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堇[出书版]》 分卷阅读1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文案 娆罗f,娆罗国的七皇子, 他相貌俊美,雄才大略, 乃集所有上天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若说他是光,那么他的侍卫守娆争, 就是他的密不可分的影子。 守娆一族,是为了娆罗皇室而存在的家族, 为了证明对娆罗皇室的忠诚, 他们愿忍受痛楚至极的「蚀发」之苦。 只要是他的命令,守娆争不会不从。 身为皇储,守娆争就是他手中的武器与盾牌。 争的一切都由他操控,任他搓圆捏扁, 不可对他以外的任何人示好! 只是,这样的情感,却渐渐的从单纯的主从关系,变了质…… 阿争争拉布拉布后援会招生中 大家好,我是妍璃~很高兴有机会可以出现在《赤色堇》的序文中! 这是一套值得一再回味的好书。 这个故事就好像我与苇认识的媒人,友谊在这里萌芽然后终于开花结果,实在有说不出的高兴与感动呢。我不是个非常懂得如何使用文字的人,但只能说,这部小说令我大开眼界。 本故事中加入了许多bl小说所没有的元素,真可说是一次满足你的三种愿望(喂) 不论是关于人性贪婪自私的一面、或是舆论所带来的冲击,经过苇细腻的笔触所描绘出的深刻感受,是吸引我一页一页翻下去的动力。 不要在前面就泄了底,还是让读者们自己打开书本,走入阿苇笔下华丽的世界吧。 妍璃4march 2010 09:00 楔子 「啊啊……」 摇晃的纱缦间蓦然出现一只藕臂,五指紧抓着被子。 「不要……不要了……」沙哑且带着泣腔的声音从牙关中挤出,伴随着急促喘气。 银色头颅轻微摇摆着,汗湿的发丝黏在脸上。 他吃力地想要爬出床外,身后人却紧抓着他的腰,不让他逃得太远。 意识到他妄想爬走,身后人更分开了他双腿,将自己埋得更深,狠狠深插几下,然后满足地听取他随之响起的悲吟和穴道强烈的收缩…… 「嗄……怎么了?太舒服了受不了?」滚烫的气息洒在耳边,接着,湿热唇舌含住了他的耳垂,让他身子一震、挣扎扭动得更为剧烈。 「别再乱动了,你都夹得我快断了。」 黑发青年伸出手扶直他的身子,依他的侍卫再这样爬下去,搞不好真的会跌下床,被他给逃掉。 侍卫已满额是汗,流进嘴中都是咸,唇边还有苦涩的白液味儿。 「够、不……」 想反抗、想抗议,无奈声音在连连撞击下烟消云散,都成了破碎的音,连自己也听不出完整句子。 密处像坏掉了,只懂一个劲儿地收缩,每回收紧都带着快感直冲上四肢百脉,连指尖都酥麻了、每一根骨头都痹软了。他觉得好难受好无助,这太疯狂了,好想停止…… 「还不够。」青年霸道地把他拖回白帐之内,抬高他的腰让彼此更密合,让他像狗儿般高高翘起臀,「你的这儿压根儿不让我抽出来呀,不是吗?」 他倒抽一口凉气,只觉被撑开的甬道正在拼命吞吐,吐出的热液流下大腿,一片黏黏答答…… 他把脸深埋在被子中,直摇头低喃着不要了、不要了,那儿已被磨擦到麻木胀痛,抽插稍微停顿时那种麻痛便格外鲜明,「好难受……」 青年却挑在这时候犹如检视着难得一见的古玩般,把手指轻轻插入红肿不堪的穴口,细细磨蹭着内壁……穴道立时收缩,然后像上了口红的唇般开开合合,挤出带着红的白液,全是青年的尊贵种子。眼神深邃的青年再伸入一指,感受那吸啜着他的滚烫肉壁,「好像快裂开了般。」 「别这样!」侍卫浑身一震,然后哀叫着向前挪,想要推出他的手指,「别……」 无奈手指越插越深,身后人握着他的臀不让他乱动……滋的一声,手指抽出来时发出惊人的声音,拉开的指缝间挂了几许黏液。青年把液体涂抹上他的胸膛,将他扳过来,看到他连银发都沾上白液的色情模样,便情难自禁地伸手掐住那双胀痛的乳w,低首狠咬。 摇晃的银丝搔痒青年的脸、青年的心神,他用利牙拉扯着粉嫩,含糊道,「告诉你,若真的不想我继续,就别这样叫。」 「呜嗯……」侍卫像正在发高热,虚软无力的手使不上半分力去推抗,只能任人拆吃入腹。 在青年心中,这银发侍卫的声音无论是沙哑的喘、尖声的哀叫或是破碎的泣音,都让人欲罢不能地想欺负下去、肆虐下去。即使他仅仅只是皱眉也对他有同样效果。 一手覆上那平坦白皙的小腹,感觉到怀中人的抽搐颤抖。 青年想更彻底的欺负下去,从小腹向下探,轻易抓着那颓然的东西。侍卫举起酸软的手,费劲推着他胸膛,「这里……」 无奈他挣扎的力道只被当成爱抚,青年虚圈着顶端润泽发亮的软软肉棒,指尖刮着上面每一环皱褶,「不要我来?你想自己来是吗?」 指甲突然重重地刮了一下,侍卫猛地弓起背部,感觉下身渐渐勃起,更痛苦难当地想抓开那百般玩弄折磨他的的手……不行的、不可以……他不会让他射的……青年总是疯狂地挑起了一切,再残忍地堵住出口,乐于观赏他乱叫乱哭在床上翻滚的绝望丑态。「别这样……没东……」 「什么?我听不见。」青年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巴,刻意为难他,仔细观看他羞辱的表情,「你看上去很难受,大声点,不然我怎帮你?」 青年一边快速套弄,指尖狠狠摩擦着最敏感的顶端跟小孔,分身的颜色渐转为深红,爱液很快就染湿了他的手。怀中的银发人儿呀呀直叫、弓起了腰,「呀――没东西……」 「射不出来了……」在青年的连连催促下,他闭眼才咬牙说出来,声音细如蚊蚋,「没东西可以射了……不要、嗄!」 青年轻笑,把湿漉漉的分身拔高,让他吃痛地惊呼一声。「没东西可射了?我看还有。」 青年老神在在地用力套弄、压挤着粉嫩东西,但也没有让自己同样肿胀不堪的那处忍耐太久――他以胯下滚烫的巨龙磨擦侍卫的私处,准备随时一举侵入。 但把他的侍卫玩弄成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这副身体调教得彻底,嘴巴却不诚实。 青年抽起了衣服堆中的腰带,把侍卫的双手绑在床柱上,故意把腰带留了好长一截。 「呀呀……啊……嗄呀――」 侍卫连手指都是虚软的,提不起一根。被勃发的欲望折腾之下神智不清,轻易地被绑牢双手。 「我爱死了你的呻吟。」 青年一边甜甜地遍他的脸庞,一边用拇指频频挤着前端,让他的侍卫迷惘地冲上高潮……怀中人儿身子蜷得像只虾子般,呻吟越拔越细尖,最后都没声了。白液溢出,挤满了他的指甲,才喷发到一半,青年便把腰带末端扯下来,绑着根部!「积真多不是?乖,忍一忍。」 侍卫张大嘴却哑了声,叫都叫不出来,积聚的泪雾流下脸庞、滴落在锁骨,「呀――别……」 侍卫的双手与双珠以腰带给连接在一起了,互相牵扯。 青年封吻住他所有的求饶哭叫,揉着胀紫沉重的双珠,任他浑身哆嗦地挣着双手,但腰带一扯动,绑住分身的结更紧,他觉痛,分身渐变紫红、腰带一次比一次勒得更深更痛,没办法之下他只能蜷曲起柔软身体,仰头承受青年的吻…… 「嗯嗯……呜嗯……」那是一个令他痛苦的吻。 青年把他的双腿拉至最开,直到不能再开,然后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双腿之间。 青年火热硕大贴上他、厮磨着他大腿内侧的肌肤,让他下身湿上加湿,弄脏了被子…… 啧啧水声令人羞愤欲死,青年的腰杆一挺,硕大而在脉动的欲根极度缓慢地拓开了穴道,一寸一寸地挪移,占有感比什么都要真实。 「你身体真柔软,看大腿张得多开……」混着兴奋嗜虐的呻吟,青年在他耳边调情,「果然当侍卫的有训练过就是不同吗?嗯?」 一提侍卫两字,压在身下的人立即侧头闪避他的吻,苦痛地闭眼…… 他不让他退缩。 仿佛想要保护自己般把身子拼命蜷起的侍卫看起来比平日娇小,犹如可怜的小动物,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好欺、又教人想好好疼爱怜惜。 青年就觉得自己掌控这个人了,让这个人在怀中颤抖与啜泣,表情又是这样的不甘心……光记住他这个模样,他就可以回味很久,「把舌头伸出来。」 分身进入一半,他俯下身来命令侍卫接受他的舌吻。谁准他刚才避开。 侍卫将脸紧贴着床柱,不愿多看这折磨得他没日没夜的人,「放过我。」 双腿下意识地收拢,他再也受不了分身的胀痛,膝盖一下又一下地轻撞着青年的侧腰,他的臀部在抖。紧咬着下唇,他楚楚可怜地轻轻摇头…… 「把舌伸出来。」青年要他服从命令,强硬地再宣布一次,将分身挤得更深一点! 他哀叫一声,只能仰高头,然后把舌伸出来。 粉舌怯怯地勾住青年的舌头,立即被掳掠,二人的舌片卷吸缠绵…… 青年把他的粉舌勾扯而出,暴露空中玩弄好一会儿,唾液都要流下来才大发慈悲地松开,再将侍卫的一双小腿搁于肩上,深深推进,侍卫惨叫,「呀呀――」 红紫分身压在青年的小腹上,夹在二人之间,疼痛不堪。他硬邦邦的分身随着每次摇晃而拍击在彼此小腹上,爱液四散飞溅。「呵呀、好痛……嗯哈……好痛!」 压根儿抓不住青年抽插的节奏,他的密处只是疯狂地收缩,夹着青年的动作越来越快猛。 他觉得自己已受不了,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都快失控了。「不要……要坏了……」 「要坏了?」青年抓了抓被折腾到半软的分身,再摩擦了交合的地方,「你说这儿?还是这儿?」 「弄坏了、要坏了……」他的侍卫摇着头,眼神迷惘混乱,交合之处阵阵传上的快感让他喘叫,而下身的剧痛却让他恐惧。「呜……」 「啊――你这……嗄啊……」 侍卫私密处的频频收缩,简直像要把他的全部挤迫出来一样。 也是怕真会弄坏了最心爱的玩物,他把分身的结扯开! 连带着整条腰带都解开了,青年将他一下子扯下来平躺于床上,银发如瀑披开,「啊啊――」 羞耻是什么已顾不了,他的双手一获解放便潜向下,想抚摸饱受折腾的分身…… 「谁准你自作主张?」他先一步洞悉他的动作,于是抓着他的指,一并放进交合的地方里去! 「不!」他惊叫,想把指抽出来却不被允许。他疯狂地挣扎着,「放开我!」 私处已胀痛不堪,无法承受多一根手指。他清楚感受到自己滚烫濡湿的内壁在咬啜,还有那根随着青年心跳而一跳一跳的硕大…… 黏黏答答的,手指都快要融化在里头。他不要知道这些……他不要…… 他将脸死死埋进被子中,一呼一吸却都是淫秽腥膻的气味,听着肉体拍击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声音开始变调,「放开我……啊啊……」 「说给我知道,你的感受如何。」 以鼻尖亲昵地磨着他的侍卫的脸,青年就近欣赏他烦躁迷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快,说出来我让你解脱。」 「……我不知道……」 「你的手指就插在里头啊,你要看看吗?说出来吧,相信我,我可以玩弄你至天亮。」 即使他的侍卫被玩弄到没东西可射了,还是可以把他绑在床上,用手指玩弄他一整晚,他欣赏他淫乱的表情都不会腻,也许还可以再使些春药和小玩意儿。 「呜,我不知道……不知道……」光想像那晚上会有多痛苦难熬,他便慌了,长睫乱颤。 青年不再哄他了,因为玩弄他至天明这主意也不坏。青年抓起了他第二根手指,打算挤进去。 真的会裂开。 他倒抽一口气,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在指头被强迫塞进去的时候终于说了,「呜,好热……」 青年松开抓着的手指,凑前去听他的话。 「好热……烫得像快出火了……好热……」 想教他说些淫荡话或是称赞话,谁料得他诚实得过了头又给折磨得太混乱,只说了句好热好烫。 青年轻笑,觉得爱死了他在床上的不晓人事,可爱。 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巴在平常绝对不会流露出来的可爱。 看在他如此懊恼可怜的分上,终于是放过了他。 青年套弄着侍卫的分身,直到他真的没东西可射为止,然后在他体内尽数释出热情,任他累坏睡去。欢爱结束之时,他的侍卫满身都是精液了,他与他的。 握着墨块,在砚上磨出黑液,他的手势熟练而轻柔。 墨黑对映得长指更为白皙,而晨光在银发上添了层光边,添了一份不可侵犯的神圣。 「我喜欢看你磨墨的模样。」 因为让他磨墨,他的表情专注恬静得像正在做什么大事,打圈的手腕很规律而温柔。「虽然更喜欢你的手放在我身上,争。」 如果那打圈圈的是他的舌,然后放在他身上那就更好。 房内一片如水寂静,令人舒服的氛围。 他坐着,身边的侍卫仿佛没察觉到身体的不适,继续站着为他磨墨,眉头连皱也没皱一下。 谁想得到这冷冰冰的人在床上有如此风情万千的、楚楚动人的表情?他也不宣让任何人知道。 娆罗f很习惯自说自话了,他的侍卫总是不喜又或是不屑应话。 哼,就非得要他出声不可。「昨晚叫哑了嗓,出不了声?」 守娆争无奈地闭一下眼,润了润喉咙才道,「多谢皇子殿下在我的茶水下媚药。」 媚药溶于水中也不至无味无色,但他至少知道在娆罗f炽热的凝视下不喝光会有何后果。不外乎是以什么什么来威胁他,因此他选择乖乖就范。 声音果真带点沙哑,昨晚叫坏了。可听在他耳中别有一番勾起欲望的性感。「别都怪在媚药上。」 「你知道吗?昨晚你连哭的声音都很可爱,教人忍不住欺负你。」娆罗f没把心思放在批阅的奏招上,索性推开,「一直叫着要弄坏了、不要了,却在我面前自己抚慰。如果我没有抓住你的手,就有场活春宫可欣赏,你说是不?」 磨墨的动作突然止息,长指稍微用力收紧。 但,连这小动作都是酸痛的。啊他当然知道昨晚有多激狂,自个儿有多淫荡。他只是不想被提醒。 「说的是,七皇子殿下。」尽力显出不在乎,他把语气放得很恭敬、很冷淡疏远。 娆罗f也不急,反正争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玩物。不急着一时三刻要摔碎他的自尊心。 他要保持那高傲的自尊就任他去吧,这样才有夺取的价值。他最喜欢的就是争的倔,一身傲骨。 转着毫毛笔,他有了好点子,「皇子殿下、皇子殿下,多少次让你叫我的名字,你就是叫到变调了也不肯,不知今晚如何?争,你够高。站着做一定很舒服。」 用力闭了闭眼,守娆争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忍受他的粗言。 他是个皇子,外表如此端庄有礼却轻易说出放荡的话,而担任侍卫需具备的条件也不过是增加他苟合时的乐趣。 娆罗f的长指一拨,毫毛笔再转了一圈,他忽道,「今晚用毛笔来玩,你觉得如何?」 就疑惑为什么这个守娆争是怎样玩、如何侵犯都不会腻。但肯定有让他厌倦的方法,肯定有一脚踢开争的一天,他正在等待那一天,而争,比他更积极去寻找方法。 毛笔啪一声跌于书案上。 仿佛算好时辰般,门外有影子迎前,禀告,「嚣狄将军求见。」 「宣。」娆罗f说罢,双手一推桌沿站了起来,无预警地握住了眼前人的下巴强吻! 守娆争还不习惯无理的侵略,反抗一下,才记起自己并没有筹码,于是顺从地张嘴任他掠夺痛快,「嗯……嗯嗯……」 没有闭起的双眼直视进娆罗f火烫的眸底,他错觉连自己都要烧着了。 他不想输,才不要输。 混合的唾液色情地滑下颈项,濡染他的制服衣领。 他能听见军靴子的咯咯声正在接近书房,但娆罗f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吸卷着他的舌头直至他快腿软……彼此眼睛的交缠仿佛一场战争,一直到军靴之声在房门前停下,他终于放开了他,他的脸已是红得不像话。 「殿下金安。臣下有要事禀告,请允许进房详谈。」 忙不迭与他拉开距离,守娆争立即举起衣袖想抹去唇边残留的湿…… 岂料娆罗f用力抓紧他的手,一瞬间,脸与脸贴得极近,「在我叫他进来之前、或之后,我甚至可以在这儿上了你。」 他松开箝制,守娆争立即抽走自己的手,狠狠抹唇。 「下次我吻你时,记得把眼睛闭上。」娆罗f眯起凶悍而美丽的眸,拂袖转身,回到书案后,「去开门吧。」 守娆争整理一下散乱的衣领,依然服从地拉开书房门扉。 外头两人踏进来,为首者向他点头微笑。 他就像任何一名尽责却无趣的侍卫般,脸无表情,没有回以笑容。 娆罗f一命令一动作,他不做少、更不能做多。 就因为他仍是七皇子的侍卫。 与玩物。 第一章 你看到了吗? 那株淡然微笑着的赤色堇…… 娆罗f很俊美。 这是大家不用强调或推翻的事。如果有谁这样做的话就是太无聊了。 仿佛有某种不可抗力,通常俊美仿若神祗的人都集万千宠爱在一身,而娆罗f也不例外,受天神眷顾似地,他一出生便什么都不缺,可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典范。不过即使没有他,还是有上千万人奉承他的父亲,远远轮不到他去孝敬。 他的父亲是当今娆罗国的皇帝。 而他,金光缠身的七皇子殿下,如此美妙的称谓。 说穿了,他俊美无俦的容貌是必然的。 即使帝皇长得很不堪入目,但和貌似天仙的妃妾打了平和,生出来的好歹不会是什么怪物。 可幸,他的父皇并非什么大凶大恶之相,相貌平庸。所以他一生出来就拥有遗传自皇后的倾国美貌,如特意造出来的玩偶一样关在雅宫内。 虽说娆罗并非能媲美中原的泱泱大国,可人口少说也近千万,是为繁荣富庶、令周遭小国马首是瞻的国家,而其全国皆兵的风气、庞大的军事力量让那朵赤色花儿的国徽无人不识不晓。 人民对连看一眼也有难度的皇子殿下没有特别敬慕,要说的话,倒是一股惧怕和不停的猜测―― 皇上所生的子嗣绝不止他一人,众皇室子女中娆罗f排位第七,可是最近这些年来,病死或意外身亡的讣闻陆续赶至,其他皇子都散尽死光了,只剩他一人。 何时那尊精雕玉琢、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陶瓷娃偶,竟在无人夜深动起来了…… 并逐鹿问鼎帝位了? 雅宫 房中传出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那是男子的低喘与女子的娇吟。 不用猜,里头上演的一定是火辣辣、热腾腾的画面。 除了房内浑然忘我的两人,值得留意的是本应清空的位置却站了一位男子。 男子由始至终都像尊动也不动的石雕般站在房门外,一径儿嗯嗯啊啊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骚扰到他,看来是早习惯这戏码了。怪哉,他的发是银的,不留神看还真以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但修长坚挺的身形却不容错认地显示出他的年轻。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床板嘎嘎吱吱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而他也缓慢地睁开眼睛。 那眼神如鹰一样的锐利、令人退避三尺。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名美艳惹火的女子款款步出,她的脸上丝毫不显羞耻之色,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经过银发男子面前。 待女子走远,淡漠的侍卫轻移无声的步伐,步进房内。 房内凌乱不堪,也是意料中事。 只是那里凌乱却突显了身处其中的青年何其夺目抢眼,他正是当今的七皇子――娆罗f。 娆罗f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瀑般黑发,也没有责怪贴身亲卫突然步入的无礼,他甚至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不请自来了。娆罗f先是仰头打了一个小呵欠,再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穿上,本应不用他做的小活儿,他等不及宫女来就自己动手了。 什么都穿妥后,他才发现缺了些什么,对,是那件重得令人头昏的袍子。左顾右看之下,他看见外袍正正散落在银发男子的脚边。 他开口吩咐道,「争,袍子。」 被称作「争」的银发亲卫充耳不闻,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地看他。 娆罗f看到这一幕不怒反笑。对、对,争说过他来是做护卫,不是来当他的仆人的。 看他多么的有骨气呀…… 「守娆争,你端的架子可比我还大了。」竟连皇子殿下也叫不动他? 他也没有急着,就这样款款步到他的面前,不顾身分地蹲下来捡袍。 意料之内的是他的腰几乎只弯下一点点,守娆争就比他更快地单膝跪在他面前。 他俩始终是君臣,怎可让皇子向自己鞠躬?他的腰一定要折得比皇子殿下还低。 娆罗f笑了,这是不是所谓一物治一物?他自有方法治他。「你这么紧张干嘛?」 刚刚不是还很有骨气的吗?他早就清楚这个守娆争是个食古不化,只会守着狗屁伦礼的八股。 一点情趣也没有,最惨是他天天要对着这副木嘴木脸,把他给闷惨了。 「起来。一大早就行这么大礼我担待不起。」 守娆争的职责是世袭的,世世代代都负责做储君的死士。从小就灌输这种八股不入流的思想,也难怪会被养得像块冰了。 娆罗f披上绣上赤花的沉甸甸白袍,赤色董就是他国家的徽号。他昂首阔步向前迈进,国家重担犹如背上的赤色堇般缠绕不放。 守娆争跪在地上,直到袍角在他眼前晃过才起来跟上。 亦步亦趋,不多不少维持三步之遥。 守娆争的发过肩了。 那道形影不离的影子跟在他身后都四年了,由最初的万分不自在到现在不用说就知道他在身旁,他要习惯守娆争就像守娆争必须习惯他蛮横的主子一样,这可能是大家不情愿又必须遵守的交易。他一直都知道守娆争的傲骨超然,争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告诉他这一点。 但从守娆争十九岁那天行成人礼,单膝跪于他面前表示效忠的那一刻起―― 他还记得守娆争垂下双眸,割断留了多年的红发交到他手上,以诚恳认真的语气说道,『臣下的命交托娆罗f皇子殿下,愿意效忠殿下一辈子。』――所以,他的命,他收下了。 他要他生就得生,要他死也不可犹豫。 即使他早知道他的亲卫打从心底不喜欢他,但那又如何? 守娆争还是为了他而将原本彤红的发蚀成灰白。 那是一种宫内特制的药剂,能在极短时间内将原本的发色腐蚀到一点不剩。当然,那也是种鲸吞自身的痛苦,他听说把一个人的五脏绞碎也比不上那种苦,那本就是宫内惩治重犯的极刑。 他年岁尚少的时候就见识过了,父皇在他懵懂不知时就逼他看着守娆轩――争的父亲被蚀发的过程,这只是表示忠心的一项必经仪式,在储君的眼中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尤其皇储的侍卫更需要彰显承诺他们的忠诚,只要一次背叛,即将坐上的皇椅就会拱手让人。 他更看过重犯受刑时痛苦到在地上打滚,五官绞曲、泪流满面的悲惨摸样。 但奇怪地,守娆争接受蚀发时连眉也没有皱一下,如他的父亲一样。即使到了现在,他还不清楚选上守娆一族到底是因为他们自成一派的高超武艺,还是享受观看他们代代相传的艳红发色变白、发誓效忠的残酷过程。 那仿佛是皇储专享的其中一项秘密奖赏、一个承诺,代表着向九五之位又迈进了一大步;代表拥有了历代只服侍皇帝的守娆族人,便是得到了右手剑、左手盾。 继位储君的祝福、守娆一族的诅咒。 他想,守娆争和守娆轩一是有过人的意志力承受庞大痛楚,那似乎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必经的仪式跟考验;一是硬不如娆罗皇族如愿,目睹到他们苦不堪言的表情。呵,守娆一族就是如此硬骨。 守娆,守护娆罗皇室的意思。他们还源用古早皇室赐予的姓氏,像种最尖锐又无比贴切的讽刺。 「我怀疑你一年有没有说够十句话。」前往大殿的途中,娆罗f头也没回地道。 反正他的护卫一定在他身后。他走、他走。他停步、他停步。 守娆争没有回答。 而他也没有预期争会应话。争总是在强调他的工作只是以性命保护他。 既然连命也可以给他,陪他说一两句话会怎么样?他不明白,而争也没有让他明白,仿似与他说话是示好的表现,是狗狗在讨骨头,他从来不屑做。娆罗f不懂武术,他不须懂,守娆一族附属娆罗皇室,争的武功可以对付刺客就成了,反正他父皇登基了四十多年,身上也没一条伤痕,这全都要归功于守娆家族,他们的名气比起娆罗两字有过之无不及,困在这个国家,不、也许困在他身边是种浪费。 「我听说绂雯说进宫了?」娆罗f问,勾起淡笑。 绂雯说,本朝最年轻的臣子。只听名字便觉得他是聒噪主人,而事实上他也是。 绂雯家世代都是平庸的老百姓,就只有他当上了官员,获准在大殿上畅所欲言。他需要人才,而绂雯说绝对胜任这个角色,他不止口齿伶俐、还聪明得可怕。 娆罗f发现那道渐渐熟悉的白衣身影即使与他们相隔一段距离仍可看到。「这不就来了。」 娆罗f稍微加快了步伐,守娆争也踏着无声的脚步跟上。 显然,绂雯说也老早发现了那两道人影,「七皇子殿下金安。」 「起来。」今早不用上朝,能在大殿外遇见绂雯说教他格外意外。 该多防着这个人了,这年轻的臣子从不与宫中众臣交恶,在朝中被齐声赞好,大赞他处事手腕娴熟,多个党派也有意收纳绂雯说作门下食客。就不知绂雯说有哪通天本领?这个绂雯说三天两日就往宫里跑,大大收揽人心。 于绂雯说,要不收降,要不铲除。 「谢过俊美的皇子殿下。」绂雯说一勾起笑,清秀的脸就添了光亮。 他一下扬开搁在手中的扇子,悠然地和这小皇子打着交道。 娆罗f愉悦了,若他手下有了这类圆滑懂世情的人,必能减少行事上许多磨擦。「油腔滑调。」 「看皇子殿下红光满面,精神奕奕。臣胆敢猜测殿下今早享过美人恩。」 「蒲柳之姿。」娆罗f扬手,那种姿色的床伴他不愁没。 「殿下说的是。试问世上有谁能与皇七子不食人间烟火之绝色匹敌?」精致的黑玉骨扇子置于绂雯说的手中,仿似有生命的拨啊拨。 「你的嘴总是沾过蜜。」 「恕臣愚钝,不甚明白殿下的话。臣下说的可都是真心话。」绂雯说忽然又换上了认真的表情,扇子一下猛收。蓦地,一名守殿侍卫快速迎前,打断了他们的你来我往――「禀七皇子殿下,茔凄国郡主求见,已在大殿守候了一段时间。」――娆罗f拨手,先打发侍卫离去。 「七皇子殿下的吸引力依然无远弗届。」绂雯说适时说了一句奉承话。 听到要去应酬女人,娆罗f有点不耐烦。「那不如你代本殿去,如何?」 「跟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也许绂雯说的三寸不烂之舌正好派得上用场。 茔凄国和娆罗国的交情不错,只可惜这个茔凄国郡主三天两日就要跑来一趟、死缠烂打。 此女人对他的爱慕之心昭然若揭,但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又岂是他看得上眼的?他倒要看看这个藉联系两国感情为借口的小郡主今天又有什么新把戏。 三人甫踏进肆董大殿就看到烦躁不停得走来动去的姿影。 「莹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f哥哥!我等你不知多久了,就那群狗奴才不让我去找你!」娇小的身影一看到意中人,心中大喜,莲臂一张就想扑揽上去,是等得都慌了。 娆罗f也不闪躲,反正凭她是无法碰他一分一毫。就在茔凄郡主快要碰到娆罗f的时,有些什么冰的东西碰上她的脖子,茔凄莹听到一声清晰嗓音,「无礼。」 那清清冷冷的声音是守娆争发出的,同样冰寒的配刃以惊人的速度抽出并架在她脖子上。 茔凄莹动也不敢动,守娆争的眼神清楚的警告她,要是她轻举妄动,即使不砍断她的脖子、皮肉痛也是少不免的――即使娆罗和茔凄是交好的邻国,娆罗国势要强多了。 娆罗国皇储不是说碰就碰的,只要有守娆争在就不会。谁知道别国派人频频接触皇储有何图谋? 「我说守娆,你把人家小郡主吓着了。」绂雯说饶有兴味的笑着,事不关己地看戏。 要比无礼的话,可不止茔凄小郡主一个。那守娆争吓得那小妮子连脸都发白了。 不过大家都清楚即使这大殿上布满茔凄国的侍卫,这个动作守娆争还是照做不误。 「你们都给我住口。」娆罗f一声令下,守娆争与绂雯说就退下两步。 「是本皇子管教不周,让郡主受惊了。」 事实上,即使他警告守娆争不许这样做,争还是依他认为对的方式去做,之后再来请罪,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茔凄莹立时发难,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f哥哥!我要他自断双臂来请罪!」那声音尖得快要震破耳膜,绂雯说直接掩上了双耳。 「自断双臂是可以,可他成了残障,要找谁保护我呢?」娆罗f四两拨千斤,堵住她的嘴。 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那冷漠的眼神令人打从心底发颤。「你还要他请罪吗?郡主。」 什么「f哥哥」?真是令他想吐,一下子扯了大老远的关系。 「争,为表示你的歉意,你跪在大殿直到唤你起来为止。」 但回心想想,好,他今天就给茔凄国的人卖个面子,而且这守娆争越来越不驯了,给他些惩治不为过。但他未听到守绕争双膝碰地,就先听到绂雯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臣斗胆请殿下三思。守娆八座虽有过失,但如殿下所说,要是他跪在大殿,恐怕没他人有信心与能耐保护殿下周全。」 娆罗f皱起眉心。斗胆?绂雯就是有这个狗胆才拿他的话大做文章,令他无从反驳。 「绂雯,本皇子何时问过你意见了?本皇子的周全还不到你管。」 几乎是他的话一落下,守娆争便双膝一弯,干脆俐落地跪了下去。 「臣知罪。」绂雯说跟着跪下去。算是舍命陪君子。 娆罗f凤眸一眯,笑了,眼中的算计精光一闪而逝。 绂雯说的口齿伶俐,平常说话虽然锋利如剑、也喜拐弯抹角,却从来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绝不会如刚才般失了分寸。他要惩治守娆争,绂雯说竟然来这滩浑水,莫不是在挑战他的尺度、藉此衡量自己的受宠程度?以为本皇子真的不会治治他? 好,他故意去压他气焰,这个绂雯说却索性自己先请罪下跪,当下就决定将计就计,先拆自己的台去与皇子亲卫守娆争去攀交情,算是赚回刚在颜面上失的。 呵,好一个绂雯说。你自己讨来的,我就让你跪。「我看不出你们有悔意,就跪出你们的诚意来吧!」 「f哥哥,有两个奴才在这多碍眼,本郡主的雅兴都被他们给消了。」茔凄莹故意带离娆罗f,分明是要他们在这里跪上一段时间。 「那,郡主请移玉步。」明知她的用意,娆罗f还是顺着她,头也不回地和茔凄莹一同离去。 绂雯说要顺水推舟、他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看他对此小聪明后悔不后悔。 未几,大殿回复幽静,只剩下那两个身影直挺挺的跪着、待着。 娆罗f的身影渐远,一时间寂静回流,罩住了整个殿堂。 「你不用陪我。」 良久,守娆争才说出一句。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被娆罗f惩治了。那小皇子说风是雨的性格,他懂。 姑且不论绂雯说的底子有多深厚,好歹也是个文臣,这样跪不够一时三刻就要被抬出去了。 「少自大了,谁要陪你?都怪我这张嘴没遮拦。」绂雯说轻哼一声。 他全身上下只有那张嘴最厉害,心里想着什么总要说出来。好几次都带他走进鬼门关,又靠这嘴逢凶化吉,糊一口饭吃。这种因直言招惹的小惩戒早是家常便饭,他也早惯了。 这姓守娆的别以为前无古人,只有自己吃最多苦好不? 「守娆,倒是你真不怕死。」他以扇柄指向守娆争的鼻尖。 那锋利的刃差点就要在郡主脖子上划出血口子,伤了茔凄皇室的人只怕吃不完兜着走。 「不是不怕,是姓守娆不可以怕。」反正这条命从一出生已不是他守娆争的,他怕什么? 「都一样。」 绂雯说当然知道守娆一族的事,守娆争那头银发,不知晓的人还以为守娆的发色是世代遗传。 「守娆,你的发色本是艳红?」 眼利的他瞧出了端儿,以扇骨比了比守娆争额前的几缕发。 守娆争些微怔住。「你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是吗?着实荣幸。」天,双腿麻得要死。如果不说些什么分散注意力会忍不住跳起来。 真是自讨苦吃,他以为亲近娆罗f的亲卫会有什么便利,但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小皇子,算你狠,这招要得比我还更狠。 绂雯说径自在后侮自己的一时情急,守娆争的眸光却拉远了,他记起――蚀,此药剂腐蚀性极强,药害会循发根钻到头皮底层破坏毛囊组织,以后再长出来的发十之八九失去色泽。尽管如此,蛮悍残酷的药剂仍是抵不过守娆族人那种顽强生命力,平常人也许用刑一次、一生就只见华发。可惜守娆家的红发如同性格一样倔,亦注定了他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那种折磨。 「这表示我即将再蚀发。」守娆争语气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四年一次,而他快要接受第二次的蚀发了。 「蚀发是对重犯用的极刑。那该是非凡的折腾,你不苦?」 捕捉到守娆争在苦思回想的表情,绂雯说就想懊恼呻吟。拜托,这种事还需要想吗? 好一会儿,守娆争静静地勾起嘴角,「痛得想杀人。」 微挑起眉,绂雯说似是发现新大陆般,嗓音平添了份惊喜,「你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笑。」 「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常笑才是,绂雯说微笑着摇首,吝啬、吝啬。「目睹冰雕会笑后,我会开始期待见识全朝最神秘的发色。」 「除非我背叛朝廷。」想看他原本的发色?除非不再四年一次接受酷刑。那不驯的生命力最终也会随着年纪垂垂老矣。放弃挣扎,那正是守娆一族的真实写照。 「但这头银发也很耀眼。」绂雯说驳斥。他抬目凝视那袭如月光碎片般闪灿的发。 此带有光泽的银也惹目得很,比起之前的发色该算是不逊色吧。原发色太显眼会让主子被狙击、他看银发也没低调到哪去,有哪一个老翁的背挺得如此直、如此不屈不驼?他看娆罗皇室逼守娆一族蚀发的理由压根儿说不通,纯粹就是一个下马威、迷信的主仆盟约仪式,不做感觉不吉。 「原本发色更耀眼。」 「卑鄙。」他不甘地以扇柄敲着掌心,更想一柄打在守娆争的头上,敲开他偏执的脑袋。「如此一来,不是害我更心痒想看了吗?」 「抱歉。」 「既然还知道抱歉,背叛这混帐朝廷时记得找我一同。」 于是,他们这两个毫无悔意的男子,就这样跪着、聊着。 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分散了注意力,双脚的酸麻疼痛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直到挑灯响更的静夜时分,两道拉长的影子仍在殿堂云石地上相伴交叠,毫不孤单。 结果,娆罗f真的让他们跪了半天,仿佛忘记了有这么一件事般不闻不问。 大殿内,绂雯说的脑袋在一阵摇左晃右后,狠狠地撞上地板! 砰的一声清脆响亮,脑瓜子与云石地板在激烈接吻。 因此冲击而惊醒过来的人免不了一阵痛呼,「痛……」 左顾右盼之下,绂雯说才眨着眼眸,回过神来。守娆争也因这响声睁开眼,他没睡下。 「不是吧?」绂雯说低叹一口气。宫殿窗外洒进的月色如金粉般染了他们一身。「已经晚上了?」 原来他们已经跪了半天,这也太夸张了吧?就算他想发挥过人的口才要殿下饶过他们,但好歹得见到那尊小佛祖才行。真划不来,下次千万别自作聪明的招惹这守娆八座。 现在只要稍微动一动,脚部就会传来万箭穿心的痛楚,又仿佛千只虫子直钻上心头。 「喂。」绂雯说伸手碰一碰守娆争的肩膀。「你还活着吗?」 守娆争望着同伴额头抵地的可笑姿势,只是轻勾了嘴角,回了声,「嗯。」 「那好。扶我起来。」看这武生的样子就是不痛不痒,让他羡慕不已。「你脚不麻吗?」 「要是跪一跪就走不动,怎保护主子?」自年幼就接受的侍卫训练可不是盖的。 受不了他,绂雯说翻了个白眼,「对、对。你最了不起。」 「那现在可以扶我起来了吗?我再跪,脚十成就此废掉。」即使娆罗f站于他面前,他也得站起来了。没理由因为小小一句顶撞、一次试探的失败就要让他把双腿赔出去吧? 守娆争伸手握着他的双肩,刚扶起了上半身,绂雯说就被那股麻痹感震得咬牙切齿。 「慢些、慢些……」他虽然职位不高,好歹也是个没有武功底子的文臣好不? 绂雯说受不了疼、更忍不了麻,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好不容易才直起上半身来。 就在两人都专注于调整跪姿时,一道嗓音硬生生插入,打断了他们。 「不准帮他。」从殿堂大门传来的是娆罗f冷冽的声音。「争,没听到我的话吗?放下他。」 这道命令如猛雷砍下,守娆争没收起搁在绂雯说身上的手,只是稍有迟疑的咬了下唇。 「有意思,你们竟不当我的话是一回事?」 「放下我吧。」绂雯说认命了,轻声向守娆争道。 他清楚得紧,反正那个脑袋里只有规条跟冰块的守娆某人最终也会遵从主子的命令,比起他摔自己下去的苦楚,还是慢放下去好了。只怕朋友之情义也得排在守娆争的忠诚之后。 「快!」看出守娆争的犹豫,他加紧催促着。 守娆争要逆主、要挑战小皇子的度量也莫拖他下水,莫让他们两人都遭殃。 于是守娆争尽量放轻手脚,缓慢地松开了绂雯说。 绂雯说咬牙承受由双腿一涌而上的剧烈麻痹,他知道只要泄出半声呻吟、叫一声苦,娆罗f准不轻易饶过他。当初他选择牺牲小我来与守娆争套交情、攀关系,未料到此银发亲卫虽然表面冷若冰霜,性子却率直得紧,还真的给他攀上了些许交情,如今他的小计得逞了,还抱怨、还占了便宜又卖乖?娆罗f可不是吃素的,这次会真的动怒。 看见这场算计人终算到自己头上来的好戏,娆罗f感兴趣而满意地勾起唇角。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只要是他的命令,守娆争不会不从。 「争,你可以起来了。」本来他来此就是要放过他们的。争即使跪上两天也生龙活虎,至于绂雯说,看他现在站起来也有问题,要多跪两个时辰?他的腿就铁定不废也瘀伤了。 ……此平常百姓家中生养的书生竟可引出争的另类表情与反弹,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绂雯,如何?舍得起来了吗?」就现在而言,他还需要那张惹人厌的利嘴。 「回殿下,求之不得。」绂雯说苦笑着。 老实说他是不太想,要他现在起来的话不如叫他去死一死比较干脆。但如果答不,可能真要跪到腿废,而这两个都不会是好选择,娆罗f的性子他还算摸到一二。 「那本皇子成全你,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只有那张嘴最利?」他就要守娆争在他旁边看好戏。 绂雯说在他们面前蠕动双腿,难以忍受的痹痛令他牙根都快咬断了。 他很清楚就此刻而言,没人帮助根本站不起来。他汗流浃背,气喘得像刚完成一段长跑。 但任他出尽力又打又掐,完全失去知觉的双腿还是不听使唤、不肯乖乖配合。 老天爷,即使娆罗f要测试守娆争的忠诚度,也用不着拿他来当牺牲品吧? 在娆罗f的的印象之中,绂雯说总是运筹帷幄、一派悠然,仿佛世上无事能难倒他。 如今这副力不从心的模样……娆罗f的酒窝加深,看眼前费力挣扎的人似看一具断线玩偶。 「本皇子说,你的腿真是不争气,果然只有那张嘴最伶俐,这样吧……本皇子也不好看你受苦,这双腿不如废掉吧?反正留下脑袋就够了。」 娆罗f提得漫不轻心、说得轻柔,似是没关痛痒的建议、更似正给予奖赏。 「殿下别开臣的玩笑了。」绂雯说仰头。他当然说得轻易,要砍的不是他的腿。 「没用的东西留来干嘛?再站不起来,本皇子作主给你斩掉。」 娆罗f侧头察看守娆争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心情愉快得紧。绂雯说要利用争此旁门左道来接近他,讨了争的便宜,自然就得付出相应代价。一想到将能目睹争千年难得一见的激动情绪,娆罗f便发现砍了绂雯说双腿的主意并不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 「你决定将时间耗费在说废话上?」 被娆罗f一句堵死,绂雯说呼一口气,这次真要自救了。小皇子想从他身上得来的肯定不是一双腿,小皇子要血淋淋的断腿来干嘛呢?熬肉汤补身子吗?恚铁定也是另有所图。 可是小小的千图万图也抵不上他的一双腿吧,就这小变态狠得下心来以小换大,脚不是他的他当然不心疼。这回连三寸不烂之舌也未能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时间拖磨了! 一、二、三!蓄满腿部的力量如箭在弦,一发而起! 绂雯说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地站起来,然后如满胀的皮球被一下刺穿,他结结实实地摔下来,双腿还不受控的颤动,但刚刚站起来那一下大家确实都看到了。「臣想这双腿还是有点用处。」 守娆争仍旧不发一言,即使如此,在他身旁的娆罗f还是察觉到他的如释重负,唇角放松。 蓦地,他就有点惋惜不能砍掉绂雯说的腿。 「绂雯说啊绂雯说,大谋小计你耍、猴戏你也耍,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 娆罗国官阶分十座,由上至下。第一座是手握军权的主帅,第二座也是将领级别,第三座才是辅国宰相,这是古早流传下来的制度了。攻守军力之庞大凶悍,是娆罗不受其他大国侵袭的主因。但军人向来是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在娆罗,重武不重文,文臣最高只到三座而已,那片天空怎样也压在武生下头。 武生坐大,整片朝野斜倾向手握军权者,对他们马首是瞻。军人乱政已是历代必衍的致命伤,娆罗f不坐以待毙、也懒得像历代先帝般熬尽脑汁打压军权者,他要从最根本开始变革。 「殿下的意思是?」不是站一站起来就可以升官发财吧? 「要上三座难不倒你,可任凭你有天大本领,也只屈居人下。」 到他娆罗f执政之时,什么狗屁不通的条文都可以废掉。他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有能者居之。 「不甘吗?」 「实话实说,臣不甘。」屈居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之下?他不止于此。 他说不出什么「在皇储脚下办事就很高兴」的屁话,他应得的岂止这般? 「牢记你说过的话。」他望进坐在地上的绂雯说的眼睛,虽远低于他,却是很棒的眼神。 他喜欢这种漂亮的眼神,为达目的不挥手段,把一切挡于眼前的鬼神毁灭的狠劲。 「给我看看你可以去到什么地步,绂雯八座。」他要绂雯说成为他的心腹,而,伺奉他的人将不会卑微。八座?他的人脉不该止于此。「令我失望的代价,你担不起。」 娆罗f留下意味深长的话,拂袖而去。守娆争深看绂雯说一眼,便转身跟随离去。 听着娆罗f华靴击地的声律,绂雯说放松身子,幽叹一口气。 无论期待与否、愿与不愿,颠覆的时代……近了。 「争。」 娆罗f搁下象牙梳子,以五指顺着墨黑长发。 镜中人正躺在铺满丝绸的软椅上,帝皇风范显露无疑,却拥有一张比女人还美上几分的脸蛋。 他最讨厌就是看到这张脸蛋。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是一具刻意制造的玩偶,被关在此皇城之中,只待他父皇百年归老! 丑、丑毙。 象牙梳被狠狠掷在镜子上,一声裂响,镜子人儿惨被破相,正以同样的控诉表情、同样愤恨的眼神回瞪着他。 「争,你和绂雯是朋友了吗?」娆罗f冷不防向映在门上的影子问道。 没有回答,仿若和空气说话一样。 「我说过吗?争,我喜欢你的倔。但如果太过的话,明天绂雯的左手会搁在你眼前。」 修长的影子没有移动半分,只简洁回答了一个字,「不。」 「那最好。」娆罗f把玩着白玉似的十指。 守娆争是他的。 由十九岁开始,争的身体发肤、甚至是性命都由他操控。他不可对任何人示好、不能被他以外的人所利用,如果争真的有示好的对象,也只能是他。 「绂雯说是只不安分的狐。最近不会无聊了。」绂雯说是只闯进朝廷这片暗潮汹涌、无边黑暗的森林的野狐,最终也会变成一只宠物,一只位高宰相的宠物,乖乖地任他摆布。至于争,他驯服不了、也不打算去驯服,要是逼迫争到角落,争绝对宁愿自尽而死。 他允许宠物有个性,有雄心壮志是件好事,但如果太过的话就等于反叛。他不会容许一只不安于室的猛兽,他将磨平他们的利爪、削去他们耸动的利芒。 「明天,代我到嚣狄府向嚣狄长流祝寿。」娆罗f将双腿跨到扶把上,以指骨敲击扶把,「好好记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主帅这个位子是时候重见生天了。」 守娆争倚在门外,那双静看着夜空的俊眸闭了起来。 他跟娆罗f的时间不短,有四年了。 他可以说,即使本人没有意识到,但皇帝娆罗飒正正就是挑起宫内一连串风波的罪魁祸首。 不知是没考量过还是考量得太透彻,娆罗飒早在娆罗f出生时已决定他是下任皇帝,给予了皇储的地位。看在不知情的人眼内当然觉得是天大的恩泽,牙牙学语的婴孩只因为长相酷似娆罗飒深爱的皇后,于是这个最迟出生、年岁也最小的皇子甚至不用讨好谄媚、不用耍上任何手段,搞不懂皇储两字是什么意思时已拥有了皇储之名。 但对娆罗f来说,太早承任皇储之位绝不是好事。因为皇上的儿子共有三人。 宫战已是必然,早在娆罗飒册封娆罗f为皇储时已然展开。无人认为皇位应该交予最小的皇子。 之前的艰苦他不知道,但自他跟随娆罗f起就杀了数不清的人。 大部分是要刺杀皇储的人;更多是对立党派与不肯归顺的游离人;也有他认为有威胁所以先下手除去的人,能为娆罗f保住皇储之位足足四年绝非易事。 现在,娆罗飒的身体状态急转直下,眼看撑不过半年,令暗潮汹涌已久的宫战被迫步入最后阶段,他们也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敌。他知道,娆罗f开始暗中招揽能人贤士,准备为快将来临的新朝换血,于是让绂雯说向他套交情、攀关系。先是绂雯说,再来是他属意的人。 但娆罗f不准他愚蠢得以真心待人,他只能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抽离自身冷眼旁观。 宫战四年,真的不久。只是,圣上驾崩这消息,他们真等得有够久了。 今天是嚣狄大将军――嚣狄长流的大寿。 即使没有记牢这个日子,也应听过这镇国大将军的名字。 他的英勇事迹可谓三天三夜说不尽,传奇色彩比困在深宫中的七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见称的嚣狄家,几乎已代表娆罗的名号而闻名于境外大小国家。 娆罗的安定是他以四十多年的血汗换回来的,连皇上也一直要忌他三分。除却骁勇善战外,嚣狄长流与其大儿子的恶劣关系也蔚为奇谈,全朝的眼睛就等着看嚣狄父子何时内斗。 娆罗皇朝内武生竞争之激烈非外人所能道,历代先帝甚或挑拨离间,好使手下各大名将竭尽所能地表现,有竞争才能有进步、才能以侵略换取功名、才能为娆罗南征北讨。 将军之位自然并非世袭,岂料嚣狄家也不知种了什么好因出好果,竟然人才辈出,连续三代都养出了大将军,于是便开了先例,顺理成章成为娆罗第一大家,坐权仅次于皇帝之权力。群龙出现了个「首」,暂且将纷扰多年的军阀压下。 以为生出龙头,减少军人枪头对内、互相虚耗是件好事?非也。 那种好渐渐生出一种最坏,每二十余年必出现一次的凶兆――军人乱政。 凶禽猛兽、牛鬼蛇神都打下来了,力压群雄的军权已到手,下一个猎的,是谁? 这种问题留给皇室人去头痛,眼睛雪亮的文武百官只等着见风转舵。此次嚣狄将军大寿,朝中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纷纷赶来凑热闹、攀关系,怕迟一点去祝贺已是大大的吃亏了。 今夜,嚣狄府可说成了灯火闪耀的不夜城,竹乐欢语绕梁、人流庞络不断。 「本将军大寿是否有了面子?连小皇子都请出来替本将军祝寿。」 醉人醉语,被你一杯、我一杯敬酒敬了个烂醉的长流将军正畅所欲言。 近一点的官员直接听进耳内、远一些的也经由旁人转达了,一时间,府内本来在交际得正欢的官员们都纷纷静下,逐渐鸦雀无声。将军酒后出言不逊不是什么出奇事,只是没人有那个胆阻止他的胡言乱语,此人可是朝中位高权重的二座耶! 将军啜饮一口酒,声音虽微弱吞吐、对杯自语,却仍吸引了宾客酒酣耳热间的注意,「那娘娘腔皇子有何作为?如何养尊处优还不是要敬我三分……」 醉语越来越不妙了,即使不怕得罪将军,也怕稍一接近他便一招夺命剑招呼过来,连怎么升天也不知道,没人有那个冒险精神去试试他的威力。偏偏今晚滕将军无暇出席,他们只望嚣狄大少能及时赶过来阻止他,要不然将军口中的娘娘腔皇七子真的到场祝寿,听到这番醉语,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死!陛下把那小皇子收藏得密宝,谁知道他到底握有几分实权啊! 「喂,我是不是很厉害?喂!」将军将酒一饮而尽,一个兴起就拉过某小官员的领子问道,「连那小皇子都请得劲,我是不是很厉害?说话啊!」 「对、对……将军说的是。」小官员边回答边心慌的左顾右盼。 人家如何不中用好歹也是个皇子、还是个皇储,若「小皇子」听到这番不敬语言,即使陛下再敬将军三分面子,但皇储要整治他只是迟早!就不知道将军的酒疯何时才完? 就在大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皆在心中祈求这闹剧赶快闹完的时候…… 嚣狄府大门处却传来一声通传,「守娆八座求见。」 彻彻底底地破碎他们的希望。 大家于心中一致发出悲鸣――完了! 谁不知道皇子的贴身护卫是守娆争?守娆争来了,代表七皇子出来了! 如果将军等下在皇七子面前发酒疯,恣意嘲讽他,他们就可以陪葬了此残生!各人纷纷构思逃走的方法,更甚者,已干脆装成醉后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将军听到这一声宣布却勾起有点痴迷、有点欢快的笑痕,丢下那吓得脚软的可怜小官员就迎了出去。「我一说就到,这不就来了!你们托我的福,今天可以目睹皇子的庐山真面目!」 话又说回来,确实很少人看过皇七子的容貌。 皇七子被皇帝养在宫中,成年礼后又镇日躲于雅宫中不上朝,谁知道他生成怎么样?但踏进府中的不是养在深宫的皇子,只是守娆争。他甚至连贺礼也没有带来。 众人皆松口气,只有将军被酒气醺得通红的脸上英眉一皱,显得疑惑又愤怒。「你家皇子人呢?」 「七皇子殿下无暇出席嚣狄将军的寿宴,特命臣下为将军祝寿。」 嚣狄长流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酒醉之后反而像个孩童般专蛮霸道了。那个小皇子临时失约,分明是要他难堪,亏他还夸下海口说什么皇子也要忌讳他三分,现在岂不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挂不住面子?那个小皇子竟敢戏弄他! 眼看将军的眉心皱都可以夹死苍蝇了,围观者不禁为守娆争抹一把冷汗。 「敢问皇子殿下有何贵事,非得让我不好过?」嚣狄长流狠盯着守娆争,极力压下澎湃怒涛。 「将军不宜过问。」守娆争微微抬首,意思就是「皇子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将军过问」。 满府的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想不到这个守娆争连谄媚奉承的技巧也不懂,直话直说,今次可真是惹祸上身,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将军大发雷霆。 「不宜过问?本将军可看不出你祝寿的诚意,还是你的皇子殿下连贺礼都不屑送?」 只见守娆争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的水酒倒了满满一杯,「臣代皇子殿下敬将军一杯。」 蓦地,将军的手一抢水酒,整杯就泼回守娆争的脸上! 更把酒杯狠狠的摔,招呼得守娆争的衣袍湿一大片。守娆争却连眉也没有皱一下。 「你算什么?你敬的酒能喝吗?」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就以为他这个大将军是作假的。「皇子殿下敬的我还勉强咽下,你凭什么向我敬酒?」 连珠爆发了一堆,守娆争脸上却不见有难色,只是站在那里任酒一滴二滴顺着发丝滑落。 「你小小一个护卫在这逞什么威风?仗着皇子的势就向我下马威?」酒醉的将军越说越兴起,连带远在天边的皇子都一并数落。「即使我今晚在这里把你杀了,也没人敢嗝半句。」 小皇子他都不放在眼内了,何况这个狗仗人势的护卫!? 「知道错就道声歉,可能本将军就大量原谅你!」 守娆争只冷冷说了句,「臣何错之有?」 「牙尖嘴利。」 将军的剑目横灯,手如闪电拔出配剑! 利剑出鞘,绽出一闪而逝的白芒。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事,剑刃已险险抵在守娆争的脖上。 大厅内寂静得绣花针掉地也听得见……所有人都屏住呼息,仿佛只要如此做,伤口便不会出现、血亦不会流下。但铁铮铮地,剑刃添了一抹红,守娆争的脖子正蜿蜒流下血丝…… 守娆争不痛不痒,脸无表情,仍然直视着将军。 仿佛现下那把剑不是抵在他颈上,脖子也没有在流血似的。 将、将军怎会如此醉糊涂?竟敢伤了代替皇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前来贺寿的亲卫?这下、这下真的大事不好啊! 僵局持续,将军醉虽醉,但凝视着那无畏无惧的年青脸容,赤红的眼神中竟渐渐渗入激赏。 血,缓缓染红了守娆争的衣领…… 蓦地,不知从何冒出的扇柄硬生生将剑刃格开。 「大将军请手下留情。」大家看向那道白影,又是那多管闲事的绂雯说。「要给这不知好歹的护卫小教训是可以,可杀了他这句话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不怕落人口实,传到皇子耳中吗?」 守娆争这小子还真是避都不避,等着被人割下脑袋吗?绂雯说翻了翻白眼。 「你这是威胁本将军?」将军的酒气似乎散了点,此刻,带点感兴地研究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将军此言差矣。同在皇帝脚下糊一口饭吃的当然互惠互利。我只想提醒将军,为了一个小护卫坏了名声那多不值得。将军气量宽大,何必和小的计较?」 「我办事轮到你这文臣来管吗?」 「轮不到、轮不到。」绂雯说把与脸同高的扇子移开,好让大家看清楚他那抹笑。 「将军的事轮不到我这小文臣来管,也没把代表七皇子的守娆争放在眼内。这次连皇储亲卫都管不到,下次呐?这样连发几次酒疯下来,岂不是陛下也要靠边站了?」 绂雯说胜券在握,这么畅所欲言的原因却只有自己心知肚明,概因他的后台正赶来。 甫说毕,他便抄起案头一杯浓茶奉上,「若臣下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将军大人大量、指点一二。将军先喝茶解解酒吧?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先奉茶,将军就算要出剑他都有个杯子来挡一下。 「你这个小官子还在书塾写字帖时,我已经站在大殿上与皇上对话。你以为你将我的话搬来动去、拼拼凑凑就能诬蔑我什么罪名?这朝中的功名不是那么易得的。」将军从容不迫,眉一挑,接过他的浓茶便一灌而下…… 怪哉,酒醉才过,脑子却越来越沉,看东西也不太清晰了…… 绂雯说无声叹口气,将军说得没错,他哪是镇国将军的对手?怕只怕真正在背后想对付将军的并不是如他般容易对付的人。这个程咬金他不做,待将军真割下守娆争头颅,那就无力回天了。 此时,厅门传来一声冷叱,「嚣狄长流,你又在发什么酒疯?」 谢天谢地!各人在心里莫不感动膜拜,一向与将军水火不容的他终于赶到了! 这个他不是别人,敢直呼将军名谓的只有他――嚣狄长袖。 「你自己说,有哪次闯祸不是你的副将收拾的?滕叔叔不在了,你便连最基本的将军样子都没有吗?」都活大半辈子了,酒醉后竟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口不择言? 嚣狄长袖的双眸捻起两簇火焰,「若不是绂雯通知我,我……」 今天的寿宴他本不打算来,幸好绂雯说捎人告急他嚣狄府里出了事,他才十万火急的赶来解围。无论如何,皇家人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将军一手按额,大儿子就站在他面前,但身影却醉成两三个,越分越多、越分越多……他的脑袋沉得像石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的步履虚浮,想要搭上长袖的肩膀却力不从心,「……长袖?」 「多希望我不是。」嚣狄长袖皱皱眉心,无奈迎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嚣狄长流便双眼一闭,虚软倒在儿子的怀抱中。 「阑雪。」嚣狄长袖往旁叫一声,称为阑雪的随身侍从便踏前一步,守娆争与他四目相接,惊见阑雪不知何时手上已变出了棉絮纱布,准备给他疗伤。守娆争婉拒好意,道,「浅伤,不碍事。」 嚣狄长袖转过脸去,察视守娆争颈际仍在渗血的伤口。 「抱歉,守娆公子。家父酒醉误伤了你,他不是有意的。」 误伤?听听这是什么话,他这好友的修辞造句技巧真是好,跟他不遑多让呀! 绂雯说惨不忍目地以扇柄击额,「有你这孝子,嚣狄老爷也可算死得暝目、不,昏得值得了。」 「我有你这损友才是三生有幸,总之谢了!」 他知道绂雯说的把戏,他爹发起酒疯来就是三匹牛车也拉不走、数十军人也压制不住的,有见及此,绂雯说早在浓茶中下了药,让他爹不知不觉地一同咽下,因此才会倒得如此快。 「要是知道感谢就待我妹子好一点,短袖将军!」 嚣狄长袖皱眉,短袖、断袖这些戏称是他永远的痛。这混蛋老爹当年也不知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竟改他的名字叫什么长袖,取其长袖善舞之意,喻意他人缘佳、八面玲珑。但托他狂发酒疯所赐,已经帮他在朝中树立了很多几代仇敌好不好?「绂雯,你再叫一次,难保你能出这个门口。」 绂雯说常常挖苦他,说他是不满意这怪名字才与老爹势不两立。什么长袖?听起来十足有断袖分桃之嫌!幸好他已有一株娇妍的解语花做准将军夫人,亦即绂雯说的妹子――绂雯解语。 「我还要赶回去处理公事,下次再找你算帐。」 「是赶回去计划如何追求解语吧?」绂雯说暧昧地对着好友笑了笑,「我们的帐慢慢算也不迟,未来妹夫。」 提到情爱之事,嚣狄长袖俊脸微赧,将父亲交托予嚣狄府的下人后只道了一句「随你自己去陶醉吧」就带同阑雪急急离去,像个过场的戏子,这年纪轻轻的将军似真有公事要赶。 「噢,没戏唱了。」绂要说一拨扇子,又是不欢而散的酒席,看好戏的座上宾们已通通散席,主人家也被抬进去了,饮饱吃醉还有免钱戏看还想怎样?再待下去是吃饱撑着,难怪他们都跟着嚣狄大少爷作鸟兽散了。「走吧,守娆。」 「你似乎很擅长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那股一路往鬼门关冲的气魄真是……佩服。」绂雯说贴心地举起扇子,扇风吹干守娆争的湿发,「难保真的会死喔?」 守娆争往身旁的书生看一眼,想,也许他忘了告诉绂雯,他的生死从来只有一个人可以决定。 「别再扇了,我会惹上风寒。」他以指头制止了玉骨扇。 「我敢打赌。」绂雯说把扇子一下折叠,「你不能发病的原因是不可擅离职守,对不?」 那个娆罗f操纵了他的全部生命。 看着守娆露出一副「不然怎样?」的表情,真是…… 「天!」他摇首,这个守娆争可以成仙了好不好? 守娆争踩在回去雅宫的路上。 夜已经很深了,不是独步的好时机。周围的景色跟泼墨没分别,也算不上是好景象。 这样的凉夜无疑为小人的偷袭提供完美的掩饰,不过他们绝对无法伤他一分一毫,若连这样的自信也没有的话就不用当护卫了……绂雯说讲过娆罗f是他的生命,他从没有想过这问题。 这句话给他的震撼却远远比不上看到嚣狄两父子相处的画面。 奇怪的关系,或者说,这才是正常的?他唯一记着的,只有父亲那双严酷的眼睛。 不苟言笑,永远都是那号表情,完全无法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句贴心的说话也没说过,一个拥抱也没有给,把年仅三岁的他抛进宫中,再听到父亲的消息时已是……死讯。 不敢再想了。已经步到了宫殿前,守宫门的左右守卫朝他微微鞠躬,表情写满尊敬。 一进入这儿,准确点说是来到主子身边就不应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想着怎保护他就可以了。 未看到娆罗f的房间,先见到一个人影迎面冲来。 守娆争立即进入戒备状态。谁人胆敢闯入雅宫?「谁人?」 人影来不及闪避已被守娆争快速掳获他的手臂。是个孩子?守娆争皱眉。 「痛、痛……放手!放手啊!」少年拼命地想扯回手臂,却无法移动半分。 少年的手臂纤细得犹如竹枝,他稍稍用力已圈出红痕来,「报上名来。」 免得他继续鬼叫,他放松力道。 月光映照之下,他看到唇红齿白、男生女相的少年。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皇子叫我到这儿的……你快放手!」 守卫们闻声赶来一探究竟,「守娆大人,这少年确是殿下召入宫的。」 「召入宫做些什么?」这年岁的孩子入宫能做些什么?手不能担肩不能提的。 「这个嘛……是来服侍皇子殿下的……」两个守卫互看一眼,皆面露难色。 