗? 如果说他要担心什么,恐怕就只有现在这样,害怕对方受一点点伤害吧。 “你今天状态不对,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花子墨不是没有察觉,比起信任,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熟悉,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他护着的“崇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崇荆了。 “崇荆”一听此言,后背惊出了一股子冷汗,连忙用手捂住带血的脸,遮盖住已经慌乱的表情,闷闷地回应。 他高估了自己,就算刚才花子墨没有侧身,以他的反应速度,也不可能让自己真的一招毙命,如今想来不禁后怕,他只是不甘心,想尝试一次。可是现在一想到失败的后果,“崇荆”真的慌了,完不成任务的话,就真的比死还恐怖了。 崇荆啊,看来他真的要好好当一回这个名字的主人了。 这是一个局,所有的人物都已经聚齐,而好戏正要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七) 阴沉的天色并没有因为纷纷扬扬的雪花坠落下来之后放出一丝晴朗,相反变得更加阴森冷峻。 崇荆脸上的血痕已然凝固,但长长的一道伤痕看上去还是颇为吓人,但相比之下,花子墨的脸色确是要恐怖得多。 他是面对魍魉站着的,一头青丝随着风雪飘摇,他右手提着的佩刀名“风月”,却是无关风花雪月的绝心绝情,顺着他指节掌握的地方沿刀身镀上了蓝蓝一层荧光,犹如焦灼着的火焰。这个人,前一刻还飘飘欲仙,下一刻却是更沉稳地站在人前,坚定不移的。 人都道花子墨用兵神,敌人见他的时候,他往往也是被众仙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盔甲常常遮住他过分清秀冷艳的脸,顺道盖住那还有几分多余怜悯的心。 今时此刻却不尽然相同,没有盔甲,没有士兵,敌人更不是千千万万的魔兵邪将。 他花子墨是为自己而战,是为天下人而战,更是为崇荆而战,即使对方是个神都无法赶尽杀绝的魔物妖孽,他也要告诉他,他花子墨的人,谁也动不得! “认真了?你认真的样子真漂亮,我很享受漂亮的东西在我手里被毁掉。”魍魉笑,身体不再湿哒哒的好像勉强黏作一团的样子,而是变得具体到有棱有角,即使笑得轻佻,经不住活动筋骨摩拳擦掌的样子也昭示着他同样认真的态度。 “风月”在雪地拖了长长一道刀痕,却在花子墨轻哼之后勾起天雷地火,天地间陡然风起云涌,花子墨再不顾忌地域的局限,长刀一挥,惊雷炸起,天地瞬间交织成一线。 裂缝之中,两道人影飞快地舞动,劈斩戳刺快得如同光影,碰撞躲闪一呼一吸之间就已经不下数十次地交替轮转,兵器碰撞的声音纠缠在鼓膜,声声不绝于耳。 化形之后的魍魉一反之前烂泥扶不上墙的软态,身体竟硬得像钢,光是刀刃反弹的声音就让花子墨连牙关都绷得死紧,一旦缠在身体上却能绕着弯似得扭曲捆绑弯折,比之前难对付得多。 但花子墨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他的风月带着源源不断灌注进去的仙力几乎同样无坚不摧,刀刀逼入要害。 谁都知道,高手之间的较量拼的往往不是实力,而是毅力和坚持,谁先出错或者谁先分心,下一刀要的就是谁的命。 花子墨的刀快极了,无数刀影中突然劈出一个实影直冲魍魉下颌。 说时迟那时快,魍魉向后一仰,一个后空翻却被花子墨猛力抓住了胳膊肘迟了一步,他的铁链本应该缠着花子墨的一条腿,此时却反过来被花子墨踩在脚下,固如磐石,无法移动。 花子墨的刀以贴近魍魉眼球的距离,把鬼面具从下巴处撕开一条裂口,那张丑脸顿时变得皮笑肉不笑了。 “这是还你的。”花子墨照本宣科,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 但若说有什么不冷静的地方,魍魉脸上的伤却和崇荆脸上的无论大小还是长度,都如出一辙,就足以说明一切。 如果那一击再深一分,藏在面具后的脑袋可能也就裂成两半了,花子墨却只伤了魍魉的脸,不可谓不可惜。,纵使再挥刀只需一瞬,却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呵,”魍魉提了提嘴角冷嗤,“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啊―― 凌空一声惨叫,却不是花子墨的,也不是魍魉的,那么…… “崇荆!”花子墨回头,却犯了兵家大忌,后背突然之间被穿进了铁链,看见崇荆的同时,他也看见了自己胸口狂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视线。 额头青筋暴起,花子墨咳出一口血,一把握住穿胸而过的铁链,使力,再使力…… “呀――”花子墨一声暴喝,背后的铁链应声而断,手腕向前一扯,金属摩擦过皮肉脏器,铁链竟直接被他拖出体内,连吭都未吭一声。 饶是魍魉这般见过世面的,都被花子墨此举惊出一身冷汗。 他手里的铁链是什么,那可是众多妖魔拼死都挣脱不开的束缚,用来封印加固锁妖塔的,居然被花子墨隔着自己的身体从身后扯断,别说力道了,光是这股子对自己的狠劲,魍魉都不由得待他另眼相看。 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其实花子墨也不是全无关系,几乎是立刻的,失去支撑就要倒下去,手里的风月反射性的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意外的,魍魉并未乘胜追击,但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的,他虽为恶,却亦有为魔为孽的傲性,他善偷袭,易欺人使诈,却也有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比如现在,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一碰就能倒下去的仙人,想干什么。 也可能,因为知道那个他口口声声唤的亲密的“崇荆”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所以在等着看一场笑话。 毕竟,魍魉的心思,从来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花子墨脚步虚浮,大量的鲜血流失让他看上去脸色苍白,唇也微微泛紫。视线有些昏沉,他努力运作起刚才因剧烈刺激涣散的仙力,平复着自己的伤势。 崇荆那边不容乐观,锁妖塔里逃出来的妖魔虽然受了魍魉的命令不敢靠近自己,但崇荆可就不一定了,一个修为高的仙人对他们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出狱后的大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群起而攻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魍魉意。 本来以崇荆的修为一两只妖不在话下,可如此数量的一群妖魔,纵是花子墨也觉得吃力。 明知自己有伤在身,花子墨却硬是扛着放出一个大规模的仙咒,硬劈出一条路艰难地来到崇荆身边,刚止住的血却滴滴嗒嗒了一路未曾停下。 “你干嘛冲过来,怎么伤成这样!”长时间地砍杀这些数不尽的妖物,崇荆同样筋疲力尽,声嘶力竭,但看见花子墨如此这般,陡然间红透了眼,语气心疼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小伤,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花子墨贴上他的背,与他并肩作战,佩刀却换到了不常用的左手上,如不是观察细微,几乎看不见他沿着右手中指一滴一滴滑落的鲜血和颤抖的手掌。但无论怎么说,他都该庆幸魍魉击中的是他的右胸,才得以保全一命。 以前的确也受过伤,但穿胸而过却是只有一次,而且当时敌人付出的代价却是当场毙命。但以前,再难的时候,崇荆也未叫过一声,所以他恐惧得慌了神,才让魍魉得手的如此轻易。 “你有没有受伤?”花子墨看到他完好无损之后松了口气却还是担心得再三追问。 “我只是……刚才那只妖怪善用幻术,我看见你满身是血的,我以为是真的……”崇荆背对着他,所以花子墨看不见表情,但是他慌乱的眼神,还有那频繁眨眼来借以躲闪的不安却是被旁人尽收眼底,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是怎样使劲心机把花子墨骗回他自己身边。 花子墨叹气,不疑有他。能让崇荆如此失控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就如同他刚才一模一样。 妖怪们没有因为花子墨的加入有所惧怕,相反,魍魉的沉默让他们觉得,这是一种默许,默许他们只要杀了花子墨同样能让他变成自己的食物,这让他们无比兴奋。 “还能撑多久?”花子墨砍断一只妖怪的胳膊,贴在崇荆耳边问,呼吸里的热气却已经没有多少了,妖怪们车轮般的轰炸下他也快到极限了。 “按理说天兵应该快到了,再等等!” 崇荆也急了,如此下去,别说魍魉了,单是这些妖,就能治他们于死地。 食物的诱人味道终于魍魉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样兴致缺缺,他一直在等,等着他的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但他比自己预想的能扛多了,这样的伤还能经得住车轮战,所以魍魉不得不在事情更加麻烦之前出手。 僵硬的铁链在他手中竟如同鞭子一般灵活,一扫而过之后,不光花子墨和崇荆,连妖怪们也被波及了一片。 那带着妖力的铁链震慑非同寻常妖魔可比,弱一点的妖魔更是直接魂飞魄散。花子墨虽有防备,但有伤在身很难完全躲闪掉,且魍魉这一鞭目标本就是他,重击之下撞上身后的冰块,裹着寒冰的巨大岩石以他为中心完全碎裂,花子墨颓然倒地咳出数声。 “啊,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可以跟我玩玩,现在看上去也不过尔尔嘛!”魍魉鬼脸上的皮肉纠缠着,原本那条裂缝居然快速地生长回来,终于平整的丑陋脸颊好不猖狂得意,“现在,游戏结束,我来实现承诺,毁了你。” 漫天的暴雪似乎在这一刻受到了鼓舞,疯狂肆虐着每一个人,却在隐隐飞雪间,天空好像漏了缝,不知是金色还是白色渗透了进来,然后扭曲,变成墨色的混沌,黑压压的盖住了头顶的天空。 花子墨刚在一撞之下好巧不巧磕在了后脑,视线猛然一黑,耳朵却如同轰雷阵阵,在能视物的瞬间,魍魉的妖力却已经罩下来。 一眨眼的时间,花子墨错过了所有的反击和防备,也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第一次领悟到了什么叫做“无力回天”。 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花子墨竟觉得从没有这么平静过,或许他可以挣扎一下,做出最好或是最后一击,无论结局如何。 但是出奇的,今日所有的失败,所有的不利,竟让他只想听天由命一回,脑中早已盘算出所有可能的结局,纵他拼死,也不过毁了整个北地,毁了所有的妖魔,甚至崇荆也要陪他同归于尽,剩下魍魉最多重伤,但人间怕是免不了一场大乱,相较之下,他更愿意安安静静的死。 可是,一眨眼的时间为何如此之长,他以为只要很短暂的一下,便与这世界再无瓜葛,他本就是冷清的人,难道死亡也这般冷清? 啪嗒――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打在手上,一滩一滩的,是很熟悉的液体,粘稠,且带着体温。 花子墨睁开眼,脑子里是空的,真的是空的,他睁开眼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手上究竟粘了什么,可偏偏只一眼他就悔了,痛不欲生的后悔。 因为一睁开眼,花子墨就看见,他的崇荆,他一生最好的朋友,就死在他怀里,代替他,化为一滩血水,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八) 花子墨就这么痴痴跪坐着,一霎恍若一世,瑟瑟风雪,鬓染霜华。 妖艳的血色大片大片地绽开在他的衣袍、胸前,可一经雪水的沾染之后,就化了、淡了,连手中的那点温度都顺着指缝流淌出去,握都握不住。 “崇荆、崇荆……”他口口声声念着他的名,却再也唤不回他的人。 待那个叫“崇荆”的冲上来,魍魉也是一愣。这人要对花子墨不利,处处透着杀意,耍着诡计,是那些仙人惯用的手段伎俩,可魍魉怎么也想不透他为何却在紧要关头挡在了花子墨的身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要说真是朋友之爱,魍魉喷之以鼻,他可不信这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崇荆之前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花子墨被魍魉压着打他可起了不小的作用。 倒是仙界,就只派出这两个小子来对付他,还真当他是吃素的。他可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反正死人是玩不出什么花招的,只要全部杀了他们。 “小子,有时间哭鼻子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魍魉一旦缓过神,就不会再给猎物多余的喘息时间,“别人能帮你挡得了一次,你以为是还会有第二次呢,还是会出现第二个这么傻的人?” 没错,天底下若有一个人肯心甘情愿替花子墨去死,那个人也只会是崇荆,除此以外,再无第二人会对他如此掏心掏肺,可就那么一个人,也被魍魉杀了个干净。 魂飞魄散啊,你让他再上哪去寻第二个崇荆? “不需要第二次,也不需要第二个人。” 花子墨费力地站起来,就好像只是挺直了腰杆重新注视着魍魉,就要耗尽他全部的心思。 他说:“我会替崇荆报仇,更会替天下人除了你这个祸害。” “哈哈哈,你是在开玩笑?就在刚才,连你自己都差点死在我手里,这记性可不怎么好啊!没关系,人死之前都喜欢说说大话,更何况是仙人,我不会介意你们将死之人说些什么的,反正等你到了我肚子里,也就一并消化了。” “那你也顺便消化消化我接下来说的,”花子墨指了指自己,清风吹开他如丝如缕的发,如柳般的眉目里冷清得满是死寂:“杀你的人,名叫花子墨。” “好猖狂的口气,花子墨是么,呵呵,好久不曾有人敢如此激怒我了,那么就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吧。” 接下来的花子墨,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没了崇荆的制约,整个人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杀罚之中再无顾忌,每一招都发挥出了最完美的实力,可若是权衡左右,他这种做法却又太过偏激,完全不顾自身伤势,典型的杀敌一百自损五十。 魍魉再厉害,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早就有新人辈出,奈何神界当年出手灭了他的本体就已经令他受到巨大创伤,又岂是短短几个月就可以恢复的,说得再多,再狂,这世上也早就没有原来那个令天地为之动摇的邪物了,多的不过是冒着虚名,借着别人的身体滋生出来的怪物,终于在花子墨不要命般的打法里现了原形。 就算无法正击要害,魍魉的四肢也被花子墨截下不下百次,风月刀上也被弄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和细碎的裂纹。 现在的花子墨已经不成疯魔不成活,魍魉不得不忌惮,原先的一点点轻视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承认他强,但没想过会这般强,到了能给自己造成灭顶之灾的地步,现在,魍魉足以相信他能够杀了他了。 原来,一个崇荆的死,能改变这么多。 终于,魍魉的四肢再一次被全部斩断,知道单是手脚重新长出来的时间,就足够花子墨杀他千百次,不得不露出苦笑。 “你还想说些什么?” “不了,什么都没有。” 自作孽,不可活,他什么都知道。 花子墨的刀在光下闪过一条金色的光芒,毫不留情地落下。 …… “锦哥哥,你会一辈子陪在小妖身边吗?” 夏夜里的湖面出奇的安静,一艘小船钻出参差不齐的荷花荷叶,上头坐着两个人,大的悠闲地品着酒,对月小酌,小的则躺在船上,手里把玩着新摘得的荷叶。 听他这么问,上官锦放下把酒杯,眉间似有一抹化不开的愁色,望着那轮皎洁的满月叹道:“小妖,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能一辈子都如愿以偿地陪着谁的。”连我,也不能。 小妖放下手中的荷叶,手覆上上官锦的眉毛,一下一下地抚平。 上官锦被他可爱的动作逗笑了,拿下他的手,温柔的说:“但我向你保证,若是小妖需要我,我一定不会离开。” 骗人…… 锦哥哥你骗人! 一定是那晚夜色太过迷离,才让他信了他的鬼话。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啊!”小妖,或者应该说是魍魉,扯着身上足有千斤重的铁链,发狂地歇斯底里,整个锁妖塔都回荡着他或喜或悲的笑声和怒骂。 “你不是他。”花子墨只是轻轻地一句,在他看来却已经是足够多了。 毕竟,他得咬牙压下多少怒气与恨意,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去杀了眼前这家伙。 很快有天兵来报,剩余的一干妖孽已经全部抓回锁妖塔,重新关押,等待处置,而原有的封印也已经重新加固,再加上花子墨新加的封印,这下极北的锁妖塔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什么闪失了。 除了……魍魉这个异数。 “那是千寒锁,挣脱不开的。他虽为魍魉,却又不是魍魉,真正害人的东西,已经被我杀了,只是若连他附身之物一并除了干净,数年之后他若再凝成邪恶之物出来害人只会比现在更麻烦,不如把这祸头拘着,用千寒锁日日消磨,纵残有那么一点魍魉的精气,也无法再世为恶。” “仙君说得有理。” “我可是连你最好的朋友都杀了,在你眼前魂飞魄散的,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吗?就是下辈子连畜生都做不成,没有下辈子了,哈哈哈,你不恨我吗?来啊,杀我啊,回来杀我,你别走!给我滚回来!!!” 任小妖在后面如何喊,花子墨却是连同都没回,直到锁妖塔的大门重新封闭,世界再次一片黑影,只剩下小妖和一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拜托你,回来杀了我啊……”他轻轻的声音,发抖的身体,谁也听不见,谁也看不见。 仙宫里,难有这般肃穆的时候。正殿大门外一圈都由训练有素的天兵天将把守着,表情严肃,唯恐有什么动乱不测突然发生,单从数量就是平时的两倍之多,更何况还有随时待命的。 正殿之上,更是聚集了位高权重的各位仙家,分两侧站着,天帝居于正位,而台下诺大的空位却只跪了一人,这人正是花子墨。 “我说花子墨,你可知罪?”天帝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花子墨还未开口,却是有人先急了:“敢问天帝,子墨仙君究竟犯了何等重罪要在正殿受此审问?此次缉拿魍魉,他无论如何都是有功之臣,这刚回来没多久天帝却要他跪在这里当众论罪,这有功不行赏也就算了,万一说不出什么罪状来可就让大伙无法心服口服了。” 替花子墨说话的是个仙界的老人物了,只是他一向就和天帝不对盘,平时挑挑天帝说话的刺儿也就算了,这次公然顶撞天帝倒是头一回。 力挺花子墨为下任天帝有他一份,如今天帝弄出这一出戏码来,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想让他们这拨人颜面扫尽,好再无翻身之力,他又怎么会让天帝如此轻易得逞。 “冯阳仙人说的是,这有功自然是要赏的,但有过也不能不罚,作为天帝,我定会赏罚分明,所以今日才会劳烦众仙家都过来商榷一下,为的就是怕出现仙人口中的‘有失公允’,那才凉了人心啊。” 冯阳仙人闻言哼了一声,虽有不满却被天帝满口官话堵了嘴,再插一言就是他想徇私舞弊,所以只能出了哑巴亏。 这会子所有人都指着花子墨能说些什么,可偏偏那人却只是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那身衣服从北地回来就没换过,从上面的血迹就可以看出和魍魉还有妖怪的战斗究竟有多惨烈,原本谪仙一般美丽的面容几日下来却被折磨得狼狈不堪,若是添了几分酒意,便也和人间的醉汉没什么分别了。 于是乎,众人都在揣测,花子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如此冷静、冷淡的人崩溃至厮?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九) “魍魉确实是被花子墨降服的,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冲动,数百名天兵跟着白白送死。 更连累了崇荆仙人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天帝说这话时,一脸的沉痛惋惜。 这消息从花子墨回来就被有心人一并封锁,加上时间太短了所以未曾来得及外扬,而花子墨也因为打击太大从头到尾未吭过一声,如今突然爆出崇荆的死,无异于将清水浇于热油之上,怎能不炸开了锅? 台下众仙家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派人对着花子墨指指点点,而另一派人则竭尽全力地维护他。 “这胜败牺牲本就乃兵家常事,怎可全部怪罪于花子墨一人头上?” “那崇荆仙人的事就可以这么轻易了了吗?崇荆仙人就算位分没有子墨仙人高,也不带就这么死了算了的吧,何况下场竟是魂飞魄散这般惨烈!” “你瞎了眼吧,杀了崇荆仙人的魍魉那妖魔,有本事你上啊,打完人家再来个全身而退!” “依我看那不过是逞匹夫之勇,仙宫里发生内乱,多数仙兵都被派去抓那宵小之辈了,他倒好,趁着没人管,毫无准备地带着几个兵就下界了。算起来崇荆仙人也是因为跟他私交甚密才被第一时间通知了,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倘若是耐着性子等一等天帝的旨意,调遣精兵强将,计划周密,我们仙界也不会损失一员大将了。 “子墨仙君第一时间赶过去也是为了六界苍生的安危,谁都知道魍魉汲取的恶念越多就越难对付,仙君也是为了大家着想。