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娃娃亲鬼夫》 分卷阅读1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 书名: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文案:一般天生阴阳眼的人,身边都有个会驱鬼捉妖的‘爱人’。 很幸运,苏北勉强两项全中。 苏北和容胤是娃娃亲,也就是说打从娘胎蹦出来那天,苏北就光荣的告别单身,但是容胤打小就不怎么守夫道,苏北为这事没少伤过心,然而直到真相揭开那天,他方知道他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拥有着。 排雷:每到满月小攻因体质关系会自动变成小孩,有哭有笑,有鬼有妖的灵异玄幻生子文o(rq)ツ,不恐怖,更多得是亲情,友情,爱情,最后全文纯属作者yy,拒绝考据,鞠躬。 ================== ☆、第一章 山头村是一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同时保留着某些封建习俗的古村落。 村庄傍山依水,村前有一口大池塘,水有多深,没人清楚,因为池塘从没有干涸过,池塘里鱼儿很多,村民闲暇无事最喜欢搬着小板凳坐在池塘边,用自制的鱼竿垂钓,村后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山丘脚下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每到春季油菜花盛开,俨然变成金黄色的花海,成为山头村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每年吸引着大批游客前来。 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走进村庄,映入眼帘的是白墙灰瓦,飞檐斗角,油漆剥落的雕花窗棂和门楣,在这里,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窗一门,无不透露着年代的久远。 在山头村曾有这样一对夫妻,丈夫刘勇天生的瘸子,一脸横相,村民见到他大多绕道而行,而妻子刘王氏是山头村出名的泼夫,打小脸上就有块暗红色胎记,面目相当丑陋,若有人多看一眼她的脸,她非要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甚至有时候直接撸袖子冲上去,但就是这样的两人,竟然生出个健康漂亮的大白胖小子。儿子出生后,刘勇为儿子取名为刘大鹏,从此夫妻俩将全部精力投到刘大鹏身上,一心想要将刘大鹏栽培成山头村的村霸,于是在他们的极度宠溺和各种思想灌输下,刘大鹏终于成功成为十里八乡的名人,上到七十岁老人,下到五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刘大鹏之所以出名,并非是因为他对邻里打骂欺辱,或者给村民生活造成什么困扰,他出名是因为好‘色’,据说他经常躲在父母床下偷听那档子事,好几次被刘勇吊在院中打,有次打得险些断了气。 后来,大人们便借此事吓唬家中小孩,说刘大鹏在床底下,倘若不乖乖睡觉,就会被刘大鹏抱走卖给人贩子。 自那以后,很多村民由衷感慨:自从有了刘大鹏,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不听话。 十多年前,刘勇两口子不晓得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趁刘大鹏上学的时候,关着门一起喝了敌敌畏,留下不满十三岁的刘大鹏,刘家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后事是由村长苏志华出面操办,平时大伙虽然不喜欢刘勇两口子,不过对刘大鹏这孩子并没什么恶意,再说都是乡里乡亲能帮点就帮点,所以出乎意料的,那天刘家院子站满前来帮忙的村民。 丧事办完,刘大鹏以后的生活又成为问题,苏志华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两位老人商量过,最后决定让刘大鹏吃百家饭。 百家饭吃到十八岁,刘大鹏背起包袱离开了山头村外出打工,经过数年打拼,现在在城里开酒吧,做了老板,混得很是不错。 最近快到七月半,山头村有七月半祭祖的习俗,刘大鹏从城里赶了回来,只是没想到,前天傍晚刚回来,昨儿一大早就被村民发现昏倒在后山的坟地里,直到今天人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村长苏志华家。 老式太师椅上坐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头,脸上沟壑成堆,眼神浑浊,他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苏老。此刻,他砸吧着嘴角的烟斗,慢慢说道:“志华啊,就连镇上医师都瞧不出毛病,我看怕是撞上了不该撞得东西,要不等小北回来,让小北…” 后面的话苏老虽没有说出来,但苏志华岂会不明白,苏老的意思是让苏北去看看,问题是就算刘大鹏真撞上那种东西,苏北不也没辙啊,苏北只是像他祖爷爷看得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又不会什么抓鬼驱邪。 山头村大半人家都姓苏,同一个祖先,而苏家祖训就是要子孙世代守护那片坟地,据说坟地里葬着一个连鬼都惧怕的恶人,至于这个恶人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甚至祖辈们连个传说都没有留下,只叮嘱入夜后万万不可进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大鹏好歹也是在村里长大,好端端地跑去后山做什么,偏偏还是在七月半的节骨眼上,不是犯傻么。 苏志华锁住眉头,一阵思索:“大伯,作为村长,我不能带头搞封建迷信,你看这样成不?等吃过午饭,大鹏还不醒,我就送他进城去大医院看。” 苏老抽了口烟,不屑哼道:“什么是封建迷信,你一年到头搞得封建迷信还少么!我告诉你,你这不仅是在否认小北的能力,还是故意蒙蔽双眼不肯面对现实。有鬼怎么了?有鬼,就有报应,那是给世人的警钟,告诉他们平生别做那么多亏心事,不然半夜真会有鬼去敲门。” 听着苏老铿锵有力的话语,苏志华心碎了,能力?他宁愿苏北不要拥有这种狗屁能力。还有什么叫他一年到头搞封建迷信,那都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他能怎么办!此刻,苏志华真是恨透为什么山头村的村长是世袭,鬼知道他有多不想坐这个位置。 苏志华假咳了一声,慢慢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北就算看出什么,不也同样没法吗?还不如送进城里,我们应该相信科学,相信医术。” 苏老闻言浑浊的眼神忽然透出几分精明,嘴角亦扯出诡异的微笑:“小北是没办法,但容家不是世代跳大神么,让他们派人来跳跳不就解决了么。” 苏志华无力的纠正:“大伯,那不是跳大神,那叫……”似乎在斟酌用词,苏志华顿了下,方继续到道:“那叫祭司。”苏容两家渊源太深,据说后山葬着的恶人就是当年苏容两家联合消灭,恶人尸体葬在山头村,其魂魄却被容家人带走封印在某个地方,以禁其轮回,然而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已无从考究。 “我管他祭死祭活,凭什么苏家人守着恶人坟提心吊胆过日子,他们倒好祖祖辈辈躲在山坳里与世隔绝。你也别再顾虑什么,当年容家小子来你家寄住了好几年,现在该是让容家回报的时候,大鹏的事就这样决定,等小北回来我们就去刘家,真要是撞上那玩意,就让容家人来帮忙,如果不是咱们就赶紧将人送大医院去。”苏老敲了敲烟斗,将烟斗里的烟灰敲出来,又塞进裹好的烟草,总结性的发了言,但苏志华明显尚在犹豫中,没有吱声。 话音方落,便见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轻人从大门口悠悠然的走了进来,英挺的身姿,白t恤,卡其色五分裤,一手提着轻便的旅行袋,一手提着电脑包,大约二十一二的年纪,正是他们口中的苏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苏老抬头瞧着,乐道:“小北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好像还比上次回来长高了点。” 看到苏北回来,苏志华也笑了:“就是长个不长心,毕业工作三个多月,还要家里寄钱过去养活他。” 前脚刚踏进屋就听到这样的话,苏北赧然一笑:“大爷爷千万别听我爸瞎说,那是借给朋友应急,过段时间人家就会还。”怎么说他现在每个月都有三千左右的工资,再管家里要钱的话,说出去不是丢人么。 苏老哈哈笑道:“咱们小北就是善良热情,不像你爸的蔫性子。”苏志华在旁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苏北则毫不谦虚地嗯了声,随即目光在瞥到只放有茶壶的饭桌时,咋呼道:“爸,你还没煮饭吗?” 经他一提醒,苏志华抬头看墙上时钟,发现早就过了十二点,忙道:“我现在去做,很快的。大伯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吃饭,吃完饭正好一起过去。” 苏老摇头跟着起身:“不了,我家那口子做好饭,不回去吃她会不高兴。你们吃完饭上我家叫一声就好。” “…也行,那吃完饭我们就过去找你。”苏志华也知道他这位大伯什么都好,就是惧内,便不再多劝。 等苏老离开后,苏北催促道:“爸,我求你快去做饭吧,不然你儿子就要成为山头村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人。”早上睡过头,根本没时间吃早饭,便沿路买了袋豆浆和两根油条,但坐车颠四个多小时,那点东西早被消化了,现在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好好。”苏志华笑着进了厨房。 而苏北提起桌上茶壶倒满茶杯,一口喝尽,觉得还不解渴又喝下一杯,才提着包进了里屋。没过多久,换了身旧衣服的苏北朝院中的压井走去,刚压上来的井水异常清凉,掬一捧水扑在脸上,那种清凉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舒爽不已。 …… 趁着吃饭的时候,苏志华把刘大鹏的事告诉了苏北。 “爸,难道你也认为刘大鹏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苏北微微蹙眉,刘大鹏说是吃百家饭,但在苏家待得时间最多,他和刘大鹏关系还算不错,刘大鹏离村的那天,他还亲自送到村口,没想到多年过去,再次听到刘大鹏的消息竟然是这种情形,刘大鹏以前就爱偷偷去那片坟地,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个‘喜好’终究害了他。 苏志华神色虽迟疑,但语气很肯定:“现在正是七月半,很有可能。” 苏北猛刨几口饭后放下碗,语重心长地说教道:“老汉儿,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什么都讲求科学,别动不动就扯上那些事,要是放在四十多年前,咱们山头村可是社会的大毒瘤,铁定是要被抓起挨批斗的,一个都莫想要跑脱。” 被儿子说教,苏志华板起了脸,当即拿出做父亲的威严:“你意思是不打算支持我工作?” 苏北撇撇嘴:“我是在支持你搞迷…不是,爸,你先别急着瞪人,我是认为刘大鹏真被什么东西缠上,我也没办法为他做什么啊,我的意见是马上送医院。” “先去看过再说。” 吃完饭,苏北想了想还是从神龛前取下一根香带上,父子两人收拾好就上苏老家叫上苏老,三个人顶着烈日来到刘家,见到他们来,守在刘家的几名村民连忙迎上去,说刘大鹏还是昏迷不醒。言罢,几人纷纷望向苏北,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北嘴角抽搐,硬着头皮摸出打火机点燃香。 苏老在旁好奇道:“小北,进屋点香有什么讲究吗?” “呃…我看电视里这样演,就试试。”他知道个屁讲究,以前是看那人一点香,鬼就自动离去,他才想着也试试。鬼,多可笑的字眼,如果不是生活在山头村,如果不是自己看得见那些东飘西荡的东西,他是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都不相信世上有鬼。然而生活在山头村的人们不仅相信鬼怪存在,并且是深深的相信,他自小看得见不干净东西,在山头村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个秘密仅限于山头村,就如同后山那片坟地的恶人坟,都只是属于山头村的秘密而已。 从小到大,他由最初的害怕到现在的接受,并非说他现再看到鬼就不怕,相反他还是一样的害怕,都说那种东西只要你不招惹它,它自然就不会缠上你,可是他不一样,他八字轻,最容易招惹上不干净东西,很多鬼魂想通过他了结心愿,或复仇,或直接附上他身害人,若不是那人,他早在十一岁时就死了。 想到那人,苏北下意识看向手腕,那里戴着一条藏银手链,上面缀着对拇指大小的铃铛,但此时铃铛却并没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响声。十年来,除了洗澡会取下片刻,其他时候从不离身,那人说手链叫魂骨铃,上面有很强的灵力,普通鬼魂见到都会主动避开,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被鬼缠上身。的确,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看到那些东西了,他想如果有机会他应该对那人说声谢谢,可是他不想谢。 苏北敛下心绪,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阳光,嘀咕道:“现在太阳这么大,就算真有也早躲了起来。” 正在交代村民准备好车,等会没事的话就直接进城的苏志华听到苏北声音,不由转头问道:“小北,你在说什么?” 苏北握紧手中的香,阴阳怪气地道:“我说叔叔伯伯爷爷们,现在跟着你们高端洋气万能的苏大神一起进去见鬼吧。”可不是么,打小见得鬼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见鬼大神。 苏志华横了他一眼:“没个正经,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哭有笑,有鬼有妖的灵异玄幻文o(rq)ツ,更多得是生死不离的情,最后全文纯属yy,拒绝考据,鞠躬。 ☆、第二章 苏北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苏志华苏老和其他人,众人将灼灼目光全部落在苏北身上,那神情也不知道是期盼等会苏北说刘大鹏的确被鬼附身,还是希望他说其实什么脏东西都没有。 在踏进刘大鹏房间的第一步,苏北便感觉一阵阴风扑面而过,手腕上铃铛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尽管声音不大,他还是清楚的听到。 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霎时,他有种什么都不管撒腿就跑的冲动,但现实岂容他落跑:“爸,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就行。” “一块过去,我们每次来都没什么事,你也别紧张,就是瞧瞧,没有被脏东西上身当然最好。”苏志华安慰儿子道。 苏北嗯了一声,他真不紧张,就是心里有点毛毛的,毕竟没谁真喜欢见到那玩意。 然而下刻,他支着下巴打量床上的刘大鹏,皱眉道:“爸,找个人来驱邪吧。”要知道,在山头村所有村民对苏北见鬼能力是深信不疑,所以此刻听他说这话,众人是背脊一阵发凉,腿肚子止不住的开始打颤。 苏老颤声问道:“真给撞上了?” 苏北被问得愣了下,又不确定的摇头道:“我只看到他身上有一团黑气笼罩。”黑气是不成气候的鬼魂还是其他,他真不知道,反正他能肯定刘大鹏醒不来,定是与这团黑气有关。床上的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副安详睡觉的模样,但他看到的是一团被打散的黑气,黑气在刘大鹏身上乱窜,似乎想汇聚在一起。 汇聚在一起? 苏北倏地眯起眼,汇聚在一起会形成个什么玩意,届时有没有恶意,厉不厉害,鬼晓得,而且怕是等黑气汇聚一起,刘大鹏这条命也该交代了。 “那大鹏性命是不是有危险?”其中一人问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肯定有。”这个问题有点白痴,现在人都已经昏迷不醒,等黑气汇聚成功,人不就玩完么。 苏志华叹气:“一时上哪去请人驱啊,以前镇上倒有个风水先生,可两年前人就死了。”此话一出,众人不由都沉默下来,在经过那个横扫一切牛鬼神蛇的年代后,驱邪的人哪那么好找,尽管祖辈们曾留下遗言有事找容家,但村长若不点头同意,谁都无法知道容家究竟躲在什么旮旯。 苏北倒没想到容家什么的,他将手中的香在那团黑气里一通乱挥,虽没有驱散走黑气,却看到黑气流窜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便道:“爸,这屋子太阴暗,我们把刘大鹏抬到院子里,让他太阳晒晒,再围着他点上一圈香,说不定有用。”他坚信没有那个鬼敢在烈日之下肆虐,鬼遇到阳光,形神俱灭,灰飞烟灭是它们最终下场。 半个小时后,苏北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真有不惧阳光的脏东西,刘大鹏已经被晒得皮肤泛红,可身上那团黑气犹在,只不过现在是静静附在刘大鹏身上。 看到苏北始终脸色凝重,一直跟在苏北身边的苏老顿感问题严重:“还是不行吗?” “不好!”苏北突然慌乱叫了声,顾不得身旁是名七十多岁老人,直接将人一推,推倒在地。而就这么眨眼工夫,那团黑气已近在咫尺,他根本无处可避,一瞬间,只感觉胸口仿佛被千斤巨锤砸中般,让他呼吸猛窒,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瞬间,他脑中就一个想法:靠,幸好是泥巴院子,幸好昨晚下了整晚的雨,现在泥土半干半湿,如果是水泥地或像他家那种青石板,他这一摔估计得光荣挂彩。 摔在地上的苏北几乎还没回过神,就见黑气又扑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头,手腕上的铃铛登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接着一声粗嘎的惨叫响起,那叫声听得院中众人头皮发麻。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相撞了,紧接着院墙上赫然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洞。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众人根本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本就双腿打颤的另几人直接‘扑通’全部坐到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墙上的洞,生怕下刻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从那个洞中跑出来。 苏北尽最大努力克制住颤抖和胸口疼痛站起身,他这才发现手心、脊背全是汗水,原来黑气不是安静下来,而是在凝聚力量以便发动攻击,现在攻击完又回到了刘大鹏身上。虽然手腕上的铃铛似乎对它有一定威慑作用,但明显依旧无法驱散,妈的,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这时,苏志华已经快步跑过来扶起苏老,又担忧的看向苏北。苏北冲他勉强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苏老被苏北这一推,老骨头险些散架,说话也哆嗦起来:“我还好。小北呢,有没有伤着哪儿?” 苏北揉揉胸口摇头:“大爷爷,我没什么事。”然后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得是冷汗连连,六神无主道:“现在怎么办?那东西还在吗?” 苏北瞥了眼昏迷中的刘大鹏,他现在再不敢擅自断定什么,迟疑的说:“还在,我看它好像比开始弱了点,应该一时没能力再作恶,不如…我们又将刘大鹏抬回屋,在没想到解决办法前,都不要再去招惹它。”说完,他烦躁的抿抿唇,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明明狗屁不会还自以为是,人家躲在那里暗暗汇聚成形,可自己偏要充英雄去消灭人家,这不,报应立马就来了,胸口现在还阵阵的痛呢。烦躁归烦躁,刘大鹏的问题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性命真有危险。 闹这么一出,朴实善良的山头村村民也丝毫没有埋怨苏北的意思,他们手忙脚乱后怕的将刘大鹏抬回了屋,然后全部人站在院中商量办法。一番商讨不见结果,作为目前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再次发话:“志华,定是刘大鹏在坟地做了什么事惹怒恶人鬼魂,你也别再犹犹豫豫,不就是两孩子的婚事嘛,让他们自己合计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容家人来跳跳,顺便看看坟地,二狗子说距坟地一里外有被炸过的痕迹,倒了好几颗树。” 苏志华真对他这位大伯没辙了:“就算去请容家人,来回最快也得一天时间,刘大鹏能坚持住吗?”说完,他看向苏北:“小北,你怎么说?” 猛然间听到容家婚事几个字,苏北愣了下,随即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中情绪:“应该能坚持吧。” 火车上。 苏北眼也不眨地盯着桌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两个多小时前,他从山头村出发来到县里火车站,买了去t县的火车票,现在便是在去t县的途中,此次他的任务是去某个山窝里找到容家,并且再带着这一任祭司回山头村。 祭司,一个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词语,听起来似乎有点神秘,有点诡异,还有点可笑。 然而,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任祭司应该是那人,他们好像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 “大哥哥,你好。” 蓦地,一道清脆却飘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声音无端的透着慈悲,让人听后心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苏北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人,皆身着绛红袈裟,右肩袒露。而方才说话的便是那个小喇嘛,约莫八/九岁的年纪,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很是可爱。 小喇嘛嘴角含笑微微翘着,神情天真柔和,像极菩萨身边的小童子。 苏北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了,原本阴郁的心情霎时不见,他双手合十,冲他们微点头。 小喇嘛向他还了礼,又开口道:“大哥哥,你眼睛很特别,很漂亮。” 苏北抬手摸了摸眼睛,他的眼瞳是那种深不见底的墨黑,甚至黑得有些泛绿,身边女同事曾取笑他是不是赶时髦戴了美瞳,怎么可能的事,先别说他是一爷们戴那玩意有多奇怪,单从为眼睛健康考虑,他也不可能戴的,那怕这双眼睛一直让他活得‘与众不同’。 “谢谢。” 小喇嘛似乎很喜欢说话,继续道:“大哥哥这是去哪儿?” 苏北忽然想起不知曾在何处看过的一段话,大概意思是我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不由轻笑答道:“去该去的地方。” 小喇嘛闻言狡黠一笑:“佛说,去该去的地方,那是归宿。” 苏北笑得干巴巴,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冷的笑话了:“呵,佛想多了。” 估计苏北的语气冒犯到小喇嘛的信仰,他脸色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不,这是命中注定,是你的缘分。” 见小喇嘛有板有眼的正经模样,苏北不禁揶揄道:“你怎就笃定是命中注定,倘若我所去地方是荒无人烟的森林,难不成森林就是我的缘分?” 小喇嘛扬眉哼了声:“因为我会算命,我能算出一个人的姻缘,大哥哥要算吗?” 苏北笑着婉拒,他不信命,亦不信佛。 小喇嘛失望地皱起眉头,但转瞬笑道:“今天能遇见是我们的缘分,不如我们护送对方一样东西作为纪念吧。” 苏北很想拒绝,因为他们刚刚认识,根本没熟络到互赠礼物的地步,可看着小男孩期盼的脸,他心底又莫名柔软,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从背包摸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小男孩,浅浅地笑:“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吃这个,但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因为走得匆忙,包里就背着一些食物。 小喇嘛点头,开心的接过来:“谢谢,我很喜欢。”而后,他送给苏北一尊小佛像,佛像不大不小,握在手中刚刚好,通体无缝,头戴佛冠,手持法器,头生三眼,很有金刚怒目的味道。 苏北惊讶:“这是古格银眼?” “是的。”小喇嘛双手合十,虔诚说道:“佛说送有缘人,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谢谢。”这礼物太贵重了,苏北将小佛像小心翼翼放入背包里,再次道谢,并把背包里食物全部倒出来与两人分享。 路途因为有人聊天,时间过得飞快,等车内广播传来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站时…苏北竟有些舍不得这个小喇嘛,不过此行目的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和大小喇嘛道过别,他背起包便匆匆下了火车。 “尊…” 小喇嘛微微摇头打断他,平静柔和的脸溢满悲悯:“桑措,格桑花儿应该开了吧?” 桑措神色复杂,低声道:“是。” “真好,格桑花开了,幸福也就不再遥远。”小喇嘛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笑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对于本就偏僻的小县城,这会儿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苏北背着包,吹着清凉的晚风,在火车站外不知不觉的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当他拿到地址那刻,他就猜到这稀奇古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不好找,却不想竟如此不好找,起先连问几个人都不知道地方,等好不容易碰到知道地方的,又以那条路不好跑拒绝,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搭上一辆愿意载他去杞池镇的出租车。 “师傅,给。”苏北掏出烟递给司机一根,然后自己熟练地点燃一根,靠着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出了县城沿,路上车辆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几分钟内都看不到一辆车经过。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他接过苏北的烟道了声谢。 苏北问道:“师傅,大概要几个小时才能到杞池镇?” 司机稍顿,言词隐晦道:“夜里跑车没个准…如果不碰上意外,估计下半夜一点过就能到。”如果不是家中急需钱,他打死都不愿跑这趟,因为要到杞池镇必须翻过一座山,而翻山公路依山修建,蜿蜒曲折,公路另一侧是急湍的河流或悬崖,稍不注意就会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然而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是有夜间跑过那条路的同事都说那条路闹鬼,如果可以都别晚上跑那条路,假如实在非跑不可,最好在车里准备些香烛钱纸,到时候孝敬鬼大爷用。 此时此刻的苏北没心思好奇司机隐晦的语气,猛吸了口烟:“对了,师傅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司机瞥了眼纸条上的地址,摇头:“不知道,那边全是大山,山里面像这样的寨名多得很,你还是问问当地人吧。” “哦,好的。”苏北点点头,看来也只有等到那里再说,刘大鹏啊刘大鹏,你千万给我挺住了。 司机看看计价器上的时间,道:“年轻人,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要不睡一觉,等快到的时候我叫你。” 苏北摁熄烟头,嗯了一声。他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充实,早上七点不到起床坐车回家,吃过午饭还没歇过气,便风风火火去刘家‘捉鬼’,接着被指派重任,坐五个小时火车来到一个从没听过的小县城,而眼下又正在去杞池镇的路上颠簸着,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样跋山涉水,他真的很疲惫了。 …… 这一闭眼再睁开眼时,苏北精神很多,他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黑漆漆一片,车灯最多照亮车前七八米地方,路旁偶尔一两棵树在车灯照射下,影影绰绰,宛如鬼魅,愈发将夜渲染的鬼气森森,按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司机更应该小心翼翼地慢速驾驶,但明显他旁边的那位司机不是,夜风呼呼刮得脸上生痛,足见车开得有多快,而静悄悄昏暗的车内,司机粗重急促的呼吸又显得尤为刺耳。 猛然间,苏北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抓紧背包,慢慢偏过头看向司机,只隐约看见司机身形颤抖不停,原本朴实的面容有些狰狞,以及在他旁边似乎多出个什么东西,看不真切,顿时一股彻骨凉意从背脊升起,莫非又给撞上了?还是说司机本身就有问题,可为什么魂骨铃从头到尾都没响过? 司机见他醒来,急忙道:“你终于醒了,我叫了你很久,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既然醒来,就快把后座那袋东西撒出去。”他说话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颤颤抖抖的,声音里更是充满恐惧。 听着还是人类的声音,苏北的心瞬间安定不少,咽了咽口水,伸手按开车内的灯,入眼的一切陡然变得清晰无比。 “啊!师…师傅…”他实在不想如此失态,可是突见这幕实在太过惊吓,他的魂险些被吓飞。 一个身穿寿衣的男人正趴在司机的车窗边,他没有惨白的脸,没有缺眼睛少鼻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但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会大半夜趴在别人车窗边,将头伸进车内,两只手抓住方向盘,或者说是覆在司机手上,而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任由风将他身体拉扯的扭曲变形。 再看司机大哥脸色惨白,汗水淋淋,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一直死死紧攥不放开,因为他知道这一放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就代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寿衣男人似乎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原本正常的脸渐渐变得青灰,一块块尸斑赫然显现在皮肤上,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嘴角僵硬地向上扬起,并且越咧越大,直到咧到耳根也不见停下的意思,似乎还可以无限的咧下去。 苏北活了将近二十二年,见的鬼也不少,却第一次有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以前要么害怕,要么愤怒,第一次,他感到了头皮发麻,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打颤,他甚至有种错觉,寿衣男人只要一张嘴,就能把他们活活吞下。 司机见苏北呆住,又急又怕的不顾形象哭吼了出来:“大哥…亲大爷…求求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如果今天能活下来,以后就算再怎样缺钱,他宁愿去沿街乞讨,都不要再赚这种钱。 司机的哭吼声让苏北清楚意识到要活命就得搞快,管他娘的是害怕还是发麻,这寿衣男不走他们就休想活命,转身抓起那袋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寿衣男头上砸了去:“操/你大爷的,去死吧!” 一时间,金色钱纸飞散开来,落满一车,两人一身,而寿衣男子出现得恐怖,消失得更诡异,竟随着那漫天钱纸不见了。 因为寿衣男的突然消失,司机手上一个不稳,方向盘打偏,整个车子往路边冲去,要知道下面不是悬崖就是河流,落下去必死无疑。苏北已经忍不住尖叫出来,眼看就要撞上瞬间,幸好司机反应快,脚下踩了刹车,两人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劫。 惊魂未定的两人坐在位置上,气喘吁吁,被吓得尿禁的司机,再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诉说自己的艰辛,说不该贪苏北的钱,说几十年第一次遇到鬼…… 苏北三魂七魄都快被吓飞了,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便默默听着,等司机说完,他自个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而接下来的路程司机闭口不语,他心中本还存有一些疑问,自然不好再问出口,等达到杞池镇时,他多支付了五十元车费,毕竟谁碰到这种事都闹心得很,如果不是他一直苦苦恳求,司机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他不是什么有钱人,在听过司机的家庭情况后,这是他唯一能尽的绵薄之力。 杞池镇四面环山,整个镇子就一条街,司机收下他的车钱,并没立即返回县城,而是载着他来到镇上唯一旅店。 苏北开了间钟点房稍作休息,并向旅店老板询问起纸上地址,老板很热情,让苏北安心休息,等早上帮他找辆专车送他过去,苏北当即感动得一塌糊涂,对着老板连说好几声谢谢。 夏季天亮的早,现在凌晨两点过,苏北打算天一亮就动身去凰蔓寨,所以不打算睡觉。奔波一天此刻终于能躺在床上,他是累得不愿再动一下,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山头村保平安,顺便问了刘大鹏的情况,在得知刘大鹏还是老样子时,他舒口气。不过想起刚才遇到的寿衣鬼,他又不解地拨了拨手腕上的铃铛,暗忖:为什么会不响呢? 五点过时,天色微微泛白,外面时不时传来说话声,玩了两个多小时手机的苏北疲惫地揉揉眉心,背着包走出房间,到公用洗漱间扑了个冷水脸,当看到镜中的人时,他吓了一跳。 镜中人满脸疲惫,两眼通红,头发凌乱,再加上一身臭汗,简直就像是个逃难的人。 苏北烦躁的掬起一捧水洒在镜子上,然后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的下了楼。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买好一笼小笼包,一袋奶,坐着旅店老板帮忙找来得专车出发了,所谓的专车其实就是一辆拖拉机。 苏北在很小的时候坐过拖拉机,如今想起来记得坐在上面很颠,可今天两个多小时坐下来,苏北只感觉屁股痛得厉害,痛到下车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但很快发现,他又发现这点痛,其实跟后来的路程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 拖拉机师傅把他扔在一个路口处,告诉他沿着眼前的羊肠小路走两三里地,就会有个村子,村里的人知道怎么去凰蔓寨,让他自个进村里问问。 看着四周绵延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森林,再看看显示毫无信号的手机,苏北彻底傻了眼。 连做几个深呼吸后,他安慰自己,没事,两三里地很快地,很快地,刘大鹏还等着他回去救命,胜利就在前方了,坚持! 两三里地,放在平时不到二十分钟的事,但对于现在的苏北说来,竟花了半个小时,好在进村后,他受到淳朴村民的热情款待,并且只花了一点点钱就找到牛车进山。 这种地方公路都不通,就更别说通电,自然别想有电话什么的,赶牛车的刘老大爷告诉他,凰蔓寨坐落在冥巫山山脚下,而冥巫山常年被雾气笼罩,从没人进去过,据说冥巫山内经常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有时候山上的雾气还会变色,居住在凰蔓寨的十多户人家就是冥巫山的守护者,如果没有他们,冥巫山上的鬼怪早就下山吃人了。 …呃,但凡靠山依水又住人的地方,背后总有一两个荒诞且神秘的传说,这是铁的定律。 不过对于冥巫山的传说,苏北深信不疑,他们苏家一座恶人坟都能守上千年,没理由容家就真躲在山坳里享福。 牛车慢悠悠在山间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下来,刘大爷道:“小苏啊,前面的路牛车进不去,要麻烦你自己走进谷里。” 苏北头昏眼花的抬头看了看前方:“刘大爷,凰蔓寨真在前面?”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荒山野岭,说不害怕是骗人,况且第一次来这狗屁凰蔓寨,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刘大爷哈哈笑道:“害怕啊?等我把牛车拴旁边,同你一起进去吧。” “可是牛车会不会被人牵走?”苏北有些过意不去。 “不会的,住在山里的人都是自家人,就算牵走也是帮我牵回家里。” “太感谢你了,大爷。” “没事,走吧。” …… 没走多久,刘大爷就抬手指着前面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告诉苏北那便是冥巫山,并又说了几个关于冥巫山的故事,总结下来就是段旷世奇恋,一位帝王为一个男子舍弃万里河山,最后却落得被忘川河里的万鬼啃噬,灰飞烟灭,悲痛欲绝的男子毅然选择不喝孟婆汤不投胎,永守在忘川河边,而忘川河源头就在冥巫山。 这样的故事总听得人唏嘘不已,苏北忍不住望向冥巫山,先是一愣,而后皱起眉头,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相隔距离太远看不清,他始终觉得笼罩冥巫山的不是什么雾气,那种透明的,似乎在流动的感觉更像什么呢?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像什么,他便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凰蔓寨已在眼前。 苏北再三向刘大爷道谢后,背着包一步一晃的进了山谷。 诚如刘大爷所说,这里就住着十多户人家,房屋都以白色石头堆砌而成,就似朵朵小白花点缀在青草绿树之中。 一路走来,粉红色木槿花开满山谷,白色石屋,潺潺溪流,肥肥羊群,蝴蝶纷飞,以及头顶的灿烂阳光,整个寨子就如画卷般缓缓展现在眼前。 顺着小径缓缓走进谷中,没过多久,就看到一对男女站在一株木槿花旁谈笑,他们穿着苏北从没看过的华丽精美衣袍,再配上此景,竟美得有些不真实,就是不晓得转过身来,是令人惊艳还是惊吓。 不知男子讲了什么,只见那女子低头转过了身,轻跺跺脚,那模样竟比树枝上的木槿花还娇艳。 男子也转过身,似有所感,目光漫不经心的朝苏北方向扫过来,微微一顿,随即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一个风流精致的美男子。 苏北盯着他,一瞬不瞬,讷讷的开口:“你……” 他刚开口,男子眉心就不由蹙起,唇边却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似嘲似讽的伸出手臂,将旁边的女子揽入怀中,然后携着女子一言不发的离去,他修长的手指似不经意地抚过沿途木槿花枝,带落大片花瓣。 一片片,一瓣瓣,被风吹得在空中不停纷扬旋转,没有一瓣落地,这幕就如同苏北的心,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安定下来,抚落花的人走了,扰乱心的人…再次相遇了。 苏北愣在原地,直到那对男女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抬脚继续前行,幸好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传说中的容家。接待他的是容胤的奶奶央兰,当年就是她把容胤送到苏家,几年后又接走容胤,十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但令苏北讶异的是她竟然还认得自己,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哎呀,这不是苏家小子么,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脸的苦大仇深,快告诉奶奶怎么了。” 奔波一天一夜终于看到熟人,苏北就像灾区人民见到解放军,激动得流泪满面,抱住央兰哽咽道:“奶奶,奶奶,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跋山涉水,披荆斩棘,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来到凰蔓寨,奶奶,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央兰哭笑不得的拍拍他:“傻小子,说什么糊涂话呢,你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先去洗个澡,不然奶奶要被你身上的汗臭味熏死。” 苏北哼了一声,放开央兰轻声道:“不了,这次来是有急事,马上就要赶回山头村的。奶奶,现任祭司是谁?” 央兰得意笑道:“是阿胤。” 果然!苏北扯扯嘴角:“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回山头村,村里有人出了事,还有我爸说坟地也需要瞧瞧。” 央兰大惊,脸上笑意全然不见:“出了什么事?”她心底就奇怪苏北为什么会来,原来是村子出事。 苏北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说罢,又着重强调刘大鹏的命等不得。 而央兰在听到苏北被那鬼东西撞了胸口,现在仍疼痛不已时,心疼的叹气半响,方说道:“哎,幸好是这个时候来,如果你平时来,阿胤都不在寨中,这混小子吃过早饭说去冥巫山下转转,结果到现在人都没回来。” “呵呵,看来我爸说的对,这个时候来祭司一定会在寨中。”苏北垂下眼睛,扯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其实他更想说,转个屁的冥巫山,你孙子正在赏花陪姑娘呢。 央兰看看院外,解下身前的围裙:“小北,你自个进屋休息,我出去找找。” “…”苏北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凰蔓寨的石屋一般都是两层,下宽上窄,一层厨房客厅,二层卧室客房,苏北直接走进去在火塘边坐下,不由打量起来,屋内摆设十分简单神龛,竹凳,竹桌,竹躺椅,再无其他,而屋外几乎家家户户都一样,种植各种各样的花,但容家似乎特意开垦出一块地方,种了一片绿油油的草,空气里除去花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有点像药香。 在进院门口处挂着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只是这次伴随着铜铃的响声,一个人撑着伞走了进来。 苏北刷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睨着来人:“哟,容娘娘,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这厮竟然敢装作不认识他,奶奶都能一眼看出他,他就不信他没认出来他,虽然一开始他也没认出来他,可是他一转过身,他就不认出来了么,而且离开时,他那不耐烦的表情,明显是在怨他的出现打扰到他约会。 容胤将伞檐微微抬高,露出精致俊美的面容,唇角边依旧噙着浅浅的笑意,不过那笑容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恐怖。进屋后,他衣摆一撩在苏北对面坐下,半边眉毛微挑,淡淡开口:“真是苏矮子?” 苏北气结,只觉怒火中烧,小时候长个比较慢,总是比同龄人矮上一大截,容胤就叫他苏矮子,说是以便时时提醒他要快快长高,就连现在每次回村,大家第一句都是小北好像又长高了点。 容胤皱眉轻叹:“哎,不是小汉奸发型,我都认不出来了。” 那神情就好像苏北不留中分头汉奸头,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一样,如果不是对眼前人了解甚深,苏北也许会为博眼前美人一笑,再留那傻兮兮中分头的冲动,当然这些都是屁话。苏北抱胸冷笑:“是啊,打小穿裙子的容娘娘突然不穿裙子了,害我刚才也没认出来。” 听说容胤刚生下来就死了,就是俗称的死婴,后来莫名其妙地活下来,身体却一直羸弱不堪,直到三岁时再度洗白白,容爷爷好像用了什么禁术,让容胤沉睡两年多又醒过来,后来便一直当女孩养,说是要养到十二岁,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八岁时,容胤被送到苏家那天就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他当时五岁不到,每天跟在容胤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直到某日容胤发毛,从此不再穿小内裤,每当苏北叫他姐姐,容胤就不知羞耻的直接掀起裙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换句话说,他可是见证容胤那里一天天长大的人…随着慢慢长大,他给容胤取了个外号,本来是叫娘娘腔,但觉得不够贴切,就改成了容娘娘,于是姐姐变容娘娘,虽然每天都会吵吵闹闹,然而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直到上初中,他们关系才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开始恶化。 两人朝夕相处七年,容胤的秘密没人比他更清楚,比如容胤会杀鬼,比如容胤在十四岁遗精,比如容胤睡着后没有心跳,比如每月的满月那晚,容胤会奇迹般缩回三岁模样,等天一亮又恢复正常…… 对于苏北的嘲讽,容胤只懒懒地换了个坐姿:“你逃难来到凰蔓寨做什么?莫不是想我了?” 苏北冷笑,简明扼要说道:“是啊,想你和我回去解救广大山头村村民,刘大鹏撞鬼,坟地有动静。” 容胤抿唇:“不去,没兴趣。” 苏北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他觉得刚才一定是幻听:“你说什么?” 容胤面不改色地一字一字道:“我说我不去。” “你没开玩笑?” “当然。”容胤气定神闲地抚过绣着绚丽花纹的袖口,完全无视苏北的反应。 见他当真,苏北当即暴跳如雷:“我千辛万苦跑来找你,你就给我一句你不去!你良心被狗吃了么!你在山头村住了七年,大伙儿对你怎样?现在村里出事,叫你过去看看你就这个鬼态度,你不羞愧么!再说坟地出事,事关苏容两家,你摆这个谱儿是要给谁看。” 待苏北一口气骂完,容胤才无辜至极地解释:“我不是道士,不懂捉鬼看风水。” “我又没叫你捉鬼…”转瞬苏北似想到什么,凉凉自嘲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我一死你就自由了,很好!反正那鬼玩意差点要了我的命,到现在说话胸口都痛着,顶多回去后同归于尽。”言罢,他抓起包就走。 容胤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下来,快速起身抓住他胳膊,掀起他的衣服,盯着他胸前肌肤上有点像某种动物的爪印,微微凝眉,然后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使劲按了按。 苏北痛得倒吸口气,火冒三丈的正想开口骂人,却发现容胤面容冷峻,双唇紧抿,他知道这是容胤发怒的前兆,于是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容胤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语气森冷:“为什么要自己莽撞出手?” “我没想到会这样。”苏北很没底气的撇开头。 某人不依不饶起来:“你没想到的多了去。狗屁不会还要学人家充英雄,你如果嫌命长,告诉我一声,我助你早登极乐。” 苏北不说话了,吼吧吼吧,反正在容胤心里,他一直就是莽撞任性的人。 半响,容胤叹了口气:“去洗个澡,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动身回山头村。” 听到容胤愿意同去山头村,苏北心总算踏实下来,也顾不得他刚才态度,反手抓住他就朝外走:“不洗了,咱们现在就走。” 孰料容胤嫌弃的甩开他,并毫不留情踹了他一脚:“滚出去左转第二间,我去给你找衣服。” 苏北无力:“容胤,刘大鹏等我们回去救命。”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容胤已恢复一贯的浅笑温雅模样,而深知容胤脾性的苏北狠狠瞪他一眼,将包朝他怀中一塞气冲冲的出了屋,这便是十年后他们的再次相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一进屋,苏北就惊讶的挑起眉,他本还以为这里洗澡会像古时坐大浴桶,万万没想到屋内竟是温泉池,霎那间,积累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他快速脱光衣服下了水,别说奶奶和容胤嫌他身上难闻,他自己都难受得紧,若不是担心刘大鹏,他真想什么都不管的好好睡一觉。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容胤抱着衣服走进来,又一言不发的放下衣服走出去。 苏北皱皱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不可理喻地将他慢慢包围,胡乱洗了会儿就起身上岸,他现在只比容胤矮小半个头,所以容胤的衣服穿起来还算合身。等他再回到火塘边时,容胤已经换掉那身华丽衣袍,衬衫,休闲裤,剪裁简约,却帅气十足,骨子里的优雅贵气让他穿什么都有自己的道。 他举举手中的古格银眼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随便翻别人的包,不知道很不礼貌么?”苏北咬牙切齿走过去,抢过古格银眼小心的放进包里:“是坐火车时,一个小喇嘛送的。” 容胤浅浅笑着:“嗯,以后将它摆放在家中,它能保佑你平安。”苏北八字轻,易招惹鬼怪,但天生福份又不轻,遇到事总能逢凶化吉,唯独二十三岁时的命劫,无论他占卜多少次,占卜出的结果都复杂怪异,看不出是吉是凶,他知道这便是所谓的命里定数,他也无力改变。其实就算苏北不来找他,再过不久他也会去找苏北。 提起平安,苏北想起寿衣男的事,将手伸在容胤面前不解道:“昨晚我遇到个寿衣鬼,可魂骨铃头从头到尾都没有响过。” 容胤微微眯眼,一手握住苏北的手腕,一手放在铃铛上,再抬手的时候,指尖引着两条扭扭曲曲的细长黑影,他厌恶地随手一甩,两条黑影落地顿时朝黑暗处快速隐去,然后容胤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从椅子下面摸出张红色符咒,嘴唇微动,手中符咒朝着黑影扔了过去,符咒像是有生命一样,将黑影贴在地上,并发出红色的光芒,那光芒似火焰很快就将黑影烧得剩下一堆灰烬,红色符咒也消失不见,只余一股让人想作呕的腐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苏北嘴角抽搐:“容娘娘,你能不能稍微专业点。”反应如此迟钝,如果遇到个大boss,ge over就该是他们。 容胤起身走到神龛前,抓起一把香灰撒在空中,浓郁的香灰味立即盖过那股腐臭味:“说过几百次我不是道士,我不懂什么驱鬼捉妖什么,我出手就是灰飞烟灭,当然灰飞烟灭也极有可能的是我,因为我的能力充其量算个半吊子。” 语落,容胤淡淡看他一眼,道:“还有这玩意,你又是从哪里招来的?它藏在魂骨铃中,封住魂骨铃的灵力,当然不会响了。” “什么叫我招来的,说得好像我成天没事专门惹那些。在这之前都是好好的,就昨天去刘大鹏家,那鬼东西袭击我的时候抬手挡了一下,估计那时候藏进来的,我还记得当时院中响起了一声惨叫…”容胤的话怎么想着怎么令人火大,苏北于是没好气讽刺了声:“呵,你不是说魂骨铃灵力很强吗?它为什么能藏在里面。” 容胤拍拍手上的香灰,神色丝毫不见生气的解释道:“它不算是鬼魂,应该属于鬼妖,就是生前有一定灵力的动物,死后又有外力协助便成了鬼妖,所以不大惧魂骨铃和阳光,至于藏在魂骨铃里,如果真是安分藏里面倒还好,然而一旦魂骨铃的灵力消磨殆尽,它就能随时随地轻易的杀死你,怕这才是它真正用意。” 听他这样说,苏北后怕的摸摸铃铛,撇嘴道:“按照你的说法它原本是一种动物,其实我也瞧着不像人,可动物竟然知道换法子杀人,心机真是重的可恶。靠,千万别让我知道它尸体埋在何处,否则一定要挖出来当柴火烧,让它彻底变成一堆灰随风飘逝。” 容胤听得直皱眉,这人性格还真是十年不变:“不要有种族歧视,某些动物的智慧丝毫不亚于人类。唔,你刚才说的叫声是什么样的?” 苏北愣了下,随即努力回忆着那声惨叫:“很尖细刺耳,有点像婴儿尖着嗓子哭,反正听着很不舒服。容胤,如果它凝聚成形……” “别担心,你不是说走的时候它明显弱了很多么,它要想再度成形就必须有个介质,刘大鹏便是这个介质,只要它没成形,刘大鹏的性命就不会有危险。”按照苏北所描述,在他们赶回去之前,刘大鹏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 “你说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坟地,还让刘大鹏给撞上?” 容胤没有接过话,因为他心里也疑惑不已,十年来,他虽然没和苏北见面,但每年都会暗中去一次山头村,一直没发现附近有什么鬼妖的气息,为什么今年就横生出这些事?正如苏北说那块坟地是苏容两家的事,而在他当上祭司那天,这一切便成为他肩上的责任。 苏北见他沉吟不语,心里一凛,有些担忧道:“容胤,你能行吗?”他承认他很自私,刘大鹏和容胤比起来,容胤于他而言更重要。 容胤抬眸,似刚回过神:“什么?” 苏北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紧张问道:“我说,这次你有把握吗?” “相信我。”容胤眸色柔和,简洁地回答。 “好。”苏北点点头,以前就是这样,他让他相信他,他便相信他,事实证明容胤是值得相信的人,每次就算再险恶的境况,容胤也会带着他化险为夷,那怕两人落得一身狼狈,鼻青脸肿。 容胤扬扬眉:“你去厨房给奶奶打下手,我去收拾东西。” 苏北不忘趁机叮嘱:“以防万一,有什么好宝贝都带上。” 闻言,容胤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上楼。 …… 匆匆吃过午饭,容胤十分神秘的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个淡紫色荷包,明显是女子所赠。 苏北一脸不屑的抿着唇,他就知道这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能对他期望太高,不对,是对他就不能有任何的期望。 ――不守夫道,到处拈花惹草,最好某天精尽人亡死在花丛中,苏北在心里默默想着。 来时无人迎接,走得时候却全寨的人都出来相送,当然是送他们的祭司容胤,而不是苏北这个外来人。 人群中,上午和容胤一起女子站在最后面,此时,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容胤,一双含泪的杏眼溢满不舍和悲伤,端的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喂,你的阿妹快要哭了。”苏北手肘碰碰身旁之人,不冷不热的小声嘀咕。 容胤顺着他视线看去,一语双关道:“你若哭,比她更惹人心疼。” “……”苏北默了。 出了凰蔓寨,正当苏北纳闷要怎么回去的时候,容胤已经带头走上另一路,那条路正是和苏北来时的方向。 “我们不去前面的村子坐车?”苏北问。 容胤说:“不。接下来你最好闭嘴不语,保持体力。”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徒步翻越两座大山。” 苏北脚下一个踉跄,哭丧着脸:“非翻山不可?”他真心觉得他坚持不下来,他不是铁打的人,他早就累了。 容胤默默看他一会儿,道:“走到前面村庄需要一个小时五十分钟,那个时候已经坐不到进镇的车,要么在村内住一宿,要么选择步行进镇,但是从村庄走到镇上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一路不歇息的赶路,也只能在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到杞池镇……” 苏北头疼的打断他:“停!走你带的路,能几个小时到杞池镇?” “三个小时不到。” 苏北深吸口气:“天黑前一定要赶到杞池镇,一切为了刘大鹏,为了山头村。” 容胤嘲讽:“你真伟大。” 苏北权当是赞扬的话点了点头。 ……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北双腿打颤,喘着粗气的坐在地上道:“容胤,我要累死了。” 容胤回过头看着靠树而坐的人,冷声道:“不要磨磨蹭蹭,这山里面最多的就是野兽,不想死就快点给我站起来。” 苏北望着四周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心中只觉压抑无比,再想到电视里演得那些食人凶残的野兽,便扶着树干又慢慢站起来。 而容胤见他疲惫的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我带着你吧。” 看着面前修长有力的手,苏北没有半点犹豫的伸手握住,紧踩着手主人的步伐前进。 “容胤,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容胤身形一顿,头也没回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回山头村?我…我爸他们经常念叨起你,大家都挺想你,这次看到你去,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唔,知道了。” “后天就是鬼节。” “唔。” “…”话已至此,苏北根本接不下去话,也没心思再去说什么。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天色也越来越暗,苏北一直紧咬牙关坚持着,但最后还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容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情绪莫辨地看着那张憔悴惨白的脸,似乎过去许久,其实不过眨眼之间,他动手取下苏北背上的包,连带自己的包一起背在胸前,然后背起苏北一步步继续行走。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苏北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去t县的汽车上,他慢慢睁开眼,虽然车内黑乎乎一片,但鼻间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内心安定温暖,他喜欢两人这样静静相处,似乎只有彼此的存在。 黑暗中,他忽然幽幽开口:“容胤,每次都是你背着我走,什么时候换我背你一回吧。”他不想成为容胤的负担,可是真的好累好累,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容胤背起了他,再后面便全无印象,不用多说,他都能想出这一路容胤走得有多辛苦。 容胤微愣,他可不期望有这样一天,因为那代表的后果将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不过苏北会说这样的话,倒是令他出乎意料:“你现在可比以前重太多,背你走一段路,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想想以前,就算背着你满山跑也没这样费劲。” 苏北哼了声,唾道:“你还好意思提以前的事,以前不是你到处惹些烂桃花,我们会被鬼追得满山跑么?” 容胤抿唇不语。 “容胤,你以前真的很坏。” 容胤叹息:“我一直以为我是好人。” 尽管看不大清楚对方的面容,苏北还是下意识斜睨他眼,表示出自己的鄙夷和不屑:“好人?好人会明知朋友妻不可欺,还抢快要成为我女朋友的人。” “她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再说小小年纪不好好念书,成天想些情情爱爱像什么。” 苏北脸部抽搐:“那你成天谈个屁。” “我念初三,你念初一,这是两码事。”容胤挑眉,理所当然。 苏北被他堵得噎住,半响咕哝了一句:“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以前他们念得学校是小学和初中在一起的,长得好成绩又好的容胤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怕容胤一直装扮偏女性化,还是挡不住那些花痴女的爱慕,而每次容胤约会,他必定死皮赖脸跟着,容胤若不让他跟着,他就很无耻地偷偷跑去给老师打小报告,在被老师逮住几次写了检讨后,容胤终于收敛了,安份了。当然这些事容胤都不知道,否则非扒他一层皮不可,他承认只要事关容胤,他都很小心眼。 看着枕在自己腿上,丝毫没起身意思的某人,容胤终究不耐烦地将人推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便扔过去一个装满食物的袋子:“既然醒了就滚起来吃点东西,别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庆幸最后躺班车坐的人不多,他们又坐在最后一排,否则两个大男人以刚才的姿势,不惹人遐想才奇怪。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苏北郁闷的坐直身子抱着袋子,随即似想起什么道:“得先打个电话回去。” 容胤道:“不用,我已经打过电话回去,也让朋友帮忙订好回去的火车票。” “哦,辛苦了。”苏北毫无诚意的说道,并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从袋子里拿出瓶水打开,饮下一大口后,又翻出块面包,当做是容胤狠狠的啃起来。 车窗外,月色当空,树影婆娑,汽车开得很平稳,但窗外那抹风景很特别。 苏北扯扯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容胤:“容胤。” 容胤懒懒地应道:“嗯?” 不知道是因为容胤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没坐在窗边,反正苏北此刻是不害怕不紧张,他偏头注视着那个打着灯笼,一直飘在车旁五六米远的寿衣男,呢喃道:“其实做鬼也不容易吧。” 漆黑的夜色里,一盏灯火在风中轻摇,提灯男子神色哀戚,紧紧飘在车后面,明显是在忌惮着什么而不敢靠近。 “容胤,你能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吗?” 容胤睁开眼偏过头,下刻习惯性的皱眉:“他害你差点丧命,直接让他灰飞烟灭岂不更好。” 苏北却摇头:“你也说是差点丧命,我毕竟还好好活着不是吗。不是我装善良假慈悲,只是日日复日日,夜里路过此条路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惊吓,或许他本性不恶,只想要点钱纸什么的,可人怕鬼是与生俱来的特性,所以才会有人因此丧命于此地,如果放任他不管,受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曾说不要有种族歧视,人犯错都可以有一次改过机会,鬼,应该也可以给一次机会吧?” 容胤没有说话,只讶异地看着苏北,手机屏幕的灯不怎么亮,只能照亮小片地方,将苏北的脸照得惨白惨白,那双黑得泛绿的眼瞳诡异无比,比起外面飘荡的寿衣男,他觉得身边头发凌乱,面容诡异惨白的苏北更像是一个鬼。 苏北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极度不自在地继续道:“我爸常说因果循环总有报,我从不是什么拥有高操情操的人,我只想活得问心无愧,下辈子还能投胎做人,而这些于你只是举手之劳,就当是为我们两人积阴德。” “我只能试试,记住下不为例。”容胤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脑中开始仔细回想为亡灵引路的咒语。片刻后,他从包里取出根细小金黄色的香点燃,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他推开些许窗户,把手伸出窗外,口里默念几遍咒语后,手上骤然一松,那根香顿时凌空而立,而燃起的袅袅轻烟似指引归途的路。 寿衣男先是呆呆看着突然立在半空中的香,然后他哀戚的神色竟渐渐变得欣喜起来,双眼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僵硬地张开嘴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言罢,他提着灯径直缓缓飘向那根香,轻烟一圈一圈的上升,一缕一缕的消散,寿衣男身体同时化作缕缕烟丝,消散在天地间。 这诡异地一幕,却让苏北心下轻颤,他透过轻烟恍惚看到,杂草丛生,遍地荆棘的墓地,一大群乌鸦安静落在那些歪斜的墓碑上,只偶尔煽动翅膀发出扑哧声,而某墓碑前靠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她骨瘦嶙峋的手温柔抚摸墓碑上的名字,不停呼唤着墓碑上的名字。 容胤淡淡开口:“他的执念是再见妻子一面,现在见过了,他亦去了该去的地方。” 苏北问出心中疑惑:“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一直徘徊在此?”寿衣男死的时候明显还很年轻,但他妻子现在却已是频死之人,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去。 “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譬如?” “据说魂魄不能离开尸体三里之外的地方,不过也有很多例外。” “那他为什么夜里出来吓人?” 容胤闭眼不再说话,若事事他都知道,他就不是容胤了。 容胤不说话,苏北也收拾起东西,靠着椅背继续补觉,听着最前面轻声谈笑依旧的声音,他唇角不由上翘,不管如何,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真好。而容胤估计真的累了,接下来的路程基本都在睡觉,直到回到山头村,他那副恹恹欲睡的神态才有所好转。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尽管现在天色蒙蒙亮,但苏志华早站在村口等候许久,在看到苏北和容胤越来越近的身影,脸上激动的神色难掩:“容胤,小北,回来了啊。” 苏北耷拉着眼皮,疲惫地应了声:“爸。”一天两夜,死赶活赶,他终于不负所托带着大祭司归来。 容胤微笑道:“叔,让你等久了。” 苏志华上前取过他们身上的包,呵呵道:“没等多久,就是麻烦你跑这么远,不过既然来了,这次就多住几天再走,正好苏北也在家。” “好的。” 苏北眉头皱起来,嘟囔着:“我明天下午就得回城,后天要上班。” 容胤笑了下,转瞬神色一敛的问道:“刘大鹏现在情况怎样?” 提起刘大鹏,苏志华也脸色沉重:“下半夜身上开始冒黑烟,我按照你说的找来一只黑猫栓在床头,没过一会儿,果真没有再冒黑烟,我上去一探呼吸,刘大鹏还好好活着,就是那只黑猫缩在床角不停砸吧嘴,还时不时的叫上一声,渗人的慌。” 苏北听得心下好奇,登时来了点精神,疑惑的看向容胤:“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洗澡时,他仔细看过胸口的乌青,的确有几分像猫爪子印。 容胤慢慢解释道:“天地万物众生,皆有灵性,而灵性的强弱,决定了灵力的强弱。附在刘大鹏身上的鬼妖生前是一只猫,我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炼成鬼妖,但祖辈们都说黑猫可以辟邪,所以我便叫叔也找只黑猫来试试。其实鬼也好,妖也罢,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刘大鹏在它眼里就是弱小普通的人类,它自然能为所欲为,可是黑猫不同,它们本是同类不说,再加上黑猫是活物,身上的灵力不是它一个死东西能比得上,这就叫一物降一物,黑猫守在旁边,它自然多少有些忌惮,刘大鹏的命便也能暂时拖住。不过假如它选择其他方法对付黑猫,比如学当初封住魂骨铃,那黑猫和刘大鹏就危险了。”说完,他又补上一句:“没想到黑猫辟邪的说法竟是真的。” 苏北咧着嘴说:“照着你的意思,家家户户都该养只黑猫?” “也不尽然。”容胤挑眉看他眼:“心理没鬼哪来的鬼,而且鬼若是真想杀死你,你就是养十只、百只黑猫都没用。” 也不知是不是清晨的温度太低,苏北无端打了个冷颤,吼道:“停!别看着我说这种话,我平生可没做什么恶事,不可能有什么鬼想害我死。” 对于他说的话,容胤恍若未闻地一股脑温声安抚起来:“放心吧,你现在的模样比任何鬼怪都吓人,我想它们也不想再活活被你吓死一次,虽然它们已经死了。” 苏北怒:“狗嘴…” 容胤笑:“吐了根象牙。” 苏北咬牙:“娘娘。” 容胤轻叹:“矮子。” 苏志华背着包走在旁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或许正如苏老所说,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来到刘家院子,众人见到容胤,那架势就好比见到神仙下凡一样,就差跪地三拜九叩的迎接。 苏北在旁似笑非笑地环着胸,所有人都被容胤谦和有礼的外表迷惑,唯有他知道容胤的真正面目是什么样,这一刻,他莫名有了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容胤笑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并将众人全部打发回去后,又向苏志华说道:“叔,这里有我和苏北就成,你也回去吧。” 苏志华回头看了眼刘大鹏的屋子,叮嘱道:“我回去给你们做好早饭,你们要千万小心。” “我会的。” …… 待院中人都走完,苏北才忧心忡忡的开口:“容胤,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容胤暗吸口气,手指在他眉心快速画了几下,简短道:“没事,现在就进去,再拖下去刘大鹏就要完蛋了。”从进入院中到现在,他都没听到猫叫,那代表的可能只有一种…… 苏北好奇:“这是?” “暂时能隐身,我能力有限,最多维持五分钟左右,待会儿你就乖乖守住刘大鹏,不要出声。”而他要在五分钟内解决掉所有事情。 “自创的新术法?” “我还没那么高端。”比起以前的祭司,他这点术法真不好意思用出来,祖辈们留下的书籍上面记载着一千多年前,有位灵力强大的祭司,能驱使百鬼为他所用,单单是这点就是他望尘莫及,更别说这位祭司曾带领族人灭战鬼一族,相传七寸黄泉钉,聚魂灯,红玉佛珠,魂骨铃,都是他曾使用的法宝,然而一千多年过去,只有红玉佛珠和魂骨铃留传下来,聚魂灯和七寸黄泉钉均不知去向。 “比起那些坑蒙拐骗的风水先生,你已经很厉害了。” “多谢夸奖。你站这里,我先进去。” “小心。” 容胤走在前面,打开门走进去,瞬间阴森之气扑面而来,苏北手腕上魂骨铃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原本悬吊在屋顶明亮的灯泡,砰的一声灭了。 周围突然暗下来,让两人一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房门已自动关上。 重重关上的房门,将容胤和苏北阻隔开来,一个在屋内,一个门外。 门外苏北急得猛拍门,大声喊道:“容胤!容胤!” 屋内,容胤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串细长的红玉佛珠,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鬼妖的下个动作。 倏地,似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容胤身形快速一晃,险险躲了过去,冷声道:“孽畜就是孽畜,彻底消失才是你最好下场。” “桀桀…不自量力者死…多管闲事者死…我要你永不超生…”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让人真恨不得这刻耳聋了。 “究竟谁永不超生,一会便见分晓。你放心,等你灰飞烟灭后,我会挖出你的尸骨,也寸寸碾成灰。”黑暗中,容胤面容冷酷,一手持玉珠,一手虚空画符,嘴里轻念咒语。 话落,又是一阵缗榕榈纳音。 ……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打斗声,苏北心下愈发着急,再顾不得其他,跑回屋檐下抡起锄头就朝门上砸去。 就在砸第三下时,屋内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嘎吱一声,房门自动打开一条缝。 苏北扔掉锄头跑进去,恢复光明的屋内一片狼藉,桌子凳子残缺不全的倒在地上,进门口处的地上躺着只血肉模糊的黑猫,苏北不小心踩在黑猫掉出眼眶的眼珠上,狼狈摔倒在地。 那血淋淋的猫眼珠骨碌碌的滚一圈,停在苏北眼前直直地盯着他。 “啊!容…” 容胤叹息:“免礼,平身吧。” 斗完法的容胤正靠坐在床边的地上休息,衬衫划破几道口子,那张妖孽脸上也挂了两道彩,尚未凝结的鲜血加上苍白疲惫的脸,这是苏北第一次看到这样虚弱的容胤。苏北心狠狠一揪,没心思再看那令他头皮发麻的猫眼珠,连忙爬起来走过去,本想看看床上的刘大鹏,结果又被刘大鹏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要告诉我,它控制了刘大鹏,让刘大鹏活活咬死了黑猫!”此时的刘大鹏仍然处于昏迷中,但嘴里含满带血的猫毛,突见这幕的苏北再想着刘大鹏不知道吞下多少猫肉,登时止不住的恶心欲吐。 “似乎是这样,我一开始就说过,它也许会通过其他方法对付黑猫。”容胤淡淡地回答。 苏北呆呆地收回目光,刘大鹏身上的黑气消失,现在总算是平安无事了。 “能让你如此狼狈,看来那东西很厉害。” “还好。”与其说它厉害,还不如说是自己无能,咒语不熟练,灵力不强大,才会斗得如此辛苦,然而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它消失前说的那句:我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会不得好死。一个鬼妖就如此难对付,那它的狗屁主人该会是个何方‘神圣‘?刘大鹏,鬼妖,坟地,还有这个狗屁主人,几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苏北靠着他坐下,沮丧道:“我发现我什么都帮不你了。” “你好好的,就是帮我的大忙。”容胤虚弱地笑了一下,把那一长串红玉珠放在他手上:“还记得以前我教你念得祈福经语吗?” “记得。”苏北看着他低声道:“你受伤了。” “不碍事,就是灵力消耗过度和受了点皮外伤,休息下就好。你先念诵经语超度那只黑猫,完了我们回家。”容胤抚上胸口,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最后一击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怕是会痛上十天半个月。 “好。”苏北知他在逞强,心下更是难受,轻应了声,便动作生硬的将玉珠套在手上,垂眸慢慢捻动起那一千零八颗红玉珠,嘴里同时开始低声念诵经文。这种感觉很怪异,他总有种欺骗亡灵的感觉,他怎么说都是盗版的,能起超度的作用吗?容胤在念诵时嗓音飘渺低沉,语调不快不慢,让人听着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而他这样不伦不类的,会不会把亡灵激怒…揣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把经文念诵两遍后,容胤缓缓站起身,十分从容地拉着他离去,看都不看狼藉的屋内和床上满嘴猫毛的刘大鹏。 回到苏家,疲惫的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倒床休息,直到傍晚刘大鹏找上门,两人才不情不愿地爬起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刘大鹏走进屋,大刀金马的往桌边一坐,丝毫看不出在天亮以前,他还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 “北北啊,搞紧起来,哥哥我要好好答谢你和容胤。”他边说,边取过桌上茶壶悠哉悠哉的倒满茶杯。 苏北尽量压住满腔怒火,客气道:“刘大鹏,小爷为你累死累活好几天,现在只想睡会儿安稳觉,麻烦你起立向后转,怎么来的,给爷怎么滚出去!” “啊呀,火气真大,我替将来要和你过日子的某人感到可怜。”刘大鹏啧啧摇头,神色间并没离开的意思。 被戳痛处,苏北倏地坐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猫肉好吃吗?” “噗…”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就这么给喷了出来,刘大鹏抹抹嘴,摆起深情牌:“苏北,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能不能别提这茬,这事搁谁身上都会恶心一辈子,再说咱们三人好几年没见面,就不能好好聊会儿?” 苏北冷笑:“一家人?活到现在,充分诠释了一个词的你也好意思说一家人的话。” 刘大鹏愣愣不解:“什么词?” “忘恩负义。”不等苏北开口,一道温润的声音便从门外缓缓传来。 刘大鹏回过头,下刻,激动的跳起来叫道:“容美人,你怎么破相了,是不是苏北给挠的?” 苏北抄起枕头砸过去:“我挠你的头!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山头村的村民含辛茹苦养大你,你平时不回来看望也就算了,一回来就惹出这种事。确实,你祖上是外来人,不是苏家后人自然没必要遵守苏家祖训,但你从小在山头村长大,也知道后山那块坟地于山头村代表着什么,以前你常偷跑去那片坟地,我们就警告过你多次,结果直到现在你仍死性不改,明知故犯,当真是可恶至极。你就没想过,你的举动会也许会为山头村招来什么横祸,继而害所有村民惨死吗?” 刘大鹏咽咽口水,干笑道:“没那么夸张吧?我真没做什么对不起苏家祖先的事,我刘大鹏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么。” “清楚个屁,几年没见面,鬼知道你坏心眼又多了多少。”苏北心里一肚子火,不是他恐吓刘大鹏,而是事实,尽管他一直嘴上叫苏志华不要搞封建迷信,但若说村里谁对牛鬼神蛇轮回转世最深信不疑,那一定非他苏北莫属。 “现在坦白你老跑去坟地的原因,我们再视情况选择原谅,或者逐出你。”容胤温声插了句话。 闻言,刘大鹏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转瞬又狡辩并保证道:“我发誓以后再不晚上去那里,你们也别再板着张脸说这种话,很伤人的。苏北,快点起来洗脸,华叔已经做好饭,等下我们好好喝几杯。” “你也知道话语会伤人,你就没想过你的举动会害人吗?你昏迷几天,大家没怪你半句,还想尽办法救你的命,但是现在你的态度才让人寒心。”苏北坐在床边脸上尽是淡漠的笑意,而容胤垂眼,漫不经心地喝茶不语。 在坦不坦白这个问题上,刘大鹏隐瞒的态度让苏北和容胤恼怒,可刘大鹏真不说他们也没办法,一时双方僵持不让,气氛渐渐变得沉闷凝重。 片刻之后,刘大鹏先绷不住了,苦笑道:“能不说吗?” 容胤抬眸望向他,嘴角噙着优雅的笑容:“当然可以,横竖做决定的是你,顶多来个鱼死网破什么的。” “好端端的干什么又要鱼死网破?” 刘大鹏急了,夫夫就是夫夫,威胁逼迫人的方法,一个比一个不含糊。 容胤叹了口气,说道:“虽然附在你身上的鬼妖已经被我消灭,但是它还有个主人,一个小小鬼妖就让我负伤如此,倘若它家主子亲自寻来,你认为我有能耐对付?所以我建议我们每个人提前备好一口棺材,届时自己躺进去,还能少受些皮肉苦。” 苏北似乎嫌还不够,火山加油的补上一句:“刘大鹏,隐瞒是你的权利,我只希望真到那一天,你还能吃得饱睡得好。” 刘大鹏神色明显动容,痛声道:“苏北,容胤,我刘大鹏害谁坑谁,也不能害山头村的村民啊,没有山头村就没有刘大鹏…” 见他依旧支支吾吾不说重点,苏北不耐烦的把话挑明了说:“少和我们打太极,你是聪明人,别这样绕来绕去,真没什么意思。现在你只需解释为什么还要去坟地,以及怎么招惹上那鬼东西。” 刘大鹏做着最后挣扎:“容胤,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这回,容胤来个闷声大发财,看都不看他,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 刘大鹏哆嗦着掏出烟,一人发了一根,直到那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了口:“…我爱上了一个鬼。” 这话说出口,别说苏北,就连向来淡然冷静的容胤也愣住。 刘大鹏苦涩的抿唇,再点上一根烟,讲述起这段深埋藏心底的恋爱。 原来在刘大鹏爹妈死去第二年的七月半,刘大鹏白天和村里同龄人玩的太疯,忘记去给他爹妈烧纸,直到晚上睡在床上才想起这件事。那时候的刘大鹏天不怕地不怕,大半夜背着半背篓钱纸,打着手电筒就上了山,上山后他不愿走远路,便选择直接穿过那片坟地。 据刘大鹏所说,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坟地一片明亮,而在恶人坟前,有人撑着油纸伞,提着荧荧灯火,嘴里咿咿呀呀的哼着小调,手中提着的灯笼漂亮小巧,明明中间没有放置蜡烛,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刘大鹏说,那人一头青丝垂至腰下,白衣胜雪,轻纱拖地,瘦削的身形宛如笼罩在薄雾中的轻烟,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刘大鹏还说,他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人,一挑眉,一轻笑,都美得倾国倾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为博佳人一笑,倾尽全部甚至是性命,因为他也愿意。 色胆一起,什么都不怕了,就算美人是传说中的艳鬼。 刘大鹏上去搭讪,美人见到他虽然惊愕无比,却没变脸或飘走,只始终眼神温柔地看着坟包,无论刘大鹏说什么,美人都不搭理。而刘大鹏也忘记去给爹妈烧纸,一直守在旁边,差不多天快亮的时候,他无端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哪里还有什么美人。 这事成了刘大鹏心里的秘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晚上都偷偷跑去坟地,可惜没有再遇到美人,刘大鹏渐渐怀疑那天晚上也许只是一个梦,直到第二年快七月半时,他又在坟地遇到美人。 孽缘,便就此结下。 后来每年七月半左右,刘大鹏都会晚上悄悄去坟地,尽管美人始终不理他,可他只要看到美人就心满意足,那还在乎美人理不理他,是不是鬼。 满十八岁后,刘大鹏离开了山头村,但每年快七月半的时候他都会暗中回来,因为知道那片坟地是山头村的禁地,所以这事他一直谁都没说起,也不打算说出来。 说这些事情时,刘大鹏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神色,直到提起四天前晚上发生的一切,他才变了脸色。 那天晚上,他照旧来到坟地,也不知道是来的时间太早,还是那天晚上美人不会出现,反正等到凌晨两点过还不见美人出现。他正要回家时,一名面戴纯白色面具的人,骑着一只和成人体型差不多大小的黑猫突然出现,平时看到黑猫就浑身不舒服,更别说还是体型如此巨大的黑猫,他当时就吓得腿软坐在地上。 面具人根本不看他,而是直接走向埋着恶人的坟,看了一会儿,便转头看向他,命令他将坟挖开。他不肯,面具人很干脆,摸出随手携带的匕首就要送他见阎王,就在这时,美人奇迹般的赶来,一掌把他拍送到离坟地不远的山洞内,然后开口对他说了相识多年来的第一句:不许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缩在山洞口,紧张地看美人和面具人对峙,美人从来就不适合暴力运动,两人没打多久,美人就渐渐落下风,他一个大老爷们那有贪生怕死之理,况且美人是为救他才对上面具人,想着想着一股狠劲就冒了上来,他便抱起块石头冲出去,结果对上那只该死的大黑猫。 “眼看我和美人都要挂掉的时候,美人忽然用刀划破手臂,将血滴在随身携带的灯笼上,而我被黑猫一扑很没用的昏了过去,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一直认真听着的容胤率先开口问道:“你说你那位美人划破手臂滴血?” 刘大鹏点头:“是啊。” 容胤轻笑:“鬼魂不会流血,我很肯定你那位美人不是鬼。”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刘大鹏欣喜地睁大眼,然而很快欣喜又被疑惑和担忧代替:“那他为什么每年七月半左右都半夜出现在坟地,还有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应该你自己去问问你的美人。”容胤耸耸肩,此刻他心中震惊的不是故事本身,而出现在故事中的人,那只黑猫不用说就是附在刘大鹏身上的鬼妖,面具人则是鬼妖口中的主人,但面具人为什么要挖开坟,他想做什么?刘大鹏口中的美人真实身份又是谁,为什么年年七月半都会出现坟地?思来想去依旧没有半点头绪,既然现在一切都毫无头绪可追,容胤决定一动不如一静,静等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苏北回过神,眼也不眨地盯住刘大鹏:“听上去,简直就是现代版的聊斋。刘大鹏,你的春天来了。” 刘大鹏幽怨的扫他一眼:“算了吧,我连他姓什么名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春天。再说他那样风华绝代的人,一定早有妻室,就算没有妻室,也不会喜欢我这样平凡的人。” 妻室?苏北痞痞地笑:“搞半天你心心念的美人竟是名男子?” 刘大鹏咬牙恨恨瞪着他:“只准你喜欢男人,别人就不能喜欢么!” “…”苏北闭嘴了,却不自觉地瞥容胤一眼,见容胤面色严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他们说些什么。 一瞬间,苏北心里莫名闷闷的难受,没心思再和刘大鹏说笑。 显然刘大鹏心情也很不好,起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出去等你们。” 苏北知道容胤在思考事情时,不喜欢有人在旁打扰,便默默下床出门洗漱,等洗漱完毕回来时,容胤已恢复一贯姿态,正拿着他的手机翻看里面的照片:“苏北,看来我们需要夜探一趟坟地。” “这本来就是你此次来的任务之一。”苏北笑着提醒,其实他也正想和容胤说夜探坟地的事,只是没想到两人竟想到一块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一顿饭吃下来,就属刘大鹏声音最大话最多,吵吵说说间,装三两酒的酒杯每人是闷头喝了两杯下肚。 饭后,几人搬着凳子在院中坐着聊会天,容胤抬起手腕看看表,见时间差不多,就打发刘大鹏回去,而他和苏北给苏志华打过招呼,就带好手电背起包上了山。 月华如水,夜风轻拂,林荫之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行走着。 “容胤,你在想什么?”苏北问道。 “什么都没想。” 耳旁静的只有风声,苏北实在受不了这种寂静的气氛,生硬地找了个话题:“我们现在违背祖宗的遗嘱去坟地,你说祖宗们知道的话,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个问题太傻。” “……”苏北无语望天。 容胤手中电筒晃了晃,神情似在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嘴上却不经意问道:“我看你手机里那些照片拍得都挺不错,都是你朋友?” 苏北望着他的背,轻声道:“嗯,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他经朋友介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文员,进公司几个月,和身边同事关系相处都不错,所以有时候一起玩时难免拿手机拍拍照。 “我也在江都市的电脑城开了家小公司卖电脑,有空的话…可以看我。”容胤淡淡说道,黑眸中有一丝闪烁不清的复杂之色。 苏北听得心下一阵雀跃:“好,下次休假我就去看你,以后有同事买电脑我好带去你那。” “唔,好。” “听说卖电脑很赚钱?” “还好,我的单位客户比较多,门市上的没怎么用心做。” “其实你该去开神棍公司,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谈笑间让其他神棍在不知不觉间吓个半死,届时你的盛名英姿将传遍江都市大街小巷,嘿嘿,我也可以抱抱你的大腿,沾沾光。” 容胤抿唇不语。 苏北讪讪的闭上嘴,暗恋是一件痛苦的事,容胤不冷不热似是而非的态度更让他痛苦百倍,每当他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像个傻子时,容胤又给他一丝希望,可他想再靠近点时,容胤又漠然相待,容胤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就如两人一别十年,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是因为当年那件事,还是单纯地容胤不想见他…… 漫步二十多分钟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几十座坟包包连成一片,这就是山头村的恶人坟地,由于常年有人打理,所以四周并未杂草丛生荒凉不堪,在一堆土坟包包里,一座约两米高的石碑格外引人注目,那里便葬着传说中的恶人。 容胤将手电递给苏北,他取出包内准备好的钱纸,边走嘴里默默念着什么,边挥散钱纸。 风吹得钱纸漫天飘飞,两人小心穿过坟包之间的小路,毕竟是身处大片坟地,心中若说不恐惧那是骗人的,况且偌大的坟地竟不见一个鬼魂,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到了。” 