原来守娆大人并不知道这档事啊……虽然殿下对这个的需求并不密,但都四年了,殿下这一个还真瞒得透。也不知道是怎瞒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瞒。 「宫女哪儿去了?」 「大人,此服侍不同彼服侍……」果然是不知者不罪啊……真为难了他们做小的。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守娆大人名义上是大人,其实也不过二十多的年轻小伙子,这…… 要他们怎么好意思启齿?光说出来都好像犯猥亵罪了。 「下去。」问完还是一头雾水。看他们吞吞吐吐的,他自己一探究竟还快。 「是。」两名守卫如释重负,恨不得立即退下。 守娆争越接近娆罗f的房,那些从房中传出来的奇怪声音越是清晰。 这些压抑的呻吟……他感到背部在无法抑止地发凉,毫无理由地不想踏出最后一步。光亮从房间流泻而出,娆罗f竟连门也没关上,那些叫人脸上一阵热的声音无遮无挡。 正因如此,他无法避免地看到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娆罗f随性地坐在兽皮地毯上,环抱着一名少年。 他的手在少年身上熟练拨弄着,仿佛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琵琶。 少年似乎正使尽浑身解数,以雪白身躯频频磨蹭着娆罗f。而他的主子……就这样一手握着幼细的颈背,心不在焉地望着他。仿佛没注意到男孩的臀正高高低低、一缩一放地吞吐他的阳物。 他像故意让他看到这幕,笑容得意地扩大了。 守娆争浑身僵直,也许是为了眼前这一幕、也许是为了他恶质的笑。 他并不是没有耳闻过宫中狎玩少年的风气,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这里的一砖一瓦比任何人更为熟悉,但他……从没想过、也未及发现七皇子殿下也有此癖好。为什么要瞒着他? 娆罗f知道那些被召进宫或养在宫中的幼妓很可能别有所图,被收卖来暗杀他吗? 而当娆罗f,那比他年岁还少的主子故意抓着少年的大腿,掰开,好让他更清楚看到他们正在进行的……交欢后,他发觉,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足够认识眼前这男人。 娆罗f狎玩侵犯着少年,却牢牢地与他的视线交缠,观察他脸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他有种错觉……娆罗f正在侵犯的不是那少年,而是他,而且还乐在其中。他俩的眼神不知交缠了多久,他才如梦初醒地仓促拉开视线,考虑着应该替他们关门然后退下,像以往般守在门边。 但他的手才搭上门扇,就听到娆罗f说,「够了、下去领赏吧。」 少年貌露讶异却识相地没有多言,只是毕恭毕敬地抽身离去。 「早点回来的话,会赶上更精彩的一幕。」 娆罗f稍微扯了扯衣襟,光着足裸步到他的亲卫面前。 娆罗f亲昵地摸上他犹湿的发,不止发,争连衣襟都湿了一大片。那是酒。 他大概猜到曾发生的事,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他也感兴地发现到当他朝争伸出手时,争想退缩闪躲,但终究没有。「你真狼狈。」 娆罗f没理那扑鼻的酒气、也不介意弄脏了手,顺着银发一直抚落他的脸庞。 争的脖子上有道血口子,不深但也不浅,仍在渗血。 娆罗f的眼睛一眯,美目里掠过怒意。他就如此搁着不处理?「争,看你,把宫服都弄脏了。」 他踩在门槛之上,俯下头,脑袋几欲埋在争的颈窝之中。 争的手立刻地动了动,他伸手一按,扣住争的手腕。论武艺,他完全不比争的手脚,但即使争能眼也不眨地杀害任何人却永远都不会伤他。他知道。 他伸舌,从下至上地舔舐伤口。 他圈住的手腕一震,争的喉头挤出轻轻的、不解的呜咽声。双目紧闭,长睫猛颤起来。 「别动。」 他低低在争的耳边道,争便停止将脖子向后拉。他凑前去,将唇瓣压在血口子上。 争的眉头紧皱,刚刚才目击了惊世骇俗的一幕,万想不到还要被他兴之所至地戏弄――他还真喜欢这个想逃无从,脸上写满不愿意的争。他的侍卫冷若冰霜的脸上绝不止一号的表情不是? 他再一次舔着伤痕,仔细、缓慢,仿佛一只大猫伸舌在顺着毛。「不准动。」 他仍扣着争的手腕,争在微微发抖,但已紧咬牙关再没漏出任何声音。 仿佛正在受刑,明知道逃不过于是只能闭眼挺过去,尤其在目睹主子狎玩男孩之后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不情愿?觉得恶心吗?难以忍受?有违君臣伦常?真像他们亲卫经常挂在嘴边的论调。 终于,娆罗f退开,松开他手腕。 守娆争只觉被不按牌理出牌地舔弄的时间似一辈子漫长,没留意到颈窝的血迹已被舔净。 「你的身体发肤是我的,我不欢迎你带着血口子来见我。」 守娆争连自己也没察觉地微微退后一步,听懂了娆罗f的言下之意。 如果他敢带着伤回来,娆罗f还会……这样逾越地对他吗?为什么? 他有做错事吗?娆罗f派他去嚣狄府贺寿,难不成不是去下嚣狄将军的面子,看准了他会大发酒疯、出言不逊?那添一两道伤口也是意料中事吧,他甚至没有想过只受轻伤便能回来。 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主子的舌头上沾上他的血? 他们贴得比平常都近,娆罗f看到争眉头轻皱、像不知所措的孩童般薄唇微张,露出贝齿后的舌尖……他轻咬下唇一下,尝到铁锈味,那是争的血味。被男孩逗弄良久才勃起来的阳物,此刻却硬得发烫发疼,但他知道今晚顶多只能这样了。 「嚣狄府发生的事我已听闻,不用汇报,你做得很好。今晚好好休息吧,明早也不用随我上朝。」 今晚不能太过火,难保争会受不了。这样就已够他困扰不解好一段时间了。 娆罗f心情极好,为免碍着争去「庸人自扰」,只能放下此根逗猫的杨柳枝。 他竟然又一次情难自禁,而且这次还如此明目张胆,真真是给这不会照顾自身的争给气到了。 谁叫争年岁越长、对他的莫大吸引力也一级级上升?谁叫他宠溺到处处忍让争? 今晚竟然还被早归的争撞破他的好事,真是的,他对争的忍耐已快到极限了…… 他擦过守娆争的肩膀步向雅宫书再,准备挑灯夜战,莫辜负争今晚为他的付出、那个小血口子。 守娆争被刺骨的风吹醒热胀的脑袋时,不知自己已站在原地发了多久的呆。 如此乍暖还寒的秋末深夜,他的身体竟逼出了汗。 娆罗f与少年欢好的一幕幕充塞了他的脑海,他甩一甩头,想甩去走那太冲击的画面。 但却怎样挥也挥不掉,更别提脖子上黏答答的感觉仍清晰无比……天,这究竟算什么? 他伸手摸上伤口,指尖竟有点颤抖。 再拎到眼前一看,娆罗f的唾液在月色下泛亮,提醒他刚发生过的事。一切都太……恶心。 他刚刚撞破了娆罗f的好事,然后娆罗f舔了他,就这样命令他、按着他,然后……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使他做错什么,惩罚他可以用千种万样的方法,不需要这样! 不管是不是主仆关系、不管是不是相处了四年,怎么可能?那还是他认识的七皇子吗? 蓦地,他的胃部翻腾,阵阵恶心感涌上,连喉咙都感到酸酸的。 他一手掩唇,又立即想到这只手掌刚覆盖过脖子,有沾上娆罗f的口水而立即拉开……他再也忍不住的冲到水井旁,黑夜中反光的水面映照出自己,他从没看过自己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困惑、无助,难道他刚刚在娆罗f面前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想也没想,开始交替打水的动作,把满满一木桶的水从头上倒下去,把自己从头到脚淋湿一遍又一遍,冲走自己软弱的表情、混乱的情绪以及娆罗f所有留下来的触感…… 这时的井水冷得像雪一样冰,但他管不得什么,也没有丝毫难受感觉。 事实上,他觉得好过很多。 他拼命喘着气,只是像钟锤一样反复打水、淋水的动作。 刘海刺进眼睛引起刺痛,水的冲力令他全身都抗议。很好,他需要这些。 他脱下湿衣往脖子上一擦再擦,直到肌肤肿起、破皮、擦出红痕,还不肯住手。 他怀疑自己有像此刻般失控过。 时值清晨。 雅宫内隐蔽的房间远离繁嚣,宁静清幽,就连鸟儿的吱吱喳喳也听不大见。 几乎是一有意识,浅眠的他就睁开双眼,没让自己有半点不愿醒来或赖床的情况。 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扫视了四周一眼,想了想才认出是自己专用的房间,毕竟他进出这里少于五次,连躺在床上睡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因为全身抗议性的疼痛而检视了自身,然后感到哭笑不得。他把自己弄成如此狼狈模样,肌肉骨头都酸痛不已,尤其脖子为甚,看来自己的蛮劲真是不容小觑。看了一下天色,这时间娆罗f大概还在睡,他再待会儿就过去吧。 但他现在只要稍微想起昨晚的画面都会无法抑制地不自在。 他是听说过宫中有娈童这回事,却没想到昨晚会有所接触,还不小心撞破了娆罗f的好事。 罢了,主子的事他怎宜过问?只望娆罗f别再作出昨晚般莫名其妙的惩罚就好。 才换上新的宫服,便见门扇上添了一抹影子。 「守娆大人,嚣狄少将军求见。」 「请将军进来吧。」 他知道嚣狄长袖来的目的,可是这号大人物亲自拜访还是令他意外。 未几,门被轻敲两下,嚣狄长袖出现在他眼前。 「守娆八座,冒昧打扰。」嚣狄长袖一身轻便,因寒冷气候而披了一件墨色大氅。 「未知将军清晨来访有何要事。」 日光之下,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神清气朗的嚣狄长袖,总觉得他比绂雯说要正经上太多了,真不知他俩怎成莫逆之交。 「……怎么说呢?」嚣狄长袖露出笑容,灿烂的露齿而笑竟然与他非常合衬,很少会有一个将军如此适合这样的可爱表情。「我找了满久才找到你,不然本应更早到访。守娆公子,我看你也是爽直之人,我也就快人快语,我此趟专程为家父昨晚的无礼向你致歉。现在这样说可能无补于事,不过家父是一沾酒就管不住自己的人,得罪的人也就多了,令守娆公子在众人面前受辱非他所愿。希望守娆公子原谅他的无理取闹。」 听完嚣狄长袖滔滔不绝的发言,守娆争只是静静地点头示意。 他心中暗忖,果真爽直,有侠骨风范、极为大方利落的一个人。「将军言重了。」 反正嚣狄长袖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为防他向娆罗f告状、让嚣狄家惹上祸害,所以才会一大清早就来请罪。娆罗f弹丸之地能够名扬千里,朝中一向重武轻文也不无原因。 看他不大回应,嚣狄长袖认真地、深深地低下了头。「说来愧疚,我也有这酒后发疯的烦恼,所以尽量不沾酒,但是家父在大寿那晚就是高兴忘形,喝多了两杯所以胡言乱语。望公子体谅。」 「臣明了。」嚣狄长流这为父的确为嚣狄长袖添了不少麻烦。 嚣狄长袖抬目,心中也并非不明了守娆争身为皇子亲卫的难处,他知道今次前来、不、就是每隔一刻钟前来请罪也不会得到确切的回复,守娆争不会随便允诺他任何事情。同是朝中人,这种身不由己他岂不了解?再死缠难打下去就难看了。「那我就宽心。不碍着公子休养,我先告辞。」 「将军有心。称呼我作争就好。」 「争,希望下次见面,你已健康无碍。」甚至从没脱下大氅的嚣狄长袖转身离去。 守娆争看他如此急赶,身边又没有形影不离的阑雪相伴,想必嚣狄长袖与阑雪二人分道扬镳,从天未亮就开始挨家逐户地拜访昨晚参加寿宴之人,或威胁或游说或利诱好让他们当个瞎子聋子,别将昨晚宴会上的丑事闹大。即使希望渺茫、甚至毫无作用,嚣狄长袖第一家还是敲他的门。 明知道昨晚八成是娆罗f秘而不宣的计谋,着他这棋子去办的。 忽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将军。」守娆争叫住他的脚步,「请转告长流将军,那事我没放在心上,抱歉让他的宴不成宴。」 嚣狄长袖离去的脚步一顿,转头朝他浅浅地笑了,连眼底也盈满笑意,「绂雯说你是个值得深交之人,看来所言非虚。」 真的,纯粹就只是,他们都身不由己而已。 第二章 「禀殿下,守娆大人求见。」 守卫单膝跪地,隔着纸门向娆罗f报告。 「退下。」 躺于榻上的男人撩动着垂落胸前的发丝,未完成的书卷再无耐心多看一页,便随手抛在旁边。书卷拿下了之后赫然出现的是比女人还更妖魅的倾国之貌,不点而朱的唇正弯起愉悦弧度。 时值秋末冬始,呼出来的一口气开始形成白雾。娆罗在踏入冬分时绝对寒得吓人。 娆罗f只披了单薄衣袍就踩出房外,亦没有束发,任由青丝披散在肩上。 他迫不及待的迎到外头;他要立即看到那倔强的人。 想不到一踏出去就见到他的亲卫。 他们就这样在走廊两头遥遥望着,娆罗f离开房间,守娆争回来途中。 这大概是一幅怪异的景象,因为他们之中无人再踏出一步或说半句话。 寂静无声的氛围中,蓦地,栏杆外捎来细微声响。 细雪在将、无声的降,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那更似白色的雨,一点一点如此的慢、如此的快把整个世界都覆盖起来。天上的光都给雪反射开去,让这清晨比平日更亮,没得让人赞叹。 守娆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了想逃的欲望。 首次出现的念头却由他相处了四年的主子引起。他如此熟悉又毫不了解的娆罗f。 那灼热得会把他烧着的视线,那般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慎重神情,仿似不是看着他这个人,而是看着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接触到娆罗f的双眸,令他平静无波的心狠狠撞了一下。 就是如此的表情,如此强烈想传递什么的神色,益发令他想逃。 那样的目光就像他坦露在他面前,赤裸裸的任娆罗f剖析。别露出这急切的表情,他根本不明白也从不想去明白那像湖泊一样深不可测的眸子埋下了什么样的情感,如影随形的伴了四年,从不放弃的向他要求一些他给不起的东西。 感觉快要被吞噬,他冲动地垂下了眼。或许他应该跪下来请安,起码该说些什么,但他就这样直直的站着、躲避他的凝视,今晨似乎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不恰当。 为什么现在看娆罗f的神情,昨晚他的荒谬举动已令他毫不意外? 他真有种转身逃避的强大欲望。 娆罗f率先开口了,「争,陪我去看雪吧。」 他跨出脚步,踩在略湿的石地上。雪慢慢地把庭园覆盖,白和灰交织成斑驳颜色。 守娆争紧跟其后,却刻意的保持比平常更远的距离。 那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慢慢化成白色世界的两个小黑点。 娆罗f将脚步渐渐放慢,把他们彼此的距离缩短了。 其实他不用想也知道昨晚暧昧的举动带给争多大震撼,那是他首次按捺不住地像小动物般靠得争那么贴、那样亲,他快要佩服起自己过人的忍耐力来。 呵,毕竟他们甚至连朋友也称不上呢。 「你换了冬季的宫服,很好看。」 如往常一样,后头的人没有回话、也答不出所以然来。守娆争疑惑了,今天娆罗f的脚步似乎不自然的慢?不,娆罗f说过他要出来赏雪,边走边慢慢观看四周景象是再自然不过了。 他知道嚣狄长袖今早来找过他吗?他在怀疑他跟嚣狄长袖有所牵扯串谋,打算对他软硬逼供? 「争,喜欢冬天吗?」 「嗯」 「那就好。」 一路走来,不少宫女侍卫在注视他们。守娆争感到四方八面射来的视线。 这也是当然的,他们颇少看到皇子殿下在雅宫外头走动,而其中大多数人从未看过娆罗f。七皇子比想像中更俊美、优雅和高贵,那浑然天成的气势令他们抬不起头。娆罗f没有穿着任何一件象征皇室的服饰,甚至没有束发,却无人会质疑他的权威风范。 「他就是七皇子殿下」,他们大概这样交头接耳的说着吧。守娆争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付上任何代价和他交换娆罗f身后的位置,却不知道最恨不得逃离此处的人是他。 娆罗f走着走着,竟不是到外面头专供皇室子弟玩赏的大庭园去赏雪境。他走到一个小小的亭中稍作歇息,这样的歇脚亭在皇宫中少说也有二百来个,只为优美园景作锦上添花之效,实际的用途倒是没两三人去注意的。这时候,雪势不减反增,亭盖几乎被亮眼的白雪整个覆盖。 娆罗f一坐下,宫女们便借故接近小雪亭,只为了看多她们的七皇子一眼,多一件宫中八卦。 「你也坐下。」他向着对面站得直挺挺的守娆争道。 「臣不敢。」守娆争更疑惑了,娆罗f很少提出此项命令,所以他根本没考虑过就拒绝了。而且,他将昨晚的景象完全清除前,他不想再缩短跟眼前人的距离。 「别要我说第二次。」 守娆争只好坐下。他自嘲地想,能跟皇子殿下平起平坐,他也真是够面子了。 「我饿了。」娆罗f叫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宫女,吩咐她准备一些清淡的膳食。那宫女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记下了,在离开前还意犹未尽的回头看多了一眼,差点在雪地上滑倒。 娆罗f看坐得远远的守娆争一眼,心中有些愠怒。他不是什么瘟疫病菌,可只有这一个守娆争逮到机会就有多远就躲得多远。「你知道吗?你的脸色跟雪没两样。」 他这个亲卫从不费任何心思在照顾自己上。 说毕,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很好啊……他就要看看这沏了石的脑袋能支撑到何时? 耗多少时间也行,非要引出他一点点人性。 「怎么?」娆罗f勾起饶有兴味的笑,单手托腮,「只是舔一舔你,有那么回味吗?」 他就快收到预期的效果。坐在他对面的守娆争浑身一震,脸上立即涌起一阵红潮。 但镇定下来后的面色比刚才更要冷几分,仿若筑起了一层冰墙。 娆罗f毫不意外地接收到他的瞪视。「这是什么眼神?谁允许你对皇子如此不敬的?」 啧啧,真不知他的师父是怎样教养的?教得可真艺高人胆大,对着主子还可以不恭不敬。 此时,两三个宫女奉上膳食、在石桌上铺排碗盘,适时地打断紧绷气氛。 娆罗f看也没有看眼前的热汤和面食就将碗盘轻推出去,「每款菜色给我吃一口,慎防有毒。」 宫女们心中大惊,如果皇子怀疑食物有放毒,大可不吃,反而叫自己的近身心腹去试毒?事情真是奇怪到一个极点。她们暗想,七皇子的脾性也真够稀奇的。 守娆争静静地望着他,眸子中难得有一丝起伏。 他当然明白这是娆罗f的贴心举动,但背后的原因却值得怀疑。他这样置于宝箱中被万人宠溺的天之骄子有必要为一个仆人费心思吗?但试毒也是他的工作一部分,基本上,只要是主子的命令都要从。这四年来,娆罗f要认真算起他不服的罪状可谓数之不尽。 他迟疑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下便提起银匙品尝那本应皇室贵族才能享用的膳食。 瑞雪初霁,在这么一个偏僻的亭子中那股肃杀冷清更为明显。热腾腾、香气四散的肉汤令人垂涎三尺,但有幸享用的座上宾竟非皇室子弟。 真是死脑筋的人。娆罗f看着每款佳肴只尝一小口即搁的守娆争。 没关系,他自有法子料养好昨晚胆敢因为脑筋打了结而去淋冷水的守娆争。雅宫中哪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此守娆争以为不说他便不知道?他有的是心思和时间。 「好吃吗?」 娆罗f的第一句问句不是「食物有何不妥」之流,而是一句「好吃吗」,仿似对着他珍重的人般无微不至。娆罗f的目光如炬,紧盯着他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即使守娆给他的反应少得可怜,仍是这样乐此不彼。 守娆争听到这样的问话都错愕了,却也明白娆罗f从不按理出牌,他早该习惯了,「好。」 他脑子有点昏沉,压根儿没胃口、更食之无味,许是不想让娆罗f失望所以竟应答了……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忠心到这个地步,主子的情绪本不在他要守护的范围之内。 「很好。但以后给我的答案要超过一个字。」进食热食之后,争的脸色立竿见影地红润多了。娆罗f立时吩咐在旁侍食的宫女,「准备补身活血的膳食,尽快奉上。」 守娆争正在动作的手一顿。娆罗f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这对他来说明明没有任何好处。 如是者,这样令人费解的举动重复了三四遍,在旁疑惑的宫女再愚钝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亭子里被热食薰得烟雾弥漫,小小的石桌眨眼间已放满了一桌膳食,直到再腾不出空位而得让宫女们捧着为止。但那些千金难得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都只被守娆大人浅尝了一小口,七皇子甚至动也没动筷。 「好吃吗?」 他想答:「好」,却又记起娆罗f之前的吩咐,于是答,「……不错。」 皇子殿下费尽心思做出此等体贴的举动,处处表现出守娆大人的地位,想必守娆大人很受重视。 因此宫女们也丝毫竟不敢怠慢、手脚非常勤快地服侍着这位大人。 少说也试了十来道菜的守娆争不知何时才结束这游戏,娆罗f的目光令他浑身不自在、味如嚼蜡。他只是个小小的护卫却被宫女包围着服侍,越矩地坐着吃香喝辣,却又不能反驳。 娆罗f借试毒之名才请得动他的护卫动筷,却满意那些汤水稍去他白得吓人的脸色。 直到他觉得够了,娆罗f退下一桌食物,极尽奢侈虚华之能事。 「够了。现在看雪去。」他率先站起步出亭子外。 「争,给你看样东西。」 站在前头的娆罗f边把热气呼在手中,边道。 越接近山头越是寒冷……跟在后头的守娆争有些怠懒,却不是饮饱喝醉的关系。扑面寒风令他的体力消耗得奇快,踏在雪地上的脚印虚浮,整个人颇不踏实。他甚至感到有些晕眩,也猜得出大概是昨晚的无理举动害自己惹病了,状况不是太好。 「很美吧?」 他们在一棵树前停下脚步。 说来不可思议,这树看来和死树没两样,毫无生机,由树干至树桠无一不是炭黑色。如不细看,还会以为树是被人用猛火熏得焦了、通体没一片叶子。树枝如风中残烛般脆弱,形状曲折怪异,黑得跟柴薪没两样却能奇异地承担厚雪块压下的重量。 守娆争知道娆罗f说的不是那棵树,也不用指望他会有诗人的闲情诗意、壮志豪情说什么历火重生、难能可贵的赞赏话。娆罗f说的不是树,而是桠枝顶端的红花。 那正是赤色堇。 如此美得令人惊心的红,像某人不小心在雪地滴下的血珠。 不是小心翼翼、唯恐不能活命的开法,而是毫不理会树枝的受力程度而绽放的奇特花儿;是风雪掩埋大地前留下的一点颜色,是地上的红艳胭脂。它是世上最俗丽的浮华之色,花心的构造极其繁复;它也是最清幽脱俗的花儿,除了红、红、红之外根本寻不着其他颜色,看过这花后,百花之后根本算不上是什么。 赤色堇抢眼夺目、至死方休,即使被奉为国花,却有人一生也没幸看上一眼,因此关于赤色堇传说多不胜数。它是雪里的宠儿、亦是娆罗的国徽。 「看过赤色堇,其他的红只是废物。」娆罗f眯起双眸细细欣赏。连绣在他的白袍后,号称天下第一精致的赤色堇也不及原物一半。「你知道吗?它们只在初雪时分绽放,真傲!」 第一片雪花湿了它们的身,它们才甘愿睁眼傲视这世界。可惜的是花心藏有剧毒,不能提取汁液炼成染衣色料,它们应该也乐得独善其身吧。 娆罗f伸手触碰花瓣,身后却传来守娆争的劝阻,「当心毒液。」 「花瓣没毒。」他轻抚嫩瓣,表情尽是痴恋,似入了迷着了魔。 守娆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内。说真的,他从不觉得这花有美到那种地步,却总让这么一个皇子不辞劳苦、爬上宫后的山头流连忘返。娆罗f从没误了时辰,年年冬始皆准时到访。 「娆罗境内只有这花不惧严冬,该说它不争妍斗丽,还是有专宠的野心?」娆罗f突地问道。 「臣以为此物无人间的贪嗔爱恨,在该开的时候开。」 那些花红得强势、令人不敢逼视。守娆争看到红与白的强烈对比,额角益发胀痛了。 「争啊争,你真是一点不晓风花雪月之情。假如它有生命的话,生来该是什么模样?」 「大概比喻烈女……」自古花儿比喻如花似玉的女子,此花再烈也不例外。 「不。」娆罗f却直视他的眼睛,断然下霸道的判断,「男子。」 「一定,是名男子。」娆罗f的口气像是亲历其境,亲视其人般铁口直断,容不下一丝质疑。说毕,也似发觉自己的无理般笑开了。 毫无预警地,娆罗f往他伸手。 守娆争退一步避开了,即使只是小小的闪避动作,但那回避之意也溢于言表。 他的眼神写着「别碰我」的强烈信息。守娆争定一定心神,暗叱自己竟然如此无礼,即使要避也不能如此明显。 「怕什么?」娆罗f嘲讽这过大的反应,毫无退让之意,他往守娆争跨了一大步,手心贴在守娆的额上。「我又不会吃了你。」果然,「你发高热。」 额头烫手,颊脸则似横抹了一道胭脂。「另外,我倒好奇……」 娆罗f的长指漫不经心地游走在他的颈项间,解开高领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每个动作都轻得似舞步,衣襟被慢之又慢地翻开,简直像一场考验耐心的恶作剧。 守娆争被反复搓擦成粉红、破皮的颈窝逐渐显露无遗。 「你究竟把自己弄成什么狼狈模样……」娆罗f指甲刮过那片红肿,引起一阵刺痛。 争也真是好胆,任由衣物磨擦痛处,想也知道那滋味并不好受。从他第一眼看到那从不太懂得照顾自己的守娆争竟然在冬始便换上高领长袖的冬季宫服,他便猜出原因来。 守娆争明知该逃,或是说些什么好阻止他继续肆无忌惮的触碰。但,忍耐,他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过去了。无论身高或力气,娆罗f根本没办法与他相比、也无法作出任何伤害他的举动。 被主子碰一碰就想逃是反应过大。即使那指尖时轻时重的刮,比衣物摩擦更叫他难受。 「让我想想……」娆罗f问,「告诉我,我何时允了你自残身体?」 他吐出的话语温柔无比、如梦呓轻细,连白雾都呼到他脸上,包含的却是责备的意思。 守娆争的眉舒展了,又觉宽心许多――总算知道他最近的怪异举动只为责罚他而准备。 ……莫不是体罚?虽然四年来娆罗f只对他小惩大戒,但难保娆罗f对他的忍耐已到极限,所以想刮他打他,亲手作出体罚让他感到屈辱、知道严重? 细想起来,他之前与绂雯说倾谈一晚时娆罗f不喜欢,然后他从嚣狄府归来时撞破了娆罗f的好事,还满身酒气、带着血口子弄污了宫服;再来是今早他与嚣狄长袖私下会面,他对嚣狄长袖感到几分愧疚,因此没向娆罗f如实汇报…… 要数起他的罪状,可真如天上繁星,娆罗f动气也是该的、亲手罚他也是该的。 究竟是他轻视了娆罗f的主子权威、还是高估了他的忍耐力? 耳边的话音渐渐重了起来,「你没忘吧?从十九岁那天起你的身体发肤、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娆罗f黑曜石般漂亮的双眸蓄满风暴,声音柔如春风,却益发证明他很生气。至少他引证这句话的权威,朝伤处压下去的手劲是有增无减。 「全部。」娆罗f强调这两字。「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你一根寒毛,连你自己也不可以,听明白了吗?嗯?」 守娆争闭上双眼,接受惩治也不哼一声痛,等待他的怒气消退。「臣知罪。」 「知罪?不过与你亲密一下,够你发疯一整晚。」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惩治守娆争。「给我听好,即使今晚把你弄上了床,明天你还要好端端站在我跟前!」 守娆争无法相信娆罗f说出不是一个皇子该说的疯言疯语,瞪大眼睛。 与此同时,娆罗f攻占了守娆争微启的唇。 他吻了他。 娆罗f入侵的舌尖攻城略地,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撷取着他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卑鄙,趁争快昏倒的时候下手,但争虽不若平日般强势却也不遗余力的反抗着。这狠吻掠夺了守娆争所有空气,他全身都滚烫得难受。随着强吻的时间加强,他的眼前逐渐涌上白雾,景象被一点一点的白色占据。 他病得头脑昏沉,连站也站不牢。窒息感开始涌上,他推着娆罗f肩头的双手几乎使不上力。他需要、需要呼吸……他需要空气…… 娆罗f感到他的抵抗从强转弱后,便轻柔地啄吮着他的薄唇。 「住……住手!」守娆争稍稍得到解禁,立即呐喊出声。 娆罗f狼狈地急退一大步,不为其他,守娆争割破了他的袖子!再不退开,遭殃的是他的手臂! 娆罗f惊赫的目光落在守娆争的手上,果然,是他从不离身、藏于袖里的匕首。 守娆争也因这激烈动作而跌坐在雪地上,呼吸再度接续,一时间,空气排山倒海地灌入肺部,痛苦干咳在寂静的雪林中响起。悲愤、受辱、不甘、讶异各种情绪一涌而上,积聚在胸口中逼得他快要爆炸了! 他暂时说不出话来,眼神却不甘示弱地瞪着罪魁祸首……今次是结结实实被他吻了,被男人吻了!屈辱感把他整个浸没,对于体格和力气都胜过娆罗f的他来说是天大耻辱。 娆罗f率先开口,「被吓着了吗?你从小在宫中待到大,还如此纯情?」 他迎上守娆争凶悍的眼神,意犹未尽地抚摸下唇。 「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他的话还留有余音,守娆争的眸再染上杀意,握紧手中匕首。 但他也知道这根本是自暴其短,仿佛印证了他的假设。「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疯子到底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若只是体罚的话也太超过了……难道娆罗f把他当成昨晚那少年般可押玩、可任意侵犯的玩物吗?他是他侍卫!「我不是你的玩物!」 他要玩这种捉弄的游戏大可找心甘情愿的人,为什么非招惹他不可?为什么这样突然? 「不是,你当然不是。」娆罗f边欣赏着一脸激愤的他,边好整以暇的整理衣衫,好似刚发生的不过一场意外,「你像它。争,你知道吗?你像它。你是我的赤色董,与世无争又脱俗傲然的赤色堇。」 仿佛这句话宣布着他的所有权,娆罗f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表情即使是恨之入骨的眼神――是嫌恶至极的神情,他的全部,他都要。 「你疯了,我是个人,不是你的东西,更是个男人……」守娆争只觉不可置信,一想到过往的四年,娆罗f一直用这充满独占欲的目光追随着他,就令他后脑勺发凉、凉到心里去。 「我只知道我要的是守娆争,是男是女无关重要。」娆罗f将袍子脱下,摸上那条整齐的裂口,「争,你确定你是个人吗?从你冠上姓氏的那天起,只是附属我的物品而已。」 真可笑,活了二十多年仍看不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 守娆一家是附属皇储的玩物,三代而来皆是如此,他喜欢对争怎样就怎样。 他本没打算如此快就把争弄上床,他只是……最近开始招揽能人贤士,他安排争故意下场兴风作浪、搞乱朝野这池春水,却又看着争这傻瓜真的交心予绂雯说、与嚣狄长袖惺惺相惜时就烦心,所以急进了些,反正争迟早也会侍寝,早些没坏……他本想循步渐进的。 争这个人,明明在领他的命令去杀人时干得比谁都狠、比谁都干净利落;除了不爱给他听他的声音外,跟他人打官腔拐弯子也毫不逊色,不准有人侮辱他的主子半分,但偏偏在发现有人对他真心以待时,便也挖心掏肺地回报。难道他以为自己能精确无误地分出牛鬼蛇神、知道谁是真心诚意,谁只是虚与委蛇、借他以攀龙附凤? 他看着这样的蠢人就烦心、就想惩罚,好让他的眼睛放在该看的人身上。 经过呆怔的守娆争,他把破掉的袍子盖在他身上。争的全身都快被雪淋湿了还不自觉。 「给你吧,反正不能穿了。」弯下身的时候,他的发丝拂到守娆争的脸上,又轻轻抽离,「再试图伤害自己,我会叫你身不如死。不要考验我的忍耐力。」 在袍子盖上的一刻,守娆争再也受不了的闭上双眼。娆罗f说那番话的态度犹如哄骗孩儿,比起骂他、打他甚至是吻他更令他感到上百倍的屈辱,一点尊严也不留给他。「为什么……」 他做错什么罪大恶极了? 娆罗f对他有什么不满到要将他的亲卫身分降成玩物? 娆罗f脸上闪过异样情绪,像有一根针在心窝里刺。 雪地上的脚步稍微顿了一顿,他仿佛也在思考答案,尔后头也没回的轻语,「错在你不该姓守娆。」 竟像为自己残酷的举动寻找解释……真的是这样吗?错在争不该生在守娆家? 如果他不姓守娆,只是单单一个立于天地间的争,自己是否也会一样执着? 不用再探究有的没的无聊假设了,事实就是如此。 他必须一辈子留在他身边,连逃的念头也不可以有。因为他是守娆争。 守娆争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震撼,在雪地上跪了很久、很久。 就像虔诚膜拜那赤色堇,诚心诚意的奉上自己信仰般――这个想法令他厌恶。 已经……什么也都不想去思考了。 他放松紧绷的身躯向后倒去。 全身都冷僵了,唯一的感觉来自颈窝的疼痛。娆罗f的袍子也被他割破了,他们该不拖不欠了吧? 但,现在娆罗f不要的废物就如施舍一般盖在自己身上。 好累……他索性躺在雪地上,不费力抗拒从四肢百脉涌上的疲累。 眼皮像灌上了重铅,闭上眼前最后一个景象是只有一刻钟生命的赤色董正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在凋谢,像浓缩了生老病死的历程。花瓣如雨,铺天盖地地落,不同角度望上去都反映出不同光泽、闪着彩光。花雨下落的数量要把他浸没,他想起了娆罗f临走说的话…… 即使他真如赤色堇,可他也为他把「与世无争」、「脱俗傲然」给染蚀了、染至无色了,一丝不剩地。 不是吗? ……不够吗? 第三章 升朝了。 满朝的文武百官,以致宫中有关注政事、不论官位高低的宫中人无不屏息而待。 当朝皇上年纪不算老迈,可就养满了一大堆懒虫似地老不愿上朝聆听政事,于是官员没什么大事也就不打扰懒理政事的老人家,反正进谏上禀的事儿也不知听进了几分。 但今个儿是不同的。 文武官员纷纷依序排定位置后,便看到座上老皇帝和俊逸得没话说的七皇子殿下,一时间大殿上眼神乱瞟,立即就意会了此次早朝是娆罗f在发板。 ……他终于要从老皇上手上夺回他的权力了吗?老皇帝终日浑浑傻傻的,皇七子又已没其他竞争对手,的确是时候给他一个明确的地位。让他在皇帝旁边听听谏言,看看官场生态也好过终日无所事事、养在雅宫中饭来张口。只是,皇子在朝上张口恐怕也并非好事。 皇座旁边添了较低一分的雅座,皇子殿下也翩然入座后,早朝宣布正式开始。 娆罗的现任皇帝――娆罗飒甚至没余暇看胆颤心惊的文武百官一眼,只顾看着溺爱的小儿子,贪婪的眼光紧追不放。他实在是没看这个儿子太久了,可他从没一别忘了他的存在。 「皇上陛下,七皇子殿下金安!」 直到旁边的仕官轻声提醒,他才不情愿的宣布了句,「众卿平身……」 那声音细弱沙哑得辨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含糊成一片呢喃,他已如残烛苟活。 七皇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俯身跟皇帝耳语了几句,大家莫不紧张兮兮的观察皇帝的表情,谁知道那个小皇子想玩什么把戏?但他们只看到老皇帝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蓦地,娆罗f扬袖转身、俯视底下众臣,看得个个低下头去,心脏险停。 「今天本皇子特意前来,实有重事不得不处之。许是父皇近日身体欠安、无暇管理政务,竟被本皇子无意中得悉有人质疑本皇子,甚至是辱骂娆罗皇朝的话语。」 大家眼神乱瞄,发现皇子殿下身旁没有那银发侍卫,心底便明白了七八分。 「……更令我心痛的是这些话语竟由重臣所说,怎不教本皇子震惊?想不到父皇不过休养一阵子,朝廷就如一盘散沙,什么大言不惭的话都冒出来了。危言耸听、煽动群众,撼动本朝的威信,这样的自家人作反不知是否为口舌重罪?」娆罗f说的流利铿然,各人无不胆怯,抖得如秋里落叶,这样的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啊! 他们只能异口同声地道。「皇子殿下说的是。」 「嚣狄长流大将军,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娆罗f下一句话有如投下一枚土弹。 原来是嚣狄二座,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所谓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这样做可能有点残酷,但谁不知道这小皇子今个儿是要大开杀戒以显示权势?要是替嚣狄大将军说话,招惹上祸害的可是自己啊!要怪只怪他大发酒疯、口不择言,让七皇子秋后算帐! 嚣狄长流开口,「臣下认为殿下所言甚是。此等卑劣举动教臣下汗颜。」 众臣直吞口水,不是吧?掘个坟墓往里跳,真是酣醉到糊涂了――不是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在大寿当晚和守娆争大闹过一场吧?都见红了!现今守娆争告状都告到皇子殿下去了! 位置仅次于嚣狄长流的嚣狄长袖忙不迭踏前一步,拱手说道,「臣以为此等劣行的确于理不容,既是兹事体大,还望皇子殿下明察,不要冤枉好人。」 「嚣狄长袖,本皇子有问你意见吗?」漂亮眸子一眯,警戒的意味不言而喻。 「臣……」 「够了,嚣狄长袖。大殿上的礼仪还不晓得?」 嚣狄长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现在大祸临头了,这混蛋竟然还在耍脾气,也不知在坚持些什么?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啊!难道只为了争一口气而断送了命吗? 「嚣狄将军大寿之事我也略有听闻,本皇子应允出席贺寿却临时抽不出空闲,听说那晚宴上闹得非常不愉快,是不?」 娆罗f步下两阶,随手指了一个小官要他道出事实真相。 那小官看在皇子殿下头上不敢不说,可说出来就像立了嚣狄老将军的罪名。平日将军虽然冷漠少言、脸无表情,与朝中人都不熟稔,但也就好在没有欺压新任小官,也从不需要他们行贿买方便路,身为武官的头子这也确实不容易了。若上梁不正、下梁一定歪,就是长流将军这中流砥柱够端正所以才撑的起一片天,武艺才会如此受重视、也百花齐放。 这、这这可是情非得已啊!谁被点名叫出来作证就谁倒了大楣! 小官还未开口,已被那慑人的压迫感逼得牙齿上下打颤、咯咯作响,在大殿上却没人有心情笑,那嚣狄将军的好儿子啊……正恶狠狠的瞪着欲开口的小官,害他差点没落荒而逃。 「不敢说?」娆罗f又步下了一阶,也不急着要答案,只是笑容益发灿烂,「不要紧,我们请朝上最能言善辩的绂雯爱卿开一开金口。」 绂雯说拱起黑玉扇,毫无犹豫道,「殿下,臣与嚣狄少将军于宴会将结束之时才抵步,恕臣不清楚事情原委。」 绂雯说的俊脸结上薄霜,平日的盈盈笑意见不着半点。他只是个小小的八座,再怎样伶牙俐齿都好,恐怕在这事中也很难帮上忙。「但臣下有一大胆提议,据臣所知,守娆八座当日代皇子出席,何不请守娆八座说出事情原委?」 此起彼落的抽气声清晰可闻,这个绂雯说果真人如其名――十足的口没遮拦,现下是皇子要找人当祭品,这个罪名是安定了,他多事参一脚干什么? 「关于这一点,本皇子才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在参加寿宴后伤得要躺在床上?这其中发生了怎样的事儿,还得劳烦众卿告诉我。」 似捉住误落陷阱的猎物,娆罗f不意外会有人有此反问,因此胜券在握。 绂雯说皱眉,守娆争只是被割一血口子,又会伤到躺在床上了?看来娆罗f真是有备以来,故意编了个漫天大谎只为了陷嚣狄将军一个不义之名。人真的是伤了,可以一浅浅血口就定罪,实在断章取义得夸张。 「本皇子听闻当日可是万人空巷,热闹得不得了。现在朝中竟没一人可告诉我?」 蓦地,娆罗f的笑容消失无踪,眼神掠过戾气,直指他们贪生怕死。 果真富不过三代,这就是他祖父一手一脚建起来的皇朝?他将是第三代,这朝野看起来辉煌华美,内里却已早被虫蛀得处处是洞。腐坏了,到处都有坏死组织,勉强撑不了多久就会崩塌的。 而全场冷清的时候,忽地有把声音突扬,那是尖酸难听的嗓音。 光听声音就知其人面目可憎,朝中找不到第二个的,「皇子殿下,臣下当日碰巧在场,不知可否提言。」 那是权倾半边朝野的宰相李道月,贪图嚣狄长流的兵权已久,可说是司马昭之心。娆罗f是皇储,却无实权;嚣狄长流手握重兵,皇室子弟无人不忌他功高镇主。如今鹬蚌相争,还不是他这渔人得利?李道月低下的脸勾起快慰的笑意。 「是吗?烦请李宰相据实禀报。」 果然,早就料准这老狐狸会出声。 最后一敌就是这快两脚一伸胆敢还跟他争帝位的宰相。他现在就先与李狐狸联手把军权转交有何不可?反正两方得益后,再来互斗不迟。 「臣遵命。臣直言对嚣狄家有所防备,一早看出他们的狼子野心,本朝的兵权单是嚣狄长流就占了四成,他两父子狼狈为奸,更别提嚣狄长袖年前又受封将军。」 这一说可真不得了,连嚣狄两父子以往上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功劳都抹杀去,都当成有预谋的。 「可幸,昨晚嚣狄长流在寿宴上喝多了两杯,露出了尾巴。臣清楚的听见他大骂守娆八座是条狗,只是狗仗人势。说他仗着皇子殿下的势向他下马威,不旦如此,还大剌剌的在众人面前侮辱他,说出杀了他也没人理会的浑话。」他加油添醋,唯恐不能把嚣狄长流定罪。「公然在众人面前辱骂守娆八座,暗地里质疑皇子的权威,这样的态度等同不放陛下放在眼内!」 「此话属实?」一段精彩的发言过后,娆罗f的目光只定定看向嚣狄长流轻问。 「一时酒后胡闹,臣无话可辩。」 嚣狄长流竟然一反过往的倔强硬气,只是稍微低下了头就认罪,怎不教人讶异? 「你在说些什么?」站在后的嚣狄长袖也管不了那么多,心急地扯着嚣狄长流的臂膀。这次不是拼着一口气,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他却只往死胡同里闯! 谁也看得出娆罗f分明乱编了一个理由来削嚣狄长流的军权,务求让嚣狄长流提早退位,把黑军弄得青黄不接,这是在忌他们功高盖主!娆罗f还没坐上皇位便急着打压他们嚣狄家,可知道没嚣狄家压着那姓李的老狐狸,这个朝政又将会如何? 「皇子殿下,家父无心冒犯,希望皇子见谅这是酒后无心发言。」 这番说词他与阑雪不知对当日出席的来宾重复过多少遍,只为了不让嚣狄家招惹到祸害。 现在竟然……可恶! 「无心发言啊?」娆罗f的态度不急不缓,没直接要他认罪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嚣狄大将军,酒醉三分醒,这可是你发自肺腑之言?」 「小皇子,伤人一事我百辞莫辩,但这才是我的肺腑之言――娆罗飒是个无能昏君,坐上皇座之后没做过一件好事,他宠信李道月便是最重的罪。李道月生来就是一条狗,只会叼着一根骨头,垂涎别人的骨头,死亡也不会让他高贵一些。小皇子你治我的罪,但你应当知道你父皇的罪最重。你除了我这只让你烦扰的蝉后别忘了黄雀。不然你会被那条双头狗拖着一起死。」 此言一出,朝中百官心里痛快、眼泛泪光,差点就忍不住鼓掌叫好。 李道月脸色又青又白,气的七孔生烟,恨不得把拖下去。 嚣狄长流在这朝野兜兜转转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瞧不清的?这皇储不会放过嚣狄家、不会放过李道月,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亲父亲娆罗飒……不是这次也有下次,躲不过。要躲了,只怕娆罗f把矛头指向嚣狄家其他人身上去。他就顺了这皇子的心意、别占着这坐了四十多年的位置吧。 「够了!你能不能就这样给我住嘴?」嚣狄长袖救父心切,想不到家父挖个洞自己跳!「是我,我伤了守娆争的,皇子明鉴!」 「住嘴。」嚣狄长流转身,直直迎视娆罗f,「请殿下赐罪。」 「皇上陛下,请恕罪!」嚣狄长袖转向皇上求饶。 娆罗f劝不动,陛下不会麻木到赐罪予镇国老臣子都纵容吧?他家父都为这皇上纵横沙场多少年了……但看到娆罗飒老迈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只有那双眼亮得吓人的一直追逐娆罗f不放,嚣狄长袖的心就凉了半截。「家父年过半百,什么罪名臣都愿替他承担!」 「嚣狄长袖,我欣赏你的孝心。但聪明如你,一个年过半百不复当年勇的将军和风华正盛的年轻将军,你认为朝廷会选择哪人?」新鲜,嚣狄长袖不是一向和嚣狄长流势成水火吗? 「够了,袖儿。」嚣狄长流叫了很久也没用的称谓,可这一叫令嚣狄长袖的心都酸了。 「你在说什么够了?我不觉得够了,你只是发酒疯,你之前发过千万次的酒疯,为什么今次非得治你的罪?」为什么这个人从以前开始就如此自私?他究竟有没有理会他的感受?「不够。我当这个嚣狄将军,不是为了让你这样一味认罪,不是这样!你听懂了没有?」 「不懂的是你,长袖。」 嚣狄长流还是这么一句,娆罗f予他的罪只是口舌之快,已是相当轻微了。 时势逼人,不是他认罪的话,谁知道娆罗f为了军权会把嚣狄家穷追不舍、折腾到什么地步。嚣狄家已是人丁单薄,就幸好此祸是降在他的头上,他还承受得来,他不受,换做下次很可能就是长袖受了,他不会冒险。当年的娆罗飒为了打压他而软禁他二儿子,将甭闪鞣殴外,现在是娆罗飒的儿子来下马威了。只要有人愿意牺牲,他们总得会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获救。 既然到了今时今日,娆罗皇朝还要为怕功高镇主而打压嚣狄家,他就如了他的愿。只是轮到他而已,有什么难的?只是当初他放弃二儿子的孽障终于回来找他而已。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他说了如此多,只换来一句「不懂」?嚣狄长袖颓丧地垮下双肩,已是无法言语。 大殿上的人看到如此的画面无一不动容。一对固执的父子却如此为对方着想,人非草木,他们心底都生了怜悯之情,可现下是皇子殿下要治罪,他们说什么都不妥当。 全场都寂静了下来,只剩嚣狄长袖不堪负荷的喘息声。 「放肆,嚣狄长袖你这样说,可是含沙射影说本皇子判断不公了?」 娆罗f出声打破静默。啧啧,还用那泛红的眸狠瞪着他呢! 这下嚣狄长袖连话也没有回了,只是张着森冷眸子瞪着娆罗f,那可是长年上场杀敌的野蛮瞳孔、锋如冷剑,像下一刻就会扑上去把娆罗f撕裂,把冷芒准确的刺穿他心窝。 看到的人都咽了口水,这是多么不敬的目光态度。 可是娆罗f却不怒反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震到大殿上每人的心底去! 娆罗国新一届的君主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以后的日子难过了!还未上任的七皇子竟连位高权重的老臣子也可以收押大牢,皇上陛下和嚣狄长流数十年交情却一句好话也没有说……不止嚣狄长流心痛,连他们也心寒。娆罗飒暗里明着打压嚣狄一族多年,小皇子只用一个早上就利落快速的杀了个势头,杀一儆百!多么的干净利落!他们在这疯子手下办事的,若不谨言慎行,下一个被抓到的可能是自己,可得什么都看着辨。 娆罗f勾起令人心惊的弧度,年少轻狂吗?说的是他,还是嚣狄长袖? 「嚣狄少将军,主帅的候选名单该有你一笔。」 听罢这一句,众臣大惑不解。 怪哉,本以为七皇子乱安罪名,是为了把嚣狄大部分军权确切夺回,现下,竟然二话不说的又蹦出个什么主帅的? 他们娆罗以武立国,从开朝而来,军阀几乎没一天间断,从无执旗龙头,即便有,也很快垮台然后被瓜分军权。因此主帅一座这称谓从来都只闻楼梯响,是个悬空足足四十多年的传奇位置。 朝中最高官位也只拜二座,嚣狄长流便正正是二座。 纵是嚣狄家的军权总和也占四成而已,更别论嚣狄父子长年不和,嚣狄长袖与其父已于早年分军了,各走各路,一军也有两边阵营,连枪头都对内,更别提其他零碎得多军不成军了。 究竟娆罗f安的是什么心思?该不会是……娆罗f被养在深宫中,时间多的是,哪有人知道他有什么鬼主意,要守娆争替他进行什么勾当?难不成他暗里检阅过满朝武将,只属意嚣狄长袖? 「主帅之位,我从不屑要。即使有,也该是我父的。」 这皇七子的政治野心昭然若揭,他看得透澈。 没错,只要嚣狄长流当家一天,嚣狄家就分裂成两军,一是他的、一是他父的,很难说会为哪一派争皇党派效忠。现下娆罗f逼着他父退位,为的是把他推上嚣狄当家之位,他父的那一列军将群龙无首,他不得不将两军先行统合。 同时,娆罗f把主帅一座之位犹如胡萝卜般吊在他面前,诱惑他借统合后的强大力量去排除异己、去争夺龙头之位,如此一来,娆罗f甚至不用动手,就可以接他之手压制扰攘多年的军阀。 娆罗f当着众人面前这般夸赞他、表明属意他之后,各军队头子都会把嚣狄家排在第一顺位铲除,他们嚣狄不死也得严重损耗,这样鬼打鬼下来,嚣狄军也疲于奔命、元气大伤了,到娆罗f登位之时应已无力再威胁皇室。 当真待朝野平定,娆罗f要选谁当主帅,也是后话了。 原来从一开始已是局,答应出席宴会却缺席,然后让守娆争代为出席,酒疯伤人只是顺水推舟。不是此罪、也会安排别的。但当他父的剑出鞘一刻,百人见证,嚣狄已是全盘皆输了。 「你不屑?你凭什么说不屑?」娆罗f灿笑如花,他喜欢这么一个聪明的未来主帅、他的主帅,「我又很期待领导如此无能的百臣了?有人问过本皇子的意愿吗?难不成我还得请你去当嚣狄当家?还得邀你去争夺主帅之位?」 「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的仁慈?」嚣狄长袖冷笑一声,搁下狠话,却激不起娆罗f半丝怒气。 「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会因此而伤你一分一毫,你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人物啊!我判了你的罪可不是对不起天下的黎民百姓?」 由始至终能激怒他的人只有一位,而那个人也有着嚣狄长袖的傲骨和愚蠢的倔强。 「嚣狄家人果真都有一张利嘴,都够犯口舌之罪有余。说话小心点,嚣狄新任当家。」 依他记得,犯口舌之罪的刑罚是――「把嚣狄长流收牢,割他舌根。退朝。」 嚣狄长袖咬紧牙关,压下激愤,道,「家父不过割了守娆争一道。」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满朝百官却没一个够胆挺身而出。 区区一道血口子,几句胡言乱语,却被娆罗f夸大成不敬大罪! 娆罗f听到了却不置可否,拂袖离去,「退朝!」 嚣狄长袖握紧双拳、朝娆罗f的背影大吼,整个殿堂震动了,「他不过割了守娆争一道血口子!」 全场静默。 娆罗f一顿,总算是缓慢地转过身来,「他不过割了守娆争一道?」 「你可知道他开的血口子在哪儿?颈、上。」他扫视底下一个二个低头的群臣,没一个敢迎视他眼神。「你父亲是大将军,他用的剑平常用于沙场杀敌,他差个半分就可割下争的脑袋,若他真的拿捏不准,到时候就好玩了,我跟你嚣狄家没完。你说他只是酒醉了胡言乱语,嚣狄长流却招认是肺腑之言。你一时说家父疯言疯语,一时又说他知道自己酒醉三分醒,只是小惩大诫,无意杀害守娆争,你倒是给我哥说法。他是借酒试图行凶,还是清醒得出言不逊?选。」 他只当嚣狄长流拼着酒疯一并吐出真言,治他如此轻的罪,嚣狄长袖都不要。难不成要他将嚣狄长流以意图杀图皇子亲卫之名拖下去斩头才满意? 嚣狄长袖直挺挺地站着,嘴唇却紧紧抿起,冷意四飒,没有再说一个字。 娆罗f站在阶级之上,良久,终是吐出一句―― 「在守娆争身上开血口子?这就太够了。」 此肆堇大殿后方相连的宫堂到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正正是当朝皇上居住之宫殿。 随处可见的装饰大至柱石、细至椅背均不敢偷工减料,老老实实的雕上、刻上、绣上、印上一朵妍丽百媚的花儿。长伴君侧的受宠儿不是富贵的菊、清雅的君子竹,而是赤色堇。 雕花如林,巧手雕上的花儿即使不及原物娇艳也足够令人惊叹不已,可见匠心独运。现下,清冷的大殿中央,一场攻防战正要上演。 「儿臣这一着棋下得漂亮吗?」出声的男子口吻中并无邀功意味,他面前亦没有半子棋。 被问话的老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双目紧闭,让人直怀疑他的气息是否还在。他的唇好不容易才蠕动了,但也只肯说一句,「对长流来说太狠。」 听到此话的男子没有出现沮丧的表情,甚至嘴角勾起了笑意。 「还请父皇指教。」说此话的同时,娆罗f的身体却不自然地拉开了距离。 「咳,朝政大事就随你喜欢的去办……」 老人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朝政大事待他儿子去拿主意就好,他也不想太费心了。 老人缓缓地挺起身躯,吃力举起那枯黄瘦骨的掌,「倒是f儿,让父皇看看你……」 他微眯的眼发出不属于这年纪的清亮,瞧得人心惊。 不过这贪婪的光芒也只向着一人,那是他的f儿。「父王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f儿就好了……」 他的大掌摸上那美丽脸庞,这样滑腻的触感、这样迸发的年轻……好一个美人胚子啊,比女人还要媚上几分。这孩儿拥有他多么向往的黄金活力,时间对他太残酷,流窜的痕迹一分也没有少的刻划在他脸上。他不算老,可生的几场大病把他折腾到不成人物,如脱水干桔的妖魔鬼怪。 娆罗f仿佛被抚摸的猫儿一样眯起双眸,强装镇定。 「父皇莫不是把嚣狄长袖的疯语给当真了吧?呵,我怎可能治父皇的罪,父皇何罪之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难以忍受的触碰。沙纸般粗糙的手……他只感到下巴收紧,胃液在翻腾,咽口水都有困难。如果将来要变不成人形的怪物,他一定会先自尽。 「你知道吗?你出落得越来越像你母后,简直像同一个人……」 老皇帝被拉扯进回忆的洪流,他拥有最多的只有回忆了,眼皮上勾画的是这孩子的母亲,令他如痴如醉的一个女人。这孩子,连他看着看着都可以将他幻想成深爱的女人。 「是吗?我忘了母后的样子……」这样的说词总要来回重复几遍,他烦厌、他恶心。 父皇的眼光有几次是真正看着他?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看的不是他,只是生他出来的女人! 老人听后浑身一震,语气突然激动,「忘?你怎可以忘?你这话要让你母后听去多么伤心!」 他手上一个用劲,拇指的戒环在娆罗f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f儿,你这个坏孩子!你是个坏孩子!」他的眼睛逼出两道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娆罗f。 娆罗f瞪大了双眸,连脸颊上的疼痛也完全感觉不到,他急退两步。 一直抑制于心底的恐惧逐渐涌现,那从小累积至今的阴影排山倒海地袭来,那缠绕着他的梦魇……他看过,他知道母后怎样被这种贪渎的眼神逼疯的!他就是看得太多了,这种歪曲的溺爱……在这样濒临疯癫、软弱无能的老人面前,他大可反抗,掐死他、把他的脸容踩在脚下! 他却只站在原地,嘴唇轻低蠕动出两声,「不要……」 「不,是父皇错了!抱歉!f儿,别逃……是父皇错了!」老人闪神了一下,然后眼神再度混沌起来,注意到他脸上浅浅的血痕,「抱歉,父皇不小心伤了你!痛不痛?」 他甚至只专注于那道血痕,责怪自己破坏了完美无瑕的脸庞,没留神他的反应。 「痛不痛?f儿,父皇只是……咳,只是太挂念你娘……」 那历尽沧桑的脸上出现反老还童的表情,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努力解释、乞求原谅,看上去非常可怖。「你知道的,父皇很爱你的母后……」 「儿臣明白,儿臣没有怪父皇的意思。」 「f儿明白就好。现下父皇的身边只有你一个儿子,这皇位迟早也是你的……」 又是这一句,娆罗f连这是否以退为进的招数也不晓得。 「你多多陪父皇吧,好不好?」 娆罗f强自压了心中的嫌恶感,硬是抬起脸,那酷似母后的脸勾起一个笑。「儿臣非常愿意。」 如果这样能令父皇被他逼死前仍含笑的话。 守娆争的眉动了动。 娆罗f的房间传来激烈的声响。 他的心一悸,难不成有刺客来袭?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这推论,如果娆罗f有危险的话,他的房间前早就布满人马,轮不到他来才发现。 ……他只知道这一切全乱了,让他杯弓蛇影。 他安于平淡,没想过靠近皇子殿下身边会有什么攀龙附凤的机会,这是身为人臣不该有的念头。 但是他一直对娆罗f没有好感,这他承认,即使相处近四年,从没想过要亲近他、与他成为好友之类的。可是他并没有选择,正如娆罗f所说的,打从一出生起他就掌握在他手中。 他是娆罗f的武器与盾牌,一路走来遇神杀神、遇佛灭佛,即使对手是娆罗f的血亲,他的职责是要保娆罗f毫发无损的坐上皇位,而这皇位本是他的。 这些年来,他不知怎地毫不掩饰对娆罗f的不欢喜,口中恭敬称臣,骨子里叛逆得要紧。 四年了,他才猛地惊觉如果娆罗f一声不喜欢,他连性命也难保。但娆罗f显然没有这样做,只是一再纵容他……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弄坏刮花他的专属玩物,因为他连玩也没开始玩? 也许,他心底对娆罗f的不择手段仍是感到厌恶吧。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短兵相接,娆罗f用上的手段越来越狠了。娆罗f要他去贺寿的目的又是一场政治陷阱。 现在是他的告状与否已毫不重要,他的身分不过是皇七子的帮凶。娆罗f……不相信任何人。 娆罗f把众人玩弄在掌心间,然后朝帝位一步步迈进,他不过是富有战力的棋子。 娆罗f在对付外敌之后开始收揽权力,先是绂雯说的提拔,再来是嚣狄家的军权。只是,他也是昨天才被告知原来他也在名单之中。显然他也是娆罗f漫长的宫战中用以排解寂寞的玩物。 对于当娆罗f的仆役,他没有选择……他也没地方可去了。 他一定得回去娆罗f身边,若娆罗f是因为失去他的保护而被有机可乘,他不会原谅自己。 但他至少可以选择不当上娆罗f的玩物,被他恣意践踏玩弄。 他推开一线门缝,窥看里面的状况。 不期然听到一道声音冒出,「看什么?进来。」 那声音冷得似地窟涌现的寒气。 守娆争推开门,门后一片狼籍。 及眼所见的东西差不多全摔碎了,偌大的房间满地都是残破碎片。 略看一遍,古董花瓶、镶金镶银的花盘碟子全给毫不留情的摔,可怜兮兮的断成十五六片,锋利碎屑铺在地上令人寸步难行。 娆罗f坐在较为干净的一角,披头散发,头垂得低低地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模样颇为吓人。 守娆争只是谨慎的踏前一步,立即听到喝止的声音,「别过来。」 娆罗f在一众皇室子弟面前向来表现得无懈可击,即使知道他们在背后讥笑他是个乳臭未干、靠皇上福荫的娘娘腔皇子。他也一样笑脸迎人、施展唇枪舌剑,从没真正动过怒气。 可今个儿,全皇宫上下不知谁有那本事把他弄得歇斯底里。 娆罗f知道是争回来了,即使争的步履轻如猫足,他还是知道。 守娆争皱起眉心,不知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让他进来后又不准接近他,就这样让他干等。不过眼前的可是下任帝皇,他要玩什么也只好遵从了,不是吗?守娆争甚至勾起了薄怒的笑。 正当他以为娆罗f不会开口之际,角落却传来他的声音,「你嫌恶我,对吗?」 虽说得音量不大,却是如此清晰。 静了一阵子,他像怕听到回答一样,出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嫌恶。」 守娆争简直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娆罗f,那个总是趾高气扬的娆罗f,现在却用如此没所谓的语气跟他在说话,虽然他连娆罗f是不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晓得。 「可笑、真可笑。」他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那笑声竟如此悲凉,「我是皇储啊,有权有势,脸蛋有如女子般俏。我一走出这房间,多的是女人来爱我,她们眼里只有我,疯狂讨好我。」 守娆争知道他说的并非谎话,至少无人敢质疑他话中真确性。但听下去,这番说话倒像自暴自弃多于炫耀示威。 「我要找一个伴我的人有何难?天下之大,随手捞来一大群想与我共渡一辈子的人。」 说到最后,他简直有点歇斯底里了,「如果我想的话,有何难?」 无法忍受这种被人赤裸裸剖析的滋味,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道,「你哑了吗?说话。」 「皇子说的是。」 说的是,什么说的是! 娆罗f觉得自己快要癫狂了,他极之难受。 他知道争正在惊讶他的无理取闹,但那又如何?