照你的意思是,难道就等着魍魉为非作歹,让我们看着什么都不做?” “他平日就是被你们这些老匹夫宠惯了,行事才会这般猖狂随性!今日,不给个说法,我等也绝不会心服口服!” “难道天帝就没有责任,如此重兵大权都握在手中,才会导致用兵之际,真正领兵之人无兵可用的情形吧。” “有妖魔混进仙宫,你却让花子墨把兵都带去打仗。可笑!你难道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魍魉出现又不是我仙界一界的责任,兵权下放给他才是胡闹。” …… 谁,说了什么,花子墨已经听不见了,崇荆那两个字突然之间砸下来,竟有千斤重。一想到那个人,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变得疼痛,都是一种罪过。 手垂在身子两侧,触着冰凉的地面,就好像还是两人并肩作战的时候,可画面陡然一变,他又再次在自己怀里消失,抓到的只有飞旋而下的白雪,鹅毛一样轻,好像崇荆一点点消失的灵魂。 花子墨望向天空,北地的天可真冷啊,他还来不及,来不及在崇荆走之前给他加一件衣裳。 雪融化,滴落,如同流淌在心坎上的泪珠。 “好了,你们吵吵嚷嚷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让子墨仙人自己说!”天帝终于不耐,厉喝之下终于叫停了这争执不休的一锅粥,足可见其威严十足。 可当众人都指着花子墨能说出点什么,翻了这明摆着的欲加之罪时,花子墨却只是沉默。 良久,久到天帝都忍不住轻咳示意时,花子墨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那张颓废的面孔,苍白的脸配上淡的快要失去颜色的双眸,精神很恍惚。 他惨兮兮地笑了一下,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答:“什么也别说了,我认罪。” 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理智,花子墨这罪都认得不明不白,可是无论什么,对花子墨来说都并不重要了。 他不想去辩解南天门留给他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残弱兵力,也不想追究为什么等了那么久,却是直到最后他杀了魍魉救兵才堪堪赶到,更或者崇荆那天为什么水平失常,也许真的像旁人说的,自己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可是以前无论哪次魔界突袭他们都能很好地配合,所以花子墨才会放心的把一切交给崇荆……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最终他带的那些兵全部丧了命,至今下落不明,最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他的崇荆死在他怀里,尸骨无存。而这些,他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得太清楚了,所以闭上眼睛之后还会一遍一遍地不停回忆起来。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痛苦了。 花子墨这么快认罪伏法,纵使是那些之前还头头是道、大加指责他的人,也是没想到的。当然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天帝。 若是如此就定了花子墨的罪,自然会惹得一些人不服。所有的事情一点点向他计划好的方向在走,所以越到最后,天帝知道自己越是急不得。 “平心而论,子墨仙君也是不知道当日仙宫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心系天下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没能及时遣兵过去,我至今也一直在自责。” 既不推卸自己的责任,也给花子墨扣上了不关心仙界内部情况的帽子,这样一来,即使以后有人再把这事翻出来加以诟病,该说的他天帝可也都承认了。 “子墨仙君虽然该罚,可捉拿魍魉也的确是大功一件,于六界之中都是功不可没的事。” 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天帝对着花子墨道:“你既认了罪,按理既该领罚又改领赏,本帝向来赏罚分明,这一次的事确实难办,本帝想听听看你的说法。” 本一句功过相抵就能简单了事的话,硬是被天帝绕了一个弯子,打太极一般推回给花子墨,这既显示了他的宽容大度,又让旁人说不出不公之词。 听了天帝的话之后,花子墨跪在地上,脑子似乎清醒了半分。 给了自己一个半是嘲讽半是悲凉的笑容,花子墨恭恭敬敬对着天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头磕在玉石硬的地板上发出“咚”的声音,结结实实地一撞,料想必然是头破血流了。 没有起身,相反花子墨维持着这个姿势贴在冰冷地面上,很快就看见了血在地面蔓延开来,不是不疼,只有这个温度才能让花子墨稍稍冷静下来去思考他接下来要说的。 “罪臣花子墨,恳请天帝削去我仙君的职位。”这一句,已是让众仙家慌了神,但他接下来说的却是更加决绝,也更加坚定: “子墨甘愿下界历练,重修功德,还望天帝成全。” 天帝总算不负众望,说出了所有人所担心的:“子墨啊,你可是仙界的顶梁柱,不能因为这一次的挫折就如此灰心丧气,没了你……” “魔界经过上次大战,损失惨重,即使再想生事,至少也还有数百年的调息。既然战事平息,强行留下子墨也并无意义,”花子墨慢慢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他带着满是鲜血的额头静静地回望着天帝,赤红色的液体顺着高高的鼻梁骨滑下,给人一种疼痛的既视感。 “花子墨已经没有办法再上战场了,求天帝成全!”他嗓音沙哑,却是喊破了喉咙般得大声,一声又一声,一跪又一跪,看得人红了眼眶,再难拒绝。 谁都知道花子墨对仙界有多重要,略施小惩也就算了,真让战神离开了仙界,那才真正是仙界的损失。 眼见这人去意已决,不愿再赴战场,愣是谁也劝不住。以前就知道花子墨有这么倔的一面,可那时候有个叫崇荆的,关键时候总能帮花子墨稍稍磨了这湾子,如今崇荆没了,花子墨一副你不答应就在这把头磕破的架势,还真能把人给吓傻了。 “够了!花子墨你给我停下!”天帝同别人一样侧过头,不忍他如此血腥地自虐,“朕答应你便是了。” 绷在花子墨脑袋里的那根悬终于断了,他几乎身子一歪,就要倒下。但还是更快一步撑住身子,低下了颤抖的头颅闷声道:“多谢天帝。” 花子墨整张脸几乎都是血,加上之前身上的伤和血迹一直未作处理,让他远远看上去竟如同在血水里泡过一般。其实不是他不想换掉那件衣服,只是上面沾着的,是崇荆最后一点点的存在,他怕连着最后一点,都丢了啊。 头因为撞得太过用力,还有些晕着,眼前尽是些淡到黑白的颜色,连视角都变得忽宽忽窄,花子墨什么时候赢弱到仅是一个起身都如此艰难。他拒绝了所有试图扶他一把的人,就这么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出去,每一步都好像耗尽了今生余下的全部力气。 今天,从始至终,花子墨一滴眼泪未曾掉过,他只是笑。曾经,那个人也问过他为何只是笑,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就只是笑。然后,他记得他回答说,因为哭不出来所以就笑了。剩下的他没说,可也就是笑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哭。 斜照的夕阳带着抹艳色照在花子墨身上,而他也如孩童般追逐夕阳,那场景正应了那句“断肠人在天涯”的诗句,失了美感,多了无尽的苍凉,看得人心都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十) 天帝一手端了盏清茶静坐,满室飘香,大抵是雨前龙井的味道,很轻很淡。掀开茶盖,撩了撩飘在上面薄薄的热气,天帝轻茗了一小口,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可能,是因为解决了一块心病的缘故吧…… 苍迁也算是个尽职的部下,一进来就顺手布下了结界,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外头的人便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崇荆仙人的事,你处理的如何了?”天帝口中的“崇荆”自然不是死在花子墨怀里的那个。 “一直关押在极北圣山的山体深处,外头有千年冰川附着,谁也想不到里头会藏着什么人,连唯一的出口属下也在出来的时候用了寒冰咒封死了,现在那里对他来说就是个死地,永远也出不来,外人也没法进入。” “我倒不担心这个,他逃不了。只不过花子墨一直以为崇荆死的时候是魂飞魄散,所以,地府务必不能出现他的一缕魂魄。”天帝沉思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属下按照天帝吩咐,用捆仙索穿了他的琵琶骨,钉死在墙上,四周更是刻下了古书上那个封印,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不光琵琶骨,胸腹、全身只要是能扎的进去,苍迁可没落下一处,而且都是连着骨头钉进去的。 “地府那边我也派人打点好了,若是真有名单之外的魂魄出现,他们会第一时间处理得干干净净,保证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这是苍迁一贯办事的风格,小心谨慎、面面俱到。 “有那个封印在,相信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崇荆会‘真正’死得其所。”那个封印是天帝亲自给苍迁的,威力如何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以崇荆之力,不但无法逃出,反而会被蚕食掉所有魂魄气息,整具身体恐怕都会和那山脉连成一体。 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苍迁还是从天帝脸色察觉到满意二字,心里稍稍松懈,就忍不住多了句嘴:“只是可惜了一个祁同,他原本可以不死。” 祁同就是那个他们安排冒充崇荆的家伙,和魍魉一战,他可起了不小的作用,这人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能将人模仿得惟妙惟肖,无论是长相、声音还是习惯,甚至是武功路数都能模仿出九成相像,这种人才纵然是放眼六界也实属难得。 “不,他必须死。”提到祁同,天帝变得异常严肃,苍迁原本看见的一丝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那是一极度冰冷的神色,高傲得不可一世,只听见他淡淡地提问,带着独有的磁性沉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是天帝,而你只能是一个下属?” 苍迁一震,几乎立刻臣服于那种君王的威严之下不敢抬头,额上的冷汗一下子沁出,坑坑巴巴地答道:“属……属下不知。”他有种感觉,一旦说错一个字,自己也会像祁同一般死无全尸。 “的确,花子墨要是死了看上去是对我们有很大的利处,但你可知道,花子墨一旦死了所有的帐都因此会算到我头上来,那些老顽固一旦趁此机会发难,绝对会来个不死不休。”天帝冷冷的说。 “死了花子墨一人,会累垮我,你说到底值不值?不过,死的是崇荆就不一样了,这个人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能让我酌情掂量着怎么给这群人量身定做一份厚礼,一来可以降罪于花子墨,与我撇清关系,二来可以毁掉花子墨这个人,也让想借机与我抗衡的人彻底失掉助力。” 借着洒进窗口的光,苍迁看得见天帝那阴狠的表情:“祁同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耍什么小聪明,不然毁了我的计划,回来以后我只会让他比现在更惨。” 察觉到苍迁颤抖的身体,天帝终于放缓了神色,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淡淡道:“苍迁,我之所以选择你,原因很简单。祁同很聪明,可一旦有了那自以为是的智慧,便多了几分私心,我不能让这私心左右了我的计划,哪怕是失之分毫也绝不容许。你,明白吗?” 苍迁抱拳:“属下明白。” “嗯。”天帝微微点头,“茶凉了,让下人换一杯吧。” 苍迁依言退下,吩咐下人准备新的茶水去了。 天帝望着窗外的日光,珠帘细卷,而他斜靠案上,舒展开眉头,静美如画卷般。可惜了,他永远也无法如同画一般,简单、纯净。 这时间,花子墨应该已经离开仙宫了吧。 甚好、甚好…… 天幕之下的银峰,雪虐风饕,巍峨高耸,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而巨大的山体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里面狭隘、灰暗,很难想象会别有洞天。 崇荆已经昏睡了很多天,但是那排山倒海的疼痛却让他一次又一次清醒。黑暗中,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 他亲眼看着那些手腕粗的铁链,是如何穿透自己的骨头,令牙齿发酸的摩擦声,穿越过骨髓血管,在脑子里面叽叽响。那一刻崇荆恨不得自己所有知觉全部失掉,可是他却连张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好疼,真的,好疼,眼角渗出几滴液体,却无法滚落,好像所有的力量都化作血液流光了,流进了地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精细凹槽里。 他就这么跪着,明明身体失去气力,却被锁链固定住形状,别说动弹,连呼吸都疼得恨不能立刻去死。 张张嘴就知道自己的嘴唇是如何干到撕裂开,崇荆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顺着所有入肉穿骨的孔洞流出,顺着满是泥污的躯体留下,最后一点一点在刻满咒文的地面蔓延。 对自己犯下累累罪行的人早已离开,黑暗中就只剩下崇荆一个人,没有人,更没有声音。 如果这世界上非要罗列出最可怕的两样东西,那么一定是疼痛和安静,一种是肉体上的折磨,一种是精神上的。 崇荆脑中的世界几乎是空白的,像乳液一样静静地流淌,说不清是什么,直到他在日日夜夜的疼痛终于稍稍适应。 他依稀记起,那日天帝传唤他去天宫,他刚一进屋就被打晕了,这么说来,之前往他身上穿进如此可怕的锁链的人似乎的确和苍迁有几分相似,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天帝要做什么?! 花子墨!崇荆突然想起那个人,心里陡然一骇,不会是他也出什么事了吧! 他这心一急,身子微颤,光是疼痛就几乎要了他的命。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脖子了,崇荆极缓地转头,这一室的锁链地上的咒文仿佛是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为他精心准备的,怕是花子墨那边也不会好过。 他一直都在担心花子墨,却忘了,那般无所不能的人,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 他们一定是想用自己牵制子墨!想明白这点,崇荆无声地苦笑,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既然花子墨没能找来,就说明他一定也中了对方的计谋。 崇荆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了这么久,却还是算漏了。 纵然是这样,被绑成这般的他又能怎么办?!不甘心啊! 崇荆突然挣扎起来,整个身体一动之下竟快要散架一般变形扭曲,骨头都快要裂开了,可锁链还是紧紧地绷在他身上。 崇荆任命地跪回了地上,垂着头无声地哀嚎。 捆仙索,居然是捆仙索,他……是真的逃不掉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这一挣扎,几乎干涸的血液又开始涌起来,撕裂了皮肉后悄悄滚落在地上。 一滴、两滴…… 少得可怜的鲜血终于把印刻着咒文的凹槽全部填满,地面陡然升起一抹红光,呼啸的风声卷起,崇荆猛然抬头,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仿佛看见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真的决定要走?” 花子墨回头,竟然是他。 “真没想到,最后是你来送我。” 箜篌一反平日见谁都犯抽的风骚劲儿,意外像个正常人。他呵呵笑了,声音似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很醇厚:“算起来,你救过我一命,送送你也不为过。” 花子墨眨眨眼,他不记得自己救过谁,对他也只是有个印象。毕竟,除了崇荆,他还并未与谁相熟过。 一想到崇荆,他又是那一抹盖不住的冷清忧愁。 箜篌猜到他想到什么,故意轻咳了一声,打量了他的包袱一眼,转移话题:“就这么点包袱,够吗?” “只有一件衣服和几件随身带着的小玩意儿。仙人以清修为主,旁的,多了也不过饶人心神罢了。” 那件衣服是他那日穿的,上面的血迹都舍不得洗掉,若说非要带走写什么,花子墨也只剩下它了。 对方毕竟是上仙,虽说是去人间,但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我原本是想有一天能够入你麾下,谁曾想……”箜篌声音很低,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 “我要走了。”很显然,花子墨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箜篌先是一愣,随即施以一个淡笑:“一路顺风。” 那白色的身影如同风一样散去,飘渺得一如箜篌曾经见过的。他默默地握紧了拳,因为还太过弱小而愤恨,因为还无能为力而颤抖,妖娆得如同绚日里绽开的蔷薇一般的面容从未这般正经过:“您的恩情,我终有一日会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想念我们的镜华和花解元,下一章让他们重新初遇吧w~ 遥想当年终于告一段落~呼~~~原本打算最多五章的剧情被我不小心拖了又拖,在这里谢罪!!qaq~ 满地打滚求爱爱!我最喜欢乃们的老虎油了~快到碗里来!!! ☆、欠你的回忆(一) 花子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什么人有过来往了。自从来了人间,他避开了一切令他心烦的嘈杂环境,而独独选择在这僻静悬崖顶上,这里和天宫其实有几分相像,他时常能隔着万丈悬崖去眺望下方的广袤森林、远方的山川河流,强烈的隔阂感常常觉得像在看另一个世界。 不记得时间有多久,每一天都只剩下修炼、静坐,明明空闲的要命,却迫使自己不停的做事,即使脑子保持着一片空白也不要去回想以前的事情,就这样日复一日。 所以在听见第一遍敲门声的时候,花子墨甚至没有动。 这时候,谁会找他?仙界的人不会,人间的话,那万丈悬崖可绝不是摆设,寻常人没事费这么大力气到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那锲而不舍的声音响起了多少遍,花子墨终于起身开了门。 “你们是谁?”门外几个人侍卫打扮,但都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见他开门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花子墨堵在门口,显然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打算,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到来,但他也只是冷漠的看着,还不至于让他到防备的地步。 “请、请问是花子墨仙人吗?”纵然只是这般站着,花子墨强大的威压还是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是我。”花子墨神色一敛,找他的?除了悬崖这个天然屏障,他还在下面的树林布下了迷雾阵,按理说这群人应该无法进入,更别提上到这里。 在他半是猜忌半是严厉的目光之下,侍卫终于颤颤巍巍地娓娓道来事情的原有经过:“是这样。你可还记得皇甫家族……” 事情大概要推算到千年时间前,当时花子墨对付的那个魔将极为难缠,当时大伙实在束手无策,花子墨却想起一物或可降服该魔将,只是这东西是人间的皇室一族的传家之物,自然是宝贵的不得了。虽然所有人都极力劝阻,但当时的皇帝,也就是皇甫家的祖先皇甫昊天却异常慷慨,愿意借给他渡过难关。 结果自然是好的,重创了魔族,击退了败兵。为了表示感谢,花子墨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宫铃赠与皇甫浩天,并表示若有朝一日他或者他的后代有需要的时候,只要不涉及违反道义或是伤人性命之事,可以通过此物找到他帮忙。 所以,当看着侍卫手中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宫铃时,上面还残存着他输进去的微弱仙力,花子墨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了。 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花子墨接过宫铃,只是左手微微用力,刚才还闪着亮光的宫铃瞬间在他手中化为粉末,他手一扬,连那灰色粉末也消失了个干净。 侍卫的脸色顿时一变:“你――”天知道他们能找来这里吃了多少苦头,若非这宫铃指路,他们早就迷失方向了。花子墨这么做在他们眼里无非是毁尸灭迹,不遵守当年的信用,这让他们回去如何向上头交代!即使对方是仙,这样也实在太没品行。 没等侍卫发火,花子墨却处变不惊,只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然后,率先出了屋子。 他这是答应了?侍卫实在无法无法揣测这样一个仙人的意思,但是花子墨愿意跟他们回去,已经是万幸。 花子墨打量着这间放眼整个皇宫可以称得上是落魄的屋子,静静地等待着,显然这次见面显得极为私密,地点狭隘安静不说,外头连几个守卫的人都没有,虽然这些在花子墨眼里基本没什么区别。 “不好意思,让仙人久等了。”甚至连仗队都没有,身着黄袍的人亲自过来迎见他,一挥手,身旁剩下的几个人都自动地撤了下去,倒是有一人拉着个孩子进到屋里头来。 “多谢仙人还能顾念旧情,朕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劳烦仙人大驾,还望您能答应我的请求!”这位在人间享有赫赫荣誉权威的帝王竟然亲自放下身段,朝着花子墨深深鞠躬,除了藏在眼底的无奈和悲哀,眉头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 花子墨当然不会让他行此大礼,不过不是因为承受不起:“你必须告诉我要做什么,我当年可是有言在先,伤天害理之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仙人多虑了,我自己做不来的事又怎会为难仙人。”皇甫双城回头望了那孩子一眼,眼神里充满难言的复杂情绪,转过头却显得冷静多了,抬起头望着花子墨,眼神坚毅:“请仙人把这孩子带走,越远越好。习武也好、修仙也罢,我只希望他直到他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仙人能护着他。” 这似乎不是难事,但对于平乏单调喜好安静的花子墨来说,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生活里突然多了那么个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孩子。 “我不要!父王我不走!”两人之间虽然隔了段距离,皇甫双城又可以压低声音,最后几句还是远远地被皇甫洛耳尖地捕捉到。 他剧烈地挣扎,连踢带踹,几乎使尽了所有招数终于趁着侍卫躲闪的空荡钻了出来,一下子跑到他们面前。 “父王,我不要跟这个人走!我要留在你和母后身边!”他抗拒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花子墨一眼,象征性地一推,而入手的感觉好像是在推一座山,抬头一看,比他高了一大截的花子墨果然纹丝不动。 花子墨微微皱了一下眉,不是因为他推他,而是这个会叫会闹行为粗鲁的孩子如果真的由他带走可能会添很多麻烦。 接触到皇甫双城拜托的眼神,花子墨知道,无论他可能都要接下这个责任了,当年的信义他不可能背弃,何况这的确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多只是有一点麻烦罢了。 皇甫双城对待这个孩子却是一反常态,非常严厉,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面对他,皇甫双城是有所求,所以言语行为上未免降低了身份,但彼时面对自己的孩子,又的确有着君王的威严和父亲的严厉。 花子墨所幸转过身,等着这父子二人吵完架,再给他定论。虽然这场所谓的吵架仅仅是一个小鬼从头到尾在违抗他父王的圣旨而已。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连花子墨都不免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噙着泪花捂着脸,上面写满了不可置信,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平日里,就算他再痞再捣蛋,父亲也只是严厉地批评而已,加上母后护着,他……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时刻。 “父王――” 皇甫双城地手微微颤抖,掌心发麻,不知是因为下手太重,还是内心的不舍得。他避开少年那双探求的眼睛,声音格外冷硬:“你必须离开!这是命令。” 终于,少年沉默了,低下了他倔强的脑袋,一股极低的气压蔓延开来。 看样子是谈妥了,花子墨挑了挑眉,重新转过身,面对皇甫双城。他想,比起所谓的偿还恩情,这位父亲更希望这是一种托付吧,但他不会说出口,同时也相信自己会尽心做到他能做的。 “我答应你。”花子墨看着一旁不吭声的少年,他不问任何的缘由,那不是他该知道的,也并不感兴趣,但是从今往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责任了。 “谢谢。”其实,皇甫双城内心的煎熬一点也不比少年少,父子分离,偏偏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他,可是留在自己身边,这孩子往后只会更危险。 包袱行李都是准备好的,直接交给少年背在身上,可他一直低着头,更像是在赌气。 皇甫双城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人比他了解皇甫洛的个性,有些方面的确是宠坏了,如果说交托对象不是花子墨,他根本无法安心放他走。 大手终于还是罩在了少年头上,皇甫双城最后还是舍不得,难得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道:“洛儿,以后要听话。” 很简单的一句话,父子两人却几乎都要哭出来,只是一个尽可能维持着帝王的尊严,抿紧了嘴唇;另一个牙关死紧,握紧的双拳却无法克制地打颤。 “走吧。”花子墨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就好像看不出眼前这两人的难分难舍。少年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睛,再看他父亲一眼,深深地印在脑子里,然后挺直了腰杆,踏出这个他自小生活的地方。 花子墨伸手,拎起少年背在肩上的包袱,搁在手里沉甸甸的,难为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子一直背着竟也毫无怨言。 少年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松了手,任凭花子墨帮他拿着,这分量对他来说的确不轻。 看来他并没有因为必须离开皇宫而怪罪到花子墨头上来,这一点令他很诧异,但也好,花子墨从来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孩。 “喂,我叫皇甫洛。你是谁?”一只手略带勉强地抓起他一边的衣袖。 “花子墨。” 作者有话要说: ☆、欠你的回忆(二) “放我下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皇甫洛被困在这重重迷雾之中了,但是如此狼狈地被吊在树上还是头一回。此时他无比后悔身上竟然出了银票竟是一把利器都没有带出来,光是从那该死的悬崖上下来,就弄得伤痕累累差点没把他摔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树林里只余下沙沙的摇叶声。良久,皇甫洛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缓慢而悠长的腹鸣,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极为响亮。 他还没来得及害羞,绰约的树影之中就显出一个人影来,能把白衣穿得如月色般皎洁的恐怕也就只有花子墨一人了,那一身的仙气配着背后深青色的夜景冷冷清清。 皇甫洛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是啊是啊,最丢人的时候还偏偏全都被最不想见到的人全看到了听到了。 花子墨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捆着他的那棵树,神情冷漠:“第十四次了。” 一听他这么说,皇甫洛挣扎得更厉害,奈何他用的劲儿越大,就被捆得越紧,三两下倒掉的脑袋就因为缺氧憋得通红,呼吸困难起来。 花子墨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好一会儿,伸手一划,银丝般细长的光线闪过,古怪的枝条突然折断,皇甫洛脸朝下直直摔了个猛劲,趴在地上捂着脸吐着嘴里的灰,一边抹着一边怒视着花子墨。虽然样子狼狈了些,但眼睛里像燃了火,雄赳赳气昂昂的。 花子墨丝毫没被他的那种目光所影响,就好像皇甫洛看着的一直是自己身后的一棵树一样。他既没有扶皇甫洛起来,也没有责骂他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你想回去我不拦你,但下次再走之前想想你答应你父亲什么,免得再给人添麻烦。” 他走得干脆利落,皇甫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这么噎在嗓子眼里。 晚上湿气重,皇甫洛这一番折腾出了一身冷汗,身上潮气很重,摸着这银票都有些软了。掸掸身上沾着的这些泥蛋子,皇甫洛嫌恶了一把,但很快远远的一声似狼非狗的啸声让他本能的一颤。随即怨念起花子墨来。 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专程跑来抓他回去的,一下子又走得这样急,敢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岭,出了事看他怎么办! 等到第二声啸声传来,这下皇甫洛也跑得没影了。 不跑?留在这里给野兽当夜宵,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论起来,皇甫洛再爬上山头,几乎是第二天黎明时分了。天色晕着黄,很快便被初生的太阳所取代,照的亮堂堂的,崖顶上观这朝阳原本是世间最美妙最漂亮的奇景,可皇甫洛已经是第十四次看了,只觉得晒得人眼皮发疼,刺辣辣的睁不开眼。尤其是在他一夜没睡、饥渴交迫的情况下。 皇甫洛揣度着,这个时间花子墨应该早就起身了,因为要修炼的缘故,房里总是没人的。他饿得两眼发慌,只觉得走路都不稳当,总还觉得脚底上踩着什么石头块,一扑空就来个粉身碎骨。 吃的、吃的…… 一推门就看见对面圆桌上摆着俩大白馒头,皇甫洛简直像看见了亲娘,嗅着味道就觉得香甜,三两步的扑上去一口就能要掉半个个儿,完全没了身为皇子的自持。 以前总以为有了银子就不怕饿,到现在才知道,有什么揣满了银子的兜还不如此刻的馒头来得解饿。才仅仅数天,一切好像都跟这嘴里的味道一样,变得太快。 噎着了拿过旁边的水就往喉咙里灌,可没咽下两口,皇甫洛像是想到了什么,吞咽的动作一滞,水漫出来呛了他好半天才停住。 那个人,好像是不吃东西的。他每次抗拒着手里的白馒头,扬言要绝食给他花子墨看时,花子墨就冷冰冰地扫过来一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馒头怕是花子墨临走前专门留在这给他的,因为不用吃饭,这附近又包围着一大片森林,这馒头还是他路上买好的面带回来做的。记得第一次见,皇甫洛还嘲笑了花子墨很久,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奇怪的馒头,既难看又难吃。 可是现在看着这明显像样许多的馒头,皇甫洛心里竟是五味杂陈。 花子墨的修炼同样是在崖顶,却不是皇甫洛爬上来的那个,那个矮些坡些,还有立足的地方,这头简直是笔直的像是斧头劈成的,有高有险,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像是刀刮似得,既狠又利,应了那句“高处不胜寒”的古语。不过高又高的好处,这里的景色却是最耀眼的,赶上时节好的时候,雾气大了些就更云层仿佛都要漫过来的感觉一样,非常奇特。 花子墨就坐在这风口上,方法再踏出一步就会跌落到下面的深渊一样,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静静地沉思,这一刻,他和天地没有区别,他们好像是一体,一起呼吸,一起静变。 忽然,那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一下,然后完全睁开,眸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采,“怎么回来了?” 他问,但句子更像是陈述,皇甫洛听出了肯定的味道在里面。 他扬了扬下巴,朝着花子墨轻哼,带着点被戳破的骄傲,声音却矮下去:“你不是知道了?还问……” “你回不回来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昨夜说过你走的话我不会拦着,我不介意再重复第二遍,如果你记不住的话。”所以,他只是做他分内之事,无论皇甫洛最终是否会听他的话或者听他父亲的话,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这话到了皇甫洛的耳朵里却硬是变了味,成了偷偷帮他准备食物最后却还嘴硬的冷淡性子使然。总之,皇甫洛听了他的话以后,最后下决心听任他父亲的决定了。 皇甫洛靠近花子墨身边,一屁股挨着他坐下来,两腿悬在崖边晃荡,一副痞样。爬了那么多次悬崖,他倒是不怎么怕高了,何况身边的人,脸冷了点,但每次他下山丢了路或者遇到什么野兽,这人又会第一时间出现,久了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要知道,皇甫洛这样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不要靠近或者轻信任何人。 “我从小就更那些人不一样,”皇甫洛双手撑地,仰头看着天,太阳似乎也没那么刺眼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起这些的,但是反正花子墨也听不懂,这里也没有别人,他倒可以敞开心扉谈天说地去了。 “很多时候我都不像一个皇子,也跟那些兄弟姐妹们处不来,他们总是拿一副很怪异的眼神看我还有……母亲。”他说得很慢,花子墨却始终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睛又缓缓地闭起来,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听,皇甫洛却没管他。 “整个皇宫里,父王母后和我像是一家人,可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是为了拆散我们的存在。一开始只是讨厌,可是这样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近了,父王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急着把我送出来。”皇甫洛低头苦笑了一下,明明是半大的孩子却显露出那种成熟的样子,望着自己灵活甩动的左腿,“之前涉猎的时候,被一根箭射中了左腿,差点被受惊的马摔死,他们一直吓坏了。” 一直假寐着的花子墨突然稍稍侧过头,顺手搭在了皇甫洛左腿的腿骨上,在对方同样侧过头来之前,低声说了一句:“很结实。” 皇甫洛却在花子墨重新闭眼之后,很没品地笑出来,一脸得瑟:“不然你以为皇家养着那些太医是混饭吃的!” 手一撑,皇甫洛一个翻身站起来,劲风袭来直吹得他意气风发,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安分的劲儿,豪言壮志地喊:“我决定了!” 他这一嗓子吼下去,还带着回音,更别提坐在他边上的花子墨了,但花子墨却并没有多不耐,反而依着皇甫洛的期待看向他。 “我要跟你修仙!”皇甫洛指着花子墨,满是豪情,但不难捕捉他眼底的那抹担心,“父王送我走,是怕我有危险,可是我走了他和母后怎么办?花子墨,我知道你很厉害,厉害到连父王都要对你毕恭毕敬,我要变得跟你一样强大,到那时再回去,照顾母亲,帮助父王,到那时候看他还怎么说出送我走的话来!” 就算是知道父王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那种把他送走,就好像是丢弃一只小猫小狗的感觉,却烙在皇甫洛的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他怕,他怕自己这样弱小地回去,会再被赶出来,他怕给给别人添麻烦,想花子墨,但他更怕成为父王的麻烦!他其实一直一直都想做一个乖儿子! 花子墨终于被他吵得有些不自然了,深吸一口山崖之间的灵气,也起了身。 “修仙从来不是随随便便的,我还没说你够不够格。” 没等到夸奖反遭奚落的皇甫洛连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不服输的心里却让他咬着牙忍住:“那你说,我怎么着才算够格啊!” 花子墨背过身,轻抚衣袖:“你刚刚是怎么爬上来的,现在就怎么下去,今天日暮时分,我在这里等你。”说完抖了抖袖袍,自顾自地走了。 他背后的皇甫洛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爬了整整一夜才上来的,现在让他上下来回一趟只用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这个花子墨是成心想直接看他跳下去的吧! 但是评理算账的人都走了,再不公平皇甫洛也没地儿说了。 踢飞了眼前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子儿,皇甫洛决定拼了,花子墨是吧,我倒要你看看,说不定你还不够格当我师父呢! 作者有话要说: ☆、欠你的回忆(三) 跟着花子墨修习已有一年有余,这一年时间里,皇甫洛的个头蹭蹭地往上窜,身子骨也比之前结实不少。但要说变化最大的,却是他和花子墨的关系。 到底花子墨是仙,十年如一日,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知道看着皇甫洛一天一个样儿,心里又会生出怎样的感概来。 “花花!”说曹操曹操到,放眼六界,敢这么称呼他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了。屡教屡不改的情况下,花子墨也就随他去了,称呼而已在花子墨听来其实没多大差别。 现在的皇甫洛穿着普通的布艺,一点也不像是皇家出身,少年脸庞初显俊逸之色,此刻正举袖擦着额上的汗,跑来问他:“我们今天修习什么?” 一年了,光是山崖他就上上下下爬过数百回,更别提什么基本功之类的了。一开始,他以为花子墨只是在捉弄他,可时间久了,发现光是这体力和韧性都比以前强悍得多又有所领悟。 花子墨没收过徒弟,更不知道要怎样教一个徒弟,纵使是他自己也是靠先天的悟性和刻苦的修炼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所以,他就利用这悬崖峭壁作为天然的修炼场,一点点打磨皇甫洛。 皇甫洛这孩子也终究没让他失望,无论是多么刻苦的训练,他硬是咬着牙全部坚持下来了,你施加的压力越大他吃进去就越深。就拿让他爬得最多的悬崖来说吧,他现在的身手已经极为矫捷,绝对是普通人中间的佼佼者,就算没有刻意修习过功夫,也能敌得过市井的普通大汉了。 花子墨坚信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皇甫洛自己也知道踏错一步的后果,所以才会更加小心翼翼,这样训练的效果也是极佳的。 但这绝不是拿皇甫洛的性命开玩笑,他每次做这种修习的时候,花子墨其实都有在一旁看着,只是站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只有两次,皇甫洛不甚失足时不得已显露了身形,皇甫洛那似笑非笑的申请就好像看透了一切,花子墨很不喜欢那种表情,让他莫名有些慌乱。 望了一眼尚早的天色,花子墨淡淡道:“今天开始教你法术。” 皇甫洛的资质不可谓不好,甚至称得上少有得合适修炼仙术,花子墨心里有数便也不着急了,越是身体好就越要打牢基础功,这样以后突破的时候也比其他人容易些。他答应了他父亲的请求,自然会尽心尽力。 一听到可以学习法术了,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皇甫洛却并不想全都表露出来,免得这个折磨了自己一年的家伙太过得意。 “但是基本功切莫不可落下。”花子墨知道他此刻怕是已经得意忘形了,提醒了皇甫洛一句。 “对了,”皇甫洛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难得这么扭捏,既期待又担心的问了一句:“父王,有来信吗?” 花子墨说过,要他静心修炼,切不可被杂念所扰,这个问题,皇甫洛憋在心里已经一年了,他不敢问不敢提,只想着自己强大了就能够有回去的一天,再苦再难只要靠着这个信念就能撑下去。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看,以前那个耀武扬威的皇子现在是副什么模样,粗布衣服、大白馒头,打坐和训练成了他的一切。 花子墨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怔,这孩子果然还是想家了。他其实是内疚的,因为他从未跟皇甫洛说破,修了仙,成了仙,就真正地再也回不到他原来的世界了。 “你说过父王派人来这寻过你,他知道路的,所以,其实他还是有挂念过我的对吧?”皇甫洛再也无所顾忌,甚至从未想过自己已经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他太过思念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想起那个变成灰飞的宫铃,花子墨其实知道,当初毁了它就是为了让人再也无法找到他,可现在竟有一种敌不过皇甫洛那双真诚的眼睛的感觉,要是宫铃未毁他是不是就多了一分希望呢? 答案是否定的,皇甫双城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把孩子交给他,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皇宫那是个什么地方,他不清楚,但是有人曾经告诉过他,那里手足相残、杀子弑父在常见不过,吃人不吐骨头大抵就是如此罢了。 花子墨对上皇甫洛带着水光的眼睛,有瞬间呆了一下,原来这就是亲情。 “没有。你父亲没有派人来过信。”与其藕断丝连地痛苦着,不如由他来亲手斩断。 “你骗人!”花子墨的话立刻遭到了皇甫洛的强烈反弹,他一听这话几乎要冲上来揍人,花子墨只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额间轻轻一抵,皇甫洛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肌肉都是酸软的,再不能向前移动分毫,只是瞪着花子墨的眼睛都泛了红,满是血丝。 “你太冲动了,醒醒也好。”花子墨松了手,皇甫洛立刻一屁股跌在地上。 