苏北紧挨在容胤身边,手中电筒四处乱晃,尽量保持镇定的说道:“容胤,你说为什么一个鬼魂都没有?”这种地方不见鬼飘,才真的是活见鬼,不正常了! 容胤道:“也许是埋葬了一个恶人的缘故。”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多少底气。 “可是要多恶的人,多强的怨气,才会让其他鬼魂不敢出来…说是恶人吧,苏容家又必须把它当祖宗护着守着,祖宗们的遗愿为什么这般高深莫测。”说完苏北轻咦一声,奇怪道:“还有就算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鬼,为什么我一点阴冷之气都感觉不到?” “先祭拜吧。”对此容胤亦想不通,以前白天里来祭拜都感觉阴气森森,背脊发凉,为何晚上反而没了这种感觉。 点蜡,上香,烧纸,一切都做完后,容胤开始查看四周,苏北则蹲在墓碑前,认真打量起来。 “墓碑陷下去了一些。”半响苏北喃喃道,他虽然看不懂上面那些比鬼画符还夸张繁复的东西,但他清楚记得接地处的墓碑上刻着一条像鱼骨头的东西,可是现在那玩意只剩下一点头在上面。 “嗯,估计是打斗的时候造成。”刚才他就看出来了,然而他真不是什么风水大师,真看不出坟地有什么异样:“记得刘大鹏说的那个山洞吗?神秘美人既然知道那里的存在,我们去看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什么线索。” 正说着,苏北电话突然响起,死寂的坟地里,那嘶吼的摇滚铃声突兀得骇人。 “下…回去我就换个铃声。”苏北哆嗦着摸出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轻呼口气的接起来:“刘大鹏大半夜你不睡觉打电话干什么?” 电话那头刘大鹏瓮声瓮气道:“北北啊,我忘记告诉你们面具人是个男人。”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苏北被他唤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旁边容胤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有话说,他忙对电话道:“等等,容胤有话和你说。” 容胤接过电话,问了几句话后挂掉,沉吟道:“待会儿进洞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就跑,不要管我,我只有办法离开。”刘大鹏说当时因为担心他的美人,没太注意洞内的情况,但他听到里面传来拖动铁链的声音。真是屁大个地方怪事一大堆,冥巫山那么大,里面封着成千上万的鬼魂,都没出过这些事。 苏北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跑的。” 按照刘大鹏所说,两人很快在坟地边找到那个山洞,站在山洞口,容胤先用电筒照了下,又捡起块石头贴上符咒扔进去,石头有成人拳头大小,容胤力气也不小,可是这一扔,半天都没有声音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为安全起见,容胤把电筒递给苏北,让苏北负责照路,他则戴上红玉珠,一手握住匕首,一手牵着苏北走在前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洞内的地面都是碎石,并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容胤牵着苏北小心翼翼地走了大概几十米,发现面前的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干脆没了路,只剩下一个漆黑的洞。 “现在怎么办?” 苏北道,明明洞内什么都没有,却偏偏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容胤松开他的手,再次捡起石块扔进去,这会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声音:“电筒给我,站在这里等我。”手电筒照得亮的地方有限,从容胤这个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而且黑洞内的通道狭窄,别说站直行走,就连跪着爬行都不可能,但是可以趴在地上蹭着前行。 “我和你一起进去。”苏北坚定道。 容胤看着他:“乖,五分钟内我一定回来。”说完,他在苏北眉心划了几下,然后用嘴咬着匕首,握着电筒爬进了黑洞。 随着容胤收回手,苏北便僵在原地,不敢再出声,因为容胤说过这个隐身术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失效。 容胤今天穿的是件黑色衬衫,不过眨眼之间,容胤的身影就融入了黑洞中,就连手电筒的那抹微弱亮光都消失不见,寂静的黑暗中,就只有他的呼吸声在耳旁回荡,渐渐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席卷而来,不等他压下心中恐惧,‘轰’一声巨响从黑洞中传来。 “容胤!”苏北大叫,顾不得心中恐惧和身上的隐身术,容胤清晨斗猫妖本就负伤在身,如果现在再遇到厉害点的鬼怪,根本就不对手,思及此,苏北按亮手机也爬进了黑洞中,他手脚并用的在地上蹭着前行,脑中只有一个名字在回响,只是随着越往里爬,空气里弥漫起淡淡腥臭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香气。 终于前面有亮光出现,苏北激动得使出全身力气在地上快速的蹭:“容胤!容胤!容…” 胤字尚未说出来,他整个人突然没有预兆的朝下摔了去,好在下一刻,下落的身体被人接住,接住他的人身形猛晃了下,耳旁同时也传来熟悉的无奈叹息声:“真是蠢。” 苏北平安落地,连忙将容胤上下检查了个遍,见容胤除去脸色不大正常,身上沾着不明液体,散发奇异的香味外,并没其他什么外伤,才稍微放下一点心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容胤下颚未抬,示意他自己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苏北立即头皮阵阵发麻,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他们身处于一间石室内,石室的四角放置一人高石台,石台上摆放着长明灯,灯火将室内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墙角,囤积着手臂粗的黑白相间肉虫,层层叠叠,不计其数,肉虫似乎被困在那块地方,纷纷只在原地不停的蠕动着,而在一堆黑白色中那块贴着红色符咒的石头便格外地显眼,难怪在洞外听不到声音,敢情是砸在这堆肉东西上? 苏北厌恶地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容胤摇头,刚才他趴在洞口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本想原路退回去,可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间石室,实在太惹人好奇,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时,下面的肉虫已经替他做出决定,朝他发功攻击喷出唾液,所以他才用雷咒符轰了下,他发现这些肉虫长得恶心不说,还会主动攻击人,喷出的唾液又带着淡淡的香味,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他只感觉身体莫名地有些燥热和心烦意乱。 苏北拉住容胤的手,稍稍向前移了两步,将戴魂骨铃的手朝那堆肉虫伸过去些许:“应该只是普通肉虫,接下来怎么办?” 容胤抬头望了眼洞口,道:“先看看石室能不能通向别处。”洞口离地面大约有三米高,到时候苏北骑在他肩上就能上去,所以既然都下来了不如转转,反正很容易返回去。 “就放任它们这样?”苏北用手指指那堆东西。 由于所带东西有限,容胤沉思了一会,取下红玉珠带到手上,并用匕首划破手指,带血的手指虚空画符,然后指向那堆肉虫,大喝一声:“焚!”妖异的红光从指尖射出,落到肉虫上,一寸一寸地无限扩大,空气里只剩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苏北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没用多久,那堆肉虫化为一滩灰烬,而在灰烬中一具黑色骷髅显现出来,骷髅的腰间拴着一条粗大铁链,看来刘大鹏听到的铁链声,大概就是从骷髅身上发出来的。 容胤放下手,身形踉跄的退后两步,脸色却不是正常的红。 苏北有些担忧地开口:“容胤,你还坚持得住吗?” “别担心,我不碍事,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就先送你上去。”容胤深呼吸口气,没有再看那具骷髅,而是开始观察四周,以后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他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如果受一点伤就退后,那他的能力就永远只停留在这个阶段。 苏北拒绝他的提议,只不放心确认道:“但是你脸色很不正常,真的没事吗?” 容胤偏过头,迎上苏北担心的眼神,还有那微微张启的嘴唇,霎时心跳紊乱,莫名地口干舌燥,他有些急切的唤了声:“苏北。” 苏北眨眨眼:“嗯,怎么了?”他总觉容胤有点不对头,可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头。 “跟紧我。”容胤甩甩头,强压下/体内那股的燥热,走到墙面前,用匕首在墙面上东敲敲西戳戳,还真让他找到一处石门:“就在这里,快过来帮忙推一下。” 苏北一听,连忙跑过去,然后两人一起用力推动石门。 ========================= 作者有话要说:  (┳_┳)有人在看吗?在下是不是一个人在玩单机啊(┳_┳) ☆、十一章 奈何两人使出浑身力气推动石门,石门就是纹丝不动,正当无计可施之时,苏北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电视里不常演这种石室都有机关控制的吗?我们找找看有什么机关没。” 机关?容胤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整个空荡荡的石室如果说有机关的话,一定和那具骷髅有关。 “跟在我后面。”他交代苏北一句,就快步走到那具骷髅旁蹲下,也不知道骷髅人生前是怎么死的,死后全身上下的骨头竟会呈黑色,而且刚才焚烧肉虫的业火,竟然对这具骷髅毫无作用。对着铁链研究了一会儿,又用匕首缗榕榈那么蛱链,才沿着铁链一路向前,没有任何意外铁链的另一端嵌在石壁中,容胤把匕首插/入铁链中,猛地用力朝外拉。 苏北在旁边愣愣地看着,行为如此暴躁地容胤,真的不大对劲。 咔,咔咔… 铁链被拉动的瞬间,某种机关被启动的声音传来,先前纹丝不动的石门,开始缓缓打开,在全部打开的瞬间,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入眼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走,进去。”容胤面无表情的把匕首插回腰里,打开了手电筒。里面有什么等着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但越是这样,心中的好奇越是驱使着他们前行。 容胤是认为如果苏容两家守护上千年的地方,他都搞不定,不敢探索,那他这个祭司做来何用。 苏北是认为,容胤在那,他就在那,他帮不了容胤的忙,但也绝不做那个拖他后退哩嗦的人,况且自从进入洞中,容胤的行为就变得很奇怪,他必须跟在旁边守着容胤。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人踏进了迷雾之中。 手电的能照度很低,最多把他们三米内的地方照亮,没过多久,生来对鬼怪敏感的苏北讶异道:“容胤,你看到了吗?” 容胤有些不耐烦应道:“嗯,看到了。”从刚才开始,他们眼前就出现飘来飘去的黑影,本来应该感到害怕的是他们,偏偏黑影反而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不停慌乱的四处乱窜,对他们视而不见,这让本就烦躁的他更是烦躁不已,一股火气直往上冲,很想发泄,很想让眼前这些飘来飘去的鬼东西全部灰飞烟灭。 苏北不死心地抬起手穿过其中一个黑影,然而任他和容胤怎么都没料到的一幕出现了,本来乱窜的黑影忽然安静下来,纷纷朝苏北围过来,尽管它们没有实体,没有五官,却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这一瞬间,苏北觉得它们是悲哀的,他甚至有种错觉,如果鬼魂可以流泪哭泣,那现在他一定淹没在泪海中,这种感觉就好似一个怨气冲天的鬼出现在面前,它的恨它的怨轻而易举的感染到你,继而让你害怕恐惧,只不过苏北现在心情是说不出的悲悯。 容胤见状连忙祭出符咒,就要念咒扔向黑影,却见苏北对他微微摇头,轻声道:“它们没有恶意,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吧。”话虽说得轻松,但被鬼包围的感觉真得很诡异,既然不忍心打散它们,就只有辛苦自己了。 容胤眉目一沉,冷声呵斥道:“苏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 “你究竟怎么了?”边说着苏北边朝着容胤靠去,随着他的走动,黑影反而飘开了,全部集中在苏北一丈外处。 容胤微微眯起眼:“你在说什么,不对头的人是你,我们是在未知的环境中,随时都有可能产生变数危险到生命,你认为我们还有时间去超渡这些鬼魂吗?” “为什么没有?这些可疑的迷雾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你看不到他们集中的地方,迷雾愈发浓重吗?如果它们不在了,迷雾自然就会消散。”苏北抓住他的手臂,不解道:“从刚才在石室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暴躁,以前的你根本不会,你一直都是冷静温和的人,那怕温和只是表面,可是现在的你双眼赤红,眉眼阴沉,这样的你…很奇怪。” 容胤凝视着他,只觉得体内那股燥热越来越难捱,呼吸变得急促粗重,无数邪念遐想在脑海中产生,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推到眼前人,推到眼前人……事到如今,他再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那真的是白活了。看看身上肉虫喷的粘液,又抬头望向那堆黑影,手中红玉珠在空中挥了一圈,强忍道:“我没事,点香吧。” 苏北叹口了气抢过红玉珠,席地而坐:“你休息会,我来就好。” “也行,时间不早了,念完我们便回去。”容胤瞥他一眼,没有多做争执,因为他要趁着这个时间念几遍清心咒,压住体内的浴火,否则继续下去,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繁复细碎的经文,平静死板的语调,苏北集中精神虔诚的念诵着,面前引魂香特有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让他内心格外地安宁,黑影也慢慢的飘过来,然后安静地围在他四周,一眼看去,他就好像是被困在黑气之中,只是随着时间过去,黑影开始变得透明,周遭的雾气也在逐渐变淡。 眼看即将快要结束,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容胤猛地睁开眼站起来,窜到苏北跟前,抽出匕首神色冷冷地看向铁链传来的方向,而本围绕在苏北身边的黑影恢复原状,全部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所幸雾气没有随它们的恢复而恢复。 “是从石室那边传来。”苏北心里一惊,跟着站了起身。 “嗯。”容胤拿了张符咒贴在他的胸口:“我们既然平安的来,就会平安的回去,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放心,我会一直紧跟着你。”苏北点头。 死寂中,只有那铁链声在耳旁不断徘徊,而且听那声音,明显还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爬来。 苏北咽了咽口水,两眼死死的瞪着进门口处,首先映入眼帘得是几条小肉虫,只所以叫小号,是因为比起刚才在石室内焚烧的那堆肉虫,这次的肉虫简直不堪入眼,只是不等他惊呼出声,紧跟那几条小号肉虫后面是一大群肉虫从石室爬出来,它们爬行的速度相当快,并且爬行过程身体还在一点点长大。 …… 苏北眼前险些一黑,哆嗦着咒骂道:“我靠,明明都烧光了,怎么还有这鬼玩意!”他有密集恐惧症,开始在石室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现在再看到这种铺天盖地的情形,让他胸闷难受,牙齿上下打颤,止不住的想要使命挠头皮挠身上。 容胤没有开口,心念电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再次寄出雷咒符,不过这次没有攻向肉虫,而是用匕首把符咒插在自己的脚下,‘砰’一声,匕首深深插入石板地面中,随即以他们所占位置为中心,一个圆圈迅速地向外扩去,最后扩成直径为两米左右的圆,容胤再念咒施出业火,圆圈登时形成一个火圈,他们就站在火圈中,肉虫一旦靠近火圈就被烧成灰烬,而这时的容胤已经蹲在地上以血涂画着什么。 “就凭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妄想抵抗本座,汝等自寻死路!”蓦地,铁链拖地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一道粗嘎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声就好似钝刀磨过砂石,听得人难受无比。发出声音正是方才那具黑色骷髅,此刻它站在石室的门口处,腰间的铁链依旧拴着那根铁链,身上则爬满…错了,不是爬满,是黑白相间的肉虫从它全身上下的骨头上繁衍出来,它则俨然是站在一片虫海中。 苏北倒吸口气,全身血液瞬间凝注,这是什么鬼骷髅,什么鬼地方,为什么骷髅还能繁衍出肉虫,还是变异的肉虫!难道黑色骷髅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可是此时此刻根本没时间让他思考这些问题,容胤还蹲在地上,显然是还没画完,他便必须想办法为容胤争取时间。 俗话说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苏北握紧拳头,瞥了眼那边早抖得不成形的鬼魂,一股子狠劲唰唰地往上冒,他挺直脊背,尽量拿出气势冷喝道:“笑话,你又是谁?大言不惭,就不怕咬了舌头。” “放肆!本座乃南疆大祭司流偃,汝乃何人?”骷髅大怒,黑森森的骷髅爪子向前凌空一抓,苏北就从火圈中被抓了出去,接着像个布偶一样被举到半空中,他双手死命掰着骷髅手,双脚在半空中不停的乱蹬,兴许是容胤贴在他身上符咒的缘故,黑色爪子上的肉虫纷纷落在地面,并没有顺着爪子爬到苏北身上,不然没被骷髅掐死,他就要被这些恶人肉虫活活吓死。 “苏北!”容胤大叫一声,急忙嘴唇念动咒语,手上一张红色符咒扔了过去。 骷髅站在原地轻蔑一笑,另只骷髅手轻轻一挥,符咒便在他面前停下,然后落在肉虫上,火势蔓延迅猛,烧得满地肉虫顿时少了一大半。 “魂骨铃非汝之所有,汝从何得来,而今鬼帝又在何处?”骷髅冷冷问道,手上并加重几分力道。 苏北目光涣散地看着骷髅一开一合的上下颌,因为缺氧脸色渐渐变得青紫,但还是不服输的憋足劲骂道:“…靠…你…妈…不…是人…也…麻烦…说人…话…咬…毛的…文言…字…老子…听…不懂…”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章 骷髅人不知道是无法接受苏北没修养的言语,还是反应过来它已不是人,只是一具骷髅的事实,只见它突然一颗头不停地左右张望,急切的似乎在寻找什么。 趁着这个空隙,容胤拔起地上的匕首一跃而起,直接扑向骷髅人,咔嚓一声过后,手中匕首斩断了骷髅人的手臂,断掉的手臂尚未落地便又化作黑烟消散。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之间的默契无须任何言语,容胤手臂一带,将苏北搂住怀中,而来不及喘息的苏北又顺势搂住容胤的脖子,反腿一脚踹在骷髅人的胸前,风化的骨头脆弱不堪,苏北这一脚下去,骷髅人胸前几根肋骨粉碎掉落,然而空掉的胸腔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红色透明虫卵,破卵而出的肉虫正在上面蠢蠢蠕动。 容胤眉头皱了下,下刻带着苏北快速退回火圈中,问道:“没事吧?” “死不了。”苏北摸摸脖子,贪婪的吸了口气,心里后怕道,鬼骷髅就是鬼骷髅,那力量根本不像人,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他会这样死去。 容胤抬手在他胸口轻按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相信我。” 话落,苏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回过神的骷髅勃然大怒,随即没有眼珠的眼眶中烧起两团怒火,它仰头嘶吼,口吐黑烟,猛然间整个石室都震颤了几下。 “我只知道僵尸习惯对月嘶吼,原来骷髅也会嘶吼,就是不知道骷髅是对谁。”容胤嘲讽道,神情却愈发严肃。 骷髅怒哼,接着快速念了一段听不懂的词,同时独臂手在空中奇怪比划着,当它做完这些,骷髅爪子突然暴长,一下抓住容胤的脖子,用力一甩。 猝不及防,容胤整个人被甩出去撞在石壁上,手臂脱臼,疼得几乎当场昏厥,闷哼了声,接着喷出一口猩红的血。 而在没人看清骷髅的动作下,它已经站在火圈内,与苏北相对而立,它看着因惊恐愣在原地的苏北,冷哼道:“逞口舌之快的下场,唯有死。”拴在它腰间的铁链因为它动作被拉扯的晃了晃,但都由始至终安安稳稳悬挂在它腰间,根本不见脱落的意思。 容胤扶着脱臼的手臂,‘咔’一声面无表情的给接回去,然后单手撑着地摇晃站起身,慢慢摸去嘴角血迹:“现在下结论,未免有点过早。”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本座即刻就送尔等下地狱。”说罢,黑骨森森的骷髅爪子已穿透苏北的身体。 “啊……” 凄厉的叫声如期响起,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阴符纸人!”骷髅大怒,立即意识到上当受骗,等它想抽回手事,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一张符纸,黏在它骨头上甩不掉。 “呵,骷髅怪,这个惊喜如何?轻视对手的下场,会让你死的很惨…不,你已经死了,只剩下魂飞魄散了。”苏北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的身形笼罩在透明的光圈中,晃眼看去恍若一层结界,其实是方才那些鬼魂为保护他,将他围了起而已。容胤或许不怎么强大,但容胤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每次斗法容胤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永远会留一手最狠毒的招术,刚才容胤救回他后,就揭掉了符咒,用障眼法加咒术弄出个假的他,真正的他在符咒取下那刻,就被容胤推到了那堆鬼魂中。容胤在赌,赌没恶意的鬼魂是站他们这一边,并且愿意帮助他们,赌骷髅怪的自大和不放弃,很幸运,容胤都赌赢了,接下来一切都在容胤的掌握中,管你是千年黑骷髅,还是变异骷髅,在一向对恶鬼冷酷且毫不留情的容颜面前,结局都只有彻底消失。 那一边,容胤不知何时站在铁链的旁边,红玉珠缠绕在手上,双手于胸前结印,口中清晰念道:“黄泉路,幽冥河,阴,灵,鬼,魅,诸鬼降临,听吾号令,缚!”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条黑线从符咒上窜出,沿着骷髅的手臂迅速窜至它的胸腔,然后紧紧缠裹住那颗拳头大小像心脏的东西。 心脏突然被紧束缚住,骷髅一个不慎踉跄的跌倒在地,但很快它又站起来,五根手指骨头砰然断裂,分别飞插/进了容胤两边肩膀,大约两三秒后几根骨头又消散了,但伤口犹在。它不屑地笑道:“驱鬼咒么?莫非鬼帝没告诉汝,本座乃不死之身,莫说此刻捏住本座的心脏,就算汝将它碎成了块,它也能恢复如初。”只要心脏上的虫卵有一个存在,它就不会死,而毁坏的身体恢复也只是迟早的事,所以这世上没人能真正杀死它,包括那位能驱使百鬼的鬼帝。 骨头被插入体内的瞬间,容胤倒退几步,最后还是扶住铁链才稳住了身形,刺痛又火辣的感觉让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浴火莫名再度点燃,但面上从容依旧,不敢松懈的快速念动咒语,看着火圈内的地面渐渐发出淡淡绿光,他嘴角上扬,回了一句:“是吗?如果是这样呢!”那是他刚才以血在地上画的困阵,困阵需要他的一魂和血为引,换句话说只要他活着,此阵将永远不破,但同样魂离本体太久,他也会慢慢陷入昏迷中,永世不得醒来。 “速速撤掉阵,本座饶汝不死。” 容胤道:“你似乎还没搞清状况,现在是我不饶你。” 骷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张口一团浓烈黑气朝容胤喷去。 就在黑气快要到达容胤面前时,几道黑影突然飘了过来,黑气瞬间一滞,而后被黑气所伤的黑影们发出哀嚎声,继而彻底消散在视线里,尽管如此,容胤还是被余下的黑气所伤跪在了地上,五脏六腑就好像被生生撕裂般,疼得他头昏眼花,半响站不起来。 “容胤!”苏北痛声大喊,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鬼魂生前是谁,他们是硬闯进来的陌生人,而今这些鬼魂为保护他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容胤…… “黑骷髅,你不是想知道鬼帝在那吗?小爷告诉你,小爷就是鬼帝转世,你有能耐就快来杀小爷!” “死到临头,还满嘴谎言!”苏北的喊声无疑成功转移了骷髅的注意,只见它转过身再度锁住苏北,身上骨头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挤压断裂声,一瞬间,紧紧一瞬间内,原本的骷髅人变成一颗巨大无比的骷髅头,足矣活吞下一人的嘴猛然大张,发出骇人的咆哮,妄想吸苏北进阵以要挟容胤。 同时,围在苏北身边的最后几道鬼魂用力缠住苏北,阻止苏北被吸入阵中。 “啊…”强大的吸气袭来,苏北偏过头,双眼已经睁不开,他脚下用力,身体后倾,只觉得魂魄都要被吸得离体而出了。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容胤,摇摇晃晃的趴在铁链上,将一张符咒贴上铁链上,念动咒语,用尽全力大喝一声:“焚!”祭司的鲜血加上符咒的力量,顿时妖冶的火舌沿着铁链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骷髅头迅速蔓延了过去,而隐藏在骷髅头内的那颗心脏上的黑线亦发生改变,一头贴在心脏上,一头延伸至铁链上,火舌顺势而上,直奔那颗满是虫卵的心脏。 业火不需要焚灭一切,只需焚灭那颗丑陋的心脏,从一开始容胤就抱着这个心思。 他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战胜一具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骷髅,所以他必须步步谨慎,当听到铁链声,看到黑白肉虫,他脑中就闪过一个种可能,此具骷髅生前极有可能是一名蛊人,他曾在书上看到以身为蛊的人,不生不灭,但只要灭掉蛊人的心脏,蛊人便必灭无疑。但是,他遇到的情况不一样,他的符咒不能烧毁骷髅的身体,更接近不了它的心脏,好在他发现骷髅身上那条铁链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它,好似它根本就无法摆脱这条铁链样,就如此刻它明明变成了骷髅头,但那条铁链却仍拴在头上,所以他先以血起阵,就算骷髅人不进阵,届时他也会想办法让它进来,然后用术弄出个假苏北,此举有一举两得的效果,如果骷髅人攻击苏北,它的心脏就会被缚住,令它法力大减不说,对后面他出手灭它更是大有帮助,相反地,如果它不攻击苏北,那真正的苏北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便用第二条策略拼死一搏。 所幸虽然他现在模样很狼狈,但好在没用上第二条,性命应该…没什么大碍,容胤趴在地上无力的想道。 “为什么宁可死也要与本座作对!”阵中,骷髅头嘶声咆哮,汇聚在一起的骨头爆裂散开,慢慢灵聚成一把把锋利的骨剑,攻向了容胤。 面对这幕,本就一身伤的容胤虚弱地笑了,果然世上没有便宜的事,实力不如人还是得死啊。 罢了,罢了,听天由命,他不想再挣扎了。 反正他是死过两回的人,白白活到现在,早该知足。 事实上,他也算是个妖怪,不是吗。 死,于他而言,或许是解脱。 然而还没等容胤嘴角的笑容淡去,苏北已经爬过来紧紧抱住他,痛声道:“容胤,其实你是自私的人。” “…”熟悉的温暖让容胤微愣,然后轻叹口气,他一定魔魇了,才会冒出那些想法。强忍满身伤痛,快速搂住苏北的腰坐起,另只手中的红玉珠压在地上,嘴唇动了动,一层微弱的结界在二人身前筑起。 结界虽薄弱,但漫天的骨剑随着主人的逐渐消失,速度和威力也同样减弱不少,穿过结界刺在容胤和苏北身上,那点疼痛已经是在承受之内。 耳边是骷髅的惨叫,苏北瞪着那颗因焚烧而发出恶臭,最后化作黑烟消散的心脏,许久许久,他喃喃道:“终于…结…结束了。”一切都随着心脏的毁灭,结束了,那一魂也回到了容胤身上。 容胤搂着他的腰,头搭在他肩膀,唤了一声:“苏北。” “嗯?休息下,我就背你回去治伤。”苏北紧绷一晚上的身体,终于能放松下来,哆哆嗦嗦的打开背包,从里面从新拿出一根引魂香,又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点燃,贪婪的吸了一口,犹豫了下,还是将烟递到容胤的嘴边:“抽吗?” 容胤就着吸了口,道:“都是外伤,暂时不碍事,你先超渡剩下的鬼魂,这回多亏了它们。” “我知道。”苏北微顿,问出心中疑惑:“刚才的骷髅会是传说中恶人吗?” 容胤不确定地摇头,相比起骷髅人,他更在意得是骷髅人口中的鬼帝。 一根烟,一人一口,很快就抽没了,苏北捻熄烟头,垂目再次念诵起超渡的经语,容胤则趴在苏北背上,开始打量起石室,石室内因为没有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魂聚集,入眼的事物都清晰起来,这间石室比之前那间大出好几倍,但奇怪的是石室内同样空荡荡的,出去四角的长明灯什么都没有摆设,不过石室有道门可以通往别处。看着从那道门透出的柔和光芒,容胤不禁挑了挑眉,那里又会有什么呢…想着想着,容胤呼吸又变得急促,脑中渐渐浮现无数邪念,邪念一起,体内那股的燥热立即涌向四肢百骸。 “苏北。”他的唇贴在苏北耳边暧昧地蹭了蹭。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章 刚念完经语的苏北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弄得一怔,微微不自在地躲开他,道:“好了,我扶你起来。”两人从没这般亲热过,就算小时候睡一张床,那也是一人睡一头。 “…苏北。”他又唤了一声,只是这次语气充满蛊惑的味道,并不给苏北开口应答的机会,已倾身压住苏北低头含住他的唇。 血腥味和淡淡烟味霎时弥漫整个口腔,苏北有些失神,双手却下意识的抗拒要推开身上的人。 “容胤…你在发什么疯?”苏北挣扎着,口词不清的吼道,但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不敢动静太大。 失去理智的容胤根本听不到苏北的质问,他只觉得那双手碍事无比,恋恋不舍的坐起身,紧攥住苏北双手置于头顶,另只手在腰间一按,抽出皮带绑住苏北的双手。 这人不是受伤快死的节奏吗?为什么力气还这样大?苏北惊愕地瞪大眼,愈发奋力扭动身体,他虽然喜欢容胤,他虽然从生下来就被指定给容胤,可是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一天,更何况容胤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在神智不清楚的情况下,才对他做出恋人之间最亲密的事。 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不该是他和容胤的下一步走向,因为暗恋容胤,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此时此刻他的反抗挣扎,无疑只能适得其反,恰好今天他偏偏穿得一身运动装,容胤不需费力地一拉,他的下/体就暴露在空气中,一阵风吹来,泛起了阵阵鸡皮疙瘩,而容胤的身体跟着贴了上来,炙热粗硬的那处已经抵在那里。 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地望着头顶,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死寂,他不傻,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当然明白。 同样他不傻,知道这不是容胤的本意,但是心中的怒火和怨气难消,让他破口大骂。 “容胤,放开老子!” “容胤,我操/你!” “容胤,你个娘娘腔,生儿子被人压!” “容胤,……” 毫无前戏的进入,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两人结合处散开,他多希望这一场梦,梦醒他依旧睡在自己租的小窝内,没有刘大鹏的事,没有杞池镇一行,没有再遇上容胤。 然而,诡异的石室内,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身上人的粗重喘息,都让他清楚明白这不是梦。 一次,两次…… 苏北麻木的承受着容胤的野蛮粗暴冲撞,到最后他根本骂不出声,干脆一口咬在容胤的肩膀上,鲜血透过衬衫浸到嘴里,那味道让他狰狞地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苏北打算换肩膀再咬时,身上人却在又一次的发泄后终于停下了动作,趴在他身上不停喘息,淫靡的气氛慢慢淡去,只余下尴尬和不知所措在两人之间徘徊。 “小北。”过了许久,心绪平稳理智回笼的容胤干涩地先开了口。 苏北闭上眼,遂又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道:“…清醒了就起来吧。”他知道此时他的声音有多虚弱淡漠,事实上他现在根本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如果可以,他更想躲到一个人无人的地方宣泄一场,因为就算他是男人,对于这种事他还是很介意的。 容胤撑起身体,目光锁住苏北的脸,眼中是无奈,是不安:“对不起。” 苏北嘴角动动,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说没关系大家好兄弟什么的?这话太假,他说不出口,况且他被折磨的狼狈不能见人,身上人却衣衫完整,甚至裤子都只褪下了一点,让他心里极度不平衡,既然容胤自责,那就让他自责去吧,反正他明天就回城了,大不了以后不再见面。 容胤叹了口气,没有急着抽出去,而是抱住他的腰坐了起来,登时变成两人面对面抱坐的姿势。苏北身体一僵,半闭上眼,不再看张让他痛不欲生的脸,由着容胤的‘伺候’。而容胤动作温柔地为他擦去唇边的血迹,然后又解开绑住他双手的皮带,指腹来回轻柔他手腕上的红痕。 “那里流血了,回去上点药。”在退出时,容胤如是低声说道。 苏北羞得睁开眼,狠狠剐他一眼怒道:“滚!”说得真是容易,他当他是什么人,随时都备着那里上那里的药吗?今天的事是摊着容胤身上,如果是别人,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让那人变太监。 …… 收拾好东西,整理好衣服,苏北摇摇晃晃站起来,看着坐在地上半天不起身的某人,啐了一口,冷冷嘲讽道:“怎么?容娘娘,刚才的熊威跑哪儿去了?” 容胤抿紧唇,刚才是特殊情况,现在体内那股燥热没了,浑身上下的伤痛如数冒了出来,痛得他无力起身。 苏北撇下嘴:“算了,你坐着休息会,我去那边门口看看。” “不要去。”容胤拉住他的手臂,先是斗法,后是上演十八禁,灵力体力都到达极限的他,根本没法再应对什么变故。 苏北掰开他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况且你就不好奇那间石室内有什么吗?” 容胤瞥了眼那道石门,好奇,怎会不好奇,特别是在经历这些事后,那种好奇感只增不减:“可……” “安啦,我就站在门口扫一眼。”说完,苏北背着包,一瘸一拐地朝石门走去。 容胤垂头盯着地面某处的血迹和某种液体,嘴角似乎微翘了下,手指正欲触摸时,却听到苏北的惊叫声。 “快过来,容胤。” 容胤心猛地一沉,再顾不得身上疼痛站起身,咬紧牙关挪步过去。而看他行走得速度,完全可以媲美某种动物爬行的速度,苏北几不可闻地叹了声,又瘸瘸拐拐的走回来扶住他。 然而等容胤站在石室门口后,也难得失态的啊了声,仅仅是一门之隔,却恍若是两个天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章 眼前是一间半封闭的石室,大约有六七十平方左右,在西北角修有一石梯,石梯从地面一直向上直达顶部,不知道是修建者失误还是另有玄机,而石室的四面墙壁上画满各种妖魔鬼怪的图案,色泽光鲜亮丽,栩栩如生,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正中间则摆放着一口石棺,石棺的四方点着四盏琉璃长明灯,相比起开始的两间石室,这间无疑有着天壤之别。 苏北手拐子碰碰旁边的人,问道:“要不进去看看?”仅仅一道空门相隔,为什么那些鬼魂没有飘进这间石室,墙上那幅画画得什么,石梯暗藏上面玄机,石棺中躺着谁…一系列疑惑堆在面前,让他的心中就如同有只猫在不停地挠,催促他快去这揭开一切,但刚才的经历又提醒着他不可乱来。 容胤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对于苏北的问题恍若未闻。 “……”苏北皱了下眉。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容胤终于缓缓开了口:“我们大约被祖先们误导了。” 苏北一愣:“什么意思?” “进去吧。如果我猜得不错,石棺中躺着的人正是所谓的‘恶人’,至少比起刚才那位骷髅先生的石室,这里更像一个墓室。不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恶人。”毕竟所谓的恶人只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真正要追究起这位恶人曾做过什么恶事,谁都讲不出来,而且最让他惊讶得是这满墙的图案,他曾在另一个地方看到过,冥巫山内的圣殿,那里是历代祭司的居所,他曾偷偷进去过一次,只是里面不见天日阴气太重,活人根本承受不住,他也不过匆匆一晃就出来了。 “你不觉得这些壁画渗人的慌吗?感觉被百鬼盯着一样。”容胤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让同样虚弱的他一路弓着腰行走,再看着墙上的图案,竟然有些无法集中精神的感觉。 容胤点头提醒道:“不要一直盯着看,会产生幻觉。” “哦,下面的鬼画符为什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恶人坟前的墓碑上刻得就是这些。” “原来如此。”经容胤一提醒,苏北顿时也想起来:“不过这幅画…真是大师作品啊。” 容胤好笑地瞥他眼:“你识画?” “不识。”苏北诚实摇头:“但这副画看起来虽然简单,却给人气势磅礴的感觉,很震慑人心,所以一定是大作。”画中一黑一紫两人并肩而立,背影颀长,长发飘逸,衣袂翻飞,在他们对面是巍峨连绵的雪山,而此画展现的是雪崩后,漫天雪块和雪尘铺天盖地扑向他们,他们却岿然不动,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似可抗衡天地的景象。 这等气势,睹之难忘。 画的右下角没有画师落款,只留有一个不存在的年代。苏北忽然噗嗤笑出声:“瞧瞧画中两人的气势,再看看半死不活的我俩…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容胤收回视线,沉吟道:“去石棺那边看看。”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画看得越久,他的心就越悲伤,甚至莫名其妙地想哭。 苏北抿抿唇:“确定?” “唔。” “好吧,豁出去了。”苏北深吸口气,尽量挺直腰杆,带着容胤一步,一步走向石棺,揣着即好奇又害怕的心,两人终于来到了石棺前。 容胤也自己站住,再次扫了眼整间石室,然后朝着石棺祭拜一番之后,道:“苏北,站到我后面来。” “不用,一起。”他知道容胤想要打开石棺,但每次一旦要面对未知的情况,容胤便会把他护在身后,其实他更想与容胤并肩而战,就如那副中的两人。 听了他的话,容胤眉目柔和,含笑说了声好。 孰料,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双手放在棺盖边不过随意一推,棺盖便自己一点点的移开,随着棺盖的移开,并没有让人难受的恶臭或腐烂气味传来,反而有股淡淡如兰似檀的幽香。尽管如此,两人仍是屏住呼吸,眼也不敢眨地瞪着石棺内。 “会不会太扯淡了点,这棺盖怎么看都有好几百斤的样子。”苏北干巴巴说道。 容胤不语,只习惯性地侧身挡在苏北身前,握紧他的手。 就在棺盖掀开一尺宽左右,一只手臂陡然从石棺中伸出,一把抓住苏北带着魂骨铃的手。 “啊!” 全部心思都放在棺盖上的苏北和容胤同时大叫出声,然而不等容胤做出对策,棺盖又没有预兆地砰一声落在地上,而石棺内的情形让两人彻底震呆住,迟迟回不过神。 石棺内躺着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名衣着精美的男子,大概由于石棺大小原因,身着白衣轻纱的男子平躺石棺内,一手放于腹上,另只手正抓着苏北的手腕,他半张脸绝美,半张脸开满妖冶的黑色藤蔓花,在他的身侧躺着一名紫衣华服男子,该男子手搂在他腰间,头埋在他颈间,面容看不仔细,只能看出个模糊轮廓,不过从轮廓来看,应该也不差。 他们的长发散落开在石棺内,丝丝根根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而在他们周身放满了黑红色的不知名花朵,映衬得这画面凄艳无比。 苏北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就是千年不腐化的尸体吗?”突见这幕,让他忘了他的手还被棺中人抓着。 “不,这是阴灵人…”话尚未说完,容胤便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的倒退一步,素来或带笑、或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他没想到身上的伤会严重到如斯地步,让他多撑半刻都做不到。 同时石棺内,男子的胜雪白衣不小心被溅上了一滴,虽然只是很小一滴,但格外的艳丽醒目,随即那滴血似火般蔓延开来,将白衣男子慢慢‘焚烧殆尽’。 苏北担忧叫道:“容胤?” “我没事。”容胤轻轻摇头:“先注意石棺内的动静。”不说还好,一说苏北回头就看见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竟然化作白光,一点点地从眼前消失。 容胤显然也看见了,比起苏北满脸惊讶,他只默默念起超渡咒语,阴灵人可以永存的,但前提似乎是不能接触活人的一切,刚才他的血溅落到白衣男子衣服上,相当于他间接让他消失。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章 似乎感受到白衣男子的消失,紫衣男子竟慢慢地睁开眼了。 苏北瘪着嘴,一副欲哭又止的模样,折腾一晚上,他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这幕,索性什么都不再管,呆呆地看着紫衣男子的动作,就在他以为紫衣男子也会消散或者对他们发出攻击时,紫衣男子却突然飞出石棺,凌空立在那幅画前。 苏北绝望地看向容胤:“娘娘…飞尸降吗?” 容胤停止了念诵:“不知道。” 于是,三人就这样僵持不动,气氛说不出地诡异。 紫衣男子的手指一点点抚过画像,最后留恋的停在黑衣男子身上,嘴唇微启,呢喃出口:“莲迦。” 寂静石室内,这一声莲迦恍若穿越千年时光,清晰地传入容胤的耳中,他难得诧异地挑了挑眉,小心谨慎的开口:“鬼域大祭司莲迦吗?敢问阁下是何人?”他知道的莲迦是那位能驱使百鬼,带领族人灭战鬼一族的祭司,亦是他最尊敬的一位祭司。 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打断了紫衣男子思绪,他缓缓转过身,视线率先落在苏北身上,继而转向容胤,那神情有一瞬间迷离,但转瞬眼神变得复杂无比,是痛楚,是无奈,以及心疼。 而苏北震惊的目光在男子和容胤脸上不停徘徊,除去脸上那道从眼角延至下颚的伤疤,容胤简直就是该男子翻版,当然必须要忽略掉身上那股天差地远的气势。 容胤没有因为男子的容貌而放松警惕,依旧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敢问阁下是何人?” 紫衣男子不答,身形一闪,已来到容胤的面前,双掌贴在他开始被黑骷髅所伤的伤口上。 容胤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发现整个人像是被定住般,手脚均无法使力,只能承受男子的怪异举动。 苏北在旁又惊又慌的要推开紫衣男子,但每次都是从紫衣男子身体穿过,他无助地看着容胤的脸因痛苦变得扭曲狰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不想容胤死,那怕容胤对他做出那样的事,他还是希望容胤能好好活着,他就是喜欢的这样卑微。 但无能如他,该怎么救容胤? 苏北垂着头,禁不住自嘲地笑了下,然后身子一低,弯曲跪在了紫衣男子面前,艰涩地开口道:“是我们不该擅闯进来,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他不能死…如果你要吸人精魂,我的命甘愿给你…只求你放过他…”十年前,容胤为救他下跪,十年后,他为救容胤下跪,这就是他们的孽缘。 紫衣男子微微眯起眼,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喜欢他?”威严低沉的嗓音,一如他本身,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是,我喜欢他!”苏北挺直背,毫不犹豫地承认:“他身系两族人的性命,万万不能死在这里,我求求你,要命拿我得去,求求你放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紫衣男子放开了容胤,而且他的容貌瞬间老了几十岁,身体也和刚才白衣人一样在慢慢消失。 苏北顾不得这些,连忙爬过去抱起容胤,怀里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双眼双唇紧闭,看上去毫无生气。 “容…容胤,我们现在就回家。”说完,他好不容易抱着某人微颤颤站起来。某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小北,放我下来,扶着我就好。” 苏北听言放下他,真让他抱着容胤走,估计最多几米就要趴下,到时候两个人都得困在这里了。 容胤手臂搭在苏北肩上,尽量自己站稳后,抬头看着半空中正在消散的紫衣男子,诚恳谢道:“谢谢。”刚才紫衣男不是伤害他,而是在帮他治伤,虽然过程痛苦难当,但他明显感觉到被黑骷髅伤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消失,身体同时恢复了几分力气,如果不是紫衣人出手相救,他猜不到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紫衣男子因为出手救他,阴灵体质已毁,唯一结局便是消散。 紫衣男子看着容胤,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在彻底消散的最后那刻,他低低叹息了声:“吾儿,对不起……” 随着话音落下,最后一缕淡紫色轻烟消散在了他们眼前,而整个石室开始剧烈晃动,不断有碎石落下,已经有两块碎石落下堵在了门口。 容胤眉目微沉,推开苏北:“这里要塌了,你自己先跑,我去取那幅画。” “闭嘴,谁他妈刚才说一起来就一起回去的!”苏北怒喝,拉起容胤的手躲过掉落的石块,来到挂画的地方快速取下来卷好。 就在画被取下的瞬间,机关被触动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北和容胤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连接石梯顶部的石板打开了,露出一个通口。 “上去。”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片刻犹豫。 …… …… 凌晨三点半,夜凄凄,月戚戚,坟墓前,苏北与容胤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容胤,阴灵人是什么意思?” 容胤微愣:“简单说就是随便找一样贴身事物,由灵力高强懂聚魂的人,幻化出一个事物的主人罢了,所以大多数阴灵人都是死物,是生者对死者的不舍和怀念,只有极少数像紫衣男子那样有自己思想的。”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懂,总之是很损阴德寿命的禁术,他暂时没兴趣涉猎。 苏北听得啧啧称奇:“那刘大鹏这件事情,你有头绪了吗?” 容胤望着墨蓝的天空,淡淡道:“没有任何头绪。”今晚遇到的所有事几乎和刘大鹏所说无关,面具人以及神秘美人究竟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到目前为止,仍是一无所知。 苏北嘴角抽搐:“没头绪?换句话就是说我白白陪你惊心胆魄一晚上,一身罪白遭了?”而且他还被…… “也不是这样说。至少你很荣幸能再次与我同生共死,不是吗?”而且发现这里有一处石室,除去他们开始走的山洞能够进入石室,另一入口就是恶人坟前的墓碑,当初为什么要这样修建,最后紫衣男子为什么会说那样一句话,画中两人的身份,这些问题全都不得而解,却又好像冥冥中指引着他什么。 “我谢谢你全家。”苏北怒。 容胤一脸无辜纯良:“别客气,苏容是一家。” “……” 片刻后,他问道:“苏北,还痛吗?” 苏北愣了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愤愤道:“不如你让我做一回试试?” 容胤适时地岔开话题:“刚才好像听见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当然假的,那只是为顺从紫衣人。”苏北转过头,曾经的那一巴掌,那一句我不会喜欢苏北,终究成了他的心结,喜欢这种事,还是他自己明白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自取其辱。 容胤抿唇:“那你为什么要下跪?” 苏北眨眼:“当年你不也为我下跪过?” 容胤沉吟了一下:“这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你是拼尽性命才救了我,而我只是轻松的跪了下。”苏北叹了口气,扶着容胤站起来:“走吧,再不回去,我爸会担心死,至于这里为什么变这样…就是你这个专业大神棍自己的事了。” 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段。 “容胤。” “唔。” “紫衣人消失前说的话?” “认错人而已。”话虽如此说,手却下意识更抱紧了怀中的画卷。 第二天,蒙着被子死睡的苏北被电话吵醒了,电话是同事兼损友的王刚打来提醒他,明天一早秃总要到公司视察各部门工作,让他千万别迟到,记得穿得‘周正’点。苏北无精打采地应着,秃总是他们私下给涂正明取的外号,涂正明便是他现在打工公司的老板,中年秃顶,为人十分好色,据说男女通吃,连扫厕所大妈都曾经被他调戏过,反正每次来公司闹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恨不得包裹得只剩两个眼睛在外面,当然撇除好色,秃总还是很多优点的,比如从不拖欠他们工资,而且公司福利很好。 刚挂完电话,门口又传来刘大鹏催命声,苏北拖着浑身都疼的身体起了床,顺便把行李收拾好,吃完午饭就得坐车回城。 中午吃饭时,苏志华一直叹气,大概意思是让容胤来帮忙,结果害得容胤受一身伤。苏北在边上听得不屑撇嘴,心中暗道:老爸,被吃干抹净的是你儿子,你真正该心疼的是你儿子我,快夹个鸡腿给你儿子补补。 很可惜,那个鸡腿被苏志华夹进了容胤的碗里。 然后,某人夹进他碗里,温雅浅笑:“瘦得像个排骨,太硌手了,多吃点。”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苏北打小就喜欢啃鸡腿,今天过鬼节家里杀了一只土鸡吃,问题一只鸡两条腿,其中一个鸡腿下了刘大鹏的肚,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但偏偏是容胤那厮夹给他的……于是,在取舍和骨气之间挣扎了01秒,他便决定肚皮为大,啃了再说。 刘大鹏嫌弃的摇头,好像苏北做了多丢人的事般,苏志华则端着白酒杯默默抿了一小口。 吃过饭,几人又送苏北走到路边车站等车,刘大鹏因为还惦记那位神秘美人,打算再等两天回城,而容胤是坟地的后事还没解决,也要晚一两天。趁着车还没来,苏北把容胤拖到边上神秘兮兮道:“今天满月,你还是会变小吗?” 这话怎么听起怪怪地,容胤忽的一愣:“会。” 苏北点点头:“哦。” “就这样?”容胤愈发莫名。 “当然。”随即,苏北做恍然大悟样,体贴的补充道:“不用担心,你小时候穿得裙子肚兜都被我收好放在柜子的最下面,我知道你不习惯裸睡,待会儿回去,你就自个翻出来晚上好穿。”说完不再看某人黑如锅底的脸,提着包和苏志华刘大鹏打过招呼,便以最快速度上了刚停下的班车。 ========================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章 虽说后天才是正式开学之日,但早在半个月多前新生就报道开始军训,老生也陆陆续续返校,让冷清一个夏天的校园再度热闹起来。 而入夜后的校园少了白日里喧闹欢乐,显得空旷幽静。 教学楼第四层,空荡幽暗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熊二胖,不要推老子。” “谁叫你磨蹭像个娘们,害怕就滚回宿舍等着。” “怕你大爷,是看不清路好不好。” “擦,你们就不能小点声说话?” “老胡,不是我说你,我们是五讲四美的有志青年,为什么要半夜来做这种无聊事。” “难道你们相信世上有鬼?” “不信。” “那不就行了,作为班长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暑假过去,返校的他们从留校同学处听到一件诡异事情,据说每天晚上美术室都有人在说话,但是推开门,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这事是从巡夜保安口中流传出来,可那名保安已经主动辞职,所以几个胆大的同学便相约夜探美术室。美术室就在走廊尽头,平时都是艺术系的人使用,偶尔也有其他班级来这里上美术课,他们几个就是艺术系的大二学生,对周围自然熟悉无比,一路放轻脚步,近乎悄声无息的来到了美术室外。 来到门口几人就像上弦的箭,绷紧神经,大气都不敢出地将耳朵贴在虚掩的门上,仔细聆听里面动静。 渐渐地,黑暗中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中间似乎掺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咿咿呀呀小调声。 几人同时变了脸,正要转身撒腿跑时,班长老胡却霸气的一脚踹开了门,大声喝道:“谁他妈的在里面?” 房门被踹开,砰的一声撞到墙上又弹回来,本来打算跑的几人反射性僵在原地,忘记下步动作,而老胡已经找到开关位置按亮了灯。 灯亮的瞬间,那种诡异的声音凭空消失了,入眼一切登时清晰无比,宽大教室内,到处堆放着画架和半成品石膏像,空气里撇除绘画颜料的味道,还有一丝奇异的香甜味,有点像寺庙内佛像前的贡品。 夜风从大大打开门的窗户吹进来,吹得窗帘如鬼魅一般乱舞,在窗户边摆放着一个画架,一名穿着校服的少年静静站在画架前,他微垂着头,过长的头发遮去他的面容,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握着画笔的指节微微泛白。窗外,黑云遮住了月亮,也遮去了最后一丝月色,墨黑的夜色仿若要将所有都隐没进黑暗之中,而站在窗边的少年便徘徊在边缘,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 “我去,蔡阳你怎么在这里?差点被你吓死。”来人中有人不可思议的大叫出声,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回家。”说完,少年飞快从画架上取下画,埋头跑了出去。 熊二胖走到窗口朝下瞥了一眼:“搞了半天,是这小子装神弄鬼。”蔡阳虽然和他们同班,但因为家就在本城的缘故,没有选择住校,再加上蔡阳不喜欢说话性格内向,所以彼此接触并不多,只私下觉得这人怪怪的。 另人道:“可是…不开灯怎么画?还有,我好像看到他画板上全是红色,怪吓人的。” 那人话刚说完,趴在窗口玩手机熊二胖又纳闷的开口:“为什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又藏到了什么地方?…啊…我的手机!”伸出的手没能接住手机,肥胖的身体却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爬上窗台,然后整个人像初秋枯黄了的叶子快速飞落。 其他几人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幕发生,喉咙却好像被某种隐形力量死死钳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夜,幽凉如水,全世界静得好似只有风吹过耳旁时,发出的呜呜声。 不对,还有谁在轻吟漫唱,句句诉离欢,声声催愁肠。 “啊,又要下雨了。”苏北望着窗外阴霾下来的天空,烦躁的嘀咕了一句,马上就到下班时间,现在下雨,无疑等会只能冒雨去公车站。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一到夏末秋初就好像有下不完的雨。”对面王刚一本正经地提议道:“为庆祝这场秋雨,下班一起去喝杯吧。” 苏北犹豫了一下:“好。”像他们这种没钱又单身的上班族,除了公司就是宅,偶尔活动也不过是几个大老爷们聚一起喝点酒,打下牌,他牌运一直不好,十打十输,估计朋友也赢得不好意思,现在都不怎么打电话约他出去打牌,最多是谁赢了钱叫他过去蹭顿免费的饭。 “对了,你听说本市戏剧学院的事没?” “什么事?” 王刚左右看看,见小小办公室内除了出去的人,就剩他和苏北,以及一个新来的美女同事,这才神秘兮兮的手放在嘴巴,压低声音说:“闹鬼。”那神情活像搞地下活动的工作者。 看到王刚故作神秘的模样,苏北配合地问了句:“怎么个闹法?” “两天前的晚上有个大二学生跳楼,虽然被送进医院救了回命,但听说成了植物人,和死差不多。今天早上又在学校后面的湖里发现一具全/裸女干尸,好像是大一新生。以前就听说那个学校闹鬼,可谁都没亲眼看到过,就权当是校园传说,结果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各种说法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惶惶。”王刚叹息的摇头,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更郁闷得是他住在那边,每天回家必须路过那个湖。 美女同事小刘也插话进来:“其实那个学校没几个鬼故事,以前我们学校就很多鬼故事流传,比如什么女厕所遇鬼,什么受诅咒的寝室,什么百年痴情学姐,什么凌晨两点的电话,总之太多了,值得庆幸得是我大学四年里一件都没碰上。” 有美女答话,王刚更来了劲:“你这些都是老掉牙的,没什么好惊讶,我给你讲个我们学校真实的痴情爱情鬼故事。”话毕,为渲染气氛,他还特意从电脑上找了首阴森诡异的纯音乐。 “太恐怖的话,我不听。”小刘明显害怕的摇头。 王刚轻笑:“放心,一点都不恐怖,应该算是很凄美。” 苏北微扯了下嘴角,他大概猜到王刚要讲什么,因为他们是同一个学校毕业出来的,王刚比他大两届而已,来这个公司还是王刚介绍他进来的。 阴森的音乐中,王刚的声音慢慢响起。 从前有对双胞胎感情从小就不好,父母一不在身边就打架,打得最严重一次两人皆头破血流,为此父母十分头痛,决定送哥哥去亲戚家住段时间,可是刚分开三天两兄弟就同时生病了,病来得太突然太诡异,需要立即动手术,那时候家里比较穷,手头上的钱只够暂时医治一人,父母便选择先医治弟弟,回头又四处借来钱给哥哥医治。 不过令父母没想到得是病好后的弟弟变得懂事乖巧,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父母伤心难过的同时也欣慰不已,更把所有宠爱都投注到弟弟身上。 而那一场病后,双胞胎的感情有了好转,温柔的哥哥宠弟弟保护弟弟,这种改变于弟弟来说是最开心的事。但自从进入大学,哥哥的行为就变得诡异起来,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弟弟好几次问哥哥在和谁说话,哥哥都只是害羞的摇摇头。 渐渐地,这种情况越发严重,有时候弟弟要好几天才能见到哥哥一次。 见不到哥哥的日子,让弟弟痛不欲生,终于在他们十九岁生日前几天,弟弟决定去哥哥的宿舍下等哥哥。 然而这一等,等来的是哥哥靠在别人肩头,一副情意脉脉的样子。 失去理智的弟弟捡起地上砖头冲出去,朝着那人的头死命敲了上去,看到那人倒在地上,弟弟害怕极了,拉着哥哥的手就跑出学校。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拍打得窗户哐哐响个不停,听得人心惊肉跳。 宾馆内,弟弟把哥哥给上了。 但是哥哥并没有怪弟弟,反而无比高兴,整个过程配合着弟弟。 从那以后,他们吃住都在宾馆内,没日没夜的欢爱,可是随着弟弟形销骨立,哥哥却后悔了,他多次问自己,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终于,弟弟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他看着身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眉眼却又比自己温和的人,用尽力气说了人生最后一番话:“从小到大,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却没想到你讨厌我到如此地步…我和你同时生病…我多想…哎…不要再怪爸妈了,他们无能为力,愿意的话,回去看看他们吧…我和你,我明知不可为偏可为…我只是想把握这刻幸福,送给我们共同的十九岁…哥,十九岁生日快乐…下…下辈子,我一定要对你说九十一岁生日快乐。” 弟弟走那天正好满十九岁,屋外下起了很大的雨,一下两下,重重的打在玻璃窗上。 等宾馆人员带警察撞开房间,发现弟弟已经死了数日,但身体并没腐烂迹象,安详的面容仿若只是睡着般,而他旁边隐约有个人躺过的痕迹。 讲完故事,王刚关掉那个阴森森的音乐,端起电脑旁水杯夸张地喝下一口:“虽然有悖常伦,但故事还算不错对吧?” 美女却迟疑地开了口:“说实话,没怎么懂。”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章 苏北淡淡解释:“简单说人鬼殊途,不能结合。弟弟从小喜欢哥哥,所以就算在明知道哥哥是鬼的情况下,还选择继续错下去,而哥哥一开始就不喜欢弟弟,死后又想着报复弟弟,结果日久生了情,后了悔。” 美女这回懂了,惋惜地皱起柳眉:“原来是这样,弟弟真是又可怜又傻,不过弟弟死了,那他们算是真正在一起了。” “或许吧。”苏北不认同她的话,他倒觉得他们的父母更可怜,况且事情不是死了就能在一起这么简单。 王刚总结性说道:“总之像这类不被世俗认同的情感,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当发现自己那方面喜好不正常时,悬崖勒马才是明智。”说完,朝苏北递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苏北无语地翻个白眼,王刚是极少数知道他不喜欢异性的人,但王刚搞错问题的根本,他从来就不是同性恋,只是恰好喜欢的那个人是同性而已。曾经他为搞清楚自己是否标准的同性恋,偷偷去了一家同志酒吧,然而进去不到十分钟他就出来了,果然能接受的只有容胤。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桌上电话响起,苏北敛下心绪,不紧不慢地接起:“喂,你好。” “…呃,是的。” “没什么,行…等周末休假我就带你去。”挂掉电话,苏北蹙紧了眉头。 王刚发现他的不对劲,忙问道:“咋了?” 苏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财务部的蔡玲让帮个忙。” 一听蔡玲的名字,王刚立即变了脸色,怪异地哼道:“她让你帮忙?” 苏北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你能帮她什么哦?为什么不找她家男人,她男人不是很能耐认识各种人么。”他曾经和公司某部门经理一起追过蔡玲,后来当然是经理追到手,从此,王刚就怎么看两人怎么不顺眼,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态。 苏北失笑地看着他:“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还在不爽什么?这不刚开学么,她听说我有朋友在卖电脑,让我周末帮忙带她弟弟去买台笔记本。”前几天聊天时,他无意说了句自己有朋友在开电脑公司,没想到今天蔡玲就找上他帮忙。原本大家同事一场,这种事又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没理由拒绝,事实上他也没拒绝,但从山头村回来半个多月,刘大鹏不仅和他打过好几个电话,还一起吃过两次饭,某人却一个电话都没有,更别说见面什么的,他现在贸然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显得他好想见到某人样?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变得有点尴尬? 越想越烦,他烦躁地抓抓头发,究竟在莫名其妙的乱纠结些什么,一个电话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想得如此复杂,算了,晚上回家给容胤打电话说下,横竖迟早都要再见面,又何必扭扭捏捏故作姿态,这不符合他一贯作风。 终于捱到下班,苏北坐着王刚新买的电动车,冒雨去了夜宵一条街。停好车,找到位置坐下,王刚打电话叫了另两个朋友来,彼此间都相互认识,没什么好客气讲理的,所以酒一下肚就天南地北的调侃起来,但苏北有个毛病,一喝啤酒就要跑厕所。 这不,刚吹了三瓶啤酒下去,就跑了两趟厕所,然而这趟回来的时候,险些因为王刚的一句话摔趴在地。估计白酒混着啤酒喝的王刚真喝高了,冲苏北举着手机,扯着嗓子的嚎:“苏北,走快点,你妈一直打电话。” 妈?苏北妈妈在他很小时候的就离开了人世。 苏北一个趔趄撞到身旁的人,忙道歉跑过去抢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提醒未接来电‘娘娘’三通,他心猛地咯噔了下,握住手机走出菜馆,找了处相对偏静的地方拨打过去。电话几乎是在通第一声时就被接起,不等他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某人阴恻恻的声音。 苏北听得直皱眉,等容胤说完一堆对他来说无重点的废话后,他才把周末要带同事去买电脑的事说了,容胤反应淡淡的嗯了声,只说到时候电话联系。尽管容胤态度不冷不热,可苏北心情却是止不住的一阵愉快,这就是他的悲哀所在。 那天晚上回去后,苏北做了个没有羞耻的梦。梦醒后,他摸着内裤上的精/液,喃喃道:“我怎么就忘记把他给反上了呢。” 梦醒后的他怎么都再睡不着,楼上住户不知道在搞什么,大半夜一会是急促脚步声,一会是弹珠弹地声,一会又是拖动家具的声音,就没消停过,于是他听着这些奇怪声音到天明。直到下班再回来,他才知道原来昨晚楼上新搬来一家人。 转眼就到了周末,自己有车的蔡玲和苏北约好,等会车到楼下就打苏北电话。而苏北想着自己笔记本最近老是黑屏死机,在出门时就顺便给带上了,打算让容胤给看看。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但是当苏北看到蔡玲弟弟时,他发现原来有时候一个人白得太透彻,反而让人起鸡皮疙瘩,就比如蔡玲的弟弟蔡阳,肌肤白得刺眼,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白,连带身上的气息都似乎有些诡异。 车内,蔡阳始终垂着头坐在窗边,无声无息的,仿若一尊没有情绪的白木偶。 可是苏北知道,他是有情绪的,他双手一会握紧,一会松开,明显是有心事的表现。 正在开车的蔡玲估计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解释:“苏北,我弟弟从小性格比较内向,你别介意。” 苏北笑笑:“没什么,多接触人慢慢就会好点。” 蔡玲叹气,语气尽是无奈和伤感:“父母走得早,我又因为工作挣钱的原因,对他关心太少,才导致他变成这样,等结了婚我就辞掉工作,好好陪着他念完大学。” 她的话刚说完,蔡阳倏然抬起头看着她,轻声道:“姐,不要担心,我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苏北忍不住微笑了下,不难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其实很爱自己的姐姐。 自从蔡阳说话,车内的气氛便缓和下来,苏北和蔡玲随意地聊着天,从蔡玲口中苏北得知,蔡阳就读的学校正是前几天王刚给他提起的戏剧学院,而跳楼没死的男同学叫熊二胖,正是蔡阳同班同学。蔡阳说那天晚上,他在美术室画画,蔡阳等人在班长的带领下突然闯进来,看到他后似乎有些生气,然后他收起画匆匆离开,第二天到学校才知道熊二胖在他离开不久跳了楼。 苏北听得奇怪,随口一问:“你那么晚还在学校画画?” 蔡阳垂着头:“是朋友托我帮她画一幅画,我们约好每天晚上在美术室见面,可是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来。” 苏北哦了声,没有再继续追问,这是人家的私事,况且对于这件事他没什么兴趣。 等来到电脑城停好车,苏北拨通容胤电话,在响第五声的时候终于被接起,接着一道年轻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老板娘,你到哪里了?” 苏北微愣,放下手机仔细看了看拨打用户,见没有拨错,又放到耳边说道:“麻烦我找容胤。” “…老板上厕所去了,手机放在公司充电。请问你是?”那人问道,显然同样在纳闷,老板说今天老板娘要来,让他们小心听着电话机灵点,明明来电显示也是媳妇儿,怎么说话的是个男人呢? “我是带朋友来买电脑的,请问你们公司在什么位置?” “哦,不好意思,你们在哪?我马上让人下去接你们。” 苏北说出位置没过几分钟,就有个腼腆的小伙子跑来,带着他们上了楼。 上电梯时,不知道那个公司的员工抱着一大摞主板,火急火燎的,不小心撞到了蔡阳。蔡阳身形一晃,眼看就要摔下电梯,苏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铃…… 手在抓住蔡阳胳膊的刹那,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落入苏北耳里却是尖锐刺耳。 铃声来自苏北手腕上的魂骨铃,他难以置信地缩回手,下一秒,又状似十分自然的扶下蔡阳,而铃声再度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章 原本有铃铛声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如果是一个大男人戴着铃铛手链的话,便免不得被人多瞄几眼。苏北倒是没在意这点小事,他在意的是蔡阳这个人,明明是个大活人,身上也不见任何鬼魂,魂骨铃为什么会响? 揣着疑惑的心情,来到了容胤的公司。 一间铺面,半边摆放着显示器主板显卡那些,半边是笔记本柜台,上面放着几台笔记本,再后面有个小单间,是容胤办公休息的地方,公司除了容胤这个老板,还有三名年轻的男员工,年纪都二十上下,正如容胤所说就是个小公司。 “苏北。”容胤单手插兜,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修剪得半长的头发今天随意的挽在脑后,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或者很娘,反而更显另一种邪魅撩人的风情。 “搔首弄姿,倚门卖笑。”苏北恹恹地撇嘴,妖孽就是妖孽,往门口一站,对于女性消费者来说就是块活招牌。不等容胤脸黑下去,他勉强扯出个笑容,为他们相互介绍了彼此。 “不好意思,地方有点乱。”容胤冲蔡玲抱歉笑了下,昨晚老顾客打电话要三十台主机,并且今天下午四点前必须交货,所以从九点上班开始,他就一直忙着调货,现在公司内到处放着机箱,地上也全扔的是包装盒。正因为时间有限,带他们上来的银兵一到公司就拿起螺丝起子,和另两个员工胡林和刘诗昆一起装机去了,就只剩下他这个最闲的老板招呼人。 蔡玲轻笑:“没关系,生意好是好事。” “勉勉强强,现在做那个行业都不好做。”招呼蔡玲两姐弟坐下,然后借倒水的机会,容胤朝苏北使了个眼神,苏北连忙跟在了他屁股后。 一进后面的小单间,容胤脸上笑意便立即散去,咬牙道:“矮子,你确定是带人来买电脑,而不是带麻烦给我?” 苏北想着魂骨铃响的事,没心情和他斗嘴:“你也察觉出有问题?” 容胤取出两个纸杯倒上水:“老实交代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大罗神仙,当然看不出蔡阳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单纯觉得蔡阳身上气息不干净。 苏北摇头:“我和蔡阳认识不过半小时,怎么会知道什么事,反正一碰到他身体铃铛就会响。” “你和那位女同事关系很好?” “没什么好不好,一个公司上班而已。” “那就好,记住不要多嘴,不要管。”淡漠的扔下这句话,容胤就端着水杯走了出去,脸上是惯有的温雅浅笑,看不出一丝破绽。 “冷血。”苏北看着那颀长的背影,做了个鄙视的鬼脸。 接下来的时间里,容胤程序化地问蔡阳买电脑主要是用于游戏还是办公或者其他,想买多少价位以内,以及是否有喜欢的品牌,等问得差不多,综合蔡阳的要求,推荐了三台性价比高又实用的机子,至于最后买什么便是蔡阳自己的决定。 蔡阳的话虽不多,然而做决定倒是出乎的快,将容胤介绍的三台机子分别试用了下,就作出决定。在付钱的时候,蔡玲再次确认问道:“小阳,确定喜欢这台?” 蔡阳点头。 收了钱开好单,容胤打电话让仓库送台新机过来,趁着这个时间,苏北把自己笔记本朝他面前一推。 容胤看都不看什么问题,也不问苏北,直接道:“今天没时间给你弄,先放这里,等弄好给你打电话。” 苏北皱眉:“能不能尽快?我的游戏…还有晚上没有电脑我没法过。” “在修好前,我可以暂时提供你免费住宿外加电脑使用,好像我家离你公司也很近。”容胤轻描淡写地说着。 苏北双眼放光:“真的?” 容胤没有再搭理他,转头看向蔡玲询问他们想吃点什么,马上就到十二点,而装系统那些还需要时间。 蔡玲是典型的新世纪独立女性,那肯让容胤花钱请客,忙推辞一番,又从钱包里摸出两张红票子给蔡阳,叫他去来时路过的快餐店买七份盒饭上来。 苏北说不放心跟着一块去了,其实除去不放心,另外目的就是付钱,因为他和容胤都没让女士买单的习惯。谁晓得这一去,再回来,苏北整个人都变了。 看到苏北微凝的脸色,容胤真有种把苏北吊起来狠狠打屁股的冲动,这人究竟知道不知道烂好心说不定会害死他自己。 容胤暗自叹气,起身招呼过三名员工吃饭休息会,便拿了份盒饭走进小单间,苏北则拍拍蔡阳的肩膀示意别担心,后脚跟了进去。 小单间内,容胤坐在老板椅上,双腿架在办公桌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影,一副标准的大爷姿态。 “对不起。”苏北先道了歉,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当然清楚,容胤提醒过他不要管,可是真让他在明知道的情况选择不管,他做不到。 容胤哼了一声,不语。 “容胤,还记得石室那副画吗?” “那幅画和蔡阳毫无关系。” 苏北略微提高声音:“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容胤似笑非笑地眯起了幽深的眼眸:“呵,继续扯,我看你怎么把它们扯到一起。” 见他态度软化,苏北嘿嘿一笑忙道:“其实蔡阳的事也是因为一幅画。刚才出去买饭时,他突然问我蔡玲男朋友…就是我们公司某部门的经理,人品如何,在公司同事对他评价如何,说实话我和那人接触的不多,就含糊应了几句,结果他却莫名其妙说他快要死了,不放心把姐姐交到不值得信任的男人手里,他还说我是好人……” “他为什么说你是好人?”容胤出声打断他。 苏北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他原话是我热心带他来买电脑,不仅不坑他,还卖给他价的格比其他地方都低,所以我是好人。”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谢谢你,容胤。”让他在同事面前挣足面子,蔡玲私下和他说,容胤人长的帅,性格温和,绅士又有风度,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谁能嫁给他一定会幸福死,还说以后身边有家人朋友需要买电脑,她一定带来照顾生意。 容胤愣了一下,嘴角露出微笑:“我一分钱没赚卖给他,还兼免费服务,你的确该谢谢我。算了,先说那小子的事,然后呢?” “你晓得我脸皮薄…” 容胤勾唇:“我一直以为你是厚脸皮来着。” “彼此彼此。”苏北真想把手上盒饭扣在某人脸上:“反正被他一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本想安慰他几句别乱想什么的,可想到魂骨铃的提示,就直截了当问他为什么说自己要死了。他开始不肯说话,我就很直白告诉他,或许我可以帮他,前提是必须一五一十把全部事情都说出来。没人活得好好的想死,蔡阳更不想死,所以他说了。” 蔡阳因为性格原因朋友很少,而李丹丹算是他仅有的朋友之一,现就读动漫设计专业,兼修青衣,高中以前他们住在同个小区,上高中后李丹丹家搬走了,没想到又在大学里碰到,自然都高兴不已。某天李丹丹告诉他,她喜欢上教她们青衣的老师章无名,求他帮忙画一幅章老师的画像,本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李丹丹说要用她带来的颜料,蔡阳看着那猩红又飘着异香的颜料很是犹豫,可是经不住李丹丹的哀求,终究应承了下来。 于是他们约好晚上在学校美术室见面,从那以后每天晚上他画画,李丹丹就旁边唱曲,那幅画一直都是李丹丹自己在保管,但是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李丹丹没有来,他又被同学发现,情急之下就带着那副画回了家。 然而当晚就发生了怪事,他睡得迷迷糊糊,却总感觉床边坐着个人,一遍遍温柔地抚摸他说什么快了快了,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第一天晚上他以为是做梦,孰料第二天,第三天亦是如此,到第四天他干脆打开灯不睡觉,结果差不多就在那个时间,画架上的那副画突然起了变化,猩红的颜料一点点离开画纸流到地上,等那幅画变回白纸,一个没有五官的人从那堆颜料中缓缓站了起来,‘他’穿着蓝得发黑的戏服,拖着长长的水袖,轻摇碎步地向床边走去,随着‘他’的走动,身上落下的红色颜料掉满了地,仿若条血路。 ‘他’在床边坐下,重复着每晚的动作和话语。蔡阳说那一刻,莫大的恐惧充斥了整个心,让他忘记呼救,只怔怔地睁大眼看着那变成空白的画纸,那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和‘他’,而他无从呼救。不过事后,他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因为恐惧大喊大叫,不然一定会吓到蔡玲,同样他希望他们也不要告诉蔡玲。 一口气说完这些,苏北又把戏剧学院的闹鬼事顺便说了,以便给容胤充足的信息。容胤早就收起了惯有的笑容,安安静静听着,等苏北说完,问道:“他为什么不把画还给李丹丹?” “李丹丹好像出了什么事,暂时不方便见面,只让他帮忙快点画完,画完她就会来拿,可是他不想李丹丹受到伤害,就偷偷烧了那幅画,诡异得是就算烧了撕了画,一到晚上那幅画便会自己出现在画架上,后来他不折腾了,找块布遮起来,任由它在画架上,反正害死他一个人就好。”苏北叹了口气:“哎,蔡阳把人心想得太善,李丹丹明显有问题。” 容胤挑起眉毛:“所以那幅画到现在都没有完成?” 苏北道:“嗯,蔡阳说就差脸没画,我已经和他约好买完电脑一起去他家里看看那幅画。” 容胤沉默了一会儿:“对了,你所谓的帮助是指你会捉鬼驱邪?” 苏北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眼:“怎么可能!我又不傻,我说得是你平时喜欢看类似周易的书,曾经瞎猫碰到死耗子,帮人解决过灵异方面的小麻烦。” 容胤咬牙切齿:“谢谢你的形容,谢谢你不忘扯我进去。” 苏北眉眼弯弯:“好说好说。” 容胤倾身放下盒饭,顺手抽纸擦了擦嘴:“晚点一起去。” “可你今天公司不是很忙吗?” “我自有安排,先去看了再说,能不能帮上忙还不知道呢。” 苏北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依风的地雷o(rq)ツ ☆、十九章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蔡阳跟蔡玲说买了笔记本,还得买个无线路由回去,否则拿回去都不能用,可是他不会设置网络,所以要麻烦苏北跟着再跑一趟。苏北自然不会拒绝,倒是弄得蔡玲很不好意思,不停地道谢。 等容胤安排好公司的事,把锁门钥匙留给那名叫刘诗昆的员工后,而蔡玲却因为朋友临时打电话有点急事要先走,就只能苏北他们自己去了。 坐在容胤的白色高尔夫车上,苏北本想调侃几句,但瞥见后座神色紧张不安的蔡阳,又不由得微微叹息,赶紧找了个轻松的话题,偏偏容胤紧追不放,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问了个遍,包括李丹丹的言行举止。 半个多小时过去,车子到达蔡家楼下。在下车前,容胤很严肃认真地对蔡阳说道:“蔡阳,我没有把握一定能帮到你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做到对这件事保密,不要说出来。”他只想守护着某些人某些事简单过日子,真心不想介入任何鬼怪事件,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蔡阳重重点头:“容大哥,你们愿意相信我所说,我已经感激不尽,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行,上楼吧。” …… 刚走进蔡家客厅,容胤忽然停了下来,搞得苏北也神经质的顿步:“怎么了?” 容胤妖娆一笑:“阳台上有你喜欢的。” 闻言,苏北抬头朝阳台方向看去,那里不仅种着几盆花花草草,还悬挂着个鸟笼,鸟笼里关着一只通体全黑的双头乌鸦,此刻正直直瞪着他们。刹那间,苏北头皮直发麻,不知道是否他太过疑神疑鬼,他总觉得其中一个乌鸦头裂开嘴,对他邪笑了下,但是定睛一看,又一切正常,不过乌鸦周身萦绕的黑气,倒是有着几分熟悉感。 ――容胤这厮,故意的。 苏北愣愣地看了好几秒,等他想说什么时,容胤已经敛了神色,摇头示意等会再说,便转过身看向蔡阳,抬手指了指阳台的鸟笼:“那乌鸦是你养的?” 蔡阳顺着他手看去,也微微皱眉:“不是,前几天早上醒来发现它停在阳台上,怎么都赶不走,所以昨天放学时买了个鸟笼回来,把它关在里面,打算今天带出去扔掉的。”看到乌鸦,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墓地,让人很不舒服,而看到双头黑乌鸦,那种心情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茫然,恶心,恐惧,厌恶,还有愤怒,愤怒地想撕掉它其中一个头。 容胤收回视线:“先去看那幅画。” “走这边。”说着,三人一起走进蔡阳的卧室。 随着门推开,里面情景让苏北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蔡阳的卧室很大,除了一张床和书桌,其地方摆满一排排公仔和完成没完成的石膏头,画架便放在一堆石膏头中,上面蒙着块垂地黑色的布,屋内厚重的窗帘拉得密实,外面的光线一丝都照不进,但就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满屋的公仔石膏头更显阴森诡异,恍然间只感觉鬼影重重,就好似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般。 容胤走到落地窗旁,拉开窗帘,一缕阳光顿时洒了进来,照在他身上泛出淡淡光晕,他则语意不明地说道:“你们家的设计真独特。” 蔡阳知道他所指什么,小声道:“姐姐说这样比较方便。” 苏北好奇他们的对话,跟着走过去一看,随即毛骨悚然了,下意识地靠近容胤,喃喃自语:“怎么会是通的呢。”蔡阳的卧室连通着阳台,阳台上那只双头乌鸦就这样肆无忌惮直勾勾地看着他们,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苏北不自在的移开视:“被它看着,为什么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呵,的确。”容胤皱皱眉,他深感这次事不是麻烦了,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符咒,默念几声,手中符咒往空中一扔,瞬间烧成灰烬:“好了,这样它便看不到这间屋内发生的一切。” “好厉害,和电视里演得一样。”蔡阳惊讶地发出声,再看容胤的眼神已带上崇拜和敬畏。 苏北知道容胤不喜欢被人说起这些,忙把话题扯到正事上:“别大惊小怪,其实就是在符纸上涂了黄磷而已。走,看画去。” 画架前,苏北强忍心中那份猫爪子直挠的好奇,任由蔡阳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拉下黑布。 随着黑布的落下,一股刺鼻的腥气和奇异的香气从画中混着飘出,那味道令人作呕,而画纸上就是一团诡异黏稠的红色,再无其他,根本看不出画得是什么。 苏北捂住鼻子:“这就是你画的” “不是。”蔡阳同样十分不解,迟疑道:“至少两天前不是这个样子。”这两天他都没揭开过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再说他明明画得是身着戏服的章老师。 就在这时,容胤忽然伸出手指在画上划了下,然后指尖捻了捻,又放到鼻下闻了闻,眼看他似乎还要放进嘴里品尝的时候,一旁屏住呼吸的苏北再忍不住,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嘴里:“我来。” 他这个动作太快,弄得容胤猝不及防,愣在那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等指尖传来的温热柔软感,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温愠道:“你在做什么?” 苏北松开他的手,歪头疑惑地看着他:“咦,你不是要尝吗?味道香香甜甜的,有点像神龛上被香纸烛火日日熏着的贡品。” 然而听着他话的容胤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厉,下一刻,钳住他的下颚,低头便吻了上去。 “……”蓦地,苏北脑中轰的一声,随后一片空白,嘴里尚未散去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甜味立即被淡淡的血腥味取代。 这个吻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容胤就放开了苏北,眸中的紧张之色亦转瞬即逝,阴沉着脸说:“记住,你虽然属猪,但不代表真的是猪。现在身体有没有那不舒服?或者意识混乱?”他因为体质缘故,自小便以药为食到十二岁,而吃下太多珍奇药材的他某次和苏北在后山玩,喜欢爬树捅鸟窝的苏北,鸟窝没捅到,反倒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却又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喝了他的血没事,从那以后,他才发现他的血液竟有解普通毒物的作用,所以就算现在早就不需要服药,凰蔓寨的院中依旧会种着部分珍奇草药,回去的时候也会服用一些。 “没那不舒服。”苏北耳尖微红,心里暗喜,原来容胤是在乎自己的,不然素来冷静的他怎会疏忽如果颜料真有什么问题,他的血是没有半点作用,因为颜料并非是什么毒物。 可是不等苏北沉浸在难得的喜悦里,容胤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的窒了窒。 “下次不许再胡来,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没法向叔交代。” “知道了。”苏北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看向别处,结果对上瞠目结舌的蔡阳,本来只是耳根发热,这下,脸唰地红了个透。 一直被忽视的蔡阳,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现在…正常…” 苏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讪讪地扯扯嘴角,两个大男人当着一个谙世不深的少年面前接吻,对其来说实在有点惊世骇俗,虽然他其实只比蔡阳大两岁。 相对他两人的不自在,罪魁祸首却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从容地将视线落回画上,环抱着手臂,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小子,你那位同学太贪心,我想她大概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自食恶果了。” 苏北注意着他的用词:“你的意思…死了?” 容胤点头。 蔡阳显然没想到容胤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手中黑布落地,难以置信的确认道:“我们几天前还通过电话,容大哥,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他本来肌肤就苍白得诡异,此刻更是死寂得找不出一丝生气。 容胤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冷冷道:“为了一己私欲就和至阴至邪的人打交道,这样的人死是迟早的事,况且还拖上你和你口中的那名章老师,我只能说,她死不足惜。”说完这些话,容胤又陷入一阵沉默。 “可…她是我的朋友…为什么害我?她那么喜欢章老师…虽然这次她行为奇怪…”蔡阳说不下去了,抱着头痛哭起来,自从看到画中人,他便有种强烈感觉他快死了,所以他侥幸想着,只要他一死所有诡异事情都会结束,但是现在…… 苏北深知容胤从不会开这种玩笑,他说李丹丹死了就一定死了,抬手拍拍蔡阳的肩膀,安慰道:“坚强点,事情还没解决,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吗?” 蔡阳点头抹去泪,忽然似想到什么:“小北哥,李丹丹如果真死了,为什么家里学校都会不知道?会不会没死?”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章 苏北被问得怔愣住,不由望向容胤。 容胤亦抬眸,但并没有为蔡阳解答疑惑:“剩下的颜料在你这儿吗?” 蔡阳眼神有些闪烁,紧张道:“当初李丹丹拿给我的时候,因为太黏稠根本不能用,我就偷偷朝里面掺杂了些水,后来发生那种事,我不愿意再画,就把剩下的全部扔了…现在是不是需要?” 