他的烦躁无处可泄,拼命地破坏东西却无补于事,只平添了空虚感。现下,他更不要听争用那该死的奴仆态度去敷衍他! 「我若真疯了、脑坏了,我便要你陪葬!你听到没有,守娆争?」 守娆争细思他如此失常的原因,听闻下了早朝之后,七皇子陪伴了皇上一下午才回到雅宫。 若皇上便是困扰娆罗f的主因,那又是为何?他只知道娆罗f举行成人礼前一直被迫住在皇上的肆堇大殿内,不分日夜频频被皇上传见……等、会是……那样吗? 守娆争觉得埋藏在心底的困惑都渐渐地明朗起来,让他心寒不已、指尖微微颤抖。 若不是昨晚目击了男子与少年的交媾,他便不会一下激灵,怕是十辈子也连系不出关系来的。 「他是不是要把我逼疯了才甘心?为什么他不干脆杀死我,是否要等着逼疯我?」蓦地,娆罗f举起手,手心手背反复细看,仿佛认不出那是自己的手般,呢喃着。「我知道了,他想要我这张酷似他女人的脸皮。」 下一刹,守娆争只见娆罗f举手往自己的脸上抓去! 「皇子殿下,请住手!」守娆争心悸得猛,立时冲前制止。 毕竟他是练武之人,很快就扣着了娆罗f的双腕,阻止他自残身体。 「别叫我皇子殿下,」娆罗f着了魔般挣扎,想从他的钳禁中脱出双手来,「我根本不稀罕!」 他很快便发现他的力量根本动不了眼前人半分,通通对守娆争来说只是花拳绣腿。 「请快住手!」 「住手?你是以臣下的身分劝阻我,还是以守娆争的身分?回答我!」 「住手!你任性够了没?」 娆罗f的手腕已被他勒出红痕,却还不善罢干休,这样下去他的双手可能会扭伤! 守娆争不敢相信自己竟有愤懑情绪积在胸口,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真正动怒了,似乎他们都很有激怒彼此的本事。 「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喜欢划花这脸蛋你管得着吗?呵,我了了,你也喜欢这张脸是不是?你舍不得对不?」守娆争没回应娆罗f的胡言乱语,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抓着男人的手腕压挤回他的胸前,但此举却迫使他们贴得极近…… 也许有一刻,大家都怔着了。 守娆争发现自己无法抽离目光,即使他应该要。 在娆罗f强吻他的时候,他曾经极近地看进这男人的眼睛里,但他竟觉得……从没有像此刻那么接近他,这么直接不依君臣之礼直看他。 这男人虽然不懂武术、身子骨也弱,但他从来不觉得娆罗f很娇弱,因为这男人有的是脑子与从不心软的手段。但现在他却突然发觉他是个多么没安全感的人,他不安与撒野的程度简直与小孩无异……这种认知令他觉得焦虑,他发现自己还有同情这男人的余力。 仿佛那种不安被守娆争的眼睛吸收殆尽,娆罗f恢复平静,只有胸口浅浅起伏着。 「看够了没?现在,抱我。」 突然提出无理的要求,守娆争的反应是立刻的想退缩。 娆罗f不怒反笑了,笑得让他感到不妙……还抓着男人手腕的他,明显感到那副胸膛的震动。 娆罗f笑,他为什么不笑?即使是一个不关乎情爱的拥抱,他都不得不用命令! 「抱我!」他暴喝命令。 没等争有退缩的机会,他狠狠地、不遗余力地一把紧抱住争。「再紧一点。」 他整个人用力到似想揉进守娆争的身体内。 守娆争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只是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意识到怀中人比他难受上千万倍的关系,他无法像以往般决绝的把他推开,然后再训诫一番君臣之礼的话。他安静的任由男人把情绪发泄在他身上,也不晓得被他抱了多少时间。 明明如此坚持不要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如果单纯的安慰一个受伤的人都做不到的话,连他都要瞧不起自己。 第四章 守娆争推开门缝看了一看。 只因他不大相信娆罗f在哼歌。 娆罗f今天的心情真是好到异常,竟哼起歌来了。跟前几天抱着自己一整晚的人真是同一个吗? 前后情绪起伏之大判若两人。 不敢再想下去了……说好了不认输、如何难熬也要撑过去的自己只因窥见他一时脆弱而心软,但如果再纵容下去,就会被娆罗f玩弄在指掌之间。守娆争依稀感到娆罗f这人喜怒无常、深不可测,再靠过去会产生变数。这几天对娆罗f的了解比过往四年加起来还要多,多到令他觉得逾越了君臣间应有的。 此刻,娆罗f被宫女伺候着梳发,结上穗结、冠上玉冠。 心情好得不得了的他扬起愉悦的弧度,看起来比外头的反映着光的雪粉更光采鉴人。 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宫女都看得痴了,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手脚麻利的小宫女被分派来服侍皇子殿下,冷漠的表情看多了,殿下今早竟笑逐颜开,怎下教她们惊艳?真是俊得没话说啊。 「好丫头,怎么停下手来了?梳得好,本皇子有赏。」 皇子的性情变幻莫测,可是谁不想主子笑脸迎人?一众宫女的心情也跟着飞扬了。 两个宫女退下后,娆罗f以铜镜照了全身,满意了。脸上的疤痕以女儿家的脂粉盖好了、看不出半点,只是那些脂粉的造作香味令他作呕。 他踏出房门后却因触目所见皱了皱眉头。「怎不多穿点衣服?」 守娆争抬头的时候冷不防面前出现一张脸,近到鼻尖都可触到他冷冻的肌肤。 他是有些微吓着了,却没有立即退后。他纳闷,以往他即使是小小的接近也能察觉到,难不成这几天娆罗f的接近次数太多,令他习惯到忘了该有的反应? 他还嗅到那微乎其微的脂粉味道,他几乎立刻就决定他不喜欢这味道。 「这么冷的天气,你穿这什么衣服?」 娆罗f的手自然不过的替他拢了拢衣领,这粗麻布衣简直发挥不了保暖功用。 瞧,争冷得两颊通红不是最佳铁证?就在娆罗f的手要抚上他的脸时,守娆争觉得太超过而退后,他也没有动怒,只是笑了笑。「跟我进来。」 娆罗f进房略看了一眼后道,「自己挑衣服吧。」 事实上,连着衣的先后次序他都不甚清楚,从小到大他为自己着衣的次数一只手可以数得清。 这下总算明白他的意图了,守娆争道,「臣不敢。」 下臣怎配穿金戴银?而且他万分不想接受娆罗f好心的施舍。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有胆拿出匕首意图伤我,现下却以不敢为理由。依我看,你最勇于反抗本皇子的命令。大部分衣服做了我却看也没看过,你放心穿上,别想再藉什么理由推托。本皇子今天出游,不想下属穿得寒酸,更不想回来的时候带回你冻僵的尸体。」 娆罗f向门外不远处的小宫女吩咐道,「给守娆大人着装,华丽点。」 那两个准备大展身手小宫女来到后,却看到守娆大人冷着脸动也不动,让她们好生为难。 守娆争骑虎难下,至少他明白娆罗f不会让步,他再坚持下去只会为难两个宫女。 ……而且娆罗f今天破天荒的出游,他勉为其难的说道,「谢皇子殿下。」 娆罗f退出房,立刻有一名下属来通传,「嚣狄将军与绂雯八座求见。」 「让他们等。」 「可将军与八座已在庭外雪地守候一段时间。」天气严寒,令他看了都不忍。 娆罗f感兴地挑起一道眉。 「你先走吧!」 「好,先赔我一把扇子。」 声音从头上传来,引得本闭着眼的嚣狄长袖抬眼向上看,他看到的只有清一色的白。 绂雯说以扇子为了替他挡去风雪,扇纸都被雪水沾湿了。 「你受寒,阑雪还不怪到我头上?」绂雯说摊开扇子置于嚣狄长袖的头上。 他可以这样做,当然是因为比他高上许多的长袖正跪在雪地上,而他则是打死不会再跪在地上,何况是雪地。娆罗f那次叫他跪的份量是一辈子的份。 没搭理好友的笑语,嚣狄长袖继续闭上双眼,他实在没这心情和体力。 绂雯说有点怀疑,长袖真的撑得下去吗?看他现在这副样子真和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接不上。他暗暗数量着,不过是几天的事吧,从嚣狄大将军被关进大牢开始,长袖就憔悴得没吃好、没睡好。 最明显的还是他剪去了长发,现在的嚣狄大将军是一头凌乱短发,挺适合他的发型,而切断烦恼丝的背后原因却令人心酸。「身为你未来舅子,提醒你一句,你这样跪下去不是办法。」 「求娆罗f,却是唯一的办法。」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有效的方法才会一大早跪雪地跪到现在。政权转换了,现在是娆罗f的天下,他只知道这个。 绂雯说远远看到娆罗f的身影走过庭园回廊,向他们走来。「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娆罗f看着嚣狄长袖,似乎对嚣狄长袖的短发造型比他跪在雪地上的原因更感兴趣。 目光移向绂雯说,他道,「你真喜欢凑热闹。」 「天性如此。」谁叫他认识的都是会惹麻烦之人。 「嚣狄长袖,害我还挺期待你和守娆一战,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没新意的方法。」跪着求情?这简直屡见不鲜吧。他宁愿嚣狄长袖动动歪念找刺客来刺杀他,为他的生活平添一些刺激。 「求皇子殿下放过家父,让他安享晚年。」 「你求我放过他,谁又来放过我?本皇子怎面对朝中百官,怎以威服众?」 「求皇子殿下放过家父。」像是没听到似的,嚣狄长袖只是坚定地重复一次。 「人又还没死,你就对本皇子摆这副血海深仇的态度。真是好胆……」 娆罗f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波光流转到绂雯说脸上。 「对了,我听说绂雯卿有个妹子……」他冰冷的指尖抚上绂雯说的脸,「瞧你长得不差,你妹子该也挺俊的……要她进宫游玩,嚣狄卿说可好?」 嚣狄长袖略为惊讶的抬高了脸,绂雯说比他更快一步动作了。 他将扇子叠起成一柄玉骨,向下划了一个圆。 格开了娆罗f的指尖,然后向下散开几乎遮住嚣狄长袖的视线,一气呵成。 这样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要长袖回答娆罗f的问话,即使他相信长袖不会让解语进宫侍候,但他不容许任何变数,令解语受伤的可能性他连一丝也不允许。 「嚣狄将军因悲伤过度而精神不振,可能会出言得罪皇子殿下,就由微臣替他答话吧。」 绂雯说的笑是无懈可击的谦逊,「微臣妹子解语身体欠佳,须在家中长期休养,恕未能出外游玩。」 他知道娆罗f是要解语进宫侍奉、借此威胁他们两个,亦相信娆罗f一早知道长袖与解语的关系。但即使嚣狄少将军的事有商量的余地,他也绝不会让解语当筹码。 「真可惜。看来我与那朵解语花无缘。」娆罗f也没有叫嚣狄长袖起来的意思,他喜欢跪的话让他跪个够。条件他们不应允,他不奉陪了,「如果你们的话说完了,本皇子不奉陪。」 娆罗f的身影渐渐远去,绂雯说松一口气。 「人都走了,起来吧!」绂雯说收起了扇子,放下了一身戒备。 嚣狄长袖站了起来,扫一扫腿上的雪,也没理绂雯说便自行离去。 「你在生什么闷气?」绂雯说在他身后大叫着,要他道歉就说一声好了。大家认识多年,他应该知道他重视解语多过任何东西、任何人。他也相信长袖的回答,可是他要百分百的肯定。 如果长袖是气他没把解语交出来换嚣狄老将军,即使技不如人,他很乐意扑上去赏他一拳。 「我气自己。」他低低的呢喃了句,飘散在风中、破碎不成声。 连着呼出的白雾,整个冬天都像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 天空蒙着一片灰,看起来混浊不堪,连半丝阳光都透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不进。撕开这一层,直觉后面还是厚厚揭不开的灰,连暖阳的丝丝温度都感觉不到。仿佛太阳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已是虚构,不存在似的。 把脸埋进掌心,益发听到那肃杀的强风嘶咆。 果然是人要衣装啊! 宫女熟练的三两下就替守娆大人挑选了服装。 守娆大人很适合黑与白两种极端的颜色,不过为了增添点光采,她们无视守绕大人微皱的眉头,径自挑选了宝蓝色外袍与月白绸缎内褂。虽然守娆大人不若皇子般俊美无俦,但如今换上绸缎华服,盘上发髻冠起玉冠,霎时就成了一位英气公子了!说他是城中权贵子弟也无人质疑呢! 娆罗f看着那焕然一新的人,淡淡地笑了笑。 真该早点让他换装,争这个人冷淡太久,性子淡、发淡,连衣裳都穿得很淡,现下总算给他个惊喜。「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别人以为雅宫出了两个皇子。」 守娆争的眉间又打了个褶,不甚自在地拉扯身上不习惯的服饰。虽然是高级舒服的质料,一层叠一层却重得叫他身手不灵活,走步路都怕被过长的衣摆给绊倒,一点都不方便。 他从来都搞不清楚娆罗f是如何曳着袍子走路的。 「别扯。」这样很好看。 听到娆罗f喝止的声音,他更恼,他保持身手敏捷是为了保护他,谁知道他只因为一时好玩把他当布偶般换装!他真后悔当初答应他的要求,现在顶着的冠子让他在意得要命,好像随时会滑下。 他动手想拔去玉冠,却不成功。几缕发丝垂落他额前、耳边,随风飘扬。 这狼狈的景象尽收娆罗f眼底。嗯,他眯起眼睛,更好看了。他欣赏了一下子,然后接手把散落的发丝挠至争的耳后,如此亲密的动作却做得自然。 娆罗f接手想替他除掉冠子,但弄了两三次也不成功。 这冠子可真烦人!矫生惯养的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守娆争感到发被拉扯得疼痛,但贴在他身上的娆罗f给他的震撼却远比那更强烈。娆罗f他很……温暖,他们贴近到除了娆罗f身上的脂粉味,什么也闻不到。 娆罗f的发和他的缠绕着,近乎全银的发和亮丽的黑发交织着强烈对比,为什么他从没有发觉自己的发竟似雪,和平常人有这么大的分别?他勾起了似有若无的苦笑。 「殿下,算了……」 「别说话。」 在他俩皆心不在焉的此刻,此景象落入在附近走动的宫女仆人眼内。难怪皇子对守娆大人这样好,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啊!长廊附近的惊讶视线盯了又收;宫女脸红的走了又望。 「好了。」娆罗f终于是搞定了那恼人的冠子,退开了一些些,发觉争的脸上虽有不自然的神色却极力抑制。似乎对他的触碰习惯多了,又或是……不敢太过反弹,怕他动气起来会真吃了他?他笑,「现在好多了吧?那起程了,争。」 「皇……」守娆争启唇欲言,却被娆罗f先声夺人。 「称呼我娆公子,如何?」 阑煦,娆罗国的首都。 离皇宫几近只有一墙之隔,与深宫却俨然是两个世界。 这里叫卖吵嚷的声音总不绝于耳,尤其每逢节日更是车水马龙、擦踵摩肩,形成好不热闹繁华的一幅景象。路边的货摊、车摊、地摊密密麻麻、插针不入地迫在一块儿。什么样的民间玩意儿、小食、奇珍也包罗万象,运气好的话更可从平价杂摊捡到宝。 今天的阑煦,更是跟平日有点分别。 络绎不绝的闹市中,大部分摆摊子、填肚子、逛摊档的人都被这两名男子吸引了眼珠子,干脆向他们投以注目礼。光看他们身上华丽的服饰就知晓他们非富则贵,这样的人并不稀奇,毕竟富者都是往首都来的,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前者俊若天仙的容貌亦不及跟在他后头那名银发男子。那男子身形修长、顶着一头银白长发,在阳光下更是泛着光华,惹人好奇不已。 「阑煦、阑煦……阑煦中的这市集真是有够热闹。」 娆罗f喃喃念着,每念一次,眼睛中的光采仿佛就更亮了些。「果然是沐浴在阳光中的首都。」 冬始的冷峻还在持续发作,但随处可见的小吃摊子正发出诱人香气,烟雾弥漫,置身人潮之中并不会太寒。守娆争却没有娆罗f的好雅兴,周遭汹涌的人潮、好奇的目光……他一向不喜吵闹拥挤的地方,更令他困扰的是娆罗f的安危。娆罗f说不想过分招摇,一个宫卫都没有带来,在这龙蛇混杂、乱哄哄的陌生地方,就他一个人很难保护他周全。 「争,我说出来游玩,保持轻松的心情。」他望向后面貌似很想立即躲回宫里的亲卫,打趣说,「你再凝着一张脸,就不怕坏了我的兴致?」 「皇子……」守娆争话音未下,又给打断。 「我吩咐过你什么?我现在可是你的娆公子了。咱们到那儿瞧瞧。」 娆罗f向一个色彩缤纷的货摊子走去,守娆争只能跟上。 那摊子只用一张彩染大布铺于地上便做起生意,项链镯子、丝巾玉石等等女儿家喜爱的小东西都一应俱全,形成五花八门,七彩缤纷的讨喜景象。看饰物上奇怪繁复的圆腾与特别涂料,这些货品该从附近小国进口,在娆罗中也挺罕见的。 娆罗f定一定神,眼尖地看到那躺于布角的玉石。血色玉石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种迷人光泽,竟令他移不开视线,他干脆执起那块轮廓凌乱的玉石端详,那石果真血红得诡异。 「公子好眼光!这块玉石可是罕有的血玉,不是随处可见的,而且我这块石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啊,你瞧这石的色泽多均匀!」老板滔滔不绝地兜售,看这位公子非富则贵,肯定出手阔绰。 「是吗?」娆罗f握起那比掌心还小的玉石,稍稍举高,在艳阳之下变换角度把玩,感觉更像是握着团火、像玉石包裹着液体流焰,每次看去都换了一种色泽。 「公子,血玉的奇异之处是与人体相贴后会吸收暖意并发出微温,据说有行气活血之效!不单单是饰物,还是药石!啧啧,你说多难求啊?我这摊子就这一小块,你要多也没有了!」 「那真不同凡响。」看来老板所言非虚,他不过以拳头紧紧裹着一会儿,再摊开时,血玉之色显得更均衡、更柔和温润了,仿佛呼应他讨好他般正发出微温,可惜不过一会就散尽,也略显形状粗略。「只可惜此血玉不够圆滑,没个玩物的形状。」 守娆争暗忖,娆罗f的态度真够像在审视贡品,「娆公子」哪去了? 老板忙不迭抢应,「没问题、没问题!公子要怎样的样儿都成!」 「那好。」娆罗f拿起血玉,往守娆争面前比划,「要削成怎样儿才美?」 守娆争感到为难,他们两个男人杵在女儿家的饰物摊位前已够不像样,娆罗f现在更拿血玉在他身上比划,「娆公子喜欢就成。」 「削成圆状,制成坠链。」 「好、好!看公子大富大贵之相,出手也不在意一分几毫。那……血玉就算你六千钧、连雕琢费……三百钧。算便宜一点,就六千二百钧!」老板笑到连眼都眯成一直线了。 娆罗f想也没想就点头,倒是旁边的守娆争稍称瞪大眼。 这是什么玉能卖成那么高价?区区一块玉就令这小货摊老板个把月不愁吃喝?他即使从小住在深宫,但出宫次数减半都比娆罗f要多。这样的价格莫不是把烧罗缝当羊羔了? 「娆公子,这样的价钱是贵了点。」 「贵了?」娆罗f感兴挑眉。他带出来的钱票少说几万钧,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 「哎呀!我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位公子要是欢喜,价钱岂能计较得那么足?是不?」 「是问题。」守娆觉得自己该是大病初愈,脑子还没转过来,竟控制不住自己像绂雯说一样多管闲事了。「这血玉的确奇珍,但开采而出的形态妖异不详。我们公子不是非它不可。」 这下子,连他都感到身旁的男人正好奇地剖析他。 「这……」老板被他的气势逼到都语塞了。这两个生脸孔的谁知道是什么人?这些钱袋了也怕袋不牢!「好吧,我就看这位公子识货,我割爱降到……五千钧好了!」 守娆争没擅自答话,但凭娆罗f决定。 「成。」娆罗f喜上眉梢。有争替他说项,够了,大大的够了,完全物超所值。 只见老板二话不说,执起血玉往旁边一部不断旋转的机器琢磨。 那机器看来该是自制,简陋却实用。老板转动滚轴,铜轴开始滚动、越动越快,直到达至某个速度时,老板忙不迭拿执起血玉凑往铜轴打磨。不一会儿,它便如包了一层火般灿亮、红滟滟的。 看也知道极其滚烫,完全是颗小火球。 这样初形就成了,然后它被丢进一盆冷水之中,只听见嘶嘶声不住响起,水中飘出轻烟。 接下来,不够圆滑的血玉被按在鹿皮之上,老板开始拿工刀旋转打磨…… 娆罗f看得专注,生怕漏了一项程序。他偷偷地瞟向争,只见争也看得目不转睛。 好不容易,血玉的打磨终于完工。娆罗f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圆石,螺旋形的银托子直直钻入血玉之中,而上头穿了皮绳。他掏出六千钧搁在摊布上,多出的钱是打赏他让他们看到神奇的活儿。 ――打赏他让争露出孩童般好奇又专注、惹人爱怜的表情,那本该千金难买。 「走了,争。」 怎料那老板在后头大声嚷嚷,「等等、公子!这不成,这不成!」 他那可以平白收下多出来的一千钧?这让他良心难安啊!老板随手从摊子中抓了条项链就追上去。娆罗f没有停步,反而是守娆争转头了,岂料他一转身,那老板说什么都要将项链塞进他手内。「这不是什么昂贵东西,公子你就收下吧!」 不过……他也不想平白还回那一千钧就是了。 「我们家公子是欣赏你的活儿才会赏你,你收下吧。」 「争?」前面传来了娆罗f的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他太远。 「争公子快收下吧,这样一来我的心也好过些!」他不接,老板索性将项链塞进他的腰带内。 「那……守娆在此谢过。」 既是怎样也拒绝不了,他只能谢过后快快追上娆罗f,不离他三步之遥。 身后,只留下一脸迷惑的老板站在原地,「守娆……好熟的姓氏,守娆?我在哪儿听过?」 「是什么?」 娆罗f头也没回地问。 他知道娆罗f听到了老板的呼唤却故意不回头,任他去面对窘境。这人实在…… 守娆争自腰间拿出项链给娆罗f端详,躺在他手心的是一颗黑亮小石。 「黑曜石。挺不错的,少说也值八百钧。」 那老板出手也算阔绰,只要了二百钧多小费。 瞧这黑曜石在阳光下通体莹亮,近乎透明,品质该是不俗。「戴上看看。」 「娆公子?」守娆争疑惑地望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既然你收下了,那就是你的。」娆罗f说得理所当然,「戴上。」 「但是……」 「难不成你要我堂堂一个皇子戴如此廉价的饰物?这样能看吗?」见他犹豫不决,娆罗f索性取过他手上的黑曜石,「你出来后倒是多言了。」 那一千钧也是他讲价回来的,也该是他的。他拉动皮绳活结,为他戴上。 在熙来攘往的狭街中央,他亲自为他戴上项链,毫不在乎旁人怎样看、怎样想。 黑得发亮的小石子此刻正乖巧地躺在优美的锁骨上……但垂落在旁的发丝,现下却白得讽刺。 娆罗f有点心悸,竟想起那四年一次的蚀发快要来了。 「不错,不要摘下来。」逃避什么似的,他没再看一眼就转过身。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争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项链摘下来。「把它保管好,难保哪天我拿回去。」 守娆争低垂的眸含着无奈,没再说什么的就把小石子收进衣领中。 他早清楚娆罗f的任性妄为才是。 这是他身上唯一的饰物,也是娆罗f第一件赏他的东西。 「这是什么?」 「羊肉包子。」 笼中白雾缭绕,肉包子叠得高而齐整。 「我想试。」他看了一阵子终于宣布,那些包子白白胖胖、蒸气四溢,看起来挺不错的,害他也饿了。寒冬中,这摊子不知怎地异常清闲,其他小吃档老早被人潮逼得水泄不通。「四个。」 「好的。」站了一整天的胖老板感动得立即装起四个包子,他今天的生意少得可怜。在交出油纸袋时也不忘叮嘱一番,「年轻人,小心点儿。」 娆罗f也没留神那老板说了什么,拿起一个包子后,顺手地整袋递了给守娆争。 怕他的手会因热烫受不住,守娆争也赶紧接过,即使他不饿。 「你不吃的。」他低低的说了句,算是克尽下属的责任。 「我没吃过,你怎知道?」 娆罗f反问,争岂不是在小题大作吗?不过羊肉,有什么不敢的? 捧起包子,他细细咬了口,那热呼呼、软绵绵口感真好,但咬下第二口他便立即后悔了。 娆罗f忙不迭干吐数声,手下一紧,那咬了一小口的肉馅便掉了在地上。 那股骚味儿直往他的喉咙里冲,异常浓烈。「……这什么!?」 守娆争见状,一手扶着他的背、另一手接过那空了心的包子。 「这是什么味道?」那肉馅骤眼所见满满是黑色肉酱,就是这些味道惹得他的胃一阵翻腾? 老板着急问到,「小伙子,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守娆争清楚他的饮食习惯。娆罗f的身子骨弱,宫中准备的膳食多是清淡的,连红肉也不多见,怎会受得了羊肉的浓烈骚味儿?「只是他受不了。」 他想试,他就给他试试看。 守娆争仍与老板交谈,蓦地,疯狂的景象在他们眼前展现―― 包子摊隔壁的窄巷突然冲出一群孩儿,最小的不过三岁,大的到十来岁也有。他们一心一意直往娆罗f脚下冲,纷纷伸出皮黄骨瘦、仿佛鸡爪子的手去抢那跌在地上的肉馅子,连娆罗f吐出来的肉屑子也不放过。 守娆争见状,立即将娆罗f推后,挡在他面前。 小小一块肉馅哪够如此多人分?有些年纪较小的体形不济,什么都抢不到,只好流露渴求地看着他们手上还冒烟的肉包子……他们总算明白老板刚叫他们小心是要小心什么。 「小伙子,你们就算了吧。看他们也挺可怜的。」老板苦口婆心地说着。 他已看过太多人边唾骂边毒打这群小孩子。他在这横巷旁摆摊都是希望有些好心人可以分他们一两个肉包子,不过大部分人不想接近,生意自是差。唉,再晚些,他也得搬去别的位置了。 未尝人间疾苦的娆罗f站在原地,虽脸无表情,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愤怒的火苗在心中燃起、快速烧成震怒一股脑冲上他的心口,他的心胸都绷得发痛了。 愤怒,不为那群娃儿冲出来在他的脚下抢那块肉馅。而是在天子脚下,竟有孩童抢分别人的唾液残余!他虽是越瞧越怒,却无法抽离视线,连眨眼也不能。 「他们是乞儿?」阑煦是娆罗最大最繁盛的城镇,竟也……这就是他父皇掌管的国? 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守娆争答,「怎么富庶的城也会有乞儿。」 好一会儿,他们两人也没吭一声,只是静静瞧着那混身脏污的街童们。 一直到娆罗f打破沉默。 「走吧。」也没等他回答,他就转身离开这街口。 他看的不多,但太足够了。激愤的情绪在胸口中横冲直撞,只是再待下去、看下去…… 他便会心野了,打乱了自己的心神与阵脚,帝王之路他铺陈很久、也走很久了,怎能在此刻心急? 守娆争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上那袋包子向那群小孩子递出。 终于得偿所愿,孩童们此时却犹豫不决,只牢牢的盯着那袋包子直吞口水。 他们天天被毒打唾骂,很少遇到这么好的人。他们害怕这只是种手段,浑身戒备得如小刺猬。 娆罗f低低叹笑,也不知道这口气是叹给谁看的。 争在跟他出宫之后便忘了要跟在他身后,也忘了什么三步之遥的鬼屁规条了是不是? 快比他更野,更没个亲卫的样子了,这本该是谁的出游啊? 但他叹笑了,充斥在心胸、哽在喉头的愤慨仿佛也一并呼出来了,他觉得……好过些了。 他只好转身,看着那擅自脱队的守娆争,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他们竟像是镜子的一体两面。对,即使是被忽略的,也总有人在默不作声的注意到、在无声关注着。而这个人,由始至终都是争。「你想待在这熬到牛年马月?」 守娆争听到后抬头看了娆罗f一眼,然后便蹲了下来与街童们平视。 他微笑,伸直手臂。「请拿。」 也许只是轻勾唇角而已,却仿佛令眼睛裹上一层温柔的、温柔的湖水。 他竟笑――娆罗f趁机得到了一次争的笑。他笑起来果然是很好看的。 笑是最简单友善的语言,那些小孩子看到守娆争笑了、不再一副冷僵了的脸,看到他关心的表现,也伸长了手接过那些包子。「谢谢……」 守娆争再回到他身边时已回复平常一贯淡漠的表情。 娆罗f直直往前走,感受凉风扑面。他呼了一口白雾,今天出游的收获,不错。 坏就只坏在这个守娆争宁愿对小孩子笑,也不肯对他笑哩。 娆罗f低头,露出的笑渗入了期盼与兴奋,「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守娆争只会为他一个人而笑。 在不远处起了骚动。 娆罗f顺着人流而去,那边锣鼓喧天,分明正在生什么趣事。 「娆公子,小心。」守娆争紧跟其后,只怕人潮把他们撞散了。 「只管跟着就是。」 越走得近,那铜锣的声音越是大,几乎震破耳膜般雄浑有劲。 娆罗f在守娆争的庇护下占了个好位置,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四角武台,约有六人平卧的宽度、席地而建在路中央,吸引不少人观看,就近茶楼庭阁的人则频频伸出头张望。 这样的擂台赛似乎对当地居民来说不陌生,时间到了,还有人搬出椅子、嗑着瓜子。他们大声喧噪,一时间人声沸腾,围在擂台旁的人大嚷着「快开始!」之类的叫嚷,看来是占了个好位置,等得不耐烦了,而以毛笔挥了几笔大字的大横布条下面坐着一名妙龄女子。 女子姿色不俗,眉如杨柳、扇子般的长睫,双眸波光流、菱唇不点而朱。 因为天气寒冷而双颊浮起红晕,连鼻头都冻得红扑扑,让她更俏。是个小美人胚子。 这般姿态的少女看在娆罗f眼里算不上是什么天姿国色,可皇城外就算上是大美人。群众中有许多男子想一亲芳泽,都通通卷起袖子准备上台大展身手。 「好好,各位叔伯兄弟稍安勿躁,比赛快开始了!依老规矩,由老子领教各家拳脚,谁能打得我这大男人倒地不起的,就能带走台上的俏姑娘!」 「大家看清楚,这可是童叟无欺的美人儿啊!」 「来来来,谁有这自信的放下一百钧啊!试试也无妨嘛,何必计较?志在娱乐大众嘛!」 站在台上的是一脸蓄满胡子的中年汉,此汉虎背熊腰、身形庞大,光站着已够吓人,远看简直和一头熊没两样。看他的样子该是稍懂拳脚功夫才在此讨活口,为讨饭吃而交出小姑娘此举无疑残忍,岂料群众们早见怪不怪。 「像,真是像透了。」娆罗f沉吟道,「若再加一柄扇子的话……」 娆罗f要说不说,不刻意点明。这番故弄玄虚的话惹得守娆争也看向台上的娇小身影。 果真如他所说,此妮子的眉目与绂雯说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这女子就是……? 就在他们各有思绪之时,就有几个身材尚算健朗的男子抢着上台和那头熊比划比划,但没两三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被群众喝倒采。到某名大胖子上台比试的时候,擂台主好像显露出疲态,常常不小心被大胖子打中,四周的人潮看出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立即叫喊得更卖力,纷纷为大胖子打气。情绪急剧高涨,人们更兴奋了,激愤欢呼声不绝于耳。这才是他们想看、值得看的东西! 守娆争看穿那台主根本在演戏作假,他略懂武术,又怎会轻易被那胖子打得无还击之力? 这只是吊吊太伙儿胃口,让人以为有取胜的机会罢了。真是摆台摆了一段时日了吧。 果然,那本来胜券在握的大胖子没几刻就战败了。 「争,给我取下那女的。」他正专注观看比武,娆罗f竟在他耳边吩咐,「我要看看令咱们嚣狄将军神魂颠倒的女子。」 守娆争知道娆罗f压根儿没那种侠义心肠去拯教谁人,他纯粹想满足自己的野心而已。 似是注意到守娆争不敢苟同的目光,娆罗f头也不回,只是一个劲儿看向台上的人儿,道,「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你。」 「唷!这位公子,我看你一身华服,就不怕被我一介莽夫弄脏了吗?」 说毕,自称为莽夫的台主倒是自己先爆出一阵如雷笑声。 他看那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还穿着绫罗绸缎,虽不至于弱质纤纤、但也绝不健壮。瞧他那养尊处优的模样怎可能是他敌手?也不知道他站台多少年了,只怕不够一刻便打得他满地找牙哩! 唉,入世未深的小伙子,就是喜欢逞威风、凑热闹! 「他怕什么?你连他的衣角也碰不着。」娆罗f气定神闲地接近台边,出手落落大方,在银盘上放下一千钧,反正一会儿得到的「东西」远超过此价值,他只当付买路钱。「你的医药费。」 「这位公子很嚣张喔,且看看你的友人有否你说的好身手?依照惯例,倒地不起或投降的人就算输了!」无知之人果真最是专横自大。好,就让老夫收收学费,教他们一课! 「当――」铜锣响了一声,比赛正式开始! 在台上一直未发一语、脸无喜怒的守娆争启唇,「烦请赐教。」 「各位街坊!你们别看老夫粗人一个就不懂什么叫公平竞赛!现下老夫收起左手让赛,那咱们的比赛也精采点儿!」台主将左手置于身后,全场立即响起一片叫好声,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岂料,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年轻人竟接着将双手交置于背后! 守娆争没多想什么。既然为求公平起见,台主收起左手让赛,他也不该出动到双手。 台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怨怼自己的好意那自负小子竟不领,这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比武瞬即展开,街坊们一呼百应,不少因听闻这趣事而引颈观望,只为求一睹那不要命的小子。只见那小伙子站在原地不动,台主则一鼓作气地往前冲,右手握拳就要打下去。小伙子也没有多余动作,一闪身就回避过去,步法让人看也看不清。 守娆争虽使惯短刀,但灵活的拳脚功夫乃是基本。 台主也并非浪得虚名,反应奇快,一个旋身又向他攻击过去!但恼人的是,那小伙子的背仿佛长了一双眼睛,身影一晃,拳头已落后,才得悉又被那年轻人轻松避过了。 在他们快速的比划之中,有一双眸子在紧紧追随自己不放――守娆争是感觉到的。 趁着台主出动回旋踢,他便逮住弯身的空档看向擂台右方,真的不是错觉……那双美丽的杏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是那位被当作奖赏的小姑娘。 台主看他心不在焉,在拳脚交锋之际净顾着看小姑娘,仿佛势在必得,更是恼羞成怒! 若他真把那小姑娘赔出去了,偷鸡不着蚀了把米,以后还要怎做生意? 彼此对拆个十来招后,台主一脸疲惫不堪,简直是依着守娆争的节奏来走了。守娆争快如疾风的身影、捉摸不到去向的步法,尤其是不把他放在眼内的态度让他慌了。 他一路盲打,那年轻人不出手也不来办法。他、他甚至碰不到他的衣角、逼不出他动一根手指,更遑论一只手了。可恶,此人真不是泛泛之辈,肯定大有来头,把他当小老鼠耍着玩吧? 强弱悬殊至此,他怎可能有胜算? 台主气喘如牛,蓦地悟了,即使自己多长四只手也没可能打败他!于是他一下激灵,心生一计。 倏地,他面容扭曲,大声呻吟几声后便蹲于地上,发出哼哼唧唧的痛吟。 围观者皆静默了,纷纷往台上探头探脑,只见台主挥汗如雨、一脸痛苦不堪,也不知道是不是给那小伙子在电光石火之间打到哪儿重伤了?「喂!怎么了?找个人来说说发生什么事啦?」 「台主是不是比输了?喂,后头的看不到,前头倒是找人说句话啊!」 群众有点鼓噪,守娆争只好信步走到他身边察看情况。「没事吧?」 岂料,他才靠近,台主立即跳弹而起、双手使劲掳获他的双肩,借力使力抬膝,就要狠踢向守娆争的小腹!那瞬间,守娆争分明听到一声娇呼,「不要――!」 台边的姑娘再也坐不住了,着急地跳站而起,似想冲到他身边来…… 守娆争注意着女子动向,反击却如呼吸般自然。 他右膝一抬,首先挡住他正起势的左脚,然后鞋尖向下,抵着台主的大腿一路直扫下去! 台主只觉左脚被一股强劲力道迫至只能伸直,须臾便被制衡,腿贴着小伙子的腿。 接着,守娆争左脚屈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膝头向上顶,一下、两下、三下!但那并非盲顶或蛮力,台主感到自己的肚腹几处如遭小锤击中,顶中后,便发麻了! 一连串的动作眨眼间完成了,像极变戏法。 明明此小伙子连续几击皆没使力,台主却感到数阵凉风刮向他的面额。 之后,他双膝一软,被攻击的地方开始发麻,一直往全身扩展,四肢百脉发暖。 他渐渐虚弱无力,越是用力却越是挣起不来,这、这……那人究竟打到他什么麻穴去了? 守娆争的双手仍交叠在背,如他所诺,的确只动了双腿。 「感激赐教。」 第五章 「好、好、好!」 「那位小公子多神哩!」 「什么?都完了吗?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来着?」 「有没有这么简单?莫不是套好招数的吧?」 叫好的、困惑的声浪袭来,全冲向那台上迎风而立的人。那年轻人打败了百战百胜的台主耶! 娆罗国历朝重武轻文,所以民间也兴起了习武之风,许多人对武术略懂一二,不过在这大染缸中,身手如台上青年高强的仍是少见!看来他该来历不小,即使现在不是人物,将来也会是个人物! 娆罗f摇摇首,勾起一抹自在得意的笑。争的出手也着实轻了点,一点也不狠。 不过,若他要狠起来,那狗眼看人低的台主岂止倒地不起就能了结? 守娆争没理会群众的鼓动,径自走向少女。少女在他接近的时候,也抬起脸瞧他。 她的嫩颊飞上两抹红霞,更添艳丽可人,兔子般清纯的眸子只懂痴痴地看他。 刚才看到守娆争大显身手,那鹅蛋小脸上早已写满对眼前人的崇拜。 看到这姑娘脸上更显粉嫩,守娆争还以为她衣衫单薄而受寒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脱下外袍来盖着她,身上回复一身月白。但不知怎地,这样一来,姑娘的脸更是红烫得仿佛要冒烟了。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她收拢他的外袍包裹着自己,好暖呵! 「守娆争。」那小人儿冲着他送上一抹可爱的笑,果然更似常笑脸迎人的绂雯说了。 他打从心底有种感觉,似看到了女生版的绂雯说,那感觉……真怪。 「争,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厉害,三两下就胜了呢!」 守娆争有点愕然,于礼,一般女子不会对成年男子表现得如此亲昵,更遑论直呼名谓了。 但显然她都不避嫌的全做了,看来绂雯说和人攀熟的功夫她学足了八成。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娆罗f应该等久了,于是忙不迭把她带下去。娆罗f是在不远处了,但他们一下武台,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依依不舍的民众全都涌上前想一睹此对才俊美人,其中有不少是武馆想招人的。 这小俩口还真是相衬得不得了,莫不是天生一对?活生生的一幕英雄救美啊,谁说只能在书中或说书人的口中看得到、听得见?群众一直感叹着神仙眷侣,只难得自己能亲历其境。 娆罗f失笑,又觉些许心火骤起,于是凉凉的抛出了句,「你们莫碰着她、伤到她哪儿,此美人可是嚣狄少将军的人。」 立竿见影地,民间传奇的色彩正快速剥落。 他们现在倒是看也不敢多看那姑娘一眼,更别提起什么歪念了。她是嚣狄长袖的女人啊,怪不得、怪不得!原来那小伙子只是代人救美,何不早说?恚害他们一头热的! 群众们嘘了几声,觉得无趣地一哄而散,各自继续工作了。 此时,守娆争也已护着女子突破人墙,来到娆罗f的面前。 「姑娘姓绂雯?」娆罗f细细地观摩她的容貌。眉头额面果真有七分相似,或该说绂雯长得一副女儿相才对。 「没错。叫我解语就可以了,公子你呢?」 她竟不奇怪此陌生人早得悉她的姓氏,反而直冲着娆罗f问他的名字。 「娆f。」他信口雌黄,注意到解语心也不在他,径自含羞答答直瞧向争。「我可以知道解语姑娘为何会在擂台上吗?」 「那好心大叔要我帮他的忙,他说只有我才办得到!很容易的,只要乖乖的坐在台上一阵子就行了,还有银子给我呢!」绂雯解语一脸天真,笑得好不愉快、说得好不轻松。 守娆争和娆罗f对视一眼。 纵然解语笑得甜如蜜,但听到这番说话后,他们都打从心底寒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坐到台上去是当人家的筹码的?一个搞不好还要变成奖赏送出去!那台主拐骗少女无本生利,她竟然还天真到笑说那狼子野心的台主是个好人? 看到眼前净如初雪的笑容,娆罗f便想通了,绂雯说的护妹心切的态度也能解释了――此妙龄女子是个痴儿。绂雯说的才智无人能及,伶牙利齿更蔚为奇谈。 他聪明得可怕,但胞妹竟是个痴儿?多么心酸的反讽。 雯府 在解语的带领下,他们进了雯府。 绂雯在国内算是够罕有的姓氏,因此府第只取雯一字。 绂雯家只是小康之家,但难得院落设计得简落大方,到处种有花草、字画牌语更随手拈来。府中洋溢着一片墨香,将他们从闹市之中抽离并包围在另一个世界。这中等大小的府第该有不少年日了,一梁一柱、一砖一瓦中都仿佛蓄有智慧、富有沉稳气度。 也难怪绂雯说总是一副满腹诗经,气定神闲的姿态,真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出什么样的人。 尽管此府第如此令人流连忘返,守娆争却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女子上。 不单止因为她正扯着他的衣袖子或亲昵地直喊他争,而是她自地从言谈举止间流露的热情。明是同一对父母所出,为何会有天渊之别? 老天爷真是折腾人,不知是幸或不幸,把智力才情都给了绂雯说。若解语若能再添一分才情,不知将会是多么难求的丽人? 下人通报说小姐请了两名生脸孔的客人进府了。 难得解语带友人回府,绂雯老爷跟夫人忙不迭出来迎客,奉茶招待、好不热络。二人无比恩爱,似同用一张嘴说话了,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很是高兴。言谈间不见老态,都是福气之人。 「来来,别客气!快请坐,两位都是我家犬儿的友人吧?」绂雯夫人边为他们奉茶边道。 「这些年来,除了长袖与甭赏猓那不肖子好像都没别的朋友。害为父老以为他在朝中得罪人!」绂雯老爷夸张摆出捧心口状。「你们别见怪,我们犬儿什么都不精,只有那张嘴最毒!最会就是耍弄唇枪舌剑,常常激得我气血攻心,真是不肖子!」 「看两位气宇轩昂,都是朝中贵人吧!咱们寒舍没特别的,只有两位老人家和解语,不介意的话,不如屈就屈就住下来一晚吧?」绂雯夫人亲络的握住娆罗f一双手。 如果她知道眼前人是七皇子殿下,大慨会吓得立即松手吧。 如今,只是一名母亲渴望用此种方式去关心、去得悉儿子于朝野的状况而已。 虽然两位老人家口上都不遗余力抨击儿子却轻易能看出他们把这独子宠入心坎,为他而骄傲。 守娆争虽不赞成寄宿宫外,但娆罗f可能觉得新奇,竟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解语丫头,快到马厩那边请人捎个口信进宫给你大哥!」绂雯夫人喜不自禁,就怕他们改变心意。解语听后一溜烟的跑出去了,守娆争有点不放心的看着。 他们当然不知道那好女儿刚才差点给人卖走了。 娆罗f浅呷了一口茶,杯盖跟杯沿轻击一声,道,「争,你也跟去吧。」 不过是短短去马厩的一段路,还是在雯府之中,是能出什么意外?争怕那小妮子迷路不成? 瞧他依依难离的,他就顺了他心意吧。 解语转头,看着从后赶上来的守娆争,她停步,慢慢的笑开了。「争,我在这等你,你慢慢!」 「我陪你过去。」 守娆争轻使几个快步便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骤眼就与她并肩了。 他们无言地走了一会儿,还要绕过一段路跟假山小桥才会到马厩。 倏地,解语的嗓子响起,「争,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不、只是……」娆罗f的命令,而且他不得不承认是有点担心。 「你不用说。我知道,说哥和袖哥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解语察觉他的迟疑,立即贴心地替他说出答案。 守娆争知道她口中的袖哥便是嚣狄长袖。在宫中早略有听闻嚣狄长袖与解语是对小情人,已是未婚夫妻,不过如今一见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解语谈起她的袖哥时如同兄长一般。 「说哥真的很烦,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这也不准我碰、那也不准我问,困在府中真的快闷死了!」绂雯解语的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可见没有平辈与她谈心,她真的很寂寞。「爹娘就不会这样,他们都放心我一个人出外。不过你不要对说哥告状啊,不然我的耳朵便要受罪了!」 她顽皮地伸出丁香小舌,活泼的姿态也让守娆争勾起微笑,这小妮子实在讨人喜欢。 她纯如白纸、性情真挚,比起他跟娆罗f要好上太多太多。 他都要忘了娆罗f十九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你笑起来和说哥一样好看呢,不过说哥都不对我笑了!最近他的眉头常常皱起来,然后开始训话『解语,到处都是坏人,你自己小心一点!哥不是限制你,可你那么鲁莽实在令我放心不下……』」解语学着那老气横秋的语气,单手作拨扇状,把绂雯说的神韵学足了八成。「他的扇子不停在我眼前拨啊拨的,我眼都花了!谁还听得进他说什么啊?」 「呵呵,只有袖哥一直对我很好、好得不得了!」 守娆争一直听她说话,适时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虽没有被她逗开话匣,但他发觉自己在这小妮子身边总不自觉地被逗笑了。 「虽然我没念过很多书,但爹也有请夫子来讲过几堂课。我知道的,夫子说人性本善!这世上没谁是真正的坏,袖哥也认同我呢。」 解语像雀儿一样说得起劲,裙摆在她每次动作时花瓣般扬起。她舍不得归还披于肩上的外袍,又怕争发现她的不寻常,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呢。 此丽人虽穿罗裙却披着男用外袍,但不显丝毫突兀,只显得她更为纤弱。他忽地觉得她是从天而降的灵精、是朵素色解语花。她的眸子没有半点红尘之染,唇边挂的是对这世间的好奇赞美。 人性本善吗?只有涉世未深的娃儿才有资格说这句话。想不到竟会从她口中听见。 看尽宫中世态,自己也是宫中人的他老早就不相信这句话了…… 他曾经相信过吗? 守娆争知道老天爷没有夺走她什么,反而给了她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的赤子之心,那比绂雯说的才情还要难求。这样的女子是值得疼惜保护的,因为她同时又是如此脆弱易碎。 所有人都努力维护她心中描绘的仙境,不敢让她发现背后的污蔑。 解语对他说了好多话,他总是不多言,只偶尔说说绂雯在宫中的情况。 猛然发觉自己的生活与解语每天精彩刺激的体验相比下,是乏味无趣多了。 趁着月色,他被解语带领到绂雯说的书房去。他们进去后才发现娆罗f也在那里。 「这是说哥的书房。」解语的声音惹得娆罗f抬头。 娆罗f饶有兴味地发现解语还披着争的袍子,他道,「绂雯伯父怕我闷坏,着我进书房看书。」 他敲了敲手中厚厚的医书。 守娆争环看了绂雯说的书房一眼,正中央那张结实书案占了很大的位置。书案上、书架上甚至地板也堆满了书册,略看,当中当然有圣贤著作,但娆罗f也该注意到占了五分之三书量的是各式各样的西洋医理书册。 「说哥喜欢看医学书,常常在书房看一整天呢!」 娆罗f和守娆争彼此心照不宣,绂雯说广习医理该是为了治疗解话的脑子毛病。 蓦地,娆罗f一转话锋,「解语姑娘,我已得到了绂雯伯父伯母的首肯。若我邀你随我进宫游玩一越,你愿意否?」 「可以时常见到说哥和袖哥吗?」 「当然可以,相信他们也会很高兴见到你呢。」如果不让他们见的话,进宫又有何价值? 守娆争心悸一下。 对啊,娆罗f当然不会放过这天赐的大好机会!光解语一个就可以牵制两个人,一石二鸟。 原来刚刚就是要与绂雯夫妻相谈这事才支开他和解语。 「我要去,我想去!真的可以吗?皇宫一定很好玩!」 「当然,我们明个儿一大早就出发,请解语姑娘收拾行装。」 「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收拾!」解语大喜,立即小跑步推门离开,怕是已经忘记拉争来参观书房这目的了。于是,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与他两人。 娆罗f漫不经心地在书房中溜q,以指尖扫过排列整齐的西洋书背。 良久,好像发现了一本想要看的书,他拿下来,将夹有书签的一页翻出来。 「看,这里。」 守娆争凑过去一点,也只是一点。 他无法压下从心头直涌上的厌恶……如此善良不知世事的女子,他也可以当筹码般利用,只当解语是工具。他知道不择手段是娆罗f的风格,但以此威胁绂雯说和嚣狄长袖…… 「全是有关脑子的医理学说与病例。我看绂雯还真是辛苦,实在令本皇子感动呀。」娆罗f讽刺一笑,将书本合上。「我还以为他真的那么爱护他妹子,原来解语是空有外表的傻妞。我看他是怕出丑人前才坚持不让他人接触解语。」 娆罗f转过身来,「最看不起解语的就是她哥,要让那小美人儿知道可不是要哭成泪人?」 守娆争没说一句话维护她或是绂雯,只是浅咬着下唇,怕自己会说出什么失礼话。尽管为娆罗f做尽暗里一切勾当的自己同样污秽,但他……此刻打从心底不屑眼前人,更可恶的是,若他没有从擂台上救出解语,一切也不会落至此境地。 他现在压根儿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呼吸有他在的空气。 「怎么?」娆罗f走近过去捡起他冰凉的手,「舍不得?不想我这样说那个痴儿?」 守娆争把脸撇过一边,按捺甩开他的触碰的冲动。 「在想着,为什么眼前的人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生气了?我这样诋毁绂雯说冒犯你?」娆罗f用力掐住他的下巴,要他正对着自己的脸,「如果觉得我卑鄙,那在我手下的你更是卑劣……啧啧,你发脾气也只是这个样子吗?」 深吸一口气,守娆争激动地退后一大步,不慎推落几本案上的书。 书本落掉于地上,在寂静中发出极大声响。 「……我只是有点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慨,只隐约察觉再不逃离他身边,事情将会更一发不可收拾! 他拉下娆罗f的手,然后头也没回地冲出书房。他已不管娆罗f会怎样看他的顽劣表现。 『尽管逃吧。』 隐隐约约中,他仿佛听到身后的娆罗f如此说。 守娆争一步出书房,就看到走廊上有一抹身影倚着栏杆。 糟,刚刚娆罗f伤人的话她一定全听见了…… 他没有想太多的走向那道倩影,只觉罪疚感在胸口泛滥。他步履如猫,绂雯解语没有察觉他的接近,直到那身影慢慢掩去最后一丝皎洁月光,她抬头。 突来,她觉得莫名的窝心,争未哼一声,她已轻易感受到他的关怀。 说哥疼她、袖哥宠她。但她发觉遇见不到一天的争竟这样令她安心,甚至不须言语。她知道一定是因为那双与她一样藏不住忧伤的眸子。 在守娆争不解的目光中,她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然后将白嫩手心高举到他眼前,道,「看,我没有哭。」 守娆争也看到了,她的手心是干的。不过此举只证实了她刚才听到娆罗f的话。 他动了动唇却寻不出安慰的字眼。他要说些什么?娆罗f并不是有意的,他说着好玩? 看到他这个样子,解语明白地笑了,「陪我去荡秋千好不好?」 他们到了一个没有他人的幽雅庭园里,那儿大榕树最粗壮的树臂上绑有秋千。 解语双足一蹬,熟练地跳上了秋千,「袖哥替我建的,阑雪也有帮忙。他说,只要有说哥回府的日子,我都不可以出街游玩。他替我建个秋千,荡得高的时候可以看到市集。只有一点点,不过已很好了。」 解语想到绂雯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又想笑了。「啊,你知道吗?说哥生气或是烦恼的时候,扇子就会越拨越快,他都不知道这个小习惯。他的发全往后飘时才是真正的怒发冲冠呢!」 解语说东扯西的,就是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守娆争有些不知所措。 忽尔,柔软的触感压上眉心,他抬目看向解语。 「别再皱眉头了,你不怕以后再展不开来?」她的小手如此自然地将他眉心的结抚平,「不用担心我。真的,我没哭,不信你来摸摸看我的脸?」 这真是个与别不同的女孩,她拥有敏感无比的心灵,「解语姑娘……」 「叫我解语就好。」这会儿,她忽地有些羞涩,收起了手、双手互握。「噢,抱歉,说哥讲过好女孩不该随便触摸男子呢!」 但,说哥,怎么办呢?她好想摸摸争在月华之下泛光,很漂亮、很漂亮的银发。 她必须紧握着双手才能压下那股冲动。 「刚刚我是想唤你们去喝甜汤才回书房的。娆公子说的我没在意,他只是不了解说哥。说哥不让我进宫是因为我这么大个人了都莽莽撞撞、不懂礼仪。他怕我入宫会得罪人,所以……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进宫,我想看看他们的世界,即使说哥会不喜欢……我真的想去!前些天,说哥回府的时候走得一拐一拐的,不过他对我笑说没问题。说哥啊高兴的时候笑、生气的时候笑、伤感的时候也笑……真令人生气!」守娆争当然知道,解语所说的就是绂雯说与他一起罚跪的那晚。「不想笑的话,可以哭啊。」 守娆争没想太多便脱口而出,「那你刚才不想哭吗?」 娆罗f的话非常伤人。 「哭啊?有一点点想……」不过、不过……「看到你之后,就完全不想哭了!」 对她意料之外的答案,守娆争一怔,也忘了要俨守男女之间的礼仪什么的,直勾勾地望着她。 女孩脸上泛起娇艳霞光、唇边含笑,而胸脯急速鼓动,似胸口中有花苞待放。 守娆争感到耳背浮起躁意,寒冬中却涌起阵阵暖。解语难得无语,逃避似地仰起小脸。 她的双足紧张得在半空中踢动,暗暗希望凉风拂去脸上热意,缓和她跳得很快的心。 争脸红的样子也好看得紧呢! 她傻笑起来,哎呀,这是什么奇怪感觉?医书上也没有记载。改天问问无所不晓的说哥好了。 守娆争回客房时已是漆黑一片、万籁无声。 他猜想娆罗f已经睡了,也不久待,转身欲出外守着。 岂料他只踏出门槛,身后就传来命令,「站住。」 他知道娆罗f就喜欢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即使他从不知道他如何准确发现自己的接近。 他停住,却没转过身去。 门开了,月光迫不及待的流泻而进,似打翻的水般覆盖地砖。 守娆争被拉长的影子正盖在他身上,任长发披肩的娆罗f起身,只褪剩单衣,远看,像包裹着一层白光。此刻的他完美如神祗,蓄满魅惑人心的力量,眸子则如猫般狡黠。 娆罗f裸足踩在浮光上,走到争的身后,双手从后伸出、上爬,轻抚他的脸。 「刚和那痴儿聊了些什么?」他将下巴轻搁在守娆争的颈窝上,感到争在微微发颤。 如何?怕他怕成这副德性,难不成跟那痴儿干了见不得光的事?「有没有对她笑?」 守娆争选择沉默,反正让娆罗f再发疯一下子就好了。他……希望如此。 娆罗f等不到他的回答,无聊地把玩他澄金的发丝,指腹把发丝挠个几圈。 「有没有对她笑?」他以拇指摩擦着几缕发丝,蓦地用力向下一扯!「有、还是没有?」 「有。」守娆争皱起眉头、慢慢地闭上双眼。 「那真伤脑筋……」娆罗f轻柔呢喃,「竟为了一个傻妞反抗我……我该怎办才好?」 「争,你倒是说清楚,你不舍的到底是绂雯还是那痴儿?那我下手的时候也好有个目标。」 守娆争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绂雯算是他想深交的人,而他看待解语……就像妹妹一样。 「还是我们的守娆大人其实来者不拒?嗯?」娆罗f扳过守娆争,「来,笑一个。」 他的手覆上他的脸庞,以指腹细细磨蹭着月光下青白的肌肤,「笑一个。」 守娆争看着娆罗f的盈盈笑脸,知道他正在生气,但他早跟自己允诺了不能再让他得寸进尺。 因此他连嘴角也没有勾动。 娆罗f笑得非常温柔,但接下来,他封着守娆争的唇,那个吻却一点也不轻柔。 他还来不及反抗,娆罗f就堵住他的唇、一只手强势地掐住他下巴。但当娆罗f的手松开他下巴之后动作却更越轨,那只手滑过他的锁骨,然后将衣襟狠狠扯开。 蓦地,娆罗f退开,这个守娆争竟敢咬他! 「怎么?你不是很挂念这个吗?」他故意将呼息洒到争的脸上,凤眸中闪着情欲光芒,衬在绝美的脸上更显动魄惊心,「我三番四次的忍受你,你却总是学不乖……一而再地激怒我,难道你当真想要惩罚?」 有点凉的手贴在争的胸膛上,持续向下滑…… 「住手!」他现在不再是当天在雪地、发热虚弱的守娆争!他可以反抗、让娆罗f知道他不是他恣意操弄的玩物、也可以大步踏出这个房间…… 守娆争羞愤地抽出袖内匕首,岂料娆罗f仿佛他肚中蛔虫,贴在他耳壳道,「收起你的匕首,你不会想看见它将在解语的小脸上划一刀的。你若不依我,我回宫后便派人好好招呼她。」 语毕,男人伸出舌头慢条斯理地舔湿他的耳廓、含着耳垂。守娆争侧头闪避,将匕首握得死紧,连指关节都要泛白了,却在下一刻,他松手,匕首锵锵落地,在深夜里发出清脆无比的声响。 匕首跌在地上转了几圈,不甘鸣冤,闪出忽明忽暗的几只光蝶。 他同时听到了自尊被狠狠撕裂的声音,不同的是利器没碎,他的自尊碎了。 ……不能反抗,否则解语或绂雯家会因他惹上祸害,守娆争握紧衣袖子。 以他的武艺绝对可以反抗或逃避,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他而受害。他知道娆罗f一向说到做到,尤其是威胁,他眼睛一闭撑过去这晚对大家来说都会比较简单。 「争,你真是个善良的可怜人……你抖得厉害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娆罗f没等他回答便径自抽身,捡起匕首搁在争的额面上,「你们认识不够一天,那痴儿看上的只是这张脸皮吧……」 如今易主、精薄如纸的刀身在守娆争的脸上游走――刀锋滑过他英气的眉、颤抖的长睫、挺直的鼻梁……接着停歇在秀气有型的薄唇上。他提起刀锋,轻刺着那被啜含至带湿的柔软唇瓣。 然而争却果真不吵、也不闹。只为了那相识不到一天的痴儿吗? 他是真的想看看……「如果我在这里划上一刀,她还会像蝶儿一般黏着你吗?」 娆罗f将匕首移往左脸庞轻刮,像在猜想哪里下手才好的雕塑匠,「我们来赌赌看吧?」 若这白净肌肤上添了道血痕,明天一见,不知要教那傻妞多失望?守娆争的表情仍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压根儿不在乎自己将会破相,但没从他身上瞧到一丝惧色、一丝应该有的歉意,他不会善罢干休。「睁开眼。」 守娆争纵然有一千万个理由不想正视他的脸,还是依言睁开了双眼。 那无畏无惧的双眸里只有豁出去的坦然、所剩无几的傲然,只要他还剩一口气都不会忘记要用鄙视的眼神望向娆罗f,那以威胁方式向他索取不合理东西的「好主子」。 「瞧你,真漂亮的眼睛,干嘛收藏起来?」 娆罗f割破他的衣襟,露出一大截雪白胸膛来。 他要争不能再用这不分尊卑的眼神看他,而是更渴切的、迫不及待的;瞳心只有他的影子,这躯壳充满他的气味。「知道我要对你做些什么吗?」 娆罗f缓缓脱下单衣,就连未尝人事的守娆争都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只有无知者才不会害怕,而他不是。他怕自己无法承受那巨大的屈辱,「我宁愿不知道。」 「好答案……」娆罗f再没耐性玩任何把戏,这身体正因他而沸腾,「争,好答案。」 自他对争第一次起欲望后已过了太久太久,他再也等不下去。 娆罗f将失去反抗意愿的争推倒在床上,沿着他裸露的锁骨向下吻、啜咬,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他啜吻的力道很重,不时伸出舌头舔湿他的肌肤,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吻痕与瘀痕。 娆罗f像头想要宣示地盘的大猫,整个伏在他身上,狠狠地嚼咬他的肌肤。 被朝夕相处的男人压着、痛咬,哪有任何快感可言? 闭眼忍耐的守娆争只觉恶心,本能性地想捉住娆罗f往腰腹抚摸的手,但却被先一步洞悉想法。娆罗f抓住他两只手腕反压在头顶,身子进一步地覆在他身上。「等、我……」 「若你想闹得人尽皆知,我不在乎你呼救。」 在这种蛮横霸道的侵略下,守娆争的身子绷得很紧、很紧,但这样反而令触感更为清晰。男人每一下用力的吸吮啃咬,甚至两副身躯磨擦的声音都徘徊在耳边、在脑海内回荡。 娆罗f爱抚良久,竟像不停侵犯一只冰凉的白瓷娃娃,一切只为满足自己的扭曲欲望而高兴。 不叫?好。 蓦地,他的手潜向下,覆上守娆争敏感的两腿之间。 守娆争惊呼,他知道一到明早,自己一定会为这声惊吟而悔恨不已,「那里……」 他紧咬着下唇,喉结激烈地滚动。真恨透为男人的小动作而惊慌失措的自己。 娆罗f没有抽离手掌,只是抬首看他,笑中带有得意。「难道你比较想我对你下春药?」 守娆争又羞又气又恼又急,却依然咬着下唇,不哼一声。 娆罗f俯身咬着胸膛上的两颗乳盖,以舌尖画着圆圈。月光之下,胸膛像涂上一层糖水般闪亮。 那袭长发搔痒着他的胸膛,娆罗f咬得不遗余力,舔湿了、又咬,再舔、再咬…… 守娆争皱眉,将半边脸埋进枕头中,不用看也知道乳尖肿胀得有多大了。 ……难不成床笫间的事便是如此?书中所描述的翻云覆雨该是如此吗? 