这还是他认识的花子墨吗?一年的时间里,他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很少的时候,他还有对自己露出那种很淡很淡的微笑,可是怎么现在又跟初见时候一样,一样的冰冷了呢?他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 “你想告诉我什么吗?”他不甘心的眼神花子墨再熟悉不过了,他只是弯身,是自己平视着皇甫洛,一板一眼地说道:“我等你变得和我一样强大,有什么话留着那时候再说吧。” 皇甫洛眼神瞬间黯淡了,如同失了色彩的琉璃不再明亮,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仰倒下去。 “父王……”你真的不要孩儿了么?眼角有泪,却含着倔强的不肯落下。 天空的云还在飘着,悠悠地任时间走过。皇甫洛发现原来什么都没变,花子墨说得对,自己太渺小了,只有那些强大到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的人才够资格说什么,而凡人才有时间在那里自怨自艾。 其实花子墨在某些方面并不认同自己说的,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看得出来,皇甫洛从自从跟他离开皇宫以后,心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紧紧的,如果不给他一个信念他恐怕很难再支撑下去,他不想看到这孩子最后毁在自己手里。 没想到当天下午,花子墨又重新看见了正在结结实实地扎着马步的皇甫洛。 一看见花子墨,皇甫洛就笑得跟只高傲的纯种波斯猫似得,抬着下巴觑他一眼,却故意抿着唇不说话。 花子墨也没料想他恢复得这么快,他以为照皇甫洛的性子应该会难过很久吧,所以他才会每次都误导他让他把心气放在修习上面。 飞快地眨了下眼,花子墨垂着的眼睑和平时并无二般,皇甫洛不开口他自然也不会先开口说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果然还是皇甫洛先服的软。就绝口不提上午发生的事,慢慢地放下伸直僵硬的双臂收回腿,曲了曲关节对他说:“早上说好的我怕你耍赖,这不,过来找你了。” 花子墨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弧度:“嗯。” “刚才马步蹲了多久?” 皇甫洛偏头回忆了一下:“大概一个时辰。” “再蹲两个时辰。”再蹲两个时辰?那天还不都黑了! “还有,把这个背上。”一把黑漆漆的刀用布捆着挂在了皇甫洛的肩膀上,皇甫洛被身后的重物一压,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差点背着身摔过去。 “你干什么?”皇甫洛气呼呼地转身,顺手拎起来这沉甸甸的重家伙,虽然裹着厚厚的一层布,但是入手的感觉确实让人为之一振,“这……” “这是你的了,以后再脸基本功的时候不许离身,”爱怜地看着这把刀,手指从刀背划过,轻轻触碰着它的弧线,“从此以后,它就是你最亲的伙伴,也会陪伴你整个一生。”只要你不舍弃它。 没错,这是花子墨原来的那把刀,却又不完全相同。经过最后那次战斗,它早就伤痕累累了,可既然能和魍魉这样的魔物火拼,就注定了它是一把多么强悍的武器。花子墨本来打算封了它,可在见到皇甫洛之后又取消了之前的决定,重新取材以后,他亲自委人重新打造,浇筑了上面刻着的纹路和点点伤痕,炼化出一把罕见的黑金古刀,这刀虽然比他之前那把宽厚许多,也沉重许多,但绝对不失为一把好刀,甚至在某些方面更甚从前。 皇甫洛痴痴地看着,学着花子墨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的伙伴。陪伴自己一生的家伙,听起来似乎让人向往的紧…… 再抬头时,皇甫洛嘴都咧开老长,止不住地笑意,眉宇间最后一抹清愁也散了。 “小爷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不就一把刀吗,压不死我!”语气很欠揍,但是花子墨听了却一点也不生气。 “那么我们两个时辰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如果那时皇甫洛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 “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也许是在赌气,但又或许两个人都笑了,谁对谁没有那点说不出的关心、道不明的感谢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的 再后来的事,花解元其实并不想与镜华说起。大概,镜华也不想听吧。 花子墨和皇甫洛的事情,明明都在他们身上真真切切地发生过,可是一开口花解元竟然有种背叛了镜华的感觉。许是因为镜华的表情太过严肃,又或许是因为…… 花解元虽然找回了属于花子墨的那份记忆,也会因此对特定的人事物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但即便如此,花解元也不想因为前世的种种而丢失如今的自己,在他看来,前世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但如今这个花解元却是真真实实站在这里的。镜华,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比起自己,他甚至连一点记忆都没有。 一双大手抚上他的头,也不管花解元是否梳理得一貌整齐,三两下就被揉得乱七八糟,那人轻声揽过他叹气:“别想太多,有我在。” 花解元闻言猛地抬头,正好磕着镜华的下巴,咬了舌头,镜华吃痛,刚刚还柔情似水的眼睛里顿时凶光毕露。 花解元往后缩了缩身子,无声地吞了口口水。他突然发现镜华对他真的是越来越随意,以前还没觉得,这次回来以后真的是动不动就抱过来、亲一口,反而是自己,肢体一旦接触就跟丢了魂魄似得,别说反抗了连神智都不太清楚。 镜华摸着下巴眼睛瞪得跟要吃人一样,没想到好言几句不成对方还跟怕了他似的。 花解元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讪笑着讨好镜华:“那个,其实我现在也勉强算是个仙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这话不假,花子墨是何等人物,拥有了他仙力的花解元遇上再强劲的对手现在可都有血拼的资本。 “哼――”花解元肯定这一声完全不是从镜华的嘴里发出来的,这点光看他仰着的鼻孔就知道。 “就你那点半吊子水平,找死都不用带排队的。”镜华嘴里这么吊儿郎当地说着,心里却是惦念着如果让花解元太过得意并不是什么好事,一则轻敌的后果他恐怕还没见识过,二则嘛,镜华听着他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花解元一直都是他罩的,打算着欺压照看一辈子的人现在跟他说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谁心里会好受。 “有什么不该想的念头,我劝你还是趁早甩掉,别以为有了点仙力就自以为是了,使得好高深的法术吗?你那最多算半个仙,我分分钟就能把你打回原形!” 花解元澹什么叫自以为是,他哪里表现得看上去自以为是了?还有打回原形是怎么个回事,他又不是什么妖怪,噢,他现在算半个仙,打回原形还不成了整个仙? 不敢忤逆正洋洋得意高谈阔论的镜华,花解元心里头却因为他的幼稚笑翻了天。 “所以,终上所述,你现在还归我管,还得时时刻刻把皮给我勒紧了,不然我可――”镜华已经指着天的手指还有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话全都定格在一瞬间。 啾―― 很小的一声,轻轻触到一下就飞快地跑掉了,像只猫爪在镜华心里挠了那么一下。顺着那方向望过去,花解元还在因为刚刚偷袭成功而偷偷地乐着,垂着头带着点忸怩的羞涩眼睛却闪亮得满是水光,见镜华就这么呆了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声音一出,花解元连忙捂住嘴,后悔着想收都收不回来。完了,镜华这么好面子的人,这下肯定会像猫被踩了尾吧,怒火中烧了吧。 可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他有所反应,花解元一抬头才看见那个不可一世的镜华头一次笑得……这么傻!谁快点来告诉他,这还是他认识的镜华吗? 不怪镜华这般高兴,事实上他内心一直是惴惴不安的,一直以来都是他强势给予花解元被动接受,包括感情。虽然他的拥抱,他的亲吻花解元都无法抗拒,可这并不意味着花解元心里就有他,当然,既然认定了这个人镜华不会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 可是,花解元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却打破了这一切。不是脸颊、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唇,这代表什么花解元不会不清楚。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这么主动,镜华都知道他心底唯一一个破洞被填满了,以后只要想到这个吻,他就再也不会多虑什么了。 花解元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幅美男出神图,看镜华突然一只手扶额头自嘲起来,因为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太清表情,但下一秒松手拥住自己的时候,还是被花解元瞧见了。 他很快乐,这是从花解元见过的最快乐的模样了。 只是拥抱,镜华就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其实他更想把这个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或者连骨头拆开吃进肚子里永远也跑不掉,可是他现在不能,所以他只能更用力、更用力地去怀抱着他,环绕住他的一切。 尽管脸上洋溢着幸福,镜华还是微微地拧了下眉头。花解元太瘦了,在床上吃了一个月的药胳膊比以前还细,看来以后他要把他养得胖一点,这样抱起来也比较舒服。 花解元觉得脖子上痒痒的,先是淡淡的鼻息,然后是轻轻地舔吻,更过分的是他还张嘴咬了他一口!花解元越往后躲,镜华圈着他的胳膊就越用力,逃不开的花解元被痒得咯咯直笑。 搞什么啊?像只动物一样,居然划分起领地来了。花解元当然知道有些动物会在自己的地盘留下特殊痕迹或是气味,就像小狗儿都知道撒泡尿一样,可是、可是镜华居然也稀罕这个,这么一想,咬着自己的人仿佛在他面前变成了一直闹别的大犬,想想就想笑,可是花解元也认了。 镜华似乎找到了最舒服的地方,埋在里面肆虐了一番,抬起头来的时候,花解元的脸已经和他的脖子一样红了,像个熟透了的番茄,尤其是在看到镜华若有其事地添了一下唇角的时候,彻底爆炸了。 “你是我的了!”看镜华的表情,像是草原最凶猛的野兽叼住了他满意的猎物,就差抖一抖浑身的毛以示威风了。 如果不是花解元刚才拽紧了腰带死不撒手,这流氓的手刚才就不知道摸到哪里去了。幸而花解元推拒了一下之后镜华就立刻醒悟过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我还――”花解元不合时宜的开口被镜华打断,看着他一皱眉镜华就知道他要搅和这难得的美好气氛了。 镜华一只手堵在花解元唇间,缓缓道:“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他想把花解元养肥的目标一秒也不能落下。 “我现在应该可以不用吃饭了吧。”花解元因为他突然转移话题而一愣,他记得花子墨以前就是不食五谷杂粮的。 镜华眉毛一挑,好看地斜飞上去,口气不容置疑:“你是说我陪你吃饭都不愿意赏光?” 冷风嗖嗖地刮过,就缺几只乌鸦应景,花解元望着镜华的眼睛点头:“吃、吃。”别说笑了,自己真不是花子墨,不然放冷气的强度绝对扛得住镜华。 “这是红烧鱼,你脑子那么笨现在有多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点这个补脑!” “香菇可比以前你做的蘑菇好吃多了,这才是真正的菌类,你看看别人怎么做的,这么笨的手做出来的东西也就我稀罕吃几口了。” “多喝点排骨汤,你看看你都瘦得跟快排骨似得,以后让我怎么抱你!” 花解元的脸越垂越低,几乎埋到碗里了,实在不明白镜华的脸皮什么厚到可以旁若无人地说这些了。没错,他后面确实站了个人,而且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镜华若无其事地扫了那人一眼,眉头没皱一下,跟花解元解释:“这是廉苏。” 又指了指花解元反过来说:“廉苏,以后他也是你主子了。” 廉苏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立刻像模像样的的叫了句:“主子。” 花解元被他浑厚的嗓门吓得一哆嗦,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默了默实在没脸抬头,继续他的扒饭事业。 镜华倒是很满意,时不时给花解元夹夹菜,说教几句,直到花解元眼皮都要翻过去了,才把最后一口咽下去。 扯了碗筷,花解元觉得肚子涨到已经无法直立行走了,于是镜华也难得顺从地靠过去陪他说话。 “你想问崇荆的事,对吧?”镜华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花解元一个饱嗝没打出来就被迫吞回去,脸色紫了三分问:“你愿意告诉我了?” “当然,我只是怕你没做好准备。”镜华耸肩,一脸无辜。他的猪崽喂饱了,其余的事他可以一一委实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生一世 “当年的事,太多人都想得太简单了,”花解元摇着头回忆,“我们把善恶分得太绝对,总以为魍魉是妖魔,所以除掉他就可以永绝后患,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谁也没想到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天帝,这个仙界的领头人才是酿成这一场巨大悲剧的罪魁祸首。” “崇荆想到了?”镜华问。 “他比所有人都预料的早,可也就是这样,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花解元苦笑,眼中有种说不清的迷离,“他一直都太细心了。” “别太难过了,崇荆现在在锁妖塔过得……挺好,连魍魉都惧他三分。”镜华拍拍花解元的肩膀安慰。 花解元的内心承载满了花子墨的感情,眼眶瞬间潮湿,低声默默道:“不,你想错了,以崇荆的性格,他原本是宁死也绝不肯一这般摸样苟活的,一定有原因。” 和崇荆说得一样,镜华压下心底那一抹不安,握紧了花解元的手,他现在后悔告诉花解元也早就来不及了。 接触到手心里的滚烫,花解元突然愧疚地看了镜华一眼:“其实害你变成这副摸样,我也有错。” 皇甫洛被父亲丢下,唯一一次花子墨答应用千纸鹤给他传讯的时候,寄回来的消息却是他的母亲被奸人害死,他父亲却把害死他母亲的贱人册立为后,试问一个孩子如何不受打击? 他早该知道,皇甫洛最怕的就是被抛下,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可是为了整个仙界,花子墨又不得不去赴战。 “上官锦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当时偷偷派人传递给了花子墨,崇荆的死另有他因,花子墨为人虽然冷淡,但以他当年的赫赫威名,也不是没有人脉的,事情藏得再深,天帝也终归露出了马脚。” “那他为何不自己去做?”他,说的是上官锦,镜华一时还不能接受锦帝那样的人也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花解元眼神空旷,像是望见了很远的地方:“上官锦大概当时已经被他父亲控制住了,他不是没想过救小妖,只是一则他做不到亲手弑父,二则他不想看见天帝再犯下罪孽了,他能把所有事情告诉花子墨,就说明天帝做的恐怕还不知这些,连宽以待人的上官锦都看不下去,那天帝背地里还干下了什么勾当就不清楚了。”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私心太大了,一心只想蛇吞象,自己培养的继承人不愿意再做一个安静的木偶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毁掉上官锦自己继续当他的天帝。上官锦派来的人还告诉我他发现他父亲当时已经掌握了一份文件,是和魔族的协议,天帝贪心太过已经走火入魔了,那种情况发展下去,恐怕整个仙界都会毁在他手里。而有能力和他一战的,只有曾经的战神。”花解元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不知不觉好像回到了还是花子墨的那时候。 “疯的不光是天帝,恐怕还有那个叫小妖的。”镜华慢慢回忆起那个自称魍魉的家伙一时清醒一时疯言疯语的样子。 “他的确疯了,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就是魍魉,屡次出言不逊地激我,想让我错手杀了他,他的世界因为天帝的自私而一夕之间黑白颠倒,想求死来解脱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因为魍魉还没有完全消灭的缘故,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得让他活着。” 镜华点头,小妖的确是其中最无辜的了,只是因为喜欢错了一个人,白白遭了千年的罪,而且这罪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其实是在等吧,等上官锦来看他一眼,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上官锦却到现在都还在犹豫。 “而他的行为,也让当时的我以为事情就真的只有那么单纯。” “这话怎么说呢,当局者迷吧。其实你们心里都存了对彼此的恨意,所以才会蒙了双眼。就算知道他是无辜的被魍魉附体了,可是也的确看到是他杀了那个‘崇荆’,而他被作为棋子用来陷害你,又怎么可能甘心便宜了你,估计在他心里你也是害了他的人之一。” 花解元不吭声,算是默认了。作为花子墨,他杀了天帝,为所有人报了仇,也消了心里因为仇恨产生的业障,也许从某方面,花子墨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可他这么做虽然维持了大局,却辜负了最不想辜负的人。 “花子墨,大概喜欢过皇甫洛吧。”轻轻的一声,像是在叹气。 镜华却像是半途被噎住了,脸色僵硬。 “他从没说过,可是既然心里有了正常人的恨,又怎么可能没有爱呢?” 花解元却继续说:“皇甫洛什么也没有了,不能再回到过去,他爱花子墨,他只有花子墨,所以再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开始了穷追猛打。可花子墨却刚刚动心,就在顾盼迟疑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他不能够接受皇甫洛,起码要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吧,所以他把一生的心血本领想赶在自己终极之前尽数交给他,虽然没做到最好,但是能算是尽到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从没有凡人能这么短时间就修炼成仙。” “这是他对皇甫洛最深沉的爱。”花解元终于敢直视镜华的眼睛了,没有丝毫内疚,没有丝毫介意这些前世的过往,因为花解元下一句对他说:“但是我爱你,镜华,我的爱很直接,我想这一生一世都和你一直走下去。” 镜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劲撞了一下,不疼,但是连灵魂都好像颤抖了一下,唇角翻上去的弧度间接地回应了花解元,他成功地取悦了他。 大手揽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解元,猛力在他额头上打了个啵儿,看着那个圆圆的红印,镜华笑得合不拢嘴:“想什么呢?你这辈子当然会陪我一起走下去,敢跑的话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再不介意花解元的前世今生,镜华把崇荆告诉他的话说给花解元听:“你之前是不是给过他一块玉佩,崇荆的意思是那块玉佩里面的灵力帮了他,虽然救不了他的命,但能逃出几缕残魄已经实属不易。” 花解元立刻明白了,为什么看见他的尸骨之时嘴里叼着玉佩的姿势会如此古怪。虽然崇荆的灵力被封住了,可那块玉佩里面的并没有啊,因此崇荆才会用里面的灵力给自己施了如此狠毒的诅咒,方才有一线生机,这是一场赌博,只是就算赌赢了也没见得有多少好处。 “嗯。”所有的秘密都被揭开了,剩下的就只有的去面对了。镜华牵着花解元的手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过,花解元此刻盯着看,心里升腾起一种感觉,还好有他一直在身边。 花解元不知道上辈子的感情会不会影响这辈子,但是没有记忆之前,他一点也不喜欢夜残的强迫,知道了以后更多的却是歉疚、后悔,哪怕认真地去了解夜残一次,也许都不会弄成这个结局,但这也恰恰证明了,他是花解元,他真正爱上的是那个自恋臭屁又坏嘴巴的,被他自己从泥巴里种出来的叫镜华的家伙,跟他是不是也叫离洛无所谓,有没有皇甫洛的记忆更没有关系。掌心炙热的温度骗不了人,他一直,都在。 但是夜残,我欠你的又该怎么还? “你有我,记住了以后无论面对什么,我都会挡在你前面。”笑话!做你身后那个人,他镜华才不要这么俗套,只要还有一口气,别人就休想越过界限去碰他的人。 “我承认,那个什么夜残是对你很痴情,但也是因为那什么花子墨的缘故!他才不是爱你,这世上最最最爱你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趁早死了你这份心吧。”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不能更早地保护好你就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好!”花解元爽快地答应,眉眼弯弯。 