容胤微笑了下,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不需要,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们有三件事要做,第一件,带我们去找那名章老师,我有些事要拜托他,第二件,再次夜访美术室,你学平时约好那样画画,我们引出李丹丹的鬼魂,第三件,询问李丹丹给她情血蛊是何人,给予最后致命一击,真正地解除情血蛊。”现在庆幸得是蔡阳曾往颜料中掺杂过水,算是间接破了这阴邪术法,而给李丹丹情血蛊的那人,大概正在享受被自己术法反噬的痛苦。 “什么是情血蛊?”苏北忍不住问,蔡阳也眼巴巴看着容胤。 “那是邪恶降头师会的东西,是将阴阳草晒干研磨成粉,再加上被下咒人的鲜血,尸油,还有降头师自制的降头粉,混在一起制作出的蛊。这幅画幸好没有完成,如果完成了,不仅画中人章老师,就连作为画画人的蔡阳也会死去,死后样子就如放置百年的干尸,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最重要是魂魄还会被降头师收走,成为他所养小鬼的腹中之食,助小鬼修炼成鬼灵。”容胤边说着边拿出一张符咒贴在画纸上,道:“贴上符咒,今天晚上‘他’便暂时出不来,至于什么时候与章老师见面,我们等你电话。” 蔡阳听得咋舌不已,容胤在他眼中形象愈发高大神圣起来,简直都快要成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隐世高人:“学校最近连出几件怪事,学校为安抚学生情绪正在筹备一次开学迎新生的晚会活动,章老师应该在校陪同学排练,等会我打电话问问。” “好,等你电话。”互留下联系方式,容胤便和苏北走了,离开前顺便用黑布遮住鸟笼,带走那只双头乌鸦。 到最后,容胤仍然没有为蔡阳解惑,为什么他肯定李丹丹死了。 回到车上,苏北不死心地又问一次。容胤睫毛一颤,侧头看着他:“小北,你听过血画吗?” 苏北摇了摇头,这不是白问么?他怎会知道这类知识。 “那总该大概了解降头师是做什么的吧?” 苏北嗯了声,脑中瞬间想到某国的‘特产’。 “其实降头师普遍寿命都不长,不排除有练成飞头降长生不死的降头师,当然这只是极少数。所以为了活得更久,得到更强大的力量,降头师们就会和有需求的人定下各种契约,简单来说,与降头师打交道,就等同于在与恶魔做交易,出卖寿命或灵魂和降头师订下契约,换取到自己想要的,而李丹丹喜爱章无名,喜爱到不惜找上降头师,对于这样的她来说,天底下,根本没什么事能比和章无名在一起更重要。但是,蔡阳却说那天晚上她没有来,那么便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死得干干净净,来不了,一个是她以鬼魂的姿态来了,蔡阳不知道而已,再联系到蔡阳前脚走,跟着某个男生突然做出跳楼的举动,所以我断定她属于后者,当然,我也希望是后者,否则蔡阳真的只有等着被画中人吸干血死掉。” 容胤先回答了他李丹丹的问题,复又慢慢地说道:“话说回来,我知道的情血蛊有三种用法,用在情人之间,可以让情人恩爱缠绵到死,就算死亡都无法分开彼此,用在单方面的喜爱之人身上,可以让对方到死都只迷恋自己一人。前面两种都很容易成功,至于最后一种,和阴灵人有点点类似,结果都是创造出一个‘人’,只不过用情血蛊加鲜血画出的‘人’,有血有肉,看上去同正常人无疑。就比如这次的事情,情血蛊加颜料中混入章老师的血,按照正常情况,只要画得九分相似,七分传神,血画就会一点一点吸取走章老师的精血魂魄,等到蔡阳画完那一刻,也就是章老师莫名其妙的死亡之时,随即便会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李丹丹的‘章老师’诞生。但因为蔡阳无意中朝颜料里加了水,使得此术发生改变,画中人想要再成形,就必须吸取大量鲜血,然而已经被破的邪术,就算吸取再多鲜血都无法到达最初的设想,降头师也因此受到术法的反噬。如此一来,降头师必定认为是李丹丹不遵守他们之间的契约,所以因怒杀死李丹丹,再顺理成章不过。”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容胤吁了口气,看看手表发动车子:“走吧,现在去处理掉那只令人厌恶的乌鸦。” 坐在副驾驶上的苏北好不容易消化完容胤给出的信息,感慨道:“我曾听别人说有种情蛊,好像是养两条虫子,然后一人吃一条,效果大概和情血蛊一样,当时我便觉得够神奇的了,没想到情血蛊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听到的时候,他还思索着那里能弄到那种虫子,他一定要养两条,回头一条他吃,一条当然是给容胤吃。 容胤冷笑:“邪术力量的厉害之处便是如此。其实,这世界远比我们所想得更神秘,所见得更复杂,我们所接触、所了解得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 苏北点点头,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那堆黑布遮住的鸟笼,皱眉道:“容胤,我觉得乌鸦身上的黑气和那只猫妖气息很相似。” 容胤目光看向前方,看不出神色,只淡淡地说:“这正是我决定帮助蔡阳的原因,或许沿着血画这条线索下去,我们会有什么意外收获。”他们知道恶人坟里如今什么都没,不代表面具人知道,面具人一心想要挖开坟,却又不肯亲自动手,一定是在忌惮着什么,如果某天他硬挖开坟发现里面被毁,他又将采取什么行动?会不会转头瞄准冥巫山?山头村和凰蔓寨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这些都是身为祭司必须顾虑到的问题,也是他必须加强修行的原因。 苏北恍然大悟:“坟地的事还是毫无头绪?” 容胤摇了摇头,那件事根本无从可查,无从可追,唯一办法似乎是只有等到明年鬼节,刘大鹏再和神秘美人相会问个清楚,但是他素来不喜欢处于被动位置,所以眼下有了点类似的共同线索,他势必要追查到底。 苏北劝道:“别丧气,很多线索都是在无意间发现的。” “唔。” “对了,乌鸦会是降头师用来监视蔡阳的吗?” “应该是吧。”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提起这个,容胤脸上恢复惯有的戏谑浅笑:“黑狗血是个好东西。”驱邪破煞,百试不爽。 办法倒是简单省事的好办法,可黑狗并不好找,特别是现在到了傍晚时分,市场大多关门,开着车转了大半个城,终于在郊区的一家狗肉馆买了瓶黑狗血,立马便开车去了荒郊无人处。 黑布揭开的瞬间,一直沉默的双头乌鸦好似感应到危险,猛地拍打着翅膀想要飞出鸟笼,可容胤已经拧开了瓶盖,嘴里轻念咒语。 随着黑狗血的倒下,双头鸦发疯似的在笼中躲闪蹦跳,一个乌鸦头发出了悲鸣,一个乌鸦头发出尖锐的嘶叫,没过会儿身上开始流出像墨汁的液体,混着淋下的黑狗血,就好似红黑色的血,空气里更是充斥着刺鼻的臭味。 不到片刻,双头乌鸦彻底溶化成一滩黑浊泡沫,而在那堆泡沫中,还有什么东西在诡异的跳动。 容胤身子不着痕迹的一侧,挡在了苏北身前,冷静地看着一颗鲜红眼珠从泡沫中骨碌碌的滚了出来。 眼珠滚出鸟笼,然后嘲讽般盯着容胤,用尖锐的声音颤抖着说:“鬼婴的心…为主人而生…你会死……” 苏北骇得跳了起来,以至于没注意到眼珠说了什么:“眼…眼珠在说人话?”不是他不淡定,实在猛然间来这样一下,太惊秫了。 容胤安抚性地握住他的手,下颚微扬,冷傲道:“错,是你主人为我升级而生。”语落,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砰一声响过,那颗鲜红眼珠被踩得粉碎,同时间的某别墅内,一白衣人看着盆中变得浑浊不堪的水,阴森森地笑了。 “主人,真是个令人厌恶的词。”容胤皱眉,嫌恶的看了看鞋子,拉着苏北回到车旁,脱了鞋子扔掉,赤脚上了车。 苏北缓缓开了口:“太诡异了!眼珠竟然说人话。” 容胤轻叹:“从小到大见过那么多鬼,遇过那么多事,你的接受能力怎么还是这样差呢。” “谁规定见多了遇多了,就必须得坦然接受,对未知事物的害怕是与生俱来,懂不?”苏北反驳。 容胤没理他,摸出根烟点燃,不急不慢的说:“把鞋子脱下来给我。” 苏北茫然:“干什么?” 容胤斜睨:“你会开车?” 苏北诚实地摇头。 “那不就行了,还是说你打算让我赤脚开车?” “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没人赤脚开。”这人有很严重的病,仅仅踩过那玩意就扔掉鞋子,那刚才干嘛要踩啊,用别的方法解决不一样么,自找的。 “那是违法。” “我知道。” “……”容胤叼着烟,眯起了眼,那神情和街头痞子一模一样。 几分钟后,苏北蜷缩在座位上,哼了一声:“先到我住的地方,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章 苏北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是一间小卧室外带个小卫生间那种,最适合他这样的单身居住,最主要房价还很便宜。 到楼下,苏北赤着脚风风火火跑回家,取了工作服和洗漱用品装好,趿着双拖鞋就出了门。 叮…… 电梯停下,苏北一手抱着东西,一手打着电话的走出电梯,没注意迎面而来的人,不小心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没吱声,只默默且快速走进电梯按上了门。 尽管已经立秋,天气也有转凉,但那人却夸张的身穿呢绒大衣,立起领子,低着个头,双手插在衣兜里,好像还很冷似地。 苏北瞥眼自己身上的短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真是个怪人。” 上车后,苏北告诉容胤,蔡阳刚刚打来电话,说明天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见面,他带我们去见章无名。容胤听后,打电话给刘诗昆交代了公司的事,把明天的时间安排出来。 折腾完所有事,两人在街边汤粉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算是解决掉晚饭。 一回到容胤的家,苏北便绕着屋子参观起来:“容胤,这房子是你租的还是自己的?” “自己的,年初刚装修好。”小二套一,七十平米不到,其中一间卧室正好装修成书房,对于他来说堪称完美。 “你真有钱!”苏北夸张地叫了声。 正蹲在玄关鞋柜前摆放鞋子的容胤愣了下,旋即抬眸深深看他一眼:“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而已。” “咦,这不是石室那幅画么。”苏北站在那副前面,摸着下巴再次打量起来,再次见到这副画依旧让他惊艳无比,为什么能保存的如此好,而画中人的紫衣人应该就是为救容胤消失的紫衣人,另一人便是紫衣人口中的莲迦,会是当时紫衣人抱住的白衣男子吗?他们姿势如此亲昵,加上紫衣人悲恸的语气,他们会是什么关系,以及紫衣人看容胤的眼神和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成为了不可解的谜团。 容胤应道:“是啊,最近暂时不会回凰蔓寨,就带了过来,在临走时你爸还送了我一个大冬瓜和一麻袋花生。” 苏北讶异:“他送你冬瓜花生干什么?” 容胤抿唇:“说是近几年山头村的特产。” 苏北嘴角一僵,这算哪门子的特产,现在村里愿意种地的人家少了,除去每年必种的油菜,平时家家户户也就随便拾掇点时令蔬菜,那什么特产可言。 参观完房间,他一动不动的趴在沙发上,神情十分沮丧:“你有车,有公司,有房子,相比之下,我真的是太无能。” 容胤闻言,却是自嘲笑笑:“话不能这样说,我是大学毕业装神弄鬼挣了笔钱,才‘金盘洗手’回到江都市开了家小公司。” “原来如此。”苏北扁扁嘴,就算是装神弄鬼,也得有那个本事,譬如他,装神弄鬼都没有人会信:“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开家捉鬼驱邪的公司,比你现在挣钱容易多了。” “没人喜欢整日搅合那些事,况且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好么。” “…也是,知足常乐嘛。你在大学念得什么?” “临床。” “医生?” “唔,学艺不精。” 苏北站起身伸个懒腰,打算去玩电脑:“哎,看来这辈子想要超过你,机会渺茫啊。算了,就让我继续堕落下去吧,晚上我就睡沙发,你睡前记得扔床被子出来就好。”夜里凉,他可不想生病。 容胤眨巴眨巴眼:“家里从没住过外人,所以没有多余的被子。” “……”苏北默了,心里忍不住任性地爆了句脏话,那你他妈白天说什么狗屁管住宿。 “一起睡,我又不会吃了你。”容胤边说着,边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一转身便看见傻傻站在身后的苏北,眉间不由微微蹙了起:“你傻站着做什么?” 苏北没吱声,只突然向他靠近,探究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容娘娘,你是不是对我存有目的?”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问出这句话,他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容胤,希望能从其眼中、脸上找出一丝信息。 孰料,容胤冲他弯起极好看的眼睛,笑容清浅温雅如旧:“从我三岁再次活过来,从你生下来,我们就被绑在一起,我还需要对你存什么目的吗?” 这番话从小听到大,听得早没了感觉。苏北呲着牙笑了笑,神情看不出是讽刺还是得意:“你说话永远话里藏着话,左右我都猜不透你的心思,也懒得再去深思。不过你说过的某些话,做过的某些事,我都记在脑子里,你自己还记得吗?” 容胤努嘴想了想:“那要看你指得什么。” “切,爷下游戏去了。”苏北骄傲地抬起他那颗高贵的头颅,不屑地切了声,打太极,谁不会?耗着吧,顶多被耗死,但在死之前,容胤若敢幸福他就敢毁,苏北不幸福,容胤也别想安生。 …… 深夜一点过,苏北捂着肚皮走出书房,摇醒床上的某人:“容胤,我饿了,你家附近有什么吃的吗?”晚上吃饭的时候,想到那颗眼珠没什么胃口,就要了一碗素粉,粉条是刮油的东西,现在他饿得是嘴里直冒清口水。平时他是玩游戏不到两点不上床,家里零食方便面储存一大堆,从来不用担心半夜饿肚子的事,可容胤家里别说零食,就连冰箱都只是个摆设,里面什么都没有。 容胤被摇醒,惺忪地张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床头的时钟沉下脸:“这么晚还不睡觉,你在搞什么鬼?” 苏北拖着半死不活的声音:“玩游戏啊,等会还要开副本,快说你家附近有什么吃的?” “那袋花生放在厨房的墙角处,慢慢剥去,记住花生壳别乱扔。”容胤没好气地背过身,继续睡觉。 苏北一头黑线,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迷迷糊糊间容胤听到关门声,一个激灵坐起来,鞋不穿的跑去书房,哪里还有苏北的影子!压着怒气,拨了苏北电话。 等苏北回来看到沙发上板着脸的某人,立马谄媚的笑道:“你知道我一饿,胃就难受,我看你那么困,就自己下楼买了点吃的。”不就是下楼一趟,至于在电话里又凶又骂的么?果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方便舒服,明天还是打道回府吧,没电脑就去网吧里玩,而且上班挤公车的感觉其实也不算太难受。 容胤蹙着眉,原本积在胸口的怒火在听到苏北说难受后,顿时消散无遗:“不是我想凶你,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我了解。”苏北投降服软,从袋子里翻出包方便面和火腿肠:“你吃吗?我去煮。” 孰料看着他手中的方便面,容胤眉蹙得更紧:“…你还是干吃吧。” 苏北一脸茫然:“为什么?” “…我还没有买碗筷回来。”一个人住,从没想过开火,这些东西他自然也没置办。 苏北不死心道:“那锅呢?” “有个平时用来煮牛奶的小锅。” “也…行,等着我。”苏北咬一牙,进了厨房。 大约十分钟过去,饭桌上,苏北抱着锅,容胤端着平时装牛奶的杯子,一人一个勺子,边吃面边聊着各自大学生活。众所周知,勺子根本就舀不起面条,只能在勺子刚舀起面条的瞬间,迅速把面条吸住,然后再用勺子慢慢把其余部分也送进嘴里,吃得可谓是艰难无比,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明天见完章无名,我们去一趟超市。”容胤其实不饿,不过是陪苏北吃而已,但越是吃不到越是想吃,等到终于解决完,他竟有些意犹未尽。 “你要买什么?” “买些人用的东西回来。” “……”感情你以前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人? 第二天,他们按照约定来到学校,而蔡阳早就等候在学校门口的花坛边。 看着神色焦急不安的蔡阳,苏北微微一笑,关心道:“昨晚睡得好吗?” 蔡阳轻点下头:“容大哥的符咒很管用。” 容胤抬手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左右看看:“进去吧。” 在进校门前,苏北忽然转过身看向某处,那里刚才好像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莫名地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容胤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苏北摇头,只希望是自己多心。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章 一走进校门,苏北便明显感觉到校园内的气氛压抑,迎面而过的学生们脸上或沉重,或紧张,或漠然,就是不见该有的欢声笑语。 这一刻,苏北极度地厌恶李丹丹,甚至觉得她死的太便宜,为一己之私找上降头师,不考虑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和后果,同样蔡阳是悲哀的,从小没什么朋友的他,把李丹丹当做好朋友相待,结果换来李丹丹的利用,或许李丹丹不知道蔡阳会因此死,但她百分百知道章无名会因为血画而死,况且熊二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无辜人,竟被她害成植物人。 好不容易压下这份愤愤心情,他们目的地也到了。 咿咿呀呀的声调从前方传来,苏北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礼堂的高台上,数十名身穿色彩绚烂戏服的人站在两旁,有花旦,有小生,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正中间,一身着青衣戏服的人背对他们而立,身形修长清逸,凤钗瑶簪,一绺秀发长长垂至腰间。 那人唱着京剧特有的调子,苏北虽听不懂唱得是些什么,却觉得那婉转漫唱的声音甚是好听。 恍然间,那人一甩袖,一旋身,面向台下,宽宽水袖遮去了面容。 苏北从来就不是有艺术细胞的人,偏在这一刻仿若着了魔,屏住呼吸,等着水袖移开的刹那。 耳旁又是一阵锣鼓声,那人轻摇碎步,素白的水袖甩出,复寸寸叠起,唱腔愈发地千转百回,声声伤,句句叹。 而在涂满油彩的面容之下,只能看到一双泛着温润色彩的清眸。 就在这时,苏北手腕上魂骨铃没任何预兆的开始发热,不等他低头去看,眼前景物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好似在一瞬之间穿越千年时光般。 他看到了古香古色的戏楼。 戏台上,一名碧衣男子也在轻吟漫唱。 男子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整个人干净清美得就宛如冬日里的初雪,让人不忍触碰。 一曲唱罢,男子眼角眉稍尽是笑意,语气却带着幽怨:“一别五年,爷和雪青生分了。” 清亮的嗓音,一如他的人。 苏北又一次晃神,后知后觉地发现戏楼里还有一人坐在看台下面,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不辨容貌,唯有半露在衣袖外的修长手指时不时抚弄下怀中的胖黑猫。 不等他继续往看下,另一道熟悉的声音飘入耳内唤醒了他。 “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苏北后退半步,看着恢复如常的四周,咽咽口水:“看美人在唱戏。” 容胤皱眉。 苏北简洁地解释:“穿越时光的幻觉。” “下次别猛盯着一处,精神太过集中,容易被暗中操控。”容胤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别说苏北反应不正常,方才那名青衣转过身时,他胸口亦猛地一窒,不禁晃了下神。 排练完,蔡阳找到他的同学李铭,将昨天在电话里编造好的借口再说一次。李铭没有起半点疑心,只说章老师在后台等他们。而在得知青衣就是章无名时,苏北和容胤并没表现出多大惊讶,毕竟有眼睛的人一看,便能分辨出来谁是老师谁学生。 听到身后的动静,章无名回过了头,面上妆容已经半褪,隐隐能看出秀美如画的眉目。 蔡阳率先开了口:“章老师好。” 章无名微笑点头,继而询问:“听李铭说你有事找我?” 这声音…苏北唇边噙着的笑意霎时凝滞,章无名的声音竟和他方才所看到的碧衣男子一模一样。 蔡阳咬唇低头,标准做错事孩子的姿态:“嗯,是有些关于李丹丹的事想和您说。” 容胤同时上前两步,礼貌的伸出手,并做自我介绍:“打扰了,章老师,我是容胤,确切地说是我们找你。” 只这一眼,章无名便是一呆,悲伤的神情转瞬即逝,快到容胤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章老师,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意识到失态,章无名忙连忙伸出手握了下,然后打开桌上眼镜盒取出眼镜搭上,镜片后的眼神看不真切,但语气充满歉意:“不好意思,容先生与我一位故友实在太相似,以至于看到容先生,还以为是故友回来了。” “没关系,他不会介意的。”苏北在旁插嘴。 他的话成功引起章无名的注意力,后者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然后停在他手腕上,脸上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笑容愈发地温润:“请问你是?” 苏北冲他笑笑:“你好,我叫苏北。” 章无名目光闪烁了下,极慢地说道:“苏先生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这话说得太温柔了,太莫名其妙了,苏北当即愣怔,心里更因为他这句话,无端端的有些酸,有些涩。 而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令苏北不敢相信,章无名对于他们所说的深信不疑不说,还表示会全面配合。于是容大神棍掐指一算,略一琢磨,决定事情解决要趁早,今晚便是好个好时机。 商量完正事,章无名硬要做东,请他们在学校旁边的菜馆吃了个便饭。 一顿饭吃下来,明明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章无名就像是一名长辈,不停地为他们夹菜盛汤,还和容胤交谈甚欢,总的来说初次见面,感觉不错。 …… 回去的路上,苏北懒懒地揉着肚皮,那盘剁椒鱼头太有味,以至于他多吃了一碗饭:“容胤,你说章无名为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一头墨发用青色缎带绑在脑后垂至腰间,配上秀美的姿容,整个人就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般,更别说那温润如玉的性子,难怪李丹丹会倾慕到如此地步。 “个人喜好吧。”容胤随便的应了一声,他更在意得是章无名既然对冥巫山和鬼域族祭司所有了解,又为何不知道凰蔓寨的存在,而且按照章无名所说,他们祖上应该有些渊源才是,但祖上留下的书籍里根本没有提到任何章姓人士。 “对了,章无名的声音同我看到的幻觉里男子声音一模一样,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容胤沉吟了一下:“暂时想不出。”章无名这个人的确有些神秘,可周身并没有不干净的气息,再说今天初次见面,他也不能贸然断定什么。 苏北哦了声,又问:“晚上的事,我能帮什么忙?” “你的任务就是守着蔡阳,让他成功毁掉画。”言罢,他伸手拍了拍苏北放在腿上的手背:“别担心,应该没多大问题。” “好。”见他神色轻松,信心十足的样子,苏北暗暗舒口气,与鬼交手,并非儿戏,稍不注意就会变其同类。以前容胤每次与鬼怪斗法,他的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恨不得冲上去做点什么,事实上他也真冲了上去,只是在经过几次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巧成拙后,他放弃了,他知道听从安排,便是对容胤最大的帮助。 深夜一点半,正是鬼魂最活跃的时间,亦是一天最阴之时。 “这符咒虽然丑了点,但是能保证你们不被鬼魂上身,”艺术系的教学楼下,容胤把事先准备好的符咒,一人分了一张,画符咒从来就不是他拿手的事,更何况他们一族所使用的符咒是名副其实的鬼画符,繁复且诡异。 蔡阳将符咒小心翼翼的揣进衣袋里,章无名则看着符咒意味不明地笑了:“据说由你们族祭司画出的黑色符咒可以请到阴兵。” 容胤同样似笑非笑地扫他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的确有此说法,他也曾私下试过看以他能力能否画出黑色符咒,孰料刚下笔就一口鲜血喷出,但凡力不从心的事,硬要行之,这便是下场。 章无名含笑解释:“还好,之前特意研究过鬼域族的历史,没想到命运会让我遇到你们,真是荣幸之至。” “听你这样说,忽然觉得你不去做历史老师真是一大可惜。” 相比起他们两人的谈笑自如,苏北却在很认真地给蔡阳重复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蔡阳,等会画中人一走出画,你就立即用容胤给你的符水画满整张画纸,中途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去管,更不要停笔,我会在旁边一直陪着你,就算真发什么事,也有我为你挡着,你只管专心做你的事,记住了吗?”符水是容胤花了大半天时间赶制出来的,专门用来消灭画中人。容胤说,章无名这个正主来了,冒牌货想要成形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绝好机会,届时李丹丹的鬼魂和冒牌货同时显身,他无暇顾及两头,指不准会突发什么变故,所以他们必须配合着来,他的任务是守着蔡阳亲手毁掉自己的作品,容胤的任务是超渡李丹丹,超渡不了的话,就让她灰飞烟灭,横竖目的只有一个,让李丹丹离开,冒牌货消失。 蔡阳神色坚定地看向苏北,握紧拳头:“小北哥,我都记住了。” 苏北点头,望向容胤:“什么时候上去?” 容胤抬手看了下表:“差不多了,上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章 美术室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阵细密的吱吱声立即从里面传出,接着是令人恶心欲吐的腥腐恶臭味,而昏暗的视线更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几扇窗户紧紧关闭着,整个教室呈密封状态,气息的不流通,致使那股味道浓郁得迟迟散不去。 “熊二胖跳楼的第二天,学校就将美术室封闭了,我也再没来过。”蔡阳轻声解释,教室钥匙是章无名从教务处拿来,否则他们还得想其他办法进来。 苏北接过话:“封闭是很正常的做法,可这味道得死多少只老鼠啊。” 章无名走在最前面,他按亮了灯,随即幽幽叹道:“或许死的不止老鼠。” “…啊!”灯亮了,紧跟在章无名身后的蔡阳倏然惊叫出声,手哆嗦的指着前方结巴道:“李…李丹丹…好多…老鼠…”密密麻麻,又黑又大的老鼠,灯亮的那刻,一窝蜂地乱蹿,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了个大半,只剩下几只体型硕大和一具尸体坐在堆石膏像中。 在场几人,除去因惊恐害怕浑身颤抖得不能挪动脚步的蔡阳,其他三人的反应明显淡定得不正常。 譬如,章无名轻轻叹了口气,便若无其事的避开地上死老鼠走到窗边,慢条斯理地打理起身上戏服。 譬如虽然见惯鬼怪的苏北,但因为出于对李丹丹行为的极度愤怒,所以直到此时,仍然没有丝毫怜悯,只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双头乌鸦体内的眼珠是李丹丹的。” 李丹丹的尸体静静坐在大堆石膏像中间,大半张脸被老鼠啃噬得干干净净,露出森森白骨,另半张脸完好无缺,嘴角却拉扯着诡异的弧度,在她周围躺满死老鼠,还几只胆大的在她身上蹿来蹿去。她的两只眼睛,一边黑洞洞的眼眶里不见眼珠,一边眼珠掉出眼眶,挂在脸上左摇右晃,最后似嘲讽似贪婪地锁住容胤,嘴巴慢慢张大,发出桀桀的笑声,尖锐的声音不停重复说道。 “鬼婴…死…鬼婴…死…鬼婴…” 挑衅吗?容胤双唇紧抿,沉默了几秒钟,手中符咒毫不犹豫地一抛,落在眼珠上。 只听‘砰’的一声过后,眼珠爆裂,李丹丹另半张脸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融化,最后化为浓稠的黄色液体流下。 容胤露出厌恶烦躁的神情,并将头转向另一边,孰料对上苏北复杂的目光:“小北,我…”我什么?我不是鬼婴?呵,他是什么体质,小时候或许不晓得,但随着渐渐长大,他怎会还不清楚。有血有肉又如何,食五谷杂粮又如何,都无法改变他是怪物的事实,而知道他一切秘密的苏北又岂会不明白。此生,他不再求救自己,只愿守在苏北身旁,护他平安渡过命劫,届时天若不从人愿,那他便仿效大祭司莲迦,断七情,斩六欲,挖心堕入魔道,改写命运,不管能否成功。 见他哑口无言的模样,苏北心下一片苦涩,却只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北子在,娘娘有何吩咐。”上次是因为太惊秫没及时注意到眼珠说得什么,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似乎被自己疏忽了,可想了许久又始终想不起是什么,眼下再次听到鬼婴二字,无疑就是一根导火线,让那日被疏忽的记忆赫然变得清晰无比。 一生下来就是死掉的婴儿,不正是鬼婴么。 死过两次,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质,以女孩身份养到十二岁,难道还是改变不了容胤的命运?容胤三番两次地救他,偏偏他只会不停惹事上身,让容胤次次陷入险境,这回更是被赤/裸裸揭穿他是鬼婴的事。 苏北想,容胤此时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然而在不久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对鬼婴两字的理解,大错特错,更明白原来鬼婴还带遗传的,也就是说,以后在他们家族中每一代直系长子都会继承其父的鬼婴体质,无论男女,新的鬼婴诞生,身为父亲的鬼婴体质便会自动解除,而每个鬼婴第二次死的时候,就是其将来每逢满月之夜的姿态,容胤第二次死于三岁,所以这正是他每逢满月自动变回三岁模样的原因,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过来,本宫赐福与你。”容胤嘴角翘了一下,垂下眼帘,长长睫毛遮去眼眸里的情绪,苏北故意分散他的心情,他何尝不懂,正因为懂,所以心底那份阴郁随之消散。 温凉的手指在苏北额间轻轻画过,他叮嘱道:“有符咒相助,隐身的持续时间会长久许多,但还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遇到变故,就把我给你符咒扔出去,或者引到我身边来,总之不要害怕,我就站在门后,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你们的一举一动。”在阵没开启前,他不能暴露出来,不然等会如果打斗起来,定会惊动校内其他人。 “你能不能有一次不嗦的。”苏北抱怨的催促着,每次上阵前,容胤都哩嗦得像个糟老头,将他平日精心维护的优雅帅气形象全部摧毁,那怕知晓他这一面的从来都有只有自己。 容胤微微眯起眼:“你还真是可爱不到一分钟。” 苏北白眼,低声吼了句:“老子又不是女人,为什么要可爱。” “……”对于两人的相处方式,旁人怎么看怎么理解,容胤浑然不在意,交代完苏北,他又走向了蔡阳。 蔡阳是盲目仰慕容胤的,这点苏北在昨天就已发现,所以容胤几句安抚的话说过后,蔡阳便恢复如常。 那边,章无名已经兀自咿呀的哼起春闺梦调子,完全无视了苏北和容胤。 所有一切安排完毕,容胤最后望了苏北眼,按掉灯,关上门,静静在门后站好。 再次封闭黑暗下来的教室,将一切都无限放大开来,鼻间是恶心的臭味,耳旁是章无名的唱声,因为现在是深更半夜,他声音压得格外的低,再飘入其他人耳里,配合身处的环境,听上去很是诡异。 窗外,厚重的乌云忽然遮去本就清淡的月光,入眼只剩下漆黑一片,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丝丝阴寒森冷之气在空气里生成,并且越来越强烈,到最后演变成刺骨的寒意。 蔡阳身体颤抖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肌肤看不出任何变化,但隐藏在他身边的苏北明显感觉到他呼吸急促粗重起来。 黑暗中,画架上那团凝结在一起的红色浓稠颜料正在悄然变化,熟悉的奇异香味从画中飘散出来,那香味飘散在空气里,丝丝缕缕地盖去原本的腐臭味,香味就像是为主人出来觅食的兵卒,一旦发现食物,它们兴奋激动变得愈发浓郁,以此告知主人。 终于不用再闻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苏北忙吸口气,转身朝容胤方向比划了个手势,示意画中人即将显身,容胤有夜视能力,所以他不担心容胤看不到他的手势。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奴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章无名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混着他的声音里,这回蓦然多出两道和声。 同一时间,原本黑暗的教室突然明亮如白昼。 咯吱…… 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黑暗之中,这声音仿佛从无边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下刻,一道人影从门外飘了进来,它穿着墨绿色的戏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黑色富贵花,一张脸被白色油彩遮盖,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整张脸只有两种色彩,苍白的脸和猩红的唇。 它停在章无名三米外处,痴痴地望着章无名,拖着哭腔诉说道:“章老师…章老师…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我…我好怕…好怕你不会出现…好怕降头师骗了我…我只有你了…” 章无名早已停下,任由长长的水袖拖在地上,他看着飘在半空中的李丹丹鬼魂,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沉默着。 李丹丹抹去脸上的泪痕,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有眼泪,所以从眼眶流出的是猩红液体,她努力地笑着:“章老师,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你…章老师…我好喜欢你…喜欢到看不到你,我就会一直一直想你,做什么都事脑子里都是你…可是看到你,我又不敢直视你,我好怕看到你眼中的询问,不耐烦…你那么美好,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我不该亵渎你…可是我就是好喜欢,怎么办…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如此平凡,怎么可能入你的眼…” 这边,画中的冒牌货也已经从画中走出,并温柔地开了口:“丹丹,我在这里,我才是你的章老师,你不要被迷惑,我们一起杀了他,就再没人阻止我们在一起。”它边说着,边吃力的一步步靠向李丹丹,大约是两天没吸血的缘故,它的身体如一滩软泥,整个人几乎是爬地而行。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个美若画中人,一个却无脸如妖魔鬼怪。 迷了心的人,会作何选择?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章 李丹丹先是茫然地眨眨眼,看看窗边的章无名,又偏头看看地上那滩艰难爬行的‘人’。 猛然间,她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无比怨恨阴毒的扫向蔡阳。苏北见状,快速上前一步,挡在了蔡阳身前,轻声道:“专心画你的,一切有我。”他现在仍处于隐身状态,借着符咒能开口说话,所以就算是鬼魂李丹丹也只能看到一道透明的影子挡在蔡阳身前,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知道,小北哥。”蔡阳双眼紧紧盯着画纸,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睛,刺痛不已,但手中画笔仍未停一下,他必须一笔一笔抹去当初画出的形态,所有的恐惧害怕在这一刻全部化为力量,只因他不想死,他不想让姐姐伤心难过。 章无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挪动步子走向李丹丹,明显他的速度比地上那位快太多,等他站在李丹丹面前,地上那位还在奋力地爬。他抿唇,慢慢地开了口:“李同学,学生对老师产生感情,并不罕见,因为这种感情大多是崇拜、敬佩、仰慕,但它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而造成这种感情萌生的正是年龄和阅历上的差距。我是你的老师,我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其实你这种感情,不过是某一个阶段的冲动,等你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你会发现这种感情归根到底不过是尊敬罢了。我和你之间不仅仅是老师和学生的阻隔,还有年龄、兴趣、性格的不同,都造就我和你注定不可能,懂了吗?” 听到这番冠冕堂皇的拒绝词,苏北真想拍手称好,老师就是老师,说教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如果他是李丹丹,怕是暂时想不出反驳的话语了。然而在称好同时,苏北亦忍不住纳闷章无名为什么能如此淡然平静,明明是那么温润的一个人,又偏生给人看不透的神秘感,就比如方才看到尸体时,章无名就不见丝毫慌张,是早已麻木了吗?抑或者,他曾经的经历比现在的更糟更恐怖? 可苏北终究不是李丹丹,自然猜不到李丹丹的想法,只见李丹丹摇头,情绪激动的吼道:“章老师…你爱过人吗?爱的卑微到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在一起,拿什么去换都愿意…对于你,我就是如此…我不想再单相思暗恋下去,我要我们能在一起…为此,我愿意用所有去换…包括我的命…为什么在明白我的心意后,你还能残忍说出这些话…” 她话音旋落,回应她的是砰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旋即,容胤握着一串红色的念珠面无表情走了出来,冷声道:“你的命你不稀罕,我们无话可说。可是为什么要残害无辜的人!相比起你的私欲,谁才是残忍的那个!你口口声声爱章老师,爱到愿意付出一切,然而真正的爱是什么,你根本不懂!”随着他的走出,空气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四面分别筑起一道透明的结界,结界将他们与外界阻隔开来,俨然形成另一个世界。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李丹丹大惊,她向四周看了看,面目倏地变得狰狞可怖,蔡阳破坏了她和降头师的约定,害她被降头师杀死,而现在,她心心念着爱着的人,也带来法师灭她。 她就如此遭人憎恨么! 她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一瞬间,血泪在她脸上肆意的流淌,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容胤:“我没有杀人,我才是被杀的那个,我才最可怜的那个…” 容胤戒备地单手执符,冰冷无情的声音撕破李丹丹的伪装:“可怜?为私欲卖掉寿命给恶魔的人,有何资格谈可怜。相比起熊二胖等人,你的死,不足为惜。”对付恶鬼,他从来都是冷酷的,他坚信灰飞烟灭才是唯一解决之法,今日李丹丹若死性不改,他亦会毫不留情的让她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被激怒的李丹丹咆哮道:“他该死!他不闯进来的话,蔡阳就不会带着画跑!他们都该死……” 容胤面色阴沉:“那蔡阳呢!他把你当做好朋友,如此信任你,换来的又是什么!” “朋友,朋友…”李丹丹突然沉默下来,眼珠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在算计什么。 章无名不愿再看下去,柔声劝道:“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乖乖投胎去吧。”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让李丹丹彻底狂暴起来:“不…不!我不要…你为什么可以如此绝情!为什么能说得这样若无其事!明明都是因为你啊!”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就算在被降头师杀死那刻,她还是抱着能与章无名相守的幻想,可现实却扇了她一个大大耳光,多讽刺啊。 “李同学…” 章无名皱眉,再开口的时候,冒牌货也开了口,它痛苦地扭曲着,嘴里不断发出惨叫:“丹丹,为什么要不理我…不看看我,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创造我的吗…我们才该是最亲密的人…救我…我好难受…我才是真的爱你那个人…救救我…” 看着那道痛苦扭曲的身影,李丹丹一个激灵,她看着章无名又笑了,僵硬地笑着,直到嘴角拉扯到极限,她仍咧嘴阴森森笑道:“对啊,你根本不是我的章老师!我要你也死!” 所有阻碍她幸福的人,都该死! 话毕,她蓦的飘向冒牌货,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把自身的鬼力渡了部分过去:“我不会让你消失的…去吧,吃了蔡阳补充鬼力!等我杀死这些碍事的人,我们就离开这里。” 清楚听到那句‘吃了蔡阳’的蔡阳,眼睛忍不住一眨,一滴泪滑了下来,他这样的人,果然不该去奢望任何友情。 苏北怒极,真想冲上去甩李丹丹两大耳光子,这他妈是人说的话吗? “真是冥顽不灵。”容胤目光森冷,手中符咒快速扔出。 孰料,李丹丹手掌扬起,一个蓝色鬼火陡然结成,向符咒打了过去。 砰… 鬼火和符咒空中相撞,迸出无数蓝色火光。 容胤没料到才死不久的鬼魂会有如此威力,不免一愣道:“食了降头师的小鬼么,看来降头师为杀你,损失不少呢。”李丹丹死时本就怨气冲天,死后尸体又被那般对待,自然不是一般恶鬼所能比。 李丹丹放开冒牌货,指甲突然暴长数寸,看起来锋利无比,她朝着容胤嘶吼了一声,随即夹带满身黑气,张牙舞爪的直扑向容胤。 容胤单手结印,在身前筑起一道结界,另只手快速虚空画符。 …… 这一边,得到力量的冒牌货再度站起来,蓝得发黑的水袖一甩,攻向了蔡阳。 苏北见状,二话不说抄起旁边的空画架,快速贴上符咒,冲了上去,他打小和容胤一块长大,什么好的没学到,倒是简单对付鬼怪的法子学到一大堆。 “啊!” 冒牌货显然没想到会这样,惨叫一声,身体被画架打飞出去,落在结界上,一弹,再落回地上,一身黏稠的颜料流满地。 这一冲,苏北也伤得不轻,跌跌撞撞爬起来,看着满身颜料和报废的符咒,直皱眉:“真是恶心。”心底却在暗庆,幸好冒牌货饿了两天,否则他倒下就别想再爬起来。 “死…死……”冒牌货拖着诡异地声调,慢慢的朝一块凝聚。 冒牌货尽管没有脸,但苏北依旧能感受到它正恨恨地盯着自己,然后如烂泥的身体从地上猛窜起,再次扑了过来。 “靠,还来!”苏北头皮发麻,一个闪身朝旁边躲了去。只是这次他身形刚动,就感觉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好像飞了起来。 章无名水袖一拉,将苏北拉回身边,另只水袖卷起地上石膏像砸向了冒牌货。 但冒牌货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蔡阳,这次攻击仍然不过是个幌子,苏北的躲闪正好合它的意,它身形再度变化,堪堪躲过章无名砸来的石膏像,直扑蔡阳。 而一直注意苏北的容胤,见苏北没有了危险,内心轻舒口气,手中红玉珠一抛,嘴里快速念动咒语,伸手一指,红玉珠登时散发出一圈红色柔光包围住蔡阳,挡掉冒牌货的攻击。 他这一分心,肩上生生挨了李丹丹一爪,这一爪狠又快,五指扣入他体内,鬼火灼烧肉体发出一阵嘶嘶声音。容胤顾不得疼痛,顺势抓住那只鬼手,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上去,大声喝道:“灭!” “啊……”李丹丹凄厉嘶叫着,整个身体被包围在刺眼的白光之中,瑟瑟发抖,已然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冒牌货见李丹丹被制服,心下害怕不已,再无心缠斗,身形一缩,朝窗边逃去,结果碰上结界反弹回来,又不死心的换了方向。 然而与此同时,随着蔡阳最后一笔的落下,整张画纸没任何预兆地自燃起来,地上冒牌货随着画纸的燃烧,开始一点点化成水。 “容大哥,我…我完成了!”扔掉笔,蔡阳整个人虚脱了般跌坐到地上,再按耐不住内心的悲伤和恐惧大哭起来。 苏北走过去,抬手接住空中的红玉珠,然后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都结束了。蔡阳,你很勇敢。”一个平凡安份的大学生无端遇上这样的事,任搁谁身上,心里都免不了难受,特别还是被自己朋友利用。 另一边,章无名叹了口气,缓步走向李丹丹。 “…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李丹丹缩在白光中,不甘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章无名。 章无名居高临下,温润的眸子里没了温度:“还真是执迷不悟。” 直到此时此刻,李丹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看似有多温柔,骨子里就有多绝情冷漠,而比起这个认知,此刻身体所承受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我恨你!章无名,我恨你!!”那张诡异的脸因为她的咬牙切齿,她的愤怒,变得愈发可怖狰狞。 “是吗?”章无名浅浅叹息,忽然跪了下来,一把按住李丹丹的头,将她紧紧拥入了怀里,那白光穿过他的身体,划破他的戏服,隐隐渗透了出血迹。 这幕发生得太意外,等容胤和苏北反应过来,欲要阻止时,已迟了一步。 章无名亲昵地贴在她耳边,温声引诱道:“乖,告诉我,杀死你的降头师在那?” 如此温柔,李丹丹根本无从抗拒。 不知道李丹丹说了什么,只见章无名又微笑了下:“李同学,你问我爱过人没有?呵,我当然爱过,我的一生只会爱一个人,而我这一生还没结束也不会结束,你说我怎会再爱上其他人。不过正因为爱过人,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理解你的执迷不悟,但是对不起,恕我无法认同你的做法,这一切既然因我而起,就让所有罪孽全部落到我身上,你…就乖乖的消失吧。” 李丹丹惊愕地睁大眼,明显感觉到一只手缓缓伸入她的胸腔,掐住她的‘心’,鬼魂怎会有心,她那里只有一颗由情血蛊蛊虫幻化的假心。事到如今,她知道她在劫难逃,奈何死性不改地她想再看章无名一眼,可这种简单愿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奢望,她的身体在快速消失,她就要魂飞魄散了。 一瞬间,悲伤、委屈、绝望、不甘……齐齐涌上心头,她缩在章无名怀中无助的哭泣起来,流淌出的血泪将白色油彩染得艳红,将这幕渲染得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凄艳诡异味道。 “章无名!”看到章无名愈发红艳的衣衫,苏北大叫,本想冲上去拉开章无名,却见容胤扶着受伤的肩膀,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管。 …… 半刻钟后,容胤看着变成灰烬的蛊虫道:“好了,这样情血蛊便彻底解除。”一条蛊虫是化为水的冒牌货体内的,一条是章无名从鬼魂李丹丹体内拿出的,蛊虫离体不能超过半个小时,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分开解决而非要一起解决掉的原因。 章无名谢道:“这次的事,谢谢你们。” 容胤扬眉:“各取所需罢了。” 章无名伸出手:“记得回去处理下伤口,有机会再一起喝茶探讨鬼域。” “随时奉陪,还有这里的后事处理就交给你了。”容胤淡笑,伸出手握了下。 等送完蔡阳回家,苏北看着容胤俊美苍白的脸,问出心中担忧:“伤得很严重?” 容胤将车停在路边,疲惫地靠在车座上,点燃根烟:“比起石室,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你呢?还有没有那里痛?” 苏北摇头。 一阵沉默后,苏北忽然莫名其妙开口道:“章无名拒绝人的本事还真厉害,说辞一套一套的,相比起你那些左躲右闪的拒绝方式,你真是太弱了。” 容胤茫然:“关我什么事?我拒绝过谁吗?”一般情况,他是连机会幻想都不会给予,何来拒绝一说。 苏北切了声,脱口而出:“你拒绝我的次数还少吗?” 容胤更加茫然了:“我拒绝过你?” “你敢否认?”话已出口,自然收不回去,苏北憋红着脸,瞪着他。 容胤习惯性地皱眉:“你什么时候对我表白过?”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十年前没有,十年后再相遇亦没有。 “我没有吗?” “你有吗?” “……”苏北怔住,他似乎真的从没说过:容胤,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容胤,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然而话说到此处,不仅苏北自己,就连素来冷静的容胤也愣住,有些事闷在彼此心里许久,像这么直白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相对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容胤捻熄烟头:“苏北,以前……” “停,快回去吧,明天我还要上班。”苏北慌忙地打断他,不要提,不要揭,他的确很喜欢容胤,甚至是爱容胤的,可是岂止为今,他仍做不到平静的将那件事搬出来说,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人,一面喜欢容胤,想要容胤只属于自己,一面想到以前容胤的所作所为,又止不住的生闷气,不想和容胤多说什么,只想一个人逃避。 容胤深深看他一眼,发动车子:“也行,改天再说吧。”其实他一直以为苏北是喜欢女人的,对他只是单纯地依赖和信任,所以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从不穷追猛打,再说懂事后,太多事压在他肩上,他无暇分出心思考这些,横竖他们有婚约在身,苏北跑不掉,现在看来他应该错了。是他疏忽了,的确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特别是还发生了石室那件事。 “喵……” 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一声猫叫凭空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格外突兀,就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悲鸣鬼嚎,令人不寒而栗。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五章 初秋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一转眼,朵朵乌云直压头顶,阴郁了大半个天空。没多过久,伴随着阵阵闷雷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雨幕将天地渐渐连成一体,入眼是一片烟雨蒙蒙。 小区内的蔷薇花开得正艳,花香浓郁,一朵朵,一簇簇,在雨水的滋润下,更显娇艳无比。 咯吱…咯吱…咯吱…… 千秋荡动的声音忽然响起,缓慢且富有节奏的声音在这样的暴雨天气里,如若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 可是如此恶劣的天气,谁家孩子会出来荡秋千? 前来收房租的房东心底好奇不已,略一思索,便撑着伞走了过去。 刚绕过花坛,就看到秋千架上正坐着一名年纪大约六七岁的漂亮男孩,一手撑着把黄色小卡通伞,一手数着怀里的石头。 “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秋千慢慢地晃动着,一下又一下,小男孩身子也随着秋千一下前,一下后,明明看起来晃晃悠悠,给人随时都要跌落下来的感觉,但事实是从头到尾,小男孩都齐稳无比的坐在上面。 “这是谁家孩子?以前怎么没见到过呢。”房东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却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看了眼就转身离去。昨天他的房客苏北打电话说水龙头有点问题,让他过来看看,今天正好不用上班,就过来看看,顺便提前收掉下一季度的房租。 而等房东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雨幕中,坐在秋千上的男孩蓦地咯咯笑起来。 夜,静幽幽,凉风阵阵。 一场大雨过去,连带气温都降低不少。 卧室内,橘色的壁灯散发出柔和光芒,缩在暖暖被窝里的苏北烦躁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如此过去十多分钟,终于实在憋不下去的他,以最快速度爬起身冲进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苏北只觉一身轻快,连带睡意也散去几分,想着既然都起来了,不如再顺便去客厅喝点水,晚上在吃得炒饭太咸,搞得一直想要喝水。 只是刚走了两步,他又倏地停住脚步,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上的魂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铃。 下刻,再试着踏出一步。 哒…… 是拖鞋踏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地清晰刺耳。 这回,他听得很清楚,知道并不是自己幻觉或者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真实存在的声音,他走路虽说大大咧咧,但容胤的卧室铺有厚厚地毯,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更别说他现在还打着赤脚。 霎那间,苏北呆呆愣在原地,犹豫两秒钟后,慢慢地偏了点头,用眼角余光瞥向身后。 这一瞥不打紧,他呼吸猛地一滞,三魂七魄险些被吓飞。 床边,似乎坐着一个没有脑袋的‘人’,之所以说没有脑袋,是因为从他这边望去,再加上光线和角度,只能看到有一个人静静坐在床边,好像没有脑袋,问题是容胤下午就离开江都市,直到晚上也没回来,换句话说,家里现在只有他自己而已,那这个好像没脑袋的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还说是他眼花?容胤突然回来?再或者是什么脏东西跑进来作怪想吓他? 可容胤曾说过,他家装修布置都是按照阵法而来,普通的鬼怪根本进不来。 那现在……苏北脑中快速思考着下一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拔腿跑,还是转过身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不等他做出决定,身后哒哒声再度响起,随即一声轻笑响起,那声音又轻又小,似乎是容胤的声音,又似乎不是容胤的声音。 听到这笑声,苏北顿感毛骨悚然,几乎要崩溃了,事已至此,他大骂一声转过身,戴着魂骨铃的手挡在前面:“容胤你他妈的回来怎……”后面的话,因为极度的恐惧堵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而脑中只余下一片空白。 铃…铃…铃…… 不曾间断的清脆铃声,肆意地在空气里回荡,在这一刻就犹如在弹奏一曲死亡之歌,将他的最后一丝思绪和勇气全部摧毁。 在他对面,是一张精致俊美的脸,微翘如玫的薄唇,幽深似海的黑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修剪得随意的头发,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因这是容胤的脸。 但是再往下看,却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颗人头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 兴许是感应到魂骨铃,人头无端变得焦躁起来,原本容胤的脸转瞬一变,变成一张腐烂不堪的猴脸,脸上一块块腐肉和白色脑浆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它张大嘴巴,愤怒地向苏北扑了过去:“…鬼域后人吗!可恨啊!为什么没有死绝!还有那小杂碎…为什么活了下来!交出他!我要他的心!!” 同一时间。 不知从何处,传来哐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这声音虽不大,但足够让呆愣中的苏北惊醒过来,只见他慌忙惊恐的退后一步,情急之下,他记起容胤曾说咬破舌尖的办法。 …… 黑暗中,苏北唰地一下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中却全是那张恶心腐烂的猴脸。 好半响过去,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因为梦里过度的疼痛和惊吓,汗水打湿了衣服,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他按亮了灯,抬眼看了看房间,见房内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掀开被子下床,打算换掉身上衣服。 自从那天晚上后,他就又缩回了自己的小窝,因为他实在没勇气再听一次,我不喜欢苏北,或者其他婉言拒绝的话。但是,回来这么多天都好好的,为什么今晚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噩梦,是在预示什么吗? 忽然,苏北惊讶地轻咦一声,接着弯腰捡起地上的古格银眼,纳闷的喃喃道:“怎么会掉出来,我明明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难道刚才梦里听到的声音就是古格银眼落地?”暂且不管是与不是,反正经过这一闹,苏北是没了睡意,换掉衣服看时间差不多快凌晨五点,就索性不再睡,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电影点开播放,然后握紧古格银眼坐回被窝里,心里开始寻思着,昨天下午容胤打电话说要去江都市旁边某小镇找降头师,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回没回来,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呃,这时候打过去容胤一定在睡觉,会不会不大好? 想着想着,楼上又传来类似弹珠落地的声音,只是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就好像有很多弹珠一起落地般,声音近乎盖过电脑里的声音。 这家人的小孩半夜都不睡觉么? 苏北听得直皱眉,潜意识里不愿去深想,他从枕下摸出电话,拨通了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电话在响第三声的时候被接起,然后是某人迷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睡梦中被吵醒。 “喂。” “容…啊…疼疼……”孰料刚开口,苏北就疼得哇哇叫,刚才咬得太重,导致舌头痛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开始还不觉得,现在一开口除了痛还是痛。 “苏北?怎么了?” 那边声音听起来明显清醒不少,苏北仰着头,张大嘴,大着舌头说话:“莫…事…就想问问你找得怎么样了?” “死了。”他赶到的时候,降头师已经死去多时,而且其死状不是凄惨两只所能形容。 “死了?什么死了?降头师吗…啊…” “你在鬼叫什么,你现在究竟哪里?” 苏北眨眼:“我能在那,我在家里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吟后,道:“家里?怎么好吵,你家来了朋友?” 苏北被他问得后背凉凉,愈发攥紧手中的古格银眼:“莫,我在看电影。” “哦,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容胤握着电话揉揉额头,他凌晨四点才回来,刚睡下不到半小时就被电话吵醒,现在是头昏脑胀。 “没事,就想问问你情况怎么样。对了,降头师的死,是李丹丹做的吗?” “不,李丹丹消失一周多,但降头师最多死了两天不到。” “这样啊,那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电话里说不清,改天见面说吧。” “也行,那拜拜了。” “嗯,你少上点网,对身体不好。”挂掉电话前,容胤叮嘱了一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原因,苏北一直没和容胤见面,容胤也似乎很忙,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回了两次山头村,一次凰蔓寨。 很多时候苏北都想不通,容胤为什么要选择留在大城市,为什么不回去呆着,至少不用现在这样辛苦。 结果容胤很鄙夷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不走出大山,怎知世界的精彩,况且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神神鬼鬼在人们心中已不复存在,我又何必执着一方。我也提倡族人们走出大山,体验感受下不同的生活环境,当然前提是必须定时向我汇报动向,因为我有责任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他既然选择做鬼域祭司,便一定会做好鬼域族的祭司,他从不轻易去承诺什么,争取什么,但凡他愿意去承诺的争取的,一定是他在意的,或者存有目的的,这便是容胤。 “苏北…”见某人又在走神,王刚忍不住唤道。 苏北回过神,愣了下:“什么事?” 王刚甩他一记白眼:“还什么事!人家蔡玲在门口叫了你好几声。” “啊,是吗?”苏北后知后觉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蔡玲找他没什么特别的事,主要是向他道谢,其次是蔡阳在学校旁边某家餐馆订好位置,想要邀请他和容胤吃一顿晚饭,还说什么点了小北哥最喜欢吃的那道菜,一定要去。 苏北听得那个汗颜,连忙婉转拒绝,孰料蔡家姐弟有个共性,就是待人死心眼的好,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一定会回报你三分好,就如李丹丹事件,蔡阳当初完全可以拒绝,却因为李丹丹是自己好朋友而选择帮助,事后得到李丹丹那般对待,也只默默伤心不说,还偷偷去医院支付熊二胖的医药费,他说李丹丹是他朋友,李丹丹之所以会害熊二胖,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熊二胖跳楼他要负部分责任。 蔡阳是个善良淳朴的孩子,他内心本就很愿意和蔡阳做朋友,于是在蔡玲几番劝说下,他点头同意了,至于容胤去不去,他可不敢保证。 下班前,苏北打容胤电话,一直都处于打不通状态,他只得自己先一个人去。 坐王刚的顺路车来到蔡阳的学校,他立即发现这次来和上次来感觉明显不一样,他不知道章无名是怎么善的后,以及怎么给学校解释,但现在校门口热闹的气氛和脸上溢满笑容的学生,让他深深感受到闹鬼事件所带来的阴影已然散去。 “苏北!” 一声不算熟悉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苏北转过身,看着来人微微一笑:“章老师,好久不见。” 棒球帽,白色运动衫,身后背着球拍袋,大约是刚打完球回来,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清爽的气息。他笑如春风:“好久不见,你这是在等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六章 苏北嘿嘿笑道:“是啊,蔡阳那小子说要请我和容胤吃饭,我正好没地方吃饭,就厚着脸皮跑过来蹭饭了。” 章无名微微一怔,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说起请吃饭,我这个做老师的还没学生懂事,上次的事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改天换我做东,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苏北眨眨眼,忍不住揶揄起来:“看来这趟真是来得对,晚饭解决不说,还又蹭到一顿免费火锅吃。不过章老师请客的话,我一定会提前饿上两天不吃东西,到时候好好吃个够,争取吃掉章老师半个月工资。” 见他张口闭口都是章老师,章无名佯做恼怒:“苏先生,你能不能换个叫法,你这章老师长章老师短的叫得我别扭。” “哈,你本来就是老师啊,有什么好别扭。” 章无名视线扫向魂骨铃,轻声道:“不,由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戏……”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来人打断:“章老师好。” 章无名含笑点了点头。而苏北转过身:“你这小子真是慢啊,我在这里都站了好半响。” 蔡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小北哥,我刚才见你还没到,就跑去买了这个。”说着,他递给苏北一串墨黑色的念珠:“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谢。”苏北很是意外,笑着接过顺势绕了几圈戴在手腕上:“好端端的怎么跑去买这个?” 蔡阳腼腆地笑着解释:“我本想买个和容大哥一样的送给你,可是找遍了都没有,就只能买个类似送你。” 苏北听得心中一暖,再次感谢:“谢谢,这个我就很喜欢。”不管蔡阳是不是误会他和容胤的关系,总之他能有这份心意就足够暖人心窝,况且容胤身上的东西,那是万金难买。 章无名看着不远处围满人的摊位,似无意说道:“前段时间学校发现的女学生干尸,虽然也得到妥善处理。但不知道谁造谣说死者是四阴之人,死后怨气仍然徘徊校内,然后校门口便涌现出大批贩卖类似驱邪避魔物件的人。” 苏北嗤道:“学生钱就是好赚,学校方面都不管的吗?” 章无名摇头:“想管也管不了。” 蔡阳对他们探讨的问题不感兴趣,只说道:“章老师正好您也在,等下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章无名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我等会还有事。” “好吧…咦,那好像是容大哥的车?” 顺着蔡阳手指方向,苏北和章无名同时望了过去,果然是容胤的车。苏北道:“我一直打他电话都不通,感情你联系上了他。” 孰料蔡阳愣住:“啊,我以为是你联系好的!”他也是一直打容胤电话打不通,还以为苏北已经说好。 苏北:“……” 白色gti缓缓停下,却迟迟不见人下车,倒是有名妇女急忙忙推着轮椅上前。 就在苏北正欲上前时,车门突然开了,身穿米色双排扣休闲西装的容胤优雅走下车,他下车后直接走向车另一边,而同时推着轮椅的妇女也跟了过去。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容胤弯着腰,从车内慢慢近乎半抱半扶出一个女人,继而又将那女人小心翼翼扶到轮椅上坐好。 这一幕,还真是刺得人眼痛。 “呵,终于回来了么。” 耳旁是章无名冰冷尖锐的声音,苏北诧异地扬起眉:“你认识?” 章无名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镜片后的眸中更带着丝丝寒意:“认识,她是校长的千金秦绮雪,据说天生有点残疾。”秦家人骨子里没一个好东西,他可不认为秦绮雪会是什么善茬,特别是秦绮雪这张脸,这身形,总和记忆深处的某人重叠在一起,让他是憎恨至极。 苏北蹙眉,一时间,心里就像是吞了个苍蝇,堵得慌,以至于没能及时注意章无名的反常。 那边,容胤大约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忽地抬眸望过来,随即愣了下,然后低头不知和秦绮雪说了些什么,只见秦绮雪笑着点头,便由那名妇女推着,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那秦绮雪一身白色连衣裙,胸前挂着由琥珀串成的璎珞,中间垂着一颗殷红如血的玉石,玉石光洁圆润,玲珑剔透,而外面套着件粉蓝色绒毛的开衫,趁着粉嫩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不点而红的唇,不画而翠的眉,整个人端的是清丽绝伦。 啧啧啧,还真是‘狼才女貌’。 苏北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一声不吭地望着走近的容胤。 容胤神情倒是很正常,丝毫不见被‘捉奸’的慌张,反而似笑非笑的与章无名打起招呼:“章老师,又见面了。” “是啊。”章无名淡笑,转瞬看向秦绮雪:“好久不见,秦小姐真是越长大,出落得越漂亮了。” “章老师,这种话你真该去多和我爸爸说说,省得他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没人要,说什么长得丑又是残疾,这辈子该怎么办。”秦绮雪的声音偏中性,中气十足,和她柔弱美丽的外表很是不搭。 在章无名和秦绮雪客套间,容胤已经来到苏北和蔡阳身边,他抬手在蔡阳眼前晃了下:“你小子干嘛一副见鬼表情。” “…容大哥,我们在等你。”蔡阳收回惊愕的目光,低下头,因为学画画的缘故,他对颜色极其敏感,刚才他无意看到秦绮雪颈间的项链,他发现那块红如血的玉石里,有根细细的,如抽线状的白色东西在里面游动,但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 容胤挑眉:“等我做什么?” 苏北双手插入裤兜,语气毫不遮掩的淡漠:“蔡阳小朋友请我们吃饭,可某些人电话一直打不通。” 容胤掏出手机看了看,道:“估计被秦绮雪不小心按到飞行模式。行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吃饭。”从机场出来,秦绮雪借他手机打了个电话,后来还给他时,他也没注意。 苏北斜睨着他,语气愈发阴阳怪气:“那你‘朋友’怎么办?会不会打扰了你?” 容胤先是沉默,随后轻轻一笑,凑近苏北耳边小声问:“你在吃醋?” 看着笑得妖娆的某人,苏北来气,偏头不屑地哼了声:“可能吗?” 容胤笑了:“我和她只是大学同学,你不用胡思乱想担心什么,现在既然人平安送回来,我便该功成身退了。”说罢,他果真和秦绮雪章无名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苏北和蔡阳离开,其实他也刚知道秦绮雪是这所学校校长的女儿,所以真没什么好解释的。当初读大学时,秦绮雪的男朋友施乐和他关系不错,而施乐在临死前,让他帮忙照顾秦绮雪,所以对于秦绮雪这个人,他无所谓讨厌喜欢,只是在履行对好朋友的承诺罢了,横竖都是些举手之劳的事,并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 听到容胤的解释,苏北不吱声,嘴角却悄悄上扬。 秦绮雪看着离去的人,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妒意,但这种神色转瞬即逝,无人察觉到,包括站在她身旁的章无名。 ……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都是容胤和苏北在谈事情,蔡阳一脸迷惘地听着,好几次还是容胤回过头提醒他吃饭。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容胤借着上洗手间顺便买了单。 关于容胤偷偷买单的事情,蔡阳很不高兴很生气,说容胤老小瞧他,他又不是什么‘石头小孩’不需要别人一直供养着,这话逗得容胤失笑,苏北反倒好奇心大起,感兴趣的问道:“什么是石头小孩?” 容胤嘴唇一弯,含笑提醒他:“最好别问,因为你不会想知道的。”苏北从小就很有孝心,对那些不善待父母的子女,他最是厌恨,譬如电视里播一则类似这样的新闻,他都能对着电视骂上几句,所以如果他知道‘石头小孩’指的什么,怕是又免不了乱骂一气。 偏偏容胤越是这般故作神秘,苏北越是想知道,死活缠着蔡阳硬要他解释个清楚。 几分钟过后,包房内就只听到苏北持续不断的声音。 蔡阳呆呆道:“小北哥的口才…真不错。” “唔,他优点不多,这算仅有之一。”容胤翘起了嘴角,他所说的优点是指孝心,很可惜某人会错意了。 “容胤!”苏北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容胤叹息:“好了,我都让你别问,你还偏要问,再说那只是传说,谁都没真正见过,你又何必较真呢。”石头小孩,传说是内心邪恶和对家人充满怨恨的小孩在喝过至亲的血后,体内便会蕴育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妖石,这种妖石黑得发亮,看上去与一般石头无疑,但摸上去却是柔柔软软,触感像是面团,蕴育出的妖石会遵照小孩意念将家人一一杀死,而这种杀死,其实就是由家人以血将其供养,直至死亡。苏北之所以会如此生气,是因为他难以相信世上会有这样歹毒的子女,和歹毒的邪术。 “既然是传说,那就有一定根据或者曾经真实发生过,不然你以为几句屁话混在一起,就能创造出一个传说?那我苏北的一生,岂不是要留下千百个传说。” “…说得有理,那你继续骂。”容胤自有一套对付苏北的法子。 “一边凉快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苏北撇嘴,看向蔡阳,脸上又露出了微笑:“蔡阳,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念完大学,出来找份工作,你姐姐这辈子也就放心了,你要谨记,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姐姐更爱你。” 蔡阳有些跟不上他的莫名其妙,却乖乖的糯糯应道:“嗯嗯嗯,小北哥放心,我知道。” 然而,传说往往是真假掺半,这种妖石的确存在,但并非由小孩体内蕴育出,它只是以小孩身体为寄主,同样作为报酬,它会按照小孩意念行事,帮助小孩完成心愿,而且它也不需要特意供养,因为它会以自己的繁殖方式为本体续命,且繁殖过程令人恶心。 苏北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孕吐,就是因为看到了繁殖体,彼时,他和容胤尚不知道是孕吐,都单纯地以为是被恶心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七章 吃完饭,容胤和苏北去了一趟刘大鹏开的酒吧。 刘大鹏见到容胤和苏北同时来,大为吃惊,连忙迎上去将两人引进小隔间,并亲自进吧台调了两杯酒。 小隔间内,容胤拿出几张照片,递到刘大鹏面前让他辨别:“看看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怎么?改做起私家侦探了?”刘大鹏戏谑地拿起照片。 容胤不答。 苏北凑了过去,然后惊讶地看着容胤:“你什么时候弄到的这些照片?” 容胤端起酒杯,微笑着饮了一小口:“李丹丹爱慕章无名到如此地步,家里自然存有章无名的照片,我之前不过让蔡阳帮个顺手忙而已。” 苏北鄙夷的斜他眼,直截了当问道:“所以现在,你认为章无名就是刘大鹏喜欢的美人?”他承认章无名有点神秘,也承认水袖拉人和卷起石膏像都是电视才会出现的情节,可他还真没和坟地美人联系到一块,从小到大对于事情的全面性考虑,他的确一直都不如容胤。 “不,只是怀疑。章无名的形象,对鬼域的了解,这两点都促成他可以出现在坟地的条件,至于其他…”容胤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望向刘大鹏,静待着刘大鹏的回答。 再看刘大鹏原本嬉笑神情,随着一张张照片看过,他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许久,他握紧照片,舔了舔并不干涩的嘴唇,轻轻开了口:“容美人,你相信我吗?”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好似稍微重点,就会将照片中人惊走似的。 容胤依然没有答话,嘴角的笑容却说明了一切。 “照片能否送给我?”刘大鹏悻悻一笑,请求地看着他。 容胤耸肩:“当然可以。所以他就是你在坟地见到的人?” 刘大鹏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这下,轮到容胤和苏北懵住。 刘大鹏端过苏北的酒一口饮下,才解释道:“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那照片上人就是他。” 急性子苏北再忍不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照片上人的身形和他一模一样,以及眼神,都是一模一样。”刘大鹏微顿,手指贪恋地摩挲照片上的人:“照片上人的确也算美,但面容和他不一样,我不知道这其中原因,可我刘大鹏敢以性命保证他们是同一个人。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容颜十年如一日,从我第一次见到今年的鬼节,都不曾有半点改变。”十四岁正是什么都懵懂的年纪,那个人便以那样特殊的方式出现在他生命,十多年过去,世上再没第二个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此番话落下,是一阵沉默。 苏北愣愣地消化着刘大鹏的话,容胤则一手轻点酒杯,一手撑着下颌,显然也在沉思中。 一阵沉默后,容胤平静地总结:“唔,最合理亦是最可能的解释,易容术。” “易容术?”太过古老玄乎的词让刘大鹏难以置信。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们都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话先说在这里,我不管你有多在乎他,总之我会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届时如果查出什么对山头村和鬼域不利,我会不择手段的铲除…你别急着瞪眼,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我反倒认为他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行了,事情没确认之前,说什么都是空谈,今天时间不早了,改天我会约他出来一起吃个便饭,你再确认一下。”容胤站起身,朝着苏北努了下嘴,示意走了。 苏北没有动,因为他脑中莫名其妙蹦出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刘大鹏,他是不是美得初雪和一样?右眼角下还有颗泪痣?” 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件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大概因为他们都有个共性,那便是唱戏。 刘大鹏眼神倏然一亮,那神情似终于找到知音:“是。” 美得和初雪一样?什么鬼形容,更无语地是刘大鹏竟然懂苏北的意思?容胤皱眉,又重新坐了下来:“你想到什么?” 苏北笑得很是狡黠:“幻觉!还记得第一次见章无名时,我看到的幻觉吗!幻觉里,那个和章无名有着一样的声音,却不同名不同模样的男子。”他就说他不是没用之人,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能给容胤带来意外信息。 “唔,有趣了。”容胤双手环胸,身子向后倾,懒懒地靠在了沙发上,神秘如章无名,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章无名如果真是坟地美人,那目的是什么?再则,章无名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选择欺瞒着他们,就是对他们不信任,而他又该选择在什么时候与章无名摊牌,才能获得想要的信息,顺藤摸出面具人的身份。 苏北幻觉是怎么回事?是章无名搞得鬼,还是因为苏北自身原因?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该高兴才是,偏偏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丝不对劲在心里疯狂蔓延,让他莫名不安。 刘大鹏被苏北的话逗得心痒不已,忙拉着苏北仔细询问起来,真恨不得此刻就飞去见见章无名。而苏北不愿打扰容胤的思绪,就拽着刘大鹏坐到了角落处。 …… …… “我先回去了,你慢点开。”打开车门,苏北走了下去。 看着快要走进小区的苏北,容胤突然按下车窗喊道:“苏北。” 苏北转过身来:“有事?” 容胤手握紧方向盘,神色明明紧绷却故作从容:“搬来和我一起住吧,家里东西我都置办齐全了。”其实当初他还有一点没告诉告诉苏北,他之所以会选择不回凰蔓寨,是因为他知道苏北的性子,一定在山坳里呆不住,所以他宁愿自己辛苦点。 家? 听到这个字,苏北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看着他也笑了:“那个…我前段时间刚交了一个月房租,等房租到期我就搬去你那里。”说完这番话,他呼出了一口长气,双颊止不住的发热。因为楼上问题,他一直都想搬走,苦于迟迟找不到合适地方,便只得再交一个月的房租。今天容胤提出一起住,对于他们两人,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缓冲,他们不该再逃避下去。 “好。”笑意漫过容胤的唇边,这刻,他双眸亮得骇人。 某别墅的阴暗地下室仓库。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白色身影恍若未闻,径直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 他停在一张桌子前,揭开上面的黑布,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散发出幽蓝的光芒,诡异的光芒映在他脸上,那是一张纯白的面具。 “倒上去。”他如是命令道,原来在他身后还无声无息跟着一名男子。 鲜红的液体倒进幽蓝光芒中,奇怪得是液体像是被光芒吸收了般,眨眼之间就消失全无。 没过一会儿,他忽然做掩嘴的动作,轻笑起来:“主人?主人!你在开什么玩笑!呵…收起你的龌蹉心思,我不会喜欢你,更没兴趣知道你生前种种,我助你复活,只因我亦有所求。”说到最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竟变得有几分歇斯底里,听在耳里,也分不出到底是笑,还是在哭。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八章 是夜,关掉电脑的苏北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后,无精打采地走进卫生间,等看到镜中的人后,又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是不是熬夜太多,还是快要入冬的原因,他总觉得近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玩一会儿就困得不行。 快速洗完脸,就在他正准备走出卫生间时,突然滴答一声…… 一滴艳红液体不偏不移落在白色洗漱台上,同时还有一滴落在他脖子后面,那冰冷厌恶的感觉令他不禁颤抖了下。 他伸手一摸,黏稠湿漉的触感,让他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血吗? 他猛地抬起头,火大地望着渗出些许血迹的天花板,顷刻之间,压抑已久的怒火全部爆发出来,他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叫,亦没有害怕得失去理智。 “靠!有完没完!”低声骂了一句,他走出卫生间打开衣柜,穿上外套拿起手机,淡定地出了屋。 今天,管他妈楼上住的是人还是鬼,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但是,他并没冲昏头脑,傻到一个人冲上楼,而是坐电梯下楼找巡夜保安了。 谁料刚走进电梯,不等他按下层数,电梯门自动关上不说,楼层指示灯也如跑马灯般不停地胡乱闪烁,与此同时,耳边熟悉的铃声提醒着他,有脏东西正和他共处一室。 心里既已有了底,他索性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动手去按铃求救,只暗暗骂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子由着你折腾,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 好似知道他心中想法,头顶的照明灯忽闪几下灭了,然后脚下一晃,电梯开始疯狂的上上下下。 “嘿…嘿嘿…你要死了…”一道粗嘎刺耳,就好似上百年没开口说过话的声音从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面传来。 苏北站着不动,待那道声音彻底消失,他骤然按亮手机屏幕,手机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但面对面的事物自然能照得一清二楚。在他对面漂浮着一个人,苍白的脸,血红的嘴,没有鼻子,大大眼眶里只有黑色瞳仁没有眼白,就如寿衣店里面摆放的纸糊人般。 他们之间距离不到十厘米,这猛然一对视,就算早有心理准备,苏北也是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看到他眼中的恐惧,对面的‘人’似乎很得意,那颗诡异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摆,叠声道:“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对啊,你要死了。”苏北阴森森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而墨得泛绿的眼睛被手机光一照,整个人是阴气十足,气场比对面那位的还强。 说着,他一直揣在衣兜里的手忽然伸向前方。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电梯哐当一声停下来,灯也亮了。 “魂骨铃加古格银眼,这一壶喝的爽不。”苏北看着恢复正常的电梯,不自觉退后几步靠着墙重重喘息,他后背一片冰冷,穿在里面的衬衫早被冷汗浸透,说不怕是假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如果再一见这些玩意就腿软,那真是白活了。仔细检查古格银眼除了变黑,没有损坏,这才放下心来,有机会他真想再见见那位可爱的小喇嘛,好好的感谢他。 但眼下问题指示灯全坏了,根本不知道电梯卡在几楼,他该怎么出电梯? 苏北皱眉,试着按了所有楼层的键都没有反应,就在他打算按铃求救时,电梯叮一声,门打开了,走进一名包裹严实的男子。 这男子,苏北有点印象,上个月回来拿东西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当时就觉得男子穿得夸张,没想到今天更是从头到脚看不到一点人的气息,放佛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木乃伊。 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苏北清楚看到贴在墙上的层数提示12楼,而他住在11楼,也就是说…… 电梯快速下降中,苏北心里渗得慌,他不着痕迹退到角落处站好,戒备的看着男子,另只手则悄悄拨打容胤的电话。 “有时候,人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啊!”男子突然开口,阴冷的声音惊得苏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瞪着男子,反唇相讥:“那也比在不知不觉中死掉来得好。”从最开始的偶尔声音,到后来的变本加厉,他岂止是好奇,他杀人的冲动都有,可是他一直告诫自己,别多管闲事,人有人的生存之道,鬼魂也有鬼魂的生存之道,这是两个世界,他要坚守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可今天真是来了火,真不知道楼上人究竟是可恶事缺德事做多遭怨鬼报复?还是单纯性家庭暴力,今天玩太大,故而见血,但问题是要多少血才会渗透地板流到他家!!! 俗话泥人也有个土性儿,更何况他不是泥人。 男子身形一僵,没再说什么。 恰好这时电梯停了下来,掉在地上手机响起了欢快的铃声。 看着离去的男子,苏北无语至极,弯腰捡起手机,视线不经意扫过男子刚才所站的位置时,不由咦了声:“电梯里怎么会有石头?” 电话那头,容胤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石头?” 见那颗石头除了黑得发亮并没什么不同,苏北就没在意,走出电梯时还顺便把那颗石头踹了出来:“没什么,你怎么打过来了,我正想给你打的。” “你没事吧?” “好端端为什么这样问?不过离死不远了。”走出来的苏北左右看看,都没看到巡逻保安,便直奔保安室。 “…到大门口等我,我马上过去。”容胤简明地交代道,拿起车钥匙便出了门。自从他和苏北发生过关系后,他就发现他能时有时无的感应苏北情绪,就譬如刚刚,苏北传达给他的情绪,一会急躁一会恐惧,极度地不稳定,让睡梦中的他都惊醒过来,所以他立即打了个电话过来,却没想到真出了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九章 挂掉电话,苏北依然去了一趟保安室,他没说出那些诡异的事情,只说楼上住户吵得他无法正常休息。今天值夜班得是新来的三名年轻保安,他们一听苏北的投诉,当即答应等会和苏北一起去给楼上住户说说。 苏北笑着谢过后,就乖乖跑去大门口喝风了。 刚走到大门口,恰好一辆黑色轿车飞驰离去,看着离去的那辆轿车,苏北眉头一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希望是自己多心,否则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好在没过多久,匆匆赶来的容胤,打断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停好车,容胤快步走过来,看着神色疲惫的苏北,心中却是一紧:“很累?” “还好,就是好想睡觉。”苏北掩嘴打了个哈欠,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估计这就是他最近为什么老没精神的原因。 