「我没有一刻不想念……」娆罗f放过他疼痛不堪的乳首,守娆争睁眼,竟看见男人的舌尖拉出一条银丝,而唾丝尽处便是嫩红乳尖……他后悔自己睁眼了,忙不迭闭上。 直接以动作接续未完的话,娆罗f拨开他衣不蔽体的袍襟,扯走腰带,露出胸膛、腰肢与平坦的小腹,「这些。」 娆罗f跨坐在他身上,慢慢地、慢慢地将他的长裤裤头勾下来…… 守娆争浅抽一口气,几乎按捺不住要挣起来,将娆罗f的手抽走了。接下来,守娆争只觉下半身一凉,男人便一口气将棉裤跟亵裤都扯下来了。 雪白修长的大腿一览无遗,躺在娆罗f身下的争已是半裸。 他伸手到争的胯间,轻柔虚握住欲望。未经人事的守娆争立即从哑忍转为挣扎,娆罗f仿佛惩罚不乖的宠物般在他的颈窝处狠咬一下,留下瘀青。「你敢挣?」 任着他与他对抗,守娆争越挣,他便将手中柔软而青涩的阳物握得越牢。「放手……」 「你继续反抗啊!」娆罗f微笑,那么亲切那样冷血。手劲增大,守娆争痛得额角渗汗。 他甩动着银发,弓起背,想将娆罗f甩下地、想从他的手心拯救自己,但最脆弱的地方被他握在手中,娆罗f从那里抽光他的气力般越握越牢,压根儿不在意会废了他。 守娆争只能弓起臀部迁就他的手劲,「呜哈……」 守娆争的力气逐渐微弱,肌肤染上粉红,像一尾突然被抽离水源、甩到床上的鱼儿般不停弓起又放松,再弓起。圈着他足踝的布裤犹如脚镣,他挣得连袍子都滑下了肩膀,最后仍只能大汗淋漓地瘫在床上,任人宰割。「嗯嗯呜……放……放手……」 争仰首,从鼻子发出幼猫般的哼哼唧唧。好不容易,娆罗f终于松手,改去摸他拉直的颈线、正在颤抖的喉结。「争,告诉我吧。我一直很好奇你镇日跟在我身后要怎样解决这个。」 本来颓萎的分身在他安慰的摩擦轻抚下抬头,充血硬了起来。他意有所指地弹弹那烫热的根部,然后虚圈阳物上下套弄,剧烈地爱抚着他的昂扬。分身铃口开始涌出湿液了。 「别碰那里……」守娆争悲叫,但每次想挣起来推开男人之前总被洞悉,然后娆罗f会用指甲刮进铃口,让他痛得一软、瘫回床上。几趟下来,他已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等、娆罗f!」 娆罗f的动作越来越快,套弄着越加肿胀的阳物,这样的取悦技巧他可说游刃有余。 「都是你……常常毫不自觉地凑近我身边,尤其是沐浴后……」娆罗f贴在他耳边说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咎由自取的。「不知多少次、多少次,我都想直接把你压在地上……我想得都疼了!你知道吗?」 他知道初经人事的争忍耐不了多久,他很快要射了。 「嗯!嗯呜……住嘴……」娆罗f再用指甲狠刮湿透的铃口,守娆争用力弓背,双眸浮出泪雾。 初次体验的快感、不能形容的痛。娆罗f淫靡的话语如同糖饴与鞭子,交错地鞭挞他的身心! 「都怪你,这是你自找的。」 即使争已被他压在身下如同小动物般翻滚低吟,但他光想起以往的一幕幕就兴奋得让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起的阳物更疼、疼得厉害。他记得沐浴后的争会带着专属的清香、肌肤散出热意,犹湿的银发总被争拨往一边,露出另边的优美颈背线条。而争每次毫无防备地凑近他时,又让他多么地心猿意马……尤其他一副禁欲已久、高洁无知得令人痛恨的模样,让他更想把他压在身下好好蹂躏! 守娆争已失去的挣扎的力量和意愿。 高潮即将来临,他猛喘着气,快感一浪高过一浪把他灭顶。他的双腿虚软大张,无意识地弓背将硬得快要胀裂的热源去磨擦男人手心,迎接解放,小花火重叠再重叠,视野越来越模糊了…… 「呀――」 娆罗f使劲紧握,守娆争浑身剧烈一震,白液在娆罗f的指缝滴落。男人以拇指往阴茎前端挤按、挤出仅余的种子。确定争的欲望已尽数释放,他轻啾那虚启的唇,「舒服了?」 争如一滩从冰块加热溶成的暖水,身体完全摊开,胸膛不时一震。他迷离的双目瞪着床顶却失去焦点,只会不住喘息。「嗄嗄……嗄……」 娆罗f把他拉进怀中,争现在便是摆在他面前的佳肴,散发着湿意热气、活生生的诱惑。他的欲望胀硬得发疼,顶起了裤档,期待着贯穿这烘成粉红的身躯。一思及此,他全身上下流窜过一阵电流,逼得他沙哑地挤出呻吟,「……可恶。」 「你!」守娆争瞪大双眸,被他的举动吓得都清醒过来了,只能愣然地望着眼前人――娆罗f湿漉漉的手正揉弄着他那、那里! 「怎么了?」娆罗f看着那被吓倒的亲卫,很高兴在他脸上发现这号表情,毕竟这对他而言是太新鲜了。他情不自禁地轻吻着争的脸颊,觉得刚经历高潮的争、被吓到的争真的太可爱了。「公平点吧……现在该到你的主子舒服了。」 守娆争扭动身体,闪躲那揉弄得越加深入的手,却不知此举令娆罗f更难忍耐! 他大大分开他的双腿,用岩石般硬邦邦的欲望粗鲁磨擦他的大腿内侧,暗示接续的缠绵。 「我真想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么的淫秽。「下次吧,下次我们玩玩镜子。」 争刚释放的白液残留在他的小腹上,有好几滴流下腰侧弄脏了床单。很久没有宣泄吧,量多又浓稠。他知道这颜色青嫩的阳具从未试过插入女人体内,种子也从未射洒在阴道之中。 「不、那不行……」争的眼睛鲜少地盈满恐惧,双腿却被逼大张,承受他猛浪的欲望…… 那的确是他的争,那总是高傲禁欲的护卫现下却被他逼得一直想蜷缩起身子、想夹起大腿,对他显露出鲜明的恐惧、只对他一人。他发现惊慌失惜的表情也很适合这个总处变不惊的护卫。 接下来真想看他哭的样子。「你没说过要……等等、那太大了,不行的!」 「行的。」 他能承受的也就这么多了,不管润滑跟爱抚得够不够,娆罗f用双手分开他不住乱动的臀瓣,掰开后穴,将粗大的阳物狠狠捅了进去! 「嗯――」守娆争想叫喊出声,却死死咬住牙关,超乎想像的庞然大物硬要侵入他体内。 虽然之前目睹娆罗f与少年交媾画面已让他大抵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但那还是太大太粗了!根本不是正常的交媾!他像要被撕裂两半般发出了哀鸣,脚跟向上蹭,在床铺上压出两条直痕。 娆罗f为了不令他咬伤自己而覆上他的唇,「你有听懂什么叫这世上只有我能伤你吗?」 一半阳物捅进他的体内,娆罗f抽出来,再摆腰深深贯穿,执意地顶到最深处! 「呀嗯――!」 守娆争全身冒出冷汗,只能像快断气一样猛喘,那异物却越加用力与快速地折腾他。 他想,如果自己手上有任何利器,一定毫不犹豫的杀了娆罗f! 举手投足都优雅无比的娆罗f此刻如同原始野兽,在每次插入时残酷地贯穿到底,然后完全抽出,又整根没入。守娆争只听到二人臀部相击的声响,清脆响亮,令人羞愤欲死。娆罗f偏偏嫌羞辱他不够,在撞入最深处后,不止将他的大腿分到最开,还稍稍抬高他的臀部,然后直勾勾地……直视着二人交合的地方,眼神热灼得仿佛不知道这是他的阳物、他的后穴般。 他受不了地扭动挣扎、夹紧大腿,一夹,穴道便被牵动般涌上一阵又快又急的强力收缩……他听到娆罗f的低吟,知道自己坏事了。 蓦地,娆罗f伸出两指一掐他的下巴,逼他仰颈张嘴,然后舌头伸进来了,模仿着阳物抽插的节奏磨擦他的舌面、腔壁,进进出出,唾液流下他的脖子,「嗯……嗯嗯……」 他想撇开头,娆罗f竟选在这时候沉降了身体,阳具深到让他觉得恐怖,「啊――」 他控制不了地惨叫,男人边热情舔舐他合不上的嘴巴,边开始了密密的抽插。 不再整根抽出再完全没入,而是离开一下都不愿意般深埋在他体内,只拉离一些些又用力顶进、顶进,细密而快速,一直在加快频率…… 「不要……嗄、嗄……呀啊――」 空气中尽是两人交媾的腥臊气味,守娆争在接连的浪潮中迷失了。 每每在他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又被扯回现实,这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 在最后一次的激爱之中,娆罗f的热情尽泄,这才轻抚着他湿透的银发,任他累坏痛昏过去。 天亮了,桌上的光火摇曳,像快断气似的吐着残存焰火,天色显露出鱼肚白。 守娆争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边已经没了人,只有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 他浑身颤抖地慢慢坐起来,腰腹的酸痛大到难以忍受.薄被下滑到腿上,他也不敢仔细检视自己的身体……吻痕跟瘀青太多了、也太清晰了。 然后,他竟看到一套新衣服搁在床尾,那是冬季宫服。他换过衣服,四处扫视,找到要找的东西后便忍痛将它捡起。 此时,门上出现影子。娆罗f推门踏进,手上捧了碗粥,说道,「早饭。」 想不到经过昨晚的激狂后,争还有办法大清早就起床着衣。 娆罗f纡尊降贵地服侍他,他将早饭放在桌上,接近一言不发的守娆争,还以为他是太累了所以才毫无接续反应动作,「怎么?要我喂你吗?」 守娆争还是没开口,但他的手却有了动作。他硬扯下脖子上的黑曜石,将石子丢到男人脸上! 娆罗f一个闪神,黑曜石如泪滴般跌下地。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护卫性子是这样的倔呀……他不怒反笑,争有这样的精神最好,他本还担心他会想不开而伤害自己。「似乎你比看上去还要愤怒。」 他无畏无惧地持续靠近,抚摸争微湿的长发,无限爱怜地以指梳整。他知道昨晚的事一定吓坏他了,但争的脸垂得低低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守娆争没开口对他说半句话,执起收在袖内的匕首就向他刺去,狠狠瞄准他的心窝! 他刚刚在找的就是这致他于死地的匕首。 娆罗f大退一步,却踏着了自己的衣摆,向后跌坐地上,险险避过守娆争的攻击! 他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眼前,便知道争手上握着善使的短刀。 薄刃割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守娆争满含戾气的眼神逼近,诉说着非把他推进地狱不可。 如果争要杀他,不谙武艺的他绝对必死无疑,可是……这也得看争有没有这个心。 他三两下便被逼到绝境,守娆争扑上来把他压在地板上,封杀他所有退路。 他知道守娆争此刻多么恨他,但面对离自己眼前一寸不到的匕首,他却毫无畏惧。他一派悠闲地说,「要杀的的话就刺在心窝上,给我一个痛快。」 仿佛搁在他面前的是一柄木剑,他捉住守娆争的手,移往自己左胸膛之上。 他凭什么不怕死?这卑鄙小人难不成是看准了他不会动手? 守娆争紧咬下唇,不再犹豫地使劲压下,娆罗f左胸的衣衫渐渐被鲜血染红了…… 他的手在发抖。即使他明知道身下的人活该被千刀万剜,但他的手却颤得越来越厉害。 他习惯性地咬紧下唇咬出了血,刀锋则狂震、摆动越来越猛了…… 忽地,娆罗f微仰起身子,啄吻守娆争的唇一下。 他仿佛梦呓低喃,「你要杀我,可以。但我没准你咬伤自己。」 守娆争浑身一震,没插得深入的匕首松开了。 ……如果他刚刚没受惊而松手,依娆罗f这下突然的动作,匕首早就捅进去了! 他瞪大双眸看着他,无法相信到了生死攸关的一刻,娆罗f还可以说出这些荒谬的话。 娆罗f的眼神里竟是前所未见的、令人心都要揉碎了的温柔。 第六章 良久,守娆争如梦初醒般笑了。 他道,「你就喜欢玩弄我,是不?」 「争,你听我说……」 「我会杀了你,很快的,然后我会自尽。」 守娆争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不想再听遗言。他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计划,语气中非但无一丝起伏、甚至也无恨意,像以往千万次向他陈述任务回报。 娆罗f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笑得连胸膛都震动了。争真以为能在此时此地杀了他然后自尽吗?以为他会允吗?「争啊,那我就让绂雯一家来替我俩陪葬。」 守娆争轻轻摇首两下,当场揭破娆罗f的谎言固然大快人心,却同时那么……痛心疾首,「你说什么没准我咬伤自己的话全都是假的、那些关心都是装出来的。我真是荣幸,可以听到七皇子为保命撒个漫天大谎。」 他鄙夷地笑,用劲将匕首钉在离娆罗f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黑发被切断了好几缕。 这男人做了如此有违道德伦常的事之后,休想他守娆争还会信他半只字!「你不准我伤害自身,只不过因为我是你的玩偶。」 也许他们皇家世世代代都以欺侮打压守娆家人、观赏守娆家人受辱为乐。但可惜娆罗f惹上的是他,他这刻只想把娆罗f杀之而后快,把由他出生开始灌输二十三年的侍主观念通通抛到脑后去!事成后,他不会独活,他会把自己一并送进地狱以谢罪! 「啊――」 倏地,一声惊呼打断了对峙不下的两人。 他俩向上望去,看见一张吓得花容失色的小脸――绂雯解语。 她在最不妥当的时候出现,看到守娆争将娆罗f按压在地上,娆罗绮的脖子旁钉着一柄染血的匕首,胸口则被血濡湿了! 就在守娆争闪神的一刻,娆罗f快手按压下他的后脑勺,狠狠吻着他! 绂雯解语惊讶得以手掩嘴,没法相信也没法理解为何这种事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在面前。 她没多想什么,现下的情况也不容她多想。娆公子受伤了,但被他紧缠不放的争的表情却是如此痛不欲生,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竟上前将娆公子扯开! 直到听到守娆争在她身边频频喘气,她才有了真实感,「娆公子你受伤了……」 像在解释插手的理由,她扭着小手、向一脸不痛不痒的娆罗f这般说。 「原来解语姑娘的眼睛还是好的,看得出我受伤了。」娆罗f唇边挂着嘲弄的笑,脸上显露的明显嫌恶并不输给守娆争。这痴儿眼里只看得见争,他刚刚就给她下一剂猛药,要她知道守娆争只属于一人,而那人就是他。这不知好歹的傻妞再不知难而退,他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实情是我刚与争切磋武艺,不小心被他割伤了,请姑娘拿药箱来替我治疗。」 守娆争听后一愕,如何笨拙的人看到此情此境都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而娆罗f随便编一个谎就想把解语打发掉,分明是看不起她,简直欺人太甚!「娆罗f……」 绂雯解语点头,她明白的,娆公子只是有事不方便让她知道所以才撒这谎言。 于是她急步跑出去拿药箱,娆公子受了伤还等着治疗的! 「我什么时候是娆罗f,不再是你的皇子殿下了?」 娆罗f站起来,被削断的黑发丝丝飘散到地上。他往坐在地上的守娆争抛去一眼,然后拉开衣襟检查伤势――可幸刀锋没刺得很深,顶多在他胸口上刺一小口子,那绽放的血竟像花瓣、竟像在他心脏上刻了一朵红花。 「再划我一刀,相信我,你会看到那痴儿的尸。争,不论刚刚你是真的想杀我还是没法面对昨晚的事,你在伤我的时候就该觉悟到那代价不是你负担得起的,你准备好了吗?」 娆罗f眯起眼,眼中蓄满着不亚于守娆争的愤怒。 争果然是唯一能挑起他怒火的人,了不起,他也是时候想一想该给他的奖励了,那绝对会让他宁愿自己没有出生,没有生为他娆罗f的护卫。 他捡起地上的项链,轻柔地把它重新系上守娆争的颈子,就像挂上宠物的锁链。 尽管动作如春风拂暖,但他们都清楚冬日早已降临。 御书房 娆罗f转着毫毛笔,越转越快。 修长的手指交替着,然后一个不留神,毫毛笔摔到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才停歇。 守娆争去捡抛得老远的笔,弯下腰时,猛烈的疼痛从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让他的眉头微皱。 「不舒服?很痛吗?」 戏谑的声音如雷贯耳,守娆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笔丢到地上。 他接续未完的动作,将笔稳妥地放到书案上。以前即使娆罗f下令,他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才为他捡起袍子,若不是这卑鄙小人用解语的安危威胁他……他哪里像个皇子了? 「别介怀,头一次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 「住嘴。」 娆罗f站起来,欺近他身边。 守娆争无法压下强烈的厌恶,娆罗f越接近他的身边、那恶心感越是无法忍受。他将脸撇过一边。 娆罗f把他孩子气的举动看在眼内,眼眸染上笑意。他伸手扳回他的脸,变本加厉道,「很抱歉弄痛了你,但我保证下次会很舒服。」 「住嘴……」 「遵命。」娆罗f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唇只差寸余便贴上他的唇,「守娆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男人的呼息吹拂到他的脸庞上,守娆争只觉全身发麻,这气息挑起他昨晚的记忆。 娆罗f令他像变了一个人般陌生,连他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别……」他忙着闪躲娆罗f的唇,也想拉开他肆无忌惮地揽住他腰肢的手。 「喔,聪明。」他赞赏调教中的宠物,争不知道他这样盲目挣扎只会令他更兴奋而已,「看来你已清楚我要做什么。」 争的唇开开合合,想说些什么却又咬唇不说,但暂时他只想听他发出承欢的呻吟。他决定先讨个吻重温昨晚,但一碰到那双冰冷的薄唇,娆罗f便停住了。 争的唇在颤抖,不是吧?「告诉我,你是气得颤栗还是怕得发抖?可怜,我跟你保证今次只有欢愉,没有痛苦……就当是庆祝我们顺利出游,嗯?」 接下来娆罗f从腰带中掏出什么东西,意识混沌的他已没空去理会…… 他的确害怕,但怕的是自己、害怕任何身不由己的反应都会被这男人扭曲成他在承欢。 当他以为娆罗f会因他畏怯的反应而倒尽胃口,准备放他一马的时候,娆罗f打碎了他的奢望――娆罗f掳获他的了唇,狂狠地吻他! 在他们口沫相濡、纠缠不清时,有颗小东西半推半诱地推进他的咽喉! 娆罗f才松开被吻到红肿的唇,凶狠视线就向他袭来。他无辜地耸了耸肩,笑意渗入了恶质。 「你给我吃了什么!」守娆争想将小东西吐出来,但无论他又干呕又把手指伸进去挖仍是毫无效果。那鬼东西融化得极快,现下舌头只残留甜腻味儿,连影子都摸不着,「这是什么药?」 「加了天葵,镇痛的药。」同时也令他诚实一点。娆罗f的笑是恁地单纯。 只是镇痛的洋药才有鬼! 凶猛的躁热如蛇咬般袭向他,让他从头顶到脚尖滑过颤栗。他没由来的唇干舌燥,刚被吻到湿润的嘴唇开始发干,他越来越热了…… 他连询问都不必就知道那无耻小人让他吞下什么!娆罗f对他下了媚药! 娆罗f仍旧神清气朗,他体内却被放了把火,热到发烫。力气如水蒸气般快速溜走,他四肢都虚软得直想躺下……蓦地,他的膝盖一软,视野摇晃了一下。 他跪坐下来,一手勉强挂在案上。 他感觉自己快要融成一滩水,药效来得如此急、如此猛,也不知道是娆罗f从哪里找来的西方玩意儿,竟让他连逃走的也来不及就被抽光了机会。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的……他全身上下最热的地方正在发痛发痒。 娆罗f只是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看着他拼命挣扎,美眸精光迸发。他在等,等那个总是心高气傲的守娆争求饶!也许上次可以说是他威胁争,但今次他要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一句威胁的话都不说,就要守娆争发情发浪、就要他放低身段拉他的裤脚恳求,要他承认自己的情不自禁! 「怎么?很痛苦吗?来,说说看现在的感受。」 好难受……好热……似吞下一口火焰,火种横冲直撞地焚光了体内一切。「嗄、嗄嗄……」 守娆争难过得不得了,五脏六腑都虚空得想乱找些什么填充、什么都好!他无意识地猛力扯开衣领,露出锁骨跟胸腔。但衣物磨擦让他难受,炽热肌肤接触到冷空气也没有让他好过一点。 娆罗f从他的脸缓缓扫至全身,没遗漏任何一个地方。 守娆争知道眼前人正用丧心病狂的目光紧盯他,他想扑上去想撕裂那恶心的眼神,却只能比他更病态地频频将肌肤贴上冰凉地砖,在地上蠕动……像邀请谁来侵犯。 娆罗f发觉争比昨晚记忆中的还要更动人几分。 守娆争的眼眸渐渐湿润起来,眉皱了又松,额头覆上薄汗,想必连锁骨下都被烘成粉红色了。平常的伶牙利齿现下派不上用场,守娆争的薄唇被他自己咬了又咬,发出含糊的呢喃。 在他的挣扎中,从衣领溜出的黑曜石轻击地面,唤起娆罗f的注意――啊没错,他是他的。 娆罗f的目光变得危险,放着已准备好的佳肴而不试试味道太说不过去了。 他的欲望正抬头,不过他不打算让争太好过,他蹲下,来回摩擦那娇艳欲滴的唇,道,「求我,我就给你所想要的……」 「你、简直……不是人……」 「是吗?过不了多久,你会像条母狗般求我,我们来看看到时候谁才不像人。」 他像怜惜心爱的玩偶般拨开他汗湿的刘海,用最高贵的语气说着最粗鄙的话。 伤脑筋,争现在的姿态俨然被彻底疼爱过。也许他可以改变主意,转一转顺序,让争在床上才向他求饶?他的手向下摸,动得那么地没所谓,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刮滚烫敏感的肌肤,紧盯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蓦地,他一把掐住那肿胀不堪的部位。 「别!」守娆争弓背,虚张的五指震了震。 一瞬间,血液跟知觉全冲往下身,他背脊发凉,浑身上下窜过一阵快感! 这不是他、不是他!他克制不住的呻吟滑出喉头,「嗯啊……」 听到自己欲求不满的喘息,守娆争清醒了一点,万分肯定娆罗f正在耻笑他,像个最天真残酷的孩童般蹲在地上玩弄垂死挣扎的小昆虫,左碰一下、右戳一下,乐在其中。 ……他不可以这样,他要逃离这个有他在的地方……不然这恶毒的药只会令他沦落到更不堪入目的境地……逃、逃出去……只要没有这男人,什么地方都好…… 「你想去哪里?」娆罗f好笑地看着他跌跌撞撞接近门口,双手吃力攀上纸门,「别妄想逃离,这药时间越久效力会越猛。你这样子出去,我相信许多人愿意给你满足……」 他慢条斯理地步步进逼,不急着把他逼到死角,只看他如何要逃出生天,「你是想跟我玩什么游戏吗?争,你以为自己能躲去哪里?」 瞧争,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一看就知道他被下药了,还敢踏出雅宫半步? 守娆争知道娆罗f说的是对的,不过一时三刻他便会如他所愿、向他求助。他的身体触感变得极其敏锐,光磨擦地面都足以令他吐出成串呻吟……但是他出去后要给谁碰、给谁抱都好,他不在乎,他会逃出去!只要不是娆罗f这混蛋,谁都可以!他不会让娆罗f再碰他一根指头! 门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使劲以肩膀撞开门! 娆罗f措手不及,压根儿没想到他还有余力逃走,只能恨恨看着他踩上房外的井、跃上假石顶然后借力使力,猫般轻巧地跳上亭檐、宫檐,不过几个快步、几下上落便失去了踪影。 「争,我看你能逃去哪儿?我要你回来求我!」 他隐隐约约听到娆罗f在他身后撂下狠话,却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自己心底的梦魇。 那男人尖狂的大笑声紧追着他不放。 他确定自己逃得够远,也再无力气跳踏时,便从宫檐上跳下…… 脚才踩地,他腿一软,整个人以难看的姿势跪趴在地面,汗水滴落在泥土上。 他想撑起来却力不从心。 明明昨晚才宣泄过,此刻,他的欲望却胀硬得发痛、痛得无法忍受。该死,他不能更让此药作恶下去,让他变成禽兽!守娆争当机立断地往身体快击数下,封住周身大穴。 当他以为自己将要晕厥在这儿、度过好几个时辰时,却不其然被一副软绵女体抱起。 他甚至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争!争,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软软小手将他的脑袋抵在她肩膀上。女体专属的柔软此刻显得无比鲜明清晰,守娆争犹有理智,只想推开她。蒙中只看到女子的脸容轮廓。 「解语……」 是被娆罗f硬拉进宫中的解语,老天爷…… 蓦地,颈背被重击。他眼前一黑,意识被拉入无底深渊。 守娆争向唯一的依靠压下。 御医府 「嗯……」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不安分的扭动着、额上的汗成串滑落。 冰冷毛巾覆到他额上,他稍觉舒服的呼了口气,但那凉快很快被血液中不低头的疯狂取代,他又翻来覆去、辗转身躯。「呜嗯……」 白玉小手忙碌地为他拧着一条又一条冰毛巾,无奈争的体温仍高得吓人…… 「我来。」嚣狄长袖不舍解语的手被冰得发红,接过毛巾浸于冰水之中。 他无奈地看向床上人,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解语也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嚣狄长袖,她刚刚真的被争的样子吓坏了,他抓着她的双肩、用力得快把她掐碎,就像、就像攀附一块浮木!那脆弱无助的模样还深印在她脑海中。 幸好刚好有袖哥和阑雪在她身边,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袖哥,争是不是染了风寒?他的额头好烫……」 「看他的情况不像。」 常在战场上受伤、久病成医的嚣狄长袖都没办法断定守娆争是染了什么怪病。争并无外在伤痕,排除了被沾毒利器所伤的可能性,但他高热不退且异常难受,莫不是被下药或吞毒了? 刚刚,阑雪只来得及把濒临抓狂的守娆争以一记手刀击昏,然后他俩将守娆争抱到御医府。接下来就要御医怎么诊断了。 此时,绂雯说推门而进,看到床沿的解语后略皱了一下眉,「解语,你先出去吧。」 「但是……」 「接下来的治疗不方便女儿家在场,难不成你想嫁给守娆当媳妇儿了?」 绂雯说笑嘲她一句,貌似调笑实为试探。只见解语依依难舍地多看几眼,然后乖乖出去了,「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乖。」 绂雯说待解语离房后便谨慎关门。 「临风怎说?」嚣狄长袖看到绂雯说凝重的神情便益发不安。 临风御医来诊断过,却只交代一句「并无大碍,会自然好转」就离房了,绂雯说当然不满意这样含糊的答案于是追了上去。只是,他在外逗留得实在久了点,难道出了什么大问题吗? 绂雯说不答,只是坐于床沿,翻开被守娆争扯皱的衣襟,「看到你就懂。」 嚣狄长袖与阑雪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好半晌,嚣狄长袖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这是……」 吻痕、咬痕。 不止脖子,锁骨、胸腔,被衣衫遮掩的地方肯定也有痕迹。 阑雪撇开了脸。 嚣狄长袖的拳头为了镇定心神而握了又放,「这……到底是谁……」 守娆争是从小于深宫中受训的皇储护卫,放眼朝廷也难找到人与他旗鼓相当。 瞧他,连嘴角也瘀伤了,要对他作出这种事除非是他心甘情愿吧?唯一令他甘心的人是…… 他和绂雯说的眼光碰上,绂雯说替他说出没宣之于口的答案,「小皇子。」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早有听闻守娆一族自古就是皇储们的…… 但其实他们也不用想得太悲观,也许他俩是两情相悦的,只是太……惊世骇俗了点。 「绂雯,可能守娆争是自愿的……」除了瘀青吻痕,在他身上也找不到其他伤痕,不是吗? 绂雯说的神色黯淡下来,将守娆争衣衫的扣子扣上。 他刚听到临风欲言又止,立即猜出了七八分。「恐怕没这个可能,我直说好了,他被下了媚药。」 嚣狄长袖咬紧牙关、压下怒涛。对,那个娆罗f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那混蛋……」真是禽兽不如! 反而阑雪最是冷静,插问:「现在要怎帮他?」 「此药药性猛烈,用多两三次身子都被玩坏。」绂雯说打开门,在走廊上等候的医童手上接过之前吩咐的东西。「所以……」 他转回来,眼神暧昧地将嚣狄长袖从头扫视到脚尖。 「我、我来?」嚣狄长袖结巴地指着自己鼻尖,向后退一大步。他?不行的、不行的……他不能对不起解语。于是,他的目光就定定放在房中最后一人身上。 「阑雪,这就是你向我报恩的时候。你从容就义吧!」嚣狄长袖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阑雪竟然毫不犹豫,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自己衣领钮扣。「你确定要我来吗?」 嚣狄长袖大惊失色,抓着他的衣襟,「不、我不确定了!」 ……干嘛反而是他被吓回去啊? 「我来。」只见绂雯说用扇柄分开主仆二人,直直向床边走去。 他手上捧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长袖,我扶起他,你喂他吞药汁。」 说毕,他便倚着床柱扶起还在昏迷的守娆争,掐住他的下巴。 「原来有解药,你早说嘛……」 嚣狄长袖将药汁灌进他的口中,守娆争的嘴巴一张,竟有淡淡的甜味从中溢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会随身携带春药的的解方?这是临风开的药方子,主要是宁神清心、消毒活血的,我们不确定对他有效不。若还是不行,依旧由你来。」 朋友间几许笑语,把方才凝重的气氛打得烟消云散了。说真的,绂雯说看起来蛮期待他跟守娆争……怎样怎样。 「阑雪,若还是不行,依旧由你来。」嚣狄长袖立即把皮球抛出去,反正先备案没坏。 药汁顺利地灌进半碗,守娆争也被那浓苦味呛得清醒了大半,揪着胸口狂咳起来。 他甫一醒来,便警觉性极高地掐住嚣狄长袖的脖子! 他的来势既猛既急,当他看清眼前人而怔住的同时,脖子已传来异常冰冷的触感。 阑雪的软剑抵在他的脖子,只要他对嚣狄长袖作出什么伤害,剑都会不犹豫地一抹。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他揪着喉咙喘气。 守娆争放下抵着嚣狄长袖的手,但阑雪却丝毫不敢松懈,没放下剑。 「很高兴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到你这么精神。」嚣狄长袖悠闲的笑了笑,「放下剑吧。你俩要在我面前全武打吗?」 绂雯说则忙着用扇柄格开停在他眼前不够半寸,白晃晃的剑。 欺负他不懂武功啊? 他们当然可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容、谈笑风生,但也要顾一顾他好不好? 《待续》 文案 为了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 绂雯说等人将守娆争留于袭府, 可……即便他们都是才智之士,栋梁之才, 娆罗f的手段,招惹守娆争的代价,却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 就算对主子的所作所为看不过眼, 守娆争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了想逃的欲望。 他多么希望能骄傲地向别人述说, 他跟随半辈子的主子,是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对象。 他只是想尽心尽力、全心全意保护好他的主子……为什么,却如此之难? 第七章 守娆争暂住在袭府。 袭家人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医术代代相传,是为民间神医。直到袭临风这一代,袭家被招揽进宫中当御医。在御医府的后头便有袭府,无巧不成书,袭夫人曾是宫中七大侍卫的总教头,教出过这么一个守娆争,于是当他们带守娆争来求助时,袭家人便不多问原委、二话不说地应允,并安置争在袭府客房。 守娆争的寄宿美其名是治疗,但大伙儿都清楚要是让他回去的话遭受的对待绝对比现在更残酷。只要守娆争仍身在皇宫之中,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既然他都逃到这里来了,他们便尽量照顾他,能瞒多久是多久了。 守娆争一向少言,但来这里后更少开口了。 袭夫人来探看过他一两次,然而只有活泼热情的解语可跟他聊个不停,大部分时间房内都传来解语的声音,守娆争则偶尔说上一两句。 「争,你知道皇宫内有个叫落叶林的园景吗?那里很大很大的!」 「嗯。」 「有个宫女告诉我说那里很漂亮,没看过不算进过宫!改天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的。」 「一言为定,我们来打勾勾!」绂雯解语灿笑如花、伸出尾指,为他的承诺高兴得不得了。 守娆争静默无言却真切感到有股暖流汩汩流入心田,他悸动了。 他怔怔看着解语光采照人的脸。「……打勾勾啊?」 他有点笨拙的伸出尾指,这动作他究竟有多久没做过了? 阑雪在此时敲门,「夜深了,宫女请解语小姐你快回房歇息。」 绂雯解语困惑地看向桌上的灯油,的确所剩无几了。为什么跟争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如此快? 娆公子为她安排的院落又大又华美,还让两位宫女姐姐陪着她,但自她进宫之后,娆公子就未有再来看她一眼了,仿佛忘记曾邀请她进宫游玩……嘛,虽然她的确能常常看见说哥、袖哥跟阑雪,但她也很想家,很挂念爹娘,而且说哥看见她进宫似乎没有很高兴,总是气闷着一张脸。这里没有秋千而枕头被铺她都睡不惯。只有待在争身边,她才觉得有进宫来是对的,没那么不安。 守娆争送解语出房,正想灭掉油灯时竟发现阑雪站在他门外还未退下。「阑雪,你找我有事?」 阑雪接触到他疑惑的视线,提供解答,「大少爷命我守候在守娆大人身侧。」 守娆争挑起一道眉。嚣狄长袖竟为他借出了阑雪,他从没想过竟然会反被人保护回去。 他不是想赖在这儿,只是他也有点……害怕。 害怕再见到娆罗f,害怕他会更无所不用其极地剥夺他,只是他什么也没有了,空留一副躯壳和不值一文的尊严,可在娆罗f面前也只是添加他作弄的乐趣而已。连尊严也失去的自己将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那不是他能想像的。 「守娆大人,恕我直言。」阑雪打断他的沉思,声音清晰冷冽得似能破开迷雾,「解语小姐将会成为将军夫人。」或主帅夫人。 「我明白你所说的。」守娆争坐回椅上,也比了比手势请阑雪快坐,阑雪却不动如山。 他不多不少有听说过阑雪此名,他是嚣狄军中的阑中将,明明也是号人物却仍然愿意委身兼任嚣狄长袖的侍从。不过闻名不如见面,在嚣狄长袖身边的确一点也不算委屈。 「我只当解语是妹妹看待。」 怕是阑雪知道嚣狄长袖心仪解语已久,所以奉劝他一句吧。 「阑,这姓氏我从未耳闻。」守娆争毫无睡意,这数天来他三步不出房门,休息得过分充足了。 阑雪向后倚着床榻,有点讶异惊讶守娆争会主动打开话题。 「……这不是姓氏。阑雪两字便是我的名字。」 只是每每提起那刻骨铭心的往事,他都欲罢不能地被拉回以往时光。 他……不是跟每个人都会提起这一段。「很久以前,我在冬末的阑煦街头快冷死的时候,是大少爷救了我。那时候我想偷他的酒、跟他打架,但十七岁的嚣狄长袖竟对我说,我养你,你以后的名字就是阑雪……不用想也知道这名字的由来。」 「意兴阑珊的雪就是春天快来。」阑雪哼笑一声,「之后,他说这是我名字的意思。胡辩,阑雪二字肯定是他临时胡想的。」 也许只因为嚣狄长袖在大雪初霁的时分、阑煦的街头捡起他而得名而已。只是他发现自己也将那胡说八道的「意兴阑珊」解释记得很牢。 「春天快来啊……」守娆争慢慢地咀嚼这个寓意,别具深意。「嚣狄将军是个好主子。」 同样是当亲卫,但发誓要跟随一辈子的人却有着天壤之别,怎不教他羡慕?他也希望能骄傲地向别人述说,他跟随半辈子的主子让他心甘情愿。 「他不止是我主子。」阑雪那双漂亮犀利的黑眸直视进他的愁。 即使嚣狄长袖的武术强得不用他保护,却还是让他前后侍候。只因为也无人比他更清楚嚣狄长袖或许在战场、政场上威风八面,私底下却是小事糊涂、不懂照顾自己、欠缺生活技巧的大少爷。 因此,嚣狄长袖不止是他主子,还是一个总让他放不下心的家人。 他并不是守娆争,没有从小进宫受训、脑袋亦没有被灌输过千篇一律的严苛教礼、君臣伦理。他不明白除却真心敬佩、以命相交外,还有什么因素可绑着一个人去侍奉另一个人。倒是,他看守娆争的骨子里是不输给七皇子的固执,无论他再如何逃离,最终还是会被他自己根深蒂固的奴性拖回主子身边。其实他们今天的关系或多底少亦由守娆争间接形成。 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绊太深了。若守娆争不在七皇子身边,七皇子被谁伤害、杀死,守娆争就会觉得好过了吗?认为一切折磨真的结束了吗?还是……永远也不原谅自己?始终解铃还须系铃人。 「守娆大人,绂雯大人和大少爷都很关心你,请你别辜负他们。」 「辜负?怎样才算是辜负?」该不会背叛娆罗f,投向他们才算是不辜负吧? 「别让解语小姐对你有误会。解语小姐天性单纯,分不清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尊敬之情。」阑雪毫不避忌地直视他,对他作出警告。 大少爷因老爷的事近来连日奔波、已经身心交瘁,不能再承受多一点点的失去了。解语小姐是他很重要的支柱,在解语小姐来的这几天,他好不容易才再展露笑容。纵然他知道解语小姐对大少爷的很可能仅仅是兄妹之情;纵然解语小姐或许不是最适当的将军夫人人选,但直到大少爷说放弃之前,他不会作出任何让步。 「解语她待我如兄长。」 「这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说这些也是为了你的大少爷?」守娆争抬眼问道,「如果我说要抢,你会如何?」 阑雪并没有回答,只是扬手灭了油灯余焰,退出房外守着。「夜安,守娆大人。」 守娆争没有躺进被窝之中,他只是凝望着房中一片漆黑,仿佛仍有个阑雪陪他聊天。 好像有焦点、又没在注视任何事物,久久,才滑进被窝中。 他也和阑雪一样,只是想尽心尽力、全心全意保护好他的主子……为什么,却如此之难? 绂雯说揉了揉蒙睡眼,再用力的眨了两下。 但……眼前的确是刀光剑影、耳边仍是金戈互击的声响。 不是吧?他越走越近,把那双交叠又分开的人影看得更清了。 「难得袭家愿意收留,你俩这寄人篱下的如此扰人清梦,难不成一点内疚也没有吗?」 绂雯说慢慢地自御医府的院落步进相连的袭府后园之中,向园中两人道。 他打个细细的呵欠,以扇子掩着嘴巴…… 蓦地,身后传来暖意。他转头一看――他的好妹子正为他添上大氅?「说哥早。」 「解语?」他无奈的看了看周围。 这下可好,他本想趁今早无朝,就来看看那被他妹子在路边捡起,然后寄放在袭府的流浪小狗。想不到大家如此心有灵犀,长袖为捡回阑雪而来,解语则难得不赖床……共同认养小狗的好心饲主们就他一位最晚到。最近的袭府可真热闹非凡,真是招谁惹谁了? 心底为袭家直喊不值,他认命地坐在石阶梯上,与解语一起观看比武。想要跟妹子聊聊她寄住在宫中之事,问了几声,看得入神的解语对他不理不睬,绂雯说只好凄凄惨惨地自怜自叹,没必要选在大清早大冷天切磋身手吧,这两个找苦吃的蠢蛋。 只见剧斗中的两人,守娆争与阑雪都极其专注,短兵相接然后飞快分开,再做出完美防守等待下一次正面交锋。一息间流光纷飞,两道白光交了又分,如两条银蛇出洞搏争、相交纠缠。 空气中似有股热气、有种压迫感将他们包围在另一个世界。明明是冬始,他们额上却覆了层薄汗,脸上不约而同挂上兴奋的笑。守娆争与阑雪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求占上风。二人都属于快攻类型,转眼间便来回拆解了十来招。 阑雪暗忖,守娆争善使短刀,毫不拖泥带水。 配合着灵巧的拳脚功夫,守娆争于前取后退、旋转回踢之间不忘操控匕首配合。而匕首去势又千变万化,令人无法摸熟去向,先一步捕捉刀路。短刀似全方位出现。 长剑和短刀始终有分别,短刀变化莫测,遑论守娆争出招有多快,短刀简直是他身体一部分。 要制衡守娆争必先制衡那仿佛晓飞、神出鬼没的短刀,若能一举打下……便是胜算在握。 阑雪胆大心细,好几次直觉自己的剑锋快能碰到匕首了――短刀的攻击范围毕竟有限。 正大略思考着短刀去势,蓦地,刀锋竟逼至他面门,险险滑过他的眉目! 阑雪弯腰后退一步,脚跟一蹬,便又无畏无惧地迎前! 守娆争没料到阑雪竟没被那极近的一刀吓怔住,连一丝犹豫也没有便又迎前。 这个阑雪哪似他以往对手? 未及收势的短刀来不及换去另一手,阑雪双眼一眯,操起白芒便直取他的右手。 抓到了。阑雪手腕一转、抖出剑花,剑锋轻轻拈着刀面。守娆争讶于他竟看清刀路,向后急退三步,刺耳的吱吱声响起,阑雪的剑锋贴滑着刃面。难得碰到那肯轻言放弃? 但如此一来却也占不了任何好处,于是只刮出了刺耳声响。 绂雯说大翻白眼,掩起双耳。 剑锋滑至刀锋,两件利器终于相分,岂料就在分开的瞬间,守娆争一下激灵。 他五指一转,转以拳握匕首,刀锋向下。他不再向后避,反而直朝阑雪冲去! 阑雪虽料不及他有此古怪之举,却也无惊慌失惜,只见招拆招。这下反而换阑雪急步后退。 他们像身处棋盘之中,你进我退、我攻你守都有其独特的节奏,此消彼长,快捷而俐落。 眨眼,自己便占了上风;须臾,便被逼到只顾得着解围,他们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守娆争拳握匕首,顺着阑雪刚刚来路回溯。 他的短刀复追贴着阑雪想收回的剑锋,清脆的交击声响起。阑雪的剑锋正正对准他心脏,守娆争却脸无惧色,只见他运劲举掌一推剑面,剑面铮铮震动,震动直传至阑雪的手心,阑雪感到右手发麻,剑便硬生生被推移了方向。这下,阑雪要取,也顶多取他右臂。 但阑雪非泛泛之辈,任他尽力一推也只推得动半肌 阑雪不甘示弱地举起另一手格开他的掌,于是两人的指掌手臂便互相抵挡、交缠搏斗起来。 另一边厢,守娆争以刀面贴剑面,顺着长剑直直向阑雪冲去! 他向前几个快踏,阑雪也急急向后踩。 但阑雪还是不够快,咯一声,刀环跟剑环交叉互卡,匕首已顶到剑的尽处。现下,两人的刀剑互卡、另一手的手肘相贴互抵,贴近到几乎是鼻尖碰鼻尖了。阑雪向自己的右手瞄一眼,短刀就搁在他的虎口之上,只有剑环险险卡挡着。若他力气不继一稍松了剑或是守娆争以刀面贴着剑环、旋转刀柄,虎口很可能会被割破。 他们四目交投,二人都在喘着白雾,眼神中带有快意激赏。正僵持不下,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谁也没轻举妄动时……蓦地,守娆争有了动作。 守娆争起膝。 阑雪以为他想趁四手难移之时以膝踢直撞他小腹,但他错了。守娆争的膝踢并非直路,而是微斜的。阑雪心底暗叫不妙,守娆争的膝盖往短刀柄底一顶! 刀柄脱出他的手心,然后神乎奇技地,刀环抵着剑面,短刀滴溜溜地围着长剑转了一圈!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有此精准的力道、巧妙的把戏、灵性的短刀。 刀面映照着白阳,更似是一抹流光、一只小神仙围剑旋飞了圈。 阑雪巨细靡遗地看到守娆争的技艺,但前后其实不过眨眼的时间。观武之人甚或看不清紧贴的二人彼此较劲,也不会发现这极微细的、极精妙的输赢关键。 刀柄回到守娆争的手中。 互相抗衡的力道突然消失无踪,阑雪失了重心,整个人微向前倾。 他反应奇快,一蹬雪地稳住身子,左手依然没有放松相衡的力道。但守娆争还是扶住了他的肩膀。 只是这一扶,刀锋不就抵在他的喉头上了吗? 阑雪微微仰颈,看着冬阳,一抹肃杀寒意轻轻触碰着他的脖子……他输了。 「感激赐教。」 「该感激的是我。」 白灰交杂的斑驳雪地上脚印凌乱。他们的运劲一蹬留下深深印子,复又被刮起的雪覆上。 积雪深得盖上庭园石阶二级,移动脚步无疑是有点困难,但只有他们脚下的雪越拨越薄,比武后更可看到灰绿草地,很是夸张。二人比武范围虽没设地限,却巧着的,雪地被划出了个圆。 此消彼长、强攻固守,他们的步法恰恰是个大圆。守娆争与阑帝相视而笑。 皆因他们各不相让、环环死咬,于是都没超出圆的一步。圆外的新雪平洁,丝毫不留痕。 嚣狄长袖两手搭上栏杆,惊叹,原来万中无一的高手比武便是这般具体漂亮。 他本来只是来捡阑雪的,现下看得热血沸腾,也不觉冷、只觉手痒了。 守娆争虽与阑雪的年岁一样,但环境不一样、心态就是有别。在守娆争的战斗中没退路,他一定要赢,他输的代价连娆罗f的命也要赔上,在这种压力下任何人都会变恶鬼。 阑雪迟早……也会变成恶鬼吧。 现下已俨如他的牢头,再变成军中恶鬼,他是真的能承受得住吗?唉,嚣狄长袖看着缓缓向他步近的阑雪,真是越想越心惊心酸,先为自己掬把同情泪了。 「守娆争的胜利是意料中事吧,毕竟他连皇子殿下都敢伤……」 绂雯说在他身旁沉吟,声量不大不小,刚好飘进他的耳边。在阑雪回到他身边之际,绂雯说非常识相的让出他身旁位置。 嚣狄长袖望向他的离去背影,「你查出来了?」 「用得着查?当晚他俩寄住我府,有守娆争整晚守在他身边。谁伤得了他?」 「……他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用得着问我?我看你对他们的关系比我还有研究、更有兴趣。长袖,你是烂好人,但这次你留他帮他不过也是以策万全。未来有个万一时,可拿他当筹码当工具。」 嚣狄长袖的微翘褐发、混血儿的温柔俊貌,让他看起来像个外表无害的好人,但可别忘了他是被镇国大将军给教出来的。好人也是有脾气的、也是会报复的。 「绂雯,你不也是同样?」大家都在官场打滚数年了,莫装清高之人了。 绂雯说进入厅堂的脚步一顿,道,「我跟你怎同?是娆罗f先来惹我的。」 他被逼急了也是会反扑的。小皇子来阴的,只花一天时间便将解语仓促接进宫里来、让他无力回天、让他处处受制。在阑煦的市集巧遇解语、拯救了解语?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 娆罗f竟然厚颜得用拯救二字?他那个心狠手辣的人唯一不懂做的就是拯救。除了威胁之外,他还有些什么?娆罗f早已下令没他的口喻,绂雯解语不得离开皇宫! 现在该死的已经几天了?分明就是将解语当棋子般扣在他棋兜之中,只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出动威胁他或长袖。他不会坐以待毙、他不会让解语沦陷其中受到伤害。他不过被逼把双手搅和下这滩浑水之中,拯救困于水深的妹子、拯救自己于这没日没夜的惊心胆跳之中……他何错之有?他所做的,才是拯救。 何错之有? 若娆罗f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巧遇解语,他为什么不能在皇宫走廊拯救守娆争? 「你是报复,我是自保,同吗?」长袖以为这又是他愿意的吗?「你知道我本独善其身、我早已选定投靠七皇子阵营,但我不喜欢被威胁。」 嚣狄长袖向后倚,手肘搁在栏杆之上。二人皆静默无语,嚣狄长袖垂眸凝视被踩污的新雪,再抬眼,看着好友倨傲的背影。「……既是如此,你何必动怒、何必逼问?」 他们同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想要反威胁娆罗f回去,为求自保、为求报复。 娆罗f既能软禁绂雯解语的身体于宫中、他们亦能囚禁守娆争的心留在袭府。当天,在他看着阑雪击昏争的时候。他知道,他与绂雯关顾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 他会安排守娆争住进袭家,也是早得悉袭家夫人早年是侍卫的总教头。守娆争三岁已进宫,袭师父算他半个亲娘,如师如母,没有拒于门外的道理。而且她照料守娆争绝对比谁都更妥贴口密。 「长袖,我识你多久?要耍嘴皮子,你耍不过我。」 「我没打算跟未来宰相耍嘴皮子。」嚣狄长袖离开栏杆边,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有个不幸消息要告诉你――娆罗f除了威胁这手段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守娆争了。」 绂雯说耻于以自己的才傲竟然沦落到要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污脏手段跟娆罗f毫无分别。 他虽义无反顾,但却隐隐直觉……招惹守娆争的代价,不是他们承受得来的。 而且,快了,风雨欲来了。 绂雯说心悸,竟也被他沾惹起一丝丝不祥预感,「我不是你弟,不到你替我操这个心。」 烦人,他被长袖的疑神疑鬼惹得心也不安宁了,娆罗f的手脚哪有如此快? 此时,袭临风的身影出现,正穿过厅堂到后园来,绂雯说实不想再与长袖唇枪舌剑,于是迎前,扇子霍地一开,「临风兄,袭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有待改进。我们一大清早就赶来光耀你的门楣,都不知在外头冷多久、饿多久了,难不成你要客人饮雪水裹腹?」 「好冷、冷冷冷……」临风忙不迭压下绂雯说恶质地直往他拨的扇子。 光耀门楣?这是哪门子的光耀了?他们的下任宰相的热门人选竟是此人,真是…… 临风啼笑皆非,「早膳已备好,我就是来唤各位大人、请客人进客厅……哇,后园怎么了?」 陪哄着解语,守娆争正掏起新雪来做一只又一只的雪兔;在嚣狄长袖的吩咐下,阑雪也正替解语堆彻巨大雪人。这会儿,三人都停下手里动作,有志一同地看向主人家,相对无言。 良久,守娆争慢慢吐出一句,「寄宿恩情无以为报,只有替袭府庭园……扫雪?」 「袭府。」 男人细细地嘴嚼着门后的影子向他奉上的两字。 然后他摆摆手,但想下达的一句「下去」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没他的令,影子也不敢贸然退下只好待着。好一会儿,房内只剩下翻阅纸张书简般细细碎碎的声。 娆罗f正翻阅着满桌密密麻麻的资料,他抽起一叠,看得极为快速,不时更会拿起毛笔在旁加上一两个注脚。只是这种高效率的办事模式也渐渐地缓下来了…… 两指间悠哉地旋着、旋着的毛笔也顿了。本来一目十行,现下无心多看一字。 蓦地,娆罗f把手上的东西重重往门板上掷去! 门后的影子缩了缩,未知因何事触怒了圣颜,更是双膝跪地。 娆罗f从案后站起来,很有冲动两手一拨将案头上所有东西大肆破坏来泄愤,他却忍了下来。 他从小被养在勾心斗角的宫中、即使不愿意也常听着宫中人你来我往、话与话之间拐了千百万个弯,怎不教他的心也是如此千回百转的?刚他听袭府二字便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这袭夫人是七大侍卫的教头,与争的这层关系不止他懂,绂雯跟嚣狄二人更是想得周密。 也难保之前他跟争自带解语回宫后便一直被密切监视,不然绂雯哪可能如此快将争给「救起」? 很好,好一个绂雯说。 他赏识这人、要提拔这人,把争也投进去让这个绂雯说去攀关系、去乘他的龙凤,现下这庶出书生竟然嚣张大胆到反把争给利用回去,可真不把他放在眼内了?区区一个绂雯解语,一个寻常百姓家的痴儿,这样的妞儿没有万个也有千个,他要捡起来、放在哪,兴之所至地搓圆按扁随他高兴,他要拿来牵制嚣狄长袖需得经过那书生的批准吗? 嚣狄长袖的恨意在他意料之内,绂雯说又凭什么?此人竟好胆得把争给软禁以威胁他回去?他真真以为自己是谁人、是下任宰相?但怕只怕争即使通晓了绂雯与嚣狄的狼狈为奸,但也为了逃离他而跟他俩一拍即合,决定胳膊往外弯了……是他逼得争太紧吗?争的心是否还向着他? 他绝不准争的心向着除他之外的人。 若争真的是为了绂雯解语那痴儿而凑往他们,那简单,他直接杀了那女孩,看无处容身的守娆争还要往哪去,心还要摆在什么地方。只是牺牲了一个大好筹码是有点可惜。 想得如此地斩钉截铁,娆罗f的步伐却没法沉稳,他于书房中来回踱步,每步都踩在一页又一页嚣狄军的资料上,如同践死了一只又一只让他心烦的小虫子。 他要把争拖下这滩水混和,由以前到现在均是如此,却不准争真的交心予任何人。只因为对他有恨,就足以让忠心耿耿的争投向敌对一群?不、争的忠诚没那么廉价……他不过用上些小手段压下争绝对会有的反抗,与他欢好一晚,而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竟足够让争如此发疯失常?争对他真有如此厌恶、觉得恶心? 那本该是他的东西的男人竟比外人更让他心烦,着实太荒谬。 「殿下,是否需要派人请守娆大人回宫?」 蓦地,门后的影子向他拱手发言,也是等久了等慌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 娆罗f一手将长发拨向后,「谁准你自作主张?」 快脱口而出的一句「派人请他回来」硬生生地被吞下去了,概因这不像他娆罗f,若是七皇子殿下,怎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向想威胁他的臣下表现出对争的在乎,这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道?他不会那么愚蠢、皇储不能那么蠢。 他们要争,让他们拿。尽管拿,看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争作出任何具体伤害。 他在最后关头才走到这群调了蜜的人中间,抛下一句「争,你做得很好,不负我当初刻意安排你混进此群贱人中」岂不快哉?看争一刹刷白的脸岂不爽快? 这才像他娆罗f。 他们以为他在乎守娆争,他偏不、他偏要搁着不瞅不睬,任他们干着急耍猴戏却没观众赏脸。他只须按兵不动、只须待争知错而返,但为何……他会这样地心浮气躁,无法安定下来? 娆罗f的袖袍一拂,「下去,继续监着守娆大人的行踪。」 下一步,沙沙一声响起,他踩皱了其中一张纸,他低头竟被捕捉了目光。 他弯腰将那张纸执起来,上头的名字让他有丝丝熟悉感泛上心头。他挑起眉。 燕端 望 职位是嚣狄军的中将,骤眼看来并无着眼之处。 燕端此乃大姓,在娆罗国内不算罕见,但……这名字他有印象。 此姓氏刚巧也是朝内第一家的姓氏――皇军。皇军的制服雪白无垢,在袖口与背上绣上一朵怒放的赤色堇,因此也被称为白军,与嚣狄军的关系历年来都算不上太好,明来暗去的没少过。 当年他的父皇心血来潮,说要好好调和一下朝中两大家的关系、莫让他们相争伤了和气、耗损了国源而拿了个主意,高调地让皇军家族的长子燕端望,亦即将要继承皇军将领的那位送进嚣狄军中,表面上说要磨练磨练镇日只懂守城的皇军子嗣、又让此贵族弟子当亲善大使多多学习、认识嚣狄军的可取之长处,灭缓两军的磨擦,实际上……他父皇哪可能有那份闲心思去调和? 在位者最乐见的就是让他们互相监察、削弱声势。他父皇恨不得没能挑起更多争执,以防两大家功高镇主――燕端望并非送进去当润滑的、他是送进去当采子的。 莫不又是拿他家人的性命作威胁吧,燕端望这探子也是当得够久了,还真让他在以严酷艰苦见称的黑军中捞了个中将来当,不是没叫过他回皇军,只是这燕端望却说自己当黑军当出个兴头来了,完全不想走,至少也得捞个将军做个过瘾,听说皇军将领已对大儿子心灰意冷,有意让二儿子继承其位。 依他看,父皇精心栽培了此棋子如此久,浇水了施肥了才养得如此壮、收获如此丰,怎可能会舍得撒手不玩?人家黑军那边也有脑子的,在燕端望当上中将之后才比较接近黑军的机密核心,才有实质的资讯回报,他父皇这钓大鱼的长线才有所斩获。 嚣狄长袖似乎颇为器重此名箭术了得的下属,把他提拔得极为快速,短短七、八年间已连升数级成为中将,这绝不止给予皇军的面子,其中可能别有内情,要防一个人倒不如把他镇日锁在眼前防?又或许燕端望于这数年真的在黑军中混出了感情、决意投靠黑军那边去,把自己的肚皮底子都早已掀给嚣狄长袖看了。 不论如何,此燕端望肯定以为当他父皇驾崩之时,便回复自由之身……这如意算盘打得响咧,大概就算漏了现在的皇储、未来的帝。 他会让那皇军家族的大少爷知道。由始至终他的主子都只有一个,不是皇军、也不是嚣狄军,只是娆罗的帝。想要摆脱皇家人的五指山、想要回复自由之身?没门。 嚣狄要软禁他的罩门,他也有藏于棉里的针头。 游戏,就是要公平才好玩,不是? 争一天不回来,他就把黑军弄得没一天安宁。 守娆争看着眼前迷人的景致,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 在袭府的时间似坏了,日子过得飞快,在他察觉之前已尽流逝。 仿似他真的有什么好,大家都轮流来瓜分――一大清早他睡不好,阑雪邀他比武。用过早膳后,临风过来诊断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被绂雯说拉去聊天说地一整下午。黄昏,解语要他实践承诺,带她到落叶林去。他们似乎无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不用其极的令他不致寂寞,即使不回去娆罗f身边也像……没那样罪大恶极。 都有数天了,为什么……娆罗f还是无声无息,毫无动作? 「争,这里真的好美啊!」 解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正沿着小径入口快跑进去。 「小心点。」守娆争环视安静的落叶林。这里除了他们外似乎一点人气也欠奉。 这里是宫中特意开辟铺陈的奇特园景,种满了从异国搜刮而回的奇丛异木,一个小型森林。落叶林依它喜欢的进行着变化,它有自己的四季,似林内难得的共识,这里冬季来临得迟缓且短暂,只是这不喜受摆布的秘密森林的一声叹息。明明是冬始,外头早被闪亮的银色所征服,这里的秋波余韵却未了,乍暖还寒,比春季肃杀、比冬季暖和。 夕阳在层层叠叠的金黄叶隙间洒落,似降了一场阳光雨。 「争,快过来看看!」 争,给你看样东西。 娆罗f的样貌、表情,甚至气息都在眼前鲜活重现,声音似在他耳边响起。 守娆争甩了甩头,不知为何会在此刻想起娆罗f那无耻之徒。他快步走过去,踩碎的枫叶发出微弱呼声。 「看我找到了什么?是一座湖!好棒!」解语笑开,脱下大氅,小心翼翼地将纤手伸进湖中。 小湖如镜,映着两旁金黄的密集树冠,红黄橘褐铺其上似为湖面粉饰着最配合的秋妆。 「这里果然很美呢,还是秋天的景色。」解语抬头,把秋林纳进眼底。 很美吧? 守娆争w咬下唇,想将那声音驱出脑外,无奈秋景却嗅上去仿佛有雪的味道,连赤色堇般的红叶都快灼痛他的眼睛。绂雯解语偷偷望了一下守娆争,觉得他安静得过了头。争不喜欢这里吗? 「你喜欢冬天多于秋天吗?」其实争讨厌秋天,所以才老是捉不起劲来? 争,喜欢冬天吗? 同样的问句,他却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嗓音,即使他还是同样的答案,「嗯。」 他快受不了。 置身离雅宫有段距离的落叶林,身边徘徊的偏偏全是娆罗f的影子、耳边缭绕的是他的嗓音。他还会因不经意的话语而记起那男人,想起娆罗f对他说话时仿佛全天下只容得下他的样子、愉悦时会绽出光采的眸子、生气的眉目、巧笑的唇…… 他只好跟着解语坐在湖边,凝望似无瑕玻璃的湖面,希望同时能平静心湖。 「待在这儿真舒服啊,想不到皇宫有这样的地方呢!啊这皇宫害我都舍不得走了!」 她可以常常见到说哥、袖哥,皇宫中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还有…… 她垂脸,两颊浮起红晕,争也整天陪着她…… 守娆争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由衷意识到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天天看着相同的景色,无论多匠心独运、多美仑美奂都看腻了。解语却仍朝气蓬勃、孜孜不倦地对宫中一切都感到好奇。 当守娆争看着她的同时,解语也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 糟糕,解语心一悸。又来了,她的怪病!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解语必须说些什么分散注意力,否则按撩不住的手就会摸上争的面庞。「争,你的眸子好漂亮。」 万料不到她下一句话是赞美的守娆争愕然了,「谢谢……」 她这样说的话,他的眼神就不知飘移到哪处才好了…… 争真可爱呢……边压下泛甜笑意,解语边心绪不宁地把玩着十指,怕被他发现她的怪病。 「争,我有话想对你说。」绂雯解语拍了拍软软脸颊,鼓励自己。 蓦地,氛围有点令人喘不过气。 守娆争看着她不甚自然的样子,忽地想逃离、忽地不想听到她下一句话、忽地记起阑雪昨晚对他说的警告――别让解语小姐对你有误会。 「我呢,想了很多……我明白你与娆公子的关系,你要陪在他身边一辈子。但是……」她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直视进争。真想让争知道,她有多么喜欢这双眸子。那么善良却又蕴藏最让她心口发疼的、深不见底的忧伤…… 「我奢想过争也可以保护我、陪我……」她绽出云淡风轻的笑容。