镜华觉得他比所有人都幸运。夜残因为太过执念前世,所以得不到已经转生花解元;锦帝因为不敢面对,愧疚着小妖,更无法给箜篌一个答案。所有人都在迷茫的时候,他的爱情已经开花,剩下的只要好好守护住就好。 “镜华?”花解元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有些不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该谢谢某些人。”不过,这事还得等他从畜生道轮回以后再说吧。 “谁啊?”能让镜华感谢的,连花解元都觉得惊讶。 “你不需要知道,只消到时候备上一份厚礼就行。”这个小迷糊蛋恐怕早就忘记了他有恩于箜篌这种小事了,不过帮归帮、谢归谢,嘲笑他变成畜生这种事镜华绝对要参一脚。 镜华已经可以想象当时他派人四处追杀箜篌他委屈怒骂的表情了,他的报恩的方式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面见锦帝 “仙君!主、主子……”廉苏还不知道花解元的真正身份,原以为只是个漂亮的男宠,现在看镜华的态度,他虽然觉得仙君疯了,但也只有从命的份。 花解元摆手笑笑,他被喊的也有几分尴尬,被镜华两眼一瞪,拒绝的话又收回肚子里了。 看着镜华接过廉苏递来的衣服,花解元伸头问:“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找夜残。” “当然是去找锦帝!” 主仆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前者很明显地横了后者一眼:“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啊!” “当然是仙君您。”廉苏连忙点头哈腰。 “不过锦帝之前就已经差人通传了,虽然拖了这么久,属下还是觉得您最好先去一趟仙宫。” 虽然听着有些道理,但是镜华还是不情愿的哼了一声,扔给花解元另一套衣服:“把这个换上。” 知道他答应了,廉苏这才松了口气。他家主子就是有时候任性了点,他还真怕他连锦帝都不买账。捏了一把汗,他做属下的,可真不容易啊。 花解元接过衣服,抖开看了看,是件绣着金丝边的锦服,摸样挺好看材质更是他以前那些比不得的,于是有些为难地问道:“我也要一起去?” 他还寻思着怎么开口,没想到镜华已经为他打算好去找夜残了,心里头觉得很暖。 只是见锦帝的话,花解元还是有些犹豫,他究竟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那人,这实在让他不安。 “别逃避了,锦帝的能力,要找到你不是难事,见或不见都是迟早的事。”除了一头雾水的廉苏,花解元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头。 换好衣服,花解元直觉着全身变扭,正抬了抬胳膊想着是否合身,发现镜华早已整理好一切靠在边上打量着他,眼神说不出有多暧昧。 花解元老脸一红,咳嗽两声掩饰,举着手中多出来的一条白色纱巾问:“这是什么?” 镜华接过纱巾,随手敲了一下花解元的脑袋,花解元分明听出了他在骂他笨蛋,刚要掐着腰反驳,就见镜华递过来一面镜子,然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里面的人很美,青丝如墨衬得腮若桃红肤若凝脂,然而入鬓的剑眉却平添了一抹英色,美则美矣却不足以动魄惊心,真正让花解元害怕的是里面的人和花子墨居然有八分想象,剩下的两分还是性情神态不同造成的。 花子墨冷漠成熟一些,更有男儿风范,而花解元虽有同样相似的脸,却温和柔顺许多,笑起来的时候几乎花容失色。 “我……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花解元一手捂着脸,差点打翻了镜子。 “哟,那是谁之前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梳头来着?”镜华故意拿他之前的表现来挤兑他。 花解元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承认:“我那时候怕你不相信一直偷偷瞄你来着,谁注意镜子里面什么样啊,那么简单的发饰我闭着眼都能梳好。”再说那面镜子看上去也是旧款,镜面昏黄黯淡,没注意瞧得出什么啊。 “真会给人添麻烦!”镜华嘴上骂着,手却伸过去,替他系上纱巾,“你现在的身份还不适宜让别人知道,不然天界会出现什么样的乱子也说不准。” 花解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实在的他自己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如果有人非要把他和花子墨扯上关系才叫人头疼。 花解元看着他手法熟练地打了个结,继续对着镜子左右乱看:“我变成这样你居然也能认得出来?”他哪里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的样子自然也不是一下子就改了的,从他之前失明的时候就已经一点点变化了,只是吸收了玉佩里的灵力之后变化尤甚。 这倒让他发觉了另一件事,上次那一劫不但把命救回来,这一激反倒也把眼睛的血脉重新打通,现在能哭笑自如不可谓不是好事。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显然没有解开花解元的疑虑,但是听着也蛮开心的。 放下那面镜子,镜华拉着花解元出了宫门,回头看见低头走过来的廉苏,镜华道:“你就别跟过来了。” 望着一对璧人远去的身影,廉苏就差抱头痛哭了,果然仙君被人迷惑住了,都不要他了。 差人通传了以后,镜华就在偏厅里候着了,花解元显然比他焦虑多了,即使是隔着面纱,镜华仿佛依旧能猜透他的表情。 指着他捏着的红木椅背,尽说些无关紧要的风凉话:“那个要是断了,你回头把你家的宅子都卖了也不够赔,当然还有你那头老黄牛。” 花解元闻言一愣,顿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悠闲种田的日子遥远得好像前半生了。不过也多亏他的话,花解元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恰巧这时,锦帝也来了。 一晃如梦,花解元看着这个风度翩翩却略显沉稳内敛的男人,很难跟记忆里以前那个温柔沉静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倒是镜华,看见花解元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发呆,不悦地拽了他一下,花解元这才清醒过来,有些失笑。一千多年过去了,连自己都变成这副模样,更何况是登上帝位的上官锦。 “锦帝。”镜华略微点了一下头,虽然在感情这种事情上官锦做得的确偏颇或者失败,但是其他方面还是很值得他尊敬的。 上官锦一进来就看见花解元全副武装的样子,不得不说,那身衣服配上他的气质极为出尘,带着点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上官锦并未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钟的目光,只是看得出,镜华很在意这个人。 “听说您找我,有事?” 上官锦呵呵地笑了:“镜华仙君,莫不是我无事便不能唤你过来聊聊了?” “你可真是越来越难请了,之前廉苏几番推辞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你光明正大地抱着人从南天门回来,还不让我见见你问问其中的缘由?你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再要如此鲁莽可免不得遭人诟病。” 上官锦说起话来稳重不失威严,就算他拿镜华当朋友而不单单是下属,所出之言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我分内之事一件也没落下,那些老头子就算要找茬也得先挑出毛病来。”相对之下,镜华显得桀骜不驯,但花解元知道他既然说了也就的确是做到了,所以并不担心。 上官锦自然也了解他的人:“话虽如此说,但我希望你下次小心,别再被他们抓着什么把柄。” 目光一转,带到了花解元身上,他可没忘记这个人从他一进屋就盯着自己失了神,很少有人敢这样长时间盯着上官锦,尤其是在他成为锦帝以后身上那种沉静的魄力很难让人直视:“这位就是――” “是我带回来的人。”镜华面色平静地命令道,“花解元,把面纱除了吧,这里没有旁人。” 既然上官锦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行踪诡异,自然是派人查了的,镜华摸不透他知道多少,但是愿意找他过来就说明锦帝还是信任他的,镜华不觉得在花子墨这件事上,两人有什么分歧。 花解元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最后还是选择听镜华的,但是见两人都慎重地看着自己,心脏还是不免紧张地停了一下。 几乎是白纱被扯下来的瞬间,花解元看见上官锦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唇张合了两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子墨仙君,你回来了?” 花解元被他瞧得有些尴尬,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只要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镜华。 镜华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上前一把抓过他搂到怀里宣誓主权:“他现在是我的花解元。” 眼神闪了几下,上官锦终于从回忆的泥沼中挣脱出来,竟没了之前那派端正模样,反而一拳砸在镜华的肩膀,苦笑道:“没想到真被你小子等到了。” 只是这话一出口,花解元竟不知道他说的是皇甫洛还是镜华。 他大概,也有自己的无奈吧,花解元看着这样的上官锦,心里不免也染上了忧伤的心绪。 “锦、锦帝。”这个称呼喊起来多少变扭,但花解元还是试图跟他解释,“其实,我只是有了花子墨的仙力和记忆,其他的……” “我知道,”上官锦微笑着打断,“你和花子墨不一样,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还是有些震惊,毕竟那个时候的回忆对我们来说都太过残酷。” 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小妖,甚至失去了爱人与被爱的能力,纵使如此他还是在那时候默默地处理了这一切,顶着谣言舆论背负起帝位。 “我从前就猜想过,如果那个冷漠的子墨仙君多一点人情味会变成什么样,”他看着花解元真诚地说,“大概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吧。” 虽然把他和花子墨放在一起,但这样的比较一点也不会让花解元觉得讨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子墨这一层关系在,花解元觉得这个锦帝待他甚至比镜华亲厚些,原本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就随之消散了。 锦帝如他当年所言,将仙界治理得很好,花解元有那么一刻觉得,或许他成为花子墨的转世,就是为了来看看这一切,看看他曾经拼命守护过的世界有没有像期待中那样安好。 然后,他静静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面对 “如果你愿意回来,战神的位置依旧可以为你空悬。”锦帝和镜华谈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向花解元发出了最诚挚的邀请。 花解元笑得有点尴尬,正想着怎么委婉地回绝,镜华却先他一步揽上他的肩膀挡在他身前:“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没有我的同意是绝对不会当什么战神的,就算你是锦帝也早点死心吧,我不会再让他向前世一样搀和到这种名利之争上的!” 锦帝深深看了镜华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羡慕,沉声道:“那你便要好好护着了,若是被人认出来,以我之力也未尝能够保他周全。只是可惜了,这一身强大的仙力却无法为天庭所用。” 这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花解元插不上嘴,更无法辩解什么,但无论怎么听起来自己都像是怀璧其罪的那个,天知道,他明明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啊。 镜华无声地绕到他身后,替他重新绑上面纱,对锦帝道:“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去解决一下夜残的事情,放在那里不管终究会酿成大祸。” “是我当年疏忽了,我其实并没有想到子墨真的会回来,以为等得久了他就会放弃,是我低估他了。” 锦帝从怀中掏出一张带着浅黄色暗纹的纸,用案边的搁置的笔墨在上面写了一小串字,递给镜华:“但我也会做出没有完全把握之事,当年既然能够圆了他的心愿,现在自然也收得回来。” “这个你拿着吧,”锦帝望了花解元一眼,郑重地对镜华说:“不到不得已,我希望它只是一张废纸。” 没有犹豫地接过来,镜华盯着上面的字,浑身竟泛起了寒意。 这不单单是一张纸,上面写着的东西,可以随意地毁了夜残或者是他。是不是现在如果来找上官锦的是夜残,那么消失掉的就会是他镜华呢? 花解元看镜华的脸色不太好,探过身去抓他的手:“镜华?” 镜华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但很快清明过来,忽略泛白的指尖,用力回握了一下花解元,朝锦帝答:“我尽力。” “嗯。”锦帝的神情除了初见花解元的那张脸时有些激动,其余时候一直是淡淡的温和,好似那么可怕的东西并非出自他之手。 镜华既说了该说的话,拿了该拿的东西,自然扯了花解元想快点离开,光是收进怀里那张纸就让他觉得无比沉重,更别提这僵硬的气氛了。 花解元挥了一半的手被拉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得像塑雕像的上官锦,听见他微笑的声音:“再见,花解元。” 倒是镜华匆匆的脚步停了一下,但没回头:“与其在这缅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花子墨,不如去见见那个叫小妖吧。” 说完,没等任何回答,带着花解元消失在了仙宫门前。 而他身后,那张堪称完美的表情面具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们真要这么快去找夜残?”虽然同样给花解元配了把刀,但镜华还是让花解元和他共乘这黑金古刀。 “这么快?”镜华脸色看上去颇为怪异,“你可知道你昏睡了多久?” 花解元心底咯噔了一下,问:“多久?” “整整一个月。” 也就是说距离那件事的发生已经一月有余了,花解元的脸色果然没好看到哪去。 “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夜残那边连命都不知道是否救了回来,那么多的愧疚、那么多的心疼,如果再不快些见到他,花解元就要被这些负面情绪淹没了。 自己造的孽,果然要自己亲自去还。 这一次的魂祭殿,对两人来说再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了,同样是仙界高手,完全可以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去自如。 “你确定是这边?”镜华皱着眉头再次问。 次数多了,花解元突然也好像没那么自信了:“我明明记得是这里啊,怎么好像没什么人?” 主殿没人,寝宫也如此安静,究竟在搞什么鬼。 轻轻掀开半扇门,花解元发现这里已经和往日大不一样了。原本奢华绮丽的宫殿如同经过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能砸的全碎了,连剩下的床铺桌椅都被毁得残败不堪。 角落里,一张他的画像从面部被生生豁开一道口子丢在地上,画卷边缘还残着皱痕,依稀可见下手之力道之大、人恨意之深。 等得不耐烦了,镜华直接一脚踢开房门,转头问着还在震惊中的花解元:“夜残干的?” 显然他也看见了那画,脸色并不好看。 门既然已经开了,花解元也跟着踏了进来,摇头:“不是他。” 夜残虽然暴虐无常,但却是个在意细节的家伙,有些方面甚至到了强迫的地步。这些若是他弄乱的,也绝不会留到第二日看着碍眼。 既然不是夜残干的,那么想必有第二人,此时花解元和镜华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人的身影。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这么闯进魂祭殿!”门外突然传来暴喝,花解元才惊觉镜华刚才那不算轻的一脚倒把人都给招来了。 责怪地瞪了镜华一眼,对方却笑的很欠揍:“你的方法来得既慢又不见成效,不如让他们送我们去见该见的人怎么样?” 连镜华都老老实实地让人家给绑上,花解元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样的绳子他现在一眨眼就能让其化成灰烬。只是有人想掀开他面纱的时候,被镜华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立马缩回手。 花解元越走越觉得奇怪,偏离了主殿这些人是想把他们带到哪里。 想到那时是秦向安将夜残带了走的,怕是现在他的身份必然不同往日了吧。 眼前这间屋子不比夜残原先的寝宫小,反而因为高度的原因给人一种宽广的感觉,沉沉的冷色调让人看着心头莫名的压抑,好在掀起竹帘后打进来的光还是十分充足的。 镜华和花解元站在中间,明明被捆成囚犯的模样,但气势上却力压他们身边这一群魂祭殿的弟子们。 不多时里屋出来一人,纯黑的蟒袍前呼后拥的都是人,花解元定睛一看,可不是秦向安本人吗。 再细看他身上贴了一人,被单手拥抱着,像是得了软骨病,从下颌勾勒出苍白的肌肤,一件宽厚的睡袍绑得很松,露出来的雪白锁骨处还残着点点红斑,浑身散发着淫靡的味道。只因为侧着头并未看清楚脸,但看身形却让花解元熟悉得害怕。 “怎么了,什么事非要这时候打扰我?”秦向安微微不耐烦,一双勾魂摄魄的幽暗眼眸轻蔑地看向禀报之人,眼角微微上挑,哪还有当年一丝清远正派之气。 下人在秦向安锋利的眼神中颤抖了一下,低头指了指下面站着的两个人,局促不安。 秦向安目光一转,看到熟悉的镜华以后一丝了然划过眼底,倒是他身边蒙着面纱之人自己似乎未曾见过。 抖了抖衣袍,秦向安弯身坐进那张宽敞的漆木交椅,让怀中的人依着自己靠着,拦在腰间的手一刻也不松懈。那人一坐下,未绾的发如绸缎般倾落,花解元终得以看清他的脸。 不是夜残,还有谁? 花解元身子一歪,就要向旁边倒去,镜华捆着的手瞬间松开,默不作声地扶了一把,对上那双震惊到失神的眼睛,也只能暗暗地施以慰藉。 反正知道是秦向安,镜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干脆也把花解元身上的绳子解了,两人站着也方便些。 魂祭殿的弟子们惊恐地看着两人任性妄为,而他们的秦大人,似乎也只是笑着不说话,气氛诡异极了。 镜华把手里的绳子随意往地上一扔,抬头问:“你果然就是秦向安?” 秦向安像是已经料到,并未惊慌:“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但是我想我已经帮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交集了才是。”说话期间他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花解元,这个白衣男子身上的气质似乎和镜华如出一辙,看样子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他还无法伸手触及的地方。 作为凡人,秦向安能做到现如今的样子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他虽然武学已然大成,可却不是修仙的好料子。夜残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大概隐隐猜得出,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镜华怕也不是简单角色,所以他一直靠着自己绝顶聪明的脑袋,把这些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仙人又如何,还不是像呆子一样被他耍了。 倒是那个白衣蒙面之人,从一出现就盯着他怀里的夜残痴痴地看着,这让秦向安感觉到了隐隐不安的威胁。 忍了又忍,他终面色不善的开口:“你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镜华发威 秦向安究竟干了些什么,杀了从前的知己?把魂祭殿纳入自己的手掌心?把夜残弄成现在这副惨状?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来…… 花解元以为从前只有夜残的执念深,却不知秦向安的贪欲更大。 他可以原谅秦向安刺他那一刀,那样他们就算扯平了,花解元不再欠他的了。可他现在对夜残做的,花解元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尤其是发现夜残脚上还绑着铁链的一刹那。 那样心高气傲的夜残去了哪里,清醒的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现在这样满身痕迹的躯体,更别说自尊上接受得了自己被拴上狗才会带的链子了。 花解元的无视让秦向安的不安逐渐扩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警惕心,他只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那个人不顾形象地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贴在他身上的夜残都能感觉到他胸口的剧烈震颤,抬头用呆滞的眼神奇怪地看他:“花花?” 这一举无异于火上浇油,愤怒的秦向安几乎不能控制地推开夜残然后一脚踹向他。 