容胤双手插着兜,朝四周看了眼:“先进去吧,顺便说说怎么回事。” 苏北轻嗯一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特别是那名诡异男子说的话,但看着容胤愈发凝重的脸,他不由蹙了眉,神情苦恼且自责道:“容胤,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正因为整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所以他才会一直选择无视,但现在容胤既已知道,就绝对不会不管,另一方面到目前为止,连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容胤因他受伤。 容胤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讶异的神色,继而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别乱想,依你那轻上天的八字,不摊上这些事才了奇怪,再说于公于私,保护你都是我的责任。” “别摸头,感觉像在摸小狗崽。”苏北不自在地打开他的手,撇嘴嘀咕道:“哼,从前怎么不见你说这样明白的话。” 清冷的夜风拂乱发丝,容胤似乎笑了下,将吹在脸颊上的发丝随意撩到耳后,别有深意道:“那时候不懂事,只知道以自己方式和想法解决事情,结果现在才明白错的离谱。”彼时,以为扼杀掉一切对苏北有想法的,以及抢去苏北喜欢的,这样苏北的注意就会永远停在自己身上,可惜那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苏北不是木偶,有自己的想法。七年相处下来,让他明白,喜欢是要发自内心,强求不得,毕竟男人喜欢女人才是天经地义,而苏北只是被他‘连累’罢了。 他和苏北的缘,要追溯到苏北出生说起。那时候,正是他第二次死的时候,爷爷说他的魂已经散开了,根本没救,但谁都没想到苏北出生那刻,他的魂魄忽然好像有了意识般,开始努力凝聚。就因为如此,无辜的苏北成了给他冲喜的娃娃亲老婆,由始至终,都没人问过苏北愿意否,那怕到后来,他也没问过苏北的想法,只独断地按自己想法行事。后来两人分开,他回想起曾经种种,觉得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真是幼稚、蠢笨得可以,同时他也恼苏北为什么就喜欢漂亮女孩子,对他却永远是一副不屑模样。 当初会离开苏家,是因为爷爷身体不行了。他清楚记得,爷爷在去世前紧握着他的手说:阿胤,你这一生注定辛苦,守护冥巫山保护小北,还背负双亲的寄托,答应爷爷,在你不能自由进入冥巫山前,不要去见苏北,不然所有族人和山头村或许会因为你的决定消失。 他不依,抓着爷爷的手大哭,除了哭爷爷即将死去,还哭如果不能守在苏北身边,苏北就会被人抢跑。 爷爷听后却笑了:傻孩子,爷爷向你保证,苏北是我见过最有情谊的…人,他既然心甘情愿跟着你,就算咱们冥巫山的曲河水干,他也不会离开你。 尽管爷爷如此说,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反驳:那如果有人抢呢?学校里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爷爷顿时横眉竖眼,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快死之人:敢!你们可是有亲事在身,谁敢抢,咱们就上法院告他! 那时爷爷从不曾明确告诉他双亲的寄托是什么,更不懂爷爷那句消失是什么意思,当他每每问起这些,爷爷只语重心长地说,时机到你自会明白一切。 不过得到爷爷的保证,他果然没有再见苏北一面。 十年来,他苦练术法,学做祭司,做到了对爷爷的承诺,而如今的他有足够力量守护冥巫山和小北,所以他原本是打算年底找苏北,不料被苏北提前一步找上门,如此倒也好,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一直以来,他为什么喜欢苏北,什么时候喜欢上苏北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总感觉应该很久很久了,久得远比他们相识还久。 “容胤?容胤……”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容胤被唤得回过神,一时间仍有些茫然:“…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那天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给刘大鹏看章无名的照片?” 容胤怔了一怔,疑惑:“为什么这样说?” 苏北想了想,终是轻轻的摇头:“没什么。在这里等我下,我进去叫保安。” “好。” 很快地,两名保安随着苏北一同走了出来,他们在看到容胤后,眼神登时一亮,态度又热情了几分,信誓旦旦拍胸脯说一定把问题给苏北解决掉。 在进电梯前,容胤视线不经意扫到那颗被苏北踢出来的石头,双眼微眯了下,随即快速捡起揣进了衣袋里。 这次,一切都正常,电梯很快到达十二楼。 叮,电梯停下,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风从楼道的窗户口吹进来,走在前面的保安不禁打了个颤,抱怨道:“快要入冬,这鬼天气也冷得要命。苏先生,是这家吗?” 苏北点了点头。容胤同时上前拉住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先看情况,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 苏北眨了下眼,表示明白。 保安上前先是一阵敲门,接着又是一阵喊叫,都无人应答。 “实在不好意思,苏先生,估计没人在家,这事看来只能明天解决。” 苏北迟疑:“要不再敲敲,我去找你们的时候,楼上都还有动静。” 保安尴尬的挠头:“可现在你也看到了,根本没人在……” 他的话尚未说话,门突然打开一道缝,然后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软声软气地问道:“叔叔,你们找谁?”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章 看到小男孩,容胤习惯性地皱眉,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向前一送,一张隐过形的符咒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从门缝间扔了进去。而两名保安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吓了跳,愣愣道:“小朋友你好,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啊?” “是你们按门铃吵醒了我。”小男孩歪着头,那天真无邪委屈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呃,对不起。我们两个是小区的保安叔叔,想找你爸爸妈妈说点事,他们在家吗?” 小男孩低头看着胸口的洋娃娃:“爸爸上班去了,妈妈在生病。” “这样啊……”保安为难地望向苏北,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苏北见容胤冲他微点了下头,便故作无奈叹气:“反正我周末不用上班,那便明天再说吧,就是到时候又得麻烦你们。” 保安好脾气地笑笑:“没事没事。” 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等看到电梯显示在11楼停下时,小男孩呜呜地哭出了声,然后轻轻的关上门。 …… 楼下,第一次来到苏北住处的容胤在参观完房间后,满脸地嫌弃之色毫不掩饰:“你平时都不打扫房间的吗?” 苏北关门的手僵住,没好气反问道:“我像是那种不爱干净的人吗?” 容胤挑眉:“你爱干净的话,就不会每次都被叔抓着洗澡。” “小时候怎么能和现在比!”这人是在存心找架吵。 “怎么不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三岁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但你的七岁,只是个跟着我屁股后面的鼻涕泡。”容胤边说着边脱下外套,解开袖口的纽扣,快速地撸好袖子。 苏北不以为意地哼了声,转身就看到他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不禁眨眨眼:“容娘娘,你老要做什么法事?” 容胤不语,只一脸严肃走到角落处,拿起扫帚比划了下:“打扫房间,睡在一堆垃圾中,我可睡不着。” 苏北讶然:“你不回去?” 容胤淡淡看了他一眼:“事情没解决前,我都住在这里。” “……”猛然间,脑中闪过某些少儿不宜片段,白皙脸颊迅速染上绯红的颜色,为掩饰不纯心思,苏北埋头钻进了卫生间:“随便你,我去看看卫生间还在滴血没。” 走进卫生间,别说渗血的天花板,就连洗漱台上的那滴血都凭空不见了,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他都要以为开始发生的是幻觉,可那种厌恶的触感清楚告诉他,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见没什么异常,苏北又走出来,原地犹豫三秒钟,最终还是缩进了被窝里,神情则不知是惋惜,还是无语地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谁能想到平时人前永远一副优雅尊贵的人,私下会是这个模样,果然都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啊,再完美也成不了仙。 就在他呆呆发愣中,容胤迟疑地声音飘了过来:“小北,我希望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们之间不该存有秘密,如果你出什么事,我会自责会…难过,总之,在这世我该是你最亲的人,而我们理应相扶相携走完这一生。” 他不提这些还好,一提,苏北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晕直到耳根,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这口气,不会是想要开始履行亲事了吧?” 听到他满是惊讶的询问,容胤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双手撑在电脑桌边,微微眯起眼:“我以这件事,你和我的想法已经一致。” 苏北嘴角抽搐,这人的自以为是还真是到达一个巅峰了,他承认最近他们关系的确有所改善,他也决定和他‘同居’,但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将彼此想法沟通过?更别说,他心里还有心结没解开呢。 对于的苏北沉默不语,容胤不悦地皱起眉,挪开椅子坐了下来,顺便拿起桌上的烟点燃:“说吧,你心里怎么想的?” 这架势,是要审讯吗? 然而夫妻之爱也好,夫夫之爱也罢,都是靠两个人共同维护,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方强势,那么另一方就要学会包容,这不是懦弱退让,而是相处之道,当然所谓的包容也是有底线,并非是去一味地纵容。 苏北轻叹,看来自己注定是弱势的一方:“容胤,其实我们之间还存有问题,你懂我的意思吗?” 容胤黑眸微沉:“问题不在我这里。”言下之意,有问题的是苏北。 “……”本来打算心平气和,坦诚公开谈一次的苏北登时来了气,抄起枕头砸了过去:“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哦?你个不守夫道、不懂洁身自爱的渣人,竟然敢说我有问题!从小到大,我对不起你什么了?” 容胤脸色阴郁的接住枕头,垫在背后:“你还真会顺杆爬。” 苏北唇角撇下,很是不屑:“我呔,那麻烦收回去你的杆,我苏北不稀罕。”瞧他多能耐啊,尊敬的大祭司给他一点希望,他立马就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这话,苏北被子一拉,躺下去蒙住了头。 一时间,气氛变得凝滞,只有偶尔风吹打窗户的声音。 沉默很久,容胤起身进入卫生间,简单洗了下脸,回到床边坐下,声音低哑的说道:“苏北,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苏北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直直瞪着他:“我是好好和你谈,可你是什么屁态度!什么叫问题不在你那里?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问题!小时候你喜欢沾花惹草,离开后又音信全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而这期间,我有对不起你什么吗?就说初次见面,你竟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你是否想过我会怎么想?容胤,你就是个自私的人!想死就死,想走就走,从来不会主动和我商量!还有,你以为我好想和你一起么,不是那劳什子鬼娃娃亲,老子早和别人好了,会一直等着你?”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来气,到最后他险些冲上去将某人咬碎撕裂。 容胤哑然,震惊地看着苏北,他从没想过苏北心里会有如此多怨气。 看着傻掉的某人,苏北再接再厉:“…石室…明明两个人都那样了…你后来竟然半个月没打电话来问问我怎么样…我不是说非要你给我什么交代,要你负什么责,我只是觉得你没把我放在心上…小时候你为别的女同学打我一巴掌,还说不喜欢我,我都可以选择自认倒霉活该,可唯独石室这件事…我是在乎的,就算我他妈是男人,那也是老子的第一次啊!” 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苏北重重地吐出口气,心里不见丝毫轻快,反而愈发地苦涩了,因为先上心的那个人,注定辛苦和可悲。 沉默仍在继续,但这次气氛莫名缓和不少,不似方才那般凝滞。 也不知过去多久,容胤稳下内心的极度震惊和喜悦,缓缓道:“苏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已然平静下来的苏北,被容胤突如其来这样一问,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不忘死要面子道:“别解释,我不信。” 容胤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微微一笑,拉过他的手十指紧扣:“我就奇怪你怎么时好时坏的,原来如此。” 两人虽然比现在更亲昵的事都做过,可苏北还是不争气涨红了脸,用力抽了几次见实在抽不出手,只得作罢:“你不也一样时冷时热么。” “我有吗?”容胤底气明显弱了很多,的确,他不是圣人,他也有气恼有情绪的时候,而苏北正是他情绪的来源,苏北对他漠然嘲讽,他便以同样漠然嘲讽的方式还回去,大概就因为如此,所以造就他们之间产生诸多误解。 苏北偏过头,哼了一声。 容胤顿了顿,温言道:“当初之所以打你那一巴掌,是因为那名女生被鬼魂附体,鬼魂通过她一直试图将你的魂魄拉离体,我赶到的时候,你整个脑袋已经离开身体,我不过是把你魂魄打回你体内,事后我便给你解释过,不过,当天晚上你突然发烧生病,估计忘记了这茬,我也没在意。” “……”苏北张大了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记得的确生了一场大病,但万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情节。 “你说的什么不喜欢你,我记忆里完全没有印象,所以真不好解释。其次,我们再次见面,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罢了,谁料你竟然没认出我。”他等着苏北叫他留步,怎奈苏北选择了沉默。 苏北一头黑线,他怎会没认出,只是当时的天时地利心情,都让他选择了默然。 “再说那姑娘是我堂妹容云,她心上人在江都市打工,她是我托我给那人带几句话,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拈花惹草。” 苏北不死心地斜睨着他:“…那荷包?” “当然是送给那人的,你若不信,明天我就叫那人出来。还有石室……”说着,容胤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明亮得逼人不能直视:“虽然很对不起,在那种情况下要了你,可我还是想说,我真的很欢喜。事后除了担心你不想见我,也因为要养伤的缘故,才没有及时联系你。” 话谈到这里,苏北恍然大悟之余,心里也随之生出丝丝愧疚,他怎么忘记石室那一遭,容胤险些掉丢性命呢。 消化完容胤的话,苏北做着最后确认:“那现在就是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唔,确切说喜欢你很久了。” 苏北摇头,似不信似迷惑:“那…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为什么十年不出现?” 容胤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无力道:“你见我对别人掀过裙子吗?你见我为别人打过架,下过跪吗?你十一岁时被恶鬼扔进虚空,我…终于找到办法,把你找了回来,那时候我就明白,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用去你换,包括我的命。那时,我再醒过来养好身体已经是来年了,我本想和你好好说这事,可我刚一开口,你就吼个没完不许我讲话,后来没过多久奶奶就接走了我…至于十年为什么不出现,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或者说我自己都没搞明白,所以再次抱歉,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 苏北怔怔的愣住了,这些事如果是从别人口中听来,他或许会将信将疑,可每一件他都是主角,这种震撼自然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特别是十一岁的那次,容胤是以命换命救下他,事后瘫在床上大半年时间才得以恢复,而后来他还给容胤当了半学期的拐杖,也是在那期间蹦出一个‘祸水’,导致他和容胤狠狠吵了一架。 伴随着内心的震撼,过往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向他袭来,曾经的种种,在脑海中不停地闪过。 直到,所有记忆,都定格在现实中十指相扣的双手上,他猛然醒悟,一直以来,他不仅蒙蔽起双眼,连心门也一同关上了,所以才会任性的给容胤定罪,任性地将他们的曾经忘记,任性地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或许这份感情,他们双方都有错的地方,但扪心自问,任性的他在向容胤索要一份真挚的感情时,他自己又为容胤做了什么?他可曾为两人努力过?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做,他只会一味的埋怨,甚至还恨过容胤。 这一刻,所以不满,所有心结,烟消云散。 这一刻,他真是羞惭难当,原来他才是那个从头到尾自以为是的人。 蓦地,各种情绪翻涌上来,他红了眼眶,垂下了眼,心中泛起了些许酸涩,些许疼痛,更多悔意。 容胤不知道他内心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深深的注视着他,目光幽暗:“那你呢?现在还是只喜欢女孩子吗?依然记恨我抢过你喜欢的人?” 刹那间,苏北脸色僵住,泪水凝结,所有感动,所有情绪都被他这句话给驱散干净,这人明明精明得很,为什么会问出如此蠢的问题? “算了,不回答也没关系。”容胤停顿了一下:“既然谈完正事,接下来我们谈谈你家楼上的事吧。” 可脑子一热的苏北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现在别说楼上闹鬼,就算鬼来了,他也不想管了。 容胤猝不及防被吻住,先是惊愕,随后嘴角上扬,搂住苏北的腰掌握回了主导权。 事情发展到这步,是两人均始料未及的,但压抑太久的情,一旦爆发,后果将不可收拾。 唇齿相缠,是诠释来不及表达的心意,是从今往后心的归属。 两人忘情地相拥着,深吻着,心动了,情也跟着动了,情动的滋味却最是难熬,亦最销魂。 随着两人的呼吸变得粗重,容胤撑起身体,看着身下人脸颊绯红,目光迷离,分明情动的模样,心中只剩一片柔软:“小北,可以吗?” 苏北侧过头不看他,只轻声道:“…轻一点,上次很痛……” “我知道,谢谢。”容胤轻笑,再度俯下吻吻他的唇角。 衣衫一件件脱去,直到彼此赤/裸相呈,苏北整张脸已经完全埋入了枕头中,只能看到红红的耳尖。 而容胤看着苏北微微凸起腹部,似笑非笑道:“苏北,你长胖了点。”苏北本来就偏瘦,腹部更平坦光滑的没有一丝赘肉,但现在腹部明显比上次有肉。 “咦,这是…纹身?…你真的学坏了。”上次因为情况特殊,没能仔细看苏北的身体,眼下雪白的身躯赫然呈现在他眼前,他岂会不好好欣赏一番,不过令他意外得是苏北腰侧竟有纹身,纹得是一排细小的英文字母,和一朵小巧的墨色莲花,那墨莲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绽放得愈发妖娆诡异。 容胤偏着脑袋看,指腹温柔地摩挲上面的字母,声音温柔又低哑:“苏北,你的心,我明白了。” 一直小心掩藏的心事被当事人戳穿,苏北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闷声闷气的吼道:“要做就快点,我很冷!” “好。” 容胤失笑,轻咬了他的颈脖,便顺着锁骨一路吮吻而下,手指也迷恋的在他身上游走,最后来到腹部握住他的欲望,含进了口中。 苏北一阵轻颤,双腿条件反射的合拢,那里却被容胤照顾得更温柔了。 …… 半刻钟后,面对面的姿势,让苏北羞得紧闭上眼,双手无力地勾住容胤的脖子,似讨饶又撒娇的咬着容胤的下唇:“慢…慢一点……” 容胤笑得邪魅,扶住他的胯部,身下故意狠狠一挺:“乖,叫声老公听听,我就轻一点。” “滚…啊……” “真是不乖。”容胤似不满的扬起眉,身下由慢到快,由轻到重,开始不停的抽/插顶撞。 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一直顶到苏北承受不住,不断讨饶,他还在继续深入,次次到底,那架势恨不得将苏北蚕食殆尽。 苏北微微仰着头,泪水不断从眼角渗出,嘴里不停求饶:“啊…不要了…容…胤…好痛…啊啊…不要了…” 容胤蹭到他耳边,温言软语:“…口是心非,怎么会痛,应该是舒服吧。” 听着如此露骨的话,苏北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他茫然地摇着头,软软的声音已近啜泣,也不知道到底是痛多,还是快感多。 看着他那流泪无助模样,容胤心脏骤然紧缩了下,终究是慢了下来,还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前面,轻而柔,缓而慢,有节奏地揉动起来。 “苏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苏北顺势软软趴在他肩头,根本没有力气再动,任凭容胤带着他沉溺在情/欲中,容胤去那,他就去那,风雨同舟,一路相随。 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多么美好的词,原来男人之间的情与爱,亦可如此温情脉脉。 …… 一次过后,又换了个姿势。 在不断的抽/插中,浑浊的粘液从两人交合处流淌而出,两具赤/裸年轻的身体抵死紧密缠绵,合而为一。 满室春光,旖旎香艳。 ……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过。 “容胤,你去哪?”感觉身边人起了身,一身酸软无力的苏北闭着眼,喃喃问道。 容胤俯身为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你先睡,我去看看楼上有什么动静。” 苏北却拉住他的手,半睁着眼:“不要去,再过会它自己就会响。”其实此刻他真的很累很困,可由于今天晚上发生太多的事,他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于是变成想睡却怎么都睡不着,那滋味真的很难受,而容胤也顾虑他身体吃不消,仅仅做了两次就停下了。 容胤拍拍他手背:“放心,我不上去,我自有我的办法看。” 这下,苏北完全睁开了眼:“反正睡不着,我起来看看。”说着,就撑着身体要起身,结果下秒又被容胤按了回去。 容胤唇边露出一丝浅笑:“也行,你就在床上躺着,我去端盆水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来。” ☆、三一章 片刻之后,一盆清水摆放在床边,容胤嘴里念动咒语,伸手朝着盆中一指,他这个动作,就好像将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水面顿时产生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为方便苏北,水盆是放在矮凳上,苏北正好能趴在床边看,容胤就比较辛苦,半蹲在水盆前不说,还要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嘴里不停念着咒语。怎奈几分钟过去,水面波荡依旧,却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画面,反观容胤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身体都有些发抖,看得苏北屏住一口气,都不敢换气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惊扰到容胤。 就在苏北以为失败了的时候,容胤手指突然一收,重重呼口气,站了起身,然而适才的体力消耗,加上现在的灵力消耗,这猛然站起来,身体竟然承受不住,容胤只觉眼前有一瞬间黑暗,身体就要向后倒去。 苏北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才幸免了他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同时这一动,牵到身后的某处,痛得苏北是眼睛鼻子全皱一块。 容胤稳住身形在床边坐下,后知后觉地苦笑道:“原来今天是十五啊,难怪会这么虚弱。”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他都会比平时虚弱不说,而且酉时过半还会变成三岁模样,这点是他最难以忍受的,那怕二十多年都是如此。 相对容胤的苦恼无奈,苏北反倒眼神闪亮,身后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小版容胤,一直是他的最爱,就连那平时令他最无法容受的容氏臭脾气,经过小版容胤展现出现,他都认为那是可爱。那摸起来香香软软的身体,那生气时横眉竖眼的小模样,那一头微卷柔软的茶色头发……为不暴露出内心的种种邪恶念想,苏北财大气粗地开了口:“不要担心,小区旁边就有家童装店,天亮我就去给你整几套回来,红黄蓝橙绿,包君满意。” 容胤满头黑线:“你可真够……” 苏北凑上去,笑得谄媚:“热情体贴大方是吧?嘿嘿,千万别感动,谁叫我们关系特殊呢。” 容胤默然看他半响,然后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掀开那颗脑袋,头大地终止了这个话题:“先看结果吧,我是第一次使用这个术,能不能成功就看此举了。” 经容胤提醒,苏北也终于记起一直被他们遗忘的正事,并且很没骨气的说出心中想法:“容胤,如果对手太厉害,我们就撤,左右惹不起总躲得起。” 容胤闻言眉梢轻扬,嘴唇微启似要说什么,但转瞬又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水盆,对于苏北所说不赞同亦不反对。 就在这时,波荡的水面倏然静止下来,接着大半盆清水,开始一点,一点的染上红色,到最后除了刺目的艳红,再无其他。 苏北讷讷地眨眨眼:“…这是失败了吗?” 容胤亦皱起眉头:“应该不是,一张符只能用一次,如果失败的话,符咒会化成灰沫出现在水面。”可现在呈现一盆红又是什么意思呢?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不指望能看到房间内的情况,毕竟符咒只是被他扔在门口处,他不过是想探探里面阴气有多重,好判断作恶的东西是强是弱,做出相应准备,但现在似乎不可能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是直接对上,亦或找机会再扔张符纸?那名小男孩看起来明明正常无异,为什么他心底会下意识生出厌恶?电梯外捡到的那颗黑色石头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还有红色,是血吗? 见容胤陷入沉思中,苏北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缩回被窝睡觉,忽地,他觉得满目红色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动了下,用力揉揉眼睛,再紧紧注视着水面。 许久,苏北咽了咽口水,表情相当怪异道:“容胤,那个黑色的东西,像不像颗小石头?”而且和他在电梯里见到那颗十分相似。 “唔?”容胤敛下思绪,目光再次落在水盆里,随即脸上掠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随着他的话落,符咒所产生的效果也到了时间,水面猛烈的晃了一晃,艳红褪去,只剩下浑浊不堪的浑水。容胤倾身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黑色石头:“开始打电话时,我听到你说了什么石头,是这个吗?” “就是这个。”苏北诧异:“你怎么也有?” “在电梯外捡的。”容胤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石头,现在虽然清楚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可事情似乎和他们没有关系,他该出手吗,或者说他是否要多管闲事。 苏北皱眉:“莫非这石头是从那人落下来的?所这次事情和石头有关?” 容胤不置可否地点头:“嗯,我想我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石头小孩。” 刹那间,苏北想起蔡阳说的那些话,心底厌恶无比,方才还想着对手若太厉害就卷铺盖跑,眼下却一股怒火在心中燃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容胤看了他眼,迟疑道:“不是我们要怎么做,而是那名男子既已警告过你,就是不想你插手此事,也证明他知道所有一切,并且愿意承受一切。” 苏北听出他话里的迟疑:“你的意思…我们出手就是多管闲事?可卫生间渗出的血怎么解释?刚才的满盆红色是为什么?那小孩看起那么乖巧正常,一点都不像被妖魔缠身,他真的会是石头小孩吗?还有每天晚上那像弹珠落地的声音又怎么解释?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地方判断错了。”一连串的疑问,说白点就是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愿去相信石头小孩真的存在。 容胤冷冷一笑:“我若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说罢,他手中的黑色石头突然落下,然而石头没有一般石头那样落地就落地,反倒在地上来回弹了好几下,才慢慢停下来。 “这声音…”苏北惊愕的瞪大了眼,不等他缓过神,容胤又从床头的棉签盒里取出根棉签折断一端,嘴唇微动无声念了句,棉签便朝着石头扔去。 啪! 棉签的木棒击穿石头,腥臭的黑红血液从石头内缓缓流了出来。容胤淡淡解释道:“方才盆中水之所以会呈现红色,怕是因为符咒周围都是鲜血罢了。”还有一点他没告诉苏北,这石头似乎会咬人。 “靠,给我收拾干净。”苏北嫌恶地皱起眉,险些吐出来。 容胤起身将窗户开到最大,看时间不早便催促道:“不早了,你睡吧,我会收拾的。” 是很困倦了,苏北打了哈欠:“你什么时候睡?” “我再等等。”暂且不管他们是否插手此事,以防万一,他还是想听听苏北口里的特殊声音。 苏北点头缩回被窝里,突然又想起什么,支起身体:“对了,你看看这个能复原吗?”自从发生噩梦事件后,他睡觉时都把古格银眼放在枕边。 容胤接过来看了看,低声道:“沾染了邪气,我会尽快将它复原。” 苏北明显松口气:“那我睡了。” “嗯。” 没过了一会儿,苏北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容胤,在这之前,我根本没听过这种妖石,别说对付它,就连它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它究竟要做什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它会恐吓我,知道繁殖,显然是有思想的邪物。你曾说过,一切违背自然法则衍生的邪物,毁灭消失只是迟早,可我们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毁灭,但在这之前,一定会有其他人继续受害,对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能力能解决,我们就顺手解决掉这件事。我是认为父母纵然有不对的地方,终是父母,为人子女都不该心生恨意杀意,也不该用自己的那套去评断父母对错。你也说了,那名男子明知道还愿意去承受一切,这难道不是因为爱自己的孩子吗?” 容胤眼神柔和的看着他,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漫不经心地微笑:“既然媳妇儿发了话,我必定尽力而为,不过得等今天过去。”今天这个特殊日子,于他们行动不利。 “谢谢。”苏北满意的蹭蹭枕头,终于踏踏实实睡了过去。 收拾干净地上,容胤将身体静静靠在床头,半闭着眼,另只手轻轻握着苏北的手,再过几个月就到苏北的二十三岁生日,可他对所谓的命劫仍然毫无头绪。 他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救苏北。 …… 将近凌晨五点左右,那种声音又从楼上传来,睡梦中的苏北似乎对这种声音反应很大,他眉头紧皱,神色很是痛苦,嘴里也难受的呻/吟出声,眼看就要被吵醒过来,容胤忙抬手在他额间快速比划了几下。 听着苏北恢复平缓稳定的呼吸,容胤疲惫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眼,待楼上声音消失,他才脱掉衣服在苏北身边躺了下去。 第二天,苏北一觉醒来,身边早没容胤的影子,只有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慢吞吞看完纸条,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容胤这厮敢不敢再恶心点。 出门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苏北稍作犹豫,还是顺手带了把伞。 走出小区,他先去了趟旁边的童装店,按照自己喜好,买了件熊猫连体衣和一套连帽运动衫,至于晚上睡觉穿得衣服,他抱着裸裸更健康的想法一样都没有置办。 等弄完这些,坐车来到电脑城时,已经是四点过了。 人还没走进公司,就被站在门口的两名伙计热情叫道:“小北哥,你来了。” 苏北笑:“怎么都站在门口呢?” 上次下楼接他的银兵冲他神秘笑了笑:“老板的美女同学带人来买电脑,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美女同学实际是别有用心,我们自然不好杵在那当电灯泡,就只能站门口当门神了。” 苏北听得莫名其妙,朝里面瞥了眼,这一瞥,嘴角笑容些许凝滞:“这是在干什么?美女开大会吗?” 银兵夸张的摇头:“nonono,最美的那个和老板在小单间,进去快半小时也不见出来。” 店长刘诗昆胳膊碰了下银兵,示意他住嘴,并解释道:“小北哥,别听他胡说,都是老板大学时期的校友,我去叫老板出来,你先坐。”银兵他们或许不知情,可他曾经亲自接过老板的电话,老板既然把苏北电话存为媳妇儿,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他向来不是八卦的人,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到处宣扬,所以店中除了他,其他人都以为老板和苏北只是老乡加朋友的关系。 苏北阻止了他:“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继续。”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容胤,可是脚步还是不自觉的放轻许多,而在路过那桌美女时,美女们冲他颔首,礼貌地微微一笑,看得出修养都是极好,不难想象容胤的大学生活该是有多姿多彩。 渐渐地,离门口越来越近,里面的声音亦清晰起来。 “如果你要一直这样钻牛角尖,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你根本就听不进去。”这是容胤的声音,但听起来似乎有几分恼意。 苏北故意放慢了脚步,静等另一个人说话,可是过了片刻,传来得依然是容胤的声音,或许是那人说话声音太小,外面无法听到。 “施乐在三年前就死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都是事实。我既然答应施乐替他照顾你,我自会履行承诺,但是对于你的这个请求,我只能说抱歉,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我如果答应你的请求,于你于我媳妇儿都是变相伤害。绮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施乐也不愿意见到你永远活在回忆里,你的生活还要继续,我不认为你父亲的安排有什么不妥,试着去接受吧。”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好听,却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淡漠和疏离。 听到这里,苏北嘴角上扬,身形一转走进收银台坐了下来。 关于秦绮雪和施乐的事,容胤提过点,两人在大学时期是恋人,本来打算大学毕业就结婚,但就在毕业那天,学校门口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死三伤,施乐便是死的那人。容胤是重承诺的人,他既然答应施乐,就一定会做到,然而容胤从来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答应照顾,那就真的只是照顾,若超出他理解的照顾范围,他只会一概拒绝,就譬如现在。 几分钟过去,容胤从里面走出来,瞥到静静坐在收银台前玩电脑的苏北,紧蹙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来了多久?” “刚到。我好饿,这旁边有什么小吃吗?” “变天了,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容胤走过去,动作温柔的替他理了理衣领,手指并趁机摩挲他的唇瓣:“抽屉里放有小鬼们平时吃的零食,你先凑合吃点,再过会我们就走。” 面对如此暧昧的举动,尽管收银台有台子挡住,苏北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转过头去,却不料对上秦绮雪的视线,不免尴尬地轻扯嘴角:“…你好。” “你好。”秦绮雪脸色似乎有刹那的惨白,但立即又恢复如常,朝苏北浅浅一笑,那笑容恰好到处,美丽妩媚动人,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刻意。 容胤淡定的收回了手:“你自己玩会,我去招呼下客人。” “如果需要苦力搬东西或跑腿就说一声。”他不懂卖电脑装电脑,不过搬东西跑腿还是没问题。 “好。”容胤失笑,优雅而随意的走在前面,秦绮雪则自己推着轮椅跟在后面,从某种程度来说容胤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冷血的人,温和绅士全是假象,不入他心的人,他可以冷漠的看着那人死在他面前,甚至眉头都不会皱下。 而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画面,苏北总有种秦绮雪下秒会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倒容胤的错觉,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吓了一跳,苏北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个荒诞的念想甩出脑袋,继续玩起游戏。 深秋的天黑得比较早,等送走秦绮雪等人,外面天色已经暗下,苏北正在激战boss。 容胤走过来道:“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去借把伞。” 苏北头也不抬地说:“不用,我带了伞。” “哦,那上洗手间不?” “不,你快去。回来我们就走吗?”等容胤回来,boss也该死翘翘,正好可以打完收工吃饭去。 容胤点点头,就径直去了洗手间。 只是boss打完,烟也抽完一支,却还不见容胤回来,就在苏北怀疑容胤是不是掉进厕所里时,桌上手机不疾不徐的响了。 “容胤,你干什么呢?” “快滚来救你男人。”十多分钟前,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袭来,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钻进其中一间,好死不死又反手关上了门…平时他都会早早回家,静待这刻的到来,偏偏今天一忙加上秦绮雪等人来,让他一时竟忘掉了这件事。 听着电话那头像吃了炸药的软糯糯声音,苏北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瞄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六点过五分。 乖乖,怎么忘了这茬! “娘娘,您老等着,小北子这就飞奔过去救您。”拿好手机提上购物袋,把容胤的话转达给刘诗昆后,苏北便以最快速度奔向洗手间。 ☆、三二章 因为已经到下班时间,商场内几乎没了顾客,等苏北赶到洗手间时,洗手间门口正站着三个准备进去打扫卫生的阿姨。 “不好意思,几位阿姨,我还想上个厕所,估计得…一些时间。”苏北抱歉地打过招呼,快步走了进去。 在确定负责打扫的阿姨都离开后,站在门后的苏北呼了口气,边走边轻声喊道:“容胤…容胤,你在那里?” 没有任何意外的是无人应答,只有其中某间传来咚咚两声,苏北无奈摇头,这别扭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半点不变。 站在门外,苏北左右看看决定道:“你站到边上,我踹开门。” “别,你翻进来吧。”稚嫩软糯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翻?苏北一愣,走进容胤的隔壁那间,看了看,确认可行性后,才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放下东西,撸袖子原地热了会身。 然而,几分钟后…… 容胤抬头,皱眉看着趴在上面迟迟不动的苏北:“你还可以再蠢一点,不知道腿先过来吗!” 苏北无语的喘着气:“擦,你来试试!明明一脚踹开就了事,还非要搞得这么麻烦,我看你是在存心整我。”他一米八的个子,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读书时翻大门什么的没少干过,但问题现在这个中间有格挡,后有墙,他又没练缩骨功,只能一点点从中间翻过去。 容胤小嘴一撇:“外面有监控。”他不是顾客,走了就走了,他是入住商户,到时候如果追究起来会很麻烦。 “……”苏北怔怔瞪他许久,骂道:“关我屁事,到时候你主动认错赔钱不就行了么,再说你现在是个屁大的孩子,谁知道你是谁?”难道身体缩小,智力也会跟着降低?火大的从上面爬下来,朝里面叮嘱几句,便踹了上去。 砰,门开了。 他终于如愿居高临下地站在容胤面前,这一刻他内心激动不已,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就一直这样不言不语地俯视着下方之人。 这般久久注视饶是容胤也无法再淡定自若,小脑袋倔强地仰起,轻蔑地哼道:“看…看什么…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孩么…” 苏北嘴角狠抽,蹲下捏捏他的脸蛋:“我是觉得怎么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容胤眨眨眼,低头看着身上松垮的衬衫,然后眉毛老气横秋地挤在一块:“那里不一样?我怎么觉得没有变呢。” 苏北闻言,不怀好意地低低笑了起来,一双手在容胤身上毫不客气的东摸摸西捏捏:“似乎胖了点,更嫩了点,但下面…还是小丁丁。哈哈哈……”掀起衬衫,看到双腿间的那处,苏北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容胤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登时黑了个透,冷声道:“小不小,明天我们再试试就知道,你放心,到时候我定让你看清楚,摸清楚。” 这回换苏北生生噎住,投降道:“我错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管容胤愿不愿意,苏北硬给他穿上那件熊猫连体衣,末了,还甚是满意的点头:“看来我眼光不错,回头再去买几套其他款式,争取所有颜色都买一件。” 容胤嫌弃地扯扯袖口,哼道:“我拒绝,你敢拿我当‘宠物’养,我就敢让你一周下了不床。” 话音旋落,苏北便毫不客气地在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脑子里别全是不正经的东西,现在你是三岁稚童,说话给我注意点。” “……”容胤难以置信地捂着屁股,一脸气鼓鼓的瞪着苏北。 苏北挑衅的扬起眉,把容胤开始的话还了回去:“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鞋子呢?”容胤哼了声,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 苏北看着那踩在一堆衣服上白白嫩嫩的小脚板,头疼的啊了声:“忘记了买,这附近有童装店没?” “后面好像有家。” “行,等我收拾…” “别收拾了,我不要。” 容胤有洁癖,苏北很清楚,但这样会不会太败家了点? 容胤没想那么多,只伸出双手,糯声糯气地道:“媳妇儿抱抱。” 苏北闷闷地快速收拾起随身物品,然后弯腰抱起他并警告道:“老子叫苏北,不叫媳妇儿。”呃,这熊孩子似乎有点沉。 容胤无视他的话,倏地捧住他的脸,咧嘴咯咯一笑:“小北乖乖,啵啵。” “……” 霎时,苏北涨红了脸,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就在刚才他竟然被一个三岁孩子吻了,还类似舌吻!虽然吻他的人是容胤。 容胤歪着小脑袋,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苏北的反应:“记住,我是你男人,别说我现在是三岁稚童,就算我是不满周岁的婴儿,那也是你男人。”谁曾想,一番富含占有欲的话,竟是曾经的真实写照,等尘埃落定再回首,两人皆是感慨连连,没有后悔没有怨恨,只有感激和庆幸。 从电脑城出来,苏北抱着容胤去了后面的那条街,找到童装店买了雨靴和小雨伞,然后顺便在旁边的饭店解决了晚餐。 吃饭时,章无名打来电话,现在的容胤不方便接电话,便由苏北代接。 挂掉电话,苏北道:“章无名说他回来了,随时都有空赴你的约。”前段时间,容胤本想约章无名出来吃饭,可那时章无名正好去了外地一所学院交流学习,这事也就耽搁至今。 容胤淡淡道:“等解决掉你家楼上的事情再说。” 苏北迟疑:“你说刘大鹏的话可信吗?”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坟地美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一切都只有刘大鹏知道,他们不过是从刘大鹏口中听来。 容胤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只能说,刘大鹏或许是对我们隐瞒了些事,但他绝不会害我们。” “倒也是。”苏北认同的点头,承认是自己疑心过重。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八点过,苏北本想带容胤逛逛商场超市的,奈何在容胤死活不去,他也只得作罢,两人打车回了住处。 今天守门的门卫大爷认识苏北,一看苏北牵着个小孩回来,笑呵呵打趣道:“小苏啊,怎么一天不见,闺女都这么大了。” 白皙粉嫩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眸,小巧可爱的鼻子,小嘴微微嘟着似在撒娇,惹人无端怜爱,不论是长大后,还是小时候,容胤的面容都精致得有点雌雄莫辩。 苏北忍住笑意,做苦恼状:“是啊,早恋的后果。这不,今天闺女她妈妈就找来了。” 容胤偏过头,哼了一声。 “你说真的?”大爷很是吃惊,显然当了真。 “当然,她妈要嫁人了,对方家里嫌她太调皮,让我领回来自个养…哎,以后压力大了。”苏北有模有样说道,说完还不忘无奈叹口气。 大爷看看容胤,摇头道:“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说什么,闺女是宝,闺女都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吗?你应该高兴啊,怎么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娃,什么压力不压力的,她一个小娃娃,能花你多少钱。不过闺女要娇养…” 苏北噗嗤笑出声,打断大爷的热心念叨:“行,我知道了。大爷,雨越下越大,我先走了。” “好,快回去吧。下雨天,孩子就该呆在家里玩,千万别学你家楼上那户人,越是下雨越是让孩子在外面玩,这么冷的天,荡什么秋千,真不知道怎么做的父母,孩子淋雨生病的话,不是遭罪吗。” 容胤听得若有所思挑了下眉,抬手扯扯苏北的裤腿。 苏北嗯了声。下刻,他又问道:“不想说话?真生气我编排了你?” “没,怪物没权利生气。” 苏北抿唇:“其实你何必如此诋毁自己呢。” 容胤踹了踹脚下的石子:“不是诋毁,是事实而已。” 苏北喟叹一声,向他伸出手:“我不知道你心底怎么想,反正我是半点不介意,我爸不介意,奶奶也不介意,别说是变小,就算你真变成妖魔鬼怪,我们也会守在你身边,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容胤手中伞微微抬高,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才笑着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他的手中:“谢谢。” 咯吱…咯吱……绕过花坛,千秋荡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果然是昨晚那个开门的男孩。” 容胤皱了皱眉:“你别过去,我去就好。”昨天晚上他们都打过照面,以防惹男孩起疑,还是他一人过去比较保险。 苏北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好。”容胤撑着伞,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秋千架前,容胤没有主动和小男孩搭话,也好似没有看见他怀中的石头,只微微抬起下颚,像个高傲的‘小公主’般从小男孩前面走过,来到旁边的秋千架,然而三岁的他注定很多事都无法独自完成,就如此刻想荡秋千却坐不上去,只能围着秋千架干着急,于是高傲的小公主瞬间急得咬唇,一副欲哭又止的模样。 “小妹妹,下雨天坐秋千很危险,你爸爸妈妈呢?”男孩收起石头,开了口。 容胤不解地眨眨眼:“可是你不也在坐吗?你就不怕吗?” 男孩哼了声:“我是大人,我想干什么当然可以干什么,才不会怕。” “大人?可我爸爸说我们都是小孩子,大人应该是像他们那样高高大大的。”天真烂漫的容胤一手撑着伞,一手背在后面玩屁股上的毛球尾巴。 …… 藏在花坛后面的苏北,看得眼珠险些掉出来,那扭捏可爱的小姿态,那嗲声嗲气的语气…要说当女孩养了那么多年,不是白养的,这装起女的来,简直是信手拈来。 十多分钟过去,男孩离开了,留容胤独自站在那里。苏北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容胤看着手中的石头,说道:“他说石头是面具叔叔送他的生日礼物,可以帮他心想事成,而且他很大方的送了我一颗给我。” “面具叔叔?”苏北蹙起了眉:“怎么又是面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容胤不在意地笑了,却笑得阴险:“鬼晓得呢。总之先回去吧,今天晚上就好好欣赏下这妖石是怎么做得怪。” 苏北轻笑:“你做了什么手脚?” “别说那么难听,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容胤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就好似永远都不会停下来般,天地间只剩一片压抑的墨黑,寒风肆虐的吹打着树枝,发出凄厉的呜呜声,宛如百鬼在耳边哀嚎。 洗完澡的两人,惬意地缩在被窝里玩小时候常玩的摸乌龟,床边则摆放着一盆清水。身上就穿了件苏北的t恤,下面什么都没穿的容胤又做了回乌龟,此时正在接受苏北的惩罚。 “不行,我说了要扭十下,你这才三下。”苏北不满意的催促道。 容胤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瞪着拿手机正在拍摄他的苏北。 苏北嘴角上扬,笑的得意:“别输不起。” “…有你哭的时候。”容胤恨恨扔下一句话,小手撩起t恤露出白白嫩嫩的屁股,不情不愿地继续扭动起来。 苏北捶被子,哈哈大笑:“容胤,你真是太好玩了。”容胤听得小脸一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了上去,捧住苏北的脸就要一通亲吻。但这次苏北没有让他如意,手一提,便将人从身上提走,正欲开口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缗榕椋类似打翻东西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容胤快速跳下床,站在水盆前,重复昨天的动作,因为容胤事先在符咒上做过手脚,所以这次水面很快就开始现象画画。 待看清水里的画画后,不需要任何言语,苏北默契的一把抱起容胤冲出了门,直奔楼上。 ☆、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章 出门后,容胤提醒道:“别坐电梯。” 苏北嗯了声。 然而这一跑,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其他原因,等跑到十二楼时,苏北只觉得一口气压得缓不过来,肚子更是说不出的难受。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的苏北,容胤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担忧问道:“怎么了?” 苏北扶着墙壁,试着慢慢地呼吸:“估计是太久没运动,一剧烈运动肚子就痛,过会儿就好。” 容胤踮起脚,小手贴在他肚子上轻轻的揉动:“肚子痛问题可大可小,别是阑尾炎什么,我们现在去医院。” 半响,苏北终于缓过了气,感觉肚子也没有先前那么痛,道:“一点小痛就上医院,又不是豌豆公主,那有那么娇贵。” 容胤皱眉,沉吟了一下:“真的没事?” 苏北白他眼,快步朝那家人门口走去:“别嗦了,再迟就来不及,而且这层楼明显静得不寻常,屋内那么大动静,外面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诶,怎么摸不到门,这里有结界?”边说着,他边低头疑惑的看向容胤。 容胤也伸手在半空中轻压了压,小脸凝重严肃:“是结界。”刚才水中显示的画面是面具人和蒙面人打斗,而那名男孩被一根木棍赤/裸裸地钉在猩红的墙上,胸口有个拳头大小的黑窟窿,心脏俨然不知去处。这画面,别说苏北震惊,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慌神,正如苏北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种妖石怎么来,最终目的是做什么,他原本拟好的计划是找出妖石本体消灭,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晚了一步。 面具人,蒙面人,这年头见不得光的人真多,不过他们会是坟地的两人呢? 苏北嘲讽:“看来里面之人装神弄鬼的本事比你高的多。” “的确。你退后点。”容胤冷冷勾起唇,心神一定,紧握念珠,咬破食指在空中画符,接着手指一挥,指向前方,透明的红色符咒飞了出去:“无形!如鬼,如魅,以吾灵现形,破!”随着咒语的念出,符咒快速幻化成一个面目狰狞,血口獠牙的红头鬼,它叫嚣着,张牙舞爪地朝那堵无形的结界扑了上去。 “痛吗?”苏北看得拧眉,那小小的嫩手指,多疼啊。 “我现在这样,不用血咒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容胤苦笑,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人,怎么会不痛。 苏北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这些事注定他有心无力。 就在他们沉默间,空气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缕缕血腥气和打斗声从屋内飘了出来,原来红头鬼已经破开结界。 容胤把红玉珠交到他手中,同时拉他低下头,就着指尖的血在他眉间画了几下,道:“踹吧,记住进去后把这个放在西北位置。” 苏北点头,比划了个ok的手势。 门在被踹开的瞬间,淡淡的血腥味登时被令人窒息的浓郁取代,苏北捂住嘴忍住想吐的冲动,跟在容胤后面小心的走了进去。 只是随着进入屋内,里面的诡异情形让苏北头皮发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只觉得视线里一片血红,红得他快要看不清楚前方事物。 容胤也变了脸色。 以鲜血涂成猩红的墙,偶尔黏着一颗黑色石头在上面,以及被钉在墙上的男孩,四肢萎缩,双眼死不瞑目的睁着,但嘴角偏偏扯出阴邪的笑容,另间半掩着门的屋内则传来男子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屋外雷电交加,狂风暴雨怒拍打着窗户,这样的夜晚无疑将屋内一切渲染到某种极致。 而屋内原本打斗激烈的两方,因为一名小娃娃的突然闯入嘎然停止。容胤歪头乖巧的笑着:“叔叔们,你们是在演电视吗?我承认,你们的确打得很精彩,但这样打打闹闹,会影响我明天无法正常起床上学,所以我们能坐下谈谈吗?” 见有人闯进来,蒙面人轻叹了口气,正欲撤离时,却发现面具人手中鞭子再起攻势,他眉目一沉,手中长剑一挥,当即迎上。 孰料,面具人的攻势猛转,竟然是对着空气,暴喝一声:“纳命来!” 蒙面人微愣,尚未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又见那名小娃娃神情惊恐的大叫:“小心!”任凭容胤如何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面具人也看得见隐身的人,还莫名其妙的杀意横生。 苏北在容胤叫出声那刻,就已明白事情有变故,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个近乎隐没在一片红中的电源开关,顾不得思考发生什么变故,连忙闪身伸手按下开关,面具人的攻击也落了空。怎奈开关按下,周遭并没因此陷入昏暗中,反而猩红的墙面在这种情况下,竟泛出淡淡的红色光芒,让一切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面具人见攻击被苏北侥幸躲过,杀意再起,这次长鞭甩出,卷住苏北的腰猛地一抛。 事情喜剧般的发展,谁都没料到。容胤怒不可遏,小小身体飞扑了上去,尽管知道不现实,但他还是妄想着能接住苏北,其结果便是抱着苏北一起摔了出去。 眼看他们就要撞上墙,另一边,蒙面人身影瞬动,抱住了半空中的容胤,却不知道容胤还抱着个苏北…… 一时间,三人一同撞上了墙,闷哼出了声。 “唔…” 蒙面人摔得最重最痛,撞上墙那刻,只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夹在中间的容胤胸口一窒,喉间涌上来的腥甜味,让他稚嫩的眉宇间流露出了暴戾之气。 经过这一摔,苏北身上的隐身效果也失了效,他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先回头抱起容胤,又扶起蒙面人真诚感谢道:“谢谢。” 孰料蒙面人冷漠的推开他,冷冷道:“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最好别多管闲事。” 面具人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面具下的嘴角划出嘲弄张狂的弧度:“真是不自量力!你不也一直在多管闲事吗?上次坟地没能杀死你,这次你便急不可待的跑来寻死,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上路,做个伴。” 蒙面人长剑一横,挡在苏北他们身前:“是吗?不过据我所知,要蕴育出一个吸血石难如登天,而吸血石离开寄主身体两个时辰就会自动消失,事到如今,你的吸血石下落不明,你确定要在这里继续和我耗下去?”诚如面具人所说,他的确有能力杀死他们三人,而自己上次受的伤尚未好,如果现在继续斗下去,他势必又要一心三用,这对他来说只是勉力而为。 听到他的话,面具人心下已然动容犹豫,却还是恨恨地看着苏北,那神情就好似苏北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 苏北被他盯得眉头轻蹙,倒聪明的选择没有开口说什么,只默默骂了几句,内心暗暗思忖:既然扯到坟地,看来这两人应该就是刘大鹏口中的两人,不过他们装扮怎么看怎么怪异,倒像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人。 他这一分心,那头容胤已经从他手中夺过念珠,微微眯起眼睛,开始低声吟唱咒语,那张精致的小脸在这光线诡异的屋内,显得极为不真实。 这久违的咒语…… 苏北心下大惊,想也不想地一把捂住容胤的嘴,他不想历史重演,他不要再看到躺在血泊中没有呼吸的容胤:“娘娘,冷静点,他不值得我们以命相搏。”为了不暴露容胤的身份,他没有直接唤容胤的名字,也幸好有蒙面人挡在他们前面,面具人才没能及时注意到这一动静, 经苏北提醒,容胤渐渐冷静下来,仿若黑洞没有光彩的黑眸,亦慢慢恢复如常,他轻轻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搂住苏北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道:“站在边上去,我们就做一回黄雀,让他们去斗吧。” 只可惜,容胤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 面具人手一招,一股带着腥臭的邪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在屋内形成一个漩涡,而漩涡中一只硕大的黑猫呲牙咧嘴而立,面具人冷冷一哼,身形一侧坐上黑猫离开了。 黑猫的离去带起狂风一阵,那狂风吹得人站立困难,睁不开眼,天花板的灯也砰一声掉落,碎了满地。 待风散去,蒙面人收剑淡淡看了苏北两人一眼,朝窗边走去,并再次警告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就只有死。” 眼看蒙面人也要离去,苏北脱口而出的唤道:“章无名?”然而蒙面人没有给出任何反应,那步伐,那身形,没有因为这个名字发生半点变化。 苏北垂下眼睛,平静地唤了另一个名字:“雪青。” 这一次,那身形骤然停了下来,但转瞬又恢复如常。 苏北含笑静静道:“刚才谢谢你出手相助。” “阁下认错人了。”说罢,蒙面人足尖一点,眨眼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待一切回归平静,苏北惊愕的放下容胤,夸张地眨眨眼睛:“这里是12楼,对吧?” 容胤小手背在身后,闷闷地应了声。 苏北闻言看他眼,深知今晚的事让他多少受了点打击,便适时地将话题扯回正题:“现在该怎么办?” “报警吧,我们无能为力。”容胤神色莫辨的看着墙上,无论做过什么事,这样死去都太可怜,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他的话音旋落,一道阴冷的声音却从两人背后传来:“不用了,你们走吧,这里我会自己解决。” 两人诧异地转过身望着来人,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屋内原来还有‘活人’,当然如果能说话也算是活人的话。 那人似乎很和蔼的扯了扯嘴角:“呵,不要怕,我还没死。”他一开口说话,脸上的石头又落了几颗下来。 看到这幕,苏北再忍不住,猛地扭过头呕吐了起来,可是除了透明的胃液,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 为什么让他看到这样的画面,他的有密集恐惧症啊。 再说那有人脸上长石头的,还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光滑小石头,整张脸只能大概看得见下巴和五官,以及那故意遮掩却臃肿怪异的身体,估计也…… 越想越恶心,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好像自己身上也开始长了样,苏北哇地一声,又是一大口清水吐出,奔出了门,怎奈在出门瞬间,原本卧室半掩的门彻底打开。 那床上躺着一名人,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就那样瘫痪在床上,手上却不放弃的奋力剥着身上石头,鲜血淋淋…那一颗颗,一把把石头扔在地上,落地的声音,苏北早熟悉到骨子里。 这刻,苏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容胤连忙跑过去抱住苏北,待看清屋内的情形,他厌恶地皱起眉,并快速虚空画符,用力一指:“焚!” 红莲之火,焚尽邪物,留下满室灰烬。他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男子:“妖石呢?” 男子嘿嘿一笑:“扔了。其实你不用烧它们,寄主死了,本体没了,它们很快也会消失,宁宁的心里面就住着本体,可心被我扔了。” “呵,所以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钉在墙上?” 男子点头:“今天睡觉我梦到了小活佛,他看我的眼神,没害怕没嫌弃只有慈悲…嘿嘿,他告诉我,我的余生该用来赎罪,因为我的一丝执念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宁宁身体从小不好,医生说活不到八岁…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我只想宁宁活着,只想每天看到他的笑容,你太小,不懂作为父亲的那种心情…宁宁憎恨所有人不喜欢我们…可只要宁宁能活着,我和他妈妈怎样都愿意…” 容胤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 男子恍若没听到般坐在地上,埋头扣着自己身上的石头,断断续续的自说自话,可容胤根本没心情听一个神经病念叨,他掐醒苏北,不等苏北开口,他手指在苏北眼帘上划过,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摇摇晃晃的下了楼。 …… 发生这种事,不等房租到期,苏北便搬家了。搬家那天,楼上传来做法事的念经声,而门卫大爷悄悄告诉苏北,一夜之间母子离奇死在家中,只剩下个男人,结果男人精神不正常也剃度出了家,大爷还说母子死相诡异可怖,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北听后,只嗯了一声。 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容胤没提,他也没心情问,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怎么才能不再呕吐上。 只是在无人知晓的某小区内,冬日阳光懒懒照进窗边的摇床里,摇床里的婴儿手里正把玩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头,那石头乌黑发亮,光滑圆润。 ====================================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每晚8点20o(rq)ツ。 ☆、三四章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注定有人高兴,有人悲伤,而苏北便属于高兴的那类,早早地完成手头上工作,他就开始收东西准备下班。 相对他的满腔喜悦,坐在他对面的王刚则神色郁郁,显得心不在焉。苏北手指轻敲敲桌面,关切的问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对张照片看,是不是出啥事了?” 闻言,王刚收好照片,抬起头来,用力揉了把脸:“没事。” 话虽这样说,但他眼下的黑眼圈让苏北不禁愣了愣,顿感问题有些严重:“真的没事?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给兄弟说一声,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憋着好。” 王刚赧然一笑:“没困难,都挺好的。倒是上次借你的钱一直没还,等这个月发工资就还你。” 这话苏北听得眉头微蹙,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是故意绕着弯催人还钱样:“刚子,我不是那意思,咱们什么关系,那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别老提还不还钱的,伤感情。” 王刚笑:“你误会我的意思…算了,总之我真的没事,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醒来就怎么都睡不着。” 见他这样说,苏北也就点了点头,岔开话题:“对了,今天光棍节,你打算怎么过?” “自然是去酒吧,然后疯狂一夜。”王刚一副你懂的表情:“不过最近偷偷谈恋爱的你,已经被我们排除在外,等什么时候将你藏着掖着的那位介绍给我们认识后,我们再重新考虑让你归队。” “呵,好的。”苏北嘴角僵了僵,介绍认识?呃,这个问题有待商量。 下班后,和王刚扯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小黄话,他就直奔去约好的地点。容胤说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因为有生以来,他不用再一个人渡过今天,所以为庆祝彼此从今往后告别单身,他们应该学正常情侣那样,浪漫的渡过今天。 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就那样悠闲优雅的靠在车门边,微微仰着头,闪烁的霓虹灯光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淡淡暗影,无端生出几分妖媚来,却又莫名带着说不出的幽深。 苏北心跳蓦地加快,低头整整身上衣衫,才缓步了走过去:“容胤。” 容胤轻笑了下,一直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忽然伸到他面前:“给,前些日子订的货,今天正好到。” 苏北看着他手心的戒指,撇了撇嘴:“这算什么?求婚戒指?” “可以这样理解。” 苏北鄙夷:“未免太没诚意了,好歹做足门面功夫吧。” “从生下来就被指定成我的媳妇儿,我又何必再花心思去讨好呢。”容胤笑着拉起他的手戴上,并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一起比了比,神色间尽是满意:“我定了位置吃饭,吃完饭正好去楼上电影院看电影。” “东西太便宜,我可不吃。”苏北哼了声,手指摩挲着刚戴上的那枚戒指,一股被称之为幸福的感觉在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容胤好笑的看他眼:“上车吧,你最近吃了太多酸东西,人都瘦了圈,今天老公带你去吃大餐。” “老你的头!”苏北愤愤上了车,这厮真是愈发地不正经起来。 车上,苏北忽然开口道:“今天我和蔡阳在网上聊了会天,他说章无名的确生了病,很多女同学都去探过病,所以我在想,他应该不是故意找借口拒绝你的饭局。”事到如今,章无名和雪青之间有着什么关系,是不是同一个人,说实话他已经没多大兴趣知道,这毕竟属于章无名自己的私事,但他们必须搞清楚面具人是什么目的,会不会针对山头村和冥巫山,而目前为止,唯有章无名能提供他们些面具人的信息,所以他们才会对章无名如此死缠难打。 容胤稍稍扬了下眉:“或许吧,不过我仍然觉得他是有意避开。其实按照刘大鹏所说和那晚出手救我们来看,蒙面人并非什么坏人,但蒙面人如果真是章无名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对我们选择隐瞒,他究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北摊手,丝毫不介意自我贬低道:“千万别问我,我没你聪明,我也不感兴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深知容胤不可能就这么耗着,事情发展到这步,他一定会采取行动了。 容胤垂下眼睛,神情异常地平静:“周末我要回凰蔓寨一趟,估计得四五天时间才回来,你正好去探病,到时候也别多说多问什么,就当是普通朋友的关心。” “回去?”苏北一怔,他记得上个月容胤才回去过。 容胤看着前方,淡淡道:“嗯,要看看冥巫山的结界,然后再办点其他事。” 提起冥巫山,苏北来了兴趣:“容胤,你进去过冥巫山吗?” 容胤点头。 “里面是什么样?” 容胤想了想,尽量简洁地说:“昏天暗日,阴气逼人,也很气势磅薄。”从那些断壁残垣不难看出,曾经是该有多辉煌,还有那保存完好的百层梯祭祀台,树枝缠绕的圣殿,通往黄泉的神秘回廊,就算是放在当今时代也算是一项巨大工程,可他们的祖先早在一千多年前就修建了自己巍峨的王国。 苏北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里面是不是真封印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 这时,前方正好到了红灯,容胤笑着停下车,懒懒地靠在车座上低声道:“算是吧。”换种说法,其实也不算封印,毕竟都是来去自由,它们只是在那飘荡徘徊,普遍不存有恶意。 得到肯定,苏北眼睛一亮,把上次去找他时听到的传说讲了遍。容胤听后,沉默很长段时间后,喃喃道:“忘川河,忘川河边……”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血黄色浑浊的忘川河中白骨森森,孤魂野鬼飘荡,掌舵人一叶竹筏,沉默地划着桨,渡着一个个孤寂的灵魂,而河边赤色彼岸花开得正盛,一鬼提着盏红色灯笼,一名小娃娃趴在河边,白嫩的小手试图伸入忘川河中,在小娃娃旁边开着一朵白色小花,小花并不显眼,甚至是被淹没在红色海洋中,但这刻却因为小娃娃的存在,它也变得格外地醒目。 “小北,该下车了。”停好车,容胤拍拍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苏北。 苏北慢慢睁开眼,看着停满车的停车场,眨了眨眼:“好快,睡着还不到五分钟吧。”他明明刚刚睡着,怎么就到了呢。 容胤嘴角一抽:“我已经开得很慢很慢,你也睡了十多分钟。从今天晚上起,11点钟必须给我上床睡觉。”这人不管不行,天天晚上玩到两三点睡觉,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苏北毫不犹豫的拒绝:“你想都别想,那么早,就算躺在床上我也睡不着。” “睡不着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些有意义的事做,做到你睡着为止。”最近苏北一直吐,他只能克制身体上的冲动,但现在看样子,苏北身体应该没什么事了,所以他也可以尽情‘享用’苏北的身体。 苏北嫌弃地与他拉开距离:“你真色。” 容胤抿唇浅笑,不置可否。 …… 总得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前提是撇除那些炙热的眼神。 容胤天生就个发光体,走到那里,都会频频引来注视的目光,苏北一直都明白这点也早已习惯,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因为在众多道目光中,他发现一位半生不熟的人。 “呵,这下有意思了,这两人竟然走到一块,感情就算心心念念十多年,也不过如此么。”苏北冷笑着努了努嘴,示意容胤转头看后面。 容胤好奇的转过头去,旋即擦了擦嘴起身道:“过去打个招呼吧。”前段时间秦绮雪说她父亲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莫非那人就是刘大鹏?然,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朋友,实在是想不出刘大鹏怎么会和秦家扯上关系,而且刘大鹏早有心爱之人,那现在唱的哪一出? 因为刘大鹏是背对他们而坐,所以等他二人突然站到桌边时,刘大鹏惊了大一跳,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但最后全部化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容胤,好久不见。” 容胤?好久不见? 容胤习惯性地皱了下眉,几天前他才去过刘大鹏酒吧,应该算不上好久不见吧,以及在他记忆里刘大鹏一般叫他容美人,偶尔叫他小容,再或者遇到抽风时,和叫苏北一样叫他胤胤,却从没叫过他容胤,今天倒是稀奇了。 “你们这是?”容胤嘴角微翘,漫不经心问道。 刘大鹏愣了下,才道:“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女朋友……” 不等他介绍出口,秦绮雪已经放下刀叉,笑着道:“大鹏,不用介绍,我和容胤是大学同学。还有,苏北先生你好,刚才大鹏还在说你们三个小时候的事,没想到你们就出现了,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背后说不得人啊。” “那可是老祖宗的经验总结。”苏北笑得意味深长,没有拆穿秦绮雪的话,刚才秦绮雪视线几次扫过来落在容胤身上,他就不信她没看到他们,他更不信秦绮雪对容胤没有想法。 刘大鹏在旁轻咳了下:“你们刚来吗?那就坐下来一起吃,省得再去找位置。” 容胤抬手拍拍他肩膀:“不了,我们吃完正好要走,没想到看到你们也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你们慢慢吃,我和苏北还有事先走了。” “那也行,改天找时间再出来聚聚。” “唔,行。”容胤点头,又看向秦绮雪真诚的说道:“绮雪,刘大鹏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这个好消息指的是什么,在场几人皆心知肚明。 秦绮雪红着脸撇开了头,刘大鹏则推了容胤一把:“和苏北快走快走,别让我们妨碍到你们的正事。” 苏北故作受伤的看着容胤:“走吧,留这里惹人嫌。” “那我们先走了。”容胤轻笑,向秦绮雪微一颔首,便和苏北走出了餐厅。 ☆、三五章 从餐厅出来,容胤和苏北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去楼上看了电影,大约是各自都有心事的原因,一场电影演完,两人均不知道都演了些什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回家,容胤仍是紧皱着眉,面色凝重,进屋后对苏北说了句去查点东西,就埋头进了书房。而上了整天的班,苏北早就疲惫不已,一进门就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大喇喇地躺着,两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天花板,脑中处于放空状态,什么都没有想。 片刻之后,容胤抱着大摞书籍出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问道:“很累?” 苏北一骨碌坐起来,讷讷摇头:“还好,你是要找什么资料吗?” 容胤站在原地,皱眉看着神情憔悴的苏北,犹豫几秒还是放下书籍,拉起苏北走进卫生间:“工作太辛苦就辞掉,我能养活你。” 苏北头顺势靠在他肩头,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工作倒不辛苦,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人很容易累。” “要不上医院看看?别是生了什么病。”他也觉得苏北最近不大对头,喜酸外加晨吐,症状简直和女人害喜差不多。 “那倒不必,又死不了人。也许是突然降温的原因,过段时间就会好。”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容胤语气突然重了几分,再过五个多月苏北就满二十三岁,届时他们的命运,他一定要改写。 “我当然不会死。” 容胤没接话,却抬手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后,凝望着他的眼睛再次坚定承诺道:“小北,我不会让你死。” 苏北终于忍俊不禁了:“拜托,你会不会小题大做了点,我吃得下睡得着,身体也没有那里不舒服,你怎会想到死不死的问题上去,我真服了你。” 容胤不语,只紧紧抱住他。 “容胤。” “嗯?” 苏北看着镜中的两人,迟疑道:“秦绮雪是不是对你有点想法?我发现她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很专注,甚至带着某些不纯粹的情绪。” 容胤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你一晚上绷着脸就是因为这事?”他虽然一直在思考事情,但苏北的一举一动他还是看在眼里。 苏北冷哼:“难道我不该吗?” 容胤点头:“容夫人有权利捍卫自己的一切,这其中包括他的容先生。” 苏北满头黑线:“你还可以再恶点。” 容胤大笑,解释道:“好了,别乱吃飞醋,别人的心思我不敢保证,但我保证对她从没有存过半点想法,况且现在她和刘大鹏在一起,我们应该祝福他们。” 说到刘大鹏,苏北欲言又止:“我总觉得刘大鹏有点…”有点什么呢,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又换种说法:“反正如果是我爱了十多年,怕是早就渗到骨子里,岂是说放下就放得下。” 容胤挑眉邪笑:“这算是在对我表白吗?” “滚出去,我要洗澡。”苏北红了脸,推他出去。 容胤拍拍卫生间门,继续没脸没皮的说道:“洗完澡看会电视就乖乖的睡觉,今晚我要用书房查东西,恐怕要晚点休息,你就别等我了,还有记住要裸睡,我不喜欢抱穿衣服的你。” “你前世是头狼吗?容色狼。”这人的脸皮在那。 “这个名字甚好。”容胤嘴角轻抿了下,转身回到客厅,抱起先前放下的书籍径直去了书房。 后半夜时,容胤回到卧室,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熟睡中的苏北,手却伸进暖暖的被窝里,然后浅浅地笑了。 这一夜,他站在阳台上,望着漆黑的远方,指间夹着烟,让它一寸一寸的烧着,一根又一根,直至天吐白露,又撸袖子进了厨房开始为两人准备早餐。 翌日,苏北刚到公司,就被蔡玲神秘兮兮的拽到旁边询问起来:“苏北,王刚和你联系过没?” 苏北被她问得愣住:“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昨晚我们大学同学在酒吧聚会,遇到了王刚和他几个朋友,你也知道王刚曾经追过我…我原本以为这事早就过去,谁料王刚喝多了发酒疯,反正闹得挺尴尬。” 苏北连忙抱歉的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蔡姐,王刚现在对你真没有其他想法,估计是真喝多了,你千万别介意。” 蔡玲摆手:“没关系,大家同事朋友一场,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量之人。我只是想说,后来他莫名其妙的和我一个同学说上话,两人还去开了房,这事本来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可我那女同学今天凌晨被人送进医院,同学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苏北听得心下一惊:“是不是不小心伤着她什么?要不要紧?”问完这话,苏北率先尴尬起来,一男一女开房无非就是做那档子,能伤着什么,真要伤着的话…后面苏北不好往深处想了。 蔡玲淡淡看他眼,倒没介意那么多:“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有鬼,所以我才过来想问问王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听你们部门的主管说王刚请假了,公司里你们关系最好,我是想让你帮忙联系联系。” “你稍等,我这就打电话问问。”苏北边说着边摸出电话,拨通王刚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很快响起公式化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苏北无奈:“蔡姐啊,实在不好意思,王刚电话打不通,估计还在睡觉等会我再打打。” 蔡玲叹气:“行,麻烦你了,苏北。” “没事。”送走蔡玲,苏北也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一上午时间,王刚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苏北渐渐有些急了,又打了其他几个朋友电话,都说是那女的拖着王刚去开房,可后来发生什么事就没一个人清楚。 与此同时,苏北联想到王刚昨天的反常,心底莫名地感到不安,便趁着午休时间去财务部找到蔡玲了解医院最新情况,在得知那女人已经清醒过来,不过情绪仍然有点不稳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下班后,他又和蔡玲一起去了医院,到医院时,那女人因自杀未遂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现在拒绝探病。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放弃。 和蔡玲道别后,苏北给容胤发了条信息过去:有点事,会晚回。 很快地,容胤也回过来:办完事打个电话来,老公就去接你,后面还附加个色/色的小表情。看得苏北嘴角止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阴郁不安整天的心情,不自禁地舒缓了许多。 转了两次车,终于来到王刚的住处,和王刚的住处比起来,苏北觉得自己曾经租住的地方不叫郊区应该叫市区,这个郊区不是指偏僻交通不便,而是这一片区的房屋建构实在有些年代,每次来苏北都有种走进解放前那种会闹鬼的老房屋,令他浑身不舒服。 整条街道就街口有两盏路灯,并不明亮的灯光照下来,只能照亮小片地方,再往前走就考验眼力和胆力了。 苏北摸出烟点燃,慢慢抽了口,小心避开地上垃圾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抬起头朝上望去,看着三楼漆黑紧闭的窗户,他皱了皱眉,抬脚踏进阴暗仄仄的楼道。黑暗给人感觉真的不舒服,他一直想不通王刚为什么死活要在这种地方租房子,难道真图房租比别处便宜?他不信。 静悄悄的楼道,只有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路过二楼时,从里面透出些光亮和说话声,那声音是轻细的,语气是温柔的,可他却听得无端毛骨悚然,下意识从门缝间朝里瞥了一眼。 这一瞥,他一口气直接提到嗓子眼,屋内摆放着老旧桌椅,桌边坐着一名身穿鲜红衣衫的女孩,苍白秀气的脸,猩红的唇,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拿着把剪刀,一手拿着黑色布娃娃,剪刀一下一下戳着布娃娃,嘴里还不停念着杀,杀,杀…… 兴许是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女孩忽然望了过来,看着苏北好一会儿,红唇微启:“你怀了鬼婴宝宝…”说完她又低下头,呆呆的戳着手中布娃娃,那原本半掩着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很小,但苏北还是听清楚了鬼婴两个字,不由想起容胤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事,于是原本打算踏上通往第三层楼梯的脚停了下来,身形一转,走到门前,手轻轻贴在门上,见魂骨铃没有任何提示,他不禁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当即心神一敛上了三楼。 苏北很肯定自己今年不犯太岁,可为什么诡异之事总喜欢围绕着他,就如现在,站在王刚家门外,他正要抬手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刚子,你在家吗?”气氛使然,他亦跟着压低嗓子唤道,没人应,四周又一片漆黑,他只得掏出手机找到开关按亮了灯。 霎时,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遗。 满地的撕碎照片,让苏北不悦地皱起眉头,又喊了几声,卧室,卫生间,也全部检查过,都不见王刚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在茶几前坐下,开始思考王刚可能去的地方,以及可能联系的人。 几分钟过去,毫无头绪的他打算离开了,就在起身时视线无意瞥到地上几张照片,立即被吸引住了。 那好像是去年公司旅游时拍的照片……苏北弯腰捡起来,放在茶几仔细拼凑起来。 一张,一张…… 看着平凑得歪歪咧咧的照片,苏北俊秀的脸陡然惨白如纸,血色全失,转瞬似想到什么,他忙打开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看,一张张翻过去,他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不,不会的。”所有照片里的王刚样子都变得扭曲,模糊,狰狞,他记得容胤说过,他之所以不喜欢照相,是因为一张相片会框住一个人的某个时段,如果有人想抹去一个人,就将那个人平生几个最重要的时间段照片收集起来,具体怎么操作,容胤说他也不知道,反正等照片上人彻底消失,那个人也就死了,而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会随着照片改变一点一滴的消失。 苏北不知道现在王刚照片的事,和容胤说的是不是一回事,但他能肯定王刚一定出了什么事。 在选择报警还是告诉容胤之间,苏北选择后者,只是不等他拨通电话,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身形一震,接着他倒在了地上。 “苏北,好好享受你生命的最后之旅吧。”