空气,又流动了。「但,如果不行的话……换我以后保护你、陪你,好吗?」 请你不要辜负他们。 他不想听。他对上解语的眼神。 一瞬间,他撞进会将他淹没的浓浓情意里,如此猝不及防、连躲避也来不及。 一切都清晰起来了,他从未看过如此赤裸裸的解语――解语喜欢他。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常想起娆罗f,因为解语跟娆罗f的眼神是如此神似,让他深陷其中,任他费力挣脱都逃不出、动不了。 那双眼瞳像是狭小得只容得下他,又似汪洋大海般深不见底,只要凝视便被扯入、被浸没。 此刻的解语如琉璃易碎,只要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粉碎,就会一片又一片,顺着她的面庞滑下……就是这样,强烈想传递什么的神色益发令他想逃。 你是我的赤色堇。 解语说要保护他,用如此诚恳、仿佛这世界中只看得见他的表情…… 他也曾用过这般虔诚的口吻承诺过要保护谁吗? 臣下的命交托娆罗捷皇子殿下,愿意效忠殿下一辈子。 绂雯解语不解地望着他失神了,小手想贴上他苍白的脸庞……「……争,你不舒服吗?」 争的眼睛对着她,但好像没有看到她,她难以形容。 解语的柔荑在他看来竟变成娆罗f的手。他们的身影重叠了。 你没忘吧?从十九岁那天起。你的身体发肤、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他吻了他,强暴了他。 「别碰我!」 他冲动地挥开了她的手! 他的胸口激动地上下起伏着,心跳如擂鼓。他怎么可以忘了曾发誓效忠娆罗f一辈子? 他同样忘不掉娆罗f把他压在身下凌辱! 连他也害怕看到镜中的自己,但假装看不见不代表没有发生……解语暧昧不清的眼神同样令他窒息……他怎配让别人碰?怎配让别人喜欢上?他单手掩脸,「求你……别再……」 「争……」 解语包着自己的手,时间好像停止了。 她剖出自己的一颗心,诚惶诚恐地捧到他面前,却被他一把推在地上摔碎了! 她只觉泪水快夺眶而出,事实很明显不是吗?争不喜欢自己碰他!她要、她要……不、她不要争看到她哭,她要当很懂事的女孩!「你不、不舒服吗?我去请说哥给你看一下,你不用担心……说哥很聪明的!他一定知道怎治好你!不像我那般又蠢又钝,惹你心烦……」 她想把话说完,袖哥说她笑起来最好看,但终究她说话结巴、眼泪成串滑了下来…… 「解语,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要给她难堪,更不是有心让解语对他有误会。也许如阑雪所说,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 「啊,我怎么哭了?我太、太担心争你了!我叫说哥给你看看……我现在就去!」 解语胡乱抹去泪水。争的道歉让她心好痛、好痛啊,为什么她的心会这样痛?因为她的怪病也传染给争了,所以争才看上去如此的痛苦吗? 解语挽起裙摆,转身跑开。 「解语!」 原本是想请她别哭的,可是……他看着她那柔弱的背影,握紧拳头。 亲手伤害完她之后还想替她拭泪? 这样无能的自己究竟还想保护谁?还曾许下什么诺言……直到一辈子吗? 第八章 绂雯解语失踪了。 但现已时值傍晚,天色黑鸦鸦一大片,有风雨欲来之势。空气既湿且重,令嚣狄长袖莫名焦躁。皇宫不是普通的大,迷路也最多给雨湿了一身,但若果遭人蓄意绑走呢?不敢再想下去了…… 争、绂雯说、嚣狄长袖、阑雪与手下一干人等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跑遍皇宫上下。 即使他们清楚若宫中人有心要藏人,他们很难找得出来。嚣狄长袖位高三座,鲜少有地方可拦他,但不许人臣擅闯之地也比比皆是。时间是他们最大敌手,解语失踪近一个时辰,在阴霾雾蒙中找人自是难上加难,如大海捞针。 嚣狄长袖越想越心焦,解语,你可不能有事啊! 一滴、两滴……雨打在他身上,很快变成密密麻麻的倾盆大雨,把他从头到脚都招呼过一遍。 他苦笑一下,这老天爷可真会折腾人。冬雪停不过半个时辰,又不甘寂寞的捣乱人间平静。 啧,尽是些楣事。 解语到底是不是迷路了? 嚣狄长袖到了落叶林附近,解语跟争今天黄昏之时曾到过落叶林,但回来的却仅有一人。 湿湿滑滑的枯叶被一跺便发出吱吱声,听了顶不舒服,更好几次让他打滑。 他放轻脚步,油纸灯笼换手换得有点频繁,他察觉自己抖得越来越厉害,但那不止是因为冬雨。在沙场上面对百万大军都丝毫不胆怯的自己,此时却恐惧得厉害…… 他看到了。 他深入叶林中心,看到在树冠阴影下蜷缩成团的小小身影。 林子的树冠互相覆盖,吞噬了透进来的月光,让园中的视野极为不佳。若他不留神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只会以为是突出扭曲的树干而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某一角落多想转身逃走。即使他连自己在恐惧些什么都不知道……他也许没有在移动、也许有,他不清楚。到他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站在解语面前,平举起油纸灯笼,晕黄了小人儿的半边身躯。 解语的呼吸声很响。 断断续续的,却每次都是深深吸吐,很长很响,似要把一度被扯断的生命重新连系。 他真怕,他的心跳没一刻能静止,只希望阑雪或绂雯说在场。他舔舔被雨打湿的唇瓣,挤出声音,「……解语?」 他离她只有两步距离,他将会抱她离开那湿冷的地面,连他一个大男人站着都觉得又冷又痛,想必她更冷更难受。他会先给她一个抚慰的笑容,他会…… 解语把自己缩成一个小人球,脸深深埋在双膝间,除了纠结着泥块的散乱发丝外,他什么也看不到,解语在哭着吗?还是…… 「解语……你怎么了?」他蹲下,用颤抖的手摸上她的湿发,满手泥泞。 「我、没有哭我没、有哭……没有、没有……没有哭、我……」 他要用全副心神才可在雨声间听到她的呢哺。解语在说着,我没有哭。 嚣狄长袖知道绂雯说总会在解语受欺侮的时候问她「有没有哭?」。他的脑中立即浮现绂雯说带点心疼的笑容,但却搜寻不到解语强忍泪光的坚强脸容。为什么呢?为什么他竟会如此心寒,寒到无法自己?「……你还好吧?发生了什么事?」 再怎样问也得不到答案,他轻轻地执起她的手,拉开。 他倒抽一口气,所有不好的事他都想过一遍,到真正承受才发现……那些预备只是徒劳无功。 他反射性地想扯出安慰的笑,那抹颤抖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他只想说「没问题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必须确定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或有没有被……毁容。 他把她的双手拉得更大。 解语衣不蔽体,衣裙全都是被刀割破的裂口,只能算是挂在地身上的残破的一块布。 雪肌上满布紫红瘀痕,整个人已是半裸。而裙子下摆的血渍早已干涸……她真的被强暴了。 他一把将解语抱进怀中,紧闭双眼。他已经不想看、不想听、不想知道也……不想相信。 嚣狄长袖的力道失控到直要把她揉碎、揉进身体里。 解语在不属于她的温度覆上身子时才从神智抽离的状态回过神来。这一刻,她再度坠入恐惧的深渊,她不安地扭动着、细细尖叫着想逃离,「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声音早因之前声泪俱下的求救而沙哑。那时候并没有人来救她。 「是我!是我来了,你的袖哥。是我、不要怕……」 他脱下大氅披在她的背上,以极其温柔包容的姿态拥抱她,仿佛天地都有他支撑,她要歇息多久也没关系。他把她拥得很紧,耳边愤怒的叫嚣慢慢转成气不成声的哀求,他仍然没有松手。 仿佛过了一辈子,解语紧绷的娇躯才在他怀中放松下来…… 「嗯!」蓦地,一阵剧痛从小腹袭来! 嚣狄长袖把身子向后拉离一点点,垂脸,向下望去…… 解语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瞪大眼睛,那双大眼在阴暗中烁亮,她紧握着短刀,刀锋插进他的腹部。 那是他挂在腰间的短军刀。 ……这样很好啊,他也伤了,尽管与解语相比起来太微不足道。 但若可以稍微了解她的创伤,他万分乐意。在解语呼救的时候他不知身在何方,他不会原谅自己。 仿佛没意识到身下插进一把利器,他把解语抱得更紧,插得不深的匕首跌落地上。 温热的血淌出,鲜血浸湿了解语颤抖的双手,滴滴答答击在湿叶上…… 看着、看着,她开始哭。 他不想放手、他不要解语从此以后都一直怕别人的触碰、怕他。拜托……不要伯他。 嚣狄长袖贴在她耳边不断呢喃着,「解语、解语……我娶你、我会娶你……」 他似不知其他语言,只能一直重复她的名字、这一句承诺。这句话他老早就应说给她听。不该是这种场合,不该是这是情况,不该是安慰……也不该是补偿。「我们成亲吧。」 以后,他会背着她走。所有的路都由他背着她走。 「守娆大人、守娆大人!未经通传……」 「守娆大人!」 此起彼落的吵闹令娆罗f不禁勾起了笑,这让他知道他的玩偶回来了。 他搁下书卷,扑面而来的风带些暖,还带来三色董和小黄菊的甘薄香气。他把目光淡扫向门扇,等待着。要是争一意孤行,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他。 砰一声,门被用力推开。 守娆争步入后二话不说,双膝一弯就跪在他面前。 后头涌来的一大群人面有难色,「皇子殿下,守娆大人没经通传就闯入!」 「请殿下恕罪,我们拦不住守娆大人!」 「够了,下去。」娆罗f单手一抬,谅他们也没这能耐。 待他们全都诚惶诚恐的退下后,娆罗f饶有兴味地看向跪在他面前的人。「怎么?袭府招待不周,你待不下去?」 他把玩垂在袍前的发丝,在他的亲卫旁来回轻踱着步,就是没有碰他一根指头。 「不逃了?我以为你还想多躲两个月。」娆罗f的语气困惑,表情却相反。「等等,让我想想,是什么请得动守娆大人回来请罪?」 他曲起指骨轻敲窗棂,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但事实上,他毫无心情欣赏任何风景,他心底那跟弦从眼前人出现开始就被扯得紧紧的。 不原谅他。娆罗f早就决定了,毕竟他妄顾自身安危就逃了出去。如果要他娆罗f的东西让人沾污,他发誓自己会先毁了他。他笑了,「你以为是我做的?你以为我派人染指绂雯解语?」 他的眼线何其多,这些事任嚣狄长袖掩得再密,他都有办法知道。「难怪、难怪你肯跪在我面前。你简直指控着我是元凶。」 他笑,只是那笑意有点了然、带点凄楚。他早该知道这种攻防关系是他们合力造成的,这场仗他稳操胜算,胜利带给他的难道不是舒畅?「你就如此的不相信我吗?听着,争。如果是我派人去奸污她,我必定会抱着你来观赏。」 语毕,那道直挺挺的身影仍是没有启唇,只有凝视。 对啊,他来向他请罪,求他放过绂雯一家,难道不是最明显的指证?「究竟是谁把你迷得头晕转向,肯向恨之入骨的我跪下求他的安稳?那痴儿?绂雯说?阑雪?还是嚣狄长袖?」 只听他话中的内容,守娆争便知道娆罗f对他在袭府的生活了如指掌。但娆罗f的眼中只有属于他的、与不归顺他的,没有灰色地带、没有情谊这层温馨的关系。凭这一点就让他明白解释亦是多余。这男人想安怎样的罪名给他就随他喜欢吧。 他不想再连累到任何一个关心他的人,尤其是解语。他很早就发现自己不可自私。 若他以前的生活是为娆罗f的安危而慷慨,现在则是为了他所涉及的友人。当他每次想多为自己而做,娆罗f总不遗余力地向他提醒他的身分、他的使命,以最残忍的方法。 他再也不想逃了,娆罗f施加给他身边人的惩罚比鞭挞他更为难受,只当一个行将就木的布娃娃,一定对自己和娆罗f都比较轻松。这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最好方法。 他屈服,他认输。在他面前谦逊的请求原谅,只求再次在他脚下侍奉他,以他想要的方式。 「是我自己想要回到你身边的。」 该说是训练得太过优秀?他离开娆罗f不够几天,眼前、脑海就满满都是他的各种风貌。如果这算是责任和使命感,也实在太超过了,倒不如说被下了蛊比较贴切…… 「听不见。」娆罗f笑弯了唇,双眸似两潭新月。 如果守娆争现在睁开眼的话,一定会看到美得让人怔然的画面。娆罗f那笑包括的不止愉悦,还有听见他说这句话时从心底进发的光采,仿似这句话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收获,费了多久的等待。 「我想要回到皇子殿下身边。」 「再大声点。」 「我想要回到你身边!」 「允。」他轻移步伐。在床沿坐下后向他伸出手,「来,若他们都不行的话,让我来满足你……」 娆罗f没有碰他,只是静静地观看着守娆争把衣裳不动声色地脱下。 在褪尽一身傲骨前,守娆争的记忆如同翻页――那当皇储亲卫前的雀跃期待;成为守娆八座的喜悦荣耀;在他面前发誓效忠一辈子的忠诚决心;接下来一天又一天的心淡、磨损他志气的四年;那损毁他自尊的一吻、叫他认清身分的那一株永远高高在上、绝处逢生的赤色董。 那年的轻狂、那月的傲然、那日的失望、那时的逃离、那刻的犹豫。不记了、全都不记了,就与这衣裳一起毫不留恋的褪下吧。就这样吧…… 褪下的衣在腰际堆积,此刻的守娆争竟显得弱不禁风。银发披散在逐寸暴露的肩膀、过于性感的锁骨上。在今年冬尽春始的时分,这人会在他的手中重生。 娆罗f简直被他的美迷住了,此刻的争眩目得令他无法移开视线,他曾看过这样凄绝的争吗? 为什么连他淡淡勾起的笑都如此教他心痛?就让争的躯壳沾满他的气息吧。「张嘴。」 首先,他要让他不再害怕,怎舍得争在他身下恐惧?他不舍的。 守娆争仰头启唇,娆罗f的指尖和药丸一起被湿热所包围。守娆争认得这味道。 娆罗f看他乖顺的样子,心中涌上强烈怜悯,他伸手轻抚着他的喉结……那股会令人疯癫的甜腻味道仿佛被助长了,在他舌齿间扩散到欲望深处。 在失去思考能力前,他想,如果有阑雪所谓的辜负――一定就是这样吧。 「啊……」 今天开始,他不用再抑制自己所有流泻的呻吟。 直到这摇曳生姿的身躯失去全部力气、颓然倒下之前,狂舞吧。 娆罗f的心被空虚所啃蚀。 守娆争是驯服于他了,要高兴吗?他却很烦躁,厌闷得不知怎样调适自个儿的心情。 那个会反抗争辩,令他生气失控得恨不得拖下去的兽终于给彻底制服了,无法再撒野犯上。 然而,日子一天过一天,他却远比之前还要烦恼。 究竟怎么了?他要全部的守娆争,而他得到了。但那无法满足的空虚感却如影随形地追随他、压着他,教他喘不过气来。他要他笑、要他跪、要他吻、要他呻吟,要他取悦他以想要的方式。或是,他为这游戏感到腻了,因为他已经赢了?再好玩的游戏也有结束一天…… 此夜,月光被浓厚暗雾所掩盖,微弱的星光点点。 夜幕似要把一切淹没,不忍再看这污蔑丑陋的人间光景,而房内却春光不断。 「啊……」身下的人一阵剧烈的抽搐,在他的怀中达到最后一次高潮。 他抱紧抖个不停的人,来回轻抚他的背,助他应付对他来说过于刺激的情潮。守娆争全身绷紧后放松下来,意识徘徊在茫然中,半垂下眼任娆罗f摆布。 娆罗f以前所未有,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柔情整理好争凌乱的发丝。他凝视守娆争的徘红脸颊,都看得有些痴了,无奈争已被他折腾得累坏,他没再放肆。 娆罗f情难自禁、把细碎吻雨洒在他脸上。 守娆争有丝许不领情,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去。他从来搞不懂这小皇子要做什么,他总是出奇不意,要做就干脆一点把他压倒,不然就别乱亲一通。 娆罗f把被拉扯得不成样子的薄被盖到守娆争身上。好些时候,他也不解为什么自己要对争这么好,他只是个没被玩腻的玩偶……只是那种想要亲近他、摸他碰他的心情却太自然,他的双手总会自有意识地动作,仿佛这些动作已做上千年。 不过他也得承认,争比那些自动献媚的妓特别,争青涩得从未与女人上床,对情事一窍不通。在大殿上,他是威风凛凛、唯一能与他并肩的守娆大人;在床上,争却是一知半解的生手,即使他只是躺在那里,像即将要受刑般僵硬、微微发抖,但已经足够让他兴奋莫名,想要调教他发出更放浪的呻吟。为此,他不介意多点耐性、多点宠爱。 这些天,他天天与争腻在一块儿,不知外面传得如何轰动了? 娆罗f心情愉悦的把玩起守娆争的发丝,掬起光流般的细发,复又放下让软瀑溜走。 他有没有告诉过争,他最爱看他披散长发的模样?那是他的宠物最妩媚的一刻…… 黑发与银发的交织,就如肉体的纠缠。轻漫的、狂热的,永不止息。 娆罗f突然觉得,这个春季就耗在争身边也不坏。 守娆争只知道自己的腰痛得快断掉了,他僵着后背平躺在床上,只怕一动就难以抑制的发出痛苦呻吟。娆罗f就喜欢看他受苦、看他屈辱,而他不想再被他需索无度的压住欢爱整晚。 「你喜欢这发色吗?」 他看着娆罗f喜孜孜的模样,其实,这又是没得选择答案的问题。「喜欢。」 他极困难的挤出笑容,只有被折磨后的时间,他没心情也没力气做好宠物的角色。 「为什么你的发总是长得快?……」娆罗f细碎呢喃,但也不求答案。 他看着守娆争面无表情的模样,又有股冲动想把他压下,勾起他的七情六欲。 烦躁,又是那烈火在煎熬他,非得找些什么好压下这莫名的坏情绪。本想随便闲适的聊一会儿,但得到的只是过分温驯的回应,他不由来的怀念那个说话不多、却会和他力抗到底的守娆争。 他在渴求着些什么?愤怒着些什么?他找不着罪名去怪责这个千依百顺的争。 要是要他笑,一个简单的命令即可。要怪罪争些什么?连他也不知道…… 看着娆罗f越加浓厚的瞳孔,守娆争先发制人的问,「皇子殿下?」 娆罗f听到这呼唤,立刻更为不悦地皱眉。难道他希望一个男娼越级直唤他的名吗? 之前的争对他虽不瞅不睬,但给他的感觉也绝对没此刻疏远。 他不再多想,索性闭上双眼,躺在守娆争旁边。 今晚得适可而止,太快玩坏会很没趣。 守娆争半身浸在凉透的浴水中。 浴水冷得让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他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强忍着那不适感。 他费力压下那从喉头涌上的恶心感,重复每晚的清洗工作。 每晚欢爱后他总不成眠,一定要彻头彻尾把身体弄干净才能安心,那小皇子才不会好心体贴到替他清理。给最厌恶的男人碰过,他无论洗刷多少次都还是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他猛力的搓揉自己的身体,搓得浮出红痕,但那些吻痕却更显得清晰。终究放弃了,反正明天还不是要添新的吻痕?根本没有彻底清除的一天。 浴水像冰水般刺骨,守娆争只望尽快把体内的秽物都弄出来,好完了每晚的折腾。 他双腿间黏稠一大片,似乎还留有热度。 他拧紧了眉,咬牙把手指伸进去,冷水乘虚而入,连带钻进他体内…… 他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快要晕昏在这儿了……但却连享受这甜美的资格也没有。稠黏的液体从双腿间慢慢流出,与浴水相较之下竟然显得热暖,他感觉到那令人作呕的滑腻感。 指尖从穴口拔出的时候,他痛到瑟缩,睁开了眼。 始料未及,他对上了另一双眼眸。 暗黑中的那双眼眸灿若星辰,亮似燃炎。守娆争怔了怔,猛然回神,有人! 有人伏在雅宫的檐上,正对浴池!守娆争顾不得其他,他上池,扯起大袍包裹赤裸身躯。 先不论来者的目的是他还是娆罗f,能闯入守卫深严的雅宫的必非泛泛之辈。他的动作已够敏捷,但那人踪身一跃,跳下檐边就要逃出雅宫…… 「等等!」赤脚奔至墙边,他向着另一边叫道。 守娆争咬牙,任他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徒手翻上高檐。遑论他翻过去时,那人肯定已远走高飞。 墙外的步音还是没有收敛,越来越远了……「请你等一等!」 守娆争双手握拳,用尽气力向另一边吼道。好一会儿,再没任何声音传来。 那人停下来了。 湿漉漉的发滴下水珠,站在寒风中的他一阵颤抖,「你是……嚣狄的人吗?」 守娆争虽然看不见那人的面貌,却看到了他翻身下檐时的背影,他穿着军靴子。 那人没有应话,倒是在静默之中隔墙抛来了件袍子。 守娆争伸手接着从天而降的袍。那是军袍,袖口绣上了狄字。 至少让他知道来者不是敌人、不是刺客,不是为了伤害他或娆罗f而来的。 守娆争也接受他的好意,他披上了军袍,留有余温的袍子令他不再颤抖。 「你是嚣狄将军派来的吗?」 那边迟疑了一会,终于肯应答了,「嗯。」 他愿意给的回应少得可怜,守娆争甚至认不住他的声音。「绂雯姑娘还安好吗?」 他赤脚踩着微湿的草地,踏前两步,不自觉地屏息等待答案。 「她很好。」 把双手插进军袍的口袋中,他松了口气,觉得心中有暖意涌出包围他。 幸好娆罗f真的有遵守承诺,只要他肯乖乖听话,他便不再骚扰绂雯家。他日夜提心吊胆,就怕绂雯家真因他而惹上祸害,到时候他无法原谅自己。 「那……请你转告嚣狄将军,我没事。」嚣狄长袖果真是有心人,竟然还派人来探看他。 就是因为他,无辜的解语才会遭受不幸,他已不敢奢望他们的原谅,他们却还没有放弃他。 即使娆罗f不说,他心知肚明自己为绂雯家跟黑军添上了多少麻烦,嚣狄长袖最近为他父的事、黑军的事于朝中疲于奔命、动用多少人脉早已是街知巷闻,但他竟然还费心思去关顾一个受过他恩惠却又奔回敌阵的小人物,冒险派下属探看……他无以为报。 又是教人窒息的沉默,直到守娆争以为来人不打算回应时,他说话了。 沙沙几声,似乎是那人倚上墙的声音。「你一点都不像没事。」 守娆争些许怔然,为了这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他有点答不上话来,结果是低下头苦笑。 「请你转告他,我很安好。」 「嗯。」 话都说尽了,对面的人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道墙,相对无言。守娆争知道自己该提醒他,若再不走会给守卫发现,但他竟然……反常地什么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说。 良久,他仰头吸一口凉空气,紧盯着墙上斑驳的藤蔓,「嚣狄将军还有其他吩咐?」 那边没应话。守娆争压不下心中的颤栗,他连指尖都开始发抖…… 「嚣狄将军……有叫你带我走吗?」 他为什么不走?是不是收到了嚣狄长袖的命令,要走的时候一并把他带上?是或不是? 明知道无论嚣狄家多强势都好,都没有办法对付娆罗f,至少以现在的局势还未可以。但他真的很想有人来带他逃跑……逃出去、逃出去!他想得心都疼了。「……你会带我走吗?」 守娆争持续的贴近墙边,双手紧抓上藤蔓,直到脚尖抵上了墙,无法再贴近为止。 「带我走……带我走。」 他恨不得现在可以穿墙而过,即使浑身赤裸地逃亡也没关系,只要能离开娆罗f身边……只要能逃出这宫殿!只要能离开那个男人! 他无法看穿墙壁、看见那人的挣扎,他只知道对面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守娆争!」 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守娆争转过身去。 他撞进蓄满风暴的眸子中,而这种愤怒他熟悉无比。 娆罗f瞪大的双眸遂渐眯起来,看着冷得浑身颤抖的守娆争,他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 「把闯入者拿下!」娆罗f感到一股炽热的火气直冲上来,直要把他五脏六腑煮沸、烧成灰烬。「要抓不住那闯入者,我要全部守卫人头下地!」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守娆争骨子里就是叛逆得紧,根本没有被驯养的一天。 他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大步大步的走过去,粗鲁地拉走守娆争! 守娆争被他扣着的手腕快被拉脱般疼痛,他没出声,跌跌撞撞被他拉着走。 离开那道墙越来越远,守娆争回头看最后一眼,只见檐上出现了一双手,然后有身影跃起…… 他们第二次的视线交会,守娆争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双眸,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闯入者是担心他的状况才跃起察看,此举反而让守卫们锁定了目标。 在箭击的迫使下,那人别无他法,终究是逃避追捕,逃出了雅宫。 第九章 「别告诉本皇子……」娆罗f一把将他摔上床!「你是在仰天观月!」 守娆争觉得腰板都快要被摔断了,他硬忍下来。湿淋淋的身体弄湿了床单。 娆罗f贴近到呼息几欲洒在他颈间,如此令人心神交瘁的压迫感。「皇子殿下……」 「守娆争!你以为自己能逃?」 纠结的银发黏在脸庞边,守娆争只能吁吁喘着气,迎视娆罗f的双眸。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敢肯定自己听到争与那男人在交谈,争恳求那人带他走! 他在毫不反抗的守娆争的脖子上不顾力道地啃咬吸吮,「嗯?给我碰到,有没有想吐?」 看向男人那双燃着烈火的眸,守娆争隐若知道这疯子想做什么,开始微弱挣扎。 他浸过冷冰冰的池水,现在不舒服到极点,没气力陪他玩服从游戏! 「露出本性了?」娆罗f加强手中禁锢的力道,被怒涛染红的双眼看起来更动魄惊心。 守娆争只是个卑贱的性奴,竟然还敢嫌他?他是以什么心情每晚跟他欢爱的?厌恶?恶心?难受?强忍?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他彻底的承受多次!无论坏的好的,争接受与否,只要是他娆罗f的,争都得通通给他扛下来! 「这样的夜间私会是第几次了?那人是什么人?说!」 要让他查出来了,他一定将那人与其牵连杀尽,他就要看这心高气傲的守娆争和他斗至何时! 守娆争咬紧下唇就是不哼一声。直到娆罗f拿出他熟悉无比的东西,媚药。 想不起有多久没用媚药了,但他牢记着那可怕滋味。他刷白了一张脸,压不下双唇的颤抖。 「你说是不说?」 「我不知道……」 他会死的,再不逃开,他一定被这疯子折磨至死掉!娆罗f一向敢说敢做!「放开我!」 娆罗f的双手硬是掰开他的双腿,他咬紧下唇,不遗余力地仰起身子挣扎。 尊严是什么他已顾不了,他困难的向前爬行,希望能远离这恶鬼!「皇子殿下!皇子……」 整晚的需索令下身痛到麻木,娆罗f的粗蛮亦令他眼前涌上一层花白,他好想吐! 「给我趴下,抬高你的臀!」 「不要,皇子殿下……」 娆罗f抓着他的双腿,沿着湿滑的腿间往上摸索,这副身体他比谁还要熟悉。 他吝惜于以往对守娆争的爱抚,没有任何前戏地直捣那柔软部位!耳边尽是一声声喘气和求饶,很好,就让守娆争付上背叛他的代价!「怕了?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他直插那紧缩的穴道,就着之前留下的残液,还算顺利的直顶到最深处。 守娆争的身体突然弓起,涌上的剧痛令他眼前一黑! 「皇子殿……娆罗f!放开我!」他乱踢着被压制的双腿,疯狂叫喊令他哑了声。「娆罗f!」 「不叫皇子殿下了?」 娆罗f勾唇冷笑,直盯视着守娆争惊恐的反应,怒火烧得更旺盛了。 无法忍受侵略而收缩的小穴硬被插进了第二根手指,「别逗我笑了,每晚在我身下张开双腿的人还装清高?你要逃是吧?我就看你怎么逃!」 话音刚下,娆罗f把两根手指抽出,「今晚就把你玩坏了,我看你是不是拖着身体爬出去?」 「搬面长镜来!」娆罗f向门外大叫一声,门后立即有人影走动。 听到他的命令,知道他将要屈辱自己,守娆争挣动剧烈得要跌下床。「放开我!疯子!」 呵,直呼他名谓不止,还直指他疯子!对,他是疯了,他要让守娆争好好见识一下他的疯劲! 「你继续挣扎吧,挣一下,我杀门外一人!」 守娆争瞪大双眸,然后心死地闭上眼,完全停止了挣扎。娆罗f满意于他的服从,要知道争的力气体格都比他来得要好,但如此优越的人也要顺从于他身下。 长镜搬来了。 守娆争知道这块镜,这是娆罗f特意在西洋订做的全身镜,每次着装的时候也派上用场。 洁白无瑕的镜面映出二人在床上的暧昧姿势。 「你怎逃?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淫秽下贱,只怕你离开我一晚,身子都痒疼难耐吧?」 守娆争把脸埋于床铺间,本以为不听不看就没事了,顶多是身体上的难受。 但娆罗f的下一句令他绝望――「给我跪上镜。」 长镜不知何时已躺于地上,守娆争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对死物产生恐惧…… 他害怕的是亲眼目睹在娆罗f身下呻吟承欢的自己,他苦涩的低喃,「不……」 为什么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留给他?虽然娆罗f不准他挣扎,他还是下意识的逃离那面镜。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娆罗f看他要躲,就一把拉起他的湿发,让他吃痛仰头、直视那面镜。「别要我逼你过去。」 要是他用上威胁的手段,又不知是伤害谁人逼他就范了。 守娆争一咬牙关,缓缓的离开床铺到镜上跪下……双膝横在镜的边缘,那面镜的宽度与他相若,长度却足以映出他全身。湿发曳在镜面,从镜中映出来的他多么颓丧。 娆罗f的身影加入镜中,他仿佛审视一件古玩般伸手抚上线条优美的背,多么滑腻细致。 军袍早被娆罗f丢得老远,守娆争光于镜中看到自己满布吻痕的身体已感屈辱。 那手摸上了他的臀,把白皙的臀瓣分开,「把腿打开。」 守娆争微吸一口气,依言办了,而娆罗f仿佛要他更感耻辱,「再打开点。」 双腿颤抖抖的张开,娆罗f的手益发向下探,前不久才恣意玩弄过的后穴还红肿着,他以冰凉的指尖轻抚着嫩褶。「这样说好了,你把腿打开到可以在镜中看见那儿。」 要让他看不到的话,他何须把镜子搬来?他就是要这妄想逃离的人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下贱,被男人上时的模样儿。 从喉头挤出挫败的呜咽,守娆争挣扎良久,四肢都在打着微颤,终于,他把双腿跨开。 娆罗f也不急着玩弄他,守娆争只感到男人的指头沾了些凉液,直探进穴道中涂抹。 吃服的媚药他试很多次,直接涂抹的却从未试过。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他微弱的喘息,与手指搅弄着黏液的声音。 守娆争咬紧唇瓣,怕在太沉静的时候溢出呻吟,好难受……他晃着头,好想直接放松躺上镜子。抬高臀部的他像乞怜狗儿、娆罗f的指头深入到令他有错觉好像被摸到了肠口,守娆争不明白为何他需要抹得如此深。 娆罗f的指头抽出来了,除了下体传来阵阵冰凉之外,守娆争不觉任何异样。他以为会身体发热,至少下体搔痒,可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让你看看你高潮时的表情,比妓女还淫秽。」娆罗f勾唇,复以一手抚着他的背,「我还没玩厌你,你已经想逃了。伤脑筋……你说我该如何办呢?你想直接被打断双腿,还是我今晚就玩坏你,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哪里都去不了?我让你选吧,争,你喜欢哪一项?」 守娆争想要开口回应,才张唇,下体突然一阵剧烈收缩,他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 「我……啊――啊――」 连咬唇的时间也没有便叫到几乎哑了声。他双手一软,身子跌落在冰凉镜面上,欲望不一会儿就勃起来了,甚至没有抚摸。「啊……」 白液泼溅在镜面上,污了一大片…… 他神情恍惚,喉头进出细细的尖叫,只觉似被闪电招呼过一次。 「喔,你射了蛮多的,看来上次欢爱还没让你尽兴喔?」娆罗f挨近镜子,用两指挑起白液然后互相摩擦。守娆争猜不到药效如此急、如此猛,他连自制的时间也没有,给娆罗f侮辱了彻底。 「这药会令你射光的,相信我,希望你别给玩到失禁。」 娆罗f把他射出来的白液抹在他唇上。 那药再发作一次,他一定会死……守娆争立即别过头去,不要把射出的东西再吞回去,「不……」 「尝尝你自己的味道。」娆罗f不准他抗拒,一把抓着他的发,逼他仰起头来。 男人的舌卷着白液钻进他的口腔内。那是个令人痛苦的吻,都是苦涩腥膻的味道。 守娆争只感到头皮被拉扯的疼痛,他皱眉,把头微微撇开,「嗯……」 不想让娆罗f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却还是溢出了悲鸣。 好不容易,娆罗捷放开他,他已是喘不过气、双眸涣散。 「给我跪着,抬高你的臀。」娆罗f把虚软无力的他硬拉起来,不准他躺于镜上,「谁准你躺?」 守娆争只能费力抬起臀部,双手大幅度地颤动,镜子上的几丝白液还黏扯在他的大腿间。 娆罗f伏上他的背,下巴搁上他的肩,一手绕前,粗暴的拉扯着他的乳尖。守娆争浑身窜过又麻又痒的感受,鼻子轻哼,「嗯哼……呀……」 娆罗f这举动只是让他更撑不住,他仰高头,喉咳上下滑动着。 娆罗f为这诚实的反应而愉悦地啜吸着他的耳垂。他轻柔舔弄着雪白耳垂,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拧扯着乳尖的手劲越来越大,掐肿了,扯痛了还不放手…… 「嗯哈……啊啊、哈……别……呀!」 为了迁就他的手劲,守娆争的身体不自然的向前仰,无奈男人越扯越紧,酥痒快感变成剧痛。 「你这副身体已经很敏感了,求我别弄痛你吧……」娆罗f用指甲刮着乳尖周围,蓦地,硬甲刮入乳尖中!「哎,不如我就穿个环在这儿,你觉得如何?」 「不!不要……呀……」守娆争痛得眼前涌上红雾,甚至恐惧起来……让他再继续扯下去会给扯断的……娆罗f的指甲沾上了血,他转以手心摩擦着敏感乳尖,给予些许快感。 「哭给我看。」娆罗f紧盯着争泛红的双眸、紧绷的表情,突然很想看他彻底崩溃。 他的手转移阵地,滑到白皙平坦的小腹上,以指尖重复画圆…… 他好想看争在他身下乱哭乱叫的模样,他想得疼了。「快,哭给我看。」 守娆争没有回应他独断无理的要求,他全副心神只注意在下次药效的发作时间。 「哭、哭不出来。」他牙关一咬,就是倔强了。 「过多的快感会让你哭,剧痛也会。可选择权在我。」娆罗f的手持续向下滑,抓住还漏着白液的欲望,他抓得紧,仿佛抓的不是人体而是某样玩意。最脆弱的部位被娆罗f握着,守娆争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娆罗f俯低身子,在他耳壳呵出一句,「我们来赌,药要发作多少次才令你失禁好不……」 话音甫下,娆罗f的手开始揉搓着他的欲望,剧烈的上下套弄! 欲望在他的抚弄下快速胀痛,湿液带着白从小孔溢出,湿了他一手……「你看,它兴奋得都哭了。」 「放手、放……啊、哈啊……啊哈……啊――啊――!」 守娆争瞪大双眸,腰部不由自主的弓起,欲望自有意识地弹跳着、磨擦他的手心。 「哼哈……哈啊……」 「你的哼叫让圣僧都想来蹂躏你。」天知道过去四年,他多想在争净身后把他扑倒地上好好蹂躏,而他今天做到了。娆罗f以指尖狠刮着铃口,好几滴湿液沿他手心滴下,在镜面上化开……不能磨灭的证据、被摩擦到接近深红的欲望,每一样都反映在镜内,都让守娆争羞愤欲死。 他想说抵抗句子,话到嘴边都成了低吟,「不要……嗯哈……」 「你是真的不要吗?我看这样玩你,你比平常更兴奋,屁股都兴奋得直颤了。」 娆罗f另一手按着他的小腹,把他的臀拉向后,守娆争真切感到男人突兀的欲望硬块就隔着衣衫,抵在他的臀瓣间。他不由自主追逐着快感、腰肢越来越抓不住摆动节奏,当欲望积聚都快爆裂的时候,守娆争表情恍惚,什么都无法感觉,只能微张着唇…… 「啊……啊……」叫声一声比一声尖紧,口涎滴在镜上拉出亮丝。「啊啊……啊、啊……」 娆罗f享受着当争的身子前后摇摆时,臀瓣主动磨擦上他紧贴的欲望,一下又一下的,轻的浅的,甜蜜的折磨。很多时候,对不肯诚实的人来说,媚药还是必须的。 「呀……」臀部越抬越高,吟叫发紧发尖都没声了。守娆争仰高头,眼神迷蒙地迎上高潮。 「啊――啊!」 药效第二次发作了,穴道疯狂的收缩,从后方狠钻上来的火灼冲上快胀爆的热源。娆罗f选在这时以指尖封住铃口,白液被硬生生的截停了已是非人的痛苦。然而,药效却持续发作,他的欲望剧烈弹动着,纾解不出的药效全被逼在体内,他的小腹开始抽搐。 一波痉挛涌上,他浑身颤抖,只能拼命蜷缩着身子,连指尖都痛苦得打颤。「不要……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这样……」 他控制不了地惨叫。 「不要怎样?」娆罗f还恶质的揉弄他的欲望,守娆争只能拼命闪躲。 穴道收缩给予癫狂快感,前面的欲望却无比疼痛,两种极端感觉让他只能疯了般扭动身子。「放手、放手……」 难以置信,娆罗f仿佛在观赏玩偶般任他乱叫哭吟,由始至终都堵着铃口,一直把他的欲望逼到消退为止。欲望终于颓软下来时,守娆争觉得自己死过一回,连弯曲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娆罗f就真的残忍到挑起他的欲望,再硬生生的逼它消退。 守娆争喘气,上半身软瘫在镜上,镜面的冰凉令乳尖硬挺。 娆罗f将他的臀按贴着自己小腹,争的下体的黏液污了他的衣。娆罗f仿佛不知晓他的苦楚,舔了舔下唇,掰开他无力的腿,把三根手指插进了穴道。 残存的媚液令进入的动作很顺利,啪滋一声,几乎就直插到底…… 他就这样把指放进去,不动,感受着肠道的压迫含啜,仿佛自有意识的把指吸进更深的地方。 「感受到了吗?我的手指在你体内,仿佛可以摸到内脏。」 「呜……」 娆罗f扳起他的下巴,要他看着镜子。「给我看着我怎么上你。」 守娆争看着镜内,但那软弱无能的自己是多么陌生。张大的双腿间被插进了三根手指,十足的诡异与色情。知道娆罗f将要以阳具侵犯自己,他双手紧抓着地毡,不想被弄昏过去。 「你夹疼我的指了,热得都快融了。」娆罗f满意地把三指张开,撑开了穴道,粉红内壁一览无遗。「好棒,能不能就这样弄裂你?」 他将下巴搁到守娆争的肩上,伸出舌尖去舔他脸颊。这就是他的争,每次欢爱都如处子一般紧,害他每次都想把他狠狠撕裂。他舔争的脸颊,但上头只有汗水,争还没哭。 即使如此受辱、如此痛苦,争还没哭。 娆罗f边在他耳边喃着淫秽的话,极之缓慢的把欲望沉进他体内,一点点的挤进,声音清晰可闻。 「呀……」守娆争皱眉,那男人的动作慢到甚至可以感到他欲望的每一皱褶。欲望开拓穴道,去到前所未有的深处。守娆争很难说出是什么微妙感受……尖锐的痛与微弱的快感二合为一。 这是种不正常的苟合。 烘成粉红的柔软身驱被贯穿,剩余的白液被挤出来了,蜿蜒流下大腿间…… 娆罗f的欲望已不能再深入,他却没有抽动,停了一下,享受被挤吸的快感。 守娆争被那种不知他下一步想做什么的恐怖逼得神经拉紧。良久,娆罗f却还是不动。 「娆罗f……」 为什么不干脆折磨他?快点做完的话他就可以去清洗穴道内的药剂,如果再让药效发作第三次,他真的会失禁床上。时间拖得越久,离药效发作就越近。那是种叫人发狂的精神压力。 「呵,你就如此急着被我插?」 以为他要以这姿势抽动,但娆罗f却一手揽过他的肩,把他扶起来,让他坐于大腿上…… 娆罗f扳起他,守娆争发出微弱的细叫。这才看到争的欲望因刚才插入的动作而半抬头了。 他的身体实在敏感,过分到苦了自己。 守娆争在被身后人扶起时已觉不妥了,他摇头,「不要,这样不行……」 他知道娆罗f想做什么! 娆罗f仍然慢条斯理的把他扶起来,守娆争的叫一声比一声急,他却还好整以暇的伸手去玩弄半勃起的小东西。 「不要……别这样……别这样!」守娆争叫哑了声,感到内脏被挤压的痛苦。 从后推进的姿态已深得不能再深了,现在娆罗f把他扶起,欲望几乎顶破了肠口…… 「啊……啊!太深了……」这已经超乎了常人所能承受的痛楚与恐惧。守娆争顾不了尊严,他用双手抓着镜框,向前爬离……「别这样!」 毫无预警地,娆罗f就着插入的姿态,把他的身子转过来,欲望狠擦过内壁一圈! 啊……守娆争张大了嘴可是发不出声音,他眼前一黑,几乎就昏了过去。 意识模糊下,他死攀着娆罗f的肩。要让他坐下去,一定、一定会裂掉的…… 娆罗f咬吻着他的脖子,留下一个个瘀青。听着他可怜楚楚的哼叫,欲望越发胀痛。 他也不急着把守娆争的手扯开,最轻柔的声音说着最残酷的命令――「乖,自己坐下去。」 守娆争咬紧了唇,努力不让自己跌坐下去,但太深的姿态带来一阵阵疼痛。「会、会裂开……」 「快,自己坐下去。」娆罗f毫无怜悯的看进他泛红的双眸,「别让我逼你,争。」 让守娆争完全的依赖他,以他为主宰。娆罗f看着他身不由己的模样就感到兴奋非常。 守娆争把腿张大了点,双腿抖得不象话…… 娆罗f无限怜爱地亲吻着他的湿发,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你别坐下去吧,我明天向嚣狄长袖讨人,杀光了他的军,也会找出那人来带你走。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他宠溺微笑,轻吻一下他的鼻尖。「你知道,只要你想的事,我一定会为你办到。」 守娆争仿佛给刮了一巴,完全清明过来。 他顿了顿,然后两手一松,放开娆罗f的肩。 娆罗捷为了那一刹几欲窒息。争是放手了,但只有此刻,他主宰这个高傲得过分的人。 争豁出去的一刻,娆罗f感到被一下击败的快感,他俘虏了争,同时,这样脱然的守娆争也击败了他。他的顽强太漂亮,漂亮得可以杀人。 守娆争义无反顾地坐下来,他俩几乎同时发出呻吟。 守娆争听到身体被撕裂的声音。然后,血从他们交合的地方流出,蜿蜒滑下大腿,滴在镜上。 他已然咬紧了牙关,但透明的液体径自囤积,从泛红的眼眶中流下来、滑过了下巴,滴在娆罗f的胸膛上。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哭。 他没有输,没有哭,不过是生理反应而已,他很清楚。 娆罗f被肆虐的快感与剧烈心疼所灭顶。 他觉得自己可以用十座城百座城去交换他哭泣的表情。 「啊――」才刚坐下,娆罗f就发狂般把他抽起,压在墙上,开始站着抽插他。 那是失控的抽动,守娆争甚至想要配合他而令自己好过一点也办不到。 大概娆罗f也失了节奏,他根本不知道娆罗f是想做爱还是想破坏他。男人硕大的欲望每一下都顶到破裂的肠口,令他浑身痉挛,痛苦惨叫。 娆罗f舍不得太快结束,每次觉得快被争夹到要射了,他就把欲望完全抽出来,再快速的顶到底。那当然是媲美极刑的痛苦。 争湿润的身子随着每下撞击而摇晃,他的耳边尽是断续的呜咽呻吟,到最后,争连叫的力气都没了,但就是听不见他求饶。如果争会求饶的话,也许这场欢爱一开始就索然无味了。 肠液与媚药、还有娆罗f一波波的精液一并倒流回体内,那是令战俘也屈服的痛苦。 肠口破裂了,娆罗f惩罚性地要他站着做。血与白液在地毡上积了一滩。 守娆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求饶,他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如果他求饶了,那他之前所受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只是这样而已。 那晚他被虐待到只差没疯掉,娆罗f连一下也没有抚弄过他的欲望,只是他的欲望不停摩擦到墙壁,混合着激痛、药效迫使他把白液全释光在墙上。 药效发作了五次,娆罗f的精液才把药剂完全冲刷了。 隔天大清早,他忍着疼痛起床,找了把剪子把长发剪个乱七八糟,娆罗f曾说过喜欢他的发色、喜欢他长发。他却从没让娆罗f知晓,他从小就厌极这头发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他是奴隶。 把头发全部剪烂,让他有报复的快感。 他也把军袍上的军章全拔下来,找来火折子把军袍烧了。 等以后有机会就把军章还给嚣狄长袖,让他还回那人吧……他没再想过逃了。 娆罗f起床的时候看到烧烂了的军袍,然后就下旨,撤了追捕闯入者的令。 娆罗f不准他乱走。 他又怎会乱走?他压根儿不知道可走到哪里,到了外头只会招来难听的损人话语。 而娆罗f已有几天没回雅宫了。 除了肆堇大殿之外,这皇宫上下随皇七子乱走,要找到就寝地方实是易如反掌,他可是最受皇上宠溺的皇七子呢。原以为娆罗f在他那一晚激烈的反抗后会日日夜夜出尽方法来折磨他,逼他认错或低声下气的求饶。但娆罗f就这样走了。 守娆争想,若娆罗f回来的话,先给他一个笑吧……就如宠物向主人摇首摆尾。 向娆罗f表示点欢欣与低姿态,然后,或许他们都会好过一点。 至少在床上,娆罗f该不会如此粗鲁狂夺了。 他在床上躺了足有七天,在娆罗f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身旁多了另一只宠物,是女的。 那女人的姿态非常傲慢,但守娆争明白若不是娆罗f纵容她,她绝不会放肆至此,毕竟这是雅宫。她大剌剌的挽着娆罗f的手臂,以女主人的姿态步入雅宫。娆罗f竟然毫不介怀那难闻得要命的脂粉味?这可真的奇怪了,他明明前不久才说过讨厌至极。 守娆争听到那女人娇滴滴的声线由远至近传来,他识相地先起身回避。 宠物只可以拥有一个主子,主人却可以驯养不同宠物。这个道理,他懂。 才往回走不到两三步,仿佛几辈子没听过的嗓音牵引着他的步伐,「站着,我没让你走。」 「是的,皇子殿下。」 走不了,他也有机会可以好好看一看这女人的姿容,姿色非常不俗,但绝不是娆罗f喜欢的类型。他笑了,这个皇七子……有时候太幼稚,总太容易让他看穿他的把戏。要他妒忌?别逗他笑了,如果现在竞争的是每晚的虐待,他绝对愿意拱手出让。 「奉茶。」娆罗f揽着那女子在桌前坐下,吩咐守娆争沏茶。 那柔若无骨的女子立刻像菟丝般向他攀去。 守娆争也一命令一动作,不多不少。眼前的娆罗f扎起了冠子,把发整齐的梳向后,少了平日的阴柔,反而在眉宇之间多了分英气,看起来就长了几岁,是独当一面的皇储了。 娆罗f再不复躺在他身旁,流披青丝的自由自在,他竟有点看不惯,气氛实在是令他窒息。 而娆罗f的目光始终没放在他身上,而是专注的望向那女子,「这是我的近身侍卫,守娆争。」 「噢……」那女子懒应了声,纤纤小手不安分的往娆罗f衣襟中探去,整个上半身贴上去,毫不避讳地在他人面前表演春宫戏。但娆罗f也不抗拒,只是了然的笑着,任她继续。 很习惯如何取悦男子的女人自然的把双腿都勾上娆罗f腰间,将一头青丝放了下来。 守娆争看着那闪耀着光泽的长发,披散如瀑。 他有些看痴了。也许……娆罗f就那头喜欢乌黑的发,他想。 娆罗f发现守娆争的双眸绕着那女子打转时,立刻被窜出的怒气打消了所有好兴致。 怎么了?看到女人就挂念起绂雯解语那痴儿?娆罗f为心中猜测拧紧了眉。 没察觉他异样的守娆争还是若无其事的沏茶,更激烈煽情的曾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情色的前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太久没看见娆罗f带女人回雅宫,让他现在有错觉日子回到以往一般,他单纯只是待在房门外的侍卫。 他渴望……他们的关系回复以往,如今人事全非了。 「哎唷,皇子殿下……」女人努起小嘴抗议着。「叫你的侍卫走开好不好?」 她一看到那头乱七八糟、不长不短的银发就感到惊慌。银发耶!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人的发是银的……而且他冷着一张脸,光坐在那里感觉都非常不善。 娆罗f没即时答腔,反倒望着闲适得过分的守娆争,故意要引起他注意般道,「不好。」 「我要他看就是要他学学女人的柔情似水和怎样取悦我,本皇子可不想跟木头上床。」 娆罗f一字一句清楚说道,听得他怀中的美人儿一脸惊讶。 守娆争还是一派淡漠,仿佛没听进耳内。 虽然皇室里抚养男宠的事时有听闻,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太夸张了吧?女人面对这明明拥有一切却浑身都发出掠夺气息的男子,感到庞大的压迫感。皇七子看上她是荣幸,但要她服侍这阴晴不定的男人可是赌命的事儿。绝不可有半分差池……女人勾起最媚的笑,带着惶然心情继续,但男人的情欲根本没被她挑起半分。 她着慌了,心急的拉开娆罗f的中衣,坦露出一大片胸膛,她熟练的俯身想吸吮一番。但这副胸膛上却早布满了属于别人的吻痕。「皇子殿下……」 娆罗f敷衍地抚过她的发,没配合调情节奏。他的眼由始至终只盯着一个人的反应。 守娆争斟上两杯茶,放于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面前。真不知道他们在激情中怎拨空喝茶? 「如果没别的事……」正想搬出一套说词,守娆争就从娆罗f微皱的眉中立刻知道答案。 「在我叫你走之前,给我留下。」 娆罗f垂下眼帘,终于肯拨点心思应付挂在他身上的女人。 他发现自己总不自觉盯着那剩下一半的银发瞧,调不过目光来。 被迫欣赏眼前称不上精彩的春宫戏,守娆争只能苦笑。 蓦地,女人把娆罗f的后脑勺勾下求一个吻,却被凌厉眼神给彻底拒绝了。守娆争知道,娆罗f的原则就是从不吻妓,虽然他不知道女人是哪一户官家的千金大小姐,但娆罗f只会把她们通通当成妓女看待,那女人是自讨没趣。 被干脆拒绝的官家小姐只觉极为难堪,明明还有第三者在场看着,但娆罗f竟不给她面子! 她气愤不过,只好随便找些什么斥喝、也想把那令她莫名心慌的银发人赶走。 「啊!」她细叫一声,故意打翻桌上的茶,茶液洒落她与娆罗f身上。「天啊,好烫!」 娆罗f好歹也是他主子,守娆争起身想上前查看他看有没有给烫伤了。 「你这死奴才,故意要伤皇子殿下的是不?」 女人逮着机会,扬掌刮了守娆争一耳光,啪一声响亮无比。 连娆罗f也未曾刮他耳光。守娆争笑了,纵然面对的是女人,但他一向手下不留情。 他毫无预警的快速反手赏回那女人一记耳光。力道不重也不轻,却换来女人疯叫。 「他……他……」她以颤抖的指尖指着守娆争好半天,他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不过是个奴才。也敢打本大小姐!」 接下来一连串震惊不已的咒骂,他没听进耳内。 娆罗f目光如炬地瞪着他被打的半边脸,令他极不自在。 「微臣以为皇子殿下择妃必选贤慧,能登大雅之堂之闺女。」 这女人也不知是妓还是财主官僚送上的小姐,在外人面前也愿意表演春宫只务求攀龙成凤。这愚蠢的女人在娆罗f面前打人时根本就丧失了资格。他转身想要离开。 「守娆争!」娆罗f从后而来的叱喝声令他停下了脚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守娆争毕恭毕敬的挺直了腰梁,就等他赐教。 「我要他生不如死!他敢打本大小姐,是不是不想活了?」女人不停喳呼,「不过是小小一介武夫,竟然在皇子面前动手……」 这样的情境似曾相识,对了,当日茔凄莹来访娆罗,娆罗f要他为他的无礼在大殿上跪上半天,今天又要如何教训他?打了他的女人,这趟又要怎样惩治? 娆罗f勾唇,绽出冷然的笑。「守娆争,我说你不过是个男妓,竟敢以下犯上,真是反了。」 娆罗f看着守娆争无畏无惧的双眸,撂下狠话。 这副冷冰冰的表情可以坚持到何时?他倒想看看……「我没告诉过你吗?你的身分早已降格了,不再是我的侍卫,所以我奉劝你快点收起你的脾气。别以为自己还是雅宫中的守娆大人,你现在比我从宫外召回来的妓女还不如!」 守娆争绝对没意料娆罗f会说这些话,他愕然了。他甚至听到自己越来越烈的心跳声。 娆罗f一句又一句的毒语如同槌子般重击在他的心窝上。 看向那女子得意且鄙视的笑容,他知道这叫什么――这是难堪。 娆罗f从不曾在人前给他最致命的难堪,即使娆罗f要杀他打他或是压他在身下都绝对比这刻好过,比这刻可以忍受……他不再是他的侍卫了?他被剥夺守娆一族世袭的皇储侍卫身分了?娆罗f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以往不管怎样,娆罗f会先留住彼此颜面。 他抖出笑容,「娆罗f……」 丝丝绞痛像毒素在心底泛开,很酸苦,非常的酸苦。他告诉自己……不要紧,这是娆罗f的报复,他早该预料到了。 「你这卑贱的宫妓怎配叫本皇子的名字?守娆争,别以为我在床上给你甜头尝,你就可以放肆至此。竟敢打我带回来的客人?你算什么东西!」 还有很多句都比刚才每一句来得要狠毒,但守娆争似听不到般木然着。 真的,他凭什么以为自己比那女子高尚?他也只差没大庭广众之下把腿攀上他的腰……如此而已。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守娆八座?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为保护他而存在的侍卫? 真可笑,认不清身分地位的人,是他。 守娆争低笑了起来,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泣血。不知是为了娆罗f的无情,还是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这巴掌是那女人代娆罗f刮在他脸上的,若没有娆罗f的首肯,那女子绝不会大胆至此;若没有这一记耳光,他也不会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他不清楚娆罗f还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叫他快滚之类的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近乎麻木的身心还有疼痛的余力。 只是,以往的生活被一击打碎了,那飞散出来的万千碎片割得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他浑身都泛着痛。 不知是脸上的红印又或是左胸下的鼓动较痛。 第十章 最近,黑军的内务大事小事不断,嚣狄长袖都没跟为妹伤神o的绂雯提起,却是径自的烦心。 他正恼着两军整合之事,自家后院却又失火。 他待在边关好端端的自我放逐就没事,一班师回朝就什么状况都出来了。不是发下去的薪俸数目不对怀疑有人私吞、就是粮仓无故着火、不然就是一群新军旧人突然萌生去意、拉队求去,他看再这样被无日无天的窝里反下去,迟早会弄出死伤事件。小沙成塔,每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坏事都在在撼动着他作为未来统军者的诚信与能力。 他心底自是有想法,这一切肯定是娆罗f在背后搞的鬼,偏偏他器重的阑雪却揪不出幕后黑手来。 烦父亲被冤枉之事、烦两军统合之事、烦黑军中的叛徒,他都快一个头两个大,实无多余心力再去把守娆争的事揽过来一并想。他与绂雯一般喜爱争,在这暗涌不断、明争暗斗之中仍旧喜爱这么一个性子耿直的争,这很难得,若无这拉拉杂杂的宫战他们必是交心知己,只是…… 那毕竟是太远的事。他父在牢中风寒入体,快将在牢中寂寞病逝而不是英勇地战死沙场。 这才是近。这才是迫在眉睫。 守娆争要选择站于娆罗f的身侧,守护那害他父的仇人,便是他该对付报仇之人。 「与李狐狸结盟?」 嚣狄长袖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此消息,他叹笑一声,「那老混蛋间接害得我爹入狱。」 然后他转身,凝视悠哉坐于凉亭中的好友,「为什么我非得与那人渣结盟不可?」 绂雯说把扇子往桌中央推进了一些。 「我看到的就是你近来被娆罗f到处惹起的火头弄得一头烟,黑军有小皇子派进去的人在窝里反,而一向号称跟鬼一样厉害的阑雪却迟迟未揪出原凶来。」 嚣狄长袖摸摸鼻尖,「我不怀疑阑雪于我的忠心,事件只是太复杂。」 「你说不怀疑、那我也就相信。但我怀疑的不是你下属对你是否赤胆忠肝,是我们斗垮小皇子的速度。我是个出身庶席、毫无后台势力的书生,你则是后台势力大得吓吓叫,出自第一大家,但却与靠山长年不和、斗至分军的将门之后。现在嚣狄军群龙无首、以往你父在朝中建起的脉络、欠下的人情也树倒猢狲散,有点能力面子的都宁愿自保也总好过助你这明摆着要报复的乱臣贼子。你说怎办?」 「我只是在边疆练军,不是在紫寒或日不落,朝中消息我也是有门路知道得一清二楚好不?」 「但小皇子是个还没上位就大刀阔斧、杀一儆百的暴君,谁要阻碍他的为帝之路准备被他害得死无葬身之地,你看二皇子、六皇子现在都哪去了?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大部分还是对娆罗飒的腐败都心灰意冷了、待着只为看那老家伙的现世报的,心底里直为小皇子将带来的新风气而喝采,也只觉嚣狄当家这趟入牢是壮烈牺牲、是新朝代的基石,只同情而不愤慨。」 「你好说歹说,所谓的速度便是与老狐狸结盟去对付娆罗f?」 「现在那老皇帝撑不了多久快仙游了,娆罗f快登基为帝了,那时候他手掌军符、我们要对付他更难于登天。现下放眼朝野,一众老臣子之中唯一有势力、有野心与小皇子争一较长短的便是那老狐狸一党,他这么多年来都没被拉下是有点本事的。他只等着我们与娆罗f互斗得元气大伤,最后来个渔人得利。我绂雯说不干便宜他人的事。」 「我不是没想过这选项,但这选项应在永不采用的名单上。」先与李道月结盟把小皇子斗下再互斗,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倒响,「绂雯,若我父在牢中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他便是间接害死我父的仇敌,这个仇我要他还的。对付完小皇子下一个我就要让他后悔,我现在连他的脸都不能见,不然怕会扑上去咬死打死他,你叫我去与他商谈利害、与他同盟?光为人子,我已办不到。」 「袖。」绂雯说唤了他一声,莲蓉严肃地双手撑桌站起,「我知道你黑军外忧内患,问题不断必须尽快摆平、不然就永远摆不平了。我也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别执着于那魔障……你需要的是速度,再不把嚣狄当家救出来、他或许真的要命丧于牢中了。你仔细想想。」 「既然你筹划得那么完美,其实根本无须向我报备,你何不直接拜访月宫要求结盟?以你三寸不烂之舌,怕李狐狸也不是你的对手。」嚣狄长袖抹一抹脸,向极力劝服他的好友嘲弄一句。 「如果我能亲自去,还需要站在这儿受你的脸色、还需要说得牙血都快出来了只求把你这条行尸走肉踢去月宫?」绂雯说大叹一口气,「李道月他老早在小皇子有意提拔我时便忌我三分,对我有所防备,我怕是连他的月宫大门都进不去的,更别论什么详谈利害了,他铁定怀疑我是小皇子派去的奸细。你不同,你有的是身分,他再怎样也不会拒你于门外。」 嚣狄长袖听罢,也知道绂雯说端的是一番道理,绂雯说最近的职级飘升太快、也不知道是小皇子暗地里吩咐了些什么,只是绂雯的锋芒越露、越成为了袋中之锥,成为了李道月的眼中钉,娆罗f十成十期待着绂雯与李道月短兵相接,来招借刀杀人,然后他便可以将绂雯与李道月那两方假手于人、集中火力对付黑军。 绂雯要去与老狐狸商谈根本痴人说梦,只是身为人子的他实在难过这关,李道月必定知道当小皇子上位后自己就会被批斗、被大兴问罪之师,李道月也需要后着,在皇上快驾崩的时分,李道月岂会不急?只是他们的情况比李狐狸更为告急,现下绂雯虽说要他去商讨、实际上他俩心知肚明此趟是去求人的。李道月再怎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胜在比他们多了点时间。 而他父再不从牢中救出来,很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 但若他去卑躬屈膝求了此趟,无疑也让他父与嚣狄蒙羞,他父这么一个铁铮铮的沙场将军绝不允许他去求一个奸臣乱官的……他单手撑额,闭闭眼,「说,最近发生太多事,你让我想想。」 「好,你慢慢想,到你想通了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筹划葬礼了……」 绂雯说尖酸刻薄准备要刺醒他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就顿了,嚣狄长袖睁眼向上瞧他。 只见绂雯说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后,看向正前往凉亭中的男人。 不像绂雯一介书生,他是个武将,耳力极好,因此也早听到来人熟悉的步音,「别在意燕端,他没问题的。」 绂雯说的话虽然是向着他说的,眼神却没从接近的男人上抽离,「啊我当然知道他,全朝无人不晓咧,皇军家族的长子、本该可以当皇军将领的大少爷却甘愿去当黑军小兵,跟在你屁股后转悠转悠,连将领都不当,只为求当你的将军,都快一个传奇了。」 嚣狄长袖但笑不语。 巧步来到凉亭的的燕端却恰好听进这一段。 他不怒反笑,一手搁于胸前向绂雯说微微躬身,「哎呀,连这位眼睛没有你大的公子都一眼看出我对你一片情深、非你不可,真的连将领都不当了只想待在你身边,为什么就你不懂得我对你的深情呢?袖袖~」 说着,那脸容俊魅得绝不输给嚣狄长袖的男子便一手搭着长袖的肩膀、腰一弯,就想从长袖侧脸上偷香一个。绂雯说就怕看了会长针眼,手脚异常快地将扇一张,掩着自己双目。 嚣狄长袖怕也是老早习惯了燕端望的纠缠,早有预备地一手挡于脸颊,将那死人头推远点。 「别闹了,望,正经点。」 「我若正经得起来就不是你的望了!