回来以后他教过夜残多少遍,不是什么花花,是向、安!是他秦向安!可是只有这个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从他口中听见第二个名字。 他甚至让夜残拿笔在纸上一遍一遍的练习自己的名字,直到那支毛笔被夜残硬生生用牙齿咬断,最后两个字依然是那该死的花花,他当时的眼神似乎在指控自己为什么要逼他写其他人的名字? 屡教不改的时候,秦向安甚至差点失手用腰带将他活活勒死,可纵然还有一丝清明,就会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 秦向安从来不是一个不冷静的人,他甚至清楚杀掉夜残对他对自己的家族都有着巨大的利益,因为这样就可以凭着己方的势力威胁整个朝政。但是他宁可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拖着,与夜残互相折磨。 得到一切的他只觉得空虚,这些都不够,根本不够,他还要夜残的爱,忘掉那个见鬼的花解元。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和以前的夜残越来越像了,暴躁无常的脾气,狠辣的手段,还有日日夜夜折磨人的功夫甚至犹过之而无不及。而不同于当时懂得适当隐忍逃避的花解元,夜残唯一会的就是在他发泄完之后继续呆呆地朝他笑、喊他花花。 一想到这里,秦向安下脚的力度完全脱离掌控。 夜残绑着铁链的双脚来不及站稳就被踢中胸口,因为掌握不了平衡直接从几层高的台阶滚落下去,不知磕在了哪里模样十分狼狈,一头墨发挡住脸,看不清他痛苦的表情。 秦向安几乎是听见咚咚的撞击声事就后悔了,但却有人比他更着急。 花解元几乎是跌过去想要把夜残扶起来的,靠得近了,却看见他敞开的衣领。里面青紫一片甚至有几道鞭痕皮开肉绽的,看样子是新添的还没来得及敷药。 夜残似乎有口气没喘上来,闷闷地咳嗽着,厚重的嗡声像是胸口堵了块大石头。花解元一探便知伤到了哪里,只好轻轻在他后背拍着,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的镜华,瞅着台上那个失措的秦向安眼神也逐渐发冷。 他对夜残没什么好感,他甚至伤害了纪研,可这个人怎么说都跟自己有点关系,说不好听了简直是另一个自己。如今眼看着被虐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的,但是更多的却像是被人扇了自己一巴掌,总之脸色绝对好看不到哪去。 “洛、夜残,你还好吧。”花解元慌得差点叫错。 纵使秦向安想从声音上分辨出什么也是不可能了,花解元这一个月虽说躺在床上,模样却是一天一变,起来以后声音也跟着多了些灵气,玉碎般清澈,要不是镜华日日守着,几乎都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花解元。 但夜残不同,他一听见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然捉住花解元替他拍背的手,眼神也仿佛恢复些许光彩看向花解元,见对方没有反应转而慢慢摸上花解元的脸。 所有人都看向这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蒙着面纱一个伤痕累累,却都是那么好看那么出尘。 镜华似乎也预料到不妥,刚想出口提醒花解元,夜残的手却捏住面纱一角猛地向下一拉,在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暴露了花解元的真面目。 眼泪就这么突然掉下来了,像是无根之水晶莹透亮却带着苦涩的咸味,夜残生生咽下这味道,眼睛盯着花解元就再也挪不开,再张口却困难很多:“花花?” 上位的秦向安却是怒了,夜残这家伙怎么见谁都叫花花!他几乎带着愤怒飞奔下来,想扯开紧偎的两人,有人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如同一座大山挡在那俩人前面。 “滚开。”秦向安伸手便要推他。 镜华却扣住他手腕反手一折:“放肆!”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力度,秦向安蓦地想起,最初遇见夜残,他也那么呵斥过自己,而对花解元却是亲昵有加。 “什么人,岂敢对秦大人无礼!”魂祭殿上下自然不可能任由镜华乱来。 “真正的主子你们不去护着,却在这里孝敬一个玩弄权势的小人,呵呵。”镜华冷冷的嘲讽,随即扩开了音量,“至于我是谁,你们瞎了狗眼吗!面对堂堂仙君也敢这样质问!” 果然下头一片哗然。 镜华却不理会,继续道:“据我所知,人间的魂祭殿是祭祀朝拜仙家之地,你们这些人是想造反吗?!” 他这帽子扣得可够大,此言一出,立刻震住了很多弟子。 当然也有为数不多较为清醒的:“你说你是仙人,要我们怎么相信?”话未完,说话的人已经飘起来了,跟他一起还有几个嚷嚷着不停的家伙,他们本来就是秦向安的人,自然帮他说话。 一个最普通的悬浮术,镜华手一松,那几人便直直摔下来昏迷不醒。 “你、你……”秦向安指着镜华,说不出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再多的阴谋真正遇上了势力的悬殊,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暗淡无光。 “还不跪下!”仙家的威严横扫整个大厅,一时间所有弟子熙熙攘攘都下了跪。对方是仙人,是他们一直被教导的最向往也是最尊敬的对象,虽然之前受了蛊惑跟从了秦向安,但是一个造反叛国的名头压下来,整个魂祭殿所有弟子都可能遭杀头之祸。 “你还有要说的吗?”镜华笑着问秦向安。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秦向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简单的败北,如此轻易就让这么多年的筹谋努力付之东流,他不甘心! 啊―― 一把剑如同玩具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般被镜华夹在指间,寸寸消融。 所有人都惊叹,这就是仙人的力量么? 秦向安终于傻眼了,原来真的差了那么多,怪不得从前夜残训他从不留情,说是让他早点看清现实。这,就是现实吗? “镜华,不要伤他。”花解元终于扶着夜残站了起来,看见镜华手中的黑金古刀现了形连忙出声阻止。 镜华果然顿了一下,但他回过头来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温和:“我就想知道,上次在北地是不是他差点杀了你。” “都过去了。”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镜华上挑的眉毛提了半天也没放下来,看到花解元恳求的小脸,握住刀柄的手一紧再紧,最后还是没能抽出来。 秦向安此刻看着花解元那张脸,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仰天狂笑,指着花解元连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你了,怪不得,原来你就是镜子里……” “向安,我是花解元。” 镜华没想到花解元会这样暴露自己身份,但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他看了一眼四周,都是魂祭殿的弟子,普通的凡人而已,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这才稍稍放心。 “你是――什么?!”秦向安尖叫的声音已经疯狂,他打死也不相信那个懦弱无能花解元会是眼前这个人,不过镜华刚才说的话他确实听在了耳朵里,心里多少存了怀疑。 联系夜残这些年的种种作为,这人就算不是花解元,也和花解元脱不了太大干系。 “我不会跟你解释其中的原因,但是我只问你一件事,夜残身上的解药在哪?”花解元从一开始就怀疑夜残有问题了,所以趁着刚才镜华挡在前面的时候确定了一下。 “花解元?你要是花解元才更加不可能救夜残,我可是亲眼目睹他对你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而你又是多么恨不得杀了他。”秦向安这话却是看着镜华说的,既然镜华在意这个花解元,他就偏偏要挑拨离间。 花解元也明白他是何用意,紧张地看了镜华一眼。 就算背后没长眼睛,镜华又怎会不知道花解元此刻的心情,仗着身高优势,他俯视着秦向安,属于仙君的威压几乎让人抬不起头来:“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他妈干的事就不龌龊了?!”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面前,花解元几乎要掉眼泪了。 镜华的话没有说完:“还有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凡人的那点小伎俩多么厉害,你拿不拿得出解药,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本质上的影响,本仙君只是嫌麻烦,懂么?” 花解元叹了口气,镜华要真说下去恐怕才是□□烦。 示意镜华扶住夜残,花解元走进秦向安,他盯着秦向安这一副不寻常的穿着,尤其是翻卷过来的袖子,满是惋惜的开口:“向安,你如今连袖口的兰花都不要了吗?” 像是被人扎住了死穴,秦向安看向花解元的眼神终于凝固住了,久久不能再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解药与选择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花解元吟着古书里的句子,悠悠道:“向安你袖子上的兰花真特别,每次翻开袖口的时候,我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它。” “我母亲亲手给我绣上去的,”他看着自己的袖口也是一脸笑意,“她很喜欢这花,从前院子里总会栽上几株,只是离了那清幽的环境,这花就活不长久了。” “秦夫人真是个温柔的人,她大概是希望你能同这兰花一样吧。” 秦向安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我娘很久以前就去世了,现在的秦夫人不是我生母。” “对不起。”花解元触上他带着淡淡忧色的眼神,连忙道歉。 “没关系的,你说的对,这兰花取的便是圣洁、高雅之意,母亲一直盼着我如此。” 花解元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那我便祝向安兄能年年岁岁都如同这幽兰一般淡薄贤德了。”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那时秦向安还没有利益之心,就像那时他也不懂爱或者嫉妒是何滋味。 而现在花解元却对他说:“向安,你如今连袖口的兰花都不要了吗?” 那袖口的颜色黑白分明,确实早没了兰花的踪影。 可笑!真是可笑! 兰花是秦向安早之前取下的,因为太过用力,整块花样都被他撕烂了。可那又怎样呢,总比在他身上被他玷污殆尽来得好吧。 可如今此事被花解元提起来,秦向安更是恼火。 为什么?不都是因为他吗,这个人做什么都比他幸运,把一切他想要的全部拿在手里了,可偏偏还嚷嚷着一切都是别人强加给他的,连剩下丢掉的自己都不被允许去捡。究竟自己哪点不如他,要这样一直被他压着不能翻身? 只一句话,秦向安便信了他是花解元。因为除了他,再没人关心过这兰花从何而来。 此刻的秦向安已经变得无比偏激,他指着花解元疯狂地大笑,连眼泪都出来了。 “花解元,你变得好看了,厉害了,身边甚至有了比夜残还有好的人,对方更是身份显赫的仙君。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回来跟我抢夜残呢?为什么非要把我弄得这么可怜!” “秦向安你一点都不可怜!”花解元的声音一点都不比他弱,甚至高过了他一个音,带着愤怒。 “你有能力,够聪明,可你偏偏要作践你自己!你敢说你的身世、你的成绩,哪一点不是旁人求不得的,你却只能看见我拥有的,甚至到最后还想要的我的命!” “你清醒点好不好,不要一副别人永远欠着你似的。我不知道我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就求过你一次,还差点把命赔给你,孰轻孰重你能不明白吗?我当年从未骗过你一句,你却对我没有一句真言,这难道也要怪到我头上来?” “夜残和你的事我原本不想管,你情我愿也不干我的事,可是你利用我把他弄成这副模样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会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甚至一点也没有变老你看不出来?好好想想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吧。” 花解元看他已经失了神智,终于放缓了语气:“现在收手吧,趁我还能帮你一把,你犯下的已经不是人界能管得了的罪了。” 镜华惊讶地看了花解元一眼,没想到落到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想帮这个秦向安。 想要说什么,花解元却拽住了他,示意他自己想单独解决这件事情。 “什么都回不去了。”经过花解元的一番开解,秦向安大概也想明白了,瘫坐在地上无比狼狈。 “偏离那条路越远,我的贪心就越大,这里头像是被蛀开了一个孔,现在说什么也无法填满了。”秦向安扯着自己的领口说 “花解元,纵然我认同你说的话,再来一遍我还是会如此,你改变不了我,我还是会杀了你。”只是这一次,我会连你的尸首都烧干净,做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残忍的地步。 秦向安不知道花解元是怎么活下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但是唯一能明白的是他的身份绝逊色于夜残,不然也不会出现在那面镜子里,让夜残日思夜想,叫人如此羡慕、嫉妒。 “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夫子庙说的话?”那天,花解元硬是拉着秦向安去祈福,秦向安知道他是小地方来的还是第一次见那夫子庙,便欣然答应一同前往。 秦向安答非所问,嗤笑道:“那签不准。” 竹筒里挂着的十有□□都是吉签,少数不吉利的也有化解的说法,只要你出得起银子。 不过他还记得花解元当时的话:“唯愿初心不负。” “把解药交出来,你说不定还有重来的机会……” 秦向安摇头苦笑:“不可能了,即便是重新来过我也――” “如果这一次没有我呢?”花解元打断他,提出了最诱人的条件,“秦向安,你比谁都知道不是夜残,我才是你真正的劫难。重新来过,没有我的存在,你只有一次考虑的机会。” “我答应你。” 花解元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同意。 秦向安却突然间笑了:“花解元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处处算计,时时筹谋,就连刚才都在等你开出价码。这么好的条件,我又怎么会不答应,你既然肯帮我,我何苦去遭那份罪呢!”这话似真似假,果然假话说多了就连自己也听不清楚本来用意了。 “你放屁!”镜华气得破口大骂,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解元还偏偏拦着他。要不是如此,他先上去揍完这小子,看他还如何嘴硬! “镜华!”花解元这一声冷得如冰,纵镜华有再大的火气,也硬是压下了。 镜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你不让我动手就算了,我倒要看看夜残如果清醒了,会怎么对付这小子。” 倒是秦向安冷冷一笑:“夜残怎么对我我都是乐意受着的,更何况还有花解元帮忙不是吗?”说到底一句话,到时候镜华跟着花解元还是躲不掉要一阵忙活。 镜华终于明白就这件事而言,自己完全是个后来者,无法插足其中,秦向安心思深沉,稍有不慎就会着了他的道。于是冲花解元道:“这小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花解元点了头,朝秦向安伸手:“解药。” 秦向安依言递给花解元一个盒子,一打开,里头果然躺着一颗药丸:“这世上可仅此一颗。你们不管还有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保证再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话是说给某些自诩无所不能的人听的,其实花解元也是料到他留着这一手,才在这里与秦向安周旋如此半天的。 “我要怎么相信这是真的?” “待你们处置了我,可以在这偌大的魂祭殿随便搜,到时若是还有其他解药,你手里这颗扔了还是毁了不是随便你吗?” 秦向安是个谨慎的人,倘若是不想拿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死也会一并带走。而他没有选择死,那么这解药也就不可能假了,否则到时候,无论是花解元还是夜残哪个人,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正如他说的,这是笔好交易。 “现在,可以给我解脱了吧。”他张开双臂,缓缓闭上眼睛,一身黑色的蟒袍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黑天鹅,一只走到了尽头的黑天鹅,在邪恶中最后一次盛放、舞蹈。 花解元将手掌放在他头的两侧,仙力丝丝缕缕地蔓延出来,缠上了他的发丝,一点点向深处渗透。 临到最后,他听见秦向安在他耳边说:“能忘了这些,花解元,我比你幸运。” 直到最后,他都要与自己一较高下。 你赢了。花解元在心底默默地说,可惜秦向安听不见了。 看见这个昏过去的男人,花解元觉得很陌生。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与自己将是形同陌路,再无瓜葛。他是人,而自己是仙,时刻提醒着自己与过去即将要说的再见。 “还好么?”镜华忍住一脚踢飞秦向安的冲动,腾出一只手去扶花解元。 “嗯。”花解元应了一声,重新系上面纱。 除了镜华拉着的那个依旧神魂颠倒,不知所云的夜残,这满室还跪着的一派魂祭殿的弟子。 花解元干咳了一声,以仙人的身份朝他们发号施令:“秦向安秦大人稍后由你们派人送回秦府,今日之事一字不可外泄。” “还有,夜残大人本就位列仙班,如今到了要将他接回去的时候了。此事顺应天命,非尔等凡云众生所等左右,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上大人,从此世间再无魂祭殿,更休要提起夜残的名号,否则就是亵渎神灵。” 花解元和镜华消失得匆匆,掀起一番云雾,就把掌管了多年魂祭殿的国师大人一并拐走了。 至于会留下什么样的版本被凡人口耳相传,却已经不是他们所能管的了,而取消魂祭殿的存在从那以后反倒成了一件减少国库消耗、利国利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会比较忙,《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的更新会稍稍放缓速度,毕竟我现在已经因为狂码字,顶着一副堪比熊猫的黑眼圈不能见人了qaq 但是有乃们的支持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一定一定把它完结,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这个新人的支持,献上偶的膝盖和么么!爱你们 等不及的朋友们可以先去看偶的新文《重生之小爷要的幸福》这两天在狂赶字数,更新很爽哒! 最后,大家都新年快乐!!! ☆、唤醒夜残 “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镜华拖着夜残姿势很奇怪,既想把他推得远远的,又怕自己一松手这人就黏到花解元身上去了。 两人并没有回仙宫,只是在人间找到了花子墨原来的住所,这里僻静,也没有闲杂人等会来多管闲事。 “我对不起他。”花解元低头出声,“可是他也伤害了你的朋友,我很难做。” 镜华哼了一声:“如果你是说纪研的话,大可不必。她现在正躺在她的狡兔三窟里乐得有人伺候着,估计这会都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原来她真的没死。”花解元舒了一口气,本来还不太相信镜华,听他现在这么一说终于放下心来。 “你睡着的时候那边托人来了信,夜残虽然毁了她的岛,却也把她等了那么多年的人给逼了出来,她可不是轻易了事的人,这会子不知怎么折磨人呢。”意思是你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花花――”夜残迷茫地看着两个人在交谈,想推开镜华到花解元那边去。 镜华瞪了他一眼,把夜残重新拽回来。 笑话,他才不管花解元以前和夜残发生过什么,但是在他面前还想卿卿我我,门都没有! 花解元看他冷漠的表情,怎么嗅都有股酸味,瞅着夜残满脸尴尬地后退一步。 “你还想让这傻小子醒过来吗?”镜华问他,花解元本来可以一拿到解药就喂夜残吃下去的,可是他犹豫了。 “我也不知道。”花解元看着夜残摇头。 这秦向安不知道给夜残喂的什么药,一点也没有以前嚣张的模样,整个人失像失了魂魄一样,可就算是这样他眼里心里却都还想着花子墨。 “夜残性子孤傲,若是醒来看到自己被人……”花解元脸色很难看,“我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镜华叹了口气,面色不善:“秦向安捅出来的篓子他得自己负责,你以为你那样做就是在帮他了吗?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一再心软,他才会把祸越闯越大的。” 花解元一怔,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他知道,镜华说的一点也没错,就是自己因为揽了太多责任,所以最后连秦向安都把一切怪罪到他头上。 “我这么做,一直错了吗?”突然间很难过,花解元委屈地问镜华。 镜华捅破了窗户纸却害得花解元如此难过,立刻内疚起来,信誓旦旦地向花解元保证:“不,你没错。以后我在你身边,再不会让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外带瞄了一眼夜残:“你要是不愿意给他解药,我仙宫里多养一个人还是供得起的。” 