彻底昏迷前,苏北听到那人这样说道,那声音,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下刻黑暗袭来,他已然没了意识。 ☆、三六章 漆黑,是那种好似陷入地狱的阴黑。 冰冷,是那种恍若跌入冰窟的阴冷。 在这种又黑又冷的诡异感觉中苏北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但附在眼帘上的东西,让他明白他的眼睛被东西蒙住了,也正是在这种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周身的其他感官愈发清晰起来,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冷得他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内心却出奇地没有丝毫害怕和紧张,唯有一丝莫名地不舍。 他安静地躺着,安静得听着心脏的跳动声,而周遭同样安静阴冷的如同一座坟墓,将他静静包在其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缓缓坐起来,心生疑惑:这儿是那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谁?心中为什么会有不舍? 一连串几个问题在心底升起,好似为回应他般,一个声音也蓦地响起:睁开眼看看吧,睁开眼就能搞清楚一切。 ――不要。 苏北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潜意识拒绝睁开双眼。 然而那道声音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如魔咒般在他耳边重复地响着,片刻不停,吵得他平静的心不仅生出丝丝涟漪,还越来越烦躁。 ――好烦,好吵。 他用力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没能隔绝道那声音。 “是从心里发出的声音吗?”他忍无可忍的放下手,低头看向胸口,可眼前的黑暗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终究,他败给那道声音,一把扯掉了蒙住眼帘的布条。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半睁半闭地眯起了眼,接着机械性地开始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白色屋子,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屋顶,除了那面孤零零立在角落处的黄铜镜和镜前的红色衣袍,再无他色。 红艳如血,是屋内的唯一色彩,也吸引得他再无法移开目光。 鬼使神差的,他站起身,朝着铜镜方向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蹲下来,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抚上衣袍,眸中满是艳羡,嘴唇启合,他情不自禁亦或无意识的说道:“好美的颜色,穿上的话也一定很美吧。”话音落下,衣袍自动飞起,轻柔地披在他身上。 苏北惊讶的轻咦出声,继而目光又被镜中人吸引,他抬手拢拢衣襟,微微一笑:“原来我是这个模样。”说完,便脚步轻抬走出了屋。 屋外的景色美得很不真实,天空是暖橙色的,树木是翠绿欲滴的,花朵是绚烂绽放的,以及还有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从门口处蜿蜒出去,一直、一直蜿蜒着,仿若没有尽头般。 苏北便沿着这条小径走着,喜悦的欣赏沿途美景,只可惜景色再美也太过单一,慢慢地他感到视觉开始疲劳,再后来他开始感觉腿酸无力,他神色再次暗下,思考起他是谁,为什么面对如此美好的一切,内心始终无法得到满足,他还在不舍悲伤什么。 想着想着,他停下了脚步,仰头望着暖橙色的天空喃喃自语:“如果原路返回,是不是就能找到答案?”霎那之间,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离开屋子,或许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来看他,为他解惑一切。 于是,他决定再按原路走回去,可就在这时,耳旁却传来了铜锣的敲打声和曲调诡异的叫卖声,眼前景物亦赫然一变,他已经站在热闹的集市上。 扯铃的杂耍艺人,玩烟火的小孩,唱着戏曲的花脸,卖着各种小吃小东西的商贩,他们脸上神情柔和友善,笑颜盈盈,橙色光芒照在他们身上,一切宁静和谐得恍若一个世外桃源。 人,天生就是群居动物,所以害怕孤独,若有了陪伴,便不会感到悲伤和低落。 这一刻,苏北忽然不想再走,心底的那丝犹豫和不舍也随之消散干净,他觉得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一名可爱的小男孩跑过来,友好的邀请他并想要牵他手。 看到小男孩的脸,苏北原本喜悦的心情一滞,只觉头疼欲裂,下意识避开了小男孩的亲近:“哥?我认识你吗?” “嗯嗯,哥哥认识我爸爸,不是吗?爸爸还说哥哥是个有礼貌的人,要我像哥哥学习。” “…是吗?”苏北愣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男孩重重点头以示肯定:“哥哥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真是一个极乖巧有礼貌的小孩,可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呢。苏北皱眉,婉言拒绝:“下次吧,我现在好累,想找个地方先休息。” 见邀请被拒绝,小男孩并没有失望,只伸手指着前方的白房子:“哥哥家就在前面,那我们一起回家休息吧。” 苏北也抬眸看了看前方的白色小房屋,像受到蛊惑般的点头道:“好。” 好字落下,两人一同朝白房子慢慢走去,而周围小贩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叫卖,杂耍艺人停止卖艺,小孩停止玩耍,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苏北身上,嘴角挂着开心幸福的笑容,好似是在欢迎苏北回家一样。 面对这样友善的一幕,苏北也礼貌微笑着朝他们点头。 只可惜这派和谐宁静的气氛并没持续多久,一道阴冷暴戾的声音又从心底骤然传来。 “矮子,你还要游荡到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 苏北倏地顿步,脑中第一个意识:这是容胤生气的声音。 容胤是谁? 容胤! 一瞬间,他瞪大了眼,被刻意封住的记忆如同潮水袭来,将他全身上身湿了个透,他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他记起他被人打昏,他记起王刚出事,他记起容胤说会接他回家……紧接着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挣脱开小男孩的手退后几步,在心中绝望的大喊道:“容胤,救我。” “乖,不要怕不要慌,等下跟着引魂香跑,它会带你回到我身边。”容胤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如既往带着安抚他慌乱心情的作用。 “我在哪里?”后知后觉,他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饿鬼道。”饿鬼道中饿鬼行,被扔进那里的灵魂,唯一下场便是被数不清的恶鬼啃噬,直至魂飞魄散。他不知道苏北遇到了什么事,魂魄会被引进饿鬼道,但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苏北,由始至终都是他不能触及的底线,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找出始作俑者让其魂飞魄散。 “饿鬼道?!”苏北再也忍不住惊恐的叫出声。 他这声惊叫,就好似触动某个机关的开关。 刹那间,阵阵阴风席卷而来,暖橙色的天地变得血红一片,血红血红的天空,将一切都染上诡谲的色彩,前刻友善和蔼的人们变成狰狞贪婪的鬼怪,热闹的集市变成荆棘遍地,如孩童般大小的乌鸦在天空不断嘶鸣,满地的森森白骨,再往前看,他醒来睡得那间小白屋,竟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胸腔,那一根根白骨比他人还粗。 苏北汗毛倒竖,立即又低下了头,身上那套艳红的衣衫果然也变了模样,却是一张完整的人皮,而那黑洞洞的眼眶就这样直直对着他。 他倒吸口气,心中暗暗念叨,万万不要慌张不要害怕,他只需相信容胤便好。 小男孩扯扯他身上的人皮,仰着小脸伤心地看着他:“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要回家吗?为什么不走了?”随着他的抬头,那张脸不见之前的可爱,只剩一堆皮肉外翻令人作呕的腐肉,以及来回蠕动的蛆虫。 看着这张脸,苏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强忍下想吐的冲动,尽量镇定的说道:“你叫宁宁是吧?宁宁乖,我现在忽然不想回家,我想在这里玩会。”难怪他怎么都不喜欢这个小男孩,原来他就是曾经那个石头小孩。再说回去?回到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胸腔里,怎么可能的事! 小男孩垂下头,久久不语,等再开口时,稚气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记起了么?” “……”是啊,老子都记起了,苏北很想这样说。 小男孩笑得阴邪,眼神恶毒的看着他: “哼,记起又怎样!不是你要多管闲事,我怎么会死!我的心没了,我的心被爸爸挖走了!你赔我!你赔我的心!面具叔叔说你该死,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全该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但你父母是爱你的。”苏北听得怒火直冲,却不敢随意的出言,他怕愈发激怒这个心理扭曲的小男孩。 “住口!”小男孩冷声一吼,猛地撕开了衣服,露出只剩一个黑洞的胸口,小手就那样穿过那个黑洞:“你看,这里都空了,没感觉了!把你的心赔给我…”话尚未说完,他便身形窜起朝苏北扑了过去。他一动,周围一直蠢蠢欲动的鬼怪也纷纷扑向苏北,嘴里叫嚣着好饿好饿。 与此同时,引魂香终于出现在了前方,苏北一把扯掉身上的人皮扔向小男孩,拔腿就跑。 “小北,在引魂香燃尽前一定要跑出饿鬼道,记住千万不要回头看。” “知道了。”苏北点头答道。有引魂香在前面引路,他只需要拼命地跑,那怕累得喘不过气来,累得头昏眼花,也不曾停下来休息,只因为他不想死,只因为他相信容胤。 然而,苏北不知道的是在引魂香点燃那刻,容胤也灵魂出窍来到了饿鬼道,他没有告诉苏北饿鬼道根本跑不出去,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有人愿意以身犯险进来接人,为了苏北,他愿意,况且不进来做点什么,他心中那团怒火难消。 …… 不知道跑了多久,苏北只感觉身后的鬼吼鬼叫越来越少,反而刺耳的惨叫声时不时地响起,到最后惨叫声也消失了,唯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空中回荡。 而就在引魂香燃到头那刻,前方同时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容胤。”苏北苦苦支撑的坚强,在看到那道身影后瞬间崩塌,腿下一软,倒了下去。 ☆、三七章 医院,病房内。 苏北再醒来的时候,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如果放在平时他定厌恶至极,但此刻他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带这味道也变得莫名亲切,因为在那个世界不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官,而容胤大概真的累惨了,竟就那样趴在床边睡了过去,一张苍白的俊脸尽显疲惫之色。 冬天的夜里格外寒冷,苏北担心容胤着凉,便尽可能的轻轻起了身,打算给容胤披件衣服,结果还是惊醒了容胤。 “到床上来睡吧,你那样睡,醒了更难受。”不需要问,他也能想到自己出事,容胤会有多担心,以及要救他回来会消耗多少功力。 容胤看他眼,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身体有那不舒服吗?” “谢谢。”接过水杯捧在手心,慢慢喝了一小口下去,温温的热水入喉,让苏北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轻声道:“身体还好,就是感觉没什么力气似的。” 容胤脱掉鞋,果真不客气的上了床:“一般人魂魄离体没三四天醒不来,你能这么快醒来,已经算是很不错。”并不大的病床,躺两个大男人实在有点挤。 “我的电话呢?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苏北朝旁边挪挪位置,并抬手揉了揉后颈,那一手刀真是快准狠,幸好他命大,不然真的去拜访阎王爷。话说那人会是谁?那声音现在想来只有熟悉,偏偏熟悉得让他想不起是谁,就好像那段记忆被故意抹去了般。 容胤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扔给他,然后身形一侧搂住他的腰,头也靠在他腰间:“你如果再继续这样蠢下去,纵然我比寻常人厉害点,也有救不了你的时候。”说过无数次,无论有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他,显然苏北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多来几次这样的突发情况,估计不用等到苏北23岁,他便要先一步离世。 苏北嘴角的笑意僵住,闷闷地拨了王刚电话:“放心,死前我会带上你一起,省得再留你在世上祸害无辜人士。” 容胤同意的嗯了一声:“现在开始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他原本在和朋友谈一笔单子,孰料突然之间他心中莫名一空,接着说不出的难受烦躁,当时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连忙打苏北电话,电话却关了机,他又找上苏北的其他朋友询问,都说没在一起,应该是去找王刚了,他立即要来地址赶过去。一个偏僻没听过的地址,只知道好像是戏剧学院那片区,反正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地方,刚到楼下他就发现气场不对,四周鬼气森森,怨念深重,等他冲上三楼时,苏北已经不知道躺在地上多久,就剩下一副冰冷的空身体,魂魄被人强制牵引出体内不知去向。魂魄一旦离体六个时辰,就算不想死也得死了,没有多余时间让他考虑和准备,他只有以魂进入苏北体内,试着唤回苏北的灵魂,而在知道苏北被引进饿鬼道的那瞬间,滔天怒火撕扯著他仅存的理智,他险些一怒之下魂飞魄散。 也就在那一刻,无人知晓的忘川河源头,一个鬼魂坐在河边,小心翼翼护住怀中的红色灯笼,悲伤的哽咽出声:“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今日,当初才会狠心做下这般安排,可你…呜呜,我可怜的小主子……” …… 话题扯回当下,两人互换完消息后,容胤率先问出疑惑:“你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苏北登时一愣:“你没看到?不可能啊,满地都是。” “我赶到的时候地上什么都没有。” 苏北叹气:“那估计是被打晕我的那个人拿走了,还好手机还在,你自己看吧。” 容胤微微支起身体,接过手机翻看起来,渐渐地他蹙紧了眉头:“好重的怨气。不过我有点想不通,你朋友王刚也我调查过,他应该和面具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但面具人为什么会针对他出手?”在饿鬼道里,他没想到会遇到宁宁,于是顺手用了些非常手段,将苏北怎么会出现饿鬼道的来弄去脉基本搞了个清楚,原来一切都是面具人在背后捣鬼,有了方向就好办事,面具人频频参与这些事情,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事情绕来绕去最后又会把他们饶进去,是必然还是刻意,这些都是他目前必须思考的问题。 苏北沉默了片刻,说出自己的看法:“容胤,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或许是针对我。” “为什么这样说?”容胤关上手机,手掌抚上苏北微微凸起的腹部,然后双眉下意识挑起,这感觉怎么有点像…… “我虽然暂时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但那人的语气很奇怪,就好像是笃定我一定会去样。”苏北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他自认没得罪什么人,那人为什么会说那样奇怪的话,那口气明显是认识他,这种认知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悲哀和愤怒,因为这代表那人可能是他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也一定是认识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身边有谁要如此置他于魂飞魄散,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是吗?”容胤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苏北甚是无语的拍开肚子上那只乱摸的手:“你在乱摸什么!这里是医院,我们现在在谈正事。” 容胤点头,继续抚摸:“我也在考虑正事。”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刚的电话到现在都打不通,我真的很担心。”作为朋友,这件事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容胤手上动作微顿,轻描淡写的为他们接下来行程安排道:“既然江都市找不到他,那就明天动身去他家,依照相片损坏程度来看,他应该还有几天寿命。不过在去之前,要先去见见那女人,我想了解那天晚上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整件事情仍是云里雾里,虽然一切都是面具人在背后捣鬼,但那怨气也是真实存在,而怨气和面具人没什么关系,是王刚的自身原因,所以现在首要任务是搞清楚,王刚最近是否惹了什么东西,亦或曾经是否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苏北烦躁的叹气:“我和蔡玲昨天去看过,说什么情绪不稳定拒绝任何人探病。” 容胤懒懒的打个哈欠,阖上了眼:“你真不是一般的笨,办法都是人想出来,光明正大不行就另择他途。乖,先陪老公睡会觉,一切事等醒了再说。” 苏北来了气:“我当然没有你聪明你能耐,你是神棍,随便使个邪术就能进去,我只是普通人,能想到的自然是普通人的办法。” “好吵!闭嘴睡觉,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去见那女人。”容胤一把拉下他躺下,长腿一伸,将人圈在了怀里。 苏北抿唇不说话了,静静的望着天花板。 然而十多分钟过去。 “容胤,你在想什么?”容胤睡着后没有心跳,眼下心跳声如旧,显然是人没睡着。 容胤睫毛轻颤,埋在他肩窝闷声道:“在想我的父亲母亲,在想他们是什么模样,在世时有没有很爱我?死时,有没有舍不得我?” 苏北听得一阵心疼,不太娴熟地抬手拍拍他的背:“小时候的你聪明可爱得不得了,他们一定很爱你,死的时候也一定很难受很舍不得,可生命里,我们无能为力的事太多,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他们断然不会抛下你先走。”容胤的父母听说是遇到一起爆炸事故,被炸得尸骨无存,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容家一字不提,苏家自然不好多问。 容胤突然掀开了眼帘,勾起半边唇问道:“可爱聪明,是吗?是指穿裙子的我很可爱吗?” 苏北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下,愣愣道:“…还,还好吧。”这厮那有半分难过的样子,亏他还心疼来着。 容胤笑:“不过,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宝宝,我想我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好端端怎么说起这些。”苏北脸色一白,他和容胤注定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小孩,也无法体会做父亲的心情。 容胤暧昧地笑了笑,眼神扫向他的腹部:“你最近又吐又没精神,我在想会不会是怀宝宝的缘故?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真拉起苏北的手要把脉,却被苏北挣脱开。后者眉眼一弯,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你有病是吧!爷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怀你的大头鬼!睡不着,就滚起来现在去见那女人。” 容胤不依,又蹭上去抱住道:“那现在来做一个不就成了。” “滚!”这人今天病得不轻。 苏北那里知道,一晚上容胤心情是如何的大起大落,这会儿两人腻在一起,他只想多享受会这种感觉,冷漠自私早就滋生在他骨子里,天塌地陷又如何,只要苏北平安待在他身边,其他任何事情于他而言,均可以押后缓缓。 两人缩在床上闹闹打打半个小时,才推推搡搡的下了床。 一下床,容胤立即便恢复一贯神色,那里还见在床上时的半分无赖和下流。 出了病房,两人直接乘坐电梯到十九楼,利用隐身术避开值夜班的护士,直接进了那女人的房间。 病房内,那女人正抱着双膝呆呆坐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床单,连苏北的贸然进来,也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苏北和容胤对视一眼,打算单刀直入。苏北上前开口询问:“你好,我是王刚的朋友。” “王刚?王刚是谁?”女人秀气的眉动了动,重复着苏北的话。 “王刚就是前天晚上和你…一起开房的男子,你有印象吗?”这话说得真是浑身不自在。 经过提醒,女人大概想起了王刚,情绪瞬间变得激动不已,抓住苏北的胳膊,尖叫道:“记得,我记得…那天晚上,鬼!有鬼,我看到了鬼!黑头鬼,全身都是黑的…好可怕!真的有鬼!” “好好,你先不要激动,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苏北从没想到一个女人力道能这样重,痛得他直皱眉,不是碍于她是名病人,他真想反手一巴掌甩过去,也幸好容胤有先见之明,一进来就设了结界,才不用担心这女人的叫声会引来护士。 女人睁大眼睛,眼神绝望中又带着期望的望着苏北:“你会相信我的话吗?我和他们说,他们一个个全都不相信,还说我是神经病!要我爸妈送我去精神病医院,我不要去,我没说谎!真的有鬼。” 苏北安抚性地微笑:“我当然相信,现在就拜托你告诉我当晚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不会让他们送你去精神病医院。” “真的吗?” “当然。”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片刻之后,苏北看着病床上昏睡过去的人,皱眉道:“这女人也够可怜无辜的,莫名其妙摊上这种事。” “她如果私生活自检点,又怎会遇到这种事,说来说去,怨不得别人。”容胤冷冷的收回手,语气丝毫不带同情:“走吧,明天醒来后,她会忘记那晚的一切,自然也不记得见过你,这算是她提供给我们信息的报酬。” 苏北叹了口气:“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动身,这次或许依然不是什么大boss,但感觉会很麻烦。”毕竟那么深重的怨气,要想化解超渡,得费上好一番功夫,更何况能不能超渡还是个未知数。 一听这话,苏北连忙扯出谄媚的笑容:“谢谢你,容胤。” 容胤挑眉,然后顺势抬起他的脸,重重吻了下去:“我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现。” “……”苏北默了。 ☆、三八章 从医院出来,容胤和苏北回家简单收拾了点行李,带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就出发去了火车站。 凌晨快四点钟时,两人踏上开往王刚家乡龙桥镇的列车,折腾到现在,两人都早已疲惫至极,所以上了火车倒头就睡。 一下火车,刺骨寒意扑面而来,睡得混混沌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个透,苏北忍不住缩起脖子:“北方的冬天可真够冷啊。” 容胤打开旅行袋,翻出件外套递给他:“多穿点,出门在外生病很麻烦。” “嗯。”苏北点头穿上,又看了因为信号问题延迟收到的几条短信:“朋友发信息说他们找到王刚的发小,要到他家里电话,王刚的确昨天就到了家。” “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呃…有,等等。”随着继续往下看,苏北不禁变了脸色:“刚子也回了我信息,他说他没事,因为个人原因暂时不会回江都市,还说他在公司的东西工资让我看着处置就好。靠,这语气根本就是在交代遗言。” “但他不知道的是,你已经自己找来。” 容胤面无表情地看着铅灰色的天空,这种感觉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掌掐住喉咙,呼吸都变得格外压抑,而这种阴沉天气,也让一些鬼魂能在白天出没。 苏北没心没肺的笑着,怎奈怕冷的他扛不住寒冷,牙齿止不住的上下打颤,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必须来啊,他小子还欠我一笔钱没还,这年头借点钱出去,还得亲自上门讨要,可怜。” 容胤好笑的叹口气,心中却是一片柔软:“走吧。” …… 近两年内的大肆开荒山采矿,为龙桥镇居民带来诸多就业机会,赚得钱自然也多了,镇上的房屋和街道和三年前相比,直接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整洁干净的街道,以及一栋栋由红砖修建的两层小楼房映入眼帘,形成龙桥镇自己的独特风格。 因为天气原因,街上行人并不多,只偶尔见到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玩游戏,嘴里轻轻地唱着:“红果果,果果红,果果落下砸中人,头晕晕,快转转,转啊转,转晕的人啊,猜猜谁你在身后……” 看到这幕,苏北不由感慨出声:“小时候我们也玩过,记得吗?”估计没几个人的童年有他们多姿多彩,半夜被小鬼们拖着玩这种游戏,那阴森的气氛,诡异的曲调,背后的凉意,现在想来都有些毛骨悚然。 容胤淡淡嗯了一声,从来到龙桥镇,他脸色就变得凝重严肃,此刻看着那群孩子,眉宇间更隐隐有了愠怒之色。 “有什么问题吗?”苏北顺着容胤目光看去,只是一群普通小孩子而已,容胤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容胤身形倏地僵住,惊异地看着他:“你看不到?” 苏北也被他的反问弄懵住:“当然看得到,一群孩子在玩游戏嘛。” 容胤蹙紧了眉,等游戏结束的时候,又问道:“现在是谁蒙住了转完圈那个孩子的眼?” 苏北眨眨眼:“没人啊,都跑走了。”其他几个孩子似乎想恶作剧,均跑开藏了起来,就留下穿黄色衣服小女孩一个人站在那里。 “等下。”说完,容胤一声不吭的走过去,没过多久,单手好像提着什么东西走了回来,朝苏北面前一扔:“还是看不见?” 叮铃…… 苏北正想摇头,手腕上的魂骨铃却适时的发出声音,他惊恐的看着容胤,摸摸眼睛:“这?我为什么会看不见了?你是不是在逗我玩?”从小到大,能看见鬼魂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等到某一天突然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心中不是震惊庆幸,而是说不出的害怕和恐慌。 容胤朝着小鬼的脑袋拍了一掌:“小鬼,现形让他看看。”鬼魂就是这样,除了天生阴阳眼能看见,还有就是鬼魂自己想要你看见,届时无论你闭眼睁眼它都会出现在你眼前、脑海里。 小鬼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容胤,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先表示了它的不屑,然后还是乖乖的现了形。 “现在看到了吗?” 苏北呆呆的点头,心乱如麻,这样再看不到,那他就瞎了。 容胤没有放走小鬼,反而朝小鬼背上贴了张符咒,冷声问道:“最近镇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没?” 泪花在小鬼眼中打转,它想了想委屈道:“的确有件奇怪的事,前段时间镇上来了一群人,说是要开发那村中的一座山,结果开山第一天就死了两个人,后来听说那山上有二十六个洞,每个洞里都封着一个冤魂,我本来好奇打算去瞧瞧,结果被还没到地方,就被怨气逼了回来,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山叫什么名字?” “圆包山。” “好,我的话问完了。”容胤手指在符纸上轻压,嘴里念动咒语:“现在乖乖投胎去,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你。” 小鬼奋力挣扎着:“我不要去投胎,我不要,我才九岁,我不要死!” 然而容胤脸色一沉,残忍道:“你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但人就是人,鬼就是鬼,这是就现实。” 蓦地,小鬼安静下来,悲伤的垂了下头。 …… 等容胤收回手,苏北哈出一口气,苦笑道:“容胤,我该开心对吗?以后都不用再看见那些东西。” 容胤轻叹,牵起他的手:“别乱想,估计是和魂魄离过体的原因,等过些日子就会好。” “…嗯。” 揣着这种复杂心情,迎着寒风两人来到王刚的家,因为开始苏北给王刚发过信息,所以他们来到的时候,王刚和家人站在家门口等候许久。王刚的父母热情依旧,看到一张脸被冻得红扑扑的苏北,忍不住开心大笑起来,随后又埋怨苏北都不来看他们,而再看向容胤时那眼睛都亮了,直说是电视里人走出来了。 一番寒暄后,王刚带着他们上了楼。 进门后,容胤和苏北不需要主人招待,便默契的爬上了暖炕头。苏北冰冷的双手直接缩进容胤的衣服内取暖:“好冷好冷,早知道穿套保暖衣在里面。”他现在冷的是胃痛,肚子痛。 “北方的冬天比得不得南方,先将就披着,明天给你们弄两套厚实的保暖衣穿着就不冷了。”王刚从衣柜里拿出两件军大衣,扔给他两人。 容胤连忙拿起一件披在苏北身上,然后转眼看着坐在坑边的王刚正式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苏北的朋友容胤。” 王刚别有深意的瞥向苏北笑了下:“你好,叫我刚子就好,我和小北从大学开始就是哥们,来了这里就当是回到家,千万别讲礼。谢谢你们不远千里跑来看我,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告诉我爸妈,我不想他们担心。” 苏北冷哼一声:“你瞧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认为叔阿姨就不担心了。” 王刚在他们对面坐下,一人散了根烟点燃:“那也比知道我要死好点,其实无所谓,反正事情都已这样,死的人又不会只有我一个。” 容胤听得挑起了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原本以为王刚的是个人事情,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王刚不答反问:“小北说你有能力驱鬼?” 容胤浅笑:“要保你性命的话,我想应该不难。” 闻言王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神情激动的就差跪下叩拜:“谢谢,太感谢了!容…容天师,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和苏北是拜把子兄弟,以后你也是我兄弟,别看我没什么钱,我爸可是龙桥镇镇长,以后你们如果打算来龙桥镇定居那就一句话的事…呵呵,扯远了,反正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眨下眼!” 容胤有些吃不消他的‘热情’,不露痕迹地转换了话题:“呃,我们还是先谈谈将这件事情吧。” 苏北也在旁插了句:“刚子,你见过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吗?” “没有。” “那最近身边有出现可疑特别的人吗?” 王刚仔细想了片刻:“应该也没有啊。不过前段时间,我在发现相片中的自己开始发生改变时,我去庙里求了些符纸回来,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被恶魂缠身,再过不久就要死掉,我听得好像有那么回事,就坐下来找他算了下,结果他只说如果想要活命,需要求助身边人即可,我立即又觉得他是在骗人,就扔下点钱走了,也没多问,这算可疑吗?” 苏北怒道:“当然算,这就是在有意指导你来找我。” 王刚愈发疑惑:“找你干什么?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有朋友会捉妖驱鬼,不可能找上你啊。” “不关你的事,别多问。”苏北摆摆手,看向容胤:“你怎么看?” 容胤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那算命长什么样,有印象吗?”一切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查出面具人真实身份的方法。 “没什么,就普普通通的老头子。” 容胤皱眉:“对了,我们来的时候听到圆包山闹冤魂,是真是假?和你身上的事有关系吗?” “是真的。”王刚重重的叹气,慢慢地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坐在暖暖和和的炕上,不一会儿,苏北身上就开始暖和起来,人也有些昏昏欲睡,几次靠在容胤肩上都睡了过去。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具体的等吃完晚饭,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明白这一切。”王刚站起了身,轻声道:“坐十来个小时火车,一定累坏了小北,他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运动,这么冷的天,还为我跑来龙桥镇,我真的很感动。” 容胤抿唇:“亲情友情,一直都是他最重视的。” 王刚轻嗯一声,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关系发展到那一步,但最近的苏北笑容比以前多了,作为兄弟我很开心,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他,如果你敢让他难过,我不管你有多厉害,也要你付出代价。你们休息吧,吃晚饭时我上来叫你们。” 容胤愣了下,随即微笑起来:“就冲你这番话,我也不会让你死。” “多谢。”平静真诚的两个字,没有了方才的故意谄媚。 …… 王刚下了楼,屋内就剩下容胤苏北两人。容胤动作轻柔的为苏北脱去衣服,又把自己身上衣服也脱去,然后睡了下去。 “容胤。”苏北瓮声瓮气的唤了声,其实他一直都睡得迷迷糊糊,王刚的那番话他自然听见了。 容胤应道:“还是很冷?” 苏北转过身,背对着他:“还好,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你给我摸摸。” “嗯,你睡吧。”容胤欺身贴紧他,一手轻轻抚摸他的肚子,只是摸着摸着,他似想到什么,尽管知道不可能,手还是移了位置,落在苏北的手腕上。 ☆、三九章 修长的手指落下,容胤下意识屏心静气,说实话他根本不相信会有男子怀孕这样荒诞的事,他不过是觉得最近苏北身体好像的确出了问题,想看看苏北是什么脉象,以便对症下药。然而没多时,他心头倏地一怔,惊诧地睁开眼,手指颤抖的收了回来,又换了另只手的脉搏,等得到一样结果后,他唰地的坐了起来,神情不知所措的看着苏北。 “小…小北,起来,快起来。”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语无伦次,没了思考的能力,脑中重复地想响着一句话:苏北怀孕了,怀孕了…… 他这猛地起身,冷空气顿时一股脑的钻进被窝,苏北生生打了个寒颤,裹着被子不耐烦的看向容胤:“你搞什么东…”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容胤整个人十分不对劲,眼中闪烁的是泪花?意识到不对,苏北连忙跟着坐起来:“咋了?是不是刚子的事你也没办法?” 容胤却激动的抱住他,一字一字道:“苏北,你真的怀孕了。” 苏北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推开他道:“你说什么?怀孕?你脑子没坏吧!”他一定出现幻听,今天真是特殊难忘的一天,他阴阳眼暂时‘失效’,现在就连容胤也变得不正常。 “没,我们真的要做爸爸了。”容胤跪在他面前,捧住他的脸,双眼紧紧地凝视着他,满脸满眸的欢喜之色。不论这个消息有多不可思议,事情本身有多荒诞,但一想到他和苏北即将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他就高兴的不能自抑,男人怀孕又如何,他天生就是个妖怪,兴许正是如此,苏北才会怀上他们的孩子。 苏北震惊的瞪大眼,好半响才眨眨眼,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仍是不敢相信的干笑道:“你和我开玩笑?” 容胤嘴角上扬,信心十足:“没开玩笑,我虽然学医不精,但把脉我还是十分有把握。”从脉象看应该是石室那次怀上,他真是太粗心了,再想到石头小孩和李丹丹,他不禁冒出了一背冷汗。 苏北摇头,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不可能…我是男人啊!男人怎么会怀孕!不,不会这样的,我不是怪物,你一定搞错了。” 这番话就像个灭火器,瞬间将容胤满腔的喜悦激动灭了个干净,他怔怔的松开苏北,为苏北披上外套后,便在坑边盘腿点燃烟,默默的抽起来。 其实话出口,苏北就后悔了,只是现在的他脑子一团乱,实在顾不得容胤的情绪。在这一团乱中,那个红衣女子的话又响起了,她说‘你怀了鬼婴宝宝’,那刻他潜意识觉得自己没听到,更不愿去相信深想,所以大脑告诉他只听到鬼婴两字,静下心想,他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而且容胤断然不会拿这种事和他开玩笑,可真要他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他…… 两人沉默相对,一时间竟无话可言。 时间一分一秒不紧不慢的过去,容胤从最初的激动中渐渐冷静下来,苏北也由震惊中冷静下来。 容胤熄掉烟头,低垂着眼慢慢的开了口:“小北,你不是怪物你很正常,我才是怪物…”他的语气缓慢而艰难,仅仅说了一句话,便又停了一会儿:“能有孩子,我很开心,可是我更爱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苏北微一皱眉:“你不敢看我,是在害怕我?还是你真的决定放弃?亦或者两者都有。”这世上最了解容胤的人,非他苏北莫属,容胤这个举动代表什么,他自然一眼明了。 容胤睫毛轻颤,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看他眼。 见他这样,苏北心下一痛,爬过去跪在他怀里,抓起他的手,他的手十分冰冷,还有些抖。 如此失态的容胤,有生以来苏北第一次见到,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容胤。从小到大,两人经历过数次的生死,容胤一直是他的依靠,只要容胤在他身边,他就不惧怕一切,可现在他的依靠,迷惘了,露出了脆弱悲伤。 苏北叹息了一声:“容胤。” 容胤点了点头。 “我真的怀了?” 容胤继续点头。 “你很想要?” 这次,容胤不做任何回应。 “冷静下来,我还是觉得太过骇人听闻,不过也不是那么难接受,我和你都是男人,如果能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上天在垂怜。事到如今,我好像没了选择,那就这样吧,被人当怪物又如何,谁让我男人就是个小怪物呢。而且我爸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就要做爷爷了。”最重要那是他和容胤的孩子,他从来不是什么无情的人,无法狠心去抹杀掉一个小生命。 容胤抬起头,神情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但眼睛里亮亮的,看了苏北好一会,哑声道:“谢谢你。” 苏北点头,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讲个笑话,让我开心下。”一旦接受,心里又全是后怕,人就是这样矛盾。 他的害怕,他的心情全部传染给容胤。后者紧紧抱住他,侧头吻了吻他脸颊:“乖,不要怕不要想,都过去了,它也一定是很想成为我们的孩子,才两次暗中助我们化险为夷。”说完这些话,他抬起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又缓缓地放下。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个透明的红色小泡泡凭空出现,满屋飘飞,如同一场泡泡雨。 容胤手一抬,一个泡泡轻轻飘落到他手心,他递到苏北面前:“对着它吹一口气。” 苏北笑了,朝着泡泡轻吹了口气。 砰…… 泡泡爆开了,又幻化出无数更小的泡泡。 “好玩吗?” “嗯。” 容胤嘴角翘了下:“这是我无聊时自创的小术法,专门用来哄小孩开心,将来我们儿子一定会喜欢。” “容胤,我相信了。”苏北忽然认真说道。 容胤一怔:“相信?相信什么?” “相信你说的,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容胤嗯了声,柔声补充:“也会是个好老公。”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便躺下去大聊以后的生活,育儿经,直到最后又一起睡着了。 …… 寒风在屋外肆意呼啸,天黑后的气温愈发冷起来。 门外,传来王刚的声音,容胤睁开眼应了一声,忙起身穿好衣服,正打算伺候苏北起身穿衣,却被苏北一句‘我只是有孕,不是有病’拒绝了。 容胤想想也是,女人怀孕都没娇气到要人服侍的地步,更何况苏北还是个男人。 苏北怕冷,把带来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身上整,到最后整个人裹得像个大粽子,走路姿势和螃蟹无疑。 容胤心疼又好笑:“等解决完王刚的事,我们立即动身回去。” “大概要多久?我公司就请了五天假期,再久估计等着被炒鱿鱼。”苏北点头,怎么说江都市的冬天都不会冷到这个地步,再者事情早点解决,他也能安下心。 “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解决掉。”他行事素来不喜欢拖沓,既然王刚说今晚带他们去看,那就趁机一举解决,左右他心里有了底。其实整件事说起来挺荒唐的,王刚说读小学时,学校组织去野炊,地点就在圆包山旁边的河坝,因为最后要班级爬山比赛,所以吃完饭就背着锅碗盆盆去了圆包山,因为时间没到,他们一群人就陪几个女生玩转圈圈游戏,不知道是谁提议,说猜错的人惩罚进其中一个黑洞,直到惩罚人叫出来才能走出来,而圆包山整座山有一百零个八小黑洞,据说是数百年前一道士想要修炼不老之术,便按照阵法打了这一百零八个山洞,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已不得考究。反正当时候一共玩了多少次游戏,王刚不记得,就记得有五个人进过山洞,其中一个就是王刚蒙住眼的人叫银小琪,也是出现在王刚身边的那只鬼。游戏结束后,这事谁也没放在心上,但没过几天,那几个进过山洞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有出车祸有淹死,那时候年纪小很害怕也不懂这其中有没有关系,都默契的选择没说出来这事,于是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直到前段时间,王刚发现照片上的自己在变化,他仍然没联想到这件事,直到那天和蔡玲同学开房,那鬼魂突然出现,嘴里一直问他为什么不叫她出来,说洞里好黑好冷,他才想起小时候的这事,连忙东问西问问到当初一起玩的几人的电话,这才知道都遇到了,其中一人说他去求过高人,高人说只要他们回来重演当年的事,这件事就能解决。王刚听后将信将疑,想着横竖都是一死,索性豁出去了,约好今天晚上在圆包山见面。 这里和小鬼说的有出入,不过容胤选择相信王刚所说,毕竟小鬼并没亲眼所见,再说这位高人指点的办法,的确能解决事情,但解决的结果就是王刚等人一起葬身黑洞内,从此风平浪静。 王刚还说这几年炸山采矿的确富裕了龙桥镇,可一直没人动过圆包山的念头,一是看着那山渗人的慌,二是那山中没有矿,偏偏前段时间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对着山就是一阵轰炸,炸过出了事就走了。 至于苏北问的鬼魂不是不能离开死亡之地吗?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银小琪和王刚之间有了介质,介质就是他们小学拍的集体照片,其实他还有件事没告诉苏北,那便是银小琪一直都在王刚身边,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明确说怎么做的原因。在他和王刚谈话过程中,他装着没有发现银小琪,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银小琪肆无忌惮的张狂模样,彻底惹恼了他,这种怨气极重的鬼魂仗着有一点修行,不让她受点教训的话,要她去投胎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再者炸山采矿,惊动怨魂,高人指点,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有心人的安排,那和苏北遇袭会有关系吗?幕后人还会是面具人吗? 想到种种可能,他均觉得有必要亲自到圆包山查看下,顺便将这件事完美解决。 ☆、四十章 晚饭都是当地特色菜,吃得人暖和不少,慢吞吞地吃完饭,苏北上了个厕所,上厕所过程中突然停了会电,吓得苏北在厕所里鬼吼乱叫,容胤王刚以最快速度赶到,其结果仍是容胤在厕所内安抚好半响才让苏北情绪平静下来。 而在去圆包山前,苏北戴上王刚不知道从那里给他翻出来的雷锋帽,毛茸茸的帽子一戴上,本就不怎么大的脸,顿时遮去一大半,就露出个鼻子和嘴巴在外面,一路上也由着容胤牵着他走。 苏北看着前面打手电筒走得缓慢的人,闷声道:“这都走了半个小时,还得多久啊?” 本来戴着口罩说话就含含糊糊,说出口再被寒风一吹,传到王刚耳朵里也差不多变成不清不楚,一半是听一半得靠自个理解,王刚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别的原因,一路上都一声不吭,这会儿苏北问话,他直接来了个闷声发大财。 冷冽的寒风吹打着道路两旁树木,形成鬼哭狼嚎之声,随着接近圆包山,周围的阴冷之气越盛,这种冷不是冷得刺骨的寒冷,而是冷得能让人从心眼里生出丝丝冷意,然后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遍体阴冷。 容胤抬头看了眼前方,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时候起的雾。”雾浓得太过诡异,仅仅两米外的事物都不能看清楚了。 苏北偏过头,被遮住的眼睛只能从帽沿下虚睨着他:“你在说什么?” “这雾起的古怪,接下来小心点。”容胤从包里摸出根细细的红绳,系在苏北的魂骨铃上,嘴唇启合无声念了句,红绳立即变成透明,轻轻依附在魂骨铃上,而容胤脸色也随之苍白了几分。 苏北一路握紧的拳头,此刻握得更紧:“的确古怪得很,你自己小心点,不要担心我。” 好似为响应他们所言般,话音刚落,一阵古怪的阴风骤然刮起,接着铺天盖地的碎石从山顶向三人砸来,其中除了几道救命声外,似乎还有人在用诡异的曲调轻唱。 红果果,果果红,果果落下砸中人,头晕晕,快转转,转啊转,转晕的人啊,猜猜谁你在身后。 “现在猜我是谁?”稚嫩分不清男女却森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我不知道!救命啊!” “李成同学,你猜错了,现在开始接受惩罚。” “啊!救命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只看到浓雾之中,似有什么飘向了山顶。 “如此迫不及待吗?”面对这突发一幕,容胤神色冷然,抬手快速虚空画符,在身前布下一道结界,只可惜他终究慢了步,因为苏北和刘大鹏为避开砸来的石头,均跑离了他身边。 容胤连忙惊慌的转过身,唤道:“苏北?王刚,你们在哪里?”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道陌生得意的声音:“这就是小琪和黑猫儿说的天师吗?嘻嘻,看来也不过如此。” 另个鬼魂也阴阴附和道:“我开始看他一副信誓旦旦模样,还以为有多能耐,没想到只是个空壳子。” 容胤神色一凛,环顾了下四周,最后循声看着从浓雾中飘出来几道黑色的小影子,迅速祭出雷咒符。 轰……一条红色电花击向那群黑色影子,可是效果似乎不大,仅仅将那团黑影逼退了一步,却没伤到分毫。 “嘻嘻。”又是那道分不清性别的笑声传来:“看他长的帅得分上,不如我们赔他玩玩吧。” 其他几个小鬼闻言,都开心的笑了。 一时间,无比阴森的笑声在耳旁回旋,听得人背脊发凉。 容胤自然没时间陪它们玩耍,见雷咒符无用,又扔出六张红色符咒,一张张符咒在他周身旋转飞舞,形成一道屏障。 他抬步朝着山顶走去,一手持红玉珠,一手握引魂香,嘴里不紧不慢念起超渡引魂咒语。 “哈哈,打不过就打算超渡吗?真是愚蠢至极。大伙一起上,让黑猫儿看看我们的实力。王兵,你去找小琪和王刚,让她把王刚带过来。” “好的。”说着,飘走了个黑影,就剩下三个黑影与容胤对峙。 “给我滚回来。”容胤一声冷喝,手中红玉珠一挥,打出一道红色光柱,当即将离去的黑影钉在半空中。 “啊…快救我!” “可恶,一起上!”话落,三个黑影竟然抱成一团,黑色的身影不断变幻扭曲,最后竟融合成一体扑向了容胤。 …… 另一边,穿着笨拙的苏北在浓雾中漫无目的慢跑,一会东一会西,而王刚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终于,默默跟在王刚身边的银小琪再忍受不了苏北的‘傻’,蓦地显出形拦在苏北面前,身形一倾,漆黑不辨五官的面目,猝不及防凑在苏北的眼跟前:“你想死么!” 苏北被她惊吓得倒退几步,但下刻一直紧握拳头的手快速松开,学容胤平时潇洒冷酷模样,冷然喝道:“缚!”像这种角色,如果出现在容胤十几岁时,估计也许能让容胤喝上一壶,但现在的话,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此一来,连带他自信心膨胀不少。 怎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缚’字落下,却没有什么任何的反应,对面鬼魂悠悠然的飘荡依旧。 苏北一呆,连忙看了看掌心,整个人顿时焉了下来,他到底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激动,竟然手心冒出汗,把容胤画在他手心的符咒给弄花掉了。 不管他符咒有用没用,反正他这举动是激怒了银小琪:“雕虫小技也想伤到我,简直是痴心妄想!给我死来!”话毕,就见她身形窜起,掌心一个鬼火结成朝着苏北攻去,阴风助火势,原本拳头大小的鬼火瞬间比先前涨大数十倍,就像是张黑幽幽的大嘴,向苏北飞了过去,企图一口吞噬掉苏北。 “擦!怎么是个鬼都会这玩意!”苏北低骂了句,快速躲到王刚身后,挡掉鬼火,然后裤子一提,开跑,心里并默数着方才踏的位置,朝着最后一个位置奔去。 银小琪看着不惜拿朋友挡鬼火的苏北,轻蔑的哼了声,只是下一秒,她发现鬼火竟然伤不了王刚丝毫,这结果震惊得她迟迟回不神来。 已经走到最后一个位置的苏北微微喘息道:“很意外么?呵,你当然伤不了它,因为它是阴灵人,和你是同类,你的所有法术对它都无用。”但是人类就不一样,人类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消失,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路上王刚会沉默不语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会走路,那不过是容胤在操作而已。 说实话,在最开始听到这个事情时,他很同情这个几个孩子,毕竟那么小的年纪就无端死去,所以他一直让容胤尽可能不要伤害他们,超渡它们去该去的地方,可诚如容胤所说,事情不是他想简单就能简单化,它们怨气太重根本不会甘愿去投胎,容胤原本的意思是逐个击破,势必斩草除根,但碍于他和王刚都不想极端处理,容胤最终决定以狠制恨,给它们一次机会。 晚上吃饭前,他和容胤就商量好对策,期间他故意上厕所,随后容胤再快速拉闸,其实在容胤和王刚冲进卫生间那刻,容胤就设起了结界并一把拽进了王刚,而他趁黑趁乱推出一个阴灵人王刚站在厕所门口,银小琪毕竟死时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纵然心机再怎么深沉细密,也深沉不过容胤,自然想不到王刚已经被换。 阴灵术是损阴德寿命的禁术,在之前的时间里容胤并不曾涉猎这方面,但是随着事情复杂化,他知道待真正对上面具人那天,凭现在的他,一定不是其对手,所以他开始努力修行,甚至开始涉及各种禁术。 在卫生间内,容胤说出了他的计划,他首先需要一个跑腿,苏北因为怀孕原因,自然不可能再帮容胤跑腿,于是跑腿的重任自然落在王刚肩上。只是带来的东西有限,他不得不把带来的符咒全部以血画制,随后每张撕成五小张,弄出一百多张来,这些事都是苏北拖着王刚慢慢吃饭,他上楼做的。他将这一百多张符咒拿给王刚,为王刚以血施了隐身术,要王刚跑遍圆包山,一百零八个山洞,每个洞口必须扔一张,而他和苏北的任务是跟着阴灵人一起去圆包山,不能引起怨鬼们的起疑。 考虑等到了圆包山势必不会太平,容胤便打算到山脚下后,将自己的一魂两魄附在魂骨铃中,一是如果突发变故,便由苏北带着他到空旷的地方起阵,他则会拖住怨魂;另一方面若是他们分开,苏北遇到什么危险,只要一拉魂骨铃上的红线,他也能因此立即出现苏北身边,只是容胤没想到几个冤魂竟如此地急不可待。 显然,银小琪也意识到中了计,愤怒不甘的嘶吼一声,又朝着苏北吐出一口含剧毒的黑色尸气。 这一次,别说躲闪,就是呼吸一点进去都会致命。 “容胤!”苏北倏地变了脸色,手指迅速拉掉红线。周遭空气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起来,下刻,他感觉自己笨拙的身体被人拥进怀里,而那人手持念珠傲然站立,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苏北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明白阵已启动。 随着容胤的凭空出现,不仅黑色尸气瞬间被焚烧一空,还有个畸形的大黑影紧随他出现,那黑影有三个脑袋一个身子,它们冲容胤张牙舞爪的咆哮着。 容胤脸上虽然挂着道血染的风采,但傲慢和戏谑的神色如旧:“说吧,谁能做主,出来聊聊吧。” ☆、四一章 听着他如此轻蔑的口气,畸形的黑影顿怒不可遏,三颗脑袋同时朝银小琪大叫:“小琪,快过来一起杀了他。” 容胤冷冷抿着唇:“还真是死性不改,不如我帮你们把另一个也叫过来。”说着,他手中念珠收拢,双掌一合,粒粒红玉珠碰撞间发出悉索之声,只见先前被红玉珠定住的黑影,瞬间出现在畸形黑影的前方。 容胤继续道:“装神弄鬼到此结束,我念在你们曾经都是枉死,今日给你们乖乖投胎的机会。” 银小琪站在原地不动,只怨毒的看着容胤:“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我们只是要报仇,不报仇我们是不会去投胎!”从容胤出现那刻,她就已然明白,纵然五人加在一起怕是仍然斗不过容胤,可是放弃报仇,做不到。 容胤问道:“你们是王刚等人所杀?” 银小琪哼了声:“就算不是,也是因为他们间接而死,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凭什么在这里摆出一副正义的嘴脸。” “凭什么?”容胤邪佞一笑,食指漫不经心地擦去脸上的血迹:“凭你们当着我的面装神弄鬼,凭你银小琪对苏北动了杀意,凭你们今晚所造的杀孽,凭你们和面具人勾结,还凭…我比你们厉害,如果你们能比我厉害,你们也可以摆出你们自诩的正义嘴脸,道理就是这样简单。”刚才其中一个黑影提到黑猫时,他就明白这件事果然和面具人脱不了关系,事情总是如此有趣,绕来绕去总会绕回面具人身上,隐隐之中,他已经明白他和面具人对上只是迟早的事。 他的话落下,不辨男女的声音又开了口:“哼,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小琪快过来,我们回去,报仇不用急一时。” “看来多说无益,在噬魂阵里好好冷静吧,让碧火净化掉你们身上的怨气。”容胤怜悯的叹了口气,席地而坐,闭目开始吟唱咒语。 飘渺低沉的嗓音,不快不慢的语调,空气隐隐颤动,浓雾淡去,一层透明的碧色结界渐渐出现,将五个黑影困在中间。 一时间,尖锐的灼烧感,无孔不入,畸形的黑影早已分开来,这种痛让它们想起,曾经被黑洞里的干尸一点点啃噬的感觉,它们在里面愈发疯狂的咆哮,诅咒…… 苏北偏过了头,不忍看到这幕。 与此同时,完成容胤交代的王刚带着两人摇摇晃晃的走来,其中一人是被王刚半拖半抱着,脖子上还挂着个专门挂猪肉的铁钩,鲜血淋淋。 苏北连忙迎上去:“这是怎么回事?” 王刚声音低低,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他们是我的小学同学,正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至于其他两个,我在其中两个山洞口看到他们的尸体。” 苏北听言,叹气道:“你快送他去医院,这里交给我和容胤来处理。” 王刚摇摇头:“不用,他也已经死了。” 苏北吃了一惊:“啊,那……”那你带这里来干什么? 王刚凄然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另一个神情恍然的人,毫无预兆的抱头痛哭了出来:“我不知道,看到他们的尸体,我心里好害怕,说不出的害怕…小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北,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北被他问得哑然,好半响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下,轻拍他的肩膀:“很多时候,很多疑问,都不能用为什么来解答,因为那是命运开了个玩笑而已,我们无能为力。” 听到这样的劝解,王刚哭得更大声,就似在宣泄,无能为力就必须承受,那怕是用性命,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 容胤缓缓地睁开眼,望着阵中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黑影,问道:“你们确定要顽抗到底?” “只要我们意识还在,我们就绝不放弃报仇,有种你就让我们灰飞烟灭,反正主人会替我们杀了你。”十年多的黑暗阴冷,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要它们放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容胤面无表情地望了圆包山山顶方向,道:“这么快就主人,可他不过是拿你们当试验棋子,如果他真是你们主人,此刻你们口中的黑猫,就不会站在山顶冷漠看着你们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好了,闲聊到此结束,既然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我成全便是。” 话音落下,圆包山山上的一百零八个黑洞,忽然同时窜起一百零八道火焰,他没时间一个个山洞里找尸体,所以才用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效果虽然夸张了点,但胜在快速且结果万无一失。 黑洞里有什么,为什么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容胤没兴趣去探查,他坚信好奇心多了,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反正他目的就是让冤魂本体毁灭。 …… 等一切尘埃落定,容胤站起来捡了块石头在手中掂掂,然后朝着山顶扔去,嘲讽道:“畜生就是畜生,你家面具主人如果在这里,一定不会任由事情这样发展。”石块不大,相隔距离也甚远,却意外地砸中了黑猫。 “嗷呜!”黑猫惨叫一声,下一秒,从山顶飞了下来。 瞬息之间,它已在容胤面前,前爪一挠。容胤身形一低,虽险险躲了过去,但还是被抓破衣服,他顺势捡起根胳膊粗细的木棒,悄悄贴上最后一张符咒,静待黑猫再次攻来。 谁料黑猫只临空而立,一对金色/猫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容胤:“就凭他也配当我主人?哼,这笑话一点不好笑,被我主人听到,可是会被掌嘴的哦。” “是吗?”容胤笑得很邪:“就算你这样说,可你还被他骑了。” 苏北嘴角抽搐,这厮用字需要如此故意、敏感吗? 黑猫顿时恼怒的叫了声,随即冷声道:“鬼域的人果然都会生张令人厌恶的嘴脸,不过就只能逞逞口舌罢了,放心,等那一天到来,我会亲自挖出你的心,以回馈你今天的话。” 容胤挑了下眉,笑道:“啊呀,要我心干什么?难不成你主人要吃?呵呵,原来你主人和你一样都是畜生,真是荣幸荣幸,改天我一定带上十颗猪心前去会会他。” “放肆!”黑猫被激怒,又张牙舞爪的向容胤攻了过去。 这次,容胤早有准备,贴有符咒的木棒朝着黑猫,当头就是一棒。 “啊!” 惨叫声过后,硕大的黑猫摔落到地,变成一只普通小黑猫,而一缕鬼魂从黑猫身上冒出,转瞬消失不见,快得容胤反应不过来。 苏北惊讶:“容胤?” “没什么事,别担心。”容胤扔掉木棒,将所有思绪和猜想全部压在心底,朝苏北走过去:“走吧,该回去了。”他灵力消耗太大,需要尽快休息。 “这里怎么善后?” “每个地方都有灵异的传说,我们什么也没做。”容胤拉起他,又扶起哭得没了人样的王刚,带着那个神情恍惚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这件事后的第二天,容胤和苏北因为都还有自己的事忙,便婉拒王家人的热情,买最早的票回了江都市。 回到江都市,趁着苏北还有一天假期,两人当下匆忙赶回山头村。 堂屋内,容胤身形笔直的跪在地上,苏北则翘着腿坐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容胤这一跪,吓坏了苏志华,连忙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如此苏北自然不能再坐着,当即陪着苏志华跪在容胤面前。 “你就不能坐着好好说事吗?就算你是大祭司,但我爸爸一把年纪,以后也是你爸,这样给你跪着像话吗?”苏北皱眉。 苏志华喝道:“小北,不许胡乱说话。”吼完苏北,然后又满脸和蔼的看向容胤,轻声道:“阿胤,你有什么话说就是,和我行这么大礼是在折煞我。” 容胤拒绝:“叔,从小你待我如亲子,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几分钟过去,苏志华在弄明白容胤因何事情做出跪地认错的举动后,竟然没有半点惊愕,只有重重的叹息,其实当初,正是因为知道鬼域人,男女皆可生育,他和容家老爷子才会给他们订下娃娃亲,再说当时为救容胤,也没考虑到两个孩子长大后,面对这样的局面会是什么反应。这事他本是打算等他们成亲时说,没想到两个孩子如此等不得,已经暗中同房。 苏北在旁早已变脸,有了种不被重视的感觉:“爸,原来比起容胤的命,我在你心里如此不重要。” 苏志华愧疚的看着他:“小北,是我对不起你,你千万别怨阿胤,阿胤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很高兴,你就当是我自私吧。” 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听着父亲愧疚的语气,苏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生气,不过是那么说说而已:“爸,我没怪你的意思,你别忘心里去,你看我和容胤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再过几个月你还要抱大孙子了呢。” 苏志华笑着点头:“对了,阿胤,你奶奶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我明天就动身回凰蔓寨,然后让奶奶择个日子,我和小北把婚事办了。” 说起婚事,苏志华神色迟疑起来:“婚事必须在凰蔓寨办,急不得,等小北生完孩子再说吧,小北怀孕的事也不能在村里公开,我看…你们暂时就不要回来吧,至于工作,小北该辞掉的时候就辞掉。” 苏北一愣:“那怎么行!爸,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辞工作的事你别担心,我自个心里有计较。” 苏志华笑得无奈,慢慢说出了一直掩藏的秘密:“因为我们都是鬼域后人,和村里苏姓人不一样,我们的祖先姓淳于,据说当年是为守护恶人坟才从凰蔓寨走出来,在这里隐姓改名生活下来,这便是为什么村长会世袭的缘故。”有些秘密注定不能让外人知道,还有些秘密因为太过久远,到现在已经没人知道。 容胤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每任村长都会从父辈那里知道这些事情,当初小北爷爷有没有告诉过您关于冥巫山结界的事?” 苏志华想了想,终是摇头。 然而不管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正如苏志华说,苏北怀孕是天大的喜事,他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阴暗的地下室内。 “主人息怒,这次都怪他,不是他非要对付什么苏北,就不会惊动容家小子,事情就不会功亏一篑!” “是,属下没有推卸责任。” “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吩咐他。” 很快地,地下室恢复一片寂静,唯有桌上的某样东西始终散发着幽幽蓝光。 ☆、四二章 说到初雪,总是会瞬间想到纯洁无暇,晶莹剔透的这类词语,正因为如此,当入眼只剩下一片白茫茫时,心中便会生出所有污秽都被洗涤干净的错觉,事实上又如何呢,洁白美好的雪一旦融化,露出原本面目,丑陋的依旧丑陋,污秽的依旧污秽,并没有因为下一场雪改变丝毫。 推门进来的女佣看到仍站在窗边发呆的林思薇,不由轻声开口:“太太,你已经站在窗边一个多小时,该上床歇息了。”三天前太太的好姐妹外加未来嫂子李晓娟突然去世,受不了如此沉重打击的太太参加完葬礼,当晚就发高烧病倒,今天好不容易好点,如果再病发被老爷知道的话又要骂人。 女子慢慢转过身,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美丽的脸:“李妈,你觉得雪美吗?” 李妈点头:“美,白白净净的,就和太太一样美,看着就让人心融化了。” 林思薇秀眉微蹙,语气哀怨道:“晓娟姐以前便经常这样说。” 李妈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太,生死有命,你还是节哀顺变吧,我想李女士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因为她这样难过。” 林思薇摇头:“或许吧。你去给他打电话,就说我人还没好,让他晚上早点过来陪我。” “是,太太。”李妈应了声,转身出屋。 门关上了,林思薇依旧站在窗边,直至天色变暗,她才移步走到衣帽间前拉开门,偌大的衣帽间里并没有放任何衣物,反而摆放着大大小小眉发具全,栩栩如生的各种木偶。看到这些木偶,林思薇心情似乎变好许多,她坐回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其中一个身穿粉色裙裾的精致木偶,拿起手机拨通林少诚的电话。 “哥,你在做什么?” “晓娟?” “是我,薇薇。” “原来是薇薇啊,哈…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你又喝酒了。” 距离王刚事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这期间,不仅王刚回到公司上班,容胤的奶奶央兰更特意从凰蔓寨来了趟江都市,受宠若惊的苏北险些当场哭出来,而同行一起来的还有苏北去时见到的女子容云。 容云是个面容秀气的姑娘,有着大山姑娘特有的善良,因为对男子怀孕太过好奇,总喜欢肆无忌惮地盯着苏北肚子看,盯得苏北由开始的脸红尴尬,到最后的浑然没了感觉,偶尔还会没个正经的打趣几句,让她也快些嫁出去,然后和老公一起加油造小人,到时候高兴怎么琢磨就怎么琢磨。小姑娘登时脸红如熟透的红苹果,跑去给哥哥容胤告状,其结果当然是两人都挨了通骂,一个都跑不脱。 后来一行人还回了次山头村,数年不见,苏志华和央兰均是感慨连连,不过脸上的喜悦却始终没少过。 今天清晨容胤开车送央兰和容云回了杞池镇,也就注定苏北今天要独自回家,并且晚上独自在家,左右想想,苏北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章无名。拨通从蔡阳那里要来的电话号码,没过多久,苏北便忍不住皱起眉头,办公桌下双腿因着急而抖起来,心底暗暗腹诽,倒是接电话啊,干嘛每次都故意不接,事后又发来短信说什么不好意思刚才在上课,什么没听到不好意思…… 如此蹩脚借口,亏章无名说得出口,也亏他从来不拆穿。 或许是他的坚持不懈终于让冷漠的章无名动容,这回在苏北以为又没戏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 “笑什么呢?你那位给你买钻戒了?”看着对面一脸笑得奸诈的人,王刚戏谑道。 苏北啐了一声:“下班后,顺路把我扔到戏剧学院门口。” “去那干什么?” “有点事。话说,你找到新住处没?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搬出来,你现在的住处真心渗人的慌,还有楼下那家人也怪怪的。” 王刚神色忽然不自在起来:“你见过我楼下那家人?” “不算见过吧,那天我去找你时,就从门缝里看到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 王刚嘿嘿笑道:“她…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苏北一愣,随即看着王刚的反应,似明白了什么的惊愕道:“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女的?然后才一直住她家楼上?”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内虽然人不多,但胜在安静,苏北这一嗓子吼出来,所有人顿时都看了过来,苏北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笑。 王刚有些无语:“亲大爷,麻烦你小点声。” 苏北起身,凑到王刚身边坐下低声道:“你真喜欢那女的?” “…是有好感。”王刚轻咳一声,含糊的承认。 “呃,你不觉得她怪怪的?” 王刚不解:“那里怪?就是天生哑巴不会讲话而已,可我不在乎,因为她真的很善良。” 哑巴? 霎那之间,苏北只觉眼前一黑,晴天一个霹雳落下,将他劈得目瞪口呆,没了思考能力。 “咋了?” 苏北怔怔地看他半响,最后默默叹口气,站起身重重拍了拍他肩膀,豁出去的说道:“兄弟,你觉得幸福就好,老子…老子无条件支持你!” 王刚被他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正想问个明白时,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位卷发长腿的性感大美女,正是涂正明的秘书。 “苏北,涂总让你过去一趟。” 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因为大美女这句话,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苏北,有‘同情’,有惋惜,还有人已经一手置于胸前,一手拿笔轻敲桌面念起阿弥陀佛。 “小北,你万万保重。” “捂住屁股是首要。” “反抗不如享受。” “安心去吧,我们会永远记住你!” “潜规则,那是必须的。” “阿门。” 苏北垂下眉,哭丧着脸:“美女姐姐,我能不去吗?” “当然不能。”回答他的是办公室众人。 忍!苏北握紧拳头,他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从进公司到现在就见过涂正明三次,今天竟然有幸被涂正明点名亲自接见,他是出门踩到狗屎了吗?苏北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啊,涂正明为什么突然要见他,就算是要开除他,也不需要老总亲自出面,难道真想对他做点什么?这个惊秫想法,让苏北止不住恶寒了下,虽然他现在是个怀有四月身孕的准爸爸,可真要动起手来,他觉得自己还是稳赢那个又秃又胖又色的涂正明,所以怕什么,真要敢对他动手动脚,他一定拳头伺候,反正他打算年后就辞职,最多惹怒涂正明今天就被开除。 “果然够嫩。”美女秘书捏捏苏北的脸蛋,妩媚笑道:“走吧,小乖乖,每个人都有这一天的。” 这话说得真是…苏北整个人更不好了。 王刚大笑:“小北尽情享受吧,我会替你给阿胤解释,你是如何的生不由己。” 苏北脚下一个踉跄,扶住门回头恨恨地瞪了眼王刚。 几分钟后,总裁办公室。 苏北站得笔直,一本正经的说道:“涂总好,我是宣传部的苏北。” 正在埋头看文件的涂正明,听见他声音,抬起了头,一双眼将前方之人从上到下打量了遍:“坐下说吧。” 苏北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涂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涂正明放下手中文件,问道:“你进公司多久了?” “七个多月。” “长得倒是俊秀得很,以前怎么好像没在公司内见过你。” “涂总事务繁忙,公司员工好几百,没见过我很正常。”苏北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嗯,说得也是。”涂正明手指敲打桌面:“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今天找你来,主要是听蔡玲说你懂风水那些,有时候还看得见不寻常的东西。” “涂总,我想蔡财务一定有什么地方误……”苏北一呆,这蔡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涂正明该不会是认为他搞封建迷信,要给他上思想政治课吧? “你也别急着否认,我找你主要是想你让上我家看看。” …… 大约二十分钟后,看着衣衫完整,进去什么模样出来什么模样的苏北从办公室走出来,外面守候看戏一群人都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苏北没心情搭理这些人,他耷拉着脑袋,直奔财务室去。 蔡玲一见苏北走过来,连忙迎上去,只是不等她开口,苏北先说道:“蔡姐,你这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当初蔡阳事件,蔡阳给蔡玲说小北哥懂风水看得见鬼,当初他也没放在心上,再说蔡玲的为人他还是相信的,没想到今天整这样一出。 蔡玲失笑:“傻,我们什么关系,我怎会坑你,这是升职的好机会,如果你能帮涂总解决掉问题,到时候随随便便升个经理什么的。” 苏北无语扶额:“算了吧,我没兴趣。”他都快辞职的人,实在对经理什么的提不起兴趣,不过这事既然应下来,总得解决倒是。 下班前,他给容胤打了电话,容胤听后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只说等他回来一起去涂正明家看看再说。 容胤愿意出面帮忙,苏北悬着的心也就此落下,坐着王刚的电动车,满心愉悦地去戏剧学院见章无名了。 雪地,白衣,那人长身玉立,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 雪美,景美,雪地中的人更美。 这一幕,让苏北想起幻觉中,那个美如初雪,浅笑漫唱的碧衣男子。 “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吧。” 章无名道:“没有,我也刚从练习室出来。一段时间不见,小北你终于长胖了点。” 苏北哈哈一笑:“那是那是,吃得多睡得好,不长肉才怪。给,前段时间听蔡阳说你生病,我也没时间过来看看,真是不好意思。” “下次人来就好,千万别买东西,我不喜欢这么多的礼数。”章无名笑着接过,带着他走进了学校。 “快放寒假了吧?” “嗯,还有十来天。” “章老师是江都市本地人?” “不是。” “那要回家过年吧?” 章无名抬眸忘着前方:“不回去,家里就我一个人,随便在那里过年都一样。”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一个人生活。 苏北啊了声,转瞬提议道:“那不如今年到我们家过,反正你和容胤聊得来,到时候大家都不忙,你们可以好好喝酒聊聊天。” 章无名轻笑:“真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到时候再看吧,我可不想做个惹人厌的电灯泡。” 苏北连忙摇头:“怎么会,我们欢迎还不来及呢。” 东扯西聊间,已经来到章无名的家门口。 打开门,章无名拿出新买的拖鞋放到苏北脚步:“进来吧,地方有点乱,千万别介意。” “呵呵,你是没去过我以前住的地方,那才叫一个脏乱,容胤第一次去的时候,直接嫌弃的说我那是狗窝,并且大半夜收拾许久,硬是把我的狗窝弄得干干净净。” 章无名忽然扭头凝视着他,久久不语。苏北愣愣地:“怎么了?” “苏北,看来你真的很爱容胤啊。” 苏北眨眨眼,偏过头望向别处:“那,那有很爱。” “哈,别不好意思,我也曾经爱过一个人,明白这种感受。”章无名将手中热茶递给他,语气幽幽的说道。 苏北来了兴趣:“能被你爱上,那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最起码百分百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章无名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仔细想想,的确不是什么普通人。” ☆、四三章 “哦,能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么?”苏北被他这句话勾得兴趣愈发浓厚,双手捧着茶杯,让茶杯的温度暖和手心。 章无名低垂着眼似在回忆,良久良久,他嘴角忍不住上弯道:“他啊,是个脾气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坏又超级自恋的人…嗯,有点像猫科动物,你对他好哄他,他很讨厌,但若你不对他好不哄他的话,他会更讨厌,当然这些都是和他过一辈子那个男人的形容。” 这样的人,这样的脾气,这样的形容,得是个多傲娇的人啊。苏北惊讶,这章无名脾气果然好,如果换做是他,怕是早就有好远给老子滚好远:“那她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呢?” “…或许这样说有点夸张,但从他在救下我命那刻,他便是我的天,是我用生命去爱慕去守护的人,可是他太强大了,强大到一直保护着我们。”章无名语气缓慢且肯定,因为这份回忆神情亦满是幸福。 “看来你爱惨了她,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也就只能祝福。”苏北叹息,心底真想见见章无名口中的这个人,一个能让章无名心甘情愿到如斯地步的人,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特立独行。 章无名轻轻一笑,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是啊,只能祝福。其实他们在一起初期感情并不顺利,那男人当时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在认识他之前,有着严重的恋兄癖…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男人突然像变了个人样,变得心狠毒辣,占有欲极强…曾经一度,我还因为他们吵架暗暗窃喜过,总想着吵吧打吧,最好分开吧,然后就由我来守护…然而感情它就像一个圆,一旦双方动了心,那个圆也就变得完整,谁也无法插/进他们之间…后来经历的事多了,感情慢慢稳定下来,倒成为令人羡煞的一对,曾经他们还有过自己的孩子,只是命运总喜欢开玩笑,结局再美也有遗憾,那个不幸的孩子便成了他们的遗憾,再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因为他住的地方,我没法进去。再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的坐在台下静静听我唱戏,直到我唱完戏,他才笑着开口唤我,那一笑,繁花开,我觉得我冰冷许久的世界瞬间温暖如春,那刻我恍若回到从前…我知道那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事实正是如此,他似乎交代了几件事给我,可当时的我根本没心思有听,因为我满脑子满心都是他,以至于最后他又当场炸毛…呵呵,无论过去多少年月,无论他在人前多强势稳重,但私下里,他始终是只需要别人去给他顺毛的猫儿,看吧,这就是我爱的人啊,没什么优点可言,偏偏我就爱这样的他,并且直到死那天,这份爱才会停止。” 从头至尾,他的神情都诠释着无奈两字,但字里行间却满满的都是得意,因为那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世界因为那个人曾经繁华绚烂过。 苏北听得目瞪口呆,讷讷道:“一生,能如此豁出一切去爱一个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样。听你的故事,就像是看了场电影,可你还是这样的年轻。”年轻的,让苏北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一时又说不出是那里不对头。 “是啊,我这样年轻,可他却早不已在。”章无名苦笑,眼中似有泪花闪烁,过往的记忆是幸福的,更是痛苦的。 苏北安慰道:“你不要难过了,时间是疗伤圣药,生活还要继续。”一场谈话就这样结束,苏北不知道章无名爱的是个男人,而章无名也从没想过解释。 章无名嗯了声:“我去做晚饭,你自己随便看会电视,还有电脑在书房,要玩就去自己开。” “需要帮忙吗?” “不用。” “嘿,那我去玩会电脑。” “去吧。” 苏北起身去了书房,他没忘此行目的主要是打进‘敌人’内部,获取有用信息。 然而一走进书房,苏北就被满墙的画吸引住目光,朝厨房问道:“章老师,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 章无名带笑的眼睛望过来:“是啊,平时无聊就画画。” “你真厉害,每一副都好漂亮。”苏北忍不住惊赞道,只是瞧着瞧着,他便觉得画工甚是熟悉,似乎曾经在那里见过,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其他端倪,每一副画中都只有一个人,从身形和装扮上看,均是同一个人,但奇怪的是不管什么背景下,画中人都会戴着一个面具,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唯有一副画没有戴面具,但却十分诡异,血红的背景下,那人静躺在大片花海中,黑发如瀑散落开来,一手拿着染血绷带,一手静垂在身侧,拿绷带的手背开满妖娆的藤蔓花,枝叶花朵缠绕不休,蔓至他的指尖,而另头从衣衫下一路绽放到脸上,没有五官的脸唯有半边盛开着藤蔓花,说不出的妖异。 “啊,怎么都没脸呢?”苏北朝厨房瞄了眼,接着很无耻地拿出手机开拍,拍完给容胤发了个信息:黑猫黑猫,有惊天发现,回来吓死你。 他不过随口的嘀咕,不料几分钟后,章无名的声音从厨房徐徐传来:“大约不记得是什么模样,所以没有画脸。” 苏北微愣,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惹人遐想,毕竟画中人是个男人。 就在吃饭前,容胤回了条信息过来,苏北看着那条信息,默默流下三滴汗,转瞬他想起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凰蔓寨那边没有信号,容胤这厮怎么会收到他的短信? 饭后,帮着章无名收拾了碗筷,两人又坐着闲聊了会,苏北便起身告辞,章无名硬要送他到校门口,苏北无法,只得两人一同下了楼。 一下楼,苏北就看到停在雪地里那辆黑色轿车,眉梢不禁轻扬:“秦绮雪住在那单元?”这片区是学院的教师宿舍,作为院长自然也住在这里。 章无名抬手指着后面那栋:“就在那栋的三楼,怎么了?” 苏北拨通刘大鹏电话,满脸的高深莫测说道:“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五分钟不到,刘大鹏出现在视线里。章无名嘴角露出淡淡的浅笑,瞥了苏北一眼:“你朋友?” “你认识?”苏北反问。 章无名抿唇摇头:“不。” 苏北微微皱眉,还是不愿承认吗? 刘大鹏走过来,道:“苏北,有什么事吗?” 苏北笑:“没事,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的车,就顺便打个电话而已。对了,这是章无名章老师,这是我发小刘大鹏。” 章无名含笑伸手:“你好。” 刘大鹏神色正常的伸出了手:“你好…”好字刚刚说完,他忽然退后小步,就在双手相握的瞬间,他胸口一痛,这种痛不是肉体受到伤害,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 章无名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 刘大鹏笑笑:“没事,刚刚吃完饭,一跑胃里就有点难受。” “那行,我先走了,改天再联系。”苏北失望的耸耸肩,果真和章无名走了,留下刘大鹏莫名其妙站在原地,心底纳闷难道被叫下来就为介绍个人给他认识? 在坐上出租车前,苏北忽然对章无名深深鞠了躬,说道:“章老师,容胤毕竟还年轻,再如何谨慎聪明行事,也会有考虑得不周全的时候,而我好像除了给他惹祸,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但你不一样,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值得依靠信赖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解开一些疑惑,我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自私,可一想到那些怪物说容胤必死,说要鬼婴的心做什么,我就感到害怕,我并不是怕死,更不是不相信容胤,我只是太怕失去他…对不起,如果我们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希望你能谅解。” 说完这番,苏北不看章无名的反应,就埋头钻上了车。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的声音打断发呆中的苏北:“喂。” “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 苏北垂下眉毛:“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刘大鹏和章无名已经见面,可看刘大鹏对章无名的反应,根本毫无感觉,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傻,我从不相信巧合,再说你亲眼看到的那些画,不就是最有利证据么。”章无名书房的画,和他们在石室带走的那幅画,不论画工还是画中人打扮身形近乎一模一样,这已经不是可疑,这是铁定存在某种关联,而这关联下的真相,单单是任何一种的猜想,都让他震惊不已。 “好吧,你们凰蔓寨通信号了?” “没,是我在赶回来的途中,奶奶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江都市,把她们送到杞池镇就让我回来了。” “啊!你回来了?” “嗯,再过两个小时就到江都市,回家等我。” 第二天中午过后,苏北带着容胤应涂正明之邀来到某高档别墅,正是涂正明包养小三的地方。 “等会随便看看就算了,像涂正明说的这种情况,我觉得就是正室和小三之间的斗争,然后某一边开始装神弄鬼,都想要弄到对方。”苏北煞有介事的说道,经过昨晚和容胤的分析商讨,他本郁郁寡欢的心情又消散殆尽,容胤说他是怀孕导致的缘故,只要老公在旁陪着开导就没事,他就奇怪以前都不会这样,为什么这段时间情绪老实大起大落,总想大哭大笑,再或者一言不发冷冷发呆。 “媳妇儿想象力不错,值得表扬。”容胤今天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唔,那应该就是来接我们的佣人,走吧。” ☆、四四章 这片别墅区占地广阔,随处可见被白雪覆盖的绿化带,家家户户还有个美丽的小花园,有的甚至还附带着露天游泳池。 沿着碎石铺成的石径,跟随佣人李妈走进其中一栋别墅内,不过奇怪的是,像这种露天游泳池,一到冬天就会被放干水,涂正明别墅内的游泳池却装满碧蓝清透的水。 “你们家涂先生有冬泳的习惯?”容胤随口一问。 李妈道:“应该没有,其实涂先生不常来这里住,一周来顶多来两三回而已,这水是太太几天前放满的。” 容胤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进屋刚坐下没多久,李妈便端上热茶:“太太正在午休,你们先坐坐。” 苏北礼貌颔首道:“好的。” 等李妈离开后,容胤开口:“不要喝。” “水有问题?”苏北一惊,手中茶杯险些因为他这句话掉落,脑中立即联想到苗疆的某些传说,什么不能随便吃喝别人家里的东西,什么不能随便进别人家门。 “嗯,有问题。”容胤嘴里这样说着,却自己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小口。 苏北愣住:“那你为什么还喝?” 容胤挑着眉,一副你真傻的神情,语调幽幽的道:“我又没怀孕,为什么不能喝。我的意思是怀孕人不要喝茶,会影响宝宝发育。” 苏北气炸,真想一茶杯扣到某人那欠揍的脸上。 …… 然而,容胤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会是两个多小时候过去,他去厨房和李妈从房子到林思薇,再聊到怀孕人该吃什么好,以及回来苏北靠在他身边睡着,李妈口中的太太仍然没露面,而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另一个人的到来。 林少诚走进屋,看到客厅内坐着的容胤和苏北不禁一愣:“李妈,这是?” “是涂先生的客人。”李妈接过林少诚的大衣外套,解释道:“林先生麻烦等等,我去看太太起床没。” 容胤双眼微眯了下,手指反手一扣,扣住苏北手腕上的魂骨铃,随即冲林少诚微微一笑:“你好。” 看到容胤,林少诚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你好。” 容胤收回视线,轻轻摇醒苏北:“小北,醒醒。” 被摇醒的苏北睡眼惺忪,迷糊地看着容胤:“怎么了?” 容胤倾身,看似在为苏北整理衣领,实际是趁机附在他耳旁,用只有两人的听得到的声音说:“不是房子古怪,是人有问题,我们现在先离开。”