那平常一本正经的冰妖哪去了?还真难得小雪没跟在你身边,我不趁这时候摸你摸个够本怎成?」 「阑雪替我在办事没跟进宫来,就你这人闲闲没事干才给我倒楣遇上……你是有事要找我吗?嗯、够了,望!别再玩了,我要生气了!」 绂雯说看长袖那人虽必会成就大业,却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看他宠溺下属成那个死样子,都快被那色狼给骑在头上兼被扒下裤子了,抗拒叱喝得也是软趴趴没个劲度,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他被姓燕端的家伙给得逞很久,二人在打情骂俏……两个绝色男人在你推我撞也就挺赏心悦目的,可惜的是他没时间在这当观众了。 这姓燕端的,那吊儿郎当的态度他瞧一眼就不喜欢。 「长袖,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我刚说的那番话,还有……我看你小心小皇子跟李狐狸之前,先得小心你的屁股贞操。」 绂雯说说毕一句走人,算是尽了多年好友的义务。 此刻的燕端望都快手脚并用像只猴子般挂在长袖身上了,肌肤之亲有多少就亲多少,他手下没停的偷香,眼睛却瞧着绂雯说离去的方向,「哼,还说别人是老狐狸说得那么顺口,我看那娘娘腔自己也是只小狐狸,一介书生嘴巴里说什么屁股不屁股的!说得老子都担心起来了,来,袖袖,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屁股贞操还是不是我的!」 他知道绂雯的防心重,看到有外人在此便不再多言了,只是他对燕端是交心地信任的。 嚣狄长袖的心情纵然再沉重也不能不被这大痞子给逗笑,尽管眼下有化不开的黑痕、尽管那勾起的笑也是淡淡的、疲惫的,「我看全朝最出口成脏的就是你,你还真好意思去说别人呀。」 燕端望看好友如此沮丧失意的模样,也不闹他了,也就松手下地。 「怎?嚣狄老将军的事有没有进展?还是正为军中烦心?」 「都有。」嚣狄长袖实话实说,揉了揉颈背,「阑雪竟到现在还未抽出军中滋事者,我看那人藏得也真是密、手脚真是利落,而且可以肯定小皇子放进咱军中的不止一人,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算一步走一步。至于我爹那边……我在想与李狐狸结盟的可能性。」 「什么?那老混蛋!?袖袖你疯咧?就是那老混蛋害你爹进天牢的!你现在反向他求救?」 「望,嗓子不用拉这样大,你说的我都知道。」嚣狄长袖以掌心揉揉酸涩的眼皮,已有点失了主意,「所以我还在想,想得都快疯了……」 「袖袖,你要去求那老狐狸,你就玩完了、以后都完了。」 嚣狄长袖的手移到眼下,双眸一眯,目光炯炯地逼视燕端望的双眼,「所以你要我背着黑军的名声名誉,眼睁睁看着我父亲在天牢中含冤受屈而死?我弟还在大英软禁还没回来呢。」 燕端望并没有把他这迫力十足的瞪视给放在眼内,只是在他对面坐下,一手托腮,「既然你心中早已有了选择,还想个屁?你说让你想想,其实他妈的根本什么都没想!就只想着你爹!」 「不然你有更好的选择吗?燕端望,我洗耳恭听呢!」 燕端望是真的有――「我说,袖袖,既然你都打算听从那小狐狸的话,背着小皇子暗着来,为什么不往更黑的地方走下去?暗与黑对现在的你来说、我们来说尚有分别吗?」 「你说的更黑是?」 嚣狄长袖在问话的当头其实心里已猝然一惊,有了个底,未等燕端望答话,熟知好友脾性的他便已叹笑一声,摊摊手,「别傻了,你以为守娆争是为什么要回到他身边去的?就是为了防着我们这群狼子野心的乱臣,怕我们真的把小皇子宰了来吃的。他寸步不离,把小皇子保护得滴水不漏,放眼全朝谁是守娆争的对手?他曾打赢阑雪那妖怪。」 「袖袖,是个人就有罩门、就有脱下防备的时候,事实上我也看不出他小皇子的关系有多好,他之前曾逃出来就是最好证据,他被迫留在娆罗f身边的。这样的人会有多忠心?搞不好他等着我们去解决他的梦魇,还他自由身的时候对我们感激不尽呢。」 嚣狄长袖听燕端望的话像得是小孩子在闹脾气,因此也没多作留心,只是边揉搓着僵硬的肩膀边听,听到这句,动作一顿,微微低垂的脑袋也抬了起来,直视着燕端望。「望,你见过守娆了吗?」 燕端望疑惑地皱皱眉心,表情动作流畅自然得让人不觉有异,「为什么这样问?难不成我见过他就不可以在这里跟你谈……」 「若你见过他,便不会想杀他害他。」嚣狄长袖打断他的话,直接了当地说,「他也身不由己。」 他被迫对娆罗f作出反抗是身不由己,但只怕那人比他更不由自主。 「而且,黑着来的手段以后别说了,皇宫内处处隔墙有耳。我跟你一次说清楚,我要娆罗f的尸体干嘛呢?我要他亲口下旨释放我爹,不是要反他杀他,死人不能说话。而且皇储被刺杀非同小可,众臣必将矛头指向嚣狄,到时候我的情况比现在更糟糕万倍、自身难保,别提救我爹出牢了,我更怕连我手下的你们都保不住……」 嚣狄长袖站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摆,有种就此打住、别再谈论的意味。 只是,他甫站起便双眼一花、晃了晃,燕端望忙不迭上前扶着他。「袖袖!」 嚣伙长袖回过神来,定一定神,掐掐那只扶着他的手臂,「没事,别大惊小怪。」 「你看起来都快昏倒了还想去哪儿?你又多少天没睡了?我叫辆马车载你回府躺着!」 「不、我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嚣狄长袖举起一手拉开他的手臂,「我只是睡得不好。军中的事太多太杂,阑雪一个人忙不来,我得快回去帮忙……」 「军中最近发生的事儿真的如此难缠吗?」 「呵,还真难得你这只懂抓着一把弓箭去冲锋陷阵的如此关心军中行政。」嚣狄长袖打趣一句,「让我听得也很欣慰,阑雪听了搞不好会哭呢!」 「小雪有哭这种功能的话老子什么都可以!眼掉冰珠可他妈的算不上是哭呀!」 嚣狄长袖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就难得在他最失意、在朝中也最失势,被千夫所指,最惶恐无助的时候身边除了阑雪,还有这样一个皇军家族的长子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没立即带齐家当离军躲回他的皇军安乐窝中,他绝对可以这样做的,也没人能说他的不是。但燕端望没有。 他正站在他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臂膀。 「……望,谢谢你。」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忽地有感而发。 扶在他肩膀上的那双手瞬间似是僵了一僵,难得那脸皮快比砖墙更厚的好友竟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说些什么呢?我们的关系是这样生疏的么?你可是本大少猎艳名册上的第一名咧!我不顾着你还能顾着谁?」 「去你的名册,你要关顾的『弟弟』们可多着咧!」 嚣狄长袖离去,举手朝后挥了挥。 并未有发现遗留于他身后的,那双蕴含太多太多复杂情绪跟想法的眸子。 原来,他浑身泛痛真不是错觉。 当守娆争被病痛折磨得七荤八素,神智不太清醒时,不得不孩子气的如此想着。 他当然不想赖在娆罗f的床铺上。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众灯皆灭,只剩黯光盏盏的时分。 他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不甘示弱的发着痛,他知道娆罗f还没回宫。 有时他觉得他们就似孩子斗气,互相伤害。 即使现在娆罗f大摇大摆的踱进来,他僵直的腰板也没办法为他行礼。他苦笑着,若换做以往,他死咬着牙关也一定爬起来。不屑睡他的床,不要沾染上他的气味?罢了,真的,他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他要作给谁看?倔强的样子要作给自己看吗? 他的身体选了最好的方法,让他一觉睡到晚间。 守娆争纳闷,也许他的身体没想像中硬朗,他在短短换季时分已病倒两次。 他闭上疲惫的双眼,不知是否发热了……喉头干涩得紧,体内的水分似给高热蒸干,他却没力气弄来一点水。他什么都没法想,只希望再睡一觉会好一点。他要自己尽快睡下,恢复体力…… 不一会儿,他坠入黑甜的梦乡。 喀嚓、喀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向非常浅眠的守娆争被逼得起来一探究竟。 他才刚想转头,就被阻止了,「别动。」 不细心点几乎听不见那比平日更为沙哑的嗓音。 是娆罗f。本以为他整晚也不会回来。 发现娆罗f就在他身后,守娆争下意识的想逃离。他才退开一点点便立刻停下,不敢妄动。 不是因为娆罗f的叱喝,而是头皮被拉扯的痛令他立即不敢造次。 守娆争嗅到极浓郁的酒气,他向上望但只望到下巴轮廓――醉疯子拿剪子在耍弄他的发! 高热不退的身体极其敏感,他可以感受到娆罗f每一下洒在他的颈间的呼吸。 在人前自制力极强的娆罗f难得喝醉,他只庆幸颈后不是光溜溜的,娆罗f没有剪光他的发。 「娆罗f……」 他是不是嫌他的发未够乱七八糟,觉得好玩的来参一脚?守娆争的位置正对着床旁的镜子,镜上反映的身后人如此专心一志的执起他的发修剪,小心翼翼的模样完全不像耍着玩…… 守娆争静了下来,不知有多久没见过娆罗f认真的样子。 他突地想起之前的寄望,每一个皇储亲卫的期望。扶助他成为新皇,成为勤政爱民、虚怀纳谏的明君,但如今说这些又显得太可笑…… 「争……」 守娆争倾耳细听这个醉鬼的吩咐,谁知娆罗f只是把他扶坐起来,着他看向镜子。 「来。」 一阵晕眩,守娆争简直要向后倒在娆罗f怀中。 镜中的他非常陌生。娆罗f把他原本长长短短的发稍稍修剪成一样长度、及肩的发。 看起来有点像嚣狄长袖……守娆争睁开快闭上的眼帘,迷糊地想。撑不住的身子倒在男人随中。 「争。」娆罗f带着六分酒醉、四分清醒,很讶异守娆争温驯的投怀送抱,他笑了。「为什么要剪掉?我很喜欢你长长的银发……」 他的语句断断续续,有点语无伦次。 他抚过守娆争明显变短不少的银发,双眸流露出惋惜……今天实在是太烦躁了,因此他才会失控地疯狂喝酒。一整天,争那双不可置信的哀痛眸子像控诉着他般紧追不放……令他该死的后悔自责。在酒醉的借口下,他终于控制不住的要来看看他。「那女人……连我也不曾刮你……」 嗅着娆罗f谈吐间呼出的酒气,守娆争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他不自觉地、像快渴死的旅人般仰头,望进娆罗f色泽转深的眸。「娆罗f……」 「叫我f。」娆罗f只觉唇干舌躁,很需要甚么滋润一下。 守娆争整个人贴在他怀内,他分毫不差的感受到那滚烫温度。那温度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火热,教他想欺上那尺寸之距的薄唇,「争,你爱绂雯解语……我让你爱她……」 他低头厮磨那软软唇瓣,他眼内映出的争太诱人了,「但是,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嗯……」来不及说话,守娆争就给他封住双唇,只能发出断续喘息。 抗拒过后,他主动地渴求着、吸吮着那解渴的津液,像只窝在男人怀内汲汲哺乳的小猫。 「好吗?」在一个深吻过后,他把守娆争压倒,迫不及待的要听他的应允。「好不好……」 这样完全放下戒备,单纯且少许迷糊的娆罗f是他没见过的,如此急于讨好他而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嗯哈……」 「即使你娶了绂雯解语……」娆罗f吮吻着他的颈项,留下深浅吻痕,「我立了妃子……」 守娆争不太能接收他话中的意思,只知道压在身上的男人正挑逗他每一感官,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的喉头很渴……好像是第一次,他心甘情愿的任他摆布。 他什么都无法去想了、不想去想了。 「还是可以……」娆罗f情迷意乱地褪去自身的衣袍,准备完美的欢爱。「在一起……」 守娆争在情潮把他理智冲击得粉碎前,只听懂了这一句――可以在一起。 酒醉与高热让他们都卸去了层层叠叠的盔甲,赤裸裸地显露于对方面前。 娆罗f醉人醉语,不知道缠着他、在他耳边说了多少句甜言蜜语,极其荒唐、又极其甜美,那种绵是彻彻底底如绵糖的甜,没有暗藏着针头互刺。 而细吻像连绵不断的微雨,密密麻麻地铺在他额脸上、脖子与锁骨上…… 在难以抵挡的美好下,一切仇恨争执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在他们放下高姿态后,相处不再以伤害为终结,磨擦而出的暖流包裹着伤口。但娆罗f平常有他在身边为他挡酒,自然不胜酒力,男人即使再想与他有肌肤之亲、但毕竟是撑不下去了。 娆罗f将他的衣裳扯下了一半,额头抵于他的裸肩上,眼皮却渐渐闭起来。没一会儿就沉沉地靠在他身上睡去了,一只手还是扯紧他的衣襟不放,让他的大半肩膀露出来了,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溜掉似的…… 没有多余气力、也不想绝情得推开他的守娆争顺势也躺了下去。 印象中,这是他们首次同床共枕却没有欢爱,只单纯抱着睡觉。 一呼一吸间尽是酒气,相依相偎的温暖本该尽快把他拉进梦乡,但他却睁着涣散的眸瞪着天花板。他满脑子想着娆罗f、也想着自己,想着娆罗f与自己,又好像没想出个结果来。 躺着躺着,隐隐约约,酒气散了点,守娆争嗅到空气中有些什么转变了。 多了种甜甜的味道。 这种味道出现多久了?竟然被浓郁的酒气所覆盖而让他没察觉? 守娆争察觉有所不妥的时候已当机立断闭起呼息,他立即伸手为娆罗f把脉、翻开他的眼皮。 脉象没大变化、极其平稳,娆罗f在迷香跟酒力的影响下沉沉睡去了,也没中毒的现象。 看来是无害的迷药。是谁入侵了雅宫? 他将压在身上的男人轻力推开,费力把自己给撑起来…… 病得虚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手肘一滑,他半个人差点又躺了下去。糟糕。 蓦地,本该寂静无声的夜添了别的声响,嘎吱。 守娆争立即移动位置,完全挡于娆罗f身前。他抄起枕头。 噗、噗两声,就在他抄起枕头格挡之时,枕头已被凭空出现的两根利箭贯穿。 黑暗之中射出的两箭力之精准、劲道之深,让箭几乎贯穿枕头。凭着刚刚那拉弓的细微声音,守娆争已锁定来人位置,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枕头踯出去! 又一根箭。 箭矢不偏不倚地插在枕头中央,把枕头带下地,箭头深深钉于地上。 能箭出如此劲箭、能避开雅宫守卫耳目偷潜进来,来人必非泛泛之辈。守娆争浑身戒备,庆幸刚刚的试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让他起码得知刺客位置。「出来。」 既然他二人都得悉彼此存在,再偷偷摸摸也就难看了。哒,轻响一声,一道黑影自横梁跃下,落在他十步之遥。此人一身夜行劲装,黑巾掩着口鼻,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 ……守娆争微微张开双唇,瞬间闪神。他记得这双眼睛。 尽管在此千钧一发的境况绝不容许失神,他却还是被拉进回忆之中……如此教人感到似曾相识, 过目不忘的双眸,内里仿佛流动着液体火焰。「是你。」 是他。 那个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人,他未识得他的面貌、便已牢记这双眼睛。 此人曾隔着墙与他对话、将军袍借予他御寒、被雅宫的守卫逼得暂且避走……他早该知道这人有本事无声无息潜进守卫深严的雅宫来。当初他所认定的「嚣狄长袖派人来察看他是否安好」原来只是这人将错就错的谎言?这次呢? 这次嚣狄长袖是否知情?守娆争的眼睛冷下来,「你是嚣狄的人?」 「嚣狄长袖对此毫不知情。」 始料未及的是来人立即否定了他此项假设,守娆争不置可否。「你今次潜进来有什么目的?」 良久,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才再次发声,但没回答,竟像极其惋惜的嗟叹,「……为什么你不顺着迷香睡着就好?」 「此种迷药还迷不倒我。我问你来此的目的。」 守娆争力持声音平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他病得七荤八素、手脚虚软,多想放松自身躺下去。他抓着床单的指骨用力得泛白,肩膀频频颤抖、得很努力很努力才不透露出软弱……这人可真会挑,竟挑中他重病之时,又或是根本早有预谋? 为什么偏偏、偏偏在娆罗f面临莫危机、生死关头时,他竟如此不济事! 「何必明知故问。」 再一次拉满弓的声音。 守娆争把身后的主子护得更紧、更牢实了,不让刺客看到他半点。「你要杀他,必先杀我。」 但攻击没有立即到来,男人幽幽低喃,「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下迷香?」 「也许你不知道的是,若你今晚杀不了我,就换我去追杀你。」 所有意图加害于娆罗f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以前如此、以后如此。从来如是。 此刺客与他非亲非故,不过就因一时心软而曾对他雪中送炭、给予他一丝丝的及时温暖……这并不构成他放过他的理由。他绝不会放过任何让娆罗f受伤的机会。 「那来追杀我,我等着。但你好像忘记了那晚是谁叫我带你走、求我带你走。」 守娆争浑身一震、紧咬下唇。 没错,那晚他已是被逼得都走投无路、都没了主意,而隔着一砖墙所给予他的善意暖意,给予他的逃走机会更具体彰显着他就困于娆罗f设下的牢笼之中、手心之中,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求此人带他走……但现在……娆罗f就在他的身后,他的一手正往后搭在男人的背上,男人身体所输出的温度、刚刚死命拥抱着他的热度与那晚的雪中送炭不相伯仲。 这男人刚刚抱他抱得像最后一根救命浮木、吻他吻得像他们是对多年恋人。 他……没办法在这时候……「我当时只是……」 「我不杀他可以,你跟我走。」 「……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分别?」他若离开娆罗f,岂不是让娆罗f两手空空,失去了矛、也失去了盾?不是这嚣狄军人、他日也会有别人来取皇储性命,而那时候若没一个守娆争挡于他身前护他严密,他难以想像后果将会如何,而那不会是很久以后的事。 「是没什么分别。但最起码,他或许之后会被杀、但你今晚就会得救。」 得救。 这不是他想了很久、渴求得心窝都要疼了的吗? 他在第一次遇上这军人时求他带他走、求他于这地狱中立即拯救他,但第二次,当这军人真的应允所求,愿意就此带他离开娆罗f时,他竟没有办法舍下……他办不到。 若娆罗f醒来后不见他、发现他就此不辞而别会如何?会有多错愕?他知道自己办不到。 「……为什么要杀他?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的。」男人爽快说毕此句之后,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守娆争,你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些什么。而我清楚他对你做过些什么,你只要让开就好。」 他混进嚣狄军,当那该死的探子当了近七年,整整七年了! 人非草木,他进黑军的这些年间不是白过的,他是铁铮铮咬着牙关、呕心沥血地打拼上中将这位置来,与其他弟兄们互相扶持的情义也不是假的,而长袖待他极好,让他真想忠心予长袖一人。战战兢兢、两面不是人地等了这么多年、当他以为那以家人性命威胁他的老混蛋皇帝死了之后终于可以迎来解脱,恢复自由时,娆罗f却又命他进宫私下会面,告诉他……这个探子还得继续当下去,要他于军中搞破坏,让长袖疲于奔命。 同样身不由己的守娆争该与他同病相怜、该最明白这种苦况,为什么还要维护娆罗f? 只要娆罗f一死,他与守娆争才有自由可言。 寝宫内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而且依他们的距离,男人该看不见他肩膀上、锁骨上的瘀青吻痕,但守娆争却有错觉自己已是赤裸裸、被从头到脚审视得一清二楚。 「……我办不到。」 「所以我来替你办。」燕端望看守娆争病得快倒下去了仍在苦苦死撑,蓦地便明白这个人无论如何是说不通、摆不平的,他要杀娆罗f只能踩过这护卫的尸体。 良久,空气中只剩守娆争微微的喘息声,二人对峙不下。 他问,「……为什么,因为你爱上他了?」 爱?不!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守娆争立刻地想要反驳,张了唇,却吐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他明白自己可以逞一时口舌之快去反驳,但他不能真的置娆罗f的生死于度外。 「即使他万般虐待你,你爱上他了?」 男人一句又一句地逼问追问,把他赶至墙角,容不下半丝言词闪烁、容不下模棱两可的答案。 守娆争双目微睁,他清晰地听到男人再次拉满弓的声音。 他已领教此男人百步穿杨的能力,说他是个神射手也不为过,偏偏自己最擅长的是近身战,擅使的武器也是匕首……这人也是仔细打听过、缜密地安排好一切才进行刺杀的吧,他真的有把握护好娆罗f周全吗?以现在的身体状态连自保也很勉强了!这男人先射杀他再杀娆罗f也轻而易举,若他拼死相搏呢?……他…… 守娆争的心思千回百转,在脑中演练了将会发生的不同情况,「我……」 「你爱上他了才不让我杀他?」 咻―― 男人的食指一松,守娆争便感到颊边有风掠过。 破空之声响起,他耳边的几丝发便落下。箭矢险险穿透他发间,在耳壳划出血痕。 下一箭或许伤到娆罗f了!「我爱……」 「什么!?」 「我爱他、我爱他!别……」 他的吼声一声又一声在宫殿中、寂夜中回荡,自己先被大大的震撼了。 明明只是两句说话却仿佛挤尽他仅余的所有力气,他的胸起伏得猛、心跳得飞快,一时三刻不能平伏……他直勾勾地瞪着那道影子,那黑暗中的一点尖锐寒芒,仿佛过了数辈子的时间,才听到轻轻嘎吱一声,那人手臂一垂、放下弓箭。 守娆争知道,此男人今晚不会伤害娆罗f了,并不是不敢又或是不能,只是为了挡于面前的一个他。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男人默然离去的背影,竟反而像他向他求救后,这非亲非故的人真的来成就他们的救赎时,他却像个孩子般任性地出尔反尔,但为什么? 他对娆罗f该是仁至义尽了、明明娆罗f只把他当成玩物而已……他连一个像样的理由也说不出来,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他轻喃,「你该知道杀他对嚣狄长袖来说是天大坏事,你该知道……接下来便换我杀你。」 男人的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搁下一句,「就怕你不来。」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守娆争并未立即叫唤侍卫,直到那黑点完全消失于视野之内,他才敢全身放松。 他放任毫无力气的身子跪坐,转头,却撞上一对炯炯双眸。 娆罗f直直地凝视着他,双目清明,似乎已酒醒不少。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又听了多久…… 他们四目相投,时间好像变得很短却又无限拉长,眼神回转之间已是几转轮回。 良久,守娆争率先调开视线,他半垂下眸,长睫一震,「我只是……骗他的。为了不让他伤你。」 说毕,娆罗f仍是不言不语,只是炽热的眼神没放松,快要在他脸上烧出洞来。 「答应我,不要追究今晚的事。」 他相信那人所说的。 他相信那男人真的并非为党为派为嚣狄而来,纯粹为自己……还有同病相怜的他而来。那人也没真的伤害娆罗f或他。他知道这要求天大荒谬,他只希望娆罗f还对他已被剥夺的侍卫身分还留有一分信任,全权交予他负责。 良久,在他以为娆罗f的静默表示不答允时,听到他说,「我答应你。」 是他的错觉还是幻觉吗?此刻,男人的微微眯起的瞳孔亮得有点可怕,简直像被摸顺的毛的猫咪般,他可记不得自己有做什么抚摸得这猛兽如此舒服……难以承受这奇怪又浓郁氛围,他觉得必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驱散,才张口,便被封住了嘴,「我、嗯……」 男人伸出一手托起他的发、托起他一边脸颊,吻了上来。 这个吻之浓重温柔,完全不同以往的掠夺。 为何这死里逃生的皇子能动作后,第一件事便是吻他? 难不成娆罗f以为他刚说的是真心话、以为自己终于得逞掳获了他,让他身心皆驯服所以才心情太好?守娆争真的认为自己必须澄清一下,确保他有听进耳里,他一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将他推开一些,「我刚刚真的为了……嗯、嗯……」 男人不给他说话的空隙,绵绵密密的吻稠密得似调上了蜜,吻完再吻。 「别说。」娆罗f在吻与吻的空档中吩咐,吞下他的唾液,又再缠上他的唇、他的身子…… 这晚的后来,守娆争除了吟哦之外,真的没能多说一句声明。 他不禁猜想,这七皇子殿下是否还没酒醒,不然怎会劫后逃生后只顾着与他缠绵? 隔天,守娆争甫睁眼,就看到了娆罗f在他上方,以两臂困住他,不知看了他多久时间。 只等他一醒来,他就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心情极好的向他宣布着―― 「我反悔了,我不会让你娶绂雯解语。」 听了这句,守娆争便知道娆罗f已酒醒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守娆争,是他的。以前直到以后。 和着第一道春风,最不可能的情愫掳获了他们。 第十一章 「嚣狄将军,你可以进去了。」 「麻烦你们了,请退下吧。」 嚣狄长袖弯身进入了那窄窄的矮门。 狱卒们看到那年轻的嚣狄将军寒着一张脸,什么不合规矩的话语都哽在喉咙里。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这样一来加上严厉的警告,他们不敢抗违的退了下去,留了静穆的空间给这两父子。 「这就叫将军的气势?」 「你必须拐个弯来夸耀自己吗?」 嚣狄长袖看向背靠干草堆、扣上脚镣的父亲,为什么才数月不见,却如度过了一年般漫长? 他叹了一口气,以往他是连见着他的脸都觉烦厌。 嚣狄长流浑身脏兮兮的,也许还带些伤痕,即使如此,他却完全不显颓靡,永远是睨视同侪的大将军,永远是高不可攀的父。那暗黑中的眸子正在发亮,不能被任何事物所打败、不会变得灰暗。 他像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反扑的一只老练的、凶猛的林兽。 「果然还是死不去吧?」嚣狄长袖拿了一块微湿的布轻柔地替父亲抹脸。 他死不去的。大漠的战场比这牢房艰辛个百倍不止,这小小的苦他一定熬得过去。嚣狄长袖想刻意遗忘他以往顶天立地的父亲如今已年过半百。 「我整个人好端端的在这里,你很失望?」 嚣狄长流是长年行军的军人,他确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他长期困在阴暗湿冷的地牢,厚重的尘埃令他染上风寒,曾经灵活有劲的身体不听使唤、每况愈下了。 牢中射入的光线黯淡且稀疏,嚣狄长袖没像这刻懊恼看不见父亲的脸。 他脱下了大氅覆在他身上,这里冷得像进了冰库,和外面的世界是两幅景象。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或者说,他们有许多年没独处在一起了,甭说聊天。 讽刺的是,让他们两人聚在一起的契机竟是这般荒谬得要紧。 嚣狄长流的目光贪婪,似要把嚣狄长袖刻在心版上那样用力和仔细,他要好好记着他的模样。 「我想不起甭傻哪q。」 这段日子以来,他费劲的在回顾,因为他有的时间多得是。 如果他要检讨这生的是非功绩也实在足够了,足够让他想念并感到一些些歉疚。 「哼,我以为你已忘了还有一个儿子。你对阑雪的态度像待亲生儿子一般,我以为你搞不清谁才是你的二儿子。」嚣狄长流对阑雪的态度比对甭苫挂好上太多,结果,他只是无法对甭煽犊。 「你还是无法原谅我吗?」 「你要求的并不是我的原谅。」而是对甭傻模对他弟弟的。 为什么同一个父亲所出可以偏心至此?难道甭刹皇撬的亲生骨肉吗? 他一直不给甭伤渴求的父爱。最后,人都被他逼出国五年了。现在才后悔、求原谅,会不会太迟了?只因为甭墒鞘替所生的种?只因为甭傻奶甯癫皇屎狭肺洌恐灰蛭他认为有个当乐师的儿子丢了他的脸?嚣狄长流所给予的父爱是建基于自己的面子上? 「袖儿,你知道我是为了你。」 「你对我的偏爱令我更恨你。如果你可以叫甭梢簧律儿的话,他会哭吧。」 只因为他没有去看甭傻耐纯啵所以他可以过得心安理得,没有罪恶感。 他却不行,他从小到大十多年都伴着甭桑看到他的努力讨好和失望而回、重复的过程。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如此教他心痛不忍,甭扇绱颂迦醵嗖。那些苦又怎可背得起? 「他出国也许是好的,长袖,你不可一直背着他走。」果真,他这个儿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心软。 「我要背着他走,是因为你不肯牵他的手。你为了嚣狄家、为了我,竟然顺了娆罗飒那人渣的心意,硬把他送出去当皇室的筹码、送出去别国软禁。他不是物品,他是人,他是我家人!」 嚣狄长袖别过了眼,别怪他话说得绝。因为当年他对甭伤做的实在不能原谅,至少他不可以。 「请你别说些好像很宠我的话,你连我这顽劣的儿子也可以加以疼爱,却不能分一个拥抱给甭伞d忝髦道他什么错都没犯。即使有,就错在他不应生在嚣狄家,有你这个偏执的父亲。」 他的嗓音是冷的,眼眶却是热的。 「替我照顾他,继续替我这不称职的父亲。」 如果甭煽梢曰毓的话,只怕他看不到这天的来临。他儿子的性格和他年轻时可说是不相伯仲,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连对他亲生父亲都可以不留情面的怪责一番。但这样又能怨谁呢?恨的因是他种的,果也该是他受。长袖好歹是他的儿子,并不愚孝愚忠,这点该让他莫大欣慰了。 「我们的帐还未算清,你就想逃。并没有这便宜的事。」 嚣狄长袖伸手想为他父亲梳理凌乱的发,但悬在半空中的手终究垂了下来…… 他的生养让嚣狄长袖爱他,他的偏私却令嚣狄长袖恨他。但在这当头,一切似乎不再重要了,他现在在乎的、所担忧的是眼前生命力流失的父。 他从食盒中拿出热粥喂食嚣狄长流,看着他有点辛苦的一口一口咽下去。 「袖儿,我是自愿的。不要为了我而被人利用,我不准你把黑军沦为姓李的手中工具,你明知道姓李的准备谋朝夺位。若你真为我而如此做,我的军不会交到你手中,就让军权永远一分为二。」 嚣狄长袖不言不语,心中却是狠狠一悸。为什么? 他父身陷囹圄却仿佛完全知晓外头发生的事、仿佛他肚里蛔虫?不愧为名满朝野的嚣狄长流。 「你以为身处牢中的你又可以做些什么?你就别交给我……我亲手把姓滕的打下来,迟早也会夺回军权。你只要乖乖等待被我救起就好,到那一天,我要看你不甘心的表情。」 沉默开始蔓延在窄小的石壁牢室之中。 蓦地,有个狱卒打破了平静。「嚣狄将军,时限到了。」 「什么时限?」嚣狄长袖皱紧了眉。还有时限之分? 「七皇子殿下定的时限,每次探望不可多于半时辰。还望将军见谅。」 「如果我坚决不走的话会受惩治吗?」嚣狄长袖抿唇,想不到娆罗f连这也要管。 嚣狄长流压下他的肩。「走吧,要阑雪伴着你、照顾你,别要你孤军作战。早该收阑雪为养子,嚣狄家也可留点什么给他。」 他在嚣狄长袖措手不及时给了他一个紧紧的、结实的拥抱,然后把大氅披回他的身上,「替我跟律儿说声,这些年他受苦了。」 「你在说些什么?披风你留着用吧!」 嚣狄长袖焦急地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这里冷得像寒冬深谷,他如何受得了? 「用不着。」他儿子的手何曾比他有劲了?瞧他都挣脱不开。 嚣狄长袖猛然抬头。即使他如何不想看这教他拧紧了心的容颜,却不得不要他延续狱中生活。 他知道这要求对父亲来说是无比残忍,因为他的父是如此的心高气傲。娆罗f判的可是拔舌根之刑啊,多少人能熬得过去?即使他父是曾叱吒沙场的将军也……他只能用尽人脉,低声下气地求着娆罗f,好一天拖一天,尽管这只是没了期地延长这苦难。「爹……」 「嚣狄将军,别难为做小的……」狱卒看他们如此拖磨,按捺不住的出声。 「你给我住嘴。再有一个字从你狗嘴中吐出,小心你的脑袋!」 嚣狄长袖转过头跟父亲命令,「照顾自己,我很快会再来看你。我答应你会带甭衫矗活着,求他的原谅。」 要道歉的话他绝不会代劳,若他死去的话才是最不可原谅的自私。他要他活着,无论如何,都不准擅自放弃他和甭伞!傅任颐抢矗成不成?」 他一定要亲耳听到他的承诺才可以安心离开。这个大将军是如何视死如归的铁汉,他清楚得很。「爹,成不成?」 「成。等你们一起来。」 嚣狄长流松懈一勾嘴角,这儿子的性格固执得叫人抓狂。不答应,只怕长袖是生了根不肯走了。 嚣狄长袖放心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身大步大步走了出去,不再回首。 他多么害怕再回头多看一眼那如永世踏不出的冷牢、那令人想呕吐的湿漉漉气味、那个孤独又坚强得教他心痛的父亲,他就一定再走不出去。他一定忍不住把这座天牢给拆了,犯下劫狱傻事。 踏上最后一阶,双眼因不能适应突然而来的强光而酸涩,他仍然没有闭眼。 嚣狄长袖强迫自己好好认清狱内生不如死和狱外自由的两个世界。他走近到等待他的阑雪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就把额枕上他的肩。阑雪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如此强烈与他的心跳产生共鸣。 他一直都是了解他的。 透过嚣狄长袖的肩膀看过去的天空,此刻,万里无云、水蓝晴朗得讽刺。 「阑雪,你愿意和我、甭沙晌兄弟吗?」沉吟在他耳边响起。 嚣狄人丁太单薄,现下,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所有家人都不在他身边了。嚣狄长袖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也许这正是收阑雪为嚣狄家义子的好时机。 不知何故,阑雪想起了被嚣狄长袖捡起的那一天、冬末阑煦的街头。对,冬雪意兴阑珊就是春天快来的意思。现在春季来了,嚣狄长袖给过他的温度还保留在他体内没消退,他会将这暖流壮大加温,随时归还给他的主子。 「我永远效忠大少爷。」他的答案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动摇过,以后也绝不。 「我要的不是忠诚……」嚣狄长袖不堪负荷的双肩颤动,「我要令我撑下去的力量。」 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春始所带给他的难道不该是希望? 「将军,身为武将唯一的力量就是忠诚。」 「阑雪,我要娆罗f付出代价。」他与绂雯都想娆罗f付出代价,他要报复。「我想他尝与我一样的痛苦,我没日没夜的想得快疯了!」 「请你放手去做吧。」阑雪垂眸,回了一句。他从来只会以嚣狄长袖的意愿为依归。 突然,身后传来炽热的温度,守娆争没被吓着。接着,一副温热的躯体贴上他的背。 他只觉得整个身子被烘暖了,以不属于他却又异常契合的体温。 「你的体温总是低。」娆罗f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磨蹭,这是他最近最常做的动作。 他无比满足的低喃着,以手覆上守娆争的手背。 这些天来,他总是和争腻在一起。无论上哪儿去、无论做些什么,都喜欢有他伴着自己。 或坐或站,有时只是揽抱着他,寻找一个位置就舒适得不想动了,在微妙凉意和飘浮春花香气的下午甚至会不自觉陷入小寐。想说什么都行、偶尔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聊或喁喁笑语。 守娆争垂下长睫,放任自己的身躯被包围下松弛。 无论什么都击不败时间的流逝,因此,习惯变成了可怕的事情。 他习惯了娆罗f的气息、体温和指触的温柔。 当然,身体也呈现完全的臣服,现在娆罗f不必做什么去缓和他对交欢的害怕,哪怕他只是翻开他的衣襟,他的身体已准备好承欢。只一个吻,都一定能听见从交黏的双唇间流泻出的低吟…… 现在,他并不厌恶他的触摸,因此娆罗f也格外慷慨、格外温柔。 娆罗f就喜欢看他带有暖意的眼睛。如雪般冰冷的他也会在他怀内也化成一滩水。 「争,该进行四年一次的蚀发了。」 他绝不让他人看到他原本的发色。那如赤色堇般会在风中燃烧的颜色…… 「是的。」 二月的微风传来了温柔的嗓音,却宣布着最残酷的命令。 在房外侍奉的侍官们一听到皇子殿下的命令,立即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铺设。 他们纷纷戴上白手套,从精美托盘上拿起的却并不是好东西,而是令人骇怕的著名毒药,蚀。 这无色无味的液体带来的疼痛绝非常人能承受。 守娆争对此并不陌生,毕竟四年前的蚀发对他来说是一生也磨损不了的记忆。 他看到进来的侍官们全都绑起双眼,因此手脚并不利落。不需要想,他就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娆罗f以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量道,「痛的话,就握紧我的手。」 接着双手被注进一股温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以微笑回答了。 其中一个侍官抬首请皇子殿下示意。 「准备好了吗?」他又低问他的意思。守娆争闭上眼睛,然后点头。 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反似为安慰娆罗f而预备,他从来都不怕痛的。 「开始吧。」 侍官着守娆争跪在软垫上,把他的银发都散了下来,然后凭感觉拿起了一缕。 侍官手法熟练的把药液倒于手上,由发尾开始往上抹到发根处。 全部动作都是静的、室内也没人敢开口说话。娆罗f边看侍官们的动作、边咬紧下唇。 娆罗飒那疯老头在他年少的时候逼他看过重犯受蚀发之刑。 他知道那种痛苦。他看到那些无恶不作的硬汉都被这种刑罚给折腾得在地上打滚哀号,什么求饶的说话都说出来了。争不可能毫无感觉的吧…… 他费尽全部心力去感受双手,只要争一握着他的手、不、只要争碰他的手一下,他就会停止这酷刑,只要这样的话……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正在受刑的人是他。 此刻,他隐约明白这不成文规定的背后原因,润丽红澄的发色衬得争的肌肤更白皙、衬得他冷艳多了,他也专横的不想任何人见识到他的美。只是,这种自私比起争所受的苦是否微不足道? 娆罗f明白到他可以继续,然后待在他身边的永远是银发的守娆争。 他也可以停止,在上任后立即废掉这条例,让他不再承受四年一次的痛不欲生。 他的视线胶着在守娆争的脸上,只要他微皱一下眉头或眼皮稍微颤动……那他就立即喊停。 如此自私专蛮的娆罗f,如今竟着紧眼前人的感受。 守娆争疑惑,他勉强抬起眼探视娆罗f的表情。 娆罗f把他的手握得好紧…… 他这轻微的动作令身后的侍官吓着了,本身已惊慌得只差没跪下来求饶的侍官手一震,瓷瓶子内的药剂洒了几滴出来,滴在守娆争的双手上。 守娆争立即将双手牢牢合上,把娆罗f的手包裹住,没让溅出来的液体伤到他半点。 只是毒药直接烫在肌肤上的疼痛令毫无准备的他也皱紧了眉头,差点压不下喉间的呻吟。 「该死,你们在搞些什么?一班狗奴才,全给本皇子滚出去,全拖下去!」 娆罗f的怒吼令他的耳膜都震痛了。「你不用……」 侍官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二个哭哭啼啼的又叫又喊,最后还是被强势的侍卫拉了下去。 娆罗f着急的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的守娆争,把他带到房外庭园的石井边,很好,果然内里是有些凉水的。 娆罗f难得纡尊降贵,有点心急笨拙地用小木桶打了点井水上来,拉着他烫红了的双手浸到水中,以微凉的井水消弭蚀心疼痛。守娆争觉得有些可笑,他连自己给伤着哪里也未看见…… 他来不及收起的轻笑,映在盛着樱花瓣的清澈井水上。 「笑什么?」娆罗f气急败坏,检视着他的双手,「你不痛吗?」 守娆争收起了笑,本想说不用紧张之类的话,唇就先被堵住了。 娆罗f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给了他一个强势的深吻。舌攻城略地的扫过他口腔内每一敏感点,狂暴而具毁灭性的,他与他的气息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以沫相濡。 他不断加深这个吻,惩罚地夺去他仅余的空气,时而咬痛他的薄唇。 这疯狂又暧昧的惩戒方式……守娆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从井中抽起了被禁锢的双手,抵在娆罗f的胸膛上推拒着,印出了一圈湿印子。 「够……够了……」守娆争逮住空档,立即受不住的喘息推抗着。 「不是唤你痛就握紧我的手吗?即使叫句受不住也好!你把我的话听进哪里了?」娆罗f大发雷霆,又把他的双手拉回井水内。「还要我答应你不杀那群狗奴才?什么时候我的『答应』变得如此廉价了?」 守娆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呼一吸着弥漫樱香。 他该是恨他的,连他自己都要这么认为。然而,这些日子而来,自己对他的恨意是停步不前了。 只是,发现了更多更多的娆罗f。他望着春池荡漾下交握的两双手,一刹那,有些迷惑。 只是,发现了那比他更为细致的手总喜欢牵着他。 发现他总喜欢抱着自己一个下午,发现他总喜欢跟他聊些琐事,发现他的目光跟随着他任何动作,发现他总是喜欢把玩他的发。发现了他的关心、脆弱与寂寞。他是那么缺乏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感的人…… 娆罗f除了在他面前表现得亲昵,在其他人跟前习惯摆上一副皇子的架子。连自己都不禁要怀疑,是否除了守娆争这个人外,他连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 如果是这样,自己若离开了,他要怎么办? 除了一个皇位外,他什么都没有。如果自己就是他的生活重心的话……叫他怎么舍得下他? 他垂下了眼,让目光停驻在一圈圈浮沉的残花上。 最近,他与娆罗f的关系好不容易产生了平衡点。 没有争吵、没有强迫、没有其他不必要的摩擦、日子就这样平淡过去了。 花瓣随水波跌跌碰碰还是走不出井外。 一天一天、他都不觉得时间的流逝,在娆罗f的陪伴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连什么爱和恨,什么征服和复仇的问题都变得很渺小,他们都有默契的不去碰,只以舒服的方式维持他们的相处。 连他都要怀疑那次解语受的伤害不是娆罗f派人所为,不是眼前这个为他而着紧,露出温柔表情的男人所为……但如果,是呢?若果真的是呢? 娆罗f看了在沉思的守娆争一眼,有些气他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或至少关顾一下伤口。 在想些什么呢?他没问。 他自有办法令他护卫的全副心神放在他一人,他从以前开始就擅长。 他把守娆争浸在井水下的手执起来,珍而重之的捧着、然后轻吻着手上的伤处。 不理他的指尖尚滴着水、不理他对这个动作有什么表情反应。 一下又一下如此小心翼翼,唇如花瓣般栖在他手上、黏着就不愿放了。 「这双手,我捉紧了,就不会放。」 初春二月的樱树底下正上演着令人心动的画面,似被名为感动的颜料漆上,细腻笔触和丰富调色满满是爱恋颜色。只有风拂在他们脸上的清新感觉、只有沙沙作响的樱树声、只有水滴在地上洒出无色的图腾。 守娆争动容了,即使低下头的娆罗f看不到。 他忽地觉得像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不、大概就这样一辈子了。 仰头深呼吸了这地方、这时刻、他和他的味道。 因为,娆罗f不会放他走,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放了。 他为这个猜测而咬着唇,其实……被他牵着的手是如此契合,他不想挣脱。 娆罗f日复一日在这相依的温度下醒过来。 时值早晨,鸟儿吱吱喳喳的吵闹声不知从何时起已不能骚扰到他的睡眠,他耳边的是有力平稳的心跳声。他还想赖多一阵子,尤其争还没有醒过来。 他松慵的想找个更舒适的位置,眨了眨长睫……怔住了。 白皙的手臂像被人抓上了一条又一条血痕,一瞬间,他有流血了的错觉。 然后他伸出手,摸上那仿似燃起的火红。他像被烫到般将指尖包裹在手心内,是冷的……「天!」 他愉悦的笑了,必须找人来分享他的澎湃心情,他唤着身旁人。「争、争。」 一向浅眠的守娆争张开有些迷蒙的眼。 在他看到娆罗f的脸之前,先被几缕血色所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他也被吓得瞪大了一双眸……他有多久没看过这发色了? 简直不可思议,连他也忘了这种浓郁的色泽……他的发经过一夜后竟像被涂上了血,以往的银不剩半点。红发像新生之虎般张牙舞爪,不止略夺了所有领地,还硬是把他的发长了一指长度,以他现在俯卧的姿态,半长的发长过了胸口。 是野蛮的也原始的美,是连凝视都仿佛会被刺痛的美。 娆罗f伸手由他的脸庞开始滑下去,逐分逐分仔细感受,没放过任何一处。 「真霸道的红……」 几缕发丝从他指缝间漏出,他不敢太过用力,就怕惊破眼前的幻象,连说话也放轻了。疯癫极致的赤色在他们之间流泻,衬在争月白的衣上更是耀目。「为什么会这样?」 对,守娆争是有听说过。 四年一次冒出的红艳发色会逐步逐步把原来发色吞噬,一逮到空位更是倾巢而出,如报复般把本属自己的领地夺回来。如果蚀发不完全,受到威胁的红更会不停歇的加快步伐。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只用了区区一夜。 「你看它多美,争。」 他早就知道了,争果然适合这种强势的发色。也只有它才配得上他,只有他的争…… 现在他已不确定他真愿意把争的美和他人分享。亲眼看到的比搁在木箱中的断发更为动人心魄。 只是一晚的时间,被困得太久的狂暴像刻意要人吓一跳般……美不胜收,美不胜收啊。 即使这男人始终没有允诺他会恋上他。 这个早晨,娆罗f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宣布着「他是他的」、「是他的赤色堇」的话,感受到娆罗f出乎意料的喜悦。为了只在他手中绽放的赤色?守娆争的眼底也被渲染上笑意了。 「七皇子金安。」 听到这熟悉而厌恶的声音,娆罗f的脚步一顿,转过头去。 同时,他感到争在他转身之际浅浅踏前半步,肩膀斜斜地挡在他身前,争向来习惯如此。 娆罗f与李道月及其人马各据走廊两端遥遥对望。 娆罗f感兴地挑起一道眉,但不打算浪费太多口水。 七皇子不吭一声不代表只是区区八座的守娆争可以无视李宰相,于是守娆争稍稍低头…… 一绺鲜红的发丝略过眼皮,跌落在脸边。 娆罗f立时伸出一手向后贴上争的胸膛,阻止他继续。「本皇子与李大人又有段时间不见了。」 「的确。」李道月眸中精光一闪,垂手,「微臣听说最近黑军中大事小事不断、闹得众人鸡飞狗跳,让嚣狄将军疲于奔命,猜想皇子殿下近期绝对是不得闲的。」 「李宰相这话可说到本皇子心坎去了,本皇子正为黑军的事而心焦,近来频频与众臣商议着办法解救黑军于水深火热之中。」娆罗f暗忖,好一个李道月,这不是直指最近黑军频频生事是本皇子暗地里下手的?「头痛着呢。」 「微臣明白,嚣狄将军后生可畏、又是皇子相中的下任主帅,若小小的磨练都跨不过去,将来又如何担此大任?如何将两军统合?但微臣认为皇子也不用过于烦心,相信以嚣狄将军的聪明才智必能遇神杀神、遇佛砍佛,必教朝中众臣另眼相看。」 遇神杀神、遇佛砍佛喔? 娆罗f微微侧头,不置可否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那也得看看嚣狄长袖付不付得起杀神砍佛后的代价。李道月以为他不知道嚣狄长袖最近频频借文臣武将搭桥铺路、有意与李道月一党结盟把他从皇储之位扯下来? 他不知道嚣狄长袖想他付出什么代价,他倒知道这姓李的狐狸心心念念的都是下任帝位。 呵,这可好看了,嚣狄长袖那家伙为求报仇竟然会与这间接害他父入牢的凶手结盟? 「这层也不劳李大人费心了,李大人近来无事倒应该提携一下后辈,本皇子除了相中嚣狄将军之外还留意到好几位很不错的文臣,可惜的就是欠一两次机会。若他们时来运到乘上东风,那可真不得了。」 「能让皇七子看重的肯定都是人中龙凤,真不得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李道月说着「后生可畏」这句话时眼神分明直往守娆争直瞧,似把他从头扫视到脚。 守娆争又怎会感觉不到那炽热的视线?只是这狐狸位高权重,瞧了就是瞧了,他也没有少块肉。 此情此景看在娆罗f眼里当然不是那回事。 这姓李的禽兽瞧得倒欢快、倒露骨的,好像把争当成自己即将到手的东西般细细审视着。 娆罗f的美眸一眯,他本打算直行直过、把姓李的当作空气,是他心情好所以才停下来与他唇枪舌剑一两句,李道月倒以为自己真是个东西,下任帝位是势在必得了。 「……说起来,最近朝上有些小人在乱嚼舌根,都说皇子与守娆八座并非一般的主仆关系、说守娆八座枕边弄权,总之有多难听就多难听,真的不堪入耳。他们还说守娆八座是给皇子你养起来了,雅宫就是那笼子!今天一见,守娆八座还是如以往一般与皇子你出双入对,微臣就完全放心。毕竟守娆八座是下任御前总侍卫,岂容得他们任意诬蔑?」 「你明白就最好。」若真的清楚明白了,那双鼠目就给他收敛一些,别净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不然待他继任之时定必下令挖去他不干不净的双眼。 「不过微臣有一事相当好奇,守娆一族相传高超技艺、负责保护皇帝周全已有两代。那若果……当然,微臣只是提个假设,若皇储在登基之前已遇不测,那守娆八座又是否转移侍奉新帝?」 在娆罗f要启唇相讥之前,守娆争已先一步回答了,「先父与祖父一生尽忠职守侍奉娆罗皇帝,到了微臣这一代也自然不是例外。微臣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七皇子殿下受任何伤害。」 守娆争就算不看也知道身旁男人的眼神变得有多灼烫,但他却不想迎视。 「呵,这是自然。皇子请别见怪,我只是……」 「但若。」守娆争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若七皇子殿下当真遭遇不幸,那必是微臣的错,因此微臣绝不独活、苟且于世,微臣会立即跟随皇子上路。」 此言一出,好一会儿并没有任何人接上话来。 李道月的双眼一眯,看不出究竟对这番话是感兴还是不屑,只是抚着下巴、点了点头。 娆罗f则已完全失去耐性,不想把争像个娃娃般搁在他面前任他审视把弄。「若李大人对守娆的答案满意了,那本皇子便先走一步。最近朝野很乱,还请李大人小心一点。」 娆罗f拂袍转身,率先迈开步伐。 那男人平常走步路像猫步,走得慢吞吞的,都快要急煞了一群人了他却不着不紧,如今竟然走得既重又大步,守娆争见状,只能略略与李道月行礼后急急跟上。 离去之时,还听到李道月在背后沉吟一句,「皇子你也多加保重。」 老实说,守娆争跟娆罗f的日子不算短,他把这男人的脾性摸熟了七八分。 正如外头的,「谣言」所说,他跟娆罗f「好上」是近几个月的事,这段日子而来他也自觉那原先欠的二三分都摸到了、也摸到底了。娆罗f纵然为走廊上的偶遇而不高兴、李道月的挑衅而微怒,但他在最后说的那番话……那些一生一世的承诺也该把男人微耸起的毛给梳顺了才对啊。 是什么出了差错? 娆罗f不言不语,下巴的线条拉得非常紧,足以让守娆争知道风雨欲来。 无奈他的主子只是闷着头直直走,他也跟啊跟,两人默默无声地竞走了三分之二条走廊。 就在守娆争猜想究竟他们要这样持续到何时…… 蓦地,娆罗f转身,伸出一手按着他的胸膛、把他推到门扇上。 走廊的一边是栏杆、另一边是占地极广的肆堇大殿的朝堂,一直排的纸门似乎无止尽地伸延。 此刻,娆罗f就把他压在门扇上,他的背部快被门棂木格烙印了。 砰――好大一声在一大清早杳无人烟的走廊上回荡,震荡一直传到十几扇门之后。 「我真想让你戴上手镣脚镣,永远困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 守娆争苦笑,总算稍稍明白娆罗f之所以狂怒的原因。「你想我如何办?他是宰相,我总不能不回他的话、不让他瞧吧?况且……」 「你不能。」娆罗f举起一手,缓缓伸进帽内、掬起他的红发同时捧着他的脸蛋,「但我能把你永世困在不见天日的地库,让你只看着我、只看到我、只能吃喝我施予的……不能少了我,只能仰赖我,然后我会变成你的神、你的佛。」 天咧,这是个多么没安全感的人?他究竟是被怎样养的…… 守娆争轻轻皱眉,实在啼笑皆非,「那我又要如何保……嗯!」 他还没说完,娆罗f却像不想再听了,二话不说地紧握着他的脸、朝他压下去。 守娆争的后脑勺顶上木棂,他半强迫性地接受着这记强吻。娆罗f有点久没霸道强势地吻他了,他吻得很深很深、既用力既狂猛,不停地吮吸着他的舌片,吮得都要痛了。「嗯嗯……等……」 虽然整条走廊空无一人,但若谁在远处高处眺望还是会看到他们在殿前…… 「不要在这、会有人看……嗯……」 「让他们看。」娆罗f浅喘了一下,立即再度覆上他被吻得濡湿的唇,连一刻也不想再等待。 在争的帽子阴影下接吻,那种正在偷人的煽情味道更为强烈逼真了…… 他一手伸过去揽紧争的腰肢,另一手的拇指则频频磨蹭着争耳壳后方,得意地察觉到争紧贴着他的膝盖正在打着细细的颤。争在床上欲拒还迎的羞涩表现全数在脑海中回溯,娆罗f决定他可以忍耐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揽着腰肢的手收回来,索性伸进争的衣襟之内,按着那片温热的薄薄胸膛…… 他边伸舌舔着争的脸颊、边摸了没两下,争就用不会弄痛他的力道隔着衣衫捉着他的手腕。 「真的会有人看见的。」 娆罗f还故意恶质地舔上争的眼皮,看见争的一半长睫被舔湿了、黏成一绺,又看见争下意识地闭上那边眼睛、好像怕痒般耸起肩膀,心里被猫爪子挠啊挠,竟然觉得这个长相举止口吻声音没半样可爱的侍卫此刻是可爱得不得了,不把他就地惩罚解决还真不是男人。「听你一次。」 听到娆罗f如此允诺的守娆争立即松一口气,要知道这小皇子平常最爱与他唱反调。 但他的心还没完全放下来,娆罗f竟然加大了推压他的力道。 始料未及的守娆争就这样被他一推、撞开了身后的门扇,整个人踉跄数步退进大殿内。 「你不是约了燕端将领商议皇军调配一事?将领肯定已经等久了……」 守娆争环视大殿一周,今早无朝,广大的殿堂此刻自是半个人都没有。 肆堇大殿是长方形设计、非常宽广宏伟,左右两边的门扇连绵不断,深得似看不见尽头。 纵是守娆争也未曾见过这大殿下朝一面,平常频频光临的大殿突然变得非常陌生,失去众文武百官后显得如此空旷阔深;失去争辩吵闹、此起彼落的人声后,光说一个字都会有巨大回音。 没有点灯的大殿很是阴暗,但从门扇透进来的晨光则让他俩足以视物,尘埃在光柱中飞舞着。 娆罗f不置可否,只是背光的脸上出现一丝微笑。 喀―― 娆罗f负在背后的两手把门栓给卡上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了。倒是,我的争,可能你得忍着不叫了。」 「嗯……」 娆罗f的双颊飞上两道红晕,后脑勺在门扇上磨蹭,优美的颈线拉直了。 仿佛伸懒腰般舒适懒惰的快感,让他自鼻头哼出甜美的哼唧。 他的上身衣着整齐,下身的袍子却大开着,其中挺立着的正是勃发的阴茎。 「争,别像小猫喝水般,舔用力一点。」 娆罗f伸出舌头舔了上唇一圈,一手往下伸,将争仍戴着的帽子往后拨。 柔软布料顺着争的发下滑,下一刻,赤发就在光柱下闪耀、蒙上毛茸茸的光边。 守娆争把暴露在空气中的舌尖收回来,同时拉出了一条银丝。 一想到会吞进沾上娆罗f的……那里的口水,便教他立即用手背将银丝擦走。 他抬头往上看去,像看着他的信仰与唯一主宰。 从纸门中透进来的晨光照亮了娆罗f半边身体,沐浴在情欲中的男人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像圣洁的神仙、像最妖魅的妖邪,性感得致命,就是不像人类。娆罗f一手拨开阻碍视野的衣摆、另一手像抚摸宠物般插进他的发间。 守娆争明明有看过与少年交媾的娆罗f,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眼神跟脸蛋溢满赤裸情欲的男人却……邪恶性感得让他有点脸热、惊人美丽得让他不敢直视。 为什么?十多岁至二十岁的关口是他陪着娆罗f度过的,亲眼见证他从青年变作男人,虽然他跟娆罗f的年岁相差不远、但明明算得上看着他长大……为什么娆罗f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没留意的时分成长为另一种陌生的生物? 明明拥有那么一张纤细阴柔的脸蛋,但跟这竖立在他脸前的器官却完全……搭不上。 娆罗f那根阳物未经爱抚就已经勃得很整齐,蕈状顶端的开口张开了,而茎身上混杂紫红的青筋暴胀得似快要绷裂……他刚刚不过依令舔了一下,那阳物竟然像呼应般弹动了。 他……没有跟女人好过,而即使自己在净身的时候有解决一下,也是不大敢向下望…… 首次如此近距离、巨细无遗地望着自己也拥有的东西,跟他的一样、又好像有点分别的部位。 上次娆罗f绑起他的双眼、硬把这东西塞进他嘴巴中时,他在男人射精之后呕吐了。 他怕会重蹈覆辙,而且他真的、真的不懂得要怎样做…… 他倍感羞耻地放弃了、将双手按在地砖上摆出标准跪姿。「我……我不懂……」 娆罗f似是埋怨又似宠溺般叹了一口气。 然后摸着他的头的那只手、转用手背从上而下抚摸他的脸……「争啊争……你知道吗?若你又吐在我身上,我发誓给你穿上刻有我名字的耳环乳环手镣脚镣,把你养在地库不吃不喝三四天,只让你吸食我的精华维生,直到胃里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没有、直到你能服侍好我这玩意为止。」 男人的语气异常轻柔,好像跟一个老做错的小孩在循循善诱,但话中的内容却让他心惊胆跳。 他几乎可以从娆罗f的字里行间嗅出他有多期待。 守娆争知道自己的指尖正窝囊地微微颤抖,难道娆罗f不知道这样警告更易害他呕吐吗? 他真怕若娆罗f一意孤行,那被困于地底的自己可能会饿狂渴疯、真的神智不清地追着娆罗f那根来吸吮、好索取唯一的养分好继续活下去…… 娆罗f下一个命令唤回他的思绪,「唏,你让我那玩意儿都等到哭了,快舔干净吧……」 虽然是如此羞耻淫秽的命令,但至少他知道只要舔干净就可以了,守娆争依言照办。 他力求全身都不要碰到那阳物,于是尽量把舌头伸至最长,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他舔得那么地不确定、像蜻蜒点水那么轻,连舌头都在颤抖了。 男人最原始腥臊的味道侵入他的口腔,他只能用大量唾液稀释。 只因为娆罗f没有叫停,所以他只能一舔、再舔,从下而上舔食那从小孔冒出来的液珠……究竟……这男人想他重复到何时?水珠一直冒出新的…… 蓦地,娆罗f抓紧了他的红发,极低沉的喘气洒下来,「争,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他光想到争将会含啜他,下面那根已经胀到快爆裂了,争竟然还…… 他这么一个不晓情事的争竟然还跪在他跟前,用那样单纯又困扰的脸去轻轻舔?他明明舔得那么不着痕迹、完全构不着痛处,若他只因为争像小猫喝水般舔了几下而喷射的话…… 老天爷啊,他们究竟是谁在调教谁? 下一个瞬间,男人伸手按下守娆争的下巴,把顶端塞进去。 当饱受折腾的顶端被无所不在的温热密密包围、推挤时,娆罗f忍不住呻吟,「嗯……」 这跟贯穿争的身体是截然不同的享受。 守娆争没料到他会直接塞进来,发出嗯嗯呀呀的惊呼。他吃、又把那里给吃进…… 娆罗f多想把阴茎直插到底、直到顶到争的喉头为止,但争已一手抵在他的小腹上,阻止他如此做。一手不够,另一手索性慌张地抓着他的根部,娆罗f都被他弄到快疯掉了。「嗯!好、好了……乖,我不会再插进去,嘘、乖点……」 若争不是被他给吓到了,那可能会主动伸手握着、拉扯他的昂扬? 