看镜华的脸色说出这话还实在挺勉强的,谁愿意天天眼皮底下还放一情敌呢,尽管这个情敌现在傻不拉几的没什么攻击性。 其实还有一点,镜华到现在都没跟花解元说。 镜华和夜残本就是同一个人,现在虽然看起来毫无瓜葛但是也遮掩不了他们同根而生的本质,到最后他们俩还是只能留下一个人。 发觉镜华体内的仙力有逐渐削弱的态势,锦帝才会给他那张纸,他希望镜华成为最后的赢家是因为这个人可以为他所用,而究竟怎么做还在于镜华本人,这也是锦帝没有言明的心思。 花解元虽然不知道这个情况但心里却也在纠结,从魂祭殿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虽然他知道无论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镜华都会支持他,但是他也决不能只顾及自己的想法。 “那样对你们都不公平。” 花解元真挚地看着镜华:“我不能仗着你对我的感情伤害你,我是对不起夜残,可我更爱你。” 然后握住夜残朝他伸出的手,对他微笑:“我和你之间总要有个了断,能做出决定的不单单是我一个。” “镜华,我要给他解药。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才真正是我对你的辜负。” 花解元从盒子里拿出那颗药丸,来到夜残跟前。明明是很残忍的事,夜残却一直对他微笑,就好像花解元要喂他吃下的只是一颗糖果。 只是递到夜残嘴边,他就一口咬了过去,甚至牙齿磕上花解元的指尖,对方猛然收回手,他却略显恶劣地笑了。 然后花解元回想起某日见过同样一幕,在那个孩子还是皇甫洛的时候。 随着喉咙那一声熟悉的吞咽,那张天真的笑脸渐渐泛起惨白。夜残委屈地看着花解元,蹲下身子开始拼命咳嗽,一声一声就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吐出来,骨头都跟着震颤的样子。 花解元和镜华都是大惊,这药不会有问题吧。 就在花解元刚刚蹲下身子试图安抚夜残的时候,对方突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夜残低声沉默着,脸上却只剩下痛苦不堪的表情。 花解元慌神了,在镜华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就抬手要把夜残拉起来,哪知刚碰上对方的手就被拧住手腕抓到背后反绑起来。 蓦地回头,那双深色的眼眸里哪还容得半分迷茫与温柔,有的只是无边的恨意和残忍。 “你以为不给我解药我就永远也醒不过来,太天真了!”夜残贴在花解元耳边笑,除了声带的颤动就只有冰冷的寒气。 “花花,你终于完整地回到我身边了,看你这张脸,还有带我来的这个地方。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夜残缓缓摸上花解元的脸,然后是脖子,其中有贪恋,有痴情,还有求而不得的苦楚。 “你做什么快点放开他!”夜残的手扣在花解元的命门上,镜华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离洛!”夜残恨恨地开口,轻扬的眼角带了丝不屑与漠然,“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 “一开始没有认清你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一出现就要跟我争夺花花,究竟是谁给你如此大的胆子?别忘了当初决定你命运的人是我,现在也是同样。” 夜残的话里别有意味,轻轻眨了下眼,他相信对于这一点,镜华的身体比谁都能清楚直接地感应到。 果然,正要上前的镜华动作僵硬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望着双手不敢置信。 力量在迅速地消失,只是一瞬间仙力就已经无法随意使用,甚至到了匮乏的地步。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以为他和夜残是单独的两个个体,可是现在看来更像是夜残在用他的能力一点点吞噬掉自己。 镜华的异样花解元不可能没看出来,一转头夜残的脸近在咫尺,花解元压抑住心脏里那种快要崩裂的情绪恶狠狠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夜残的笑容近乎妖娆,禁锢住花解元让两具本就挨在一起的身子更加贴近:“你该问我对我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我更想先问问你,我的花花。” 夜残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极了正在觅食的野兽,高挺的鼻梁更是蹭上了花解元的脖子,寻找那熟悉的体香:“我没舍得杀你,可是你为什么却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让我被秦向安那条狗活生生地糟蹋了一个月才来?” 因为隔得太近,花解元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知道的啊,明明第一次我一直想留给你。”他的叹息一直吹进了花解元的后衣领,陡然激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明明同样是仙,花解元却每一次都在面对夜残的时候无能为力,就像夜残只是站在他面前就足以让他颤抖屈服了。这究竟是内疚得太深,还是经过千年的恨意太过强大? “啊――” 花解元痛叫,一闪神的功夫,锋利的牙齿已经咬破他颈部最细嫩的肌肤,深深地扎进去。 那一口没有一点怜惜,带着强烈的怨念,花解元甚至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牙齿在如何地啃咬吸吮。这简直像是一种罪恶的仪式,而夜残想让自己的血融进他的身体,然后世世代代与他纠缠不清。 花解元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但他发现比起自己的身体,夜残更擅长于折磨他的精神。他曾经经历多少痛苦,现在就想让花解元一点一点地全部偿还回来,陪他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松开你的狗嘴!”带着一股劲风,一把黑色的刀锋突然插入两人中间。 夜残偏过头,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只是动作的瞬间,怀中紧紧拥抱的人已经失去了束缚,瞬间从他的怀抱里逃离并且进入另一个避风的港湾中。 用拇指擦去脸上那道细长的痕迹,夜残将嘴边最后一缕血液舔舐殆尽,调整了视线,将目光定在相拥的二人身上,笑意不减。 只是这一次,眼神之中蕴藏了某种锐利和决心,给人一种错觉,那是一条冰冷的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定被盯上他将给予最沉重最致命的毁灭。 “你们,惹怒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狩猎开始 察觉到镜华额头上冒起的细密汗珠,花解元连忙伸出袖子替他一点点擦去,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奈何镜华注视着夜残时刻防备着,只是抿唇冲他摇了摇头。 “夜残,你到底想怎么样?”镜华拉下花解元的手。这时候,随意一个举动可能都会让夜残心生异样,从而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我能想怎么样?”夜残盯着镜华怀中的花解元微微地愣神。 无论是花解元还是花子墨,他这副表情夜残都是第一次见,除了担心和忧虑。那眼神之中分明还存着爱慕,那么明显的感情是他从未曾见到过的,他看自己的眼神却向来只有冷漠、拒绝甚至是厌恶。 “只是想让这一切回归原点罢了。”明明都是从同一具身体中剥离出来的,花解元却独独抱着连记忆都没有的身体嘘寒问暖。 守了一千多年,等了一千多年,甚至第一个发现找到花解元的都是他夜残,可为什么现如今得到这一切的却是那个叫离洛的家伙。 “不可能的。”脱离了夜残那种强势中带着疯狂的掌控,花解元像是被人用冰水浇醒了脑子,清醒而冷静地思考。 “夜残你看清楚点,除了这张脸,这具身体,我究竟哪一点还像花子墨?我是花解元!”花解元用力地嘶吼,胸膛都在震颤。 “求你醒醒吧,你要等的人都不在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花子墨一辈子都没欠过人情,除了你。他唯一觉得歉疚的就是当初抛下你,所以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弥补你。但是夜残,这并不表示我就能爱上你。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可以……” “可是除了这一条我什么都不要!”夜残的脸上带着悲怆,感天悯人。 突然,他笑了,捧腹大笑,仿佛世间的忧愁都在一瞬间消散:“花解元,多亏了你,我才明白我想要什么。” 镜华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拽着花解元后退一步,满脸警惕。 “原本我只是想做回皇甫洛,我的身体,我的功力,我的地位,我的一切。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都远远不够。” 他望着花解元的眼神有某种贪婪:“我还要你变回花子墨。” “他欠我什么要他自己回来偿还!既然觉得歉疚,怎么样都会留在我身边的吧。”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开玩笑,但是直视着花解元的眼神告诉他,夜残说的是真的。 花解元被他毛骨悚然的视线看得浑身发冷,如同无数只触手在他身上作怪。但很快,这种紧迫感就消失了,挡在他面前的是镜华高大伟岸的背部。 “真的,就没有余地了吗?”花解元默念,深深地后怕。 镜华却突然回头,神色坚毅:“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已经给了他机会,如此执迷不悟就说明他已经断了自己的退路。解元,若此时你再尚存一丝愧疚之意,那么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废话少说,我先解决掉你这个麻烦。”夜残的刀来得很快,丝毫不见了之前药力的影响。 等花解元看清时才惊觉,那刀竟是夜残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抽走的,自己竟然连什么时候被夺走了武器都不知,果然像镜华说的他空有一身仙力却还不能运用自如。 一道火光冲起,一明一暗两道身影如虹般瞬间腾起纠缠,刀刃交锋的瞬间擦出的火花犹如浮光掠影,稍纵即逝。仿佛是席卷的狂风,巨大的冲击使得崖上许多树木被拦腰折断,天地也隐隐露出灰暗之色,苍凉不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对敌。 花解元此刻顾不上惊叹,目光灼灼地望向对战中的二人。他们的动作很快,但以现在花解元的眼力却能看清楚每个分解动作,夜残是如何砍下的,而镜华又是如何挡开的。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刚才还势均力敌的二人已有了胜劣之分。镜华每一招都接得很吃力,而且这种情况还存在愈演愈烈的趋势,相反夜残的脸上却很得意,似乎镜华的异常全都在他意料之中。 “毁掉你。” 即使相隔甚远,花解元依旧能看见夜残在做着这样的口型。 这样下去,镜华真的会被毁掉了。 大脑做出理智的判断已经是在身体行动之后了,一个瞬移,花解元已经撑起一个最简单的结界,手也握上了那把黑金古刀。 镜华被迫退后一步,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抬手擦去的瞬间就已经朝花解元开骂:“你干嘛突然□□来,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与其在这里骂我,不如坦诚地告诉我你隐瞒了什么。” 黑金古刀触手的瞬间,花解元听到一声近乎雀跃的刀鸣声,浑厚而嘹亮。这把刀本就是由花子墨的风月重铸而成,此刻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威力也定然非同寻常可比。花解元轻轻巧巧的一刀,竟发挥出镜华平日里两倍的威力。 在实力面前,任何的言语都成了徒劳,花解元已经用他的攻击证明了一切。 他并不需要过多的担心,他也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花解元能做到这一步,镜华或多或少有些失落,就像看见走出自己羽毛庇佑的雏鸟,现在却比自己飞得更好一样,但是同样他也为花解元感到真正开心。 “他还杀不了我。”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这已经是镜华能抛下尊严说出的最直白的话了。 他是个喜欢死扛的家伙,但偶尔花解元愿意伸出肩膀给他的时候,他也要委婉地接受一下不是吗,这在镜华眼中似乎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 但浪漫的时候总会有人不和时宜地搅局,夜残尖锐的声音猛然扎进耳朵里:“怎么,离洛你还有难言之隐?是害怕得不敢告诉花花吗?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啊。” 镜华一滞,额上青筋毕露,隐隐有爆出血管的态势。 “花花,那家伙,就快要变成废物了。没有了仙力最后连身体一并被我毁掉,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皇甫洛了!”受到了花解元的攻击,夜残很不高兴,所以他的这份不快也必须原封不动的奉还。 “什么?!镜华你的仙力……”花解元大惊失色地看向镜华,难以想象仙力耗竭的镜华刚才究竟是怎样撑过那些天花乱坠的攻击的。 被揭破老底的镜华脸色显得尤为怨怼,他平静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从胸口奔涌而出的鲜血立刻呛住了喉管,哇地吐出一大口来。 只有夜残对这样的现况十分满意:“他的仙力自然是回到我这里来了,一个弱者凭什么支配这样的东西,我等这一天已经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很久了。” 夜残扬起的右手,上面的仙力如丝如缕,而另一头正是连接镜华胸口的地方。透过或明或暗的光线,花解元发现里面的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向夜残,而镜华的面容也逐渐开始苍白起来。 没有了仙力的维系,镜华与夜残战斗时收到的伤害将给予这具身体最严重的打击,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死。 “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夜残的声音如同鬼魅,眼神轻蔑“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必要了。” 夜残刻意蓄起的指甲留的很长,也很尖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之后却如同刀刃般锋利。他用一种磨人的速度,将指尖伸向那丝丝缕缕的联系,脸上却带着醉人的笑容,紧锁住花解元的面孔。 与此同时,镜华按压在胸口的手也偷偷塞入衣襟之内,略微细查便找到了锦帝给他的那张纸,捏住一角预备伺机而动。只是他需要时间,念完整张纸上的符咒却不被打断的时间。如果没有合适的契机,镜华比谁都清楚,以夜残的戒心他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重新来过。 花解元所有的视线全都放在了夜残手上,仿佛指尖牵动的分明是他的命运。 心跳几乎在那一秒骤停,听不清是谁的呼吸,壮烈得如同鼓声雷鸣。 世界好像交汇到了一点,手指抬起然后落下,那细得如同发丝一样的东西瞬间脆弱不堪。 “不要――” 花解元尖叫的声音划破天际线,维系的结界瞬间崩裂,人影闪成一道光劈入其中,转瞬之间拦住了夜残正要落下的那种手,五指强有力地紧扣住对方的手腕,甚至勒出一道红印。 当看到夜残另一只手上牵引的东西并未来得及断裂,花解元几乎要炸裂的心脏终于定格,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再回头,镜华好好地待在原地,有心跳有呼吸,可是神色却紧张得吓人,捂住胸口的手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如同石化一般僵硬。 花解元的思绪好像卡住了,就在波及轻转的瞬间,夜残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恭喜你踏入陷阱,我的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 ☆、恐怖终极 花解元一低头,原本连接在镜华胸口的丝状仙力现在却如绳索般缠绕在自己身上,仿佛带着生命一样,要将自己紧紧地与夜残联系在一起。 “你很害怕,害怕他受伤?”夜残嘴角勾起,带着讽刺的笑意故意挖苦花解元。 “离洛只是我的一部分,想要毁灭掉他随时都可以,根本不需要这所谓的联系,也更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把属于我的仙力抢夺回来。”捆在花解元身上的仙力缠得更紧,控制着他的手脚不得不按照夜残所要求的方向动作着,勒进皮肤里的红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而夜残似乎对此很是享受。 他的仙力原本是透明的,如今变成这样暗沉的血红似乎代表着主人内心微妙的变化,焦灼的恨意和疯狂的贪求。 他挑起花解元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你,我赌你有多在意他,就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卑鄙!”花解元唾口大骂,他扯动着身上那些无形的“线”,可无论怎么动弹,都逃脱不了夜残的掌控之中。 “没用的,这东西本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了解你的一切,你的招式,你的习惯,和你光明磊落的性子,一千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变。你就等着,等着做回属于我的花花吧。” 夜残一锤定音,敲碎了花解元的所有念想。 他以为,夜残起码存着皇甫洛最后一丝善良,所以愧疚良多想要弥补,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陷在怨天尤人的境界之中如此之深,不会再有原谅,只想着得到与伤害,那样笑着的脸,真的快乐吗? 花解元不想再看夜残的脸,而是望向远处的镜华。 明明身受重伤,明明脸色比他还要差,可镜华还是一副很担心自己的样子,他的焦灼落在花解元眼底竟然也是同样的疼。 夜残以为镜华只留下一张和皇甫洛相似的脸,可是他的皱眉蹙额,他的心口不一,他高兴时用鼻子哼哼,不安时却反握住你的手说着没事,都像极了皇甫洛。 兴许选择忘记,忘记仇恨,忘记过往,才能保住初心不变吧。 但是镜华和皇甫洛终究是不同的,这一点花解元从来都没有忘记。 不能让他变回花子墨,起码在镜华面前绝不可以,那样对他太过残忍了。花解元不敢想象。同样的罪夜残受过了,可是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镜华再经历一边,他一定会拼上性命…… 留恋地再看上一眼,花解元闭上眼身上突然燃烧起白色的火光,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整个人影也随之恍惚起来,像是融进了白光里。 夜残手掌上蔓延出来的困住花解元的红色仙力似乎受到了影响,也跟着一点点灼烧起来。虽然速度缓慢,但却是确确实实地在挥发,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变成烟、化作雾,然后消失于空气中了。 “你疯了吗?”夜残第一时间发现异变,惊慌失措地朝花解元大吼,“你、你这是在……” 没等夜残说完花解元就已经将他打断,惨白的笑容里分明有某种坚持:“夜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到,我也在赌,不过比你光明磊落,赌注是我自己而已。” 下了狠心,花解元继续威胁:“你要怎么选择都好,可是我已经决定宁愿死都不让你得到。” 因为那样做并不会减少你的恨意,他已经进入了你的骨髓,你的生命,无论是花解元还是花子墨,当他们成为一种执念的时候,只会让你疯魔,然后对其他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夜残的脸扭曲了,恨不得把面前的花解元拆骨入腹:“你敢!” 花解元微微一笑,没什么不敢的,不是都已经做了吗? 相对于夜残几乎要奔溃的情状,镜华却只是站起身,默默地擦去嘴角的鲜血。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花解元,以这样残破的身体根本拦不住花解元自作主张的冲动。 那深情的眼神里藏着的绝然镜华不是不懂,他只是恨,恨自己的无能,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一点点幻灭,手里握着的王牌却迟迟无法发出去。 紧紧攥住的拳头骨节啪啪作响,镜华努力地克制住不要现在就莽撞地冲上去。他知道花解元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那么他所能够回应的大概就只有生死相随了。 “停下来!我让你停下来听见没有!” 回应他的,是花解元近乎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让他就此打住。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绝对不可能!我的花花,我的花花一定要在那之前回到我身边来!”夜残嘶吼着,声音沙哑,满是哀怨,眼神仿佛要泣出血来。 