开始和李妈聊天中,他就听出些许端倪,林思薇是一名孤儿,和林少诚李晓娟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年前和涂正明相识然后在一起,林少诚和李晓娟没事也经常来别墅玩,本来两人打算年底举行婚礼,可前段时间李晓娟突然在自己家中自杀,双腿不知去处,林思薇承受不起打击生病了,可就在李晓娟去世没多久,这栋房子就开始不正常,每天半夜都听到有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李妈说她在这别墅里住了一年多,自然不相信有鬼什么的,她想着也许是林思薇太难过,晚上睡不着起来走走,就没放在心上,但某天涂正明在这里留宿,半夜爬起来上厕所,后来自然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声音,就出去看了看,结果后来从楼梯上滚下去,再醒来就说这房子闹鬼,找了几名道士来看过,怪事还是不断,涂正明这才找上苏北。 苏北眨眨眼,睡得迷糊的脑子清醒不少,道:“不好意思睡着了,等李妈下来,我们就走。”如果不是睡着,他早就拖着容胤离去,这那有求人办事的半点样子,就算不是林思薇的意思,但他们好歹是涂正明叫来的人,这样相待,怎么都说不过去。 没过多久,李妈下来了,这次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名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精致的鹅蛋脸,柳叶眉,肤若凝脂,眉眼间尽是婉约之气,典型南方女子,正是李妈口中的太太林思薇。 她看着林少诚,浅笑盈盈的唤道:“哥,你来了。”声若黄莺,清脆动听。 林少诚却看着她冷冷的点头,丝毫没有亲人间该有的亲近和熟络。 林思薇柳眉一蹙,又看向容胤他们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再过一会儿正明就会到。” 现在虽然五点过,但冬季的天黑得早,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再过一会儿,不就天黑吃晚饭。听她这话,苏北登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容胤?”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容胤勾了勾唇,心中已然猜到一种可能,这涂正明肯定是的故意,故意让林思薇不下楼,故意让他们等,目的怕是只有一个,就是留他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偏偏这林少诚的突然出现,林思薇再顾不得涂正明的叮嘱跑下来见‘情郎哥哥’,三人是孤儿院一起长大,根本就不是什么亲兄妹,会产生别样情愫都在情理之中,更别说这林思薇看林少诚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那代表什么。既然都明白了,他和苏北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林小姐,请问我们能先随便看看吗?” “当然可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只管叫李妈就好。”林思薇微笑点头,那笑容恰到好处,不多半分,亦不少半厘。 真是一个温柔的美人啊。 苏北忍不住暗赞句,便跟着容胤起身上了楼。 “容胤,你开始说的古怪是指什么意思?” 容胤走在前面,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罗盘,正边走边看罗盘,听到苏北的问话,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林少诚背了个鬼进来。” “鬼?”苏北惊骇得背脊发凉,下意识的摸摸眼睛,他没有看到就代表他眼睛还没好。 “唔,是个怨气极重才死不久的鬼。”他若猜得不错,应该就是李妈口中的李晓娟。 苏北快步走上前,与他并排走:“就算我看不见,可为什么魂骨铃没响?” “哦,这个啊,在林少诚进来的那刻,魂骨铃就被我封住了。”在没证实事情是否如他所料那般,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北恍然大悟:“那我们要管吗?” 容胤微顿:“先看是什么情况再说,也正好试试这次还能不能和面具人扯上关系。” “呃,你什么时候会用这玩意了?”苏北后知后觉看到他手上的罗盘,反应过来问道。 看着上面胡乱转个不停的针,容胤很诚实的摇头:“一直都不会用。”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大概也不会。 苏北瞪大眼:“那你这是在干什么?耍帅?” 容胤把罗盘朝他怀中一扔,然后抬手在墙壁上画了张隐形的符:“既然答应来,就要做足面子功夫,这是你们公司的老总拜托你的事,我得你为挣面子不是。” “呵呵,多谢。”苏北僵硬的扯了嘴角。 …… 的确如容胤和苏北所料一样,涂正明来后并不急着谈正事,而是先招呼吃饭,至于林少诚的到来,涂正明神色间虽有些许不悦,却碍于林思薇的面没说什么。 饭后,涂正明又邀请苏北和容胤在这里住一晚,说是有点工作上调动的问题想和苏北好好谈谈。如果放在以前,苏北定是双眼放光,高兴不已,可现在他一个以男人身体怀孕的人,那还敢去奢望什么好的岗位。 容胤倒是很快应下,不过提了个要求,想让林少诚一起留下,晚上好打牌消遣下时间。涂正明一听本不想同意,但和性命财产比起来,他还是点头同意。 林少诚倒没什么意见,只深深地看了林思薇一眼。 从前苏北就没赌运,十打九输,怀孕后的他运势依然霉得离谱,一晚上玩下来,没有赢过一盘,玩到最后,他索性开始胡乱打,反正玩的不大,涂正明也说了年终奖开先例,就算苏北进公司不到一年也会发放。 客房内,容胤正在仔细检查房间,并做好一系列的防护措施。 “别不高兴了,我曾听谁说过,怀儿子的人都是十打十输,输了多少明天回去,老公给你补上。” 苏北毫不客气地甩个白眼给他:“不是儿子,你还想指望两个大男人生出个女儿?” 容胤笑得温雅,说得认真:“我喜欢小棉袄,贴心。” “行行行,梦里去慢慢喜欢吧,晚安不送。”苏北挥手开始赶人。 容胤不在意的笑了下:“那我回屋休息了,有事就大叫。” “放心吧,从小到大,我最不会客气的事就是使唤你。”搓一晚上的麻将,苏北早就疲惫不已,容胤走后,他匆匆洗完脸就缩进被窝,因为枕边放着容胤的符咒,所以他十分安心并且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殊不知,在整栋别墅的灯光全部熄灭后,夜也才刚刚开始。 ☆、第四五章 子夜刚过,天空就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雪落簌簌有声,轻轻地,柔柔地,不到片刻便白了整个世界。 “喵……” 忽地,黑夜中一声阴森的猫叫凭空响起,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这声猫叫就似被无限扩大般,清晰传入沉睡人的耳里。 苏北烦躁地翻个身,扯被子蒙住了头。 “喵…喵呜……” 猫不依不饶的叫着,纵然苏北蒙着头,依旧清晰的飘入了他耳内,不过伴着猫叫,似乎还有咯吱咯吱声和敲门声。 敲门声?! 苏北一个激灵坐起来,然而在他对面却站着一个眉发俱全的木偶,它大约有一米高左右,圆圆的眼,乌黑的唇,过长的毛发垂落在苏北盖的被子,它双手弯曲向前伸着,五指不停的上下抖动,微微上扬的嘴角分明是在笑,笑着张了开嘴:“喵呜…喵呜……” 那声音阴森,尖锐,还有些许得意。 木偶会笑?木偶竟然在学猫叫。蓦地来这样一出,苏北险些一口气吓背过去,抓起枕头旁边的符咒就扔过去:“喵你妹!” “喵……” 又是一声喵过后,一切回归了平静。 苏北喘着粗气,抹去脸上的冷汗,小心的四下观看,哪还有木偶的影子?他连忙拿起手机,本想给容胤打电话,却发现手机竟然莫名没了信号。 冷静,冷静! 容胤走前都细心布置过,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闯得进来,那现在要么是自己的幻觉,要么是有人暗中破坏了屋内的一切。介于魂骨铃没有响,他认为后者可能性偏大,那他该离开屋子去找容胤吗? 不,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他想起王刚事件里,他被扔进饿鬼道的事,他原本只需乖乖待在那个屋里等容胤找来,可他因为忍受不住最终睁开眼,并走出了屋,容胤说那个是靠意志强撑的,如果他不睁开眼不接触外面事物,就算是身在饿鬼道里也会平安无事,因为饿鬼根本找不到他,可他一旦睁开眼,就必然受不了各种诱惑,然后成为众鬼的腹中之食,就算事后反应过来也已无用。 所以这回,他无论如何要做出正确判断,万万不能慌张,目前首要任务是先要搞清楚这是幻觉,还是现实,以及怎么和容胤联系上……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可是总有些外来事物不让他冷静。 叩,一声。 手腕上魂骨铃配合的响了声,苏北冷喝一声:“谁?”音落,回答他的只有敲门声和魂骨铃发出的铃铃铃声。 叩叩,两声。 叩叩叩…… 叩叩叩叩,越来越急促、仿若永远不会停歇的敲门声成功扰乱他辛苦维持的冷静,那声音声声都似直敲他心坎上,令他毛骨悚然。 苏北快速下床穿好衣服,拖着张椅子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大叫:“容胤!容胤!!”容胤房间和他房间就隔着走廊,不可能听不到他声音,更不可能不知道他出事,可到现在容胤都没有显身,就代表容胤也一定遇到麻烦。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知道容胤那边情况如何的他彻底乱了思绪,或许他错了,他不该天真的认为接触这类事件就有机会碰到面具人,早在做答应涂正明前,他便应该先和容胤商量,说出心中的想法,他不该如此武断。 好似在回应他的喊叫般,门那边陡然传来道诡异陌生的声音:“开门,开门,开门!”一声快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不停片刻。 苏北身形猛地停住,抓住椅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隐隐泛白,这声调…他已经能肯定在外面敲门的不是人,既然不是人,那就定是鬼怪。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窗户外面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他,那种恶意的眼神就像无孔不入的水银,将他全身灌了个透,极度的恐慌疯狂吞噬着他仅剩的清明。 苏北慢慢、慢慢地转过身,那一刻,他手中的椅子差点就朝窗户扔了过去,幸好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他,不能扔,不能扔,否则就是顺了它的意。 此时,窗户上正趴着一个身穿黑衣的木偶,这个木偶比先前那个大了很多,它紧紧贴在窗户上,表情狰狞凶狠,两只手疯狂的拍打窗户,僵硬的嘴唇不停张张合合。 苏北听到不到它的声音,但看那个唇形应该是:我要进来,我要进来…… 屋外路灯映衬得漫天飘落的雪花,纯净美丽,却让这个黑色木偶比任何妖魔鬼怪还恐怖了几分。 门外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在敲门,窗户外有木偶疯狂拍打窗户,它们将苏北包围了起来,其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屋内杀掉苏北。而随着玻璃窗户上裂开一条条细缝,苏北明白那黑衣木偶进屋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再继续这样下去,无疑是在等死,在它们闯进来前,他必须先做出反击,他要保护好自己和腹中孩子,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求生的可能,因为他和孩子的平安,便是给容胤最大的爱。 他站在屋中间,抬手轻轻抚摸因几次惊吓开始微疼的肚子,闭上眼不去看窗外面的景色,无视耳旁种种叠叠的诡异声,开始思考如果是容胤面对境况会怎么做,不…他不是容胤,容胤的办法他学不来,他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那就是打开门,冲出去以最快速度去容胤房间。 眼下他身边能利用的有魂骨铃,用过的符咒,屋内的各种家具,以及他怀有容胤的孩子,就是传说中的祭司之子,是不是代表此时他体内的血液也能如容胤般,带有驱魔作用? 霎时,苏北脑海里灵光一闪,睁开眼冲进卫生间,把里面的挂架拆了,不长不短的铝质圆棒,轻巧方便,打人没什么感觉,但是他要打的正好不是人,只是要个顺手工具。 回到床边捡起那张符咒,咬破手指,钻心疼痛传来的瞬间,让他明白这一切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实并正在在发生。 屏息静气,抛开一切杂念,想着容胤画符咒的严肃,他开始以血沿着上面的图案描绘,令他没想到的是,带血的手指刚沾上符咒,符咒竟然散发出一圈淡淡的温暖红光,而且他明明什么都不会,手指却有意识般自己动了起来,速度竟比容胤画的时候还快。 恍然间,想起容胤曾为安慰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它也一定很想成为我们的孩子,才暗中助我们化险为夷。 难道真是腹中孩子又在暗暗帮助他? 意识到或许是这种可能,苏北另只手扶着肚子,神色柔和的笑起来:“…不管是不是,爸爸都会保护好你。” 解下魂骨铃,将符咒系在上面,然后紧紧绑在那根铝管上。 做完所有一切,他憋住一口气轻轻走到门后,快速打开了门。 嘎吱…门打开的瞬间,叩叩叩敲门声停止了,那诡异的叫门声停止了,反倒窗边那边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玻璃碎了,黑衣木偶从窗外僵硬的走了进来,随着它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它一步,一步地朝苏北走去,僵硬的身体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贱人,还我双腿来……” 苏北贴着墙,虽然搞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像这种情况,别想着试图去解释去询问,因为一切都只是白搭,如果它有判断的意识,就不会找上他了。然,苏北不知道的是,这些夹带怨气的木偶之所以会找上他,是因为下午容胤在别墅墙壁上画的十二张符咒,十二张符咒形成巨大的符阵,无形中将别墅内的气场俨然改掉,现在整栋别墅呈一团乱中,带着怨气的木偶正在一间间房的寻找着仇人,而他的房间,容胤事先借助方位设了结界,本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在苏北睡着后,有人偷偷潜进来破了容胤的结界。 “林少诚!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另一道声音从门口慢慢传来,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爬了进来。 苏北握紧手中铝管,暗暗算着黑色木偶行走的速度,和门口那奇怪声音,等待着最佳时机给予最狠的一击。 可是不过几秒钟时间,门口那种爬地的声音突然没了,整个屋内安静的只剩下黑衣木偶发出的咯吱声。 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让苏北头皮发麻,他知道屋外那个的怪物不可能会离开,那是去哪里了?为什么还没进来?难道是和黑衣木偶有什么计划? 电石火光之间,他想到还有种可能,惊恐的低了下头。 果不其然,在他的脚边正静静趴着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木偶婴儿,它双手撑地,脖子以奇怪的角度仰着,一张血淋淋的小脸恶狠狠地盯着他。 “死来!……”它咆哮着,小小身体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窜起,扑向了苏北。 苏北身形迅速一矮,险险躲过,饶是他早有心里准备,在看到那一刻,还是险些失了方寸。 木偶婴儿大约没想到苏北在看到它后,还拥有反应能力,这一击它使出了全力,其结果就是直直扑在墙上,墙上顿时被砸出一个坑,小小身体卡在坑中,那瞬间,整栋别墅似乎都晃了晃。 看到这幕,苏北不禁爆了句脏话,如果没有躲过去,恐怕别说腹中孩子,就连他都差不多得交代了,怒火直上心头,趁着它尚在坑中挣扎,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管子毫不客气的招待了上去。 “啊!”尖锐的惨叫响过,那木偶掉落到地,面上表情是属于木偶该有的僵硬,而不是刚才的那种诡异可怖。 “我要杀了你!”那边,黑衣木偶声嘶力竭地吼道。 苏北冷冷扬眉,挑衅的挥挥手中棒子:“都说家里养木偶会闹鬼,以前还不相信,现在真是由不得不信,既然这样,来吧…看今天谁能走出这个屋子!” …… 同一时间,二楼的走廊里,连续响起两声惨叫。 一声是林少诚,只见他捂着右眼,指间鲜血流淌,在漆黑的走廊里胡冲乱撞,就在前一刻,他的右眼被木偶用叉子插了进去;至于另一声,则是从窗口跳下去的涂正明落地时发出的哀嚎。 听到声音,一楼的某间房内传出了一阵轻笑:“林思薇!林少诚!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 而此时林思薇和涂正明的卧室内,已经被做成提线木偶的林思薇神情呆滞地飘在半空中,作为操偶的‘人’却被定在天花板上,悲鸣的嘶吼着,动弹不得。 容胤抓住鞭子尾端慢慢站起身,反手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轻蔑地看着前方的面具人:“你的能耐也不过如此。”一整晚他都没合过眼,就是为等这刻,等着证实他的一系列猜测,如今他的猜测得到证实,就该慢慢揭开事情背后真相的时候了。 “我从没想过杀死你,你为什么要咄咄逼我?” “因为我们是敌人,因为你该死。”容胤手腕一转,抓住鞭子的手又将鞭子绕了一圈在手上,就算抛开山头村的事情不谈,单单是他想让苏北灰飞烟灭这件事,就不可饶恕。 面具人先是微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想要抽回鞭子却被容胤死死抓在手里,根本抽不回来:“哼,你倒是个痴情种,可惜他就要死了!”容胤不在身边,苏北就是个废人,他就不信苏北能从幻觉和现实的双重假象里死里逃生。 容胤冷笑了一声:“无须你担心,就算死了,我也自有办法把他从地狱里拖回来,倒是你该想想如何离开,或者怎么死。”他之所以会如此底气十足,是因为他知道苏北没事,他能感应到苏北心情波动,最开始的确紧张慌乱,但现在却是平静的,换而言之就是苏北虽然遇上了麻烦,但都被苏北自己解决了,或者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要以为我真怕了你。” “你当然不怕,因为你只是条跑腿的狗,狗最爱仗人势,又怎会怕人。” “可恶!”面具人怒不可遏,骤然松开鞭子,拔出腰间的匕首,身形一闪,下秒,人已站在容胤身前,手中匕首对准他心窝刺了进去,然而匕首刚刺进两寸不到,却脖子上一凉,他生生住了手,牙咬切齿道:“是你!” “对,正是我。”来人轻轻一笑,手指在剑身上轻弹了下,剑身当即发出清越的啸声,似在嘲笑什么。 只是不等两人叙完旧,胸口被刺的容胤唇角忽然诡异地勾起,阴森森道:“这样送死的节奏挺好,你确定不继续?” ☆、第四六章 “送死?”面具人喃喃重复一遍,面具下的神情变得异常暴怒:“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了吗?既然注定不属于我,那便由我来亲手毁掉!纳兰晋轩,此时不滚出来,你还在等什么!” 话音落下,他大笑起来,笑声莫名地带着几分凄凉,手中匕首赫然全部刺了进去。与此同时一阵黑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吊在半空的林思薇被吹得东飘西荡,而这阵黑风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其中还隐隐可见一人。诡异的黑风越刮越猛烈,地面也颤抖得愈发厉害,甚至给人种错觉,若这阵黑风再继续刮下去,整栋房子将要塌陷。 猛然间听到记忆深处的名字,白衣人被震得思绪乱飞,下刻,手中长剑一转,身影瞬动,攻向了黑风中那道身影,这一剑端的是凌厉无比,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也不再是对面具人那般散漫,而是杀气腾腾。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杀招,黑影虽身形急退,但仍没能躲过白衣人的攻击,右臂顿时被削落掉地,意外地却没有鲜血流出来,他神色不怒反而阴邪道:“哟,好火爆的小脾气,不过好手法!” 腥臭的黑风因这变故停下,屋内局势更是变得诡异无比。 这口气,白衣人至死都不会忘记,过往记忆将他一点点吞噬,他目光狰狞的看着纳兰晋轩,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终于失去理智吼了出来:“果然是这样!该死!你们该死!!” 说着,再次挥剑攻上去,然而因乱了心神,这回招式杂乱无章不说,还毫无攻击性可言。 宽敞的卧室内,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你来我往,你进我退间,白衣人身上白衣已经开始染红,几次命悬一线,与死神擦身而过。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处,真正的容胤正面无表情站在结界内,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气息,宛如死去一般,其实此刻他的确是个死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原因,包括同为魂体的纳兰晋轩。 而魂魄附在阴符纸人上的容胤,看着这戏剧性变化,不由愣了一愣,他从来就不是自大的人,当然不会傻到今天就能解决面具人,他不过是想要搞清楚面具人身份,但没想到白衣人会出现不说,还来个纳兰晋轩,如此一来,计划被打乱,他不得不立即回体,他已经失去得到真相的机会,若再任由事情这样下去,今天白衣人和他估计都会命丧此处。 “回!” 回字落下,面具人错愕地瞪大眼,看着眼前前刻还活生生的人,下刻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成一张符纸串在匕首上,然后迅速向他身体窜来,他大叫一声不好,松开了匕首,另只手连忙紧紧按住窜到手臂上的符纸。他就奇怪,为什么容胤会如此平静,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个假人。 注意到这一动静的纳兰晋轩略微惊讶,斜睨了眼面具人:“阴符纸人?黑猫口中的那个鬼婴祭司吗?” “速度解决走人。”面具人冷冷哼道,嘴里念了句容胤听不懂的咒语,就见一只黑猫从窗口跳了进来,虽然没有以前的大只,但只有一个眼珠的猫脸更显诡异。黑猫跃上面具人的手臂,朝着符纸一口咬下去,随即吞了下去。 砰…… 符纸刚入肚,就爆炸开来,炸得黑猫粉身碎骨不说,还是将面具人身上粘满猫毛,猫碎肉。 相对面具人的狼狈模样,魂魄的突然回归,那种不适感让容胤额头上渗出密密细汗,面容惨白失了血色,但此时此刻他顾不得等身体适应,对准纳兰晋轩就打出火咒符,火符一接触到纳兰晋轩身体,立刻迅速地燃烧起来。 纳兰晋轩见状,乘势往后一踢,挡开身后的剑招,再反手一挥带起一股黑气,火势顿时灭了下去,而他也终于后知后觉朝容胤方向望了过去,看着从黑暗中一步步从容走出来的人,刹那如遭雷击:“赋离?” 赋离?赋离又是谁?容胤嗤笑不语,眸光满是不屑。 白衣人微微喘息,闪身挡在容胤身前,剑尖直指着纳兰晋轩,嘲讽道:“果然是才从地下爬出来的肮脏东西,连自己亲弟弟都会认错!” “既然不是,那就死吧。”纳兰晋轩眯起了眼,晃眼看去的确和纳兰赋离一模一样,但若仔细瞧去,就发现两人的确不是一个人,赋离那张脸上可留有他‘爱’的印记,而且一千多年过去,赋离早就不在人世,此人最多是幸运的和赋离相似罢了。 白衣人眼一凛,提起最后几分内力注入剑身,头也不回地对容胤说道:“这件事和你、和山头村没有任何关系,你无需再追查下去,快带着那人离开。” 容胤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睛,默不作声,事情发展到这步,表面看起来好像真不关他什么事,可实际真的不关吗?怎么可能不关,人家等着时机挖他的心,他难道还能置身事外? “你又是谁?”看着挡在容胤面前的人,纳兰晋轩不耐烦的质问,从进来就和他缠上,而且对他似乎还很了解。 白衣人冷冷地吐出一言:“你不配知道。” 纳兰晋轩闻言,怒喝一声,身形倏地窜起,只剩一只手臂的手抓起半空中的林思薇正欲砸向容胤,却又被面具人长鞭卷住,道:“时机尚未到,不能杀他,先办正事要紧。” 纳兰晋轩落在他旁边,烦躁的看着他:“那你刚才因何杀他?” “我杀他了吗?我不过是在解决阴符纸人。”面具人强辩道,是的,那刻他是真的想杀死容胤,可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庆幸那是阴符纸人不是真正的容胤,否则他所做一切不是白费了么。 “是吗?”纳兰晋轩冷冷一笑,搂住他的腰,贴在他耳边阴恻恻道:“下次若是再胡来,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言罢,他足尖轻点,抱着面具人凌空飞起,诡异的黑风再度刮起。 片刻之后,风止,林思薇的尸体静静躺在一片狼藉之中,被定在天花板的李晓娟鬼魂已然不知去处。 而一直强忍满身伤的白衣人再忍不住喉头一甜,缕缕鲜血沿着嘴角流出,他恍若不知,只身形摇摇晃晃地朝窗边走去。 容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如果三天后的这个时间,你还不愿来和我合作,我就在炸开那座坟,亲自看看那坟里埋葬了什么秘密。”实际上恶人坟里埋葬里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不过是威胁白衣人的一个手段而已。 “你敢!”白衣人倏然转过身,手中长剑颤抖的指着容胤,嘴角流出鲜血染红面纱,配上他眸底的悲恸之色,整个人说不出的凄美和无助。 容胤笑容可掬的反问:“有何不敢!我是祭司,不是吗?” 白衣人神色立即慌张起来:“他是你们祖宗,没有他就不会有你们,你不能这样做。” 见他这幅模样,容胤沉吟了下,终是淡淡地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惧怕什么,还是真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来,反正我只知道,很多时候凭一己之力并不能解决事情,现在的情况再明显不过,我们联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想你既然能每次都能跟在面具人后面,自然也能找到我住在何处,我们等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吧。当然,你可以选择不来,不过届时从明年的鬼节开始,你都不用再去山头村祭拜了,因为那里会被我夷为平地。” 说完这番话,不等白衣人作出回应,也不关问白衣人的伤势如何,容胤径直走出了屋。 …… 走出卧室,容胤朝苏北房间走去。 一路上的血迹,和摔坏的各种东西,让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脚下步伐加快,直到看到那趴在阳台上望着夜色发呆的身影,他才暗暗的轻舒口气,缓步过去:“小北,没事吧?” 苏北偏过头笑了笑:“没事,就是免费游了个泳。” 容胤脸色一变,连忙脱□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又牵起他的手回了屋:“趴在阳台干什么?” “看车。”苏北抿了抿唇,一辆让他双眼灼痛的车:“好了,你也别绷着一张脸,我又不是什么娇气包,没那么脆弱,我和儿子都没事,倒是你遇到了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看到苏北脸上几条伤痕,容胤还是心疼自责不已,将他冰冷的手,放进自己裤兜里,轻描淡写的回答道:“遇到了几个熟人而已。你呢?” “我就比较热闹了,算下来大大小小遇到七个木偶…最后,还跳下水救了一个漂亮的女木偶。”其实他看到跳下去的是林思薇,结果用尽全力救上来,才发现竟是个木偶,那刻看到怀中的木偶,他真是眼前一黑。 两人简单互换完信息后,苏北问道:“半死不活的林少诚和涂正明都在大厅,你去看看吗?” 容胤摇头:“没什么好看的,让涂正明报警吧,我们回屋换掉你身上的湿衣服就离开。” “换衣服?我们没带衣服来吧。” “的确没带,所以是我和你换。” “……” 几分钟后,容胤惊喜道:“肚子好像又大了点。” “有吗?”他没感觉,再说他怀的真不大明显,现在四个多月都只是微微凸起,穿着容胤的运动衫也不觉得多难受:“这次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胤按他床边坐下,自己蹲在床边为他穿上袜子,解释道:“一半人为一半怨鬼寻仇。” 苏北眨眨眼:“人为?难道真被我猜中小三和正室的斗争?” 容胤轻笑:“当然不是,这个人为是指佣人李妈。” 苏北显然难以置信:“就是那个看起来人十分和善的李妈?” “嗯,简单说就是林思薇因爱杀了李晓娟,并砍去双腿,下班回来的林少诚站在门边,从门缝里看到整件事却没出面阻拦,然后化作怨鬼的李晓娟开始报仇,事情表面来看就是这样。但真相是林少诚是个同性恋,为了钱让林思薇做涂正明情妇,他自己私下也偶尔和涂正明发生关系,这事林思薇当然不知道,却被同样爱林少诚的李晓娟无意中知道,她就利用这件事威胁林少诚和她结婚,林少诚表面同意,背地里故意某次喝醉酒后,在林思薇面前说出并扭曲了事实,结果自然是林思薇找上李晓娟,然后有了李晓娟的死。至于李妈,我托人查过她的资料,她年轻时因贫穷扔了个女儿,这个女儿正是李晓娟,她不敢和李晓娟相认,怕李晓娟不原谅她,就跑来给女儿的好朋友做佣人,只为平时多看看女儿,她在知道女儿死因后,按照家乡闹鬼的法子,偷偷把李晓娟的骨灰带了回来,撒在林思薇收藏的木偶上,再加上李晓娟死时怨气冲天,自然不会罢休,所以才有闹鬼这事。还有,李晓娟生前工作是雕偶师,林思薇那些木偶全是李晓娟送的,整件事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苏北慢慢点头:“难怪涂正明看到林少诚神色不对头,难怪涂正明住一晚就信誓旦旦说闹鬼,李妈偏偏说没什么,那我房间也是李妈进来破坏的?” “很有可能。” “可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们要阻止她女儿报仇,所以我们就是她的仇人。” “林思薇,李晓娟,明明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怎么就下得了手。”苏北垂下眼帘,重复嘀咕道:“明明一起长大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容胤略微挑起眉毛,拍拍他的肩:“别胡思乱想,这不是我们关心的事,走吧,该回家了。” 苏北嗯了声,神色淡淡由着容胤牵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下楼后,他和涂正明说了大概。 涂正明听后,当即拖着身体冲进李妈房间,却发现李妈已经上吊多时。 屋外,晶莹剔透的雪花如同飞絮一般,冉冉飘落,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提早了些。 ☆、第四七章 大冬天跳进冰冷游泳池,身强体壮的打几个喷嚏就没事,身子弱点的就得准备感冒,再严重点就是发烧进医院,没有任何意外苏北生病了,好在只是普通小感冒并没有发烧的症状。 尽管如此,还是急坏了年轻的容爸爸。 “宝贝抬抬手,我拿下/体温计。” 苏北懒懒地抬起手,等容胤取走体温计后,道:“你不是学医的吗?有问题没问题你难道瞧不出来,再说这种小病过两天自己就会好。”从早上起来发现人有点不舒服,容胤就把他当病号对待,他真心认为容胤有点紧张过度,自个的身体,难不难受还会不知道? “你现在是非常时期,自然得特殊对待。”容胤面容凝重地看了看体温计,见确实没有发烧,才问道:“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知道,学医不精嘛。”苏北揉揉鼻子,忍下又想打喷嚏的冲动,十分敷衍地应道。 “错,是上次回凰蔓寨时,应该挖几株院中的草药带上,你现在的身体不能乱吃药,不过咱自家院里种的那些草药没有任何副作用,还附带强身功效。” “有专门壮阳的草药吗?” 收好体温计,容胤偏头认真的看着他:“你需要?” “呵呵,好奇问问而已。”苏北裂开嘴角,傻呵呵的直笑。 “其实你不差,虽然每次碰几下就完事,但这更从侧面证明老公我的厉害。” “……”苏北默,这一问一答,是要开始将房事冷笑话吗?为了挽救两人的形象,他连忙转移话题:“凰蔓寨院里的铜铃我很喜欢,以后我们家也挂一个吧。” “好端端干嘛想起要挂铜铃?” “我想听风吹过来时,它响动的声音。”铜铃一响,容胤就会回来,这是他的理念。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被一大群恶鬼追着跑,他边跑边大声叫着,明明叫得嗓子都破掉,可从头至尾他都没听见过自己的声音,最后他被恶鬼撕扯成碎块死掉,魂魄离开身体飘在半空中,可众恶鬼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因为它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的魂魄,看着扑向自己的恶鬼们,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从心底升起,就好像在那一瞬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下秒就将他吞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极好听的声音蓦然响起,打破黑暗,众鬼散去,那声音说:‘院里的铜铃响了,定是胤儿在唤你,快回去吧’。他侧耳一听,果然有铃铃铃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指引他回家的路,他恐惧的心立刻安定下来,抬头想向那人道谢,反被那人的面容惊呆,那是一张妖异绝美的脸,看到这张脸,他脑中轰然一响,眼前景物却再度变幻,那是绿油油的石头院子,门口铜铃被风吹得铃铃作响,伴随着铜铃声,一人撑着伞慢慢出现在他视线里。 伞檐缓缓抬高,伞下的那人眉眼含笑看着他,正是容胤。 他说:‘我回来了。’ 音落,霎时梦醒,只有那铜铃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容胤皱眉:“这喜好有点矫情,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类型的人。” 苏北甩他个白眼:“是你不懂浪漫。” 容胤好笑的站起身:“好吧,是我不懂浪漫。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再睡会儿,公司那边正好趁这个机会辞掉工作,至于工资涂正明愿发就发,不发我们就当是给儿子积德,免费送给他做棺材费。” 苏北听得头大:“容先生,你嘴就不能饶下人么。” 容胤很是无辜的耸耸肩:“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人的一辈子,命运或许会有太多不公平,但在死亡这件事上众生平等,没谁能不老不死。”他这话说完没出三天,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个大耳光,苏北当时笑得差点断了气。 “辞掉工作,我就成为无业游民,吃喝穿用都要靠你,你养得起吗?”看着快要走出屋的某人,苏北忽然脱口道,在孩子没生出来前的日子,他就是条名副其实就知道吃的米虫,这种感觉令人讨厌。 容胤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转过身看他半响,一本正经道:“少吃点的话,应该养得起,实在养不起就卖儿子。”他知道苏北个性从小就好强,让他个男人什么都不做,呆在家里被人养着,心里一定多多少少会认为自己是废物。 “……” 工作的事,苏北给涂正明打电话说过,涂正明以为是自己的事影响了他,一番道谢后并没有批准他的辞职,只让他好好休息,等身体康复再回来上班,对此,他无所谓,反正他应该不会再回去的。而在这期间,王刚和蔡玲姐弟都陆续来探望过他,特别是王刚竟然带着他楼下那姑娘一起来了。 苏北看到那姑娘心里渗得慌,总是想到她拿剪头戳布娃娃的样子,打过招呼便借身体不舒服回屋睡了,让容胤陪着他们。 等送走人后,容胤告诉他,那姑娘的确是个哑巴,或许因为是守灵人的缘故,所以能看得见苏北身体的异常,但她并没有将苏北怀孕一事告诉王刚。另外,苏北之所以会听到她在说话,是因为苏北对新奇事物的心理暗示太强,她本身并没有恶意。 听到这样的解释,苏北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下来,不用再担心某天王刚会小命不保。 而他这一病,被容胤强制命令在床上躺了几天,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吵着出门呼吸新鲜空气。这种风雪交加的天气,容胤自是不会答应,于是两人争吵半天,最后容胤做出让步,开车带他去附近的超市逛逛,顺便买菜回来晚上涮火锅。 因为出门前衣服裹太多,圆滚滚的身体坐在副驾驶上,不禁随着汽车开动左颠右晃,本来也就轻微晃动,但某人似乎觉得很好玩,还来了劲。 看着兀自起劲的某人,容胤一脸嫌弃道:“你能不能别晃?” 苏北却拧起眉,似乎容胤提出的要求让他很纠结:“我也不想晃啊,可是身体自己要晃,管我什么事,要不你开慢点?” “有种东西叫安全带。” “可我手臂不能弯,勾不着,就这样晃着到超市吧,反正一会就到。” …… 三个小时后,满载而归的两入刚下车,就看到自家楼下的雪地里站着一人。 苏北挑起眉:“那好像是章无名?” 容胤笑得意味深长:“的确是他。” “他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和我们合作。” 苏北惊愕:“合作?他怎么突然会改变心意?”上次他和章无名分别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他觉得他能说的能做的就那样,可章无名仍然无动于衷,他并没有怪章无名的意思,毕竟说直白点,他们只是认识而已,根本没熟络到分享所有秘密的地步,章无名作何选择,章无名究竟是谁,那都是章无名自己的事,没必要和他、和容胤交代,所以此刻看到章无名出现在自家楼下,再听容胤说是来合作,他才会如此的惊愕。 容胤淡淡解释:“因为我威胁他若再不来,我就把恶人坟夷为平地。” 苏北:“他怎么就没反手一剑削掉你脑袋!” 容胤很是配合地惋惜的叹了口气:“当时他的确想这样,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人真的很不错,还曾救过我们的命。” “唔,我懂你的意思。” “懂就行。”想到即将要解开一连串疑惑,苏北便激动不已,扯下围住脸的围巾,露出一个大大笑脸迎上去:“章老师,好巧,在这里等人吗?” 章无名身形微微一僵,笑得有些勉强:“在等你们。” 苏北恍然大悟:“早知道你要来,我和容胤就不出门了,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让你在楼下等。” “是我冒昧打扰才是。”章无名无声叹了口气,抬眸再看向容胤时,有片刻的忡怔。 容胤倒是平静如旧的拿出主人架势:“雪下大了,先上楼。” 叮…… 电梯停下,容胤走在最前面打开了门,从鞋柜里取出双新鞋放下:“小北,你陪章老师坐坐,我去准备晚饭。” “行。”苏北很爽快的应下,只是没过五分钟,他就笑不出来了,灰溜溜钻进厨房:“人一进客厅就跪哪儿不动,你说咋整?” 容胤一愣:“跪什么?” “跪客厅墙上那幅画。” 容胤皱眉,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去,然而很快地,他又折回厨房:“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他愿跪就跪着吧,等吃饭再说。” ☆、第四八章 厨房内,夫夫两人齐心协力准备着等会吃的火锅材料。 客厅内,章无名静静跪地,静静凝视着墙上那幅画,神色间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却吐不出一个字,到最后所有情绪全部化为两行清泪,伏地痛声自责道:“爷,雪青无能,眼睁睁看着你所说即将成真,可我竟还不知道仇人藏身何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开始端菜上桌,段雪青已然恢复正常,他起身走向厨房想要进去帮忙,可瞥见里面说说笑笑的两人 ,他忍不住轻笑了下,又默默转身径直来到桌边坐下。 “章老…” 师字还没出口,就被段雪青微笑着打断:“段雪青,我的名字,至于章无名自然是假名。” 苏北呆了呆,然后将手中碗筷摆在他面前,也笑道:“…果然雪青更适合你。其实第一次听到章无名这个名字时,我就觉得怪怪的,纳闷那有父母给自己孩子取无名,会不会是个假名,没想到还真我被猜中,现在想来,人的直觉有时候当真很可怕。” “的确,初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事实亦证明如此,不是吗?” 苏北被他说得赧然一笑,在他对面坐下小声道:“我很自私,我善良的底线是容胤,只要不伤害到容胤,我都愿意帮忙,因为我相信功德一说。” 段雪青点头:“你们的感情真是让人歆羡。” 苏北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哈,有吗?还好啦,毕竟我和容胤是娃娃亲,感情是从小就开始培养。” “有意思,你们家里怎么会想到为你们定娃娃亲?是怀在肚里就定下的吗?”不然,应该没有父母会为自己儿子找个男人吧。 苏北摇头:“不是,是我生下来后才定的。” “因为他为我而生,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端着最后一份菜走出来的容胤,悠然地接过了话。 苏北耸肩浅笑,算是默认容胤的说法。 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大部分时间是苏北在讲说他和容胤小时候的光荣事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缄口不提面具人事件,饭后段雪青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等三人再坐回客厅时,气氛陡然一变。 段雪青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率先说道:“在这之前,我想先搞清楚几个问题,小北,你是如何知道雪青这个名字?” 苏北得意的抬起手,指指手腕上魂骨铃说道:“我们第一次去找你时,见到你在台上唱戏,然后魂骨铃莫名发热,我就看到另一个场景,那里是古香古色的楼,也有一男子在高台上唱戏,他和你声音一样却模样不同,他自称自己是雪青,台下还坐着一人,那人全身都裹在黑斗篷里,抱着只黑猫。” 段雪青看着魂骨铃,笑得艰涩:“原来如此,魂骨铃曾是他贴身之物,它会让你看到这些幻想,不也就是命中注定么。”注定他们此时此刻的坦诚相谈。 “所以你的模样?” 段雪青手指在耳根处摩挲片刻,随即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露出他原本的面目:“易容术而已。” 苏北睁大双眼,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好美的人,我幻觉里看到的人真是你!”言罢,他转头看向容胤,神情没有喜悦唯有讶然:“容胤,你又猜对了。” 而容胤蹙紧眉头不语,只轻轻握住他的手,他懂苏北的担忧,的确猜对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预示着事情会很复杂,预示着不管真相多么地匪夷所思,坐在他们面前的段雪青,也许真的已经活了一千多年。 段雪青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更没打算多解释,直接问出疑惑:“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来,我自认没留下什么线索。” 容胤淡淡道:“先是刘大鹏,让我怀疑你,后来是苏北去你家看到那些画,让我笃定就是你。” 段雪青顿时了然的笑笑:“原来是那个孩子啊。好了,我的疑惑全部解开,现在由你们提问。” “那坟里埋的人是谁?”容胤问出第一个问题。 段雪青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接,忍不住皱了下眉:“应该是大祭司莲迦和息帝。” 好奇宝宝苏北连忙问道:“莲迦我听容胤说过,但息帝是谁,他们为什么会葬在一起?” 这个问题让段雪青沉默好半响,才涩着嗓子说:“因为他们是夫夫啊,合该生同衾死同椁。” 夫夫?! 鬼域,男人可以生子,满屋的画像,所以段雪青爱的人是莲迦。 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中某些断掉的事情,一瞬间全部串联起来,苏北指着墙上那副画:“画中两人就是息帝和莲迦?” “恩,那是我家爷亲自所画,也就是莲迦。”看着画,段雪青温柔地笑了下,当时画这幅画时,还是他在旁伺候着。 苏北深吸口气:“既然如此,为什么听你口气,好像又不能肯定坟里葬的是他们?”他和容胤进去过,里面算起来只能算是座空墓。 “因为当年我偷偷跟在鬼域大将军淳于南的后面,看到他带人在那修建坟墓,而后又在山脚下安家…”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容胤继续道:“鬼域族的人只跪天跪地跪祭司,我见淳于南跪在坟前,心里就猜测会不会是他们,随后我私下去问过淳于南,不过因为曾经刀剑相向过,所以淳于南不屑回答我,却在死前命人送了封信给我,信中含糊地说是里面葬着我最重要的人,我的一生除了莲迦最重要,再想不出还有谁对我来说称得上重要,所以我便把那当做是他们的坟墓,每年鬼节都会祭拜。” 回答的很详细,信息量亦略大,苏北嘴角笑意僵住,容胤前段时间好像还跪了父亲,以及苏家就是淳于后人,捧着茶杯暗暗思量下,他迟疑地说:“呃,那个…苏家人就是淳于后人,我爸说我们祖宗就是淳于南,所以我是鬼域人。” 段雪青倏地站起身,双眼一凛:“什么!”那神情,套用苏北说过的话,手中若是有剑,怕是会反手就削掉苏北的脑袋。 苏北正捧着杯子喝水想事,被他这猛地一声冷喝,当即给惊得呛住:“咳…咳咳……” 容胤轻拍苏北的背,黑眸冷冽地看着段雪青:“我不管你和淳于南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苏北、以及现在的苏家,你碰不得。” 段雪青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觉得好笑的重新坐下来:“不好意思,是我反应过激,其实我和淳于南之间没什么大仇恨,就是将军看不起戏子,戏子瞧不上将军,如此而已。” 苏北顺过气,笑道:“没事,继续谈正事。” 段雪青却道:“我不想你们插手这件事,是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你们都没有关系,我不想你们因此丧命。” 容胤周身凌厉气势一敛,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是说我们说了算,再说这件事直指鬼域和我,你认为作为祭司的我能袖手旁观?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他们收集四阴之魂是想复活谁?”至于面具人是谁,他心中已有计较,真面目揭开是迟早的事,眼下首要任务是弄清楚事情怎么一回事,谁才真正的幕后人,以便做出对策。 “四阴之魂?”苏北打了个哈欠,他记得好像段雪青曾给他说过什么四阴之人。 “我们所遇到事件里死去的人,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戏剧院发现的第一具女干尸是,李丹丹是,宁宁是,王刚死去的同学是,李晓娟是,包括我也是。”说完,容胤自嘲地勾起唇。 苏北听得难受,转头看向容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落进容胤幽深的眼眸里。容胤倾身抱住他,幽幽地说:“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死。” 一如既往地,苏北很想点头坚定说我相信你,可这次他只来得及迟疑的嗯一声,便双眼缓缓合上睡了过去。 容胤轻轻抱起他走进卧室,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转身掩上门回到客厅。 段雪青道:“我觉得你不用这样,苏北他很坚强。” “再坚强的人也会暗暗难过,我不想他难过罢了,再过几个月他就满二十三岁,我想在他生日之前解决这件事。”容胤靠在沙发上舒了口气,面容是不再遮掩的疲惫,最近他都趁苏北睡觉后偷偷练习,大概太过急于求成,有点超出身体的负荷,但苏北的命劫一直悬在他心上,就像一把利刃随时都会落下将他毙命般,他必须尽快解决掉四阴之魂的事,好专心应对苏北的命劫,然而命运就是如此,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苏北经历命劫时他终究没能陪在身边,终究是所有事赶到了一块。 “那你怎么想到复活上的?” “我知道有种邪术,收集五个怨气极重的四阴之魂就能复活一个人,起初我没想到这方面,后来在苏北朋友那件事后,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非想要我的心,继而才联想到复活术上,就去查死者身份,没想到竟找出都是四阴之人的共同点,而鬼婴的心是极阴之物,能镇压住极重的阴气,当吞下五个四阴之魂后,我的心便派上用场,所以换个角度,我可以是个很好的诱饵。” 段雪青很是惊讶:“你是鬼婴?” 容胤自嘲地一笑:“你活了一千多年的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段雪青无奈:“纵然再活个千年,我也没有小北的阴阳眼,没有你的灵力,我只是一个侥幸练成飞头降,能够长生不死却不懂什么降术的降头师。”在那种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尸体,鲜血,他早就忘记当初是如何修炼来的,他只知道一千多年来,他麻木地看着时代变迁,生离死别,一天天,一年年,他独自一人孤单的活着。 容胤有些意外:“看来李丹丹事情,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也不尽然,虽然不会死,但估计得躺上好几年,毕竟那时候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所以降头师是你所杀?” “对。”段雪青不避讳的承认,旋即道:“按照你所说,五阴之魂现在就差一个,看来他们还会继续寻找目标。” “是差两个,李丹丹魂魄没了,宁宁也已经灰飞烟灭。”在饿鬼道里,他就让宁宁灰飞烟灭了。 段雪青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复活南帝年君迟。” “年君迟?”容胤眉梢微扬,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说来话长,南疆本是由鬼域守护统治,而年家手握兵权,在莲迦十三岁时年家逼宫篡位,莲迦侥幸活下来,而十二年后,十四岁的息帝和莲迦在冀北相识,两人亦由相厌到相爱,经历重重艰险终于在一起,那时候人命如草芥,暗地里息帝兄长纳兰晋轩、南帝年君迟、秦锦葵、三人早就勾结一起,处处毒杀息帝和莲迦,但莲迦和息帝是什么人,两人踏着万千尸体,以自己的血开始复仇之路。息帝弑父继承冀北王位,开创大燕国,第一件事就发兵助莲迦攻打帝都,彼时两人感情刚刚稳定,有心人数次从中作乱,好在两人都是那种不亲眼见不死心的人,感情倒是愈发好起来,但一场恶战中,息帝亡,彼时十六岁不到,有孕在身的莲迦耗尽全部灵力制作了聚魂灯,用来聚息帝的魂,终究无用,最后莲迦挖心断情入了魔道,可那时候他已是强弩之末,只能以七寸黄泉钉把年君迟封在极恶之地,事情后来如何我不知道。但在这数年后莲迦找到我,神情看起来很开心,听他言谈,好像息帝没死,他们孩子也活着,他说孩子的魂不稳定,只能留在忘川河以聚魂灯养着,他还说一千多年后,黄泉钉将会封印不住年君迟,年君迟势必会想办法重生,也许还会打开虚空穿越回去改变当时结果,如果年君迟真打开虚空回去的话,那后果将是这一千多年来,鬼域的所有人都消失,说简单点就是,不会有山头村,不会有你,更不会有苏北。我听得心惊问他有办法阻止吗,他轻轻摇头,什么都不说话,后来他再没有出现过,我也就记着这事,再后来就有了淳于南修建坟墓的事。” 容胤低下了眼,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我懂你的意思,就是年君迟重活会回去改变历史,然后所有关于鬼域的人和事都会消失。”他想起爷爷的那句你会害了所有人,大概就是指他不努力修行,到时候斗就不过年君迟,看来爷爷也瞒了他一些事:“我知道冥巫山内有处虚空入口,看来事情兜兜绕绕还是会回到冥巫山。” 段雪青认同他的说法,但他无法靠近冥巫山:“那里我进不去,所以目前是找出年君迟藏在何处,趁早解决。没有聚魂灯,他生前再厉害也无法自己聚魂,只能靠别人协助来一点点凝聚,面具人就充当了这个角色,当日在山头村,面具人就想挖开坟墓看里面有没有聚魂灯,只可惜被我撞见,事后又一直缠着他不放,这就逼得他们选了四阴之魂来复活。” “面具人是谁?” “不知道,只有怀疑对象。” “那你每次是如何找到他?” “直觉。就如小北说,有时候直觉真的很可怕。” “我也有怀疑对象,接下来只需要证实。”说完这话,容胤陷入沉思,事情现在是彻底捋顺,莲迦当年逆天改写命运,所改的就究竟是息帝还是年君迟,为什么随着事情的揭开,他心里反而难受得慌,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那他还真是个可悲的存在。 段雪青看着思考中的容胤,不禁说道:“容胤,你和一个人真的很像。” 容胤睫毛轻颤:“息帝纳兰赋离吗?我见过他。” 段雪青难以置信地眨眼:“你见过?其实他不叫纳兰赋离,莲迦从来不唤他这个名字。” “是吗?我和苏北进去过那座坟,这幅画就是在里面拿出来的,还遇到自称流偃的骷髅人,以及石棺里躺着的阴灵人莲迦和息帝。” “……”段雪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兀自喃喃道:“流偃果然成了‘守墓人’,倒是符合莲迦说到做到的作风。” 容胤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莲迦也有过自己的孩子?” 段雪青笑得温和:“嗯,是个男孩儿,很可惜我一眼都没瞧见。对了,小北是有了吧?” “唔。” “恭喜。” “多谢。”容胤眉间轻动,低声道:“能和我多说说关于莲迦他们的事吗?” 段雪青笑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 …… 后半夜时,雪越下越大,从窗户望出去,只看到满眼飘落的雪花。 煲上明天起床苏北要喝的鲜汤,容胤回到卧室,尽管他放轻动作上床,还是吵醒了苏北。 “几点了?”苏北挪动位置,把自己睡暖和的地方让给容胤。 容胤侧身搂住他,右手轻轻放在他腹部:“还早,继续睡。” “段雪青走了?” “恩。” 睡了一觉,苏北精神很多,便想聊几句:“容胤,几天前你说什么众生平等来着?” 伸手按掉床头灯,容胤闭上眼:“睡觉。” “…哈哈,你在不好意思?” “段雪青是人是鬼?为什么能长生不死。” “容胤,我能帮什么?” “要不你教我些法术吧?这样你就不用老担心我。”苏北一个人小声的念念叨叨,也不管容胤理不理。 “你睡不着?”容胤蓦地睁开了眼,看着他。 只留有壁灯的卧室里,容胤那双眼亮得逼人,苏北眨眨眼:“也不是。” “那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 翌日,容胤和苏北刚来到公司没多久,容胤就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说秦绮雪出事进了医院,现在人仍然昏迷不醒。 容胤挂掉电话,习惯性地皱眉:“小北,你同我一起去医院吗?” 苏北想都不想的拒绝:“不去,你知道我不喜欢她。”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不喜欢秦绮雪,按理来说绅士如他,不应该对美女持有这种心态,或许是因为容胤的原因,他就是不待见秦绮雪,他将自己这种心态归纳为吃醋。 容胤宠溺的笑了下,并不勉强:“那行,你就在公司等我,我很快回来,想买什么吃就叫外面三个小兔崽子帮忙跑腿。” 苏北挥手赶人:“有事打电话,早去早回。” ========================== 作者有话要说:吐个泡泡,证明我在努力qaq。 ☆、第四九章 然而苏北没想到得是容胤这一去,竟会音信全无,电话打不通,联系不上人,上午时间他还勉强坐得住,但随着外面天色逐渐暗下,飘起雨滴,他终于禁不住担忧起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趟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是左眼皮跳完换右眼皮跳,跳得他心烦意乱,越想越觉得容胤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否则以容胤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联系不上,就算手机真没电关机,也会提前打个电话告知他声,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联系不上,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 忽地,他想起第一次与秦绮雪见面时,容胤电话就莫名其妙的打不通,莫非再次上演? 犹豫片刻,苏北还是拨通刘大鹏的电话,说实话自从发生这些事以来,他潜意识里不太愿意和刘大鹏单独见面,好在眼下也只需通个电话。电话在响第五声后被接起,但接起瞬间传过来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刺耳的甑缌魃,听得人说不出地难受。 苏北头疼的拿开电话,直到里面那种电流声彻底消失,他才再度把电话放回耳边,淡淡问道:“刘大鹏,容胤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怎么?” 刘大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莫名地有些尖锐,苏北忍不住皱眉:“你没在医院?” “我没去医院,就是感冒发烧,自己买点药在家里休息就好。” 苏北微顿:“…生病怎么不说声,现在好点没?” “吃过退烧药,人好多了。你突然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秦绮雪出事进了医院,你知道不?”作为秦绮雪交往的男朋友不在身边陪伴真合适?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小心眼,可秦绮雪朋友抱着什么心态给容胤打的那个电话。 “啊,我最近人不舒服,没和绮雪联系,她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怎么说你现在都是她男朋友,应该打个电话关心下。”苏北怔怔地看着车窗外景色,任寒风吹乱发丝,刮得脸生疼,灰蒙蒙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冬日里的雨,冷冰冰的,可他觉得他的心和这冬雨差不多,甚至更冰冷。 “是我疏忽,挂掉电话我就打。对了,容胤是去了医院?” “恩。” “你如果要过去的话,就过来接下我,我没法开车。” “我现在还有点事,不知道晚点会不会过去,电话再联系吧,我先忙了,拜。”迅速挂掉电话,苏北面无表情地闭眼靠在座椅上,手指轻点车窗玻璃,一下,一下,又一下。 十多分钟后,苏北来到医院大厅,他径直走到服务台询问秦绮雪的病房,得到的结果却是在三个小时前就出了院,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下,将他劈得半天回不过神:“出院了?” 护士点头:“跟着个帅哥一起离开的。” 苏北翻出手机里仅有的一张他和容胤合照递到护士面前:“请问是他吗?”照片是他靠在容胤肩上,容胤搂着他,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不想惹人想入非非都难。 护士抬眼看他,神色略微怪异的应道:“对,就是他。” “谢谢。”顾不得护士的异样眼神,苏北恍恍惚惚离开医院,恍恍惚惚回到家,恍恍惚惚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仍然没有容胤的消息,他凭着记忆找到容胤几个朋友那里,得到的结果均是没有联系。 事已至此,他想他应该打电话问问秦绮雪吧。 只可惜秦绮雪给他的答案,让他冷冷的笑了,秦绮雪说容胤昨晚接到刘大鹏电话,上刘大鹏家里去了。 这是逼着他去见刘大鹏吗?避无可避,终究还是走到这步的时候。 心里既已有底,也不再像个无头苍蝇干着急,他并没立马去刘大鹏那里找人,他有他的顾虑,虽然他尚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但他根本不相信容胤在刘大鹏那里,所以和刘大鹏约好晚上去他家后,他坐车回到公司,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养好精力,一切等醒后再说。 大约是彻夜未眠的缘故,他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他来到一个陌生地方,那里迷雾重重,腥风阵阵,白骨遍地,沉重的铁链声在耳边持续响起,他像是没意识般顺着铁链声走去,可走着走着他忽然驻足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踝上的脚链,再抬头看向前方时,才发现前面排着长长地队伍,在队伍的尽头是一条血黄色散发浓浓腥臭的河,河边停着一叶竹筏,渡船人面无表情地扶着竹篙,而河里聚集着成千上万的恶灵,它们虎视眈眈看着河边新魂,待船划动,它们会用尽办法让新魂落水成为它们的腹中之食。 这是哪儿?他为什么在这里?就在茫茫然间,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伴着清脆铃铛声飘了过来。 “漠漠,飘快点。” “哎,主子你慢点爬,还有我不叫漠漠。” “可是我就喜欢叫你漠漠。” “好吧。” …… 苏北循声望去,只见一片红色花海中,一名小奶娃娃正手脚并用以极快速度在地上爬行着,那是个极其漂亮精致的娃娃,黑发碧瞳,身穿碧色的和尚婴儿衣服,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一岁,颈间戴着一个银项圈,项圈中间是带有铃铛的长命锁,以及在他身后不远处还飘着个面目粗狂,手提红莲灯笼的鬼魂。 莫名地,苏北就被那名娃娃吸引住目光,他不知不觉的走出队伍,朝着娃娃走去。 而这时娃娃坐在地上不爬了,看着忘川河道:“漠漠,你什么时候坐那个船去投胎啊?” “我不会去投胎,我会永远伺候在你身边。” “是莲迦威胁你的吗?哼,我能照顾好自己,亦不需要人陪,你应该去投胎。” 鬼魂轻轻摇头:“当年不是殿下救我,我就早魂飞魄散,我只想报恩…主子,作为父亲,殿下的确亏欠你甚多,可他真的很爱你,下次他来时,你能不能和他说一句话。” “不要,拒绝。”娃娃小嘴一撅,神情满是不悦, “好吧。” …… 没过多久,娃娃又指着一株白色小花开口道:“漠漠,为什么它是白色的啊?是不是它阿爹也不喜欢它,才让它开出白色的花?好可怜的小花,以后我们和它做朋友吧。”“ “主子,因为它天生就这样,自然会开出白色的花朵。” “是吗?那下次你叫莲迦把它变成红色,我不要它一个人是白色,那样看起来好孤独。” “它不是人。” “可现在它是我们的朋友。” “好吧。” …… 忽地,娃娃眉头老气横秋的皱在一块哼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看着我。” 苏北极慢地眨了下眼:“我是苏北,你们是谁?” 娃娃学着他的动作,一字一顿极慢道:“我是胤,他是漠漠,我们在这里玩,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好吗?” 苏北呆呆道:“好啊。” 娃娃张开双臂:“那你抱我起来。” 鬼魂在旁甚是无语的提醒:“主子,他是鬼魂,没法抱…” 抱字刚出口,苏北已经俯身抱起了娃娃,后知后觉的惊讶出口:“我是鬼魂?”他死了吗?他什么时候死的?努力回想片刻,他终于记起家乡闹旱灾又发瘟疫,爹和娘被饿死,他带着妹妹一路乞讨,最后连妹妹都饿死在他怀里,而他因为太久没吃过东西,在埋掉妹妹站起身那刻,只觉得天晕地转便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原来,他真的死了。 娃娃则捧着苏北的脸左看右看,最后还扑上咬了口,糊得苏北一脸口水:“他应该不是鬼魂,可如若不是鬼魂,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北十分呆滞地摇头:“我不知道。” 娃娃也很苦恼:“这样啊,不如我们去问问撑船爷爷,漠漠你说呢?” “好吧。” …… 三人还没走到船边,撑船老头倒先笑起来:“哟,这不是莲迦的宝贝儿子吗?你阿爹呢?” 娃娃登时破口大骂:“笨爷爷蠢爷爷,说过几百次,我是胤!” 老头纵声大笑:“小脾气和你阿爹一模一样。” 娃娃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哈哈哈,小老儿错了,敢问小胤公子是要做什么?” 娃娃哼了声,指着苏北迷惑道:“漠漠说他是鬼魂,可为什么他能够抱我?每天从这里路过无数鬼魂,只有他发现了我,抱起了我,我不想他是鬼魂。” 老头摸着下巴,沉吟道:“小公子,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他的确是鬼魂,至于为什么能抱你,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上船吧,我渡你过河。”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苏北说的。 娃娃小脸一跨,从苏北身上爬下来,伤心道:“再见,我的好朋友。” 苏北却愣在原地:“投胎?爷爷,我可以不投胎吗?”活着好累好痛苦,脑中全人吃人的画面,遍地腐烂的尸体,太恐怖了。 “傻孩子,轮回转世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等你过了忘川河,你就会忘记这一世,就会忘记令你痛苦的记忆。” 苏北还是不上船:“我不要忘记爹娘和妹妹,我不要忘记胤,我刚刚答应要和胤做朋友。” 老头叹了口气,劝道:“那可不行,既然来了忘川河就必须渡河,你是新魂,待在忘川河边迟早会被河中的恶灵吃掉,再说七天后,你的魂魄如果没有活物寄主,你还是会魂飞魄散。” 一听这话,娃娃手舞足蹈的兴奋叫道:“我可以保护他!至于寄主,我也会想办法。” 老头皱眉:“可这有违…” 鬼魂开口打断他:“不好意思,给你老添麻烦了,我家殿下会处理好这事,你老别担心。” “那行,你都说这话,小老儿自然无所谓。” “谢谢。”鬼魂转身看着地上的娃娃,道:“主子,那我们回去吧。” 娃娃眉眼弯弯地望着苏北,张开小手臂,奶声奶气地道:“小北抱抱。” …… “小北哥,醒醒!” 苏北猛地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刘诗昆,良久良久,他坐起身揉了把脸:“怎么了?” “外面又在下雨,你先回去吧,等下我们会关门收拾东西。” “那行,我明天再来做账,你们也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完就下班。”苏北摸出手机看了下,再过几分钟就到五点半,是该走了。 拿上包,苏北匆匆离开电脑城坐车去了刘大鹏家,途中他给段雪青打过一通电话。 再次来到刘大鹏家,苏北心情无比复杂,一段时间不见,刘大鹏好像瘦了很多,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看他这样,苏北忍不住叹气:“好点没?” 刘大鹏点头笑笑:“谢谢关心,好多了,就是人没有力气。” 苏北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修养总会好的。” 刘大鹏打开冰箱问道:“呵呵,是呢。你要喝什么?饮料?啤酒?” “白开水。”苏北站在窗户边,目光透过玻璃窗瞥见楼下那辆黑色轿车时,神色不禁冷了几分。 “好的。” 听着身后靠近的脚步声,蓦地,苏北低低一笑:“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平静如旧,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第五十章 话音落下,刘大鹏身形骤然顿住,随即笑着打趣道:“什么我是谁,你在说什么?该不会是在和鬼讲话吧。” 看着玻璃上映出的模糊画面,苏北压下翻涌的心绪,自嘲地抿抿唇:“你刚才又想杀我,不是吗?”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如今却欲再次杀他,那怕明知道这并非真正的刘大鹏本意,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悲哀。坟地的事由刘大鹏而起,事情经过也是由刘大鹏口中得知,但刘大鹏所说太过离奇,根本就如凭空蹦出来的一件事,没头没尾,容胤因此迟迟找不到下手点去追查,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命运让他认识蔡阳,事情就此出现转机。第一次在戏剧学院门口看到刘大鹏的车,他只当是自己眼花,宁宁事件中,他继续安慰自己巧合而已,可世上根本没那么多巧合,刘大鹏的反常终究让他生出疑心,更何况自欺欺人总有个限度,王刚家里刘大鹏的突然出现,涂正明家里刘大鹏的再次出现,这一切都在证明刘大鹏和这些事件有着密切关系,以及刘大鹏对他和容胤态度上的转变,对段雪青的感情转变,都证明刘大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刘大鹏。 如此,现在这个冒牌货‘刘大鹏’是谁,是坟地那次就附在刘大鹏身上的吗?所以偶尔刘大鹏正常,偶尔刘大鹏不正常,是因为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的缘故吗?难道真正的刘大鹏已经被冒牌货杀死,继而获得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各种猜想压得他喘不过气,今天就一并揭开吧,兄弟,他要救,容胤,他断不会放弃,那怕因此付出他这条命。 刘大鹏似笑非笑地扫了玻璃窗,当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也不再伪装:“是那次记忆没消除干净吗?” 苏北继续看着窗外:“不,消除的很干净,事后任凭我怎么努力回忆,都想不起当时的情形。”只可惜凡事都没个绝对,当初的确是想不起,可当某天出现导火线,一切就另当别论,王刚带自己心仪的姑娘来看他,就成为了这个例外。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我?”刘大鹏来了兴趣,转身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把玩着手中匕首,神色间自信满满,分明就是苏北乃他囊中之物,是生是死全凭他做主。 “刘大鹏平时看起来大咧咧,但他骨子里最是孝顺重情,别说杀我,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只会毅然选择自杀,而不是伤害我,这就是兄弟情,当然像你这种人大约是不会明白的。所以当你在对我痛下杀手那刻,我就知道明白此刘大鹏已不是我认识的刘大鹏,说实话,事后想起的时候很庆幸,可庆幸之余心里更多是的难受,我不想死在冒牌货手里,这就是为什么你每次约我出来,我都会找各种借口拒绝,再或者让容胤陪同的原因,并非是怕了你,我只是不想以后刘大鹏清醒,对于他所做的事后悔痛苦,再者彼时,我们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苏北就好似在和老朋友聊天般,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 刘大鹏一愣,道:“所以,你的意思现在就是时候?” 苏北转过身,神色淡然地看着他:“按照我的想法当然不是,可现实逼着我来见你,我自然不能再装下去,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输不起的东西太多,而你目的无非要我死。自古以来生死皆由命,实力不行就怨不得人,我无话可说,但在死之前,能否为我解开几个疑惑?” 刘大鹏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善心大发地同意了苏北:“死者为大,当然可以。” “为什么要霸着刘大鹏的肉身,他已经死了吗?”苏北不假思索地问。 刘大鹏用匕首指着自己的脑袋:“自然是这肉身极好用。至于死…暂时还没有,等他的意识被我完全吞噬后,他就能去陪你,我想应该快了。说来真好笑,当初为取得这副身体的使用权,我可是用尽一切办法都没多大用,后来无意中知道他深爱着一个男人,于是某天,我离开这具身体,变成那个男人模样出现在他视线里,他果然带我回家,然后你猜怎么着?” 苏北默然不语。 刘大鹏勾起半边嘴角,笑得淫邪:“我们开始无尽的做/爱,阳台,卧室,客厅,厨房,厕所,整栋别墅,包括我现在坐的位置都是我们曾缠绵的地方,以及他的车里,他很会做,最喜欢吻我…” 苏北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厉声打断:“我没兴趣听你被人/操的故事。” 相对他的愤怒,刘大鹏则无动于衷:“哈哈,只可惜我已有爱人,而你必须死,不然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然后彻底迷恋上我,因为白白软软又面容俊秀的男人是我最爱,特别是你的那双眼睛,待你死后我一定要挖出来保存。” 苏北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寒战:“变态!” 刘大鹏纵声大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他也喜欢这样说我,可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说他爱我这样,越变态他越兴奋,一兴奋他就会摘掉面具,我就能看清每次被我填满时,他那满足的模样。” 霎那间,苏北觉得自己压根就是在和个神经病外加色/情狂谈话,不禁厌恶地皱起眉:“他?就是那个永远戴着一副面具,好像见不得人,一见就会死掉的人?”他的话尚未落下,却见沙发上的刘大鹏身影一动。 啪…… 脸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苏北头偏向一边,嘴角亦直接流出鲜血:“容不得别人陈述事实,他就是你的底线吗?一个变态,一个见不得人,你们倒是绝配。” 刘大鹏脸上笑意敛去,目光如毒蛇般盯住苏北:“你若再敢出言侮辱他,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苏北无所谓地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血迹,眸光愈发嘲讽地看着他:“我都要死了,还怕你所谓的生不如死吗?不过这次,你可要让我死得彻底,千万别让我又有机会死里逃生,至于魂飞魄散这种高难度的事,我认为你放弃比较好,毕竟面具人此刻没时间赶过来,不是吗?”说这些话时,他一只手始终揣在大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心甘情愿死,怎么可能的事,他不过是在拖时间等段雪青到而已。 “你说的都很对,可是现在他改变心意,觉得不一定非要你魂飞魄散,只要你死了便好。”刘大鹏咽咽口水,就在刚才那瞬间,他险些就吻上了去,只因那幕实在太诱人。 苏北冷笑:“那我来猜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吧。” “这有什么好猜的,杀死你自然是因为你碍事,惹他不高兴。”因为下腹升起的燥热,刘大鹏语气已然不耐,闪着寒芒的锋利匕首在苏北脸上游走,最后来到白皙的颈脖上,一点一点地刺了进去,看着慢慢渗出的血液,他终于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钻心的疼痛感和被他人触碰的恶心感传来,苏北倏地伸手握住匕首,反手抵在刘大鹏颈脖上,下刻,猩红的鲜血顺着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当然有意思才会猜,他之所以处心积虑杀我,是因为容胤,想来他还是有点可怜,做这些都是为了得到容胤,怎奈容胤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他。如此,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维持这个姿势吗?” 刘大鹏微微眯起眼,根本没把苏北的威胁放在眼里:“是又如何,左右最后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只有我对他不离不弃。” 苏北嗤笑一声:“呵,你以什么姿态陪着他?刘大鹏?鬼魂?其实你比他还可怜,他能喜欢容胤,自然还会喜欢上其他人,而你就是个乞讨爱情的变态狗,如果有天,他得到容胤,那你连狗都不是了,他会让你滚蛋,或者消失。” 刘大鹏闻言大怒,额头青筋暴起,却怒极反笑,笑声尖锐刺耳,神色似癫似狂:“花言巧舌的想要挑拨我和他,简直是痴心妄想,容胤算个什么,他已经亲手杀死了容胤,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吃容胤的醋么?” 惊闻噩耗,苏北登时一愣,呼吸亦是一停,待消化完这番话的意思,努力维持的冷静镇定轰然瓦解,颤声道:“我不相信!你要杀动手便是,没必要在这里骗人。” 刘大鹏对苏北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手一挥,对面房间的门砰地打开:“你们平时看起来就像对情侣似地,想必私下那种事没少做吧…哈,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瞬间,屋内情形直直地映入苏北的眼帘,他只觉得双目灼痛,再顾不得眼前的刘大鹏,松开匕首朝屋内跑去,可刚跑几步,他又陡然停下,脚像黏在地上一样,再无法前进半步,那满屋的红色蔷薇花,红得太刺眼,那被藤枝穿过架在半空的人,那低垂在胸前的头,那被鲜血侵染的衬衫…疯狂地撕扯著他仅存的理智,更染红他原本清澈的双眸。 刘大鹏走过去,阴阴地笑道:“心情是愤怒?悲恸?绝望?没关系,现在我就送你去见他。” 苏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后他只呆呆地望着他。 ☆、第五一章 “这辈子你们缘分到此结束,下地狱做对鬼夫夫去吧。”刘大鹏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说着,人已扑向苏北,手中匕首冲着苏北颈脖划了下去。然而匕首划过去,竟是‘咣当’声响,火光电石间,只见一把长剑从他和苏北之间穿过,旋即,长剑直直插/入墙壁中,匕首则啪的一声被打落在地。 面对突入其的的变故,刘大鹏脸色乍变,倒也没自乱阵脚,立即以掌代替匕首,使出致命一掌击向苏北胸口。 与此同时,早有防备的苏北身形迅速一侧,但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再加上有孕在身,速度反应都不如从前,这一掌的攻击最终落在肩上,震得他连退数步后,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面容瞬间惨白如纸,冷汗连连。 就在那瞬间,似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刘大鹏并没就此放过他,他忽然张开手臂,没有比划任何手势,没吟唱任何咒语,开满蔷薇花的那屋倏然刮起阵大风,一阵oo声过后,粗大诡异的藤枝拔地窜起,在空中肆意的扭动着,抖落一地花瓣,放眼看去就似群魔在乱舞。 “死吧。” 刘大鹏冷笑,数根藤枝从屋内飞出,直接攻向苏北。 强忍着肩膀的疼痛,苏北就地靠墙坐下,摸出古格银眼摆放在面前,手持红玉珠,闭目念诵起经语来,那是他最熟悉亦是容胤唯一教过他的引魂咒语,而手指拨动玉珠间,鲜血把本就殷红的玉珠,染得愈发艳丽夺目,这刻,他神情没有惶恐,不复悲伤,与方才就恍若换了个人似地。 眨眼之间,诡异藤枝已来到面前,苏北周身霎时散出一圈柔和的透明红光,将他护在其中,藤枝无法再前进半寸。 然,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墙壁上的剑再次飞起,将苏北面前的藤枝尽数斩断,藤枝断掉立即流出深绿色的浓稠粘液,令人恶心。 近乎掐着时间赶来的段雪青站在苏北身前,略微喘息地问道:“小北,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想办法压制住他的魂。”苏北缓缓地睁开眼,轻舒了口气,并趁着这片刻的空隙,抬手轻抚传来疼痛的腹部。 段雪青瞥见他苍白的脸,满手鲜血的右手,以及无力垂在身侧的左臂,面色森冷道:“接下来交给我,你先休息会。”刘大鹏的住处他第一次来,因此费了点时间寻找,没想到耽搁一会儿,竟让苏北受了如此重的伤。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刘大鹏意味深长地说:“竟是你。” 段雪青嗤笑:“对,就是我。”说完,眉梢不禁一挑,这对话真是熟悉,前不久他似乎才某人这样说过:“不过,我与阁下认识吗?” “我扮成你模样那么久,怎么会不认识,刘大鹏可是极爱极爱你的。”用着刘大鹏身体,说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段雪青长剑横胸,厉声道:“现在开始给我滚出那孩子的身体。”十多年来,刘大鹏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怎会不明白刘大鹏的心意,正因为明白,才更不愿刘大鹏受到伤害。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刘大鹏手一挥,满地的花瓣顿时凌空飘起,在空中急速旋转,接着越转越快,越转越急,到最后化为无数红色利刃,尖细锋利的刃头齐齐指向苏北和段雪青。 这样的攻击,以一人之力该如何抵挡? 苏北薄唇紧抿着,扶着墙站起身想要帮忙,却见段雪青脚步错动,手腕一翻,剑光流动,在身前筑起一道屏障。 “我既答应容胤保护你,就不容你再有闪失,你对容胤是如何信任,现在只需将这份信任放在我身上便好。” 苏北轻轻地笑了,复又坐下去:“我开始点引魂香,看我们谁速度快。” “行。” 音落,大厅内刮起一股强劲的旋风,杀气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顷刻间,耳旁唯有缗榕樯响。 待风停声止时,满地满墙尽是绿色脓液和碎骨,仔细看,所谓的花瓣藤枝都是像人骨所幻化,而架着容胤的藤枝上面朵朵花朵,竟是一颗颗骷髅头。 段雪青持剑静立,白衣赫然染红,而另一边刘大鹏身形摇晃的站在另间屋内,单手抓住藤枝:“你若再敢前进一步,我就让他死无全尸。” 段雪青冷冷笑着:“我更想让你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刘大鹏怒喝,气焰却明显没有刚才那般狂妄。 苏北适时地开口:“放弃吧,那不是容胤,你以为他真舍得杀容胤?这不过是他做出的假象,蒙骗你,蒙骗我们。”尽管如此,在突见那刻,他的心脏还是有那么一刹那停止了跳动,明知一切都是假象,明知容胤没有死,他仍然难受得无以复加,与其说是他演得逼真,不如说那是他的真实感受,那一幕,终究刺痛他的心,灼痛他的眼。 面对苏北的态度转变,刘大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苏北伸手握住魂骨铃,手心传来的温温感让他的心宁静温暖,其实在和段雪青坦白那次,容胤和段雪青将彼此心中怀疑的那个人写在纸上,当看到一样的答案后,容胤当场就拟定了作战计划,顺水推舟,以自己做饵。他在得知这件事时,相当震惊,怎么都无法相信,容胤却说他曾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样一段话,当你排除一切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那个,就算再如何不可能都是可能。 段雪青怀疑秦绮雪是因为其祖宗秦锦葵,潜意识里就对秦家人没好感,面具人一出现,他就直接怀疑到秦绮雪头上,结果没过多久秦绮雪果然回到江都市。容胤会怀疑秦绮雪,起初是因为其佩戴的项链,那是块邪玉,能帮鬼魂聚魂和依附,那时容胤并没怀疑秦绮雪,再加上刘大鹏说面具人是个男人,所以最多将两者想了下而已,后来苏北说秦绮雪对他好像有敌意,到莫名其妙遇袭,让容胤当即多出个心眼,再后面发现秦绮雪竟然和刘大鹏走到一起,以及刘大鹏的突然改变,容胤做出大胆的猜测,所有问题立即迎刃而解,至此容胤彻底怀疑上秦绮雪。 所以接下来在得知秦绮雪住院后,容胤认为契机到了,不过在去医院前,容胤将自己一魂抽出附在魂骨铃上,容胤说魂骨铃不会再响,如果真出什么意外,这一魂便会离开魂骨铃,届时他就可以以此来判断,容胤还说他不会死,就算死了,他不是普通人,他也一定能回到他身边,保护他陪着他和儿子,让他不要担心。 怎能不担心!容胤在交代这些时,虽然努力说得很轻松,可眸中还是流露出不舍和茫然,苏北知道那是因为容胤同样不敢肯定将来会怎样发展,毕竟对方是莲迦当年都深感棘手的人。 容胤果然一去不返,为不引起秦绮雪和刘大鹏怀疑,他必须做出慌乱没头绪的样子,可事情真到那一刻,他才发觉,根本不需要去刻意伪装,因为他担心是真,紧张是真,他真的如段雪青所说,爱惨了容胤,那怕明知容胤应该还好好的,他还是睡不着吃不下。 在这之前,他早就把刘大鹏的事和容胤说过,容胤听后只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刘大鹏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不是一个鬼魂随便做几件事情,就能让这份情改变,对于容胤的说法,他赞同至极,所以来见刘大鹏的复杂心情亦是真,明明一切都是假,都是在演戏,却是那么顺其自然,好似就该如此。 终究,昔日兄弟,今日相杀。 迟迟得不到回应,刘大鹏恼怒的重复问道:“你既然是在演戏,那为什么还来送死?” 苏北苦涩一笑:“你霸着我兄弟的身体,还问我为什么不来?我能不来么!再说他或许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不能不来,我们都只是被他欺骗而已。” 刘大鹏嘶吼:“我不信,我亲眼看到他杀死容胤,他不会骗我的,他不是真的爱容胤,他说只是需要容胤的心,他杀死容胤取走了心,他说你会找上门,让我杀了你就去找他,他不会骗我。” 苏北嘲讽的扯扯嘴角:“可一旦我找上门,看容胤已死会怎样,崩溃?绝望?不,他知道我会愤怒,会不顾一切杀死你,虽然我没有你们的本事,可事情势必会闹大,然后引来警察,你认为你还能自由?还能去找他?他一出手就是要我灰飞烟灭,为什么突然之间只要我死,你真认为他是那种善良之人?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自欺欺人,藤枝上的人是不是容胤,你自己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刘大鹏沉默不语,眼珠骨碌碌直转,不知道是在思考苏北的话,还是在打其他主意。 段雪青缓缓上前:“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附在刘大鹏身体里,只是你该明白,棋子用完就该被扔掉,而我们正是帮他解决棋子的人。” 大概是某些记忆的原因,段雪青这张脸无疑又刺激了刘大鹏,只见他情绪激动的吼道:“哼,你们就是想挑拨我和他,我不会相信,一个字都不信。” 段雪青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怜悯:“你的本领都是秦绮雪教给你的吧,我和他尚且能打个平手,而你岂会是我的对手,既已如此,你认为我还有必要无中生有吗?我只需杀掉你,就能解决掉一切,之所以告诉事实,是想让你不要再错下去而已,因为他只是在利用你罢了。他见不得人,需要戴面具掩饰身份,以女人姿态生活,这样的人心理上有严重问题……” 想到李丹丹那次,苏北不禁好笑地眨眨眼,开始使用老师教导了吗?可是段雪青不知道这个‘刘大鹏’爱秦绮雪成痴,容不得别人说其半句坏话,所以段雪青现在的举动无疑会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刘大鹏闻言阴阴地笑出声:“秦绮雪的确不是女人却也不是男人,他从生下来就是阴阳人,可我就是爱他,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凭什么能这样随意的说他,你们才是恶心虚伪的人。嘿嘿,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们是在拖延时间,想要救刘大鹏的魂魄,可惜我不会让你们成功,我一死刘大鹏就死了,不过你们会和我一起上路。” 言罢,他嘴唇无声念了句咒语,剩下的藤枝便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爬满大厅,粗壮的藤枝密密相缠,将他们三人全部被包在其中。 ☆、第五二章 霎时,所有藤枝变幻成利刃,齐齐向中间攻去,这回当真是避无可避。 刘大鹏尖着嗓子笑道:“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是吗?我一早就说过从那孩子身体内滚出,既然你不愿意,那便只有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阴冷至极的声音从眼前传来,以及陡然被掐住的颈脖,刘大鹏脸色瞬间变青,眼前这个美如画的男子,目光变得狰狞如野兽,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让他背脊止不住地发凉,颈脖间的力量还在加大,他一动也不能动,就连呻/吟都很难发出一声,只能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看着男子。 “你…!” 段雪青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的确害怕你自杀,可你若再坚持一会,我们或许就没机会赢你,因为我已经身受重伤,但现在自乱阵脚的你拿什么和我们斗,所以从此刻开始,属于你的意识给我停止吧。” 说完,他手中多出一包黑色粉末,正要洒在刘大鹏头上时,那边苏北俊秀苍白的脸染上诡异笑容,只听他低喝一声,折断引魂香:“刘大鹏,此时不滚回来,还在等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无穷力量般,一瞬之间,向他们攻来的藤枝一点点化作烟雾消散在空中,刘大鹏更是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挣脱开段雪青的桎梏,抱头痛苦地嘶吼出声。 段雪青悻悻地收回手,语气掩不住的失落道:“你不过学点皮毛就能如此厉害,假以时日定能和容胤并肩而立。”他从来不怀疑鬼域的术法,当年莲迦一张黑色符咒请阴兵,百鬼出,一串红玉珠超渡万千鬼魂,他可是亲眼所见,曾经的南疆以曲河为界,一边住着人类,一边住着战鬼,同为鬼域人,战鬼的身形却比普通人身体大了三四倍种族,他们血腥好战,庞大的身体几乎刀枪不入,但鬼域人自小就能和阴灵鬼魅打交道,祭司更是拥有强大灵力和控制战鬼的诅咒方法,因此战鬼一直臣服在人类之下,而祭司便相当于南疆的皇帝,数百年来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年君迟找到破解祭司的诅咒,然后率领战鬼逼宫篡位,后来称帝,曾经的皇子莲迦以祭司身份开始复仇之路,那一路他相随左右,亲眼见证莲迦的自创术法和鬼域本有的术法,莲迦说一个人再强大也有无能为力之时,事实证明莲迦是对的,可尽管如此,莲迦在他心中依旧是神的存在,是他望尘莫及的信仰。 “千万别打趣我,我很有自知之明。”