娆罗f被他折腾得既惊喜又爽快,差点忍不住在他的「主动」之下直接一泻千里……好不容易才险险忍住,若他把精液一股脑全射进争的喉咙里,要争以后用嘴巴服侍他只怕难上加难。 「乖,含着。」娆罗f边轻轻摸着他的头、边把欲根逐点逐点地推进去…… 此刻话不成话的守娆争只能抬眼瞪着他,压着他的小腹以免他故技重施直接撞进来,倒是没有把口中塞得满满、毫无空隙的东西吐出去,只是轻轻含着。 娆罗f压抑着用力摆腰的冲动,很有耐性地把阴茎逐点伸进去,直到某一位置,争的口腔蓦地紧缩、把他夹得很紧很紧;争发出欲吐的声音,虚圈着根部的手再度使上力道,他才停止。 「把牙齿收起来。」他吩咐着,以食指拭去争下眼睫凝着的小泪珠。 娆罗f边舔着上唇、上排牙关叫自己稍安勿躁、要自己给予争更多耐心……边以最小的幅度抽插着,把欲根密密来回送进争的口腔之中、以渗着爱液的顶端磨擦着舌面。 争向上凝视他的眼神那么地专注、又带点惶恐,好像把他视为世界中唯一神只;又烫又热的口腔密密推挤着他,好像被吓怕了般、就怕他某分某刻又突然顶到喉头然后让主人哭泣。 娆罗f只想把他立即推倒在地上,捂着他的嘴巴,掰开他的双腿狠狠贯穿他、不停抽插。 「嗯……」痛。 娆罗f意乱情迷地看着争被磨擦得红肿的唇瓣,冷不防,争的牙齿刮到阴茎。 他吃痛地缩了一下、下意识把腰肢往后拉。但争好像根本搞不懂自己做错了些什么般茫然。 「争,你的牙齿。」他再度掰大争的嘴巴,然后把阴茎放进去、摆在舌面之上。 但他的警告对完全是青涩新手的争来说毫无作用,争没有任何技巧、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 在他极尽忍耐地抽插了十来下之后,再一次,争因为牙关太酸而垂下的齿缘刮到他―― 还是刮到极敏感的铃口。 娆罗f双目一红,直怀疑与争对比起来,其实自己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被虐狂。「唏,争。」 他将被含得亮晶晶阳具完全抽出,抬起争的下巴、以拇指细细抹着沾满唾液的下唇,「你再咬到我一次,我就把你的牙齿全部打断如何?」 显然争不认为他这个半认真的玩笑话有什么好笑的。 争的脸上立刻地涌上一阵红潮,他挥开他的手,撇开脸,狠命用手背擦着嘴唇。 娆罗f哭笑不得地跪了下来,哄哄他这个脸皮太薄、恼羞成怒的侍卫。 他靠近他、以膝盖碰到他的膝盖,然后往他侧脸上那晕粉红啾了一个,非常响亮。 轻吻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争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动作一顿。 「我怎舍得你的伶牙俐齿,就像你舍不得我一样。」 他像两个小孩子脑袋贴着脑袋在树洞里分享秘密般,在争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争的一道眉慢慢竖起来,以表情在问「我什么时候舍不得你了」。 但娆罗f没有好心到去回答他,他一臂环过争的腰、一手抱着争的后脑勺,毫无预警地将争推倒。他俩身下是坚硬而雪般冰冷的云石地砖,他可不想让争撞着痛着。 争未有绑扎起的赤发披散如瀑,七、八天过去了,长度已是越过胸口。不知道任这头赤发再霸道放任下去是否会长得跟他的发一样长?他是否将会拥有一个长发及跟的争?那可新鲜惊艳了。 被他推倒的争双目大瞪,但眼神却撞上美仑美奂的石天花,天花上巨细靡遗、匠心独运地刻满了一朵又一朵互相纠缠的赤色堇,这国家的国徵……光看争一瞬间紧了紧的表情,他就知道争现在满脑子涌上礼仪廉耻,突然醒悟他们躲在娆罗国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内交媾是背德之事。 「我们……等、等等!f!」 他把想要挣扎起身的争以自身的重量按下去,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拉下争的裤头――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争的肉棒,含了进去。 「啊――」 争的这下惊叫与情欲无关,纯粹在震撼于他突然替他如此做。 娆罗f把争虚软的、毫无生气的肉棒吐出来,润了润上下唇瓣,再一次含进去。 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伸出双手捉着他的脑袋。 他堂堂一个皇储怎可能会去服侍上床的女人或少年? 因此这也是他第一次替别人如此做,但神奇的是,若对象是争的话就丝毫不感到突兀或恶心,光想像争被他欺负到不能自已、疯狂地啜泣摆腰的模样,他就兴奋得快要早泄了。 而且他有信心绝对会做得比零技巧的争更好。这正正是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 「不要……啊!不要!」 那穿梭在他发间的五指时紧时松,争咬着另一只手以免流出更羞耻的呻吟声。 伤脑筋的是,明明这根肉棒被他含没两下就精神奕奕,还可怜楚楚地大哭特哭,让整根沾满他唾液的阳物湿上加湿,惹怜地频频颤抖着…… 争经他开发的身体敏感至极,只怕没三两下就要泄了。但争却还一直说着不要不要。 争说的不要是真不要。 这处子是经他手上开发调教的,他绝大部分时间知道争何时只是太过害羞所以嘴中说不要,但其实身体欲拒还迎。这会儿,争最具感觉的地方已经蓄势待发、像根通红的铁棒般胀痛着了,但争的双手一直不遗余力地推开他,从一开始的猛烈挣扎转为摇头低喃。 每次当他使劲吸吮的时候,争总会反应莫大地大大弓背。 娆罗f爬覆到他身上,拉开他一直咬着的手,惊见手背的半月齿痕都快出血了。 目睹那青青紫紫的咬痕,娆罗f的双眸危险地眯起,声音益发下沉,「我有准你咬伤自己吗?」 但争好像压根儿还没从委屈的情绪中脱出来,还轻轻摇首,眨着眼睛说不要了、不要。 娆罗f侧躺于他身边、轻握着他的手,把黏在眼角的红发丝给温柔拉开,「为什么不?」 争的腰肢还细细的打着颤、连带着与白皙肤色对比下红得诡异的阳物一同颤栗。 争似乎是被太过头的快感、难以承受的浪潮给冲刷得魂飞魄散,胸膛一抽一抽的,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像孩子撒娇般逐字说出来,「……好……恶心。」 娆罗f直勾勾地看着守娆争似乎承受莫大委屈,难过得不得了的脸。 争刚刚有一下没一下地舔他的时候就没想到自己在舔的是平常用以排泄的部位? 竟然在被他服侍、被他含弄吸吮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有多脏、排尿口怎样被玩弄? 已经被他这样那样过的争还会因为自己的欲根被生生舔弄而觉得很恶心、难以接受,冲击到他都快疯掉了。真的……要拿这个对他好到不能再好、可爱到极点的争怎办才好呢? 娆罗f看着他的侍卫泫然欲泣的脸,投诉般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刻更想狠狠欺负他、将他逼到走投无路,只能全心全意叫他的名字、向他求救。 争所说的「恶心」七成因为快感太过难以负荷、太疯狂所以才以此推托的吧? 「好恶心……我讨厌……被舔……」 娆罗f一手潜下去,用力地握着争被冷待的阴茎。 争小小弓腰、腰肢因为这强力的挤弄而打着快乐的哆嗦。「嗯、嗯……」 他不再用嘴巴让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争的一手下意识地爬上他身上,掐皱他的衣袍。 娆罗f边手势熟练地捋动那紫红的阴茎、边用鼻尖磨蹭他的耳壳,说着甜言蜜语,「你刚刚说若我死了,你会立即跟着我一起去死,那真的是守娆家训、皇室规章吗?」 「啊!……啊啊……嗯……」 守娆争小幅度地摇首,开始跟随他手动的节奏而乖乖摆腰,「不、不是……啊――」 「那是你想的?嗯?……这是真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 娆罗f边毫无保留地给予他最大程度的欢愉、观赏着争像小动物追寻热源般在地上蠕动。 不喜欢叫床的争的呻吟声仍是那么微细,但鼻息跟轻哼都甜腻湿热得过分性感诱人。 「你就如此舍不得我?嗯?没了我,你也不独活是不?」 被他作弄得意识混乱、也快迎上高潮的守娆争已听不大真切,只能时摇头时点头。 娆罗f轻吻着他苦闷的表情轮廓,一手伸到自己的发髻后头,把造型简单的纯银发簪抽出。 他今天只散下半边头发、另半边全部挽了上去,以一根银簪固定。 他在指掌中旋转着纤巧的簪子。 「不要忘记这是你许下的承诺,而我从没要求过。」 娆罗f以拇指把完全张开的铃口给扯得更开,一滴涌出来的蜜液漏进他的指缝中。 被一波又一波欢快浪潮卷进去的守娆争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只知道自己快灭顶了…… 「啊、啊啊啊、嗯――」 但,蓦地,有一股冰冷的锐痛从身下袭来。「啊!」 守娆争的身子像虾子一蜷,竟看到男人用拇指把他的铃口扯到变形,试图将簪尖戳进去。 「你在干什……不、不要!」 男人却一意孤行地握着他的根部、另一手旋转着银簪,以绕圈圈的方式让它插得更深。 守娆争连看也不敢看正在他身上发生的恐怖画面,他、他那里会坏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好恐怖、好痛……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被…… 守娆争只觉得柔软的皮肉之下包裹着坚硬而脆弱的肉芯,那硬得绷紧发疼的肉芯正被外来异物生生地挖弄着、入侵着……排尿口跟肉芯子热腾腾、火辣辣地发着痛,一直灸烧到肉体中央深处。 好可怕……感觉只要突破了某个关口,那根恶毒异物就会长驱直进,直捅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娆罗f竟然可以柔情蜜意地把吻印上他额头、却残酷无情地反插入他的排尿口。 「啊啊……不要这样、别这……f、娆罗f!」 「不要怎样?」 「好、好痛……会坏掉,那里会坏掉,不要――」 「真可怜啊争,来,告诉我你哪里在痛?」 「我、不……娆罗……殿下、皇子殿下!快住手、啊――」 「嘘,乖,继续叫我的名字吧。别乱动,再乱动我不保证不弄伤你的。」 「f、f……f,为什么!我那里,好痛!」 「是哪里?你不说我怎会知道呢?」 「我不、不知道怎……呜嗯……」 「是喔?那我恐怕帮不了你呢,我可怜的争。」 「不、不要……我……尿、尿尿的地方好痛……」 「什么?你说这样小声我都听不见呢?」娆罗f变本加厉地将寸半的簪子一口气推进去! 「啊――」守娆争瞪大双目、瞳孔在剧烈震晃,然后,他失控地惨叫扭动。 他不知道!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尿、尿尿的地方还有……呜他不知道…… 他怎会知道?他什么都没法想了!他快要被生生玩坏掉了!他不知道…… 他小时候怎样叫大人带他去尿尿的……他…… 「啊啊――!不要……我的……我的小鸡鸡好痛!」 当当当,银簪被娆罗f随便地抛下地,滚到一旁。 那对守娆争来说简直是最美妙的声音,剧痛突然消失,只有被撑开的铃口热腾腾发着麻,被堵塞着的热液一涌而出、一滴又一滴像嚎啕大哭般滑落下来。阴茎仿佛被欺负般瑟瑟发抖。 他在娆罗f怀中瘫着身子,双手垂挂在男人的臂弯中、手背虚软跌落在地上。 复杂庞大的感受让他控制不住一波又一波从头窜到脚尖的哆嗦,他好像刚被海啸吐了出来。 嘴唇合不起来,他好一会儿才能找回声音,把瞪着天花的涣散目光聚焦,慢慢移到那残酷得可怕的男人脸上,「为……为什么?」 他明明没做错任何事,而娆罗f还似乎因为他的承诺而愉悦着。 娆罗f把他的赤色头颅置于自己颈窝中,另一手细细抚着他抽动的性感喉结。 「痛吗?害怕吗?恐怖吗?心寒吗?」娆罗f巨细靡遗地问他,温柔抚着他的湿发,「痛就好,记着这些痛,争,永远记着你今天给我许的承诺。」 在他还在努力克制着别颤抖得那么厉害、那么软弱得不像自己时。 男人把脸深深的埋进他的颈窝之中,再慢慢咀嚼、呢喃一次,「……痛就好。」 他不知道男人那张他看不见的脸上有没有勾起满足的微笑,他亦不想知道。 他只深切明了到这一生都不会忘了这殿中发生过的一切、那些让他的心都要碎了的恐怖、委屈与疼痛。而他的肉体久久、久久才能把男人手掌的触感与温度散去。 这是个多么多么没安全感的人啊…… 娆罗f把如同洪水猛兽般的不安完全释放出来,让那只野兽扑到他身上尽情撕咬。 让那野兽通通报复在他身上,仿佛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活该遭受的罪,仿佛是他主动招惹。 仿佛……这男人用自己的不安在他的身心骨骼上烙上专属印记。 第十二章 暖意席卷了宫中每一角落,连阴霾无光的肆茎大殿也不例外。 这里总是人迹稀少的,除了七皇子?娆罗f和五公主?娆罗偶尔来走动外,很少人来探访。 是因为老皇帝昏昏傻傻吗?没人敢说,也许和这脱不了关系。 只是,今天的春风也送来了一个人。 春风送来了娆罗飒又爱又恨的一股青春活力,比什么都叫他羡慕、也比什么都教他妒嫉。令他矛盾的想亲近、借此回忆,也想狠狠推开、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嚣狄将军求见。」 殿外传来铿锵步音,军靴击在云石地板的声音回荡。 似乎来人未等应允便大胆妄为的踏了进来,连步伐带有压迫感。 娆罗飒有气无力的抬首,茫然若失的眼睛失去焦距,「长流……」 是嚣狄长流,总是伴着他一块商讨国事的好臣子,看,他没有糊涂到把这都忘掉。 是长流有什么重事要和他商量吗?「走,你们全都退下……」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皇上所下达的命令,是他们都……听错了吗? 没错,当年嚣狄长流实在是功高镇主,每逢有要事密事与皇上商量时,皇上都会叱退左右,关上殿门,只留守娆轩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可……守娆大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而且此趟求见的是嚣狄长袖,并不是嚣狄大将军啊?皇上是老糊涂了吗? 「走!本皇跟将军的议事是你们这群蝼蚁能听的吗?还不快给本皇滚?咳咳咳……」 大殿守卫们你眼望我眼,终于叹一口气,纷纷全退至宫殿外了。然后整个宫殿静默了下来,连方才的军靴声也不复见了。恐惧感如潮水把娆罗飒包围,他只觉这偌大空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着急的低喃着,「长流、我看不见你……再过来一点、让我看见你、再走近……」 「长流……」他双眸所见的范围其实有限,他根本只看到一个虚无的影子。 仿似等了数辈子,那团迷雾终于踩着慢条斯理的步伐到他身边。他坐在床上,尽量凑前感受眼前人的气息。「走近一点,本皇准许你行近一点。」 「遵命。」男子抬起了脸,好让他看得更仔细。 「你是……长流吗?」他在记忆搜索嚣狄长流的样貌,总觉得,他有好久好久没看过嚣狄长流了。 眼前人也有着嚣狄长流一般的狂放傲气,也有着身为将军的意气风发,却……还是有差。 他观察了一阵子,知道问题出于哪里。他……眼前的人实在太年轻了…… 他是在发梦吗?可是梦中,为何只有长流变年轻了?他呢?还是一样没变,还是如老妖怪般丑陋……时间对他来说,一直一直是不公平的! 所有流逝的痕迹不止刻在他的身体上,还有心上。现在他如戴上了一副溃烂面具,一片一片剥落,只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无能悔恨。 「我是。我是嚣狄长流,也是嚣狄甭伞;故潜境的三座,嚣狄长袖。」 娆罗飒颤抖抖的伸出一只枯竭的手想抚上他的脸,摸索他的轮廓。 是嚣狄长流的孩儿?他什么时候长到如此之大了?他错过了些什么? 眼前的人简直是年轻时期、黄金岁月的嚣狄长流的再版,朝中最能协助他的左右手…… 「来,嚣狄长流之子,让我看看你……孩子,你是如此出色。你的父亲还安好吗?」 嚣狄长袖在娆罗飒的手再碰到他的脸之前,厌恶的退后一大步。 眼前人哪还有一点当娆罗皇的气势?没,一丝也没!「家父一点也不安好。你忘了吗?他给你毁了……」即使他笑得一脸从容,说出来的话却锐不可当,每一句都直刺进他的心坎里。「我不是没有求过你啊,明明那天我都不顾尊严的求你了。你却还是执意的不理不闻。这比娆罗f所做的更卑鄙,你知道吗?」 「我尊贵无比的皇上陛下,你知道吗?」他的军靴一下一下击在床前梯级上,逼近娆罗飒。 那嚣狄家族的墨色军服看在娆罗飒眼里满是提醒,军靴重重践踏着他的心。 嚣狄长袖现在只要抽出腰间的长剑,娆罗飒随时可以一命呜呼,绝对准确无误。 但他要的不是娆罗飒的命,他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要对付的是娆罗f。他不要娆罗f的天下,他没兴趣,他只想那小皇子付出与他相同的代价。 至于娆罗飒,他油尽灯枯了,生命的光快被春风吹熄,上天自有因果报应,那用得着他插手? 他又踏前了一阶,娆罗飒因眼前把天地都掩盖的身影而害怕的向后瑟缩。 「不止,嚣狄甭墒撬你还记得吗?这个在皇朝视为禁忌的名字,你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他。五年前你毁了他,把他当作赔礼流放到大英软禁、把他回国的权利当成威胁嚣狄家的筹码。」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没有!」娆罗飒不断自言自语,恐惧的把自己缩往床塌一角。「长流……你别过来、我命令你别过来!停下来!」 那酷似嚣狄长流的面容、凌厉的双眸像两把匕首往他心内捅,硬要他回想罪状! 「长流、长流……」嚣狄长袖像看笑话一般,停在他面前仅剩两步就不动了。「你就只会这个名字。你想求他们的原谅吗?到天牢去说、到大英帝国去说。」 如果他真是父亲,早就在五年前这老鬼把甭杀瞥龉的时候,就一刀往他心窝内捅。 「你想要求我的原谅吗?」嚣狄长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让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以啊……」 「只要你别过来……别靠近我的身边……别、别过来……」娆罗飒牢牢盯着他黑亮的靴尖,只要嚣狄长袖动一下就如惊弓之鸟。 「给我毁了守娆争。听清楚了吗?毁掉守娆争。」 嚣狄长袖刻意提起靴尖敲地,发出咯一声,满意地看见娆罗飒涌起一阵颤栗。「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这是你最擅长的……别说我强迫你。这交易对你来说有好处呢,陛下。皇七子现在一整天都跟守娆争腻在一起,相信你也早有所闻吧?他夺去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啊!」 他看到绕罗飒的双眸越变混浊,知道提及娆罗f令他起了强烈的反应。 「放在手心中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他就在你面前嚣张的夺去了……」 娆罗飒愤然握紧双拳,眼中迸发恨意,令他双眸像燃着两潭鬼火般令人骇怕。 「他们公然的在朝上搂搂抱抱,可怜的f殿下被他完全迷惑住了。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你会救他的吧,对不对?」 娆罗飒胡乱的点头。他的f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f儿……「我、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你以迷惑皇子之名把他定罪,把守娆争拉离娆罗f的身边。」 「可是,f儿会恨我的……他不喜欢我这样做的!他不会交出守娆争那贱人……」 「你有着最大的筹码,你以皇位作威胁,还怕皇子殿下不就范吗?」要是说恨,他想娆罗f恨这老鬼够久了,也不差这一件。「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终究明白陛下的用心良苦。」 「还是……」他把尾音拖得长长地,「你希望我告诉守娆争?他还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被你虐待至死的。守娆轩某天突然人间蒸发了,你说他被刺客暗杀,也许大家都信了你的话……」 却有更多朝中人知道那是欲盖弥彰的谎言。「但,不包括嚣狄家在内。他会为父复仇的,他现在正在对付娆罗f,很快便轮到你。你也想安享晚年吧?你也想一劳永逸,莫让这朝野被他搞垮对不对?现在,在他未知晓真相前毁了他。」 「不要、不要告诉他……求你……」 守娆争一定会偷偷潜进来,虐杀他以报父仇……以他虐待守娆轩的方式…… 「那你知道该怎办吗?」 他反复逼问、循循善诱,以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安危、以他过往的丑陋罪恶、以他对死亡的恐惧以及遗留下来的这个王朝,就似执着懦弱小孩的手教他捣烂蝶翅。 娆罗飒抬头,这会儿,精明得过火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嚣狄长袖。「毁了他。」 「对、毁了他。」嚣狄长袖像坚定他的信念般重复一次。「你答应过的一定要做到。」 他霍地转身,连敬礼也没有,留多一刻都不愿意。 娆罗飒不敢看他整个人,连他那高大得可覆盖天地的背影都只有不能反抗的霸道。 他困难的吞了口唾液,喃喃低语,「孩子,你真是个野心家……」 这就是年轻的特权。 嚣狄长袖停下了脚步。 连空气都为此沉静,靴响只剩余音在大殿回荡,「何不问问你自己?」 「此刻的嚣狄长袖是个野心家,因为你的野心到今天还未停歇。」 娆罗皇朝中的最源远流长的嚣狄世家,一向安于己位,无半分为皇之想望,但娆罗飒总是疑神疑鬼、杯弓蛇影,无所不用其极的一再考验和打击嚣狄家族。嚣狄家为了保全自身的安好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张势力,好稳固根基、装备自己对抗一波又一波的兴风作浪,永不停歇的削权与压迫;好让皇室有所忌讳、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恶性循环、这样的自相矛盾已多少年了? 既然再三被逼上绝路,何不如了他的愿?这样一来,彼此也会轻松一点。 娆罗飒最好记牢一点,嚣狄家的野心不是被别人,而是这专权的皇帝所挑起的。 「争,我今天到恬宫里去。」 娆罗f有些懊恼的拿起象牙梳,梳着纠缠的发丝。 他费力弄了三四次仍未成功。他微微皱眉,一怒之下抽出抽屉里的小剪子。 「别。」守娆争从身后按下了他握着小剪子的手。 他舞动长指、以熟稔的手势在他发间穿梭。最近这种工作总是由他来做,早惯了。 娆罗f不许小宫女们进房来,不许她们的眼神总盯着争的红发瞧。 娇生惯养的娆罗f就为了这荒谬理由,事事都要学晓亲力亲为。例如梳发这一项他总是做不来。 尤其娆罗f的小动作就是有意无意、无聊的时候把玩自己的发丝。绕圈又放下的发纠结不清,这样一来情况变得更糟。到了最后,还是他接手梳好一头顺滑长发。 娆罗f微眯起眼看向镜子中相依的人影,懒洋洋的往后靠去,守娆争以指化梳整理他的发。 这种生活可以持续下去,一定是种享受。 「我今天要进恬宫去,皇姐有事找我。」 守娆争一直都知道的,娆罗f谁也不亲近,就只有五公主娆罗与他常有往来,能让足不出户已能知天下事的娆罗f乐意奔波,也只有一众皇亲国戚中的五皇姐,他认同的唯一亲人。 守娆争的眼神询问的移向下,娆罗f一双凤眸瞧着他,其中流窜的是愉悦光采。 「对,你也要跟去。」 他回答了争无声的询问。 娆罗绽在晨早梳理告一段落的时候,神秘兮兮的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 守娆争有些疑惑的看向衣柜中琳琅满目的衣裳,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 「这,特意差人做的。」他从中拿出一件深蓝滚金边的衣裳,「欢喜不?」 又是这么强势的问句,要是娆罗f这么问的话,他也只可以应,「喜欢。」 「穿上看看。」这句子令他回忆起娆罗f外游阑煦,那时候好像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境。 只是现在想起来感觉却很遥远,当时他还未认识解语…… 他不太熟练地穿上华丽的衣,这次轮到娆罗f替他整理细节。 娆罗f让他转身,在镜子前看看焕然一新的自己。 娆罗f勾起满意的笑,在他还未意识到他诡异的笑容为何时……眼前蓦地被一大片阴影所遮盖! 他才发现,原来这些衣还连带有帽,怪不得娆罗f要特地差人去裁了。 「这些……」他的手伸到帽里,抚着那张俊秀的脸庞,「还有这些……」 手再深入,抚摸他亮眼的发丝,「都只给我看好了。」 守娆争不由得佩服娆罗f的手段,这样的点子竟被他想出来了。 他顿时百感交杂,心情一团混乱。他一向都知道这男人在他身上下了很多心思…… 「我爱你知道,你守娆争的姓氏只代轰守护娆罗f,不是守护娆罗皇室。」 他双手捧着他的脸庞,轻啄了他的唇一下,然后擦肩而过。「出发了。」 一路上,宫女侍工们看见他们走来,无不惊讶的。 他们不知有多久没见过守娆大人一面了,之前守娆大人是无故失踪数天,然后一回来立即被皇子殿下所软禁在房内。至于他们的关系嘛……天天都腻在一块儿,形影不离,只要不是瞎子都猜出八九成。要说守娆大人成了皇子殿下的男宠很难令人信服,但事实就搁在眼前,由不得不信。 先别说主子荒淫无道至此,守娆大人仍是他们心目中所尊敬的人。 只是现在身分变得很是尴尬,令人无所适从。 宫女们脸红的脸红,侍工们鄙视的鄙视。流言日益壮大,宫中上下无人不知雅宫内的荒谬事迹。虽说皇室难免有这好男色的歪风,可是皇子殿下谁不好惹,竟和近身侍卫有私情,还公然在朝上做出亲昵动作、毫不避嫌,此举已引起了许多元老大臣不满。 年纪轻轻就在朝中淫乱不驯,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将来要怎么服众?怎把这个天下交给他? 这事必须要加以制宪,接下来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皇子殿下不好惩办,当然对守娆八座下手。 这件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但皇子殿下却依然故我、毫不收敛。唉,只怕纸包不住火,再迟些就会连皇城外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丑事,到时候更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的窃语到最后,都难免摇头叹息一番。 恬宫 娆罗f扫视一眼恬宫,发觉守备得更为严密,当中多了很多生脸孔。 他厌恶的皱眉,看来父皇把五皇姐逼得更紧了…… 「七皇子殿下,驾到――!」传卫朗朗宣诵着,而侍卫们都把视线投到戴帽子的身影上,深感古怪,但守娆争早已学会不把他们疑惑、好奇和鄙夷的视线当一回事。 「再多看一眼,就挖出你们的双目。」 经过一众侍卫们时,娆罗f勾起的笑完全不具威胁性,嗓音却是冷的,命令是残酷的。 娆罗f踏过尔雅长廊,双目些许焦急地搜寻着血亲的身影。 终给他寻到了,但那身影却是憔悴的,脆弱如一株快枯萎凋零的清莲,每个动作都加速了生命力的流逝,看在他眼中满是心惊。「五皇姐。」 娆罗安坐在亭中,转过脸来,「f,说过多少次了,唤我姐就好。」 他们从小开始就因为这酷似母后的脸蛋而遭受父皇的百般精神虐杀。 没他人比他们更清楚彼此的苦了,他们是同一对父母所出,受同一双眸子所困扰的胞姊弟。 他现在长大了,也拥有给他疗伤诉苦的人,可以稍稍脱离父皇的伤害。可是姐呢? 皇姐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她是如此弱不禁风,别说反抗,她可能连保护自己也做不到。 只是同样身受其害的他,又该如何解救她才好? 眼睁睁地看着她承受那日复一日的折磨,连他都要怀疑以往的日子他们是怎样撑过去的? 真的,也许要等到父皇离世与母后在冥府相聚时,才可以摆脱这梦魇。 「姐,你有事找我?」 「坐下来吧……」她的脸因温柔的笑而添了些光亮,可是,双手却紧张的拉皱了衣袖。 「姐?」他这个姐实在不适合说谎或隐瞒任何一个小秘密,瞧,她的动作都不自然起来。 「什么都瞒不过你……」娆罗稍稍放松,她嗫嚅地说,「其实是父皇要我跟你谈谈……」 「甭说了。」娆罗f有些恼的眯了眼,那个老家伙好像怕惹他不高兴似的,什么不好说的事都命皇姐去跟他通传。 「好,咱们先不说这回事。」 娆罗避重就轻的说道。她关心的事还有另一项,这才是她搁在心中在意很久的问题,「说……绂雯八座的事你有听闻吗?」 「何事?」娆罗f倒好奇皇姐会留意到绂雯说这无关痛痒的人物。 「就是他的妹子被人玷污的事,是你指派的吗?现在朝中都在乱传。」 她一咬牙,一鼓作气的说出来,她非问个明白不可。 「你相信我吗?」他没直接答,反而问了个问题。 「当然。」要不然不会问他,反而会自己胡思乱想到憋死的地步。 「我不屑做这种事。」他要威胁绂雯说和嚣狄长袖有的是办法,况且嚣狄长流那老不死也给关进大牢了。何苦多此一举?即使他是要伤害绂雯解语,目的只为了守娆争,只为了独占争。 若是他派人去伤害绂雯解语,没有在争面前否认的道理。 「我就想你不会做这事。」毕竟是她由小照顾到大的弟弟啊……他的脾性不值得她怀疑。 况且,父皇和f不知道她和绂雯说是恋人关系,要是被他们发现,后果是真的不堪设想…… 她是多么的怕……怕f是揭穿了她与说的关系,因此才会对付说的妹子,幸好、幸好。 虽然f在她面前斩钉截铁的否认了、她也义无反顾地相信了,但说会信吗? 说在解语被玷污的隔天已按捺不住偷溜进宫中找她,只因说已为此事濒临疯狂、情绪崩溃,若再不见到她、抱不到她只怕会随手抓起一把利器去找f同归于尽了。连她都不敢回想当天说既激愤又难过的神情,他说,解语把自己封闭起来,镇日裹着棉被、躲在角落不言不语,除了长袖之外,察觉到有人接近,她就会不停尖叫……只怕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说都会为妹子的事而神伤。她只庆幸说没有因为一时神智不清而在人前揭破他们的关系――她还在等,等说成为万人之上的宰相,成为能匹配她公主身分的男人然后明正言顺把她迎娶过门。 好一段时间,他们都静默无言。 静静啜饮着瓷杯中的清茶,他们的回转心思却各异。 恬宫并不是宫内最能欣赏景致的地方,却名副其实是宫中最为恬静的地方,确实适合生性爱静的五公主……也很适合上演了结生命的戏码。他拈了些茶水,指尖轻巧在石桌中舞动着。 娆罗被他这个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到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撑下去。 f要她撑下去……她感动的眨了眨湿眸,抬头望着娆罗缝。 花瓣如雨一般衬在f的身后,漫天飞樱替他们洒了多少无声的泪?只是,今年初春仍未停歇。 最近这些天来,她变得很脆弱、很多愁善感,不复优雅高贵的公主形象。她真的快撑不下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一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姐,你仍很美……」即使这种美是他们永远的困扰,「撑下去,等我为皇的时候,为你找个别国皇子婚嫁,然后离开娆罗别再回来了。」 「f……」为皇,对了,难道还需要犹豫吗?只有f成为这国家的皇,他们才会有逃离的机会不是吗?所以,让她自私一点吧……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和绂雯说双宿双飞,出宫做对无忧无虑的小百姓。 「父皇要我跟你说……」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因私心变得丑陋,再也不可能回复美丽了,「你为皇的唯一条件是……交出守娆争。」 娆罗f惊讶的抬高了眸,好一会儿寻不回自己的声音,「争?」 「对,这是唯一的条件。只要你一交出守娆争,不用待父皇入葬百日,他立即下诏书让你当皇。」 他不以为然的笑,笑了数声,「如果我不依呢……那老鬼又可以怎样?他只有我一个儿子适合当皇,不给我要把皇位给谁?」 父皇一脚都踏进棺木内了,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耗。他一死,皇位也会是他的。 「f,你不懂。你不放守娆争离开,他会死的。父分批传召他的亲卫与老臣子们重复同一番的话:你交出守娆争便能立即登基;你舍不下的话,他便替你舍下。你背后又有多少食客等得够久了,就等你一步登天?你能挡得了一个、两个,挡得了全朝要杀守娆争的人吗?说的是多少人?拥戴你的,想杀害他;反你的,想囚绑他以威胁你。若你坚持不杀他、展现出对他的在乎,之后肯定有数之不尽的敌手威胁他以要胁你。」 连她听下去也是不可思议,她震惊于父皇的不惜一切,连娆罗皇朝要置于异姓手上,只空留虚壳他也不顾了……「他只给你一天时间,若你仍是下不了决定,他便会下旨。你登位那天,守娆争同时被判死刑,而即使你登位后仍要让李宰相摄政,李道月会被提拔为当摄政王、自滕紫未手中接过嚣狄长流那份军权,不让你独揽嚣狄军符。」 娆罗紧咬着下唇,也许她不必惊讶。父皇的极端疯狂她不是第一天见识,他临死前都要独占这溺爱的小儿子,然后私心地两眼一闭便不理国家存亡。人之将死,他还忌讳些什么?他真做得出这么失常荒谬的事……而且他多么确信娆罗f会为了皇位而放弃微不足道的守娆争,他连一丝怀疑也无。「你交不交,他也得……f,你要如何办?」 「他真的这样说?」娆罗f可从没怀疑那疯老头的能耐。 「抱歉……」娆罗不敢迎视他隐藏伤害的眼神,f登基是她的希望,而她现在的话却像吹熄他的最后光亮一样残酷。 娆罗f恍神了一下子,「说什么抱歉?」 「因为……因为你不能没有他,不是吗?」她是多么明白这想爱又不能爱,蚀心刻骨的痛苦感受。「你爱他,不是吗?」 娆罗f垂下了眼,再抬起的时候竟连丝波涛也没有激起。 他像听了个笑话般轻松笑着,「爱?这是什么?我真的得到过吗?」 这种虚无的东西,他连看也没看过。这朝中又真的存在这玩意儿吗? 爱?倒不如说争被迫留在他身边比较贴切,他们根本连一段关系里最基本的信任也做不到。 他们就是这种混淆不清的关系,没什么事比这更好了。幸好、幸好自己还没陷得太深…… 争仍然处于性奴的身分,他对争连喜欢也谈不上,甭谈爱……对,争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与皇位一比较之下是如此微不足道。他连想都不必想,只要交出他即可成皇。 心里翻腾了发抖了,一定因为二十几年的努力就在眼前,终于让他等到了,天下唾手可得。他再也不是只能在暗地里怕他父皇怕得直发颤的小皇子。「你们都弄错了,他只是我打发无聊的玩偶……别逗我笑了,这算什么条件?」 只是在朝上大殿中公然的搂搂抱抱,他们竟渲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如此夸张失实? 只要手一放,他立即得到盼了二十多年的皇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得到了这一片娆罗的天下,没有了父皇的箝制,他再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了……他就要吐气扬眉,由一个给皇室子弟小看的七皇子成为娆罗国的皇帝,争也会很高兴吧…… 即使不是并肩站在一高位共享荣誉,争一定也愿意看到这日的来临,他曾发誓扶助他为皇。 他就要放争自由了。 「转告父皇,人我一定会交给他。」 「你会后悔的,f,父皇要将他送给李道月,你知道他有多么残忍……」娆罗看在眼内满是心痛,「虽不致死,但守娆争一定会被百般凌虐。你放他出宫吧,或许嚣狄与绂雯会照……」 「那又怎样?」他可能会不习惯,他的心当然会有点痛,因为守娆争伴在他身边四年多了……人非草木,但这痛不会持续太久。「他是生是死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f……」她微微摇首,嘴巴开开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要怎样说他才会懂?他的倔强与固执必然会令他后悔。 他错了,他与守娆争一起的时候所发出的光采是谁也取代不了的、谁也无法再给予他的。 怎样愚钝的人也该看得出来了,她相信这其中包括守娆争。只剩他自己不肯承认。 「好啊,反正我也玩腻了,把他送出去免得碍眼。」 娆罗f一个不慎打翻了石桌上的茶水,他从没有过如此大意。他烦躁自己此刻的表现竟像欲盖弥彰、自暴其短的三岁小孩。「若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被哭哭啼啼的皇姐欲语还休,似要提醒他什么重要的、不能被忽略的事。 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他甫一踏出,就看到守娆争在长廊上等待他的身影。 他的心像被大锤子狠狠一撞,震得令他都站不牢了。 他才惊觉,对啊,以后不会再有个守娆争在等着他,叫他熟悉到闭上眼都知道的身影。 「你的衣湿了……」 守娆争发觉他的衣摆上有湿印子,他自然地踏前一步跪下,想以自己的衣袖子替他擦干。 「别跪。」他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只感到一阵头昏,全身如被撕裂般疼痛。 守娆争弯下的身子再立直,不明所以的看着娆罗f,他的表情……有些怪。 「以后不用再对我下跪。」以后都再不需要以这动作表示他的忠诚。 守娆争静静的望着他,呼息有些困难。他在等待他下一句话。 风在耳边刮过的声音异常的刺耳,不是有所谓的危机感或预感这类的东西吗? 「我不要你了……」娆罗f退后了一大步,不让他触碰。 守娆争的眼前一片空白。 「我不要你了。」 娆罗f说得很清晰、很明白,但每个字合并起来却是他听不懂的句子。 当守娆争终于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时,他眼前就只有娆罗f月白的衣袖子随风飘扬。 飕、飕的声响不绝于耳。 与他深蓝的袍泽相映,竟好看得讽刺。 不知为何,他好痛,痛得一阵晕眩。 雯府 尔雅的纸门被人轻推开了来,黑木忠实的发出吱一声。 在这刻而言,是有点辜负推门者的用心良苦,不解风情了。 春风带着薰香气息吹进门内世界,急于攻城略地。但任春天风情再恰人,仍带着微凉。 绂雯说轻移步伐,走到窗边稍微闭上框扇,阻碍了二月的凉风。 他转身,把被风吹得在地上乱舞的纸张捡起。拿起来一看,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铁划银勾、刚劲不驯的笔迹如执笔者一般张狂,有些是图、有些是注解、有些是谋略…… 更多的却是,那人大胆的构想、如尘的心思、绝妙的谋略、不拖泥带水的机智。 实在令人啧啧称奇。他是优秀的,绂雯说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他拿起椅背上的大氅为友人盖上,尽量不惊扰那累得在书案上昏睡、眼底还有黑痕的好友。他实在累坏了……不过,他再放轻手脚,嚣狄长袖还是在沾上暖时惊醒了。 他霍地抬起了眼,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在这乍暖还寒的晨煦陷入了短暂小寐。 「昨晚挥笔疾书、一夜没睡?」 「三夜。」嚣狄长袖看向宣纸,写的字都有了狂草的神韵,不禁失笑了。 「门外没阑雪守着,进来看你伏在书案上,还以为你死了。」 绂雯说也帮忙整理凌乱纸笔,那可是他的书案好不?「要死麻烦滚远点,至少不要在我家。」 嚣狄长袖现在暂住在雯府。 一来,他不想住在空空荡荡的嚣狄府,二来也可以就近照顾回雯府的绂雯解语。娆罗f肯把解语放出宫是因为她已无利用价值。也对,守娆争现在如木头娃娃一般臣服于他,哪还需要筹码? 「阑雪出外替我办事。」就是阑雪都不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不想一个人守着空府。 「听闻了,嚣狄军整军。截至目前为止削去了二千多人。」绂雯说早想跟他谈谈这件事,「走的、逃的、不从的都有。」 他屈指算着边疆的情报,阑雪整顿军队的功力可真厉害了。 「你派阑雪做这事?那些可全都是跟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他看向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友人,有什么事是他错过了的吗?嚣狄长袖的眼神和行事作风在一夕之间变得如利刃,「不嫌太残忍?」 只怕这柄是双面刃,伤人损己。总为别人着想多于自己的长袖竟狠得下心做这种事。 「他说过,没有兄弟,只有忠诚。」 「噢,所以,这就是你对他的报复?」 绂雯说残忍的话往他心内刺,他想测试长袖的心是否变得如水滴不穿的石? 「就算是,也是对我的报复。」嚣狄长袖把脸庞埋在双臂间,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那他的忠诚还真是够了。据闻只他一个人便下令遣走了二千多人。」绂雯说把扇子霍地翻开,惊讶地说着,「二千多人哩……」 「喂,你听着吗?」他用扇子拍了拍眼前的黑色头颅,瞧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到了。」 「啧啧,娆罗f放进嚣狄军内的探子再怎样多,也没夸张到这个地步吧?你只留健壮精锐,稍微对新军政有微言的都不放过,把军中来了个大整顿。你是真想借此时机与姓李的结盟吗?」绂雯说讲得绘形绘色、仿佛亲历其境,「还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嚣狄长袖仿佛没听到似的,从双臂间沉吟出一句,「我想休息了。」 意思是叫他识相点滚出去吗? 绂雯说微怒的勾了勾唇角,有没有搞错?这可是他的府,他的书房耶。 「要睡的话滚回客房、要哭的话滚出我的书房。」他不会让他大爷在这径自睡得香甜,「宜汴的宣纸名贵非凡,给我弄湿的话就走着瞧。」 二话不说地,嚣狄长袖抄起压着的整叠宣纸扔出去,想扔走绂雯挑衅的目光! 绂雯说敏捷,在那厚厚的纸碰到他的衣角之前就逃了出去。 结果,那些无用武之地、声称是宜汴出品的上级纸就这样击在紧闭的门板上,再可怜兮兮的跌落在地。春风把宣纸当扯线木偶一样耍玩,它们在风的引导下绕着一个又一个圈,骤眼望去,竟像在跳着舞般令人觉得逗趣。 嚣狄长袖没这闲心情去研究那些宣纸的去留,他伏在书案上,埋在双臂间想稍作歇息。在舒服得令人想叹气的环境里……不一会儿,书房里只剩下浅浅的呼息,宣纸踏着孤单舞步。 「袖……」 绂雯说轻轻的问道,倒像是试探。 他没有离去,一直靠在书房外的门板上。 心情有点忐忑,他闭了闭眼,指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门上的木棂和薄纸。 「睡了吗?」 这样的问句令人觉得可笑。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想房里的长袖是睡是醒……意识到自己轻刮纸门的举动可能会扰到浅眠的人,他停止了这动作。「昨天,守娆争他来找过我。」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跟他谈了很多……」 他紧握着手中的扇,「他说他想娶解语,出宫去和她一起过平淡的生活,隐姓埋名地。」 绂雯说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似在思考、也似说不出口般为难。他的眸子终于找了个定点,望向随风飘摇的秋千。那里浮现出解语坐在其上、欣喜荡着双腿的模样。 他的指甲陷进了掌心,然后又松开,「我对他说,娆罗f不可能放开你的……」 忽地,绂雯说像自嘲般笑了,「我真的很自私、很差劲。」 「我明明知道守娆争爱的不是解语,但我在想,可不可能把解语交给他?那至少……他们两人之中仍有一个会幸福。但,长袖,你没看见守娆争说话时的表情。」 他像真的与嚣狄长袖对话般,苦笑着。「他以那双揉紧我心怀的眸子,佯装愉悦的笑着回答『娆罗f不要他了』……如果我不是面对着这样的守娆争,我一定拍案庆祝他可以摆脱娆罗f。」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如果我可以假装看不到这样爱着娆罗f的守娆争。」 「也许他这样做的原意是补偿解语……可是什么都好,他们两个受过伤害的人才懂得如何珍惜对方……」他的眼皮上反复出现解语与守娆争的样子,那两双教他无能为力的忧郁眸子一再展现。 「我是这样想的……真卑鄙,是吗?」 如果长袖当天在场,一定也觉得这个绂雯说丑陋无比。「你说的对,我不是个好兄长,竟把解语交托给不爱她的人。」可是,他能为她着想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已心力交瘁,不知这样的自己怎么再面对天天沉默寡言的解语。只因为他执意要坐上宰相之位、迎娶身分地位皆不匹配的恋人而竟让解语牵涉其中,受了那么多不该受的苦。「抱歉……」 真的,抱歉对他保护不了的解语、对不能释怀的守娆、对等待了解语多年的长袖。 他向守娆争答允了这婚事。 「抱歉……」他像自言自语般重复多一次。「可是我、我多么想再看到解语的笑容……待在守娆身边,她一定要幸福……」 现在对他们来说也许是痛苦的,在这段过渡期中,解语要敞开自己被摧残过的身心,重新让守娆争走进她心内;守娆争也要放下照顾了多年的娆罗f,学习怎么爱上解语。可是他们绝对没问题的……他相信、也如疯了般盼望总会有一天看到他们携手、幸福的笑着向他走来。 「请你祝福他们。」这才是比什么都要残酷的请求,他一口气的说出来了。 这样的伤害,非他所愿。 他屏息的等待也留神着房内任何些细微的反应、声响。好一会儿,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呼了一口气,为这春天添些忧悒。 抵在门板上仰高头,他看见了,即使还是如此微乎其微,似一触即碎。只以肉眼还是被他察觉到了,被伤个遍体鳞伤后还有一个叫做希望的东西。如这场春樱落尽后,会有翠绿嫩芽在枝头窥探而出。如此强烈的生命力连他看了都佩服不已。多么想自己也如它们般强悍。 撑过去,撑过去…… 只要再撑多一下子就可以看到青葱翠绿的树冠,空气中荡漾的再不是教人鼻酸的伤怀,而会是清新好闻的气息。对了,就像解语晃着小腿时的甜美笑容,他望向树下孤零零吊着的秋千。 那笑声总会随风一起溜入书房,在案前挥笔振书的他就会停下来看一看窗外,那活泼画面让疲惫的他注入动力,令他持续朝着宰相的位置迈进。 仿佛回到那段令人怀念的时光,耳边不散的是她善解人意的笑语。 他的喉头像被塞进了硬物般难受,他从小到大呵护备至的妹妹……什么苦他都愿意替她背起来,真的、真的。「袖,你知道吗?西厢的房子也看得到这棵树……」 只是,年年嚷着要在樱雨下荡秋千的人儿正蜷缩在房内。 「解语也会看到吗?」 他希望她看到了,这枝头盛放希望的时分,帮他,暂且帮他止住这人儿的泪滴吧…… 「一定要看到……」他最后一句已如同呢喃。 嚣狄长袖听到细弱的吱、吱声,大概是在绂雯说离开后一段时间。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近午时分,暖阳洒了下来,透过薄薄的纸门铺在书房内。也因此,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如此令人感动的景象。他饶有趣味的看着纸门上快干透的字迹,一个木棂容立一个字―― 言 身 寸 他笑了,猝不设防的心被狠撞了一下,连防范都来不及就被泛滥成灾的情感给灭顶。 要他一睁开眸子就看到这戏码吗?真卑鄙。 如果他真的睡得死死的呢?那绂雯以唾液在纸门上写的字就干透连痕迹都不剩了。 绂雯说得对,他这个人果然是很奸诈的…… 言、身、寸,合起来不就一个谢字吗?真不坦率的一个人。 他走近到窗边,看到另一幕教他永世难忘的景象……他终于知道那熟悉得过分的吱吱声从何以来,那是解语荡秋千的声音。 那秋千,是他与阑雪为解语建的。 绂雯说并没有忘记过他所说的话,他吃力的抱着解语由西厢走到书房外,坐到秋千上去。 对文弱的他来说当然有些难度,可是他得偿所愿了,他让解语看到枝头上的嫩绿。 即使解语还是木讷的样子,给他的反应也少得可怜。 绂雯说,那傻得可以的哥哥还是一劲儿发挥他不烂之舌,细心的跪在她面前替她脱掉鞋子,一直轻轻的推着解语荡秋千,一直逗她说话…… 他在言词间带她走遍大街小巷,历尽各种他们在宫中的趣事,也描述别国的春夏秋冬有多美。然后他计划解语和守娆争成亲的细节,一直在描述解语的嫁衣会有多华丽。他以手指比划出解语以后和守娆争一起的生活场景是多么详和幸福,他要有多少个小侄子…… 嚣狄长袖倚在窗边,看不厌这温馨的场景。 他不记得绂雯说推了多久秋千,也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 时间从绂雯说温淡如水、又悦耳好听的嗓音飘进来那刻起变得毫无意义。 他把眸光定在那最近变得更为清瘦的俊颜上,也许、也许…… 阑雪出发到南方前说的话是对的――他爱着的人,从以前开始就不是解语。 第十三章 他能够想像到娆罗f的怒容。 所以,他必须在娆罗f责骂前把话说出来。 「我……」 余音却被吞噬在愤怒的咆哮中,他的声音显得渺小。 「你昨天到哪里去了?」娆罗f坐在床沿,瞪着眼前人。 他这样质问着并不是因为担心他或是什么的,而是唾手可得的皇位就在他眼前,守娆争逃了的话,他要登基便会有麻烦…… 守娆争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怒容,他竟不可思议的觉得眷恋。 因为以后再无机会看到了,所以连小小的表情也要缅怀一番吗?他自嘲般勾起了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可以由原先的惊讶、不可置信、到了现在可以自然的面对他。昨天到雯府找了绂雯,到现在还准确记得到雯府的路,连他都要佩服自己。 一路走着,他发现原来他从以前就把这些事记得很牢…… 连他和娆罗f踏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娆罗f与他谈话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像走马灯一般重现在他眼前,给他寻到了卖饰物的摊子、也给他寻到了那羊肉包子的铺子、他还不自觉的停在那路中间好久……那是娆罗f替他戴上黑曜石的位置。 然后,他的手轻抚着颈项间,那里已空空荡荡的,伴他好久的重量突然不见了,让他无所适从。 他就要离开娆罗f了,什么都不亏欠……连那唯一送给他的东西,他都不要了。 注意到守娆争抚上颈项的动作,有股不安袭上他心头。娆罗f一把走近,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颈,翻开衣领,果然,那里空空如也!「我给你的黑曜石呢?」 他以五指紧紧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承受痛楚。「到哪里去?」 「我……」守娆争很困难的吐出一句。 娆罗f的动作猛地停住了,「你再说一次……」 他惊讶地松开五指。 「我想娶绂雯解语。」 「什么?」 「我要娶绂雯解语。」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句辩驳的话,「你不爱她……」 他是多么的确定如果守娆争有爱这种东西的话,对象也只能是他!也只能把这身与心给他! 这无关乎公平付出的问题,他能有些什么都只能奉献予他,如果有爱的话…… 「你这算是什么?来通知我一句吗?」他气到全身发颤,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嗯?」 「守娆争,你算什么?只给你吃甜头几个月,你就忘了自己的身分?」 还在他面前嚣张的宣布着婚事?简直要逗笑他了。「所以现在是怎样?你想说黑曜石送给了绂雯解语当是订婚信物?」 为什么会是那痴儿?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守娆争对那痴儿一直念念不忘!一逮到可逃离他的空档就一刻也待不住的双宿双飞去了,还在他脸前上演这示威的戏码?「给我听清楚!」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不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过于激动,像个妒夫一样。 他一点也不在乎,只因为他的玩偶妄想从他指间逃脱,他觉得他的举动既愚蠢又可笑。他必须一再的提醒他的身分,守娆争就只是他的玩偶、他的泄欲工具。「除非我不要你,否则妄想逃离!」 只不过是待他好一点,争就以为自己有与他谈判的筹码?不自量力! 「我要娶绂雯解语,我会爱她。」尽他所能地,用余生去珍惜她。 即使这只是最低限度的补偿、自欺欺人的戏码,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要好…… 如果不能待在娆罗f身边一辈子的话,余生就让他为自己赎罪。 娆罗f笑得张狂,「你没听清楚我的话?你这副身子要怎样婚娶?告诉我……告诉我,争。」 他持续的把衣襟一直往下翻开,长指从平坦的胸膛一直扫到小腹,「你浑身无一处没我的痕迹。吻痕、瘀青到处都是……」 他低下头在争的肩膀处有吻痕的位置落下轻吻,「这副身子要怎么展示、怎么解释?你倒是说说看啊……说啊,每晚在我的身下张着腿的人是谁?不知羞耻、呻吟扭动的人又是谁?你要对她解释吗?还有谁看过如此淫荡的守娆争?」 只有他,从始至终都只能是他占有这身躯!他不会任他去成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快乐笑着,他脸上出现的每个表情也只能是他的,不是那痴儿!「你包括那黑曜石都是我的!谁准你有自主权送给别人?」 守娆争怔怔的看着他,没受屈辱的话语所打击,只是那凝视着他的双眸渐渐注入失望…… 他无法歇止自己透露出灰心,不是因为娆罗f不让他去成亲而是……他苦笑了一下,原来,娆罗f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自抬身价。 他真的很不自量力,若他和娆罗f相处这几个月来的感情不值一提,他悔恨自己怎么到现在还弄不清身分地位,明明一开始娆罗f已清楚点明了。但他还是相信那个在古井边呵护着他的男子、在床上开心浅笑着的男子。呵,原来这些他作为凭据的,不过是主人令宠物再顺从一点的甜头…… 四年的时间,却被娆罗f拥着他从冬末走到初春的几个月蔽了双眼。 他说得对,他是不知如何才能褪去这纵欲的痕迹、心上的疤痕……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想娶解语,尽管将她当妹妹般宠着,那他不就可以把这秘密藏住吗?眼前的人却一点都不明白……能怪谁呢?是自己天真地错估了这个娆罗f,他还以为娆罗f对他是有感情的,即使不是爱情,什么都好,四年了,也许娆罗f不会把他逼上绝路。 事实证明他错得一塌糊涂。 直到最后,娆罗f眼前的守娆争不是朋友、不是亲人、不是恋人,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肮脏东西,所以娆罗f连不舍也没有就把他送给别人。 明明他都自动自发的离开,没阻碍他的登基之路了。娆罗飒知道他婚娶了之后,大概也可以放心,不会再为难娆罗f。他只是想寻一个对大家都比较好的结局,但在他面前却是自取其辱。 他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如果……娶解语令我快乐的话,你宁愿我痛苦吗?」 「对。」娆罗f连想都没想,就快速的答了。 他娆罗f何须理会一个玩偶的感受?他之前对他呵护备至、只是不想这玩偶这么快坏。 争又想到哪里去了?他以为他真的爱着他吗?哼,可笑。 他失去了争,谁也别想好过!结果就只会是两败俱伤,通通不要尝到甜果!他宁愿把他送给李道月也不会让他在没有他的地方逍遥!他已经对争够好了,争竟然还背叛他跟那痴儿私通?好、很好啊,争似乎非得要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坏。「你这副肮脏的身子要怎抱女人?怕只有男人才能满足你吧!到李道月那里好好体验一下自己的卑贱!」 守娆争闭上有些酸涩的双眸……他想起了绂雯昨天对他说的话,但绂雯错了、他也错了。 娆罗f对他的并不是爱,爱一个人只会希望他幸福,而不是这般疯狂的要毁了两人的未来。 如果这也算是爱的话,这令他痛苦欲死。 在最后,就让他维持尊严,以一个亲卫的身分向他道别吧,这是他该做的。皇储侍卫帮助主子登上皇位是最理所当然的,并不需要多余的情感。他说得很清楚,他不要他了。 他再也不须说什么,或问些什么……或去要求什么。即使他会奢求想过娆罗f可能会捉住他的手就不放了,让他们这样一辈子了,却没想到与他分离之时来得如此之快…… 他在娆罗f面前跪了下来。 「臣下惶恐,余生未能侍奉娆罗f皇子殿下。」 尽管他挣扎过、反抗过、安定过、期盼过。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维持当年的忠诚、以同样的姿势跪在他面前。他会离开他,如果这比侍奉他一辈子对他来说更为需要。 他从一开始就以他的意愿为依归。 娆罗f看着守娆争的举动,脑海中十九岁的守娆争与现时的重叠。以同样的忠诚,却……他不知如何形容,如果说当时他为了一样将属于他的东西而欣喜若狂的话……现在要向他道别的守娆争教他无所适从。他知道四年前的他们也是在这房间,也是以同样的姿势、以同样的深信,以为会伴在对方身边一直到死吧……结果以此为终点,他们只是分享了彼此短短一段人生。 他把双手全都反叠在后,他怕自己会混淆了,等下会像当时一样……以双手扶起他、接收他。他必须一再提醒自己,现在的守娆争是向他道别,并不是、并不是…… 他呼息有些困难,但他最后会笑。若要他把守娆争送给那痴儿,他发誓会先毁了他。 他的双手剧颤得厉害,眼神却飘移不定,无法定在守娆争的脸上。 「娆罗旁系――守娆第三代,守娆争未能遵守承诺。」 「够了!不要再说……」 娆罗f实在听不下去。这是争对他的报复吗?是他逼他走,是他逼他离开! 现在他却如最尖锐的讽刺般跪在他面前,向他谢罪。 他看过如此多种面貌风情的守娆争,他真的有牢牢记在心,只有这个,在他眼前的这一个教他最揪心的守娆争。争也许不是他看过的人之中最美的,他却轻易地刻划出他的模样,无时无刻;他也许不柔顺乖巧、不懂得讨他欢心,他却待他比谁都还要真心,毫不做作;他也许倔强固执得教他恼怒,他却甘愿为了他而卑微,无尽包容;他也许恨着他,但直至最后,伴在娆罗f身边的人只剩他,无庸置疑。他也许爱着他,如同他所奢望一样,但他却成全了他的登基欲望,自愿离去。 争也许又恨又爱着他,但他还没问过他的感受,他就在他面前下跪、向他请辞。 但这样还不够,他还想发挖更多只为他绽放的争,他真的要放手吗?他问自己…… 「请允准微臣来生谢罪。」守娆争以坚决的嗓音有始有终的说下去。 守娆争抬起头,娆罗f并没有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只拿一双复杂的眼凝视他。 他的心荡漾了一下。 他虔诚地执起娆罗f放在身侧的右手,只要轻吻一下手背,就完成了这离别仪式。 他深深的望进娆罗f的双眸,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可以和他的眼神交叠。 就让他作最后一次的忠诚。 拉起娆罗f的手贴在唇边,只剩下一点点距离,却没有触碰到。 他没容许自己犹豫,他也想作最后一次的放肆。只以守娆争这个人而不是以侍卫这身分。 在娆罗f还在怔忡的时候,他拉下了他的右手,娆罗f因这突兀动作而向前倾。 守娆争没有吻他的手,他吻上了他的唇。 他第一次主动吻他。 竟然在此时此刻这个状况,但又何须考虑呢? 娆罗f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瞪大,守娆争没有躲避。他们的唇交叠着。 他也有私心……这不是一个深吻,但守娆争没有退开,直到娆罗f明白到他的意图。 直到他逼着娆罗f看着守娆争,看清楚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一个人,不是血肉拼成的玩偶。 直到他们都承认大家无法掩饰的不安,他们将要过的是离开彼此后孤独的日子。 