他另一只手一划,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带着热气的风扑面而来,空旷的悬崖之下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几乎与整个山林石壁等高,甚至还要扩向天空的尽头。 夜残癫狂了,他大笑着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几乎汇聚成一股激流从他口中源源不绝地流淌。 那是他花费毕生心血造就的裂缝,能吞噬掉一切东西,而他要的花花很快就要通过这个重生一次了。 果然,就在那裂缝蔓延到了尽头的时候,终于如同一个开了锁的大门,彻底拉开了黑暗的序幕。 那是――什么?! 花解元和镜华几乎是同时惊恐地看向那个匹及天地的巨大裂缝,这是他们未曾见过的,甚至古书上也从没有过记载,但是里面滚滚而来的邪恶气息却是如此浓郁。 花解元只想到夜残要把他抹杀掉,只留下关于花子墨的记忆,可究竟怎么做、如何实施,大抵都是个猜测,如今见了眼前这样恐怖的存在,才明白夜残是真的疯了。 这样未知的恐惧,如果真正出现,很有可能威胁到六界生灵的安危,夜残就算在人间多年,也仅仅是国师的职位,从哪里弄出这样邪恶的东西来。 镜华怀中的那张纸已经被他掏出来攥在手心,他之所以到目前为止还能够冷静地思考,冷静地看着花解元做出种种自残行为,无非是依仗着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 他甚至逼迫自己感同身受,体会花解元的内疚与为难,这个夜残只要不是坏透了的,其实还是可以有一线生机的。 只是,如果走到了这一步…… 镜华绝对不会置之不管的,花解元能放弃的性命他也能,因为他除了是花解元爱着的那一个以外,还有着上仙的身份。 何谓上仙,镜华其实很长时间都在迷茫,可要真正参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大抵,就是为了心中的大义,能够奉献自己的一切吧。看上去是份赔本的买卖,可依旧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扑过去,以尸身为后世人铺平通往光明的道路。 在其位谋其职,镜华也有为了仙界安慰出一份力的职责。 但私心里,花解元,我可不是比你还要胆小的家伙,既能救你又能供后世人瞻仰这种威武的事情,我镜华岂能不插一脚? 夜残大部分心神都放在花解元和那个几乎撕开空间的裂缝上,如果、只是如果,镜华能够承受他念咒被发现以后汹涌澎湃的攻击,夜残这种疯狂的举动理应就能被制止了吧。 纵使如此,镜华还是捏了一把冷汗。他身体的掌控权已经被夜残夺走了,他甚至不清楚对方几时能要了自己的命还美曰其名是回归本位,但是他依然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花解元危在旦夕,因为整个仙界也会受到那道裂缝的威胁。 他已经看得见,北方的星辰正在受到牵引缓缓移位,这是凶兆,而这样的凶兆没有一次是不准确的。 镜华淡淡地苦笑,花子墨当年是否也是这样,才痛苦地选择抛下皇甫洛去迎战?只可惜,那个自诩是真正的皇甫洛的家伙,完全看不清楚他竟是在重塑当年的惨剧。 只是,若是夜残能够再分心点就好了。 “他妈的!就算是一个愣神的功夫,也能多出一分胜算啊!”太过专心的镜华不知道,他低沉的嗓音早已暴露他心中所想,只是因为间隔的太远,没有人听见罢了。 天地几乎是那种暗黄的昏黑,一时间飞沙走石迷离人眼,连接天地的裂缝终于缓缓张开,就好像是吞吐人心的欲望被松开了闸门。 毫无疑问,看见了这一幕所有人内心都是沉重的,那种黑暗带给人的是一种毁天灭世的恐怖。然而这个所有人中却不包括夜残,他甚至沉醉于自己创造的奇迹无法自拔,更像是一种骄傲。 “我真的――做到了!我的花花。”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多爱你 事情的转机往往只需要一瞬间,也发生在最不经意的时刻。 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带着冷峻的漠然,镜华或许就会错失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了。 “洛儿,你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一个男子从背后的树林现出身形,他负手而立,笔挺得仿若修竹。长长的黑发披在雪白颈后,微微颌着下巴看着前方纠缠中的两个人,竟散发出君临天下的气质来。 夜残疯狂的举动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一滞,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什么――”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眉目入画,却和夜残身边的那一位长得一模一样,连气息都分辨不出。 夜残看了一眼花解元,又望了望突然出现的花子墨,本就极度消耗的身体连思维都跟着混乱起来,指着这两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真的过了这么久,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花子墨眼中泛着冷冷的光,望着夜残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花子墨的眼神和过去太过相似,疯狂如夜残竟也有一瞬间的恍惚朝他伸手:“不是的……” “是吗?”又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满不在乎,比起抵死不从的花解元,这个人像极了花子墨。 “不对,”夜残的眼神一时混沌一时清明,在他面前的明明就是花子墨,这个新出现的花子墨又是谁。 连带夜残制造出来的黑色裂缝也开始随着他情绪的崩裂而扭曲,逐渐失去了原来的形状,脱离了夜残的控制之中。 花子墨背在身后的手在只有镜华看得到的方向比了个手势,他苦苦寻求的机会就是现在! 同样把目光交汇在这个新出现的“花子墨”身上,没有人能比镜华更了解谁才是真的花子墨,以至于看到信号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做出了行动。 将手中的纸朝空中一挥,烫金色的字体立刻漂浮在空中,仅剩的所有力量全部集中,镜华双掌合十紧咬住牙关的一口鲜血突出一连串艰涩的咒语。 剧烈地头痛之中,夜残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字眼,如同异乡的摇篮曲般隐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句子,被忽略已久的文字。迷茫地思索过后,他陡然赤红双眼。 他想起来了!想起在哪听过这个符咒! 身为一个完整的皇甫洛,最后时刻他也曾听见某个男人念过,然后就是狠狠被撕裂的痛楚,即使他千百次说服自己这是心甘情愿的,可是连灵魂都拆分掉的感觉还是让人恐慌。 不再管他要做些什么,夜残只知道,他如果不趁现在毁掉念咒的离洛,那么待会消失的将是自己。 喉咙间发出类似野兽的咆哮,忘记了花解元、忘记了花子墨,甚至忘记了他自己创造的像是黑洞一样的裂缝,夜残眼睛紧缩住镜华,身体化作一阵风一样的利刃直冲而下。 于此同时花解元身上的白色火焰突然停止了灼烧,而夜残给予他的束缚也早已变得脆弱不堪,几乎一挣就断了。 眼睛好像染上了灰色,变得雾气蒙蒙,花解元燃烧掉大半生命并非开玩笑,但是止不住眩晕的同时他还不忘更快一步追上前面的人。 不管夜残要对镜华做什么,他都不允许。 没有刀剑,没有厮杀,花解元所有的仙力都被自己灼烧殆尽,他现在有的只是一双纤细的臂弯,十指交扣在夜残的腰间,却是十头牛也拖不回来的硬势。 一并锁住的还有夜残的两只胳膊,被圈住了肘部。 夜残红了眼眶,胳膊一曲狠狠地捣在花解元小腹上,花解元立刻两眼一翻吐出一口血,一手捂住肚子软倒下去,眼神快要失去的焦距的瞬间另一只手只来得及拉住夜残的衣角:“别走,别过去。” 就在镜华以为自己逃脱不掉的瞬间,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夜残竟然真的停住了。 明知道杀不了镜华自己就要死,夜残却一反常态地停下来,转身半跪在地上捧住倒下的花解元。 “你不想我过去?”眼中的赤红色已经褪去,犹如清澈的泉水洗涤过,剩被的只是无尽的悲哀。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怎么会认错你呢……”这话像是说给多余的人听的,告诉他其实夜残不是分不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被魇住了,但是现在还重要吗? “当年你也拉住我的手,说过这样的话,你还记得吗?” 夜残在花解元耳边轻叹,这世间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似乎离他很远很远,镜华依旧在不停歇地念咒,而那个假冒的花子墨也在一瞬间消失,就好像刚才的出现只是所有人的幻觉。夜残所制造的黑色裂缝已经开始涌起一股飓风,树木、沙尘通通都朝里面飞去,连带卷起的还有花子墨和皇甫洛旧居里屋顶上的草垛。 “你说别走的时候,我第一次在你眼里看见了师徒以外的感情,也是从那一刻我决定要牢牢抓住你,再也不要你在我面前露出那种表情。”不管花解元是否听得见,夜残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像回忆更像是追思。 流露出一丝歉疚,夜残小心翼翼地道歉:“我们的‘家’现在都被我毁了,看来我是注定等不到你回来了。” “花花,我的子墨,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留不住你,可是你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却舍不得走,宁愿死在你怀里。”花解元苦苦支撑的脑袋终于重重地点了下,昏厥过去。 夜残微笑地看着花解元终于点头了,即使是一种假象,他也终于圆满了。 恰这时,镜华终于念完了那段咒语,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他们三个复杂而纠缠的命运。 夜残的身影一点点模糊、虚幻,直到整个身体被风化掉,镜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鲜活的身体最后被吸进了自己创造的黑色裂缝之中,而飘出的魂魄也终于重新回到了镜华的身体里。 也许,只是因为在花解元身上看不见花子墨的影子,才会让他陷入了疯狂的死局。 而只要还有希望,哪怕是一秒,一句别走,一种似曾相识,他就还是原来的皇甫洛。记忆从来不会骗人,从头到尾夜残缺少的唯独只有心中所思所念之人的一句挽留。 算是阴差阳错吗?花解元原本是为了救镜华,现在却救了夜残,间接地救下了所有人。 夜残生前留下的那个恐怖的裂缝,也最终因为没有更多仙力的支撑一点点淡却,消失。讽刺的是,最后被吞噬掉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镜华不经猜测,这个夜残究竟是为什么要弄出这样一幕恐怖的场景,难道他不知道他根本无法支撑这样一个禁术吗?这禁术从何而来,是谁又悄悄把这样的存在告知给了举止疯狂的夜残? 为着这些,六界怕是还要起一场风波,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未知,生活才会如此有趣刺激,眼下就算要忙活恐怕也是天帝的事,镜华短期之内不会插手这些,他已经许久未能好好平静过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等花解元醒过来。他,还会醒吗? 拥有了完整的仙力,此刻的镜华终于恢复到以前,不,应该是比以前更好的状态了。虽然灵魂得以复位,但是夜残的记忆却没有跟过来,这一点镜华还是无比庆幸的,他还不想在自己单纯的感情里参杂那么多变态因素在里面。 这是夜残的选择吗,彻底的消失掉,也许是他也意识到了,真正的花子墨也早就消失了,于是选择用同样的方式来和他相守。 这样,也好。 镜华一步步朝花解元走过去,抱起地上那个熟睡的人。最后一幕夜残告别的画面太过凄美,幸好他没看见,不然一定后悔地要死。 在了解不过花解元了,镜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大步流星地走回草丛的时候,他一脚踢过路边的一个凸起。里面嗷的一声叫唤,滚出来一个白球,水蓝色的眼睛怒不可遏。 “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镜华唏嘘,他从前就看不过这家伙仗着可爱缩在花解元怀里卖萌吃豆腐。 云闯逅咆哮,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瘦弱少年,面目和花解元从前竟有五分相似,只是垂下来的鬓角下面卷着一抹酒红,眼睛也是蓝盈盈的。 他气呼呼地双手叉腰,仰头怒骂:“我刚刚可是不顾危险的帮了你大忙诶!你都不带说个谢字的!” 没错,刚刚变成花子墨模样的可不就是他。很长时间和花解元待在一起,他身上本来就沾满了花解元的味道,加上模仿地惟妙惟肖,唬得过一时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他身为神兽还有魅惑人心的辅助技能,让见到他的人不知不觉把他的一举一动带进自己的回忆与希冀中去。 不过,这也正好侧面说明了他偷听了很久。原本云囱着味道找过来,不想被他看见如此狗血的一幕,连蒙带猜地脑部剧情对于这只神兽来说似乎也是一件挺好玩的事情。 “你还不是拖了我的福才能渡劫成功,”镜华鄙视地回了一个白眼,闷了一会,终于说了一句耐听的:“云矗欢迎回来。” 末了,补上一句:“这是代替解元说的,我可不是很欢迎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等到你 [大结局] 你有想过他醒不过来的可能吗? 不会,有我在这里等他,他不敢。 ―― 镜华案上垒的公文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此时他正在一本一本地翻阅。拧紧的眉头像是在思考,时不时抬起笔来在纸上画上几笔,认真的模样让廉苏不忍打扰。 “说吧,什么事?”镜华的背后像是长了一双眼睛,未等廉苏靠近就出了声。 “花公子他……” 镜华手中的毛笔啪地一声放下,墨渍溅了老远,带着未消的怒气说:“这个云椿雇嫔像了,看我今天不把它尾巴给拽下来!” 廉苏默默地在后面捏了一把汗,发现已经追不上他家主子的步伐了。 这……能让他把话说完不? 镜华上仙的宫殿里藏了一个美人,这是仙界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这美人一直病着,当年不管镜华请了多少人过来给他看病,都没能让美人醒过来,不过金屋藏娇的名声却是传了出去。 据说镜华对这个美人可是宝贝得紧,就连那些上门检查的医仙也是隔了纱帐的,连脸都不让见。偏偏就是越让人感觉好奇就越被传得神乎其神,只留下一个“花公子”名声在外被作为谈资,许久才消。 但是镜华宫里的人全都被下了死命,看到不该看的全当自己是瞎了,听到不该听的也全当自己是哑巴,总之事关“花公子”绝不多问一句。 镜华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后花园里那个白衣素雅的人影,只可惜隐隐花丛遮蔽了大半身形,像只错失花间的精灵,迷茫无助地徘徊。 只是看着,镜华的气便消了大半。 就算知道云凑獍阈朔缱骼巳椿故锹糯稳牧怂,或许是因为只是这样一个虚假的影子也给予了自己太多的慰藉与念想了。 真的,快要疯掉了。镜华默默地扶额,仰头微微叹息。 “云矗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把你丢去煮汤?”镜华鼻尖轻哼,逼着自己的眼神肃然若寒星,就算是同一张脸也只是神兽幻化而成的。 “骗得了那些下人,我可不会――” 那人一转身,镇定如镜华也倒吸一口凉气。 明净苍白的脸庞依旧如故,朝他吟吟浅笑,深黑色的睫毛扑朔迷离,原本清秀而淡漠的眼神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盛入了太多复杂的深情,瞳孔剧烈地收缩。 “你……”镜华脚下一颤,是演技太好了吗,他几乎要信了眼前的人就是花解元。 可是会是他吗?他已经躺了一年了,就算是自己夜夜抓着他的手唤着他的名,不是也没有醒过来吗? 花解元眨了眨眼睛,眼前那个确实是镜华无疑。可是这样不敢置信的眼神又是什么,那颤抖的双手分明就是想伸向他,可是又好像在怕些什么? 他醒过来以后最想见的人,最想拥抱的人,不管不顾跑出来找的人,他不明白镜华还在迟疑什么! 直到那个清瘦却结实的骨架撞进自己怀里,那双手穿过他的后腰锁住自己,镜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在那一刻停跳了。 用下巴蹭着近在眼前的柔顺乌发,青丝缕缕垂下像是墨色的瀑布。 嗓子像是卡住了,干涩得很,镜华嘴唇嗡动:“真的是……解元吗?” 埋首于镜华的颈窝,花解元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天被撕裂的可怕场景就好像还停留在昨天,可是现在已经是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了。 梦里他还沉浮在黑暗泥泞的沼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已经太过想念这个温暖的怀抱了。 泪水沾湿了眼眶,花解元只有捏住镜华衣角的力度一点一点地收紧。 “花解元?” “嗯,是我。” “花解元!” “镜华,我在。” 只要你还愿意,我就一直都在。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我们,已经经不起时间的磨砺,等得足够久了。 …… 云幢痪祷拎起后颈的皮毛在滚得冒泡的锅前瑟瑟发抖,咬着爪子的样子可怜极了。 天知道它今天什么也没干啊,只是偷了厨房每日给花解元备着的食物,那有什么关系,不是还剩好多吗?而且……而且每日做好新鲜的放在那里等着,坏了不也是浪费嘛。 镜华当然不会就为了那点吃的为难人,他气得是今日差点认错了清醒过来的花解元,现下恨不得扒了云吹钠ぁ “你在干什么?”清丽的嗓音带着一声轻咳闯入了镜华的视线,害他几乎真松了手让云粗苯酉掠凸。 “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休息。”镜华想缩手也已经来不及了,手里那物以飞一般的速度窜进花解元的怀里,蓝盈盈的大眼惊喜极了。 “解元你终于醒了!”看着云从眯《物的身体发出人类少年的声音,花解元说不震惊是假的。 镜华大手一伸,就拽去几根白毛,口气生硬:“解元也是你喊的?” 云词妒蔽竦匕淹仿竦酶深,嘴里却叫嚣:“花解元,你睡着的时候他老欺负我,怎么说我也冒充你的样子帮忙打倒了大坏蛋,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花解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是你啊!” 云戳15探景恋赝ζ鹦⌒靥牛得意地在他面前幻化成少年模样:“你看,我照着你以前的样子变得,有三分相似,这以后就是我的真身了。” 当然了,以前的花解元可没那么俊俏,这明显是云醋孕屑庸さ男Ч。 “嗯,挺好。”花解元笑了,殊不知把自个儿也一并夸进去了。 “我恩将仇报?”显然,还有一个被忽略的人很不甘心。 云戳15淌艿搅司吓,捧着小心肝躲在花解元背后期期艾艾:“花花,你既然醒了以后可要养活我的,我可是你最最忠实可爱的小伙伴。” 花解元被喊得一懵,才发现此“花花”非彼“花花”,竟再没了当初的纷纷乱乱的心绪,故人已逝原来一眨眼就能变成过往啊。 在镜华担忧的眼神里,花解元只是淡淡地笑应:“好。” 风吹过,雾也就散了,其实都没什么,只要最爱的人在身边,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呢? 握住镜华的手,花解元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满足:“我只是你的花解元,现在、以后,永远都是。” “今天的话你给我记牢了,敢反悔追到地狱我可都不会撒手的。” “约定。”花解元伸出尾指。 两指交扣,这一印就是永恒。 “花解元,你还想去看看崇荆吗?”今晚的星辰特别亮特别美,也许是离银河很近的缘故吧。 花解元靠在镜华的肩头,闷闷道:“不用了,他等的是花子墨,可我是花解元,既然不是他要等的人,何必给他希望呢?” 镜华突然笑了:“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花解元坐直身体,很吃惊:“你又去见他了?什么时候?”“当然是你呼呼大睡的时候,”镜华用手指敲了一下花解元的脑袋,“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这么好心替你善后。” “然后呢?” “然后他就去找他的花子墨啦。”镜华打着哈哈。 花解元愣了一下,然后静默了。 他不是不清楚镜华的意思,崇荆能够解脱的唯一办法就是…… 即使是不人不鬼的生活,也不是谁都有勇气选择结束的。 “要多幸运,我们两个人最后才能走到一起。” “这不是运气,就算没有那样神奇的开始,我也一定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的。” 花解元很无语地骂他:“自大狂!” “你不喜欢自大狂?” “不喜欢,我喜欢小屁孩。”花解元捂住嘴笑个没完,突然间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光屁股小孩。 镜华立刻脸上火烧火燎,捉着花解元乱扭的腰:“你记性真好,要不要我帮帮你怎么忘掉?” “不要、不要!你干嘛!”花解元被他弄得痒痒的,笑个不停。 “花解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什么?” 花解元的眼神在夜里闪闪发亮,水涤荡过一样:“什么?” “洞房花烛夜!”镜华兴奋地翻了个身,一道黑影压了下去,堵住了花解元的惊呼。 也许靠着这个人的肩,拉着这个人的手,一辈子就将这么过去。长夜漫漫,他们以后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彼此,相濡以沫。 幸福从来不是一条直线,但我们终将牵手走到彼此共同的终点。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