苏北靠着墙虚弱地笑道,下意识抬手轻抚腹部,他那有这本事,都是容胤留给他的宝贝厉害,以及体内的小家伙估计也是个火爆脾气,每次遇到这种事总是蠢蠢欲动,很多不可思议地力量大约都是来自它的本能,祭司血脉的本能。 “不管怎么说,事情算是解决了。”段雪青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轻轻拿起他的手看了看,眉头不由蹙紧:“都能看到骨头,看来伤得很重,现在我们去医院。” 苏北微微摇头:“反正死不了,等刘大鹏醒过来再说,我不放心。” 段雪青愣住,转瞬问道:“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小家伙乖不?” “小家伙倒是没闹什么,就是肩膀痛,手痛,痛得我好想睡觉。”苏北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说道。 段雪青盯着他的肚子,疑惑道:“明明都五个月多了,怎么还看不大出来,你平时该多吃点东西。” “吃不下。”以前就没胃口,只是不想容胤担心,他便会强迫自己多少吃点,如今容胤不在,就算龙肉摆在面前,他也没有胃口吃,而且父亲说当年母亲怀自己时,前七个月穿着宽松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怀孕,但七个月后肚子突然飞速长大,估计他也是这样,所以他倒不怎么担心肚子大小的问题。 段雪青叹口气:“那我先找东西给你包下。” 看着满屋乱翻的段雪青,苏北忽然问道:“容胤和你联系过吗?” 段雪青愣了下:“…暂时没有。”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不过秦绮雪下午离开了江都市,容胤应该跟在一起。” “是去哪儿?” “安缦镇。” 苏北皱眉:“安缦镇在哪里?好端端突然跑去那里干什么。” 段雪青迟疑地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安缦那边某座大山正是当年封印年君迟的地方,也许此次他们就是为年君迟复活去的安缦。” “不是说四阴之魂还差两个吗?” “我们不可能时时知道他们的动向,现在或许凑齐了。” 苏北疲惫的眨眨眼:“等刘大鹏醒来,我就赶过去。”那边,刘大鹏还在奋力斗争着。不是苏北这会儿变得冷漠,实在是对于灵魂抢身体的事,他有心无力,他不是容胤,不懂离魂术,无法进入刘大鹏身体帮忙,所以只能靠刘大鹏自己去战胜另一个灵魂,取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 “你别急着担心,我只是猜测,在等等吧,等容胤联系我们。” 苏北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能干坐着等他的消息,他把所有东西留给我,如果真和秦绮雪他们斗起来,他必死无疑。” 段雪青还是不放心:“但你身体的不能长途奔波。”说实话他同样很担心,当初他就不同意这个计划,奈何拗不过容胤,只能同意并答应保护好苏北,只是他们疏忽个事,苏北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不可能任由他说怎么就怎么,况且苏北说得对干坐着等消息不是办法。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会陪着一起不是吗?届时有什么危险你上就好,我相信你……” 苏北轻轻地说着,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段雪青讶异的转过身,才发现苏北已经靠着墙昏睡过去。 “呵,这脾性。”段雪青嘴角划过温和的笑意,缓缓走过去将人抱起放在沙发上,开始埋头仔细处理起他身上的伤。 同一时间,开往某县城的火车包间上。 “你真决定接下来都带着他?”纳兰晋轩不悦地问道,虽然知道那不是纳兰赋离,但每次看到那张相似的脸,他心情还是会变得烦躁不已。 秦绮雪挑眉:“年君迟既然想要他的心,我现在带来,你不该高兴吗?四阴之魂已经收集齐全,现在就等给年君迟彻底解开封印,我是不希望在这之前再横生什么枝节。” 纳兰晋轩冷冷一笑:“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知道你真正惦记的是什么。哼,等年君迟复活,别说容胤,就是曾经嘲笑过你的人,全部让他们给你做奴隶都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口气就好似只要年君迟活过来,天下都要归他般,秦绮雪冷笑了下:“笑话,那些人怎么能和容胤相提并论!况且,年君迟真能耐当年岂会被封印在阴山之中。” 纳兰晋轩危险的眯起眼:“你这句话,足可以让你死上千百次。” 秦绮雪偏过头:“我只是说事实而已,还是说你们盲目自大的不愿接受现实,莲迦既然能封印年君迟,你们就没想过莲迦也许没死吗?山头村空坟就是最好的证明。” 纳兰晋轩笑了:“你没接触过莲迦,自然不晓得他是什么人,他阴险狠辣,做事永远斩草除根,他的观念强者就是胜利,如若他真的还活在世上,别说是我们的计划,就连我们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是吗?总之年君迟复活后,你们以后要干什么,别扯上我,我没兴趣参与,秦锦葵喜欢纳兰赋离,后嫁给你,这些都是你们上辈子的恩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一世我爱的人是容胤,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 秦绮雪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不紧不慢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 纳兰晋轩闻言,只剩一条手臂的手猛然一拉,将秦绮雪拉进怀里,暧昧道:“身为我的妻,却当着我的面说爱别人,这样真的妥当吗?果然灵魂和身体一样的肮脏。” 秦绮雪抬起眼看着他,轻蔑的反讽回去:“呵,你竟然说我肮脏?比龌蹉比肮脏,怕是我还不及你的十万分之一吧,喜欢亲弟弟,对亲弟弟做出那样的事,还好意思在这里摆出这副嘴脸。不过我倒是好奇,莲迦当年阉掉你,现在鬼魂之态的你那玩意还有用吗?” 被戳中痛处,纳兰晋轩身体一僵:“你…果然是秦锦葵么!” 秦绮雪勾了勾唇,笑得不屑:“我什么?我恢复记忆?从没失忆何来恢复一说,这些事情不过是你给我那条项链,我佩戴后就断断续续看到的情景罢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不如我们现在来试试?”听他这一说,纳兰晋轩瞬间恢复平时模样,笑嘻嘻凑上前,一手摸向秦绮雪下面。 秦绮雪反手一挡:“离我远点,不然我会让你剩下的那条手也报废。” “你舍得吗?” “贱。” “……” 下一刻,包间门被人突然推开,只见容胤冷冷地站在门口:“你们在做什么!” 秦绮雪唰地从纳兰晋轩身上离开,怔怔道:“容胤,我们什么都没做……” 容胤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漠然的转身离开。 “现在你称心如意了吧。”秦绮雪狠狠瞪了眼纳兰晋轩,快速穿上衣服,杵着拐杖追出去。 纳兰晋轩看着手指上的液体,慢慢地笑了:“段雪青说得对秦家人骨子里就是贱,价值也仅此而已,等年君迟复活,我就亲手送你下地狱。” …… “容胤,你已经站了四个小时。” “你进去休息吧,不需要在这里陪我。” 秦绮雪抿唇:“你很讨厌我?” 容胤不语。 片刻后,秦绮雪又忐忑不安地开口:“你在生气?” 容胤看都不看他,只面无表情地说道:“不,你误会了,你要和谁交往是你的权利,我只是觉得施乐刚死不久,你实在不该这样,毕竟施乐那样爱你。” 是的,容胤睁开眼时正在火车上,记忆亦停在施乐死后,他陪秦绮雪送施乐骨灰回安缦镇那时,正是此行秦绮雪和年君迟遇上,然后便有接下来的这些事。 “我…” 容胤习惯性地皱眉:“你先进去吧,我头有点痛,想一个人静静。” 见状,秦绮雪连忙劝道:“头痛一定是没休息好,我去给你拿药,吃了药早点休息,明天晚上前就能下火车。” “恩。”容胤安安静静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傍晚时分,火车抵达某县,下火车后,秦绮雪三人立即坐上通往安缦的面包车。 ☆、第五三章 话分两头说,这一边苏北再次醒来已是四天后,说不出的痛楚弥漫着全身,就好似有人拿着针在他身上不停的乱扎般,他痛苦地睁开眼,一时之间,连思维处于迷糊的状态,他只得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而一直守在病床边的刘大鹏见他醒来,直接扑上去,泪光闪烁地紧紧握住他的手:“北北,我的北北啊,你终于醒了,吓死哥哥了,你如果再不醒来,哥哥都打算殉情陪你一起沉眠。” 这聒噪的声音。 苏北满头黑线的慢慢转过头,皱眉看着刘大鹏半响,无力吼道:“闭上嘴,太吵了。” 刘大鹏顿时乖乖闭上嘴,却小心翼翼探手摸摸苏北的额头,见没有再发烧的迹象,一颗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一会儿过后,理清所有思绪的苏北看着空荡荡病房问道:“我睡了多久?” “恩恩。” “别说鸟语,啊…痛…”苏北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可这一动,立即牵扯到手掌上的伤口,肩上的骨头,痛得他眉头皱到一块。 刘大鹏连忙起身扶着他坐起来,又转身倒杯水递到他嘴边,服侍着他一点点喝下去:“小北,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你和容胤的恩情。”什么恩最难还,当然是救命之恩,还是两次救命之恩。 苏北没料到他忽然说这些,不免一愣道:“一家人有什么还不还的,以后我只希望你实话实说,不要再藏着掖着什么,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解决,还有这次的事,你要好好感谢段雪青,看得出来他其实挺关心你。”段雪青曾说,每年坟地见面他和刘大鹏也会聊聊天,但刘大鹏说他们几乎没有讲过话,他甚至不知道段雪青的名字,显然刘大鹏说了谎。 刘大鹏放下杯子,神情沮丧的坐在凳子上,而后更是用双手蒙住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们什么,我没说他名字是不想让他受到牵连,没想到命运还是让你们相遇,后来发现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时,我想过和你们说…说来说去是我自己受不住诱惑,发生这种事面对你们还好,可一旦面对他,我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苏北懂他话里的意思,语气当即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哥,事已至此,放手吧,他不是咱们能喜欢的人,你也不可能真一个人过一辈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刘家不能无后啊。”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人,早见惯生死世间冷漠,一个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的人,直到现在提起莲迦,字字句句见还是满满爱意的人,岂会因为刘大鹏而改变心意。 段雪青是很好,可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刘大鹏的段雪青,那再好又有何用。 他话音落下,刘大鹏兀自沉默许久,终究抿唇笑了,抬手放在他肚子上,努力说得很轻松:“我明白了,我会慢慢忘记他,然后从新开始生活。而你现在开始给我好好养身体,我要白白胖胖的大侄子,像你当初那样的瘦猴子我可不依。” 蓦地,苏北红了脸,就算是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起长大的兄弟,他还是多少有些窘迫:“你知道了?” 刘大鹏感慨的说道:“嗯,看着你们长大,看着你们在一起,很高兴,真的很替你们高兴,容胤肯定乐坏了吧,捡到你这个宝贝,生下来便救他一命,现在又为他生儿子,他小子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 苏北轻嗯一声,手悄然握住魂骨铃:“他很高兴,我爸也很高兴。” 刘大鹏点头:“高兴就好,等这件事过去,我给你们换栋大点的房子,到时候好把叔接来一起住。” 苏北被他财大气粗的口气逗笑:“首先我爸不会离开山头村,其次我和容胤对现在的家很满意,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到时候存钱给我儿子买点玩具什么的吧。” 刘大鹏忍不住笑出声:“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翻山爬树,欺负容胤,从来不要玩具,每次叔买什么玩具回来,都是容胤和我玩,我估计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像你,我已经能想象出以后容胤的每一天,我为他默哀。” 苏北茫然:“有吗?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被欺负那个。” 刘大鹏同情的摇头:“是谁逼容胤天天穿裙子,是谁逼容胤半夜起来去摸螺蛳,是谁每次死皮赖脸跟在容胤后面破坏人家约会,还给老师打小报告……” 苏北忙打断他:“这事你没告诉容胤吧?” 刘大鹏丢过去一个我就知道你怕的眼神:“当然不会说,我们什么关系,从你生下来我就抱着你满村跑,容胤他个后来的,靠边站去。”说完,他神色一敛,缓声道:“容胤就是太宠你,小时候事事顺着你也就算了,现在有孕在身还任你这样乱来,如果出什么意外,我看他怎么后悔,到时候就算我有十条命也赔不出一个苏北。” 苏北垂下眼帘:“他不会让我出事的,再说事有缓急。对了,你还告诉我,我睡了多久?” “四天,不是睡是在发烧,还一直说胡话,什么漠漠,什么莲迦,什么小白花,什么宫铃响了命在旦夕,反正你一直在哭…可怜的孩子,从小到大我也没见哭过几次,这次倒好,一口气哭了个本,莫非怀孕的人情绪都比较敏感。”刘大鹏半心疼半揶揄的说道。 “也许吧,容胤有打电话回来吗?”苏北没心情开玩笑,刘大鹏说的这些,他一点都想不起,大概又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吧。 “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雪青前天就赶去了安缦,你不要担心,相信他们很快就能碰上面。” 苏北脸色霎时一白,喃喃道:“不该这样,不可能这么久没消息。越想我心里越来越不安,你现在去给我买票,我要去安缦。” 刘大鹏不同意:“你刚刚醒来身体都没恢复,不能长途奔波。” “不,你不懂,容胤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不联系我,我要去找他,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苏北说着就下了床。 看着慌了神的某人,刘大鹏拿出兄长的架势喝道:“苏北,你就算不顾虑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小家伙,它会吃不消。” 一句话将苏北震得呆在原地,他单手扶着肚子,那里已经凸起,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大,但偶尔也能感觉到手心下的跳动,每次的跳动都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是啊,他不能不顾孩子,可一边是容胤一边是孩子,他该怎么办。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刘大鹏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小北听我的话,我们再等等,如果还没消息传来,我就赶过去,好吗?” 苏北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神情恍惚地问道:“今天阴历多少?” 刘大鹏被他问得很是莫名:“十一,怎么了?” “没什么,如果明天中午前容胤和段雪青还没消息传回来,我就动身去安缦。”扔下这句话,苏北默默回到床上,蒙头不说话了。 刘大鹏眨眨眼再眨眨眼,道:“那你自己安静呆会,我去食堂打饭。” “嗯。” 就在刘大鹏拿着饭盒将要出门之际,苏北忽然问了句:“你知道住在你身体内哪个鬼魂是谁吗?” “是个叫施乐的男子。”刘大鹏十分肯定地回答。 听到如此答案,苏北愣了几秒钟后,黯然道:“这事不要告诉容胤,届时他若问起,你就说你也不知道。” “好。”刘大鹏虽讶异苏北为什么要这样,不过他还很坚定的给出承诺。 铃…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连续不断响起,吵醒了在院中晒太阳的人。 藤椅上,苏北懒懒地睁开眼,看着院门口被风吹得来回晃动的铜铃,不觉微微一笑唤道:“容胤。” 那人持伞静静站在院门口,没有应答。 苏北略微不满地扁扁嘴:“傻站那不进来干什么?” 那人还是不语,但伞檐缓缓抬高,伞下的那张脸静静地看着苏北,眼眸深邃,笑容幽森。 一瞬间,苏北止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嘴唇微启,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好似突然失去讲话功能般。 只见容胤颈脖上缠着几条黑色小蛇,它们仰着头吐着信子,越缠越紧,可容胤面容不见半点痛苦,他就那样神情诡异的看着苏北,直到七窍缓缓流出鲜血,他才垂眸叹息,旋即转身离去。 “容胤!”苏北起身追了上去。 一路上,无论他怎么唤,容胤都不回头,无论他怎么用力跑,都始终追不上缓步而行的容胤。 到最后,他跟着容胤来一处湖泊前,湖水碧绿透彻,甚至能看清水里来回游动的小鱼,容胤也这时回过头对他招了招手。 他像是无意识般跟着容胤一步步走入湖中,然而就在容胤下水那刻,碧绿湖面泛起了黑色烟雾,将湖水渐渐染成黑色,水里鱼儿发疯似的四处乱窜,不到片刻便全部漂浮在水面口吐白灼的泡沫,放眼望去,水面黑压压一层死鱼。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容胤后面,看着容胤一步步踏入黑色湖水中,看着湖水变得汹涌,一点点将容胤吞噬掉,然后朝他扑来,那刻整个世界黑了下来,他随之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容胤不属于你,你早就该死了!”黑暗中,一道声音如是说着。 莫大的恐惧让苏北想要逃跑,他知道只要跑上岸就会没事,可一想到容胤被还海水中,他脚下就好似生根般无法移动,无论是身为婴儿姿态的胤,还是现在的容胤,到底是他无法放下的人啊。当初为他一个悲伤神情,不去投胎,留在忘川河边以无言花相陪千年,这世为救他而投胎,遭受种种灾难,他果真是他的劫啊。 尽管如此,他还是甘之若素。 谁来。 谁来救救容胤。 谁来啊。 “小北,醒醒…醒醒……”刘大鹏焦急地拍打着床上的人:“快醒醒,不要吓我了。” 意识朦胧间,是谁的声音传来,而手心那一缕不停游动的温暖是什么,那种温暖让他在绝望中升起一丝希望。 ――快去救容胤。 他好想这样恳求,可为什么说不出话。 “苏北,苏北。” 声音再度传来,很急切,很悲伤,那是个熟悉的声音,是刘大鹏。 苏北近乎呢喃的说了声:“救,救容胤……” 刘大鹏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却轻声哄道:“我在,小北乖不怕不怕,我在这里,醒了吗?还有那不舒服没?” 慢慢地,苏北睁开眼睛,努力看清周围环境后,干涩的嗓子艰难道:“现在就订最快的票,我要去安缦。” 安缦,某村庄内。 术法的反噬,让猝不及防的秦绮雪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 “啧啧,可怜见的,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是沉不住气,就这么几天的事,你还非急着赶着去杀什么情敌,至于么?”纳兰晋轩幸灾乐祸地说道。 秦绮雪双手撑着桌子边沿,愤愤地看着盆中没用的血水:“睡不着就滚出去巡夜,别在这里碍眼。”急于杀苏北,容胤是最主要原因,其次是为施乐报仇,今生苏北刘大鹏不死,此恨难消! 纳兰晋轩神色难得严肃的说道:“现在整个村子都在我们控制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就是担心那几个怨魂,阴山阴气太重,普通鬼魂进去后鬼力都要迅速增长几倍,更别说它们五个怨气冲天的鬼,届时进去后千万小心,别让它们跑掉了。” 秦绮雪在桌边坐下:“那是该你操心的事,到时候你负责带五个冤魂,而我会带着容胤,跟随村里送葬队伍进山,然后直接去年君迟的封印之地。” “你倒是轻松。” “要不换换?” 纳兰晋轩立马摇头:“谢谢不用,我和他不熟,再说你是施乐的未婚妻,我不能抢你的位置,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你们好几年的夫妻,这事还是你自己做比较好。” “说完就滚。”提起施乐,秦绮雪变得十分暴躁,一手掀掉桌上水盆,下了逐客令。 水盆落地发出哐一声,半盆浑浊的红水登时流满地。 瞥了眼倒扣在地上的水盆,纳兰晋轩似笑非笑地出了屋,在经过容胤房间时,他脚步一顿,手指在纸糊的窗户上轻捅了下。 屋内人睡得很沉,而屋外纳兰晋轩就这样静静看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得雾,视线似乎也因为这雾气变得模糊起来。 ☆、第五四章 经过一天半的时间,苏北和刘大鹏来到安缦镇,在来的途中,他们终于联系上了段雪青,原来是这几天段雪青进了山,大山里没有信号,因此才一直没和他们联系。 “小北,大鹏,这里。” 远远地,就看到站在雪地里向他们挥手的段雪青,段雪青似乎对白色/情有独钟,认识他这么久,鲜少看到他穿其他颜色,今天也是白衣羽绒服,白色休闲裤,头上还戴着顶白色帽子,整个人朝那里一站,苏北压根分辨不出是雪地反光刺眼,还是段雪青白得刺眼,总之他看段雪青时,一直是微眯着眼。 段雪青上前接过苏北手上的包,道:“辛苦了,伤势好点没?”苏北的脾气他知道一二,所以苏北醒后会不顾伤势赶来,亦在他预料之中。 苏北整颗头都缩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微微地眯着:“嗯,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修养段时间就会好。” “那就好。”段雪青又看向刘大鹏,温和如旧的询问:“你呢,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相对于段雪青的神色自若,刘大鹏则很僵硬,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段雪青:“我…我没事。” 段雪青轻轻一笑,不再多问:“走,先去吃点东西。” …… 旅店旁边的小餐馆内,刘大鹏一个劲朝苏北碗里夹菜:“多吃点,在火车上你都没吃什么,明天一早还得动身进山,到时候没体力可不行。” 苏北看着碗里堆积如小山的饭菜,实在提不起胃口,可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还是硬逼着自己吃起来。 段雪青也道:“虽然没有和容胤联系上,不过我们去阴山守着,自然能与他们碰上,在年君迟封印没解开前,容胤生命就不会有危险,我想容胤一直没联系我们,大概和我当初一样,无法联系而已,所以你先不要胡乱猜测。”这几天进山调查,他虽然没有找到容胤本人,却发现一个可疑的村庄,那村庄离封印年君迟的阴山不远,之所以说村庄古怪,是白天村里看不到一个人,但一旦到晚上,整个村子的人突然成群结队出现,女人举着招魂幡,男人抬着木棺材,小孩撒着钱纸,绕着村庄来回的巡走,直到十二点,又各自回家关门睡觉,整个村庄都笼罩浓重的鬼气之中,这种似曾相识的情形,让他立即明白背后主导这一切的人定是纳兰晋轩,纳兰晋轩在此,容胤自然也在村庄里。每月十五乃极阴之日,如果他们真要复活年君迟,一定会选择十五这天,也就是明天,不过碍于容胤没有主动和他联系,他不好判断容胤那边如何,打算怎么做,所以他最后决定到阴山守株待兔。 段雪青这番话中的意思苏北何尝不懂,然而事情真到这节骨眼上,任谁都不能若无其事干坐着等待,他放下筷子,伸出手腕:“雪青,这是他的一魂,之前都静静依附在魂骨铃上,但这几天老是兀自游动,有好几次都离开了魂骨铃。” 看着缠绕在魂骨铃上不停游动的蓝色透明精魂,段雪青脸色一变,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起:“他竟然分了魂在你身上,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吗!一个人有三魂七魄,虽然魂能离开身体而存在,但这样本体会因此变得虚弱,稍不注意还容易被控制思想的术法操控,再者如果有人想要加害他,只需取走这一魂,那杀死他不过眨眼之间的事。这次,容胤实在太鲁莽任性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容胤行事鲁莽,苏北愣愣地瞪大眼,半响回不过神,他知道魂离体不是什么好事,可万万没想到其中还能有这些事,此刻再听到容易被人控制思想,心里止不住一个咯噔。 见苏北瞬间苍白的脸,段雪青叹了口气:“我想容胤是想以此陪在你身边,只要他人没死,这缕魂就会永远跟着你,纵然死了他怕也是想以此为引,能回到你身边,毕竟鬼魂没有依附的介质,不能离开死亡之地太远,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证明我们猜测是对的,容胤现在平安无事,你莫要想太多。” “嗯,我知道。”苏北使劲睁大眼盯着面前的那盘青椒炒肉,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憋了回去。 段雪青叹息:“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要赶早起进山。” 这几天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苏北,四处跑腿办事,刘大鹏实在累得够呛,吃完饭回屋就直接睡下了,而苏北因为在火车上睡得较多,这会儿反倒没什么睡意,便翻出随身带的容胤宝贝书籍,希望从中间学点什么,只是看着上面通篇通篇的鬼画符,越看越头大,到最后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叩叩叩…… “苏北,你们醒了吗?”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和询问声传来,立即唤醒了刘大鹏和苏北。 “等下。”刘大鹏连忙起身披上衣服,睡眼惺忪的去开了门。 身着单薄轻便运动衫的段雪青走进来,身后背着剑袋,手上提着个行李袋,却提醒刚刚坐起来的苏北道:“穿厚实点,山里很冷。” 刘大鹏皱皱眉:“既然知道山里冷,你为什么不多穿点?” 段雪青不以为意的笑笑:“我身体和你们不一样。” 刘大鹏闻言收拾东西的手一滞,苦笑着进了卫生间:“是啊,不一样呢,我先去洗脸刷牙。” 苏北在旁轻叹,不知道说什么好。 段雪青在床边坐下,神色不明地自言自语道:“一千多年来,这腐烂的身体早不知道冷热是什么感受,幸好心脏尚在,还知道疼痛。” 苏北抬眸看向他:“雪青…” 段雪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缓缓道:“苏北,我是没有来世的人,所以我一直舍不得死,可若有人企图伤害他,我绝对会拼上性命去阻止,那怕为此消失。” “没有来世?”苏北讶然,不懂他怎么说这些,以及没有来世又是怎么回事。 “其中缘由,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反正如果这次我死了,你能把我葬在他边上吗?”混沌度千年,他第一次清晰的有了这种感觉,他快要死了。 一刹那,苏北觉得他说得好像会成真的一样,不由着急道:“不,我们都不会死的,等找到容胤我们就离开这里。” 段雪青轻轻摇头:“年君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而且我真的很累了。现在我只希望我死的能有价值,能帮上你们点什么。” 苏北垂下眉:“这件事本身与你无关,如果你真因为这件事出什么意外,我和容胤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既然一起来就一起回去。” “不,当年他不出手救我,我就不会活到今日,这份恩情任我怎么还都还不清,更何况他还是我深爱的人,他活着,我受他庇佑,如今他早已不在人世,我竟还能为他做点什么,我真的感觉好开心,原来我这一生没有白活。”段雪青眸色坚定温柔,语气缓慢且温和,他没有刻意去强调什么,他只是很平静的在述说一件事,一件能让他感到幸福自豪的事。 这样直白说着心中爱意的段雪青,让苏北的整颗心都抽痛起来,将爱彻底融入骨血里,世间有几人能做到,无可厚非,能认识段雪青这样的人,是他的荣幸。 简短的谈话后,三人离开旅店,在路边买了早点,便乘坐当地的蹦蹦车进了山。 因为昨晚下过一场大雪,白日里道路变得泞泥难行,很多地方还被积雪覆盖着,蹦蹦车在开出安缦镇不久,就无法再继续前行,又只得改乘坐牛车。 天刚亮出的发,结果到下午四点过才来到达阴山脚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走下牛车那刻,苏北还是忍不住一阵晕眩,险些摔倒在地。 刘大鹏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他:“没事吧?” 苏北慢慢站稳身形:“没事,就是坐得太久,一下缓不过来。” 刘大鹏取□上的包,背在胸口,然后半蹲着身子:“快上来,哥背你走。” “不用,我自己能走。”苏北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想成为其他的人负担,再说他现在还扛得住,等到真不行或者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客气。 刘大鹏不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见……” 段雪青抬头看了眼开始西下的太阳,打断刘大鹏的话道:“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就在那里扎营,大鹏在这里等我,我先送苏北过去。”说完手中行李袋朝刘大鹏旁边一扔,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拦腰抱起苏北,足尖一点,消失在刘大鹏眼前。 “……” “……” 被白雪洗礼过的阴山失去了绿色,从远处看就是白茫茫的一座大雪山,再无其他。 而当走进来,置身其中后,只感阴气逼人,登时遍体生寒,放眼全是高大茂密的树木,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明明是大白天却幽暗得宛如深夜,有种被参天巨树遮天蔽日的感觉,这点和冥巫山很相似,都是那种接近死寂的阴沉。 但是,苏北觉得这里阴气似乎更重,他甚至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以及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似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北凭着直觉朝着让他不舒服的方向看去,可是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反而眼睛愈发莫名肿痛得难受,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流出般,他试着捂住双眼,却在下刻看到了另番景象,那景象让他顾不得眼睛的不适,立即又睁开了眼。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段雪青停了下来。 苏北讷讷道:“我看到一口巨大的黑石棺,那种黑,黑得渗人。” ☆、第五五章 段雪青闻言立即放下苏北,神色戒备的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苏北说的黑石棺,不过四周的气息让他脸色顿凝:“迷阵么?是我太疏忽大意,我们大概遇到麻烦事了。”他方才心底还在纳闷,那个山洞不远,为什么迟迟都没到,原来是陷入了迷阵。 “我去引开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什么东西,你趁机返回去,看刘大鹏那边情况如何。”苏北将身上的背包带收紧了些,里面背着容胤的看家宝贝,一样都不能掉,因为左肩的伤还没好,大部分东西都放在刘大鹏包里,他包里就装了件衣服,一摞符纸,容胤平时画符用的工具,以及一瓶水和一些食物。 段雪青亦同时解开剑袋:“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苏北忍着眼睛的不适深吸口气,冷静地说道:“我从小到大见惯这类事,自保没有问题,刘大鹏却不一样,他就是力气大的傻大个,根本他不懂如何应对的。我会一直朝着西边走,你和刘大鹏回合后,再朝西边去找我,我会沿路留下记号。”现在的情况,要么是两个人一起耗在这里,要么两个人一起原路返回,但这些不知名东西岂会让他们如意,所以必须分开行动。 段雪青明知他说得有理,可仍然无法放心单独留他应对:“你确定能行?” 苏北应道:“放心吧,我只是负责引开,不是去和它们斗,我从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段雪青长剑朝准就近的树枝一挥,快速削好一根长短粗细合适的木棒,再和着两包粉末一并递给他:“拿着,雪太厚不好走,你左手又不方便…还有这是降头粉,实在不行的时候,就把这个洒在身边,它阻止鬼物靠近,只是效果大约就四五分钟的时间…总之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苏北接过来,小心的揣进裤兜里,然后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手背上划了下,如丝如缕的鲜血冒出来,淡淡血腥味霎时飘散开来。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一连串贪婪地吞咽口水声音,接着有什么东西开始向他靠近。 段雪青看得眉头一蹙,持剑的手不由紧了紧。 “刘大鹏就拜托给你,我先走了。”言罢,他朝手背上贴了张符咒,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西边走去,西边是黑压压好似没有出口的树林,正是让他感觉最不舒服的一边,他相信那里一定聚集着很多脏东西。 然,会是什么呢? 成群的鬼魅,妖魔,亦或年君迟? “呵,聚集的还真快。”愈发浓烈逼人的阴气从身后传来,他神色出奇的淡然和平静,心里没有半点恐惧,这一路,他和容胤磕磕盼盼受伤数次,更有无辜人士因此而死,最可笑得是一切仅仅是为复活睡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让他怎能不愤怒! 不管时代如何更迭,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生存之道。 他懂。 年君迟的强大,注定他们的艰辛,但那又如何,正如容胤说横竖都是一死,有何惧之,如若不拼上一拼,怎知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呢。 想到容胤,他忍不住扬起唇角,分开数日,终于能再见面,他怎能不欢喜,所以前方妖魔鬼魅也好,年君迟也罢,都断不能阻拦他前行的步伐。 偌大的山林里无路可行,他只能凭着直觉行走,因为地上积雪太厚,走起来格外的艰难缓慢,幸好手中木棒帮他很大的忙,让他有了借力点,不至于慢如蜗牛,被后面比他速度稍慢的东西追上。 只是没走多久,耳畔那种诡异的咕噜咕噜声越来越绵密,就似是有泉水从地底下冒出来,又似有无数只猫从嗓子眼发出的声音,而在死寂阴沉的山林间,唯有这种声音在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回响,苏北不禁生出一种错觉,这种声音其实是四周的参天树木发出,那些无处不在的目光,也是这些树木盯着他而已,它们看起来明明只是普通巨树,可他就觉得它们在阴森森地笑,那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树皮,就好似一张张皱褶子脸,让他浑身不舒服。 莫非不是迷阵,是幻境? 再者,他手背上的口子已经被符咒暂时压住,空气中的血腥味又从何处传来? 压下疑惑,苏北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缓解眼睛的不适感,但毫无作用,面对永远一模一样的景物,他双眼由刚开始的不适肿痛,加剧到现在真有东西从眼里流了出来。 他暗惊,连忙靠着就近一棵树停下,微微喘息的抬起手,正欲揉揉眼睛时,一道声音却倏地从旁边传来。 “好香甜的血啊…” 如金石撞击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只想拔腿就跑,但此地,此情,此身,莫说拔腿跑,就算快步行走都甚是艰难。 苏北沉住气息,快速扔出一张符咒:“阴之灵,化烈火,焚!”不管符咒打到什么,有用没用,他拿起木棒尽量加快脚下的步伐前行。 “鬼之魅,化利刃,弑。” “阴……” 一路走来,一张张符咒扔出,偶尔才会响起一两声惨叫,他心疼不已,那张张符咒都是容胤的心血,现在被他这个半吊子人如此浪费,没起到半点解决作用不说,还连吓唬示威都算不上,而命运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他,因为洁白无暇的雪地里,骤然晕染上了一点红,那是艳丽刺目的红。 他茫然地啊了声,随即又有东西从脸上滑落,不出意外的落在雪地里,开出了朵艳丽的血花。 看着那朵血花,他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抹了把脸,只见满手的红,满眸的红。 顷刻间,他恍若跌进千年冰窟中,刺骨的寒意从肌肤丝丝渗入,迅速蔓延直四肢百骸,一点一点摧毁着他理智,明明用符咒暂贴住了伤口,竟然还有血腥气充斥在鼻间,原来是这样。 是要瞎了吗? 从看见阴山那刻,他的眼睛就开始不舒服,后来随着入眼景物越多,眼睛肿越难受越痛,这阴山实在太过古怪诡异,莫非是不该看这些树? 思及此,他便再顾不得方才所见的幻象,将唯一的一张隐身符贴在身上后,又解下围巾将整张脸都围了起来,登时,本就因为夜晚来临变得愈发幽森昏暗的山林,如今在他眼中完全同等于漆黑一片,没了视觉,听觉却被放大数倍,耳旁那种咕噜咕噜声赫然加大,大的略微刺耳,但好在眼睛快要爆炸的肿痛感得到缓解,也没再看到那令他不舒服的黑石棺,这让他不由暗舒口气,若非万不得已,他真舍不得用掉唯一的保命符,现在只希望在段雪青赶来前,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怎奈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的希望就被打破。 “出来…” “出来……” “你逃不掉的……” “他的气息就在这里,我们一起上。” “嘿嘿,我发现他了。” 一声叠一声,一声大一声,整座大山竟虽随着这此起彼伏的声音摇晃起来。 苏北猝不及防,身形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顺势趴在雪地上,小心的扶着肚子,侧耳细听,静心感受,希望能弄明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和他纠缠。 然而眨眼之间,另一个发现惊呆了他,原来不是山在摇晃,是更多地,更多地不知名的东西朝他涌了过来,一层又一层地将他包围了…… “连隐身符都没有用,莫非是天要亡我。”苏北惨然一笑,生平以来,他第二次如此绝望,因为他清晰感觉到,他要死了。 ――容胤啊容胤,这次你又在哪里? “…不,不能就这样认输。”苏北陡然睁开眼,他怎能到此时此刻还指望着容胤,这里不是虚空,历史不会重演,容胤亦不会凭空出现,为今只有他自己救自己,他不能死,他肚子孩子更不能出事,更何况若让容胤以命救他,他宁愿自己死。 有句话说得好,潜能都是逼出来的,特别是在这种生死关头。 这一刻,他忘记了身上的痛,快速拉掉遮脸的围巾,将段雪青给他的粉末绕着身体撒了一圈。 出乎意料的,粉末似乎有点用,刚刚洒下,他就感觉到那些东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向他涌来,而是停在原地徘徊,趁着这个时候,他又打开包拿出张空白的符咒,划破食指,另只手轻抚腹部道:“不要害怕,爸爸会保护你,带你找到你那个臭屁老爸,然后一起回家。” 肚子里小家伙好似听懂他的话般,竟然在他说完话,隔着肚皮重重踢了一脚。 没想到会得到儿子的回应,苏北先是一愣,接着轻笑,弥漫在心底的绝望顷刻间消散殆尽,而与此同时,缠绕在魂骨铃上的那缕魂,也离开了魂骨铃,缠绕上他的食指,然后食指像被控制了般,开始在符纸快速画起来,画得正是定魂符。 也不知是福是祸,一时情急下他竟拿错了符纸,那是一张纯黑的符纸,曾经数次想画黑色符咒的容胤都没能成功,更别说没有半点灵力的他,自然无法驾驭,画到一半时喉头一甜,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无力的趴在雪地上。 符咒虽尚未完成,却若隐若现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更有虚无低沉的吟唱咒语声从符纸上传出,那声音明明很陌生,他却感觉曾经听过很多次般,那声音明明很飘渺,却隐含一股威严,一股神圣不可抗拒的威严。 咒语的响起,眼前那些不知名的东西渐渐显现出形态,它们穿着古怪的服饰,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断胳膊少腿,更多的是没有脑袋,有的甚至只有半截身子,随着它们步履艰难地行走,洁白的雪地赫然变成红色,铺天盖地的红。 突见这样一幕,苏北是又惊又骇,脑中全然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听到战鼓隆隆,震天的喊杀声冲破云霄,他看到红月挂空,尸首堆积如山,看到几十人抬着一口黑石棺上山,看到凌空而立满身肃杀的‘神’,看到比人类身形大出三四倍的战鬼们,看到身穿龙袍的年轻帝王骑在独角兽上。 他看到冬去春来,一株株草,一棵棵树,从腐烂的尸体上生长出来,一年年,一月月,成千上万亡魂筑成今日阴山。 …… 另一边,在苏北引走大半亡魂后,段雪青也持剑开杀,等他好不容易踏出亡魂们制造的幻境,却遇上了进山的纳兰晋轩,他心里因为担忧苏北,便不愿与纳兰晋轩多做纠缠,奈何纳兰晋轩见到他,就如见到骨头的狗,死咬着段雪青不松口,孰料就在两人打斗中,五个怨魂趁机逃走,纳兰晋轩愈发的怒不可遏,更是缠着段雪青不放。 突如其来的变故,段雪青没料到,苏北同样没想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雪青仍然没有赶来,而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的苏北坐起身,点燃了引魂香,手持念珠,调整呼吸,摒除一切杂念,垂目吟唱起超渡经语。 他知就凭自己妄想超渡这阴山数不尽亡魂,实在是天方夜谭,然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漫天诡异的咕噜咕噜声中,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渺小,所起作用亦不大,可他心底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唯有不甘悲伤罢了,不甘见不到尚未出世的孩子,不甘尚未能好好孝敬父亲,不甘尚未见到容胤,不甘没能见到兄弟幸福,到最后所有不甘悲伤全部化为木然,木然地念着经语,木然地看着已经蔓延到身前两米处的红,木然地暗忖着,要被吞噬了吧,要死了吧。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安静的小家伙大约是也感应到危险,开始在肚中不停的乱踢,痛得他无法再集中精神,痛得他不得不停下来安抚小家伙。 没了经语声,亡魂们显得激动不已,顿时叫嚣着扑了上去。 这一刻,对死亡的莫大恐惧终于重卷回来,而他终究在亡魂从所有方向一起向他扑过来的时候,开口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容胤啊……” 他话音旋落,一道稚嫩暴躁的声音蓦地从密密层层的亡魂后传来,伴随着那道声音,还有持续不断的惨叫。 一瞬间,苏北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好像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听到那道让他无论身处何种险境都能瞬间安下心的声音…… 就在他惊讶间,那声音再度传来。 “要么给我滚开,要么灰飞烟灭!”来人很暴躁,精致小脸上是不耐烦的神情,他边走边画符,沿路亡魂起初还是试图着反抗,不过见到同伴在眨眼间化为缕缕烟雾后,不得不纷纷退至两侧,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尽管如此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大概是在等反扑上去的最佳时机。 苏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宛如年画娃娃的小孩出现在视野里,他扛着一把与自身极其不搭的大砍刀,单手虚空画符,动作是一如既往的潇洒从容,但威力竟比过往强出好几倍,举手投足间当真是灰飞烟灭。 此刻的他冷酷无情,宛如来自地狱的小修罗,可苏北脑中很不着调的想起一句歌词,扛大刀的娃娃你威武雄壮。 ☆、第五六章 不着调归不着调,容胤的突然出现,无疑让苏北死里逃生,悬着数日的心也因此彻底踏实下来。然而,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疲惫、紧张、疼痛、无助、恐惧立马齐齐袭来,他从来就不是娇气的人,但此刻竟觉委屈难抑,想到自己和儿子差点命丧此地,想到自己即将瞎掉的双眼,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容胤啊,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 那边一直警惕亡魂反扑而缓行的容胤,被这声并不大、似质问似埋怨的声音震得愣在原地,明明是陌生的声音,为什么让他如此心疼,他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 顷刻间,隔着密密层层,形态若有若无的的亡魂,就好似隔着千山万水般,他们的目光触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如果说苏北先前是难以置信,那他现在是震惊得无以复加,那渐渐和记忆深处重合在一起的面孔,为什么那么像长大后的矮子,还有自己的红玉珠为什么在他手上…… 带着种种疑惑,他试探性的开口:“苏北?” “嗯,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心底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涌起更多的疑惑,这份疑惑生生压过两人数年不见的喜悦,亦让他后怕的冒出一身冷汗,如果方才他晚来半步,那是不是代表他和苏北将从此天人相隔,可苏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如是想着,嘴里便也这样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语气,苏北心里登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我来找你回去啊。” “…等会再说。”容胤习惯性地皱起眉,反手虚空一抓,一把抓过想要偷袭他的亡魂,肩上砍刀跟着一挥,当即将亡魂定在了雪地上,冷声道:“如果你们执意认为数量多就能赢,那大可一起上,否则全部给我滚。” 此举后,在场的亡魂或多或少被他手段和气势所震慑,再没有谁因为眼前人是个稚童而轻视,一时间不禁面面相觑,似乎在问彼此怎么办。 察觉到它们的害怕和迟疑,容胤再接再厉:“你们现在这样迟疑不决,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是想尝被红莲业火烧烤的滋味。”鬼婴体质本就属阴,眼下正好借着阴山强大的阴气,让灵力陡然之间增长数倍,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是这万万亡魂的对手,他不过是在打心理战,他相信人怕死,鬼怕灭,没谁会傻到明知是死的情况下,还赶着去送死,除非那人是出头鸟或傻子,就如他现在砍刀下的那只亡魂。 果不其然,一番思想斗阵后,陆续有亡魂离去,却仍有部分不甘心的留了下来。 看着留下的亡魂,容胤知道还是没有赢的机会,但这结果比他预期的好太多,至少想要离开的话不再困难,如此他不会再客气的浪费口舌,更不会退缩,小小身形在亡魂们没反应过来之际,以最快速度跑到苏北身前,夺过他手中的红玉珠,双手快速结法印,然后握着红玉珠朝亡魂聚集较多的方一送:“焚!” 焚字落下,一朵小小的红色火焰红玉珠中冒出,猛地飘向亡魂,那火焰如一朵妖异的红莲,落在其中一名亡魂身上后,忽然间砰地爆裂开来,又幻出几朵落在其他亡魂身上。 容胤垂下眼帘,又浓又长的睫毛遮掩住那双黑得诡异的眼瞳,也遮去了他眼中的情绪,他不紧不慢地念着咒语,小小身影毫不掩饰地透出凌厉杀意。 霎时,妖异的红光在黑夜里一点、一点亮起,就好似盛开在地狱的红莲,一朵一朵肆意地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势要焚尽一切。 黑夜的山林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断响起,等待亡魂们的是灰飞烟灭,或,群起的绝地反击。 容胤自然也考虑到这样会引起群攻,所以眼见灵力消耗差不多时候,他又咬破手指,虚空中连画出七张符咒:“无形!如鬼,如魅,以吾灵现形,听吾驱使。” 咒语念出,七张符咒立即幻化成七个一模一样的小鬼站在容胤身前,那小鬼模样正是此时的容胤,而真正的容胤已转身扑进苏北的怀里,道:“抱我走。”七个小鬼能拖延多长时间,他不知道,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走出幻境。 容胤这猛地一扑,险些将苏北扑个跟头,苏北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忙用没受伤的手抄起他,夹在腋下,边努力往前走边问道:“朝那边走?” 容胤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很是不悦地开口道:“这样我很不舒服。” “我那只手不方便,逃命要紧。”其实是因为肚子在那里腆着,不好抱人,再者经历这么多事下来,他现在整个人是又累又痛,怕是再过会连强撑都撑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容胤小眉头蹙得更紧了,知道现在不是问什么的时候,只得压下疑惑和心疼:“一直朝右边走,那里就是出口。”他追杀怨魂误入幻境,刚开始他一直在寻找出口,并没多管闲事的打算,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来,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北,现在的他只想感谢命运没让他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只是渐渐地,苏北步伐越来慢,喘息越来越重,容胤愈发的心疼以及疑惑,忙让苏北放下他,然后反过来牵着苏北的手走。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苏北吃力的抬了下眼皮,看着前方似有若隐若无的一层透明结界,慢慢地点了下头:“容胤,如果我瞎了,怎么办啊。” “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 苏北凄然的笑了笑:“可我看见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了。”不仅是瞎掉看不见东西,怕是命也不久矣。 容胤道:“幻境对每个人的伤害因人而异,只要在你眼睛还能看见东西前离开就没事。”说完,他陷入了沉默中。 苏北神智渐渐有些模糊,看着身边的小人儿,他总觉得很不真实:“刚才我真的好绝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赶来了…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梦,梦醒后我还是我,而你不知道在那里,什么年君迟,什么复活,统统与我无关…可我舍不得你,放不下你啊…” 容胤一怔:“别说话,留点力气。” “好吧。” …… 没过多久,苏北讷讷道:“有没有觉得突然很阴冷,它们好像追过来了。” 容胤神色凝重的嗯了一声:“出口就在前面,我数一二三,就用尽全力冲过去,记住了吗?” 苏北慢慢松开他的手:“好。”他的眼前模糊一片,看什么好像都一样,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冲,而且如今的他有心无力气,不能连累容胤,如果今天非死不可,死的那个人只能是他。 相握的手突然松开,容胤愣了愣,却没多说什么:“一。” “二。” “三……”在三数出口的瞬间,容胤再度握紧苏北的手。 同一时间,后面追上的亡魂扑上了来,结果全部撞在结界上,数百亡魂瞬间灰飞烟灭。 而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祸不单行,刚从幻境中逃出来的两入又陷入另一个绝境。 身体的坠落,偶尔被什么东西阻挡下,让下坠的势头减缓,可不等松开口气,阻挡他们的东西因承受不起重量赫然断了,于是身体继续坠下去。 种种情况让容胤明白,他找到的幻境出口正是悬崖。 再说苏北,身体上的一切不适感在冲出幻境那刻全部消失,但身体的坠落让他来不及多想,单手抱住容胤护在胸前,另只手忍痛的在悬壁上不停摸索着,企图能抓到些类似藤蔓之类的东西。 ☆、第五七章 “啊!” 猛烈下坠的身体再次被悬壁上长出的树枝拦住,苏北痛苦的叫了声,幸亏穿得厚实,身体上倒是没新增什么伤,就是脸上被划破数道口子和肩膀的伤一直被扯着,现在只祈祷小家伙不要参上一脚,否则他和容胤的小命估摸着真得交代出去。 “还好吧?”容胤一手紧紧搂住苏北颈脖,一手趁机胡乱抓住根树枝,以便减轻给苏北造成的重量。 “暂时死不了,不过得快点想办法,我坚持不了多久。”苏北喘口大气,也趁着这次的停顿,抓住根不知道藤蔓还是树枝的东西,感觉软黏黏的,滑滑的。 软黏黏,滑滑的…… 倏地,他整张脸痛苦的纠结在一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手上松也不是,握也不是,而他情绪一紧张,腹中小家伙也跟着紧张闹腾起来,让他是痛上加痛,冷汗连连。 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一滴一滴落在容胤的脸上,灼得容胤难受不已。容胤以为他是在害怕,忙轻声安抚道:“乖,再坚持下,我先打个火符,看看周围的环境。”边说着,边试着拉了拉手中的树枝,感觉应该尚算稳固后,便松开了圈住苏北颈脖的手。 “容胤,今年不是我本命年啊。”苏北无比绝望地说道。 容胤皱眉没接过话,只默默的念动咒语。不多时,一团淡淡的光芒从他手中升起,飘在半空中,照亮他们两米内的范围。 突如其来的亮光,苏北不适地眨了眨眼,随后,忐忑不安的瞄了眼上方,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看之下,还是一口冷气抽得他眼前发黑,好死不死手中果然紧紧抓住一条绿油油蛇的头部,估计这条蛇本来是想要攻击他,结果被他出其不意的‘先发制人’。 对这种似软体又爬行类的动物,苏北最是害怕恶心,于是想也不想的,用尽全力反手一甩,只见眼前划出一道绿色弧线,也不管那条蛇被甩到了什么地方,反正他此刻恶心的直起鸡皮疙瘩,手不停地在身上使劲来回搓,只想搓掉心底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然而他没注意到得是那条蛇一头被他握住,一头缠在一颗从峭壁中生长出来的树枝上,树枝并不粗,不过看起来不算太脆弱,正是容胤所抓住的那根树枝,支撑容胤的重量本没什么问题,可眼下因为他全力扔蛇出去,惯性使然,蛇在飞出去那瞬间带动了树枝的根部。 苍穹如墨,没有一丝的风响,天地间静得如死寂一般,只有泥土簌簌而落的声音。 感觉到手上树枝的突然松动,容胤惊骇地眯起眼,几乎来不及喊叫,身体便再次下坠。 “苏…”呼救的话音未落,一只手迅速无比地抓住他的衣领,出于本能,他立即伸手牢牢抓住那只手,却听到一阵吸气声。 接二连三的变故,饶是容胤也有些吃不消,喘息道:“苏北,你怎样?” 苏北紧咬着嘴唇难受的嗯了声,惨白的脸色将脸上那道道血口子映衬得无比显眼,他整个身子吊在半空中,仅靠没受伤的手抓着根藤蔓,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因为用力原因,手背上冒起一条条青筋,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不停滑下,迷了他双眼,容胤虽然是个小孩,可容胤此时正抓着他受伤的那只肩膀,不是说痛到一定程度就会麻木么,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到痛,痛得他只想哭爹喊娘,而且这个姿势,肚子格外的难受。 这种难受,让他又急又怕的叫了出来:“…肚…肚子好难受…” 面对如此局面和自身的小身体,容胤真是深感无力,此刻再听到苏北的话,说不急躁是在骗人,但他明白如果他再慌神,那真的只能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他手一抓,那团弱了很多的火光飘到他眼前,借着虚弱的光亮他朝下面望去,是漆黑深不见底的深渊,他又让火光向四周飘了去。 忽地,他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矮子,那边黑幽幽的,是个山洞口。” 苏北努力地睁开眼睛,朝着火团停留的地方看去,果然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处黑幽幽的洞口,只是那洞口就黑夜里一个张大嘴的恶魔,让他莫名有些抗拒。 “现在我先抛你过去?”苏北勉强的开口问道,他的那只手在不停打着颤,他真的已经快到极限。 “你稳住身形别动,我自己荡过去。”容胤知道苏北快要极限,自然不愿苏北再浪费体力,再者现在的苏北没个准,兴许将他直接抛下去也说不准。 苏北点了点头,能如此最好,容胤的顾虑他当然明白。 容胤边算计着距离,边做着最后交代:“等会我数一二三,你就放手。” 苏北屏住呼吸:“来吧。” 深吸口气,容胤身体开始慢慢地左右荡动,一开始幅度并不是很大,渐渐地,因为惯性的缘故,就如坐秋千一样,小小身体荡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一,二,三!” 三字落下,苏北手骤然一松,看着飞了出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从不怀疑他们之间的默契,现在容胤成功了,那就代表容胤得救了。 再说飞了出去的容胤,不偏不倚正好落进那个山洞,在落地瞬间他抱住头,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一滚,停了下来,顾不得看四周环境,他连忙爬到洞口叫道:“苏北,快荡过来。” 孰料苏北摇头,那吊在半空的身影就像秋风里的树叶,摇摇欲落:“我过不去,没力气了。” 容胤当即喝道:“别说丧气的话,这么多年不见,你小时候的牛劲上哪去了。” 苏北苦笑:“牛劲也有用完的时候啊…总之我不能过去,过去的话小家伙就会没了,我宁愿和他一起死,等天亮你就想办法下山去找刘大鹏和段雪青,我担心…” 容胤冷声打断他:“什么小家伙就会没?你在说什么,我要你现在就过来!” 苏北怔了一怔,终于察觉出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想起段雪青说过魂离体的话,不禁茫然的喃喃道:“我们的儿子啊,我摔在地上一定会把它摔没,我不要。” 我们的儿子? 容胤眼睛陡然睁大,却依然没急着多问什么,只快速的画了几张驭鬼符,随即手持念珠退后数步,朝着苏北大吼:“现在好了,你快点过来。”术法所幻出的鬼魂在斗法时能助他驱鬼诛邪,但对于人类来说就是透明如影子,帮不到他什么实际的事,不过若以咒语催动,让这些影子当当肉墙还是不成问题。 苏北看着站在洞口的几个透明鬼魂,登时明白容胤的意思,可… 好似知道他的迟疑,容胤继续说道:“如果你敢让自己摔下去,我也立马跟着跳下去,我是生是死,你看着办便是。” “容胤,你真是我的冤家。”苏北认命的叹了口气,两只手抓紧藤蔓,憋足一口气让身体荡起来。 下刻,身体飞出去撞在那堆透明的鬼魂身上,就好似撞在海绵上,什么感觉都没,却撞得容胤身形连连后退,最后撞在一块石壁上,喉头一阵腥甜,转瞬又被他给悄然强咽下去。 苏北连忙爬起身,唤道:“容胤,你在哪里?”刚才容胤的后退,他自然看到,只是山洞内一片漆黑,他一时间找不准容胤的位置。 容胤撑着石壁稳住摇晃的身形,轻声命令道:“你就在那里别动,我现在过去。” 听到容胤声音,苏北重重出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出手机按亮灯,接着取下背包打开,拿出水和装药的瓶子拧开,倒了几粒出来,可没有急着服下,而是看着那白白圆圆的药片再度叹气,然后将药塞回药瓶,就服了半粒下去。 这时容胤已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药瓶,眉头皱起:“你在吃什么药?” “止痛片。”苏北靠着石壁一手拍拍身旁示意他坐下来,一手轻抚腹部,经过这几次事件,他算是明白小家伙危机感意识很强,一有危险就闹腾,危险一过又乖乖的静下来,真不知道这性子随得谁。 容胤没有坐过去,而是跪在他身前,小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片刻后,沉吟道:“你前段时间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苏北无所谓地点头:“现在没事。” 容胤收回手,泰然自若的将手伸进他衣服里,贴在他凸起的肚皮上:“小家伙生命力很强,应该不会有事。” “你以前就说过小家伙很棒,一定会平安出生。”苏北微微的笑了笑,把包里的食物全部拿出来:“你没什么大碍吧?” 容胤神色不明的说道:“休息下就好。” “那喂我吃点东西吧,我好饿。”现在他真庆幸,他有朝包里塞巧克力和各种零食的习惯,不然现在真是饥民难民集一身。 “唔。” “你也吃点啊。” “唔。” …… 吃了点东西下去,苏北觉得人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容胤,你就没什么要说要问的吗?” 容胤抬头,心疼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跑来这里找我?”苏北说我来找你回去啊,听到这句话时,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镇静如旧,殊不知为维持这份镇静,他克制得多艰辛,克制拥他入怀的冲动,克制追问一切的冲动。如今两人死里逃生出来,他忽然觉得疑惑背后是什么,已然不重要,只要苏北还活着就足矣。 “我也不想来啊,可你一走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信。”这么多天来,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让他如何能不担心。 容胤握住他的手,如实道:“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下次不要再这样傻,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苏北叹息,终究问出口:“容胤,你是不是失忆了?”说完,不等容胤做出回答,他便兀自推翻:“失忆的话,就不会记得我,那你现在究竟是记忆模糊?还是记忆错乱?” 容胤迟疑地说道:“你的出现,让我断定应该是被人抽走了部分记忆,我现在的记忆是我们还没有重逢,我大学朋友出车祸,我陪秦绮雪送骨灰回来。” 苏北眨眨快要打架的眼皮:“是施乐吗?” “嗯。”对于苏北能说出施乐的名字,容胤并没特别意外,毕竟记忆有问题的事实摆在眼前,最重要是他一直也在怀疑,数日来,他总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秦绮雪不对劲,突然出现的纳兰晋轩不对劲,村里人不对劲,碍于他自己似乎都不对劲,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择沉默,选择默默地看事情会如何发展,他暗中查看过施乐的骨灰坛,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更加深他的疑惑,秦绮雪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而他为什么会少一魂,那一魂去了那里,还是被人打散,为什么他没半点印象。 今天本是施乐下葬的日子,又恰逢十五,他一整天心情都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所以在送葬队伍出村后,他趁着秦绮雪没注意时,返回了村庄,找到家有小孩的人家,找了套衣服,等着夜晚来临。夜晚如期来临,变成小孩模样的他正打算回施乐家,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结果却看到纳兰晋轩抱着个黑漆木盒子上山,于是他暗中跟随其后,奈何能力有限,纳兰晋轩几个起落便脱离他的视线,后来他碰到一名怨魂,再后来灭掉怨魂误入幻境,遇到苏北。 苏北不知道容胤的内心世界,但容胤对记忆的冷淡态度,让他心下一紧,静静地看着容胤问道:“你为什么不多问问相关的事,不怕我在骗你吗?或者,你根本就不信,只是在敷衍我?” 他话落,容胤忽然站起身,伸手捧住他的脸,双眸紧紧锁住他,一字一字的柔声道:“你说,我便信。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能无条件相信的人,懂吗?所以千万不要怀疑自己,不要怀疑我。” 这算是变相表白吗?苏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句什么,倒是想起了正事,忙撸起袖子:“我们现在见了面,你把这一魂快召回去,雪青说魂离体容易出事,我不想你再莫名其妙的失忆。” 看着那缕淡蓝色透明的魂,容胤唇边笑意加厚,动作温柔的替他把袖子拉了下来,悠悠然道:“我还奇怪自己怎会少了一魂,原来如此,让它先继续附在魂骨铃上吧,我现在的身体没法召回。” 苏北打着哈欠含糊的哦了声,又强打精神的取过背包递到容胤跟前:“你的那些宝贝我都带了过来,你看接下来需要准备些什么,我们趁着现在准备好,等天一亮就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刘大鹏他们,正好我顺便给你讲讲现在的局势。” 容胤脸上笑意敛去,轻声道:“你先休息,我一个人准备会更快点,至于其他的事等明天我恢复召回魂,届时自然会一清二楚,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样说,苏北算是松了口气,再想到以前的确是经常越帮越忙,所以也不废话,立马点头闭眼。 两人谈话结束不到半分钟,苏北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双手却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这幕看得容胤眼眶一涩,在掉下悬崖的时候,他就是如此,一手紧紧护着自己,一手护着肚子,而那张脸就被树枝刮成大花猫,能得他这样相待,他容胤真是何其有幸。 按捺下翻涌的心绪,容胤拿出包里那件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又将手机亮光调弱许多,便坐在他旁边开始为接下来做准备。 ☆、第五八章 冬天的夜晚异常寒冷,更别说这种半山腰的山洞,容胤担心苏北身体吃不消,跑去洞口寻了堆枯草树枝点燃,洞内温度才稍稍暖和些,但后半夜时苏北还是被冷醒过来。 容胤看着睡眼惺忪的人,用术法将火堆弄得更旺:“很难受?” 苏北裹着衣服坐起来:“还能忍受,你呢,一直都没休息?” 容胤嗯了声,起初画完符咒,灵力的大肆消耗外加身上的伤让他的确很想休息片刻,可是一想到身处在未知环境,便怎么都无法彻底安下心来,想想,索性不睡打起坐,这样还能时刻注意周围变化,保护好苏北的安危。 苏北闻言,想都不想地伸手将人捞过来,摁进怀里:“必须睡会儿,我来守夜。” 面对他的突然举动,容胤吓了一跳,忙从他怀里离开,小手贴在他肚皮上不停的摸摸:“别压着肚子,我精神好着不需要休息。” 没有血色的脸,布着血丝的眼,冰冷的小手,这叫精神好?苏北心疼又无奈:“容胤,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说谎话?果然必须快点恢复记忆才行。”以前就是有什么话不说全憋在肚子,让自己误会他,也从不解释,若不是石室两人发生关系,怕是此刻两人还是形同陌路,直到某天他认为该娶自己进门,才会再次出现自己面前吧,这逞强的鬼性格真是糟糕透顶,幸好两人在一起后,他的性格改掉不少,只是如今记忆缺失,这死逞强、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性子又圆润的滚了回来。 容胤手上动作僵住,皱眉不语。 两人沉默了一阵,苏北终于忍不住再度抱住他,慢慢地说道:“容胤,我是个很没用人,一生注定做不成什么大事,还喜欢到处惹事上身,连累你多次受伤……” 不容他继续诋毁自己下去,容胤手一抬,捂住他的嘴,生气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我们之间没什么连不连累,你是我的媳妇,你惹事我处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还是说,你想找别的男人来解决?” 苏北被他生气的小模样逗得一乐,轻轻叹气:“哎,似乎跑题了,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我喜欢你抱着我说苏北我好累,说你心里的想法,然后两个人一起商量对策,每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还是有用处的,至少能被你需要。” 容胤挑起了眉,神色很是古怪,似嫌弃似不相信:“我会那样?”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竟会在苏北面前那样脆弱。 苏北微微眯起眼,故作冷笑:“谁几个小时前说你说我便信的?亏我还深信不疑。” 想到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容胤架不住的小脸一热,为掩饰内心的羞赧,他捧住苏北的脸,糊了一脸口水后,又双手紧紧搂住苏北的脖子,小小的脑袋埋在其颈窝里,小声道:“小北,我真的好喜欢你。”不管记忆停在什么时候,这份喜欢从孩提时代就没改变过,随着时间的过去,亦只增不减。 苏北抬手拍拍他的背:“我相信。” 容胤闷闷地提醒道:“说你也喜欢我啊。” 苏北噗嗤笑出声,而后认真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说道:“容胤,我爱你。” “小北真乖。”容胤咧嘴咯咯一笑,是那种稚童应有的清脆天真笑声,听得苏北心里柔柔的,暖暖的。 待笑够,他又满足的蹭了蹭,忍不住感慨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真的很想去找你,可是我不能去,我答应爷爷要好好修炼,爷爷说如果我不努力修炼,鬼域所有人会因为我消失,我会害了所有人,所以在不能自由出入冥巫山前,我不能去见你…” “等等。”苏北猛然意识到个问题,提开容胤:“你说你不来山头村见我,是爷爷安排的?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安排?说这番话?难道他也知道年君迟要复活?那他会不会留下什么解决办法?”这些事,容胤从没和他提起过,他根本没料到两人之所以多年不见面是这个原因,若不是现在容胤记忆缺失部分,怕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中间还有这样一出。 “年君迟是谁?”容胤毫无意外的被他问懵住,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此名字,不过也幸好苏北这一问,让他明白,原来苏北所谓的分享心里事,并不包括所有,如此看来,苏北的命劫按照自己的性格更不会讲出来。 苏北不客气的甩他个白眼,将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寂静的山洞里,容胤陷入沉思中,大概情况他算是整理清楚,年君迟想要复活,而他是年君迟复活的必需品,年君迟复活后也许会通过虚空穿越回去,到时候他们就会不存在,目前这一切在背后推动的人是秦绮雪,此次更是借送施乐骨灰为由,带他来阴山,实际是准备充足要复活年君迟,只可惜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怨魂的逃跑让他们功亏一篑,计划估计得再缓缓,如此正好也给了他时间。按照苏北所说迄今为止,他们仍然没有应对的办法,所以他以身作饵,希望找出年君迟的藏身之处,在年君迟复活前便让他消失,只可惜他出师不利,计划失败。 这一局,年君迟失败,他也失败,算是打了个平手。 “小北,还记得黑石棺在那个方位吗?”他怀疑年君迟就在那黑石棺里。 苏北仔细想想,却是摇头:“以现在的位置无法说清楚,不过等明天回到山脚下我就能指出来。” 容胤若有所思的点头:“明天先找到刘大鹏他们再说。” “希望他们不要有事。”苏北担心地道。 “放心吧,刘大鹏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而且当时幻境里面只有我们。” “是么。”苏北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容胤,那些亡魂为什么一千多年了还存在,有这么深的怨念吗?” “不是怨念,是被结界封住离不开,当年借助阴山地势设结界的人,估计是想借这数万万的鬼气镇年君迟。”这种借助地势设结界的手法,他太熟悉了,和冥巫山结界是同一人,都是出自莲迦。 苏北眼神坚定的道:“我一生应该不会有什么怨念,顶多执念而已,我的执念就是你,如果我死了,我就在忘川河边等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投胎,百年身,千年魂,我一定要等到你。” 说者无心,听者更有心。容胤握紧他的手,声音有些飘的问:“你今年多少岁?” “说起这个。”苏北笑得格外狡猾:“再过十天我就满二十三岁,你会送我什么礼物?” 苏北原以为容胤会说到时候给你惊喜什么的,却不想他会被惊得跌坐到地,半响呆呆的啊了声,再无其他。 “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苏北撇嘴。 容胤慌忙地垂下头,定了定神,心中迅速思量一番,命劫的事决定还是等明天恢复记忆再作计较,说不定他已经找出办法,如此一想,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然如常,嘴角噙着惯有的笑意:“就是觉得有点意外,我都没个准备,本来还沉浸在做爸爸的喜悦里,结果马上就到你的生日,我是太高兴了。” 吱吱吱…… 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老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出来,在火堆旁吱吱直叫,那神情一点都不像普通老鼠看到人就跑。 苏北轻咦一声:“穿金戴玉的大老鼠,呵呵,真是有趣。” 容胤也抬眼看去,旋即淡淡道:“这阴山真不错,连老鼠死后都能拥有魂体。” 苏北眨眨眼睛,激动的确认道:“你说它已死,现在是魂体对吧?” 容胤很不解他的大惊小怪:“是啊,怎么了?” 苏北眉眼弯弯:“我眼睛终于好了,我又能看见这些了,在幻境里眼睛不停流血,我以为会瞎掉,没想到会因祸得福,竟然经此一遭眼睛好了。” “你一定会没事的。”容胤一语双关的说。 苏北哼了声:“那是当然。” 容胤又瞥了眼老鼠,站起身道:“这种地方会出现穿金戴玉的老鼠,着实奇怪,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苏北连忙把衣服塞进包里,跟着起了身:“我和你一起去,反正睡不着。” “…好吧。”容胤犹豫几秒点头,祭出火符咒:“对了,现在什么时间?” 苏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四点过。” 容胤像个小老头的叹了口气:“天亮后,我身体的恢复是个麻烦。” 苏北明白他所指什么,不由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裸奔,到时候咱们分着穿,顶多我多穿点,你少穿点。”他冬天习惯裹得多,除去内裤,长裤都穿了三条,更别说包里还有件备用衣服。 谈谈笑笑间,两人已经走出二三十米远,可山洞就好似没有尽头般,越往里走越幽暗,却不见半点潮湿,反而有微风迎面扑来。 “容胤,你说这个山洞会通往哪里?会不会是连通整座山?” “不好说,等下再走。”容胤停步弯腰捡起块石头,朝上面贴了张符咒,然后大力扔出去。 砰…… 扔出的符咒在半空中砰然点亮,瞬间照亮方圆两米的地方。看清被照亮的地方,苏北满面惊讶道:“那是…甬道入口?” ☆、第五九章 容胤神色莫辨地望着甬道口:“的确是呢。” “继续前行?” 容胤抬头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苏北先说道:“别又想扔着下我,从来都是一起来一起回,这次也不例外。” “…好吧,蹲下来。”容胤几不可闻的叹息,肉肉嫩嫩的手指在他眉间划了几下。 手指起起落落间,带起凉凉地感觉,和以前隐身术不大一样。苏北讶异:“不是隐身的吗?” 容胤摇头:“不是,这符咒能让你保持清明,不被幻象迷惑。”他不知道甬道里有什么,最后会通往何处,所以在隐身和神智间,他决定选择保留神智的清醒,毕竟隐身术不是一定就有用,比如苏北说秦绮雪当初能看到隐身状态的他,比如幻境里苏北的隐身符同样没多大用,这些都从侧面告诉他,修行还得努力。 “走吧。” “嗯。” 大手牵小手,一步一步,迈向未知的黑暗甬道。 站在甬道入口处,容胤缓缓地闭上眼,用灵力去探寻黑暗中是否有什么危险气息,可半响过去,他睁开眼睛,道:“奇怪,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苏北脸色不大好的问道:“我绝对不相信只是条普通甬道。”这种地方越正常,只会让人越感觉毛骨悚然。 容胤下颚微扬,却是不屑冷嗤:“真要是条普通甬道,我只能说修建的人一定脑子病得不轻,总之下去看看再说。” 火团飘在前方,照亮脚下的路和墙壁,甬道不是笔直延伸出去那种,而是诡异的蜿蜒下倾,有点像螺旋梯,两人缓慢地走着,一层和两层的墙壁地面斑驳不堪,地面可以看到些许的红色物质,等从第三层开始,墙壁、地上就清晰出现用朱砂画的镇魂符咒图案,正是鬼域祭司镇魂所用,大约因为年月太久的缘故,很多地方的朱砂已经脱落,这便是莲迦当初为什么会说年君迟会解开封印的原因,他从最开始就明白这些东西不可能永存,迟早会失效在时间的洪流里,故而狠心做了另番安排。 “容胤,你有没有觉得走在这里,感觉和一个地方很像?哦,忘记你不记得,就是和几个月前我们夜探坟地很相似。”苏北边说边惊叹的站过去一比较,每张符咒大小竟然和他差不多身形,要画下如此多符咒得费多少心思和时间啊。 容胤抿唇没接话,按照苏北所说,那现在情势一半好一半不好,好得是根据地形和所见,猜得不错甬道尽头年君迟正等着他们,不好得是沿着甬道走下去,他们将不知会面对什么,一受伤孩童,一带伤孕夫,这样的组合怎么估量,他都觉得性命堪忧。 苏北脑中闪过一个可能,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们现在身处阴山,再加上如此多的镇魂咒,不会是误入封印年君迟的地方吧?” 容胤帮他肯定:“不是会而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所以接下来一定要万分小心。” 苏北挺了挺背,扶着肚皮一脸的视死如归:“能遇到当然最好,嘿嘿,咱们来个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打得他滚回地下去。” 容胤知他是想缓解气氛,便也配合道:“不错,你现在很有一夫拼命,万鬼莫挡的架势。”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突然之间,一阵低低悲鸣声从地层深处传来,有点类似婴儿在尖着嗓子哭泣,听得人遍体生寒。 两人对视一眼后,快速朝下面走去,容胤手持念珠在前面,苏北手握符咒紧随其后。 一路上,容胤小跑而行,嘴里偶尔轻声吟唱几句咒语,甬道里的空气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接着墙壁和地上的符咒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赤红朱砂色泽越加鲜艳起来,没过片刻,符咒就像是活过来般散发出柔和的红色光芒,整条甬道登时呈陷入一片妖异的红光中,偶尔能见其中有几只透明的老鼠快速爬过。 第四层… 第五层…… 第六层…… …… 第九层,已然来到甬道尽头,无路再走,两人停下了脚步。 容胤亦同时停止吟唱,看着前方的巨大墙壁,喃喃道:“九九归一阵么?”借万万鬼气助长阴山的特殊气场,再以镇魂咒镇压,用黄泉七寸钉封印,这样的阵势只为封一个年君迟,年君迟该是有多强大,他无法想象…他只晓得随着封印之谜的即将揭开,再联想到苏北告诉他的那些事,心情十分地复杂,他甚至生出一种玄乎其玄的想法,他的命运是不是早早被安排好,他是不是就为对付年君迟而生,他……是不是只是某人计划里的一颗棋子罢了,若真是如此,他存在的意义何其悲凉,何其讽刺。 脚步声和咒语停止,安静的甬道内唯有那种悲鸣声犹在耳畔回响。 紧跟在后面的苏北略微喘息地道:“怎么会没路了呢,一路走来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分路啊。” 敛下思绪,容胤思索了下,冷静的说道:“九九归一阵是鬼域里最严密的阵法,布阵和起阵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阵法的作用是让所有尘归尘,土归土,说白就是困在阵中直至死亡,如果这真是九九归一阵,那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阵眼,就能进入阵中。”事情如此发展,不需要再怀疑,他百分百笃定年君迟一定封在阵中,问题是要找到阵眼才能入阵内。 苏北问出疑惑:“秦绮雪既然和年君迟联合在一起,他是怎么和年君迟见上面?难道也是像我们从半山腰山洞进入?” “应该不是,方才一路下来,符咒反应的是甬道内除了我们,再无其他生人来过的气息,而此阵共有三处阵眼,我想他一定是从别处进入的阵中。” “符咒?就是墙壁上这些?”苏北看了眼散发红光的符咒。 容胤解释:“唔,只要是鬼域的祭司,彼此所画符咒都能相通,继而可以从中获得部分信息。” 这算开外挂吗?苏北抿了抿唇,再次得出结论:“装神弄鬼的果然不分年代,无论相隔多少年,都能扯到一起。那现在怎么找?看到的东西全是一样,也没有可能设置机关的地方。” “这种阵不存在机关…”容胤沉吟道:“先听听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吧。” 于是两个人开始凝神,侧耳聆听。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好像根本没有一个固定地方,又好像是从一个地方传来,只是故意混淆开而已,听着听着,不知是不是听的太入迷,苏北竟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就好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不对,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 苏北惊喜不已,正想告诉容胤,可却发现浑身莫名其妙的没了力气,几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边,发现他神色不对劲的容胤哭笑不得地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北,深吸口气。”他只是说听声音,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实在,一个傻劲的听,就不知道偶尔停住缓缓,若不是进来前有准备,怕是这会儿整个人已陷入昏迷中。 但有时候,就是需要一股脑的劲儿,苏北被他唤的猛地清醒过来,口中不停叫道:“快,找到了,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容胤茫茫然。 苏北提起他就往回走,然后在第九层和第八层之间停下,指着面前的墙壁:“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你先退后。”容胤眉一挑,单掌贴上墙壁,嘴里念了句咒语,那些发着红光的符咒顿时黯了下去,周围陷入黑暗,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苏北依言退至一旁,紧张地盯着容胤动作,孰料不等他缓过口气,又毫无预兆的迎来一片漆黑,一时间,他的魂险些被吓飞:“容胤,你没事吧?” 容胤轻轻应道:“别怕,我在。”话落,大喝一声破,握着红玉珠的手同时猛拍上墙壁。 咔嚓,咔嚓……类似冰层裂开的声音陡然响起,整条甬道又恢复妖异的红,而那种诡异的悲鸣声却彻底消失耳旁。 容胤小小的身形一晃,强撑的身体终究跪在了地上,随即一大口鲜血喷出,纵然有阴山的特殊气场相助,纵然灵力已经增强几倍,可仍会到损耗差不多的时候,更别说他还有伤在身。 苏北大惊,忙上前扶住他,看着那苍白如纸的小脸,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揪起来,这熟悉的场景让他恍惚回到墓室斗骷髅怪那次。 容胤吃力地站起来:“不要担心,灵力损耗太大,休息片刻便好。” 苏北不相信:“现在开始,我背着你继续往下走。” 容胤抹去嘴角血迹,扬起脸示意他看前面:“宝贝,咱们先过这关再说吧,这关可全靠你了。” 苏北闻言,定睛看去,然后干涩的嗓子发出哆嗦的声音:“这便是阵眼吗?” 容胤点头:“百脸墙。” 只见前方墙壁此刻已是另番景象,上面整齐地排着一张张脸,共有一百张不同的脸孔,有美丽的,有丑陋的,有俊雅的,有平凡的,神情或温和,或狰狞,或悲伤,无论那一张都栩栩如生,仿若是剥下真人的脸贴在上面般,而这百张脸孔只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全部都闭着眼睛。 ☆、第六十章 光听这名字,苏北心里就很不舒服,再想到密密麻麻排列的百张脸孔,只觉头皮发麻直想吐,强克制住想晕的冲动,他喃喃问道:“真脸假脸?” 容胤眉头一蹙,低声道:“据说是必须用真脸。”他没想到三个阵眼里,偏偏让他们碰到最惨无人道的一个,恰恰又是其中最好破的一个。 闻言,苏北身形几不可见的一晃,愣愣地望他几秒,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现在我要怎么做?”有些问题没必要深讨下去,那只会令自己不舒服,也让同身为祭司的容胤不自在,毕竟在那种战乱君王年代,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绝对的善恶区分,只有输赢而已。 容胤缓步走到另一边,倚墙席地坐下道:“从第一排数起,朝第九张脸孔贴上符咒,然后依次数下来,只要包含九这个数字的全部贴上符咒,直到第九十九张,贴完符咒,围着自己点上九根引魂香,便耐心的超渡吧,直到所有脸睁开眼,届时阵眼自会打开。” 苏北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如此简单?” 容胤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恩,听起来的确很简单,但要有足够耐心和定力,因为这个过程不是坐在那里念几句就完事,在超渡过程,你会看到它们每个人生前的种种,甚至被剥下脸那幕,你素来心软…可超渡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若是中途因故停下,不仅仅前功尽弃,说不定将彻底激怒它们,到时候是福是祸真说不准,苏北,我能相信你吗?” 看着容胤虚弱苍白的脸,苏北握紧拳头深吸口气,微笑道:“当然能,因为我爱你啊。”因为爱你,一切恐惧只会变成能让你活下去的动力,因为爱你,我的心可以柔肠百回,更可以坚硬如铁。 “好。”容胤真的累极,刚说完这个字,就闭上了眼。 苏北放下包,取出衣服轻轻地盖在容胤身上,随后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肚里的小家伙会像容胤吧,小时候漂亮可爱,长大优雅帅气,却有着一颗最痴情的心,小家伙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再娶妻生子,到时候可爱的孙子抱着三岁的容胤叫爷爷,那该是多开心的场面啊。 脑中想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苏北嘴角不禁上翘,心情平静如水,只觉得眼前这张张脸孔也不再那般可怖吓人,他怀着平和的心贴上符咒,第九张,十九张,二十九……贴完符咒,他熟练的点上引魂香,然后就如从前做过很多次般,垂目持念珠,嘴唇张合……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白白的鱼肚皮染上一缕美丽的金色,照在雪地上,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美。 而此时的甬道内经语绵密,从不曾停歇,氛围宁静柔和。 墙上的脸孔在这种氛围中,慢慢流出了黑色的眼泪,被封固在人皮脸上的灵魂清醒过来,生前的喜怒哀乐在印象里一一浮现,它们没有奋力挣扎,没有痛苦嘶吼,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哽咽悲伤着。 一幕幕陌生的画面,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一句句陌生的对白,上演着百态人生,他们曾是南疆子民,他们中间有寻常平民,有富家老爷夫人,有官员,有妓/女,有小倌,甚至还有十来岁大的孩子,他们经历着丧失家人、朋友、爱人、父母的痛,所以更珍惜身边仅存的人,他们将所有希望寄托到大祭司身上,他们坚信大祭司会救他们出火海,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在阴山之腹开洞修道,剥皮筑百脸墙,挖坑活埋自己…… 那是血腥残忍的记忆,他们忍着常人不能忍的痛,做着常人不能做的事,迎来最后一战。 阴山一战,南帝率战鬼大军威势而来,大祭司领着百鬼严正以待,此战过后,战鬼灭,南帝的残暴统治宣告终结。 事后,向来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亲自来到他们面前,问:你们后悔吗? 可惜再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在他的对面,是一张张沉睡的脸皮。 大祭司又说:我们不是神,想要改变命运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后悔也无济于事。 说完话,大祭司并没急着离去,而是坐在苏北相邻的位置,为百魂念了七天七夜的经语。 至此,苏北豁然大朗,有时候某些结果无关残忍,因为牺牲是一种心甘情愿,一种必要。 他想,他若生在那个年代,为家人,为爱人,为朋友,他亦会做此选择。 …… “小北,小北…” 昏昏沉沉间,容胤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苏北缓缓地睁开眼,眼前是容胤放大的俊脸,而他的唇正贴在自己的唇上。 “醒了吗?” “我怎么睡着了!对不起,我又失败了。”苏北想起自己睡着前的事,不禁黯然叹息,他就是这样没用,做这种事情也能睡着。 容胤眸中含笑,含住他的唇又是一番轻咬舔舐后,细声呢喃道:“没有,你表现的很好,它们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阵眼也已打开。” 苏北毕竟脸皮薄,当即不自在的避开某人:“都是做爸爸的人,别老是没个正经,拜托看看周围环境,一天到晚都精虫上脑像什么样。” 容胤扬了扬眉:“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的第一次不也在墓室么。” “…你…”苏北先是被噎住,而后惊喜道:“你…你恢复记忆?” “嗯,那一魂被我收回来了。”容胤扶着他站起身,随即再半跪下给他揉腿,心疼的问道:“腿麻吗?” “有点。”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苏北莫名地想哭。 “人家怀孕是长肉,你倒好,就像是头催不肥的猪崽,这样下去,生得时候可怎么办……哎,离开这么久,肚子也没长大,小家伙肯定经常折腾你,我想一定是个小调皮鬼。”容胤碎碎念着,耐心地给他揉完左腿换右腿,若是可以,他真希望一辈子这样伺候着他,两人平平淡淡直到白花头,他还是只对他好,只宠着他。 苏北静静听着,不语。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又似乎只是片刻,容胤再度站起身,将他揽入怀中,安静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让你如此担心不说,还特意跑来这种地方找我。” 苏北抬手反抱住他:“可我一来就连累你受伤。” “不,你不来的话,我大概会莫名其妙死在阴山…我的妻,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理解和支持,谢谢你不离不弃的陪伴。”苏北不来的话,他会死的莫名其妙毫无作用,现在他至少会死的明明白白。 “我不要口头上的谢谢。” “唔,那以身相许如何?”说完,下面恶意的蹭了蹭。 苏北嘴角抽搐,无语地松开他:“你个露体狂,色/情狂,就不能穿件衣服遮下么。” 容胤很是无辜地皱眉:“我见你睡得太香,不忍心扒你身上的衣服,所以才忍着寒冷等你醒来。” “是你叫醒我,不是等我醒来。”苏北口中纠正道,手上却快速脱起衣服来。 “反正意思对了就行。”容胤轻轻一笑,俯身捡起地上那件衣服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服不需要,来条裤子就好。” “不行!” “我说行就行。” 一番争吵下来,毫无意外的苏北输掉。 穿戴整齐后,两人就着剩下的食物填了下肚皮,目光便同时投向已经灰化的再无一张脸,变成透明结界的百脸墙。苏北问道:“现在开始进阵?” 容胤嗯了一声,牵起他的手,朝着那堵结界走去。 穿过结界,眼前陡然一亮,入眼得是一间极其宽敞的石室,石壁四面画满繁复绚丽的图案,和山头村墓室的一模一样,角落处堆满各式各样的珠宝,那怕过去千年之久,仍是熠熠生辉,而在那堆珠宝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没有头颅的骷髅。 “这些图案是有什么意义吗?”苏北很是迷惑。 “不知道,现在的凰蔓寨中,根本看不到这种图案。走吧,这间石室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堆珠宝和骷髅,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 苏北点头:“容胤,找到年君迟你打算怎么办?” 容胤愣了愣,道:“怨魂逃掉,又被我打散一个,昨天复活年君迟的计划失败,眼下他们得从新再找怨魂,所以我估计年君迟应该还处于封印状态,如果真这样的话,我们就助他彻底消失,这是最好的结局,不过还有一种,年君迟不再妄想拥有身体,而是以灵体之姿解开封印,那就只能是我们作对鬼夫夫。”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那样麻烦的收集四阴之魂,直接以灵体活过来不也一样吗?解开封印,再亲自去收集四阴之魂,我觉得比托付秦绮雪他们更稳当。” “以灵体复活功力会减半,就算后期收集够四阴之魂重塑身体,那一半功力也不会再回来,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不嫌麻烦去收集的原因。” 苏北恍然大悟:“就算他只剩一半功力,你仍没把握?” 容胤转头深深的看他眼:“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北撇嘴:“当然是真话。” “真话一丝把握都没有,但玉石俱焚的办法,我也会。” 苏北:“……” 容胤轻笑道:“别胡思乱想,开玩笑罢了,我舍不得你和儿子。” 苏北却突然停了下来:“不,我太了解你,你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更别说这次事件还直接关乎整个鬼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 容胤顿步,看着前方的石门,眉头蹙得更紧,嘴唇无声念了句咒语,同时一张隐形符咒在空中化成灰烬。 得不到回应,苏北自嘲的勾起唇:“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想死就死,从不顾虑下我的感受和想法。” 收回视线,容胤紧紧地凝视着他,眸中渐渐溢满痛苦和自责:“小北,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用心听着,再过九天就是你二十三岁生日,你会死于那天,而我无能为力…我原本想早点解决掉年君迟的事,带你回冥巫山,陪着你一起死,但现在事情有变,你的命劫和年君迟撞在一起…我是想既然迟早都是一死,我便早点死吧,还能以鬼魂守在你身边…况且用我的死还能换山头村凰蔓寨的平静,我认为值了…只是对不起你,我能救所有族人,却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和儿子,其实我才是一个无用的人。” 苏北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震得站不稳,连连退后数步,最后扶住墙讷讷道:“你在说笑?” “你知道我从不喜欢开玩笑,特别关于你。”容胤神情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苏北只觉得眼睛痛得很,他极缓慢地眨眨眼,小心地斟酌词句:“你的意思是我会死在二十三岁生日那天?” 容胤艰难的点了点头。 苏北凄然一笑,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亦是最残忍冷漠的笑话:“我为什么会死?” “对不起,以前我算不出,现在我想大概是被我连累的。”命格显示,苏北死于那天,魂散! 苏北再问:“所以你一早便知道我要死?” 容胤再轻轻点头。 “呵,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几分钟前,两人谈笑连连,是世上最亲密的爱人,几分钟后,两人之间便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苏北不想跨过去,容胤跨不过来。 “我以为自己能救你。”原来恢复记忆后,他知道他依然没能找到方法,当初妄想学莲迦逆天改写命运,上次回凰蔓寨才知道不过是空幻想,莲迦当初逆天改写的不是息帝命运,不是封印年君迟,而是莲迦自己在垂死之际,为复仇挖心断情救了自己而已,但是现在,他不需要救自己,他只想救苏北,所以莲迦的办法于他毫无用处。 苏北神色木然地看着容胤,说的话更是语无伦次:“容胤你不仅是个自私的人,你还是个残忍的人,为什么要在给我如此多幸福,如此多希望后,又亲手推我下万丈深渊…你为什么要给我带来希望,又送我绝望…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为什么在我满怀期望等着小家伙出生时,又残忍的告诉我,我要死了…小家伙它多无辜啊,它才六个月大,只会偶尔踢踢我,可你却残忍告诉我,我要死了,我要带着它死了!你的爱,太重了…从小到大,你的爱真的太沉重了…你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优秀,你知道我爱的多自卑,多无奈吗…就在我高兴得到你时,你却和我开这么大玩笑!你让我该怎么来接受!” “小北,冷静点!”容胤心痛的打断苏北,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却是泛白,他想过苏北在知道真相后会怎样,但没想到会如此失控,他的痛苦比苏北只多不少,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有多爱他们父子两人,只有他知道,如果命运真可以改写,他甘愿杀尽所有人,做尽最恶事,下阿鼻地狱,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让他们父子好好活着,可他终究不是神,他无能为力,所以他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 “冷静?呵,如果你是我的话,你能冷静吗?我不是傻子,你决定要去送死,死前还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也要死,这是个多大的笑话啊!” 容胤张了张口,但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北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你明知我多在乎你,别说死,就算为你被人挫骨扬灰,我也不怕,可我不想小家伙死啊…我不是怕死,更不是舍不得死,我只求能不能小家伙出生后再死,再或者你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死,可以吗?祭司大人…” 听到最后四个字,容胤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紧得连呼吸都感到痛:“…苏北,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苏北惊慌的摇头后退,眼中全是戒备和抗拒:“你不要过来,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小北,结束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苏北绝望道:“我求你不要再过来了…我不要等死之余,还承受你的死,我真会崩溃的……” 可容胤不给他机会再退,一把拉他入怀,转瞬深深吻上他的唇。 “回去吧,回到凰蔓寨,春风一来,铜铃就会响了。” 快要昏过去前,苏北不甘地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容胤啊,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爱你啊,因为说好我们要白头到老啊。”容胤微笑了一下,带血的手指在苏北额头上轻轻画着,每一笔每一画,他都画得格外认真缓慢。 “容…” …… 将苏北靠墙坐着放好后,容胤优雅地站起身,接着反手一掌一记掌心雷打向石室门边:“戏看够了,就滚出来。” “啊!”石室那边,被石屑猝不及防击中的人,忍不住惨叫了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胤连忙跑过去:“秦绮雪?” 秦绮雪捂着受伤的脸,目光审视的落在他身上,就十几分钟前,年君迟说有人闯了进来,让他四处看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容胤和苏北,他一直想杀苏北,没想到让他在这里碰到,真是天助他也,但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苏北神情一会愤怒,一会绝望,到最后的害怕,他看得是舒爽不已,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原因,他们说的话他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比如苏北说什么自己要死于二十三岁那天,什么容胤残忍,以及容胤的漠然应对,虽然最后那个吻让他很生气,不过想到苏北即将死去,也就释然了。 容胤习惯性地皱眉,率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施乐下葬没?” 他这话问的秦绮雪一时怔住,心里终究摸不准容胤现在的情况,只得试着道:“不好意思,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讲话,我也刚到而已。昨天你突然失踪,大家十分担心,就全部出动上山找人,我来到这里遇到一个人,他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 容胤抿了抿唇:“抱歉,昨天朋友突然找到我,说是有点事,我看你一直在忙碌,便没过去告诉你。” “朋友?就是刚才那人吗?”秦绮雪状似随意的问道。 “恩,他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几年不见,一见面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算了,我不知道是你在石室外,出手没个轻重,你没事吧?” 秦绮雪笑着摇头:“我没事,先去看你朋友吧。” “你腿不方便,就在这里等着,他晕过去了,我去背他出来。”说完,容胤返身回了石室。 秦绮雪自然不会乖乖在外面等着,当即杵着拐杖,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但看到空无一人的石室后,不由一愣:“人呢?” 容胤双唇紧抿,望着空荡荡的石室,神色间立即染上担忧和着急。 秦绮雪拉住他的手臂,柔声劝道:“石室就这么大,只有一道门进出,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你先不要急。” “他绝对不能出事。”扔下这句话,容胤甩开秦绮雪的手,大步走出石室,开始像只无头苍蝇的乱走,整座石室构建是曲折十八弯,绕来绕去似乎都一样,但每到转弯处,就有一阵凉风掠过,来的方向始终是一个地方,他便有意无意朝那个方向走去。 秦绮雪跟在后面:“他那么大人,会不会自己离开?” 容胤皱紧了眉头:“不,他是快死的人,只有我能救他,我已经答应和他一起回去,他绝对不会贸然离去!” 得到证实,秦绮雪闻言心里愈发欣喜,又道:“那你当初怎么进去的?不如我们按照那条路去找。” 容胤倏地顿步,站在那愣了几秒钟道:“我怎么进去的?不记得了,反正醒来就在里面,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是我不好,如果他出什么意外,我真没脸再见他的父亲。” 追上来的秦绮雪再次拉住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阿胤,不要担心,我带你见个人,他或许能帮你找到苏北。” 容胤身形骤然僵住,神色警惕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他叫苏北,我从没告诉你……” 下刻,只见他眸光一黯,神情呆滞地看着秦绮雪。 秦绮雪扔掉拐杖,轻轻靠在他怀里,说:“阿胤,很快就会结束了,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再有什么苏北出现,反正他都是将死之人,我便看在你的面上,不再与他计较,你也忘记他,好吗?” 容胤呆呆地开口:“好。” 秦绮雪笑颜盈盈,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让年君迟给你换心,换一颗只装有我的心。” “好。”容胤机械式地跟着他走,不说话,没表情,就像是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片刻之后,秦绮雪带着容胤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石室,整间石室以八卦布局,外三层摆着红木棺,但此刻棺材已全部被破坏,只剩满地的木屑和白骨,正中间则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黑石棺,黑石棺上坐着一‘人’,手里把玩着七寸长的漆黑铁钉。 那‘人’大约三十上下的年纪,一件做工精致的长袍随意披在身上,长发如瀑披散一身,额间一道细长碧色印记,狭长凤目半眯着,红唇如玫浅浅的勾起,浑身散发着阴邪的气息,正是年君迟。 一如容胤所料,迫不及待的年君迟选择了以灵体冲破封印。 看到秦绮雪身后的人,年君迟眼一凛,手中铁钉啪地拍进黑石棺板上,唇边带着冷笑:“他便是你喜欢之人?” 秦绮雪秀眉一蹙,很不悦他的语气:“是。” 年君迟扬眉,身形一闪,人已站在容胤身前,抬手就要摸上容胤的脸。 孰料秦绮雪猛地拍开他的手,喝道:“你在做什么?” 年君迟嘴角一勾,也不见恼怒:“没做什么,就想看看他是谁。” “他是谁,不管你的事,总之你要的人我已带来,你什么时候为他换心?” 年君迟没有回答他,而是不紧不慢说起别的:“呵,秦家人骨子里是不是就比常人贱一点,总喜欢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年你祖宗秦锦葵爱纳兰赋离成痴,三番四次设计陷害莲迦,弄死纳兰赋离身边亲信,结果最后被先奸,后扔入狼圈啃的骨头都不剩,现在你又喜欢一个和纳兰赋离长相一样的人,你猜你会落个什么结局?” 秦绮雪眯起眼:“不劳你费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现在只要你兑现当初的承诺,给他换心。” 年君迟看着容胤,笑得诡异:“以朕现在的形态,他的心拿给朕也无用,一切等回冥巫山再作打算。” “冥巫山又在哪里?”秦绮雪不耐烦地问道。 “鬼域。对了,纳兰晋轩人在那?” “我不知道,昨天就没看到人。” “罢了,先离开这里。”年君迟双手负于身后,再看了眼封印自己一千多年的地方,然后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手中所剩下的七寸钉骤然射出。 顷刻间,七寸钉如数插/入黑石棺上,随即黑石棺砰然爆炸,响起一声巨响,整座阴山亦同时一阵晃动。 在这阵晃动中,年君迟纵声大笑离去。 …… ☆、61?番外 半岁的塔塔已经可以独自坐一会,虽然坐着的时候就好似一个小小的不倒翁,会不停晃来晃去,到最后也定会倒下去,但塔塔还是乐此不疲地重复坐好摇晃,然后倒下。 看到这幕,躺在床上的年轻父亲很是自豪,觉得自家的宝贝特有出息,有骨气,男子汉就理应这样,不被任何困难折服,就算失败也要再次站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塔塔只有在他床边玩耍时才会如此。 七个月时,塔塔终于能独自的稳稳坐好。 而就在坐好那刻,他抬头望着床上人讨好的咯咯地笑个不停,露出几颗小米牙,那模样可爱至极。 床上人艰难的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塔塔的头,嘴角噙着笑意:“儿子真棒。” 后面两个月里,塔塔学会了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从自己房间爬到爸爸们的房间,中途爬一会,坐一会,手里还拿着自己喜爱的玩具,直到某一天,所有玩具都从他自己房间搬到爸爸们的房间后,他不再爬了。 于是,塔塔的玩睡都在爸爸们的房间,开心的塔塔又咿咿呀呀开始学说话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容胤身体一天天康复的情况下,塔塔便被容胤毫不留情赶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从那以后,塔塔最不喜欢之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父亲作对,比如把父亲装神弄鬼的符纸撕碎,朝父亲臭美的精美衣袍上拉尿,没事就抱住父亲的腿乱蹭一通,沾满他的鼻涕口水… 每当这个时候,容胤总是板起脸,抬手作势要打他小屁股时,他却抬起了头,然后耷拉下眉毛,嘴巴委屈地瘪成一个八字,眼里泪花闪烁,整张脸呈遄郑好不可怜。 容胤看得头痛又心疼,满肚子火气瞬间消散干净,还得软言细语的哄上半天,就如此刻。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身上,懒懒的,暖暖的。 苏北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同时放在腿上的菜谱书轻轻翻了页:“晚上吃芙蓉鸡片,怎么样?” “好,你做主。”前方地毯上,为哄塔塔不哭,容胤正在陪塔塔一起堆积木。 见父亲开了口,塔塔也不甘示弱地发表意见:“鸡…鸡腿…吃…爸爸…好。” 得到两父子的回答,苏北轻笑了下。 半个小时后,苏北看着推门进来的容胤,问道:“睡了?” “唔。” “我总觉得你太宠塔塔了点。” 容胤不认同:“我只是做一个为人父该做的事而已。再说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宠,还指望谁来宠?” “好吧,说不过你。”苏北耸肩。 容胤已经来到他面前,轻声唤道:“小北。” 苏北抬眸:“嗯?” 容胤忽然俯身,吻上他的唇:“是时候给塔塔添个妹妹或弟弟了,你觉得呢。” 苏北偏过头:“随你便。” 阳光洒在地上,两道拉长的影子慢慢重叠在一起,空气弥漫被称为情/欲的气息。 ☆、第六二章 记忆的恢复和功力的提升,让容胤的障眼法和隐身术比平时厉害出好几倍,更何况这次还用上血咒,所以想要瞒过秦绮雪,自是再轻易不过。 由始至终,苏北就没有离开过石室,他一直静静地靠墙昏睡着,而等他从无边无际的梦魇中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逐渐暗下。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时间,那些被遗忘的曾经随着他人的醒来,也从记忆的缝隙里渗了出来,点点滴滴震撼得令他几近窒息。 千年相守,一世相陪,曾经的种种记忆,让他知道原来容胤于他而言,从来都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 与此同时,容胤最后的那番话也一并闯入他脑海里。容胤说:小北,我已经找到让你和儿子活下来的办法,但前提是我必须死,以我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打开虚空,我们只能利用年君迟,趁着年君迟打开虚空之际,我会带你进入虚空,届时我会和年君迟同归于尽,而你或许会跌落其他时空,或许会穿越时光,无论那一种你的命劫都会破除…所以等醒来后,你要做的就是坚强得赶回凰蔓寨,并且立即让容云带你从暗道进入冥巫山的结界内,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找到你。 年君迟会什么时候开启虚空,容胤自然不可能猜到,所以两人必须尽快再次碰面,将他的三魂七魄封印住,让他提前‘死’掉,但这种‘死’和正常死亡不一样,这种‘死’能让他永远停留在魂魄被封印那日,却又只局限于他这世的百年身,百年内若不唤醒他,他就是一具尸体,直到百年魂飞魄散,若是唤醒他,他的命劫便会再续,可是如果避开他从出生到百年之间,命劫就会自动无效,容胤抓住的正是这点。 容胤说,这计划是他唯一能活下来的生机,当然如果年君迟放弃复仇,那他们只能听天由命,黄泉路上做对鬼夫夫。 容胤说横竖都得死,不如死的有价值点,可潜意识里,他还是会认为是容胤以死换来自己的生机,仅仅是这样一想,铺天盖地的悲伤便朝着胸口袭来,明明还在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只感觉到被撕裂的痛。 这感觉,就像是要死了。 死,就代表着什么都会没有了。 死,就代表着什么都不可能了。 死? 可笑,他和容胤都只有一世为人的机会,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从表面上看容胤的死似乎已成必然,只有容胤的死才能破面前的死局,其实并非如此,因为在这世上或许还有一人能救他们,那人便是容胤的生父莲迦。 兜兜绕绕一圈,一切终究绕回了原点。 莲迦,深沉如你,是否早料到会有今日! 哎…… 重重叹口气,苏北扶着墙站冷静的站起来,一步一晃的走出石室,来到石室门口,他顿步抬眸左右张望,终于在某处石壁上找到容胤留下的记号,然后便沿着石壁上记号前行。 没过多久,他来到封印年君迟的石室,看着满地狼藉,以及放在四个角落的长明灯也只剩一盏,心蓦地一紧,连忙四下仔细查看,在确认不是打斗,只是单纯性破坏后轻舒口气。就在他正欲转身离去时,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道寒芒,那寒芒来自一块黑色碎石,若不凑近看根本不能发现上面插着东西,他上前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竟然是根黑得发亮的长钉,大约七寸长,大小和普通铁钉没什么区别,看似虽然没什么区别,但他总觉得这长钉古怪得紧。 就在这时,长钉和手腕上的魂骨铃产生共鸣,同时发出淡淡的光芒,转瞬即逝。 脑中闪过容胤提起封印年君迟所用之物是什么七寸钉,再加上刚才和魂骨铃的变化,苏北不由将两者联想到一起,顿时躬身在满地黑碎石里寻找起来。 在确认捡完后,他数了数,一共十二根,取下空荡荡的包,用纸巾层层叠叠包好放进了包里,这些可都是莲迦的宝贝,说不定到最后还能派上用场。 介于手机电量只剩下半格,加上一天没有进食,在收拾起长钉后,苏北并没再做逗留,继续开始寻找容胤的记号,只是渐渐地,石壁上记号相隔越来越远,有时候他甚至走岔路,又不得返回来总新走过。 这番折腾下来,等他跌跌撞撞走出墓室,已经是圆圆明月当空挂。 夜间的寒风迎面扑来,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摸出手机看看时间,竟然发现手机奇迹般的有了信号,难道之前这片区之所以没信号,是因为封着年君迟?如今年君迟离开,一切便恢复正常,连那种令人不舒服的阴森之气都不复存在。 没心思去思考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快速拨通刘大鹏电话。 轰隆…… 突然,天边一记响雷落下击中阴山,宛如愤怒的神明在向凡人降下警告,警告那些妄想主宰自己命运的凡人,与天斗是自寻死路,与命运抗衡是自不量力。 苏北被震得浑身颤抖,双手反射地捂了下耳,下刻,只听不停有什么垮塌的声音从洞中传来,他骤然回首,却见本就隐秘的洞口赫然被巨石堵住。 “喂!喂…苏北,是你吗?”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北连忙回过神,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嘶哑的开口:“是我,你和段雪青没事吧?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山洞,雪青…他好像快不行了。” “什么!你们在哪?”苏北惊愕的瞪大眼,昨天他不是引开了大部分亡魂吗,以段雪青的能力不该如此啊。 手机那头刘大鹏着急道:“我们在昨天上山不远处的山洞内。这一天一夜你去了那?我寻遍整座山都没找到你,我去村里询问,村里人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说今晚过后你还不出现,我就去报警,谢天谢地你终于出现了。” “出了点意外,你守好雪青,我马上过去找你们。”苏北匆匆挂掉电话,尽管眼前景物开始天旋地转,尽管走上两三步就会摔一跤,他还是拼着最后一点体力朝会合地点走去。 一步,一步,他双手扶着肚子艰难的走着,不知过去多久,模糊的视线终于看到那个山洞,和站在山洞口不停来回踱步的刘大鹏。 看到刘大鹏,苦苦支撑的身体再坚持不住倒在了雪地里,用尽力气唤了一声:“哥…” 山洞口,刘大鹏身形一震,似有所感的朝这边看来,等看清倒在雪地里的苏北,迅速的奔了过来。 惊慌失措抱起浑身冰凉的苏北,刘大鹏边往山洞走,边焦急叫道:“小北,小北!” 苏北无力靠在刘大鹏肩头,虚弱地说道:“不要担心…我没事,就是好饿…”或许该用俗到爆的形容,是快要饿死了。 刘大鹏闻言湿了眼眶,脚下步伐加快:“再忍下,马上就有东西吃。” 苏北眼皮睁了下:“嗯。” 回到山洞内,刘大鹏将苏北轻轻放在干草上,找出军大衣紧紧包住苏北,翻出一盒牛奶喂着苏北喝下,又撕开一包面包喂苏北一点点吃。 而整个过程,苏北目光都落在躺在火堆旁的人身上,吃了点东西下肚,恢复了点力气,他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事?” 提起这个,刘大鹏顿了顿,神色痛苦道:“昨天雪青带你离开后,我见你们迟迟没回来,就自己朝那个山洞走去,可等我走到山洞时,山洞里竟然空无一人,我就想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便原路返还,但回到原地,还是没有等到你们,我就下山进了村,村里的人态度很冷漠很古怪,问他们什么都说不知道,最后还赶我离开,我没有办法只有再回去等。后半夜时,我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当即跑过去看,竟然是雪青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打斗,当时雪青已经满身染红,那人也好不到哪去…我本想上前帮忙,雪青却让我快去找你,说你有危险…我按照他说的方向跑去,但是到那里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满地杂乱的脚印…等我再返回去时,雪青就是这个样子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身下的白雪被他流出的鲜血染红,红得那么艳丽…一天过去,他仍然昏迷不醒,气息时有时无…小北,我好想带他去医院,可他看起来那么脆弱,我不敢碰,我怕我一碰他就,他就……”说到最后,他再也说不去,双手掩面默默流起泪。 苏北叹了口气,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你现在去找些木棒做个木架,我们抬他下山进村。” “…进村?”刘大鹏一愣,抬起了头。 “恩,必须尽快想办法回到江都市,雪青的伤势也拖不得。”段雪青是不老不死的降头师,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人类,医院里的那些救助办法自然行不通,所以他要带段雪青一起回凰蔓寨。 “但,容胤呢?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啊。” 苏北垂下眼帘:“他早便离开了这里,你快去做吧,我想休息会,有什么问题晚点再问吧。” 刘大鹏看他明显不愿再谈的神情,那些冲到嗓子眼的话又无奈地吞回去:“好吧,你好好休息。” 等刘大鹏出去后,苏北慢慢爬到段雪青身旁坐好,看着段雪青和外面白雪一样的脸色,又是一叹:“雪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寂静的山洞内,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雪青,鬼域的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却因为他甘愿付出性命,你做得够多了,我想等他知道了的话,见你遍体鳞伤,一定会很难过。”苏北解下魂骨铃,放进段雪青手里,继续慢慢说道:“魂骨铃上的铃铛本是一支木簪上的吊坠,他一直用来挽发,后来被秦锦葵有意削断,你便捡了下来,取下上面的铃铛做成手链送给他,他十分喜爱,就将手链炼成魂骨铃,其实你不知道的他珍惜得只是你这份心意,他曾告诉我,你是他很重要的家人,当年之所以会出手救下你,是被你眼中那份清澈打动,那怕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你看着他的眼神。现在我物归原主,把它再次还给你,我希望能由你再次交到他手中。” 话音旋落,段雪青的手倏地握住魂骨铃,就好似握住他的全部般,他眉宇间痛苦的皱在一起,泪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苍白的嘴唇无声的张合。 每一次的张合,都是一声呼唤,那呼唤是单一的一个字,也是萦绕他心头一生的人。 这幕,看得苏北喉咙里像堵住了似的,他只能强压下胃里的阵阵翻腾,颤声道:“所以请你一定要撑住,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带你去见他。” 初见段雪青,觉得他美好纯净得如初雪,让人不忍去触碰,再见又觉得他就似三月里的春风拂面,温润的让人想亲近,可眼下那个温润的人,命在旦夕。 “对了,容胤…是莲迦的儿子,其实他叫莲胤,他心里一面怨着莲迦的狠绝,一面又仰慕着莲迦的强大,只是再强大的人也有倒下的时刻,在莲迦倒下的时候,他就暗暗做好决定等一千多年后入世,最可爱的是他拉不下面子,还没事故意爬来问我的意见,似乎很苦恼,很不愿意…” 陷入回忆中的人缓缓说着,睡在干草上聆听的人也配合地静静听着,从不出声打断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刘大鹏再回到山洞,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段雪青身边睡过去,而段雪青那张本来毫无生气的面孔,竟恢复了几分气色。 “做好了?”听到动静,苏北睁开眼。 “嗯,好了。”他在木架上用藤蔓做了根背带,苏北身体虚弱,自然不可能真让苏北来抬,所以他决定让段雪青睡在木架上,他拖着木架走。 苏北坐起来揉了把脸:“走吧,你先抱雪青出去,我来收拾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来到村里,苏北按照容胤所说径直找到施乐家,因为术法的解除,村里所有人对最近发生的事都没有半点印象,并且十分抵触外来人,就在刘大鹏以为苏北也会遇到和他一样局面事,没想到施家表现得很热心不说,还帮他们找人找车连夜送他们回了镇上。 回镇的拖拉机上,刘大鹏问道:“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为什么他们突然愿意帮我们?” “就说我是容胤的朋友。”从施乐死后,容胤每个月都会按时寄钱给施家,代替施乐照顾家中老人和上学中的弟弟妹妹,这么多年来从没断过,施家人自然会感念容胤的恩情,正因为如此,如果容胤知道施乐曾做的那些事,纵然明白不是施乐本人的意愿,容胤心里必定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施乐已经魂飞魄散。 “小北,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苏北叹了口气,说出心里的安排:“打算就是去找容胤,但我走后,我爸就拜托你了,我爸就是你爸,以后你要好好孝顺咱爸。” 刘大鹏打断他:“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会把叔当自己的亲爸来孝顺,可我始终不是他亲儿子,我想叔还是更希望看到你和容胤陪在身边。” 苏北嘴里苦涩:“我知道,可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刘大鹏急了:“所以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吗?容胤究竟在做什么,他就放任你带着小家伙这样胡来?” 苏北安抚的拍拍他,尽量笑着说:“不是胡来,我们只是拼上最后一拼,哥,很多事我和你解释不清楚,反正我相信你…还有雪青我会带走,你就回山头村等着吧,如果我们没有回来,来年你就在恶人坟旁边给我、容胤、雪青随便修两个土包包吧,记得我和容胤要葬在一个。” 刘大鹏脸色变得难看:“别和我说这些,你去我就去那,别想扔我回山头村,反正你们都能狠心不管叔,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咱们三兄弟要死就死一起,来世继续做兄弟。” “……” 就在苏北苦恼刘大鹏死活要跟着时,另外两个出现在家门口的人也让他头大不已。 见苏北回来,王刚激动的上前,将人上下打量了遍:“苏北,你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没上班吗?”看到王刚身后的人,苏北皱了下眉,随即微微颔首:“你好。” 那人同样回以颔首,今天她手里依然拿着个布娃娃,只是没有再拿剪刀一直戳。 王刚提起行李,道:“上班那有你的命重要,走吧,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苏北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出发?去那?” 王刚沉声道:“你的命劫,容胤的生死未卜,我全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们是什么关系,那可是穿一条裤子打球的哥们,如果不是墨墨告诉我,你是不是我要悄然无息的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北讶然的转头看向程墨:“你怎么知道?”容胤不可能把这种事随便说,他更是从没提起过半个字。 王刚故作鄙夷:“瞧你大惊小怪的模样,墨墨是守灵人啊,自然能知道很多事。” 经他一提醒,苏北恍然大悟:“就算如此,这些事也和你们无关,王刚你带她离开吧。”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王刚的话还没说完,程墨忽然拉了下他,然后看向苏北的腹部,嘴唇微微张启。 有过一次经验,苏北这回没有表现出多震惊,只眯起眼道:“我和刚子之间不存在什么恩情,他只是被我连累而已。”刚才程墨说:我虽然不懂任何驱魔术法,但守灵人都拥有最纯净的灵力,能助容胤起阵守阵,杀死那个人,算是替王刚还你们当初的救命恩情。 程墨嘴唇又是一阵张启:“这是王刚的命里劫数,纵然没遇到你们,那些冤魂跑出寻仇也是迟早的事,就比如那片山现在已经在开山采矿。”一炸山,尸骨必定重见天日,王刚仍会经历此劫。 苏北淡笑,不否认她的观点:“的确,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可我已经找到办法救我和容胤,所以多谢你们的好意。” “说这种话我不爱听,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和墨墨是跟定的,除非你有本事甩掉我们,但很可惜你没这个本事。”王刚插话了。 苏北无语皱眉,明明是自己的私事,却一而再的拖累上朋友,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情况,可诚如王刚所说,他根本没发甩掉他们。 如此,一行人五个人连夜开车回了凰蔓寨。 冥巫山和阴山不同,阴山是一座大山,冥巫山则是绵延起伏的山脉,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走在遮天蔽日的参天树林间,人类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却不会有阴山的半点阴邪之气,更不会莫名遍体生寒。 冥巫山的结界内,年君迟的突然到来,让本来自由活在结界的鬼魂通通散去,还有部分被年君迟抓来提炼成属于自己的鬼灵。 这几日来,容胤就像是个木偶的跟在秦绮雪身边,他木然地听着鬼魂们的哭泣,看着鬼魂们的绝望,甚至连眼皮都不曾颤下,他成功的扮演了一个完美木偶。 今日,这个木偶趁着秦绮雪和年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谈事时,偷偷离开圣殿去了后山的一个山洞,山洞内苏北等候许久。 一进山洞,他便立即设好结界封住洞口,而在看到憔悴不堪的苏北后,麻木几日的心,瞬间痛了起来:“苏北。” 苏北笑笑:“你来了。” 容胤快步走过去,紧紧的拥住他:“让你受苦了,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还好,我一到就让容云带我过来了。” “容云呢?回去没?” 苏北摇头:“没,她和程墨王刚他们在暗道那边等我。”他的计划是问到进入忘川河的办法,直接带段雪青过去,昨天晚上段雪青就醒了过来,不过仍然不能开口说话,程墨说段雪青五脏六腑被尸毒腐蚀了干净,现在的段雪青就是一具空尸体,如果一开口说话或一动气,最后那点元神也会随之消散,届时大罗神仙降世都无济于事。 “…他们都来做什么?你给刘大鹏交代好了吗?”容胤话说的很快,怕耽搁太久引秦绮雪怀疑。 “他们硬要来帮忙,程墨还说她能帮你守阵,至于刘大鹏,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不可能劝得住他,至于段雪青估计不行了,我是带他来见个故人。” 容胤皱眉:“他怎么了?” 苏北痛苦自责的说:“为杀死纳兰晋轩,他算是赔上了一条命…当初我们如果不步步逼他,他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总觉得是我们害他这样。” 容胤叹息,同样自责又心疼地抬手抚上苏北的脸:“就让所有罪业加诸我身,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吧。” 苏北抓住他的手,直直望着他的双眼:“不,你不会死,我去找莲迦,我去问他怎样做才能再次封印年君迟。” 容胤身形一晃,重复他的话:“找莲迦?” “嗯。”苏北坚定的点头,将事情来弄去脉简单快速地说了一遍,包括容胤的身世。 容胤面无表情的听着,对于自己的身世,从墓室到后来的种种,虽然很荒谬,但他也怀疑过自己有没有可能是莲迦和息帝的儿子,没想到会在今日得到证实,呵,心底说不出是讽刺还是荣幸。 “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一定就能救你,那找他何用。”容胤冷声道。 “至少你不用死,鬼域的人不用消失,不是吗?”容胤的冷漠态度,苏北能理解,最开始他就怨莲迦把他丢在忘川河边,让他不能像正常小孩那样长大,怨莲迦逼他修炼各种术法,怨莲迦每月只来看一次他,带着弟弟来看他又不许他抱,怨息帝从不亲自来看他,只每次带礼物给他,或者一年他由莲迦带回人间一次,父子才能见面一次,但尽管如此,在知道年君迟封印松动的时候,他还是毅然选择替父迎上年君迟,那怕他知道很有可能为此丧命。 容胤不赞同他的想法,幽幽说道:“按照你所说,我亏欠你已经太多太多,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苏北又急又恼:“行,你既然要一意孤行,我说再多都是白搭,横竖你死我也跟着死,你自己想清楚吧。” “你……” “我什么!我们还有四天时间,不是吗?你告诉我如何去进入忘川河不就完事了么!” “那是死人才会去的地方,那能说进就进,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四阴之魂已经再次集够,年君迟挖我心就这几天的事,所以晚上带我房间床下的黑盒子,来在这里等我,一直等到我来,对了,让程墨一块来,我有求于她。”容胤轻描淡写扔下这番话,转身就朝洞口走去。 苏北吼道:“容胤,你给我站住,每任鬼域祭司都知道通往忘川河的办法,奶奶也是这样说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次,离去的步伐没有如从前那般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着,若仔细看,便能看出那在隐隐颤抖的双肩。 “容胤…” …… 两人见面不到十分钟,又再次分开。苏北不禁恍惚一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抬手在石壁上轻轻一按,一条暗道登时出现在眼前,他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暗道。 就在石门关上那刻,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山洞口,那人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绝美笑容,一步一步地走进山洞,最后站在苏北的那个位置,重复苏北方才的动作。 暗道不长,几分钟就走了出来,就在苏北走出暗道那刻,诡异的血色烟雾忽然从四面弥漫而来,将苏北、以及坐在那边草地休息的几人全部笼罩其中。 程墨大惊,怎奈自己是个哑巴,就算感应到什么也无法说出来,情急之下,只得把手中布娃娃向前一抛,布娃娃停在半空中,猛地张大嘴怪叫一声,将红色烟雾如数吸进腹中。 而血雾散去,众人所看到得是令他们双目欲裂的一幕,只见前方,秦绮雪一掌拍在了苏北的天灵盖上。 一阵熟悉的阴笑声中,苏北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启唇说些什么,鲜血就早一步的流了出来,接着笨拙的身体重重倒地。 霎时,天地万物静止,人亡,魂散。 瞬息之间发生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脑子里皆是一片空白。 傍晚的天空,阴沉得厉害,此刻似乎愈发的压抑起来,而苍天也好似要嘲笑这幕,道道雷霆闪电从云层落下,轰隆隆的雷声滚滚响起,震醒了众人的神智。 这样的结果,秦绮雪觉得仍不解恨,他一脚踹起苏北的身体,绝美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魂飞魄散的你,拿什么来和我争,和我抢!” “苏北啊……”回过神的刘大鹏双目鲜红,飞扑上去接住半空中的苏北,惯性使然,接住苏北的他撞上树杆落地,剧烈的疼痛感自脊柱迅速窜开,耳中更是嗡声乍起,可他觉得这点痛远远不如胸口的痛。 他手足无措的胡乱擦去苏北嘴角的血,语无伦次道:“小北,不疼不疼…不要怕,我们现在就回家…我们不要认识什么容胤,不要再管他死活,我们回家,叔一定站在院门口等我们…我会挣好多钱,让你和小家伙过最好的日子…这次,这次我一定会教好小家伙,不让他重蹈覆辙…我会告诉他,只能喜欢女人…我会挣钱让他娶一个最漂亮善良的老婆…像你那样善良懂事……”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怀里的人都无动于衷,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那个他抱着满村跑的弟弟,那个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弟弟,那个跟着他爬树下水的弟弟,那个会苦恼的和他说心事的弟弟,那个善良,那个漂亮,眼睛总是弯弯的弟弟,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死了。 苏北死了。 这个认知,让刘大鹏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一定是他命格带煞,先克死爸妈,现在又克死苏北,他合该这辈子没有亲人…… 悲伤和绝望吞噬他的理智,他放下苏北,什么都不管的朝着秦绮雪冲了上去。 而同时,王刚也从嘶吼着冲了上去。 程墨手亦一挥,半空中的娃娃转身瞄准秦绮雪,将方才吸入腹中的血雾,如数喷了出来。 秦绮雪却不屑地哼了声,手腕一抖,一根长鞭赫然在手。 …… 道道闪电劈在结界上,强大的电能未能击碎结界,也进不了这片阴暗昏沉的鬼域。 刚刚走到祭台的容胤心脏猛地一缩,痛得他不禁弓起了身,那种痛紧紧只有一瞬间,但就是在那瞬间,他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紧缩过后的心脏变得空落落,随即一种不祥预感浮上他的脑海。 下一刻,他脸色剧变,开始探寻苏北的气息,可任凭他如何探,都再探不到苏北的生息,蓦地,无边无际的恐惧盈满他的身心。 他踉跄的转身,按照原路跑回,然而刚跑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抬眸望去,昏暗的视线里,年君迟正迎风站在祭司台上。 见他目光扫过来,高高在上的年君迟漫不经心地笑问道:“怎么不跑了?” 这口气…容胤当即明白过来,冷冷的勾起唇:“跑还有用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的那点计谋在年君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年君迟大约从开始就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却只字不提,这样的人除了心机深沉,还因为自身拥有绝对的实力,根本不去担心他这种小角色会闹腾出什么,但这也正是缺点,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天主宰地,从不将他这样的人放在眼里,殊不知角色再小,那也掀起惊涛骇浪的一天。 “的确没用。不过你也别急着伤心愤怒,秦绮雪会以命赔命,你们不算亏。”狗咬狗,他最喜欢看这样的事发生,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看不出容胤在装,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再利用秦绮雪为他办几件事而已。现在一切既然都准备妥当,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该自相残杀去,容胤打的什么算盘,他没兴趣知道,他坚信实力就是一切,况且他从不认为以容胤的能力能逃出他的掌控,毕竟容胤和莲迦相差的不是半点。 “同人不同命,秦绮雪他算个屁。”事已成定局,容胤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顾虑什么,苏北死,他陪!苏北死,秦绮雪三魂必裂,七魄必灭! 年君迟似同情似讽刺地笑道:“啧啧,可怜的秦绮雪若听到你这番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容胤冷嗤:“他怎样是他的事,关我屁事。” 年君迟闻言大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大侄子果然也够绝情。” 容胤面无表情地提醒:“别乱套关系,我和你不熟。” 年君迟一怔,再看向他时,神色间竟有些感慨的道:“怎会没关系,你父莲迦可曾是我的义弟,按辈分来说你得喊朕一声皇伯父。” “呵,有兄如你,我只能为莲迦感到可悲。”容胤毫不客气的嘲讽回去。 年君迟也就笑笑:“莲迦怀胎八月产下一子,不过没过多久就被朕杀死,魂魄尽数打散…到底是朕低估他的能力,没料到他不惜散尽功体为你聚魂,那怕让你变成鬼婴,也要活下来…一千多年啊,以鬼婴姿态活一千年,那该多寂寞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初死掉就罢了,还硬被改变命运活过来…他就这样的自私残忍的一个人,从来都只凭自己想法做事,不去顾虑别人的感受,朕想你对此,定亦怨恨极了吧。”在第一次见面容胤时,他就看出容胤便是莲迦的儿子,不过一直闭口不谈罢了,因为没谈的必要,秦家人从来都是他最恶心的人,所以他怎会让秦绮雪称心如意,容胤他要杀,秦绮雪也要死,封印之仇他更会报,打开虚空回去,他势在必行。 容胤闻言神色不变:“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我没兴趣知道,但还是多谢你的坦白相告,让我更加坚定杀死你。” “杀死我?”年君迟仿若听到天大的玩笑般,仰头大笑,笑声回荡在结界内,久久不散,震得人耳膜欲裂。 “任何事都要去试试才会知道结局,不是么。”话落,容胤一手在身前设结界,一手快速虚空画符,符咒飞出去,带起条长长的尾巴,他抓住尾巴飞向祭祀台。 年君迟见状,手指间轻轻一捻,一朵蓝色的鬼火在指尖陡然升起,他随意一弹,那鬼火便朝着容胤攻去,在快接近容胤那刻,突然变大数十倍。 砰,鬼火遇到符咒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只是…… 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年君迟假慈悲的叹了口气:“还是跑了吗?也罢,据说秦绮雪所杀之人于你很重要,朕就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当然是见尸体一面。” ☆、六三章 这一边,王刚,刘大鹏,程墨三人对上秦绮雪。 年纪最小的容云则一直跪趴在苏北旁边,边伤心哭泣,嘴里边不停念着祈福的经语,她明知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可她坚信哥哥一定会赶来,所以她要在哥哥赶来前,至少保留住苏北一缕魂,那样哥哥就一定有办法救活苏北。 秦绮雪并没使用任何法术,他只是用最原始的战斗,长鞭在甩、卷、挥间,狠辣且快速,不过几个回下来,刘大鹏等人已是伤痕累累,做着垂死挣扎。 趁着又一次攻击,刘大鹏迅速在地上一个打滚,随即紧紧抱住秦绮雪的腿,无论秦绮雪怎么打他,踹他,他就是不松手,鲜血从被打落的牙齿间,一口一口喷出,他含糊不清的吼道:“带苏北…和雪青走…快走……” 秦绮雪被刘大鹏搞得暴躁不已,此时再听要将苏北尸体带走,顿时怒火烧心,双手同时比划,结了个奇怪的手印,怒喝道:“今日谁都别想走,全部给我葬身此地。” “墨墨,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和刘哥。”王刚踉踉跄跄走向段雪青,想要拔出段雪青的剑,只是不等他走到段雪青身边,他忽然感觉身形一轻,像是被什么托起来一样,然后他看到不仅他这样,刘大鹏容云也飘在半空中,他们被无数只手托在空中,那些手是从地上冒出来的,是透明的,唯有拥有灵力的程墨平安无事,如此他不觉轻舒口气,苏北是他的朋友,他陪同就好,不必连累墨墨。 “哼!全部给我死吧。”秦绮雪眼神暴戾凶残,手印再度变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骤然响起,秦绮雪只感觉胸口一凉,他不敢相信的低下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剑,有一瞬间的失神。 “卑贱肮脏的东西,我一早就说过不要再伤害那群孩子,不要再打那群孩子的注意!今日就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腐烂,多恶心。”段雪青一字一字的说道,语气含着盛怒,长剑直接穿透秦绮雪胸腔,插/入前方树上,末了剑身轻颤,发出一声龙吟,他却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秦绮雪肩上插/进根木桩,封住秦绮雪的魂魄,断绝秦绮雪以鬼魂之姿再为非作歹的可能,另只手则朝秦绮雪心口挖下。 出乎意料的,挖出来得并非鲜血淋淋的心脏,而是一颗类似猫眼珠的东西。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饶是秦绮雪也措手不及,只能任由事情发展,待看清段雪青手中之物后,他吃吃地笑了,那是打算换给容胤的心啊,可如今…如今,他的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恨啊……” 笑声未绝,秦绮雪整个身体便向后倒去,砸起一地枯树叶,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地望着上方。 散去最后一点元神的段雪青亦身子一软,从秦绮雪出现那刻,他就知道了,可死去的身体根本无法支配,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酿成,并努力努力的凝聚内力,那怕一点也好,只要能让他再次握起剑,所幸苍天有眼,没让更多悲剧发生。 刘大鹏眼疾手快的接住他,那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身体,再度刺激着刘大鹏快要崩溃的神智:“雪青。” 段雪青无力地眨了下眼,嘴一张,还未来得及说话,黑色的液体便从嘴里溢出,紧接着是双眼,鼻子,耳朵…… 疼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喜爱十多年的人死在自己怀里,一生中所有的不幸,在不到十分钟内全部降临,就算是铁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刘大鹏从来就不是什么铁人。 抱着段雪青的尸体,他摇摇晃晃的来到苏北跟前,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两人,他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尘埃落定,王刚再也坚持不住的直挺挺跪在地上,同样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是无法言语的悲痛,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如果他一直守在洞口,苏北就能多出一分生机,他为什么没有守在洞口,为什么没有陪苏北一起去,为什么要听苏北的话,相信他说的不会有事…… 就在他们难过无措之余,程墨脸色倏然大变,连忙伸手拉王刚,比了个手势。 王刚一惊,站起来朝刘大鹏快速走去:“刘哥,别伤心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此地,有又鬼物靠过来了。” 刘大鹏怔了一怔,不得不收拾起心情道:“麻烦你们抬下雪青,我背苏北。” 容云急道:“可是我哥还没来。”他们一走,她就无法再为苏北聚魂,哥哥到时候赶来一会伤心难过死。 刘大鹏握紧拳头,厉声道:“苏北已经赔上性命,难道还不够吗?继续等下去,等来的是敌人还是容胤,你能保证?”尽管明知道不该对容云凶,可有一股怨气在心底不断叫嚣着,那怨气正是来自容胤,苏北死了,容胤人呢?容胤在那!明明是容胤的情债,为什么要苏北来背负来承担!苏北究竟做错什么,若真说错,那便是死心眼爱上容胤。 容云被他吼得愣住,嘴一撇,眼一眨,泪水就如断线珍珠噼里啪啦的直落:“对不起,我哥不是神仙,他……”后面的话,她没说了,人也没哭了,只张着嘴惊恐地望着前方。 阵阵阴风吹来,同时还伴着嘤嘤的哭泣声,刘大鹏等人身形猛地僵住,背脊发凉,不用转身看,也明白是什么东西靠过来了。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那个鬼魂和几个红色小纸人竟无视他们的存在,径直飘向苏北的身边。 只见为首鬼魂撑着红纸伞,提着红莲灯笼轻飘飘落地,它将一张符咒贴在苏北胸口,又抬起苏北的手划破指间,对准红莲灯内笼挤了几滴血,心疼地说道:“我知道这样很痛,可是再忍忍,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给你聚魂,殿下一定能救活你和小小主子。” 说完,它又对着身旁的几名小纸人道:“等会给我抬好了,若敢让北北摔着一下,回去后我把你们全部染成黑色,以后也不带你们去玩。” 令人意外,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的鬼魂,竟会有这样温柔的声音,这样温柔的动作,并且浑身没有一点恶意,反而像是特意为救苏北前来。刘大鹏虽然惊讶,却还是上前拦住它们的动作:“你们是谁?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漠漠看着刘大鹏:“你是?” “我是他哥。” 原来是北北的家人,那就是它的家人,它要做一只有礼貌的鬼:“公子莫要担心,我是来救救北北的。” 刘大鹏抓住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一早就知道苏北今天会死?” “不知道。”漠漠诚实的摇头,举起手中的红莲灯道:“不过这里面有北北和小主子的虚魂,他们之中无论那一个出事,我都能立即知道,并借助虚魂通过幽冥路来到人间找回他们。” “小主子是指容胤?” “是的,公子也可以叫他莲胤,还劳烦公子带句话给我家主子,就说以绝杀阵破局。”尽管小主子说过很多次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漠漠知道小主子那也只是嘴里说说罢了。 刘大鹏不懂容胤好端端怎么又变成莲胤,但他懂,苏北这是有救的意思,所以不免激动道:“话我一定会带到,他就拜托给你,请一定要救活他。” 漠漠撑着伞飘回半空中,道:“那我们走了,拖得越久,到时候聚魂越困难。” “叽,叽叽叽叽……”忽然,一个小纸人跳到苏北手前,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漠漠低头看去,旋即轻咦一声:“那人是谁?”奇怪,北北的手为什么要抓住那人不放?不对,北北明明就死去,那来的意识?莫非刚才回光返照了? 别说漠漠,在场其他几人也有些懵,唯有程墨神色平常。 刘大鹏哑声道:“他叫段雪青,苏北说要带他去见一个叫莲迦的人…你来自那个世界,你知道怎么去忘川河吗?”雪青已死,他想替雪青完成心愿。 “段雪青?见莲迦?”漠漠听闻当即跳了起来,虽然它已经飘在半空中,但还是实实在在的跳了下,为什么要见殿下,还有段雪青这个名字为什么觉得好熟悉。 “嗯,你能帮忙看看,他还有救吗?”刘大鹏抿了抿唇,总觉得这个鬼有点…。 漠漠再度飘下去,凑近段雪青瞧了片刻,道:“他应该没救了,邪恶的降头师都是无魂之人,而且一般都无来世。” 刘大鹏喃喃重复:“…无魂,无来世?”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邪恶,黑暗阴冷的坟墓,恶心的蛇虫鼠蚁,都不该属于他啊。 漠漠叹道:“是啊,不过既然北北承诺过他,我便连他一并带走,结局如何且看造化吧,总之尽人事听天命。我家殿下曾说每个人活着,都会经历一场属于自己的命运,而命运的终点就是死亡,所以公子也莫过于难过伤心。”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苏北的事就多多麻烦你了。”刘大鹏再次诚恳谢道。 漠漠点点头,又朝着王刚等人颔首,目光落在程墨身上的时候,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小主子竟然认识守灵人,守灵人守得正是人的灵魂,难怪北北明明魂飞魄散,竟然能在它赶来后,这么快就恢复一点意识,原来如此。 “谢谢。”漠漠躬身致谢,然后手一挥:“走。” …… 苏北和段雪青被带走后,留下刘大鹏几人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后,刘大鹏走到一棵树下,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来道:“王刚你陪墨墨她们回去,我留在这里守秦绮雪的尸体,顺便等容胤。” 王刚不同意:“你伤得比较重,你同她们一起回去,这里交给我。”程墨当即冲他摇头,意思是她不会走。 容云也学着刘大鹏样子,靠树坐下:“我要等哥哥来。” 刘大鹏疲惫的扫了他们一眼:“随便吧。” 没有过多久,一道身影便从山洞内匆匆跑出来,正是容胤。 双方见面,均是一怔。 刘大鹏怒哼了声,正要开口,却被容云一把捂住嘴,自己大哭道:“哥,小北哥被人打得魂飞魄散!” 闻言,容胤身形剧烈地晃了晃,只觉天崩地裂不过如此,嘴唇张合几次,终究发不出声,他像疯了般快速画聚魂符,一道,一道,一道…… “不会死,绝对不可以死!”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但手中动作并没停下:“九十一,九十二……” 再坚持下,再努力下,只要九十九道符,就能开始聚魂,继而找回苏北。 如今局势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他已经毫不犹豫决定把这个机会给苏北,可为什么,为什么希望明明就在眼前,还要这样待他。 等他好不容易画完符,又发现竟然真的寻不到半丝魂:“真的魂散吗?”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刘大鹏等人,忽然间笑出了声,笑容悲凉木然,下刻,他食指中指并拢抵在眉心。 这架势,是要自杀灵魂出窍!程墨急得嘴里啊啊啊的直叫,想也不想的捡起块石头砸过去,那石头不偏不倚砸在容胤手上。 容胤手一颤,转头茫然地看向程墨,他眼前已经蒙上一层雾气,好像看什么都不真切。 王刚也震惊地看着程墨:“你说他是要自杀?” 程墨狂点头。 而容云在知道自己险些闯大祸后,连忙跑过来去抱住容胤的手臂,颤声道:“哥,我刚才是吓唬你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小北哥是被人带走了,那人说能救小北哥。” 容胤收回视线,仍是不语。 刘大鹏叹气站起身,如果说方才还有口怨气堆在胸口,那经过这样一闹,算是彻底散去:“容云没有骗你,几分钟前,一个叫漠漠的鬼突然出现,带走了苏北和段雪青,它还让我带句话给你,以绝杀阵破局。” “漠漠?”容胤终于有了反应:“是不是提着个红色莲灯?”苏北提过,漠漠是莲迦送给他的贴身鬼仆。 “对对对,还撑着把红伞。”容云忙不迭地补充道。 知道苏北尚有生机,容胤轻轻闭上眼,尽管那种心撕心裂肺的心痛依旧没有得到缓解,但再睁开眼时,神色已恢复惯有的冷静,他看向王刚和程墨,感谢道:“这次的事多谢你们前来,言语上的感激比不上行动的实际,若…我和苏北有幸活下来,我们定当上门感谢。” 王刚不满道:“容胤,怎么说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你这样真的太见外,怎么不见你和刘大鹏这么多礼数?” 刘大鹏笑了笑:“他敢吗?怎么说我都是他们的哥,如果他和我来这套,我直接一拳头伺候上去。” 容胤弯了下嘴角,强扯出个笑容,配合的说道:“不敢。” 刘大鹏重重地拍拍他肩膀:“现在小北出现生机,所以我们也得努力,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容云在旁提醒:“在安排接下来的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处理掉罪魁祸首,就算他已经死了,但躺在那里还是觉得刺眼的恨,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罪魁祸首?”容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顺着容云视线看去,脸色登时一寒。 众人一听这语气,同时默了,鬼魂漠漠没看到情有可原,但连容胤都没有看到,这秦绮雪的存在感是有多低,那么大个人直挺挺躺在那里,可怜得竟被人从头忽视到尾。 容胤面容冷酷的走过去,先是嫌弃的瞄了眼他心脏位置,最后落在他肩上的木桩上,嘴角露出残忍的笑:“裂你三魂,灭你七魄,让你自己看自己一点一点消失,这是你屡次杀害苏北的代价,其实我更想将你做成人彘,苟延残喘的活着,想死,却求不得。” 言罢,他筑起一道结界,将秦绮雪包围其中,随后手指一扬,秦绮雪肩上的木桩飞了出去,同时飞出来的还有秦绮雪鬼魂。 容胤冷冷站在结界外:“秦绮雪,或者该称呼你秦先生比较好,我们又见面了。” 秦绮雪怨毒不甘的看着容胤,到这一刻,他也不再装,恢复本来声音道:“你又骗我!又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容胤挑眉,抬手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为什么不要?” 秦绮雪扑倒结界上,吼道:“因为我爱你,爱你这么多年,我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你,为什么你不明白,你应该爱的人是我,不是苏北,他有什么好,他根本不配得到你。” 容胤嫌恶地皱起眉,指尖升出一点红光:“按照你的逻辑,只要爱我的人,我都必须爱回去,你当我是什么?再说他好不好,轮不到你来质疑,认不清现实的人最可悲,亦最恶心。” 好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秦绮雪看着他指尖的业火,失声诅咒道:“容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容胤嘴角上扬,笑得妖异:“只可惜你看不到那天,希望业火能焚净你满身的罪业。”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凄厉的惨叫响彻这片树林,声声让人毛骨悚然。 年纪最小的容云不忍看,便转过了身,其他几人则是沉默不语地看着。 圣殿内,笔直仿若没有尽头的回廊,数千年过去,仍安然无损的矗立在那里,那需三人才能抱住的圆形廊柱一直排出去,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仿若吸尽万物的黑暗,除了黑暗好似再无其他,却不知黑暗的尽头正是忘川河的源头,那里血雾弥漫,有血腥浑浊的忘川河,有妖异的彼岸花,有孩童大小的乌鸦在空中飞翔鸣叫,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姿颀长瘦削,长及腰间的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根银色绸带束着,身穿简单的黑色长袍,纵然如此,也不能遮去和黑袍一样黑的铁链,铁链穿过他的双肩,脚踝,他却恍若不知,或者说一千多年来早已习惯,虽然事到如今,铁链上的寒气仍然每隔一个时辰便让他体内结出一层寒冰,说是为净化他体内的魔性,他可不认为这玩意真有用,俗话说魔由心生,他只要没死,他便是魔。 他嘴角微微上翘着,半张脸美如画,半张脸开满黑色妖冶的藤蔓花,长眉入鬓,而长眉下是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眸瞳一黑一碧,黑得诡异,碧得温润,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彰示着一种俯视生灵的气魄。 在他旁边,苏北正静静躺在一团红色柔光中,起起伏伏的胸口,无声昭示着生命的继续,只是这种平静没过多久,他就难受的皱起眉头,双手下意识扶住腹部。 那人见状微微俯着身,修长如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手指在红光轻弹了下,轻声喝道:“打。” 话音落下,苏北刚刚皱起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 “殿下,殿下,出大事了。”提着灯笼的漠漠边冲莲迦叫道,边飘了过来。 莲迦长眉微挑,脸上嫌弃之色不言而喻:“漠漠,你这一惊一乍的性子,着实让人不喜,我们莲家发生点什么破事,外人只需竖起耳朵听你吼上一嗓子,就已全然明了。” 漠漠赧然的摸摸头,小声道:“好吧,那我小声的说。” “唔,讲吧。” “段雪青离开了,离开前他说他要去剃度出家,让你不要担心。”殿下千辛万苦救回他,虽然他依然只有这一世活,但殿下希望他能像正常人那样经历生老病死,并且找到自己的归属,很显然,殿下的苦心白费了。 莲迦轻轻皱眉:“随他吧,经历这一遭,他多少能想通些许,知道不用再为我而活,如果有机会从这里出去,我会再去看他。”段雪青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情爱这种事半点勉强不得,作为主子,他能救段雪青十次百次,作为家人,他希望段雪青能有自己的幸福,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不再去见段雪青的原因,他不想自己的出现再给他造成任何希望,却不知段雪青竟然痴傻如此,痴傻的让人心疼。 漠漠道:“小主子一定能成功起阵,殿下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杀死年君迟。” “但愿吧。”莲迦随意的应了声。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敷衍的口气。”漠漠撇撇嘴。 “他不是敷衍,是愧疚担忧而已,你不想想那年君迟会傻傻让人在自己眼皮下起阵?到时候起阵会付出多惨重的代价,他岂会不明白。”苏北不冷不热的说道。 听到苏北声音,漠漠立即高兴飘过去,关切道:“北北,你终于醒了,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苏北坐起来,身上那团红光也随着他的动作改变形状:“谢谢漠漠,没有那里不舒服。”说完,他又看向那个尊贵的男子,第一次这样赤/裸裸的直视那双漂亮妖异的眼眸,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愠怒:“莲迦殿下,首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既然有办法对付年君迟,为什么不让漠漠早点来找我们,你可知道…胤差点就死去。”他曾经学漠漠那样称呼莲迦,不过事后都被容胤狠狠骂了一通,所以他在中和过后,选择这样称呼莲迦,而容胤都是连名带姓的喊莲迦。 莲迦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投向远处,看不出神色的淡淡说道:“做我莲迦的儿子,若这点能耐都没有,谈何守护鬼域。” 苏北笑得苦涩:“你是大祭司,你是皇子,身为你的儿子,就一定要背负起这些吗?我知道这话说得很不负责,可身为父亲的你从没给他说过,做你莲迦的儿子需要学得不仅是各种术法,还要做好随时献出性命的觉悟。你被封在这里一千多年,你便隐瞒他一千多年,就在他要离开忘川河那日,还跑来和我说,你既然死了,你结下的恩怨,身为儿子的他会一肩扛下!是啊,他以为你真的死了!然而事实如何呢?我当时好恨啊,恨自己为什么寄身在一朵小白花上,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告诉他你根本没死!更气漠漠为什么选择帮你隐瞒!”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是在小主子离开后,才知道殿下的事。”见苏北误会,漠漠急着解释道:“北北你误会殿下了,我是罪恶的魂,根本无法离开此地,这次是你出事,我靠着聚魂灯才得以离开这里…也就像你现在以人类身份出现在这里,就必须呆在结界里一个道理,否则瘴气鬼气瞬间让你毙命,所以不是殿下不想,是我帮了殿下,还有殿下从没想过让小主子一个人面对年君迟,只要小主子起阵,圣殿地势就会改变,殿□上的铁链就会消失,然后我们便赶过去。” “…真是这样吗?”苏北愣愣地眨眨眼,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他以为莲迦真让容胤一个面对年君迟,所以原本打算为容胤抱完不平,再问到对付年君迟的办法就离开,现在看来似乎是他莽撞了,他忘记莲迦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忘记莲迦每次看容胤的眼神有多宠溺,有多骄傲。 漠漠重重点头:“真的,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因为你是对小主子最好的人。”一千多年不说话,不为人,就那样静静陪着自家主子,而在主子性命攸关之际,又毫不犹豫选择投胎,引主子渡险关。 漠漠越是这样说,苏北越是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我…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 一抹温暖的笑容从莲迦唇边露出,声音里更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该说抱歉的其实是我,我很感谢你能这样爱着胤儿。” “他也很爱我,对我很好,我们即将有自己的孩子。”苏北红着脸小声说道,怎么说现在面对都是容胤的父亲,他自然无法做到坦然自若,更别说男子看起来如此年轻。 莲迦笑了笑:“唔,我知道的,是个很调皮的小家伙。” 要说父子就是父子,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近乎一模一样。 “对了,我遇到段雪青,他因为我们的事…” “他已经离去,以后你们会再见面的。” 苏北愕然:“离去?” 正说话间,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晃动骤然袭来,接着只听莲迦一声闷哼,双肩和脚踝的铁链快速滑动起来,铁链在滑动间鲜血四溅,莲迦那妖异面容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霎时变得惨白狰狞。 苏北惊骇得站起身,正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漠漠阻止道:“是小主子在起阵,等起阵完毕,殿下就会没事,所以一定挺过这关。” “什么!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看着吗?”苏北难以置信的叫出声,他觉得那铁链很快就会磨断莲迦的骨头,或许不用等容胤起完阵,莲迦的命就会先交代在这里,他见识过容胤起阵最快也要一两分钟,可是能够撼动整个圣殿的阵,岂会是平时的那些小阵法,他实在不敢想像,莲迦要如何承受住这穿骨之痛。 漠漠伤心的摇头:“那铁链我们一触摸,就会直接被冻成冰柱,所以我们无能为力。” ☆、六四章 话分两头说,结界内。 为起阵,容胤将所有宝贝和能耐全部用上,东位,容胤持古格银眼;南位,容胤持红玉佛珠;西位,容胤持黑色符咒,这是他唯一画成功的一张,虽然只是张防御类型的符咒,但用在此时再好不过;北位是祭祀台的位置,便也由真正的他来守位。 结界外,守阵人程墨盘膝坐在地上,身上散发出一圈透明的结界,她手背上,脸上画满符咒,此时通过符咒,她和结界内的容胤灵力是相通,而容胤正是借助她的灵力,弥补其他三个阵脚的薄弱。 刘大鹏和王刚负责保护程墨,他们每人手中拿着根贴满符纸的木棒,专打各种妖魔怪鬼,容胤说阵起后,年君迟必定会察觉出异样,届时也许会派鬼灵前来,所以刘大鹏王刚就必须充当好打手作用,到时候不管什么,来人打人,来鬼打鬼,无须客气讲理。 容胤知道年君迟从来都不屑他,也知道年君迟之所以大发慈悲没急着杀他,是因为还在研究虚空,等研究出虚空的打开之法,就是他的死亡之日。 所以他必须在这之前,先弄死年君迟,弄不死就一起死。 绝杀阵,听名字似乎是个煞气腾腾的杀阵,其实不然,绝杀阵只是个改变方位的阵法,他不大明白那个漠漠为什么叫他起这个阵,难道是想起阵将虚空搬走?怎么可能的事!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所谓,苏北生死未卜,他也没什么好再留恋的,是生是死就看今日吧。 正高兴有了头绪的年君迟,不料忽然间,一阵晃动袭来,他身形一闪,人已站在圣殿的高台上,就在他出来的那刻,屹立千年的圣殿因为绝杀阵的缘故轰然倒塌。 年君迟放眼扫去,见东南西北各站着一个容胤,登时怒火中烧的手一挥:“愚昧!” 瞬间,数道无比凌厉的掌风朝着四个方位袭去,同时无数鬼灵从地下冒出,抓住容胤的双腿。 看到年君迟出现,容胤心里就开始迅速盘算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年君迟的攻击,火光电石间,掌风已快到面前,脚下又被鬼灵困住,纵然不被鬼灵抱住,他也不能离开位置,因为阵尚未起完,如此,只能转移了。 “程墨,现在开始跟着我念咒语。”容胤用意念通知在结界外的程墨,然后从东位开始,将所有伤害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再通过咒语,转移到程墨身上,最后由程墨将伤害推出去。 程墨嘴唇张启,紧接着一连串咒语无声念出,最后她双掌猛地伸向前方,年君迟的所有攻击如数落在前方,强大的攻击竟生生折断几棵不算粗大的树,明白里面已经斗起来的刘大鹏和王刚愈发集中精神,密切的注视着四周动静。 尽管攻击被化解,容胤脸色还白了白,毕竟他一个人要控制四方位,念咒起阵,还要分心应对年君迟,怎么看都有些勉力,不过首战打得年君迟一脸茫然,他还是忍不住小小得意了下,嘴角微微翘起,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年君迟,最好是激怒年君迟让他乱了阵脚,等会斗法时,他胜算更大。 年君迟先是一愣,转瞬又试一次,见攻击仍无效,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笑赞叹道:“不错!如果这样呢,你是否接得住?” 话虽然是赞叹是肯定的话,但落入耳中,怎么都听都嘲笑的意味更浓些。 这次,年君迟的攻击不再是单一,而是鬼火加掌风同时攻出,风涨火势,四团鬼火猛的飞向四个方位。 容胤眉头蹙紧,这一击已然避无可避,其他三个方位万万不能破,只能想法将所有伤害移到自己身上的同时将伤害降到最低。 思及此,他双手快速结印,对准脚下的鬼灵攻去,随即虚空画符,在身前筑起结界,一如既往的所有鬼火携带强猛攻势全部冲他攻来,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鬼火破掉结界,数到掌风齐齐击在他身上,身形一个踉跄,眼看就要离开阵眼,他连忙选择跪在了地上,一口血喷出。 而已经看穿一切的年君迟轻蔑笑道:“朕便再陪你玩会。”言罢,他就像戏耍猴子般,专门捡东南西三位攻击,变着花样攻击,一来分心容胤的注意力,而来消耗容胤的灵力。 渐渐地,容胤身上伤痕越来越多,他知道年君迟的诡计,是想趁他最虚弱的时候一气呵成挖出心,所以他必须咬紧牙关的坚持住,心里默念道,快了,快了,马上就能起完阵,届时生死都无谓。 年君迟见时候差不多,便拿出个漆黑木盒,那里装着五个怨魂,他就那样将怨魂一个个吸进身体内,怨魂入体,难以承受的极阴之气瞬间充斥四肢百骸,暗自调息一番后,他目光贪婪的看向容胤,伸手凌空一抓:“一切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只听砰一声从阵中响起。 阵起的一刹那间,容胤也正好被年君迟抓到半空中,怎奈阵起的强大结界阻拦了年君迟的意图,容胤也由半空中重重摔落到地。 见状,年君迟愤怒地眯起眼:“起阵又如何,朕只需让人去杀掉守阵人,或者直接杀掉你,让你的阵不攻自破。” 看着飘出去的鬼灵,容胤双手撑地,急促的喘息着,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灵力消耗,所以除了通知程墨外,他并没有再去重复叮嘱他们要如何做,因为他相信他们。 年君迟见容胤慢慢站了起来,不禁笑道:“看来那点惩罚还不够。” 数不尽的鬼灵从地下冒出,一次次的配合年君迟攻击,容胤一次次站起,一次次飞出去倒下。 实力上的差距,让他一直处于劣势位置,伤痕累累,尽管用小手段让年君迟受了点伤,但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那点小痛于年君迟来说就像挠痒痒。 估计因为体内阴魂的缘故,年君迟变得越来越暴躁,出手愈发不留情,容胤到最后面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而阵法的几次岌岌可危都是在告诉他,刘大鹏那边也遇到麻烦,好在最后没过多久又恢复正常,让不用两边顾虑。 但没过多久,力不从心的感觉就越来越重,渐渐有鬼灵爬到他身上控制住他身体,抓住他的双手让他不能再画符结印,可他却没了反抗的力量。 登时,轰然一声巨响。 阵破! 东南西三个方位的容胤瞬间变成一张符纸,缓缓飘落到地上,莫名地透出一股凄凉。 而他成了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杀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放心吧,朕会在你死后将你的尸体一并带回去,让莲迦好好欣赏下,这就是他莲迦的儿子,朕要他明白,当初朕能杀你一次,一千多年后,朕便能杀第二次!”年君迟狂傲的说道,五指成抓,强大鬼力迸出,直取容胤的心脏。 “啊……”心脏被握住的瞬间,无法言语的剧痛从胸口处传出,容胤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喷出,死前的最后一点意识是遗憾,遗憾今生再不能拥抱苏北,因为以后的日子,他只能以鬼魂之姿守在苏北身边。 眼看心脏慢慢的离开胸腔,眼看灵魂就要离开身体,一阵阴风突然卷来,吹得人不禁迷了眼,就在阴风中似有百鬼在嘶吼咆哮,那些缠在容胤身上的鬼灵转瞬全部化为虚无。 “什么时候连这种事也值得拿出来炫耀了?呵,杀本宫儿子一次,本宫便封上你千年,杀本宫儿子二次,本宫便会让你魂散当场。” 强大无比的鬼气和一道飘渺低沉的声音,如泰山压顶之势压了过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年君迟难以置信地眯眼望去,牙咬切齿挤出几个字:“莲迦,你竟然没死。” 不过眨眼之间,只见轰塌的回廊方向出现无数道模糊的影子,它们绿眼幽幽,身披重甲,手持利刃,迈着统一的步伐,看起来威风凛凛,每前行一步无形中所带出的鬼气,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那群百鬼的最前面,莲迦傲然浅笑,旁边是提着聚魂灯,撑着伞的漠漠,以及由四名鬼魂小心抬着的苏北。 “本宫风华正茂,为何要死?”莲迦随意的扫了他眼,便飞到容胤身边,看着容胤的模样,几不可闻的叹息了声,手指轻抵在容胤胸口,轻念咒语,一点一点的让心脏恢复到原来位置。 那一眼,有多傲慢,有多不屑,年君迟的感受最为清楚。 苏北顾不得等小鬼落地,人已经从上面跳了下去,直扑向容胤身边,双手颤抖的握住容胤冰冷的手:“容…容胤啊,我回来了。” 莲迦收回手:“小北,你和漠漠照看好胤儿,我先去解决掉年君迟。”说完,他手一招,红玉珠回到他手上,百鬼手中利刃同时向着年君迟一划,满满的尽是挑衅之意。 “你有百鬼,朕有鬼域内数不尽的鬼灵,结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从莲迦出现,年君迟就一直谨慎地看着莲迦,浑身上下都处于备战状态,莲迦有什么能耐他再清楚不过,但他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莲迦重伤在身,虽然不知道这伤从何而来,但无疑局势仍然偏向于他这边,趁着局势有利,他应该先下手,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最重要他还需要鬼婴的心炼制体内五个阴魂。 把心一横,年君迟手中赫然多出一柄长剑,足尖轻点,携着炼化的众鬼灵直飞上祭祀台。 一剑化千,变化莫测,防不胜防,这便是年君迟的首招。 再看莲迦手持念珠,不紧不慢的抬手虚空画符,他不似容胤那般严肃快速,他的动作柔缓飘逸,甚至还带着几许漫不经心的味道,看似没有杀气,但每一划落下空中都会生出红色的光晕,让符咒模样清晰出现在半空中。 眼看年君迟攻势逼近,莲迦反手一送,符咒飞向苏北上空,顿时筑起一道强大的结界,挡住剑气,另只手亦在身前为自己设了道结界。 只可惜,速度还是慢了小步,在结界筑起,仍有剑气透过结界,在他脸上、身上划下几道血痕。 “你的破绽,你的瞻前顾后,永远都是你的至亲,你若先顾及自己,又岂会这般。”年君迟笑容阴邪,另只手五指曲起成爪,掌心中更生出一团鬼火,快如闪电的朝准莲迦肩膀攻去,就是那里,浓郁的血腥味就是从双肩飘出。 这出其不意的一爪落下,本就碎裂的骨头,再次被碾碎,还受鬼火灼烧。 莲迦却顾不得这种噬心之痛,一股腥甜涌入喉间,又被他生生咽回腹中,他顺手扣住年君迟手臂,只见一道寒芒在空中闪过,一根黄泉钉当即插透年君迟的手腕。 猝不及防的攻击,让年君迟惨叫一声,握剑之手立马改掌,一掌拍向莲迦胸口。 莲迦身形急退,堪堪避开这一掌,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此了解本宫的你,怎可忘记本宫最喜以自己为饵来换取双倍的结果,这黄泉钉滋味是否一如既往的让你痛彻心扉呢?” 年君迟看着手腕上的长钉,再想起那些封印的岁月,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当真是怒不可遏,手中长剑插地,单手结印,大声吟唱咒语。 咒语的飘荡在空气里,和百鬼战斗的鬼灵们,身体陡然暴涨数倍,双眼刺红,俨然灭亡的战鬼模样。 看着这幕,莲迦顿感头痛的喃喃自语:“战鬼之魂吗?我就纳闷当年所有战鬼为什么变成无魂之人,原来如此。” 年君迟冷笑:“太过自视甚高,总是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在你的一堆废话里,惟独这句话,本宫赞同,如此,接下来就看是谁来验证此话。”莲迦叹了口气,指尖在红玉珠的链子上一划,红绳断,细小红玉珠滚落一地,粒粒艳若血滴。 一声震天巨响过后,无数道红色光柱冲天而起,艳红的流光中,他衣袂飞扬,身形疾似旋风穿梭其中。 千年恩怨,今日了结。 孰生孰死,不到最后焉能知晓。 …… 初夏的阳光是明媚的,照在身上暖暖地,初夏的风是柔软的,拂在面上是惬意地,初夏是个舒适的时节,凰蔓寨内又是一片绿草幽幽,百花点缀的景象。 刚从镇上回来的年轻爸爸背着宝宝,一手提着生活用品,一手隔着背带拖着宝宝屁股,慢悠悠的走进了寨子。 一名在院中晒太阳的老人,见身着亲子装十分醒目的苏北从院门口路过,不由笑呵呵招呼道:“小北,赶集买了些什么啊?” “没买什么,今天天气好,街上人特多,光顾着去玩去看了。”苏北顿步,淡淡一笑:“大爷你院里的花开得真漂亮,改天能找你要点种子不?”容家院里种的全是草药,他想在院外也学寨里其他家那样种些花花草草,打发打发时间。 大爷被他逗笑:“瞧你这孩子说话多打趣人,有什么要不要,以前我就让你奶奶种些,她却说什么容胤不喜欢…对了,容胤上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回来看你?” “他忙完就会回来的,我先回去了,大爷。”苏北伸手轻轻点了点怀里小家伙的脸蛋,笑道:“塔塔给爷爷说拜拜。” “哈哈,小家伙和容胤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后也一定不得了。” “我也这样觉得。”苏北毫不谦逊地笑着点头,的确是很像呢,特别是那个满地爬的胤。 本来看景物看得正入迷的小家伙,被爸爸的手指打扰得分了心,当即不满的抬起肉嘟嘟小手,不大灵敏的抓了抓,结果自然什么都没抓到,小嘴不由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之际,苏北连忙将手指送到小家伙手中,这才制止了他哭泣。 “塔塔,想你的臭屁爸吗?” “啊啊……” 不管爸爸说得什么话,塔塔倒是很配合的发出声音,小手掌拽着他的手指,捏来捏去,完全当做是个玩具。 苏北眉眼弯下,柔声纠正道:“不是啊啊,是爸爸,爸爸,乖,来叫一次。” 塔塔小嘴砸吧砸吧,懒得搭理他了。 回家的路上,苏北边走,边和儿子聊起天。 “夏天来了,他应该快回来了。”春风起的时候,容胤没有回来,那他就等夏天,夏天不回来,那就等秋天,秋天不回来,那就等冬天,他一定会等到容胤回来那天。 初夏的微风时不时拂过,拂乱他的发丝,也将他的心思带远了。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换而言之就是他有大半年没见到容胤,那一战年君迟当场被莲迦杀死,同样莲迦亦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在那后,莲迦带着容胤回到忘川河疗伤,而他同刘大鹏等人回了趟江都市,回去和父亲将事情大概说过后,又回到了凰蔓寨,这大半年内发生了几件令人高兴的事,王刚和程墨领证,刘大鹏开分店,蔡阳从学校出来开始体会社会生活,段雪青的和尚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做成,听说现在到处旅游去了,还有件最开心的事就是小家伙在这期间平平安安的出生…… 遥遥地,他听见清脆的铃声风中回响,脑中蓦地想一起那人曾说:春风一来,铜铃响了,我就回来了。 然,春风早已离去,人依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越想,胸口越发的闷痛。 心涩,无奈的叹息了声。 再抬首,发现院门口一人懒懒地倚门而立,看着他和他怀里的塔塔,笑意盈盈。 这一幕,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他瞳孔陡然放大,脑中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疯狂的咆哮着。 啪,手中的购物袋掉在地上,装在里面的水果欢快地滚了出去。 他愣在原地,颤声道:“他…他人呢?” 那人微微侧身,手指随意地指了指院中:“躺那晒太阳。” 苏北朝里面瞟了一眼,那熟悉的身影果然静静躺在那里,霎那间,他只觉得空落太久的心瞬间被填满,抱紧儿子,再忍不住地冲了进院中。 而莲迦则缓步走下石阶,弯腰将地上的水果一个一个捡回来袋子里,在捡完最后一个水果起身时,目光不经意瞥见前方盛开的蔷薇,当即不由愣了愣。 许久许久,他轻轻地笑起来:“楚溪,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end。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气温超冷,大家注意保暖啊~ 最后鞠躬,感谢一直坚持着陪在下走完的亲们,谢谢你们o(rq)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