这么久而来,娆罗f有没有真正看进过他的眼底?他只是一个脆弱的人……他只是一个人。 他有些感慨的看着娆罗f的眉心颤动,双眸渐渐湿润起来。 他闭上了眼。够了,他退开。 如果……眼前的男子愿意把他留在身边,他仍会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这个任性霸道,只以折腾他为乐的娆罗f…… 他问自己。 「别了。我的皇上陛下。」 对。 他仍愿意留在他身边。也因此,他更无法原谅自己绊住他的脚步。 守娆争只会辅助他为皇,成为娆罗国的皇。他有机会达成完全奉献,连自身都豁出去躺下来成为登基路上最后一块基石,这个结局对皇储侍卫来说无比完美。 他滑出袖子里的匕首割下了一截发,捧着交到他手上,然后着他包在手心中。 他拂了拂袖子,双手向前交叠,额头轻碰手背,向他行只有皇帝才享誉的大礼――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可以这么做。 然后,守娆争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大步踏向未知的未来,踏出娆罗f的生命。 不可原谅……为什么到了最后才让他感动至此? 以这种忠诚向他索取一个吻,连在他耳边留下的话都是一句祝福,不是漫骂、不是嘲讽、不是求饶、竟然什么都不是……这才真的不可以原谅。 娆罗f低头望向手心,然后抖出颤栗的笑。 他懂了,却懂得凄凉……蠢蛋,那个死脑筋的守娆争,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就如此固执。 耳边的是争离去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重重践踏在他心上;在他手心上静静躺着的发丝,在暖阳照射下泛着光泽。他说过,那美不胜收的红发只给他一人看,他的美只准给他看…… 却没想到争真的为了他、为了这承诺而在离开之前把发全蚀回白色。 何必对把他送出去交换权位的人这么好?何必这样难为自己?他帽子下的发全蚀回白色了吗? 那该多痛、多痛呵。 「争!」他冲口而出,却没有留住守娆争的坚定步伐。 他只能目送他一步一步踏出他的世界,也把感动过他的一切带走。 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心痛得不可言喻,像被硬生生掏走一部分血肉,体内有只大手正撕裂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你说想留下,我……」 余音缥缈在春风中,也许他不敢说下去,也许争听到了,也许没。 只是,他的步伐就如当年踏到他面前一样,没有回首、没有停顿,义无反顾。要是真的能如此洒脱,就让他们连回忆也不要留吧……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理解到由那吻开始,由这吻结束,他从此不再是他的赤色堇。争的手是确切的捉到了,但却不得不松开。 那花儿下的、那古井旁的、那床榻上的、那繁嚣市集中的……昙花一现般夺人心魄、教人疯狂的甜美,他们分享品尝过,却没人告诉他们,冬花散落雕零时那种痛入心扉的难过。 月宫 守娆争被蒙着双眼,他觉得这举动很可笑。 他从小到大都住在宫中,宫中的路有谁比他更熟悉? 他被身后的人不断推着往前走,好几双手在他背上摸着抚着,带来一波又一波恶心触感,他们力道之猛简直像要刻意把他推到地上,看他狼狈出丑。 他只庆幸双手都被麻绳所绑着,不能动弹,否则他可能一个按捺不住把身后的无耻之徒都杀了。 空气渐渐混淆,他嗅到烟草和胭脂水粉混杂而成的味道,这让他知道自己到了月宫外部,随着鼻头的不适感加深,该是离月宫大门不远了……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李道月那狐假虎威的小人外还有谁会在皇宫内公然吸食毒物。 竹乐曲声因他的进入倏地停止,众人的眼光通通聚集在他身上,仿佛要穿过低压的帽子窥知他的面貌,有几个人?他默默感受着……四个、八个……也许更多。 蓦地,他被人猛然一推,被迫跪下。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半跪着,绝不在别人面前表现额外的忠诚,他的主子由始至终只有一位。 眼前的人无庸置疑就是月宫的掌权者――李道月。 守娆争静静地等待,现在世上已没事令他感到恶惧,因为最令他害怕的事已发生了,他不能穷尽一生服侍娆罗f,这令他犹如无根浮萍。 「守娆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句难道不是最深的辱羞吗? 守娆争才明了原来李道月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也对,一份礼物是不需要名字的。 守娆争没有启唇,他不认为他有回答的必要。 但急于讨好李道月的小官员急躁了,恶狠狠地喝道,「李大人在问你话!回答!」 李道月抬起手阻止了那小文官的暴喝,多问一次。「你的名字是什么?守娆什么?」 守娆争印象中的李道月并不是这样有耐性且平和的人。他皱了皱眉,李道月持续向他靠近。他感受到李道月的颤栗,近乎兴奋的颤抖,而且听到从他喉头迸发出的奇怪声音。 突然,李道月紧抓着他的帽子,紧到他的发几乎被扯断。 他知道他的意图了,但李道月不知在等待些什么、在制造什么效果,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停了好一会儿才扯开他的帽子!银发泻下来,披散在他的额前耳后、肩上背上…… 李道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几缕银发垂在鼻梁上的布前,映在深蓝衣上,显得更为亮眼。 刚刚蚀发后的银色不若之前暗哑,而像染上光晕似的,但这却不是李道月所想要的。 之前的兴奋和期待一扫而空,他困难的吐出句子,「为什么……为什么?」 在一众小官员好奇的眼神下,他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像接受事实般恼羞成怒地吼。 守娆争的头发被猛烈向后拉扯,他倔强地把痛吟全数咽下。 「这是什么发?丑陋、丑毙了!」他要的不是这样、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发色! 他扯开守娆争眼前的黑布,然后强迫他抬起头,让他可以好好审视一番。李道月从记忆中搜寻另一样貌,再与眼前的守娆争对比着。没错……脑海中的回忆再度鲜活了起来,就像那个人再以这不服输的神色、狂放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般。 他记得这眉、这双眸、这轮廓……果真是守娆一代的独子,他的五官与他父亲守娆轩如出一辙。他俯下身在守娆争的耳边道,「你的发不该是赤色的吗?你的名字,守娆轩之子。」 守娆争还是没有回答,他可以当一个沉默的玩偶,但别奢望他会成他的宠物。 「你知道为什么娆罗飒那老头要将你送给我吗?」不过大概那老色胚想要,也有心无力了……李道月发出难听的笑声。「你知道守娆轩是怎样死的吗?」 李道月加重语气,想激发眼前人的好奇心。他全身被过大的快意逼得打颤,手指握到咯咯作响。 守娆争被他猝不及防的力道向后扯,逼得只能迎视他的眼睛。 他察觉到父亲的死与此笑得一脸猥亵的下流之徒有关,却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父亲大人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只是冷淡疏离,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因遇刺过世了。 「娆罗飒真的疯狂到难以置信……」他仔细观察守娆争每一分神情变化。「他曾对我说他要留一个姓守娆的好保护他的f儿,然后就下令在洛沐与阑煦交界建了座守娆府,送了个女人给守娆轩。」那时的守娆轩,好像只有二十五岁吧。 「他又说,他的轩有多么傲然,他要永远保存这份美。他不能接受看着守娆轩逐步老去,决定在守娆轩三十岁前杀了他。结果他做到了……」他就是伴在娆罗飒身边最好的见证人,「老天爷!」 守娆争每听多一句,双眸便持续转深。被绑着的手紧紧交握,麻绳在手腕留下深刻红痕。 「你两父子倔强的样子是如此相像。」这眼神太棒了……让他想立即把他压倒在地,好好征服一番!「当年守娆轩就用这一双眸子瞪着我,你知道我怎样惩罚他的无礼吗?」 他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笑容裂到耳边,「我把他绑在床上好好关照了他一整夜!娆罗飒不介意把他的亲卫送给我分享,那我当然会把守娆轩调教一番。你说娆罗飒怎会把你留下?他不怕你为父复仇吗?」 守娆争终于肯说从进月宫开始第一句话,「难道宰相大人不怕吗?」 他的嗓音帕料毂檎个大堂,与李道月沙哑的声音形成对比。他的表情是挑衅的,甚至唇角都弯起了。如此放肆的问句让三三两两正在殿上寻欢作乐的官员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懊恼李大人为什么与一个下贱卑微的男娼说这么多话,直接把他压在身下肆虐一番就好了,他们也乐得看一场鲜活的春宫戏,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到皇储侍卫被压着操的。 「我怕?笑话!我怕什么?」李道月笑得人仰马翻,「全朝都知道守娆这家族美其名是守护娆罗皇室,多辉煌呀!其实就是娆罗皇专用的男奴,三代都只管躺在床上、张大双腿好了。天天都跟在娆罗f屁股后头,你嚣张些什么?守娆一族就是天生的淫秽下贱……」 「住嘴。」被他肆无忌惮地羞辱着整个家族,守娆争难以忍受的出声了。 但他还可以说些什么?娆罗f就是以这种鄙视的目光来看他的。他还可以否认些什么?最终他还是服下催情药,在娆罗f身下失去自持的放浪。「住嘴……」 他可以驳斥什么?说他只会为娆罗f一人而放浪吗?事实是连娆罗f都不屑要他这种最卑微的、最淫贱的忠诚。 「住嘴?你堵得了我的嘴又如何?娆罗皇朝每个人都知道守娆一族的淫荡!」 他此话一出,旁边的小官员交换着兴奋的眼神,暗自窃喜,听宰相大人这样说,即是他们也可以尝尝那个皇储侍卫的味儿了?要知道即使守娆一族是男娼,却也是最高级那种,只给娆罗皇帝专用。他们纷纷摩拳擦掌,只等宰相大人玩够他后一声令下,让他们可以轮流享用、以后好出去炫耀炫耀。 李道月淫邪一笑,还真不知他被娆罗f那小子调教得如何了,不过,依娆罗f那娘娘腔的样子,他有信心绝对比娆罗f的技巧更好。「我怀念守娆轩在我身下披散的红色长发……」 虽然守娆一族绝非天姿国色,但红发衬上白皙肌肤则称得上冷艳,连一向高要求的他看到如此冷艳的玩物都快忍不住冲动了。「你的发是什么回事?那小皇子未免太吝啬了吧?」 在送给他之前要全蚀回白色吗?啧,真没他老爹娆罗飒的一半大方阔绰。 「那守娆轩是怎样?打扮得花枝招展供你使用吗?」 守娆争感到喉头干涸,飙升的怒火似要把血液燃尽,他只想把匕首深深的往这贱人的心窝捅。 「只是打断了他的四肢加上灌春药而已,还不及你凶狠来得有味。」 说真的,捕猎就是要享受剥夺猎物活动能力的过程,守娆轩美则美矣,死灰的神情却认命空洞。 他就喜欢看高傲的人一脸自以为是、以为有翻身之日,然后控制不住燎原欲望地向他哭泣呻吟,扭动求饶,最后被他把自尊心这玩意儿狠狠摔到地上,踩得一丁点也不剩。 守娆争冷不防问了一句。「他有向你求饶吗?」 李道月怔忡了一阵子才明了他口中那个他是指守娆轩。回想起当年,守娆轩虽然躺于他身下,但摆的架子却比他还大了。「你们的不知好歹是遗传的,如果当年你父亲肯奉承几声,老子立即让他欲仙欲……」 「那守娆这一代也不会。」守娆争打断了他自恋的话,向他宣布。「争。」 李道月不明所以,只能看着眼前人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和表情吐出这个字。 「守娆争。」 如果他到现在这一刻还不知道这一个争字的由来,还不明了自己名字的意思,那真是枉为人子。 原来父亲大人不止要他不屈服在淫威之下,还要他为家族争一口气、吐气扬眉。 李道月不屑的笑起来了,「好吧,守娆争。」 他也很有兴趣知道眼前的年轻小子要争什么?凭什么来争? 李道月俯下身探往守娆争的袖子。然后他被什么刺到了手,吃痛一声,却欣喜的把手从他的衣衫钻出来。「怎么了?这是守娆家的家训吗?」 他把玩锐匕,匕首上没雕什么皇室图腾,只在刀身烫上了个守字。这是守娆家的家传之物。 「啧啧,父子两人都喜欢在袖子里藏匕首。」 李道月将刀身拍在守娆争的脸上,拍了又拍,「我在守娆轩身上发现它的时候大方的在他全身划了十来下,想必又痛又爽吧……争,只要你躺在这里张大腿取悦我,我答应让你欲仙欲死。」 在这大殿上,二十来双的眸子看着他,他好歹也要捞回点面子,他跟守娆争耗得够久了,众人不明所以、心痒难耐。 「只要你把匕首还给我,我也会立即让你升仙。」 「牙尖嘴利!」李道月硬是撬开了守娆争紧闭的唇,塞了颗媚药进他口中。「这颗药会让你见识到自己欲求不满,天生就要男人满足你!」 「呜……」 李道月将手指探入他口中搅拌着,令他难受得作呕,舌腔不断推拒着侵入,津液沿着脖子向下滑。 「真甜,多叫几声来听听吧?」李道月抽出手指,旁边的人们因这煽情画面而热血沸腾。 「呸!」蓦地,守娆争把舌底尚未溶化的媚药吐到他脸上,「这药留待宰相大人用吧。不过我看没这个必要,宰相大人欲火正盛的样子倒像先吃了五六颗。」 「你!」在口舌上占不到优势的李道月一把将他的上衣拉开,将他推倒在地。 「就让我的待从们好生侍候你!」一声令下,侍从们犹如饿狼般扑到他身上。「操他,直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李道月好整以暇的环胸看戏,把守娆争丢出去蹂躏是有点浪费了,但就他一个人面对能言善武的守娆争也占不到什么上风,还是等守娆争的意志全被磨灭,他再来享用好了。「小心不要把他玩死了,待会儿我还要好好享受。」 「滚开!」有人粗暴的撕着他的衣、扯着他的发,像是要将他就地撕开六七份。 他的手腕被麻绳磨出了血,只剩双腿能勉强防范,但现在都给按在地上不能动弹。衣服被五六双手给扯烂,变成一块破布挂在他身上。他近乎半裸,还得费力不让裤子被剥下……但这也是迟早的事。他简直要绝望了,吻痕和瘀青没了衣衫掩盖,逐一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们看着大大小小的粉红瘀青痕迹,眼神里露出兴奋和鄙夷,似吞了催情药。 「原来真的给七皇子先上了!还装什么清高?」 「只怕他在我们身下也一样的贱,那尝起来就不够意思了!」 「但想想啊,那小皇子用过的破鞋,我们好歹也是穿了穿!沾了点紫气啊!」 「怕是给玩坏弄残了吧……」 「如此说起来,岂不是守娆父子都给李大人操过?哈哈哈――」 他被逼听着如此不堪入耳的羞辱,却一句也反驳不了。他赤裸裸的坦露在他们面前,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把事实真相说了出来,娆罗f的确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玩弄他、折磨他,玩腻了就把他出让。 但,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这是他为了让娆罗f顺利为皇所付出的代价。 他把舌头伸进牙关之中、慢慢地加重力道…… 突地,他想起了娆罗f未完的话「如果你说想留下,我……」 他当时到底想说什么?守娆争放松紧咬的牙关。他有强烈的欲望想听下去、急切想知道。 他的脑海第无数次浮现起那刻意跟他拉出距离又想追上来,欲言又止的娆罗f。 他不能自制的猜想着他的心思,他多么想再见娆罗f一面,即使那是鄙弃的表情;多么想再听他跟自己说一句话,即使那是嘲弄的话语。因为即使娆罗f不想要他,他还是想留在娆罗f的身边……他想留下、他想留下!他在心中狂吼着这一句回答。 如果还有机会能见到娆罗f,无论他将自己置诸什么地位,他都不在乎了。即使下次见面是以宰相男宠的身分,在肆堇大殿上窥得娆罗新帝尊贵的容颜;即使到时候他连八座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玩物……他也愿意为了这个理由活下去。 过去一幕又一幕充斥他的脑海,他都记得那么牢。 原来由始至终都不是娆罗f需要他,是他需要娆罗f。 不是他不放他走,而是自己连一步离不开他。他很爱他、很爱他,疯了一般爱他…… 「呐,他不是咬舌自尽吧!?」 摸遍他全身摸得正兴起的一个小文官说道,他发现了守娆争唇边溢出的血,「他自尽的话可就麻烦了,快告诉宰相大人!」 欲火焚身的人们也不得不停下动作,七手八脚地撬开他的唇,「宰相大人还没下令,你没资格死!」现在就死的话对他来说太轻松了,况且他们还没玩够! 李道月被突然拉离美女身边,心情自是恶劣,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搞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也制不住他吗!?若他死了的话,你们就吃不完兜着走!」 娆罗飒把这礼物送给他玩是可以,但他不能把他给玩死了。娆罗飒要守娆一代的命脉传延下去,永世保护他的子子孙孙,而守娆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他要是一命呜呼的话,要找谁人延续香火?娆罗飒还特地下令就算守娆争要死、也得留下一儿半女才死,也不知道是什么变态的坚持! 「给我让开!滚、滚!」李道月着急地推开围住守娆争的人,要看清楚他是死是活! 他看见守娆争瘫在地上像已被强暴过般狼狈,衣衫成了破布,全身上下还布满了娆罗f的吻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夜夜缠绵得多激狂。守娆争的眼睛和唇都紧紧闭着,沉寂如水,像等待食客开动品尝的味美佳肴。他步到守娆争身边,「怎么?尝到甜头所以不反抗了?」 他忍不住伸出拇指摩擦那柔软的唇瓣,不知是如何销魂的甜呀? 「你还没给过我抱,舍得死吗?」他的床上功夫可比娆罗f那青涩小子纯熟高超多了。 守娆争在他的指头触到他的唇时,狠狠地咬下。 李道月吃痛又震撼的缩回手,在他脸上用劲掴了一巴。「敢咬我!?」 守娆争被掴得头都撇过一边,他吐出口中的血,「想不到宰相大人年近五十还如此血气方刚。要不然我上你吧?」 李道月气得全身发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从喉头滚出不知是咒骂还是什么的古怪声音。 他霍地站起身,看到旁边的人交换着眼神、想笑又忍住不笑出声音,更是火大。他终于明白到跟守娆争在语言上斗争只会屈居于下风。 「脱光他的衣服,打开他的双腿!」 四周的人不敢怠慢,立即将守娆争的双手钳制在头上,将他的双腿打开得不能再开。 围观的众人皆衣衫整齐,只有他是赤裸裸地被包围其中。 浅粉的穴口暴露在冷空气中,无法自控的收缩着…… 看到眼前的守娆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睁着一双眸瞪他,李道月就感到无比优越,他眼前的景观是最好的。「不这样做,你就永远学不乖!哼,想咬舌自尽也得看你有没有力气!」 他宣布着,解下了裤头…… 夜,还很长。 《待续》 文案 原来由始至终都不是娆罗f需要他,是他需要娆罗f。 不是他不放他走,而是自己连一步离不开他。 他多么想留在娆罗f的身边…… 可,只要是能让娆罗f顺利登上皇位, 就是要他付出再大的代价, 他心甘情愿。 见到争受到如此巨大的创伤, 娆罗f就算心痛欲死,也不能停止继续伤害对方。 他要维持无动于衷,把愚忠的争彻彻底底地伤个体无完肤, 赶出他的生命。 因为他娆罗f,配不起这样一个守娆争。 第十四章 夜,很凉。 很冷……娆罗辑意识到这一点时,习惯性的双手向前一揽,温度没有如常到来。 他不满地皱紧了眉,双唇隐隐蠕动着,吃力想吐出什么句子。他蛮横的向前扑去感受暖意,反被那肃杀冰冷给吓醒了。霍然睁大双眼,他几乎是反射性地,「争……」 他吐出这个人的名字。 娆罗辑有些茫然的望向空空如也的床位。凉风吹醒了他的思绪,他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怎么会忘了呢?争已不在他身旁了,那体温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相依的床上。 很冷,真的很冷。他蜷缩到被子下,尽量把脸深埋进双臂间。 他不知道初春的夜有凉到这个地步,他的冷得像心底中钻出来再扩散到四肢百脉。 必须睡,他必须沉睡。他不断告诉自己。 如果睡不下的话,寂寞会一窝蜂的侵袭他。他实在太明了这种感受,他从懂事开始便知道有个叫做守娆争的人在等待着他,因此,他也期待着、默默等待着……结果争来了,他们也曾以永远为依据一起度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即使他曾以为争会伴他更多个四年,但现在怨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回到了争没来的那段日子,有那么可怕吗? 他能用四年时间把争的气息样貌像服毒般刻入骨骼,他同样可以用四天把他的温度嗓音忘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自己会挂念他,但不是这个地步……不是这不能自控的地步,不是夜不能成眠、茶饭不思的地步。这晚,在争离开后第四晚,他仍不能安稳睡眠。 回忆如潮水般浸满侵占他的脑海,他想起了好多好多,有些零碎到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的事却在回忆翻箱倒柜的瞬间把他填得满满的。 他为了成皇可以毫不留情的把阻碍去路的人全毁掉,何况一个小小的侍卫?他高傲又不会讨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逃离他。把他送出去当基石,令登基之路更稳健是最合理的事,反正争又不会被玩死。即使他第无数次地说服自己,这样孤枕难眠的夜却依旧教他难受。 最不合理的,是对争的思念。 他在天空呈现鱼肚白的时候便起床了,反正又是一夜无眠。 以往,争都比他早起,以便他睡前醒来见到的人都是他。现在门板后已失去了一道修长剪影。 他坐到镜前梳理纠缠不清的长发,却在抬起头之时看到镜子里掩饰不来的愁绪,他怔住了。 他伸出手抚摸镜面,看到折腾得再无余力去掩饰什么的自己、赤裸裸展示着脆弱的自己。 多么狼狈。 不用想,不用想也知道。想他。很想他。 他不想再费力去强调自己的坚强,也不想再提醒自己争置于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就算他真的如此努力过,在过去的四天他也做得够多了。 他把衣柜子往两边大开,将绫罗绸缎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拉出来。 那些衣服每一件都是他特地差人为争做的。他还没告诉争,他为他做了不止一套衣服。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够,四年给他的回忆根本一点也不够。太少了,少得令他不满足;也太多了,多得令他害怕,争的足迹在他身边无处不在,任何一件小事、一件物品、一个地方、少至一缕气味,都触动了他心中那条弦,但那些碎纸一样的片段都是他,也都不是他。 他找来火折子,燃亮,把为争而新做的衣全堆在一起焚掉。他把唯一肯待他真、待他好的人赶走了,这些衣服也失去了唯一的主人、再也不复需要。 他在焚他的思念。 直到漫天烟雾布满整个房间,他还呆呆的站在火堆面前。 他把争和他可能有的未来全都烧掉了,被那贪欲权力之火毁于一旦了。如果娶解语令争快乐的话,他却妒嫉地把他送了给李道月,他选了一个令两人都痛苦的方法。 吸入肺部的浓烟令他难受得直咳嗽,但他却是如此欢迎这种痛苦。 他的双眸被熏得好痛、好模糊,仿佛下一刻泪水会自动跑出来……但也许,他鼻酸的原因不只因为浓烟。娆罗辑动也不动的站在越焚越旺的火堆前,连火舌就要沾上他的衣角子也不觉。 空洞的双眼直盯舞动的火焰,好美、好艳、好鲜活,如他的赤色堇一样美……他看着快挥洒而出的灼热,心里想的是同样霸道的红发。 猛地,他被一股力道扯离火堆旁,他几乎立即脱口而出,「争!」 他当然知道不是,他只是觉得在他有危难时,争一定会第一个赶来。 他只是希望来的人会是争……他像被硬生生剖开两半一样疼痛不堪。 争,他好痛,浑身都痛……他痛得受不了、痛得要放声大吼!争,他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以为痛只是持续一两天的事,因为他丢掉了很钟爱很钟爱的玩偶。 但他没有争,仍可以把自己料理得很好。 为了梳理纠结成一团糟的发丝,他可以一大早起床,只是他无法模仿那温柔指触,原来他还想多看一次镜中相依的人影。他可以把自己打扮得端庄得体,不用别人侍奉,只是他无法忽视满柜子为争而留的空位。原来强烈想为别人做些什么、送些什么的心情是如此令他心酸。 他可以随便找个女人拥抱,只是他并不想这满满养着回忆的身子给谁沾碰,原来不止争是他的,他也是争的。他可以把整个下午花在政事上,只是当他疲累的时候再找不到谁来慰问。原来这四年来,他一直靠着争的力量才没有被娆罗飒逼疯。 他以为疯狂的想念会将争驱逐出身体,最后却发现这是徒劳无功的,因为思念即使不狂暴,也没有结束的一天。他是多么的不安,他连眼神要定在哪都不知道,他将要过的是孤独寂寞的年月。 别了。我的皇上陛下。 想他,疯了一般想他。爱他,疯了一般爱他。 有些什么陌生的液体滑下他的脸庞。 「七皇子、皇子殿下!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起火了!快拿水来,快啊!」 「皇子殿下,清醒一点!皇子!」 侍卫们以为皇子殿下失常了,竟在自己的房间纵火焚衣,而且还差点成焦尸也不自知! 他们纷纷对这疯狂的主子投以不敢苟同的眼神。 自从守娆大人因色诱皇子之罪项被押到月宫后,皇子殿下就终日神不守舍,让他们看了也不知所措,现今皇子殿下的情绪终于全数爆发而出,他们却不知该愁还是该喜。 在灭火告一段落后,他们猛然发觉…… 皇子殿下一言不发,赤足站在庭园的草坪上看着远方,一道泪痕默默滑下。 风来了,宽袍向前翻飞、泪珠滴滴洒落,洗刷了男人脸上的灰污。 男人半垂着眸,脸无表情,只有泪痕一道又一道滑落,他仿佛毫无知觉、只是望向天空那方。 如此凄绝、如此坚壮;如此脆弱、却又似无所不能,他看起来忽地……似长了很多岁。 就不知皇子殿下是因为被烟熏得流泪还是其他原因。他们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是的站在旁边。 皇子明明想要焚衣,手中却始终紧紧抓着一件衣。 那件衣的衣襟处被划了好几刀口子,已是破布一块,他还珍而重之的不舍得放。 好些眼利的宫女隐约认出那是守娆大人穿过的衣裳……因为他们曾在走廊看到惊世骇俗的一幕,至今仍无法忘怀。全皇宫上下的人都因为这大丑闻而沸腾着,七皇子殿下与守娆八座有染啊,两个同是男人,除了肉体的关系外还能有些什么? 即使宫中不乏娈童和男妓,但和皇子有染的可是守娆一族,那可和攀附权贵扯上莫大关系。 而且,守娆大人被带上肆堇大殿被李宰相审问时也什么都认下来了,承认自己利用职权之便干这荒谬事、承认自己色诱皇子以图日后颠覆朝野。既然守娆大人得到应有的惩治,事情不该告一段落了吗?看到皇子殿下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纵有万般不舍…… 「怎么不打伞?」娆罗辑感到自己脸上一阵凉意,不明所以的看着护卫宫女们。 他们全都怔住了,气氛沉重得没有人答话。 他们不知要怎样告诉他,下雨的不是老天爷,是你的眼。 也许娆罗辑殿下和守娆大人这些年来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人非草木,谁也不可否定这个可能性。除了肉体上的关系外,为什么要否定一切? 终于有个小侍女看不过眼,打破了静默气氛。她急忙找来一柄油纸伞撑在娆罗辑头上,良久、良久。雅宫的大伙儿全沉浸在初春的悲凉中,安慰的话无从说起。 撑了伞子,雨还是没停,他一手掩眼,干涩地苦笑数声,才知道自己是哭了。 在他放开争的手的第一天,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对着镜子发呆好久;在他习惯争离开的第二天,他在晚上惊醒,然后一夜无眠,只好到争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在他脱离争的第三天,他以争平常同一个姿态倚在房门板上,望着天空直到夜晚;在他已完全忘掉争的第四天,他独个儿漫游阑煦市集。在他彻头彻尾不再思念争的第五天――他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终于,飘雨了。 黄梅雨粉不缓不急地,从天上洒下淡淡的愁。 洗濯心灵的湖水味道飘浮、青草好闻的气息钻进鼻间,令他浑身窜过一阵舒畅。 说起来,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这味道。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幸好现在是躺着的姿态,要是站着的话相信早已难看的姿态倒在地上。 湖水的气息是微弱的,青草的味道也细不可闻,他在自己一呼一吸间嗅到了强烈的酒味。 他更醉了。 酒精持续在体内发挥作用,脸上的燥热则给微风拂凉了些,场景舒适得令他昏昏欲睡。 真不像话。他自嘲地弯唇一笑,绽出性感弧度,他不过是喝了两三口吧,竟已醉到这个地步,堂堂一个将军不怕被笑话吗? 刚刚那场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雨把草地弄湿了,但他毫不介意,挑了最靠近湖边的位置边自酌边欣赏天色洗然放晴。一个恍神,他以为自个儿的身体浮上云端,这样的舒适该是天上才有的吧。湖水在阳光下卖力闪耀、和着旁边杨柳儿的抚弄更是百看不厌。 雨后小草被践踏后发出呼声,嚣狄长袖发觉有人接近他。 他放松身躯,不当一回事地令自己陷入小寐。那人也就坐到他身旁,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执起嚣狄长袖身旁剩下的半壶酒,随性的慢慢啜饮着。直到他觉得够了,他深呼吸再吐出酒气,看向身旁的嚣狄长袖。「别发酒疯。」 他嘲笑般说了这么一句。他们都清楚得很,嚣狄长袖发起酒疯来真会性情大变,变得疯狂而危险。 那时候即使你紧遵少惹他为妙的教条,那疯子还是主动来惹你。 他望向闭眼假寝的好友,不得不承认他真致命。要是他是女人,来到载愁湖边撞见这一个醉死的睡美男,绝对会二话不说奸污了他再算。 他望向无边水色的天空,怨叹一声。「唉?」 每次来到载愁湖畔,总会想起他们初遇的情境。 就在这儿、也许是不远的位置,他连这醉鬼是谁都不清楚,那嚣狄长袖不分青红皂白就拥着他狂亲。幸好他当时有扇子挡住他的强吻,不过,他承认一把扇子对正发酒疯的人来说作用不大。好吧,如果那么不幸,正在发酒疯的人叫嚣狄长袖,那即使你手上有柄宰牛刀也毫无帮助。 那混蛋简直如入无人之境,男女通吃、坚定无比的色心让倒楣的他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嚣狄家遗传小酒即可乱性的威力,他是彻底的见识到了。「怎么?堂堂将军不去早朝,偷溜出来喝酒?」 「喔,尚书大人也不见得很乖巧啊?」嚣狄长袖睁开单眼向上看。 绂雯若上早朝,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儿寻到偷懒的他。 尚书,没错,绂雯说已成了尚书。 娆罗辑并没有食言,他快登基了,要快速在朝中形成自己的新势力、不让以往的老臣子紧抓着权力不放。绂雯说自是文臣的最好人选,而且娆罗辑似乎也热衷于和绂雯说玩你疑我诈的游戏。 尚书,只差一级便逼近现任宰相李道月。 「我可以把这话当成挑衅吗?」长袖只用五年时间升了三级。绂雯说虽口上这样说着,但也勾起欣然的笑,「你知道的,我一直为了成可匹配的男人而努力。」 娆罗,娆罗皇朝的五公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嚣狄长袖的心狠狠一荡。 「这一点我从没忘。」他以轻松的口吻说着,的确,他认识绂雯说时已知道这秘密。 他们有好一会儿陷落在各自的思绪中,没人说话。 绂雯说仰头看着天空,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凉风。良久,才似偶尔想起似的问,「守娆争还可以撑多少天?」 嚣狄长袖仰头感受凉风,他对这问句直感理所当然。 其实他只等待绂雯开口,绂雯来找他八成因为这件事。第五天了吧?这白狐按捺不住的。 「最多两天。」不吃不喝,必死无疑。他们这些天来一直没去早朝。 应该这么说,从守娆争被吊上肆堇大殿宣布罪状那天起,除了李道月一党外没多少人待得下去。 守娆争并不是被押上大殿的,是以更屈辱的方式被吊在大殿里,他连站立也没办法。 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协定,李道月在大殿上大肆捏造,把守娆争莫须有的罪状都一一夸大,什么色诱皇子、幕后控政的罪名通通安在他身上,而他也只会开启干燥的唇,以细不可闻的说声没错,不说二话把罪名全扛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月宫受的是什么对待。 李道月那家伙滥用私刑,还未宣落判罪就把守娆争鞭挞到不成人形的地步。整个大殿都充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血迹一直由月宫蔓延到大殿,形成惊心动魄的血路。 守娆争双手被扣上铁镣,而衣裳破烂、近乎半裸。他脸色苍白似雪、气息微弱,遑论支撑他全身重量的双臂近要硬生生被扯下,没吃没喝到第五天,如何强健的人都撑不下去……折腾多一刻,便离死亡近一分。 「不救。」嚣狄长袖像有解读人心的能力,特地补上这一句。 即使过程在他眼前展现是如此残忍,可是只要撑多一下子……现在才来心软是功亏一篑,而且他们实在没把握能救到守娆。 「不救。」绂雯说听后,拨动中的扇子一顿。似是要确定他们的意志,又像说给自己听般喃喃重复了一次。对,不救。 「长袖,记得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吗?」他的眸光定在汩汩湖水上,思绪飘得好远。 「近六年吧……」 「是吗?怎么觉得认识了十多年。」他们之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够了,应该够懂他。 绂雯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另开一个话题,「阑雪要多久才回来?」 「最快今天下午。」 「嗯。」绂雯说得到答案后,没有久留就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粘着的小草渣。 他没有留恋的直直向前走,逐渐远离躺于地上的嚣狄长袖。 嚣狄长袖坐了起来,以无奈的目光看着那背影,吐出一句,「别去。」 别去救守娆争。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事,以他们现在的势力还不是李道月的对手。劫走重犯只有被抓的分,以往全部的部署也将徒劳无功。 绂雯说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回首。这个嚣狄长袖果然是懂他的。 「借我阑雪一用。」他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单枪匹马去救人?那是不自量力。 嚣狄长袖为他的固执而皱眉,撂下狠话。「我不会让阑雪跟你送死。」 他知道绂雯说一下决定就谁也别想动摇,但他不会让阑雪犯险。 「何不问问他的意愿?」 「我的意愿就是他的意愿。」嚣狄长袖稍微握紧了身下的小草以压抑激动的情绪。 「那我现在知道嚣狄将军的意愿了,谢谢。」绂雯说决绝地提起脚步继续走。 「绂雯!」他提高声量唤回他的注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难道你忘了当初说要娆罗辑付出代价的人是谁?当初游说我拿着军权靠拢李道月的是谁?谁说只有李道月才能救我父!」 「我只记得,我没拜托你这样对守娆争。」没有拜托他利用娆罗飒和李道月两个去毁掉守娆争! 嚣狄长袖浑身一震,原来绂雯知道他在背后计划整件事,但他……真没想过娆罗飒会把守娆争送给李道月,没立刻下旨杀了他。「别任性,你知道这是迟早的问题。难不成你要报复娆罗辑,守娆争会对你仁慈吗?我们只是反利用李道月,就当送他一件见面礼吧。」 「我是任性。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他一直都是如此的贪婪自私,他想要保护娆罗、他想踩上宰相之位……但他同时想保有守娆争和嚣狄长袖,他们两个都是他的好友。即使他一开始是有预谋地接近争,而争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们还是……在攻与守的狭缝中,在信任与保留的挣扎之下不可思议地交心了。 两个他都不想背叛,他根本没有嚣狄长袖的义无反顾,他还没准备放弃任何东西! 要报复娆罗辑总有别的方法,不一定要让他失去守娆争、不一定要守娆争死。 他不要嚣狄长袖血染双手,干出他俩绝对会后悔不已的杀人勾当! 「我只记得我要解语给我添两三个小侄子。我请你祝福他们!」 「你还不懂吗?娆罗辑不会让守娆争跟解语双宿双飞的,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选择了些什么?现在不就是最好的铁证了吗?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只在乎守娆争、只有失去守娆争才让他尝到跟我一样的痛,我真没想过他冷血到可以把守……」 「对啊,我看得一清二楚,而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呵呵……」嚣狄长袖不可置信的苦笑数声,「我是为了谁才如此做的?难道只为了我的报复吗?难道是我想要为皇吗!难道是我想推李道月为帝!」 「我无法见死不救,那与守娆争同跪一夜的人不是你,是我!」 嚣狄长袖闭眼,知道再多言已是没用。「我也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不想只跟你认识六年。」 下年夏末初秋,即使人事全非,他还想和绂雯说在载愁湖边缅怀一番,重温初次相识的情境。 「在你死之前,我可舍不得死。」 绂雯说把黑玉扇子俐落的翻开,拨的第一下,也迈开了第一步。 算是应允吗?只怕他也未能确定,尽管走下去吧,直到走不下去为止。他离载愁湖畔,蓝天白云下、青草地上那抹身影越来越远。 守娆争吃力地睁眼,但眼皮被血块压下,他很困难才能获回一点视线。 有人。 一股甜香突然从门口处渗入,他立刻闭了气。 耳边传来一声两声闷响,那是大殿上的守卫们的昏死落地声。 守娆争的警觉蓦地提高。 他苦笑一下,要是这时走进来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怕他也无自保之力。思及此,他放松下身躯,有几天了?……让他解脱也好,因为他的嘴巴被塞进布团、无法咬舌自尽。 当守娆争的眼睛能适应黑暗,看到漆黑中的轮廓时,那人也已步到他面前。 「守娆、守娆……」来人伸高手轻拍他的面颊,想唤醒他。 守娆争认出他的声音,是绂雯!他蠕动着唇瓣,想吐出什么句子,表情是如此心焦。 「阑雪。」绂雯说吩咐在旁的阑雪斩断缚着他双手的粗绳,他看得出守娆争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现在绝不是叙旧的时候,有什么可以后再说。 阑雪违抗嚣狄长袖的命令跟来了,他明了到绂雯说对大少爷的重要性,他有责任保护绂雯说的安全……这也是为了确保嚣狄长袖在未来不会受伤害、不会有所遗憾。 阑雪没作出任何动作,一双英眉紧皱、聚精会神的紧盯四方,陷入戒备状态。 他的手缓缓摸到腰间,仿佛下一刹便会昂然出剑。 很黑,根本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只是暗处汹涌的杀气对武者来说仍清晰。 绂雯说想从守娆争的嘴形猜出他的意思,只是他还没意会到些什么……狂猛的声响破空传来,绂雯说的双眼霍地睁大,有热暖液体洒到他的脸上、肩上!他呆住了。 布团跌下,守娆争的唇无力大张、还涎着血丝,血就这样洒上绂雯说脸上,「快走……」 绂雯说惊讶的仰头看着守娆争,为突如其来的一幕而全身僵直。 「走!」有人在殿堂上埋伏! 阑雪抽出一抹白光,扯着绂雯说的臂膀带他逃离。要是等会儿大殿中灯火大亮,有人认出他们的身分就麻烦了!蓦地,一道利刃飞向他们的方向,阑雪将绂雯说拉至自己身后,挥起长剑挡下! 可恶,来不及了,只怕要来场硬仗才能杀出血路。 阑雪绝非等闲之辈,一转身,白芒便精准往黑影抹去,一剑致命。 他要确保绂雯说周全,手脚不尽灵活。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敌人的攻势便会越加凌厉,人数还不断增加。阑雪迎接着毫不间断的攻击,思量着以寡敌众的他们要逃出去绝非易事。 对手也不急于点光,只是像猫捉老鼠般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猝不及防,又一记飞刀从阑雪身后袭来,阑雪忙挡着前方猛击,即使察觉到也没暇招架! 他一避开,受伤的必是绂雯说。于是他准备硬吃这记飞刀。 「我可没教过你如此消极的抗敌方法!」 一道白光突然杀进来,打去急遽的飞刀。阑雪吃惊地扭头向后,却立即受到喝叱。 「专心。」听到嚣狄长袖熟悉的声音,阑雪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淡笑。 即使嚣狄长袖嘴里说着不准他和绂雯说去冒险、不理他们死活,却放心不下地跟来了。 阑雪和嚣狄长袖两人出尽浑身解数打退敌人,往门口处后退,眼见敌方虽人数众多,战斗力却远不及他们,逃脱的希望更盛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已看到了大殿门扇的一丝光亮,只是―― 「啊――!」 后头传来的惊呼令他们停下脚步。 在他们分身不暇之际,绂雯说被敌方的人给捉去了。 黑衣人捉紧不断反抗的绂雯说,对他们道,「想你们的同伴安然无恙就乖乖别动!」 黑衣人一方面顾及前方两个难以观察的劲敌,另方面又要胁制拼命抗衡的绂雯说,倍感吃力,只怕不消一时三刻便会有错漏,给嚣狄长袖或阑雪杀个措手不及。 正因如此,他更要速战速决。他在绂雯说耳边道,「别乱动。我一声令下,后头的人就会立即解决掉守娆争!只怕你的伙伴再神通广大,要救那男娼都分身乏术!」 说毕这句,他感到怀中人突地停下所有反抗。 绂雯说自是不知道李道月被下令不可杀死守娆争的。 绂雯说气愤咬牙,他怎可成为拖累长袖与阑雪的包袱?即使他不能逃脱,也要保证阑雪和长袖不会因他而被威胁。长袖说的对,他不自量力地拖他们下这滩浑水了。既然他是逃不了了…… 「带你家的主子走!」 阑雪评估了一下形势,他们现在不逃,只怕待会儿灯火通明,敌我形势一目了然之后更无法逃脱。 现在同时救回绂雯说与守娆争的希望太渺茫,他立即作出了决定。 「快走!」绂雯说催促着犹豫不决的阑雪,「走!我不会有事的!」 黑衣人伸手把绂雯说的嘴巴捂上。 嚣狄长袖浑身一震,怎么可能?他绝不会把绂雯丢在这儿! 他想冲上去和黑衣人搏斗,未料却被阑雪从身后环住他的身子,硬将他往门口方向扯! 嚣狄长袖当然知道阑雪想舍下绂雯说而救他走,他着急大吼,「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 他的双眸都气急败坏地泛红了,但阑雪心意已决,以身子护着不断反抗的嚣狄长袖。 阑雪分身乏术,不消片刻,背上就被乘虚而入的利刃划上好几刀,鲜血洒到嚣狄长袖脸上! 他是无所谓,但他耗尽生命也要让嚣狄长袖全身而退。 阑雪的血溅上他的脸蛋,即使从后环着他的身躯如此冷凉,但阑雪的血却是热的…… 热得烫伤了他的心,让嚣狄长袖再也说不出反抗的话,他知道阑雪护着他的双手、阑雪拼死保护他的心都是不会放的了。他再这样下去不止拯救不到绂雯,连护着他的阑雪也要赔上性命! 嚣狄长袖左手往腰间一抹,抽出了另一把剑。双手转了一光圈,双剑齐出! 双剑虎虎生风,他先俐落挡下后方的凌厉攻势,再把伤了阑雪的人都杀尽。 他们主仆俩背贴着背,把对方的后方护得滴水不漏、合作无间地边消灭胆敢接近的敌人,边步步接近大殿出口。最后,嚣狄长袖任阑雪拉他离开肆大殿。 绂雯说答应过他从未失约,而这次,绂雯承诺他绝不轻易死去。他相信他。 回首看毕最后一眼,他携扶负伤的阑雪跨上骏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等他回来。 守娆争、绂雯,一定要等他回来。 「别追。」 尖酸嗓音在大殿中响起,全部人都停下了动作。 暗潮汹涌的大殿倏地失去所有金戈交响的声音。 李道月可不想惹上娆罗辑那边的人,尤其是武将。武将在朝上的职位和权力普遍比他为高。 「点灯。让我看看捕到什么猎物?」 肆堇大殿的灯油慢慢燃着,灯火照亮了一小片天。手下们忙不迭的关上了大殿全部门窗。 李道月缓步自暗处踏出,手执着染血的鞭子,血滴沿着弧度滑至地上。 他把鞭子击在压于地上的绂雯说眼前,响亮声响似要撕裂空气! 啪? 「你刚刚就是被这声给吓着吧?」李道月的手一偏,鞭子转了个方向袭在守娆争的背上,添加上新鲜一道血痕!原来刚才在漆黑的大殿里,李道月就是一鞭子打上守娆争,令守娆争呕血。 原来自他们进入的一刻起,李道月那群人已在旁恭候大驾,但这个出场方式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绂雯说的目光变得冷厉,那眼神衬上绽放血花的白衫显得更动人心魄。 「啧,又是这种眼神,我已经厌倦了。」李道月径自为自动送上门的猎物笑得开怀。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竟妄想在他李道月监控下盗人? 绂雯说笑得灿烂甜美,说出来的话却恶毒无比。「请宰相大人别开口说话可以吗?你的口气令我想吐。」 「守娆争那贱人的味儿你就喜欢得要死吗?」李道月笑了两声,「啧啧,想不到他的姘夫这么多。」 「宰相大人别再跟我说话了。一来,我们没熟到那个地步;二来,我不知如何和满脑子污秽思想的人沟通;三来,我重申,你的口气真的真的很臭。」绂雯说依然没放下微笑。 「绂雯说是吗?你晋升得很快嘛!刚刚才晋升上了尚书!」 「李大人担心?有先见之明。」担心会夺去他的宰相之位吗? 「绂雯说,果真人如其名般伶牙俐齿,能言善道。」 「于我看来李大人也不辱其名,是个名副其实、说风道月的小人。」 「绂雯说啊绂雯说,其实我对你不陌生……我明明已作出警告要你少管闲事了,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你说我该拿你怎办才好?」 绂雯说这个人他并没有漏掉,在娆罗辑有心提拔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人物。娆罗辑在朝中形成的新势力中,他是极有可能取代他成为宰相的人选,而整个朝野谁不知道那小皇子看他不顺眼?自他深入调查之后,绂雯说这名字总如靴子里的小石子般扰得他不安宁,现在落在他手上更是没逃脱的机会,这还不是天助他也吗? 「警告?」绂雯说心中浮现出不好预感,令他开始寒颤。 守娆争也蹙起了眉,明白了李道月话中的意思,他的心紧紧揪着…… 李道月下句话只是证实了他们所猜测的。「你妹妹现在怎样了?」 是他!是他派人去染指解语的! 绂雯说像被射了一箭的野兽般向前扑去!「混蛋――!」 但他连李道月的衣角都还没碰着就被一众爪牙给猛然压下,压得他不能动弹。 「看来绂雯大人想起了那警告了?」他派人作出了严厉训诫后,想不到绂雯说还是顽强的与他夺权、频频在朝中卖力奔走,这当真是他始料不及的。 守娆争怒吼,「你简直不是人!」 原来是他!他们还一直错怪娆罗辑,以为娆罗辑是元凶,想不到是这门面功夫做得漂亮的小人。 「我要杀了你!」绂雯说狠狠瞪着他,只恨自己没能力立即将他碎尸万段。他要将他千刀万剜、要将他的心肝全挖出来,他要为解语复仇!就是李道月害得解语变成现在的样子!「该死……」 他和长袖都想错了方向,以为解语的遭遇必是娆罗辑所为,还频频计划复仇、满心满脑想的就是毁掉娆罗辑身边最亲密的人,让娆罗辑尝尝与他们一样的痛苦。其实当初这无耻小人在朝上推波助澜地陷害嚣狄长流入狱时,他们就该注意到他的狼子野心! 「怎么?意图攻击宰相三座?给我打,狠狠的打!」 「呜!」一脚既凶且猛地踢向他的小腹,绂雯说咬牙忍了下来。 好痛苦……剧痛快速蔓延到全身,但攻势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只能蜷缩着身子承受,不懂武功的他身子脆弱,拳打脚踢却一刻没停地招呼到他身上! 呻吟溢出齿间……他狼狈不堪的闪避,但却毫无用处。 「嗯……呜!」猝不及防地,又一记狠踢在他侧腹!围殴的人都打得红了眼,肆虐的快意操控着他们,促使他们疯狂的打着、踢着犹如奶娃般软弱的绂雯说。他不是守娆争,不懂武术不能反击。 看到绂雯说身上的伤口增多,他们更是兴奋,像现在对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布偶般尽情践踏。 他们得意地大笑着,「求饶的话大爷就给你舒服!」 绂雯说连开口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又被狠击了一下。 「咳、咳……咳呕!」他被踢中了前胸,肺部突然收缩让他剧烈干咳起来,眼前出现黑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害他差点昏厥过去。 「避?谁准你避的?」他们密集的攻击没一刻停歇,犹如狂风雷雨越加猛烈,「你这个样子要怎样为你妹妹复仇啊?」 「住手、住手!」守娆争看着眼前一幕幕围殴,气急败坏地叫,「别打了!住手!」 眼前的画面比什么都教他心痛不忍,但他却被迫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绂雯是来救他的啊,不然也不会弄致如此境地,是他。是他拖累了绂雯! 没有武术底子的绂雯说怎受得了?不过一时三刻,他一定会被打死的!「混蛋,放过他!」 这从头到尾根本不关绂雯的事!他要怎样才能救他?他究竟要怎样做? 守娆争的声音吼得都沙哑了,但他们的攻势还是没有半点减弱,眼看绂雯快撑不下去了。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绝望悲恸的低喃,「住手……」 一转头,他向李道月的方向怒吼,「李道月你禽兽不如!」 李道月举起了手示意他们暂停,他被守娆争的话吸引过去,站在他面前。「打他,你很心痛吗?」 他扬起鞭子往绂雯说的背一甩,本来陷入半昏厥的绂雯说双眸蓦地睁大,吐出血丝。 「你!」 「我告诉你,你与他都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我在这里打死了他也没人会吭半句。他计划劫走重犯在先,又意图攻击宰相在后。如果罪项还不够重的话,可以再加多几项……」 他话毕,又是一鞭,绂雯说咳出一口污血,痉挛不已。 「李道月!」 「争,你习惯用命令的语气吗?」知道自己确实拿到威胁守娆争的筹码,李道月又扬起鞭子准备。 「求你……」他看着被折磨得喘不成声的绂雯说,只能轻轻摇头,「求你放过他……」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如斯残忍?绂雯说明明与他们无怨无仇。守娆争因悲愤而泛红了眼眶。 他只能被迫看着绂雯为他而被百般虐待,心痛得快碎掉,他从没像此刻痛恨自己!「他们要把他打死了,我求求你放过他……」 「乖孩子,你终于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我真感动。好吧,看在你肯为他求情的分上,暂且不打他。」藉此玩弄守娆争何乐而不为?自身难保的守娆争以为自己还有与他谈判的价码? 李道月命令手下放下悬于半空的守娆争,粗绳徐徐向下滚动。 守烧争连跪也没办法跪,只能虚软无力地向前倒,大腿间满是干涸白液。 一旁的人见着了,硬是扯起他的银发,要他好好跪在李道月面前。 咯―― 硬物击出震动人心的锵锵声响,转个几圈才停歇。 守娆争看到一柄匕首被丢在他面前,那是他的匕首。 「现在,我要你断了他的右臂。」 李道月如恶鬼般在他耳边低喃出最残酷的命令。他想知道守娆争会如何选择。 反正他都不会吃亏,绂雯说的右臂能毁去最好,这样一来他要竞逐宰相之位难于登天。 守娆争微微喘着气,表情没有怯懦,只有坚决,「如果我说不呢?」 「呵,你不肯?也成。」李道月悠闲的踱着步,勾起了神秘笑意,良久,他沉吟一句,「我要你记着,今天是你亲手毁了绂雯说!」 守娆争听罢,睁大双眸,却见李道月抬起一手! 围了大殿一圈、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一收到指令,手一松,利箭就飞脱而出,直射向绂雯说! 「你不废他右手,成,我干脆杀了他!」 事情就在眨眼之间,守娆争冲过去挡在绂雯说的面前,双手大张! 「不要!争――!」绂雯说猛地吼了出来,他挣起身子想推开挡在身前的守娆争。 但他的手还没碰上守娆争的肩,血已洒了满脸! 时间静止了。 那穿透守娆争心窝的箭头,离他只剩寸余。 绂雯说不敢置信,只懂瞪着那破体而出的、突兀的半枝箭。他的手还凝在半空,抖着。 他看不见身前人的表情,只听到他道,「替我对解语说抱歉,未能娶她……」 别傻,他们一定能逃出去的,长袖会来救他们的……他想说这句,但看着那沾血的箭头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切太突如其来,众人想插手阻止都来不及。 李道月也呆怔在当场,事情失控了。他……他竟杀了守娆争!这下子完了!「你们在干什么!」 守娆争只知道时间无多,谁回过神来补发一箭,绂雯说都必死无疑! 全场静止的时侯只有他有动作,他一手抄起地上的匕首直线掷出,利刃插进李道月的喉头! 李道月充其量只听见破空一声,白芒一闪,然后他的喉头上便凭空出现一把刀! 「嘎喀……喀……」 瞪大了指控的眸,李道月瞪着守娆争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想把匕首拔出来,但手才抬起,人已踉跄几步,跌下。他口溅血沫,张合嘴巴只令血流得更凶。 李道月的手下们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来、明白状况,不知是谁吼出一句――「他杀了宰相!」 四周的人们嘶叫震天、一哄而起,汹涌朝他们扑来…… 绂雯说想扶着守娆争脱力的身躯,却反被他抱在怀内。「争!」 至少,在长袖赶来营救绂雯之前,他一定要力保绂雯说安好!他要撑下去、要撑下去…… 有人拿着长剑朝绂雯说砍去,守娆争手无寸铁,毫不犹豫地折下了胸前的箭柄掷出! 那截箭柄精准地穿透那人的喉头,深深飞钉于宫柱上。 还有……还有他背上突出的箭头!「折了它。」 「什么?」 「把我背上的箭矢折下来,快!」 「我不!你这样会死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胸口中箭本来已是……九死一生,现在守娆争却要求他去动那根箭,把突出来的半箭用力折下来?他不做!他怎么可能做? 「折了它!」他再怎样都没所谓,他只要护着绂雯说,就让他撑到嚣狄长袖回来吧! 守娆争握着绂雯说贴在他背上的手,迫使绂雯说颤抖的指尖碰上箭头……「不然我们都会死。」 绂雯说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眼皮震动不已……争的颈窝仍然温暖,他是个活人,他还没死。 不、不!为什么事情会进行到这地步?守娆争岂不是逼他亲手杀死他?他是来救他的,不是…… 这时候,绂雯说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四周突然静寂得可怕。 他睁开眼,看见包围着他们的壮汉如巨浪卷致,他们嘴巴开开合合却无半句灌入他的耳内,他们叱喝、举剑、奔跑也变成了慢动作……绂雯说知道若自己有幸存活,将终生无法忘记此幕。 ……是否终有一天,他跟争能笑谈起今晚此时此刻? 挥剑扬起的风拂往他脸上,蓦地,一切声响都回笼了。「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刽子手们朝他们冲来,他们毫无人性、他们是冷血禽兽。 绂雯说一咬牙关,双手握紧箭头,手心都给割破了! 「守娆争,我们活给他们看!」他悲凄大叫一声,将箭矢连着血丝往外拔出! 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偏要!他跟守娆争都会活下去,一个都不会少! 他回抱着的守娆争浑身一震,咯出的鲜血洒在他脸上。 守娆争掰开绂雯说的手心,握箭又再飞出,解决了最迫在眉睫的敌人。 箭矢直直穿过那人的眉心,让他破脑瞬死! 还有什么是可以拿来自卫的?他从绂雯说的衣袖中摸到扇柄,他抽出来,运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掐,扇骨立时碎成木片!他同时感到喉头一甜,又再咯出鲜血! 绂雯说掩着他的唇。他扯下绂雯说的手,顺势将他的头颅压在胸口前。 他的右手夹着两片长木薄片,左手掌心握着细细短短的十多根扇架子。 他环视一周,敌人们在他们身边围了一个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知道是先行先死。 他们身处大殿中央,竟像被潮水中突兀空出的一个圆心。敌众我寡、他们人多得像蝼蚁,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发现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便是一涌而上,到时候他双拳难敌八手,也不知该瞄准那人才对。 他喘着气,听到紧贴着他的绂雯说的心跳声,还有自己的,好响好响,逐渐同步。 抨通、怦通、怦通。 怦通。 浪潮一举扑袭向他们,将他们扑得灭顶! 守娆争双手快如闪电,左右手齐出,一根又一根木片飞出,瞬杀了一个又一个接近绂雯说的人! 如此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守娆争每次出手仍是例无虚发,他不会浪费任何仅余的武器。 就是杀多一个人,也好。杀多一个人,便是让绂雯说多一分获救机会。 与此同时,他毫无防备的背遭受猛烈攻击,大刀小刃不断地在他背上开口子! 嗯!他忍下痛哼,他不能转过身去、不能背对想杀害绂雯说的敌人,他不能…… 直到最后一片木片离手。 圆的中心已成血潭,他也亦成血人。 他掷出最后一块木片,立即回身把绂雯说推倒,整个人压上去!「守娆争――!」 血沫从嘴角滑下,眼前逐渐被黑点所占据,拳打脚踢不再令他疼痛了…… 「争,撑着!我不准你这样死,守娆争!」绂雯说费劲想要推开他,不想拿他当肉盾,但濒死的守娆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双臂竟如铁臂般紧搂着他,任他怎样也挣不开来。 守娆争在失去意识前,还想,他也并非什么都没留下…… 虽然他不能带绂雯说闯出大殿外,至少,他的尸体可以留来当绂雯说的盾牌。 仿佛抹上艳红唇脂的唇勾起了,很欣慰。 因为阻碍娆罗辑登基的最后一敌也被他杀了,还真想不到他与娆罗辑筹谋如此久,到最后李道月竟然被他干脆俐落地一刀杀死,哈哈哈……他们怎么想得到?即使他看不到娆罗辑为皇…… 他看不到他…… 守娆争缓缓闭上眼睛。 「不――」 被浑身血污的嚣狄长袖直直杀进雅宫求救,率领着皇军赶来迎救的娆罗辑想要阻止这脱轨的一切,却没想到甫一踏进大殿看到就是这个画面! 他的悲怆哀号在夜中回荡不散。 夜,原来自他放开争的时刻延续至今,还未破晓。 第十五章 「皇子殿下把他给赐死了……」 「最新消息,守娆争死了!」 「这么快?竟然这样就死了,真无趣!」 「皇子殿下把他给赐死了!」 「他?哪个他?」 「他啊……」 「啊……就是与七皇子有染的八座嘛……」 「娆罗f真把守娆争赐死了?」 「哈哈!算那小皇子聪明,选了便捷的路……」 「皇位与男宠啊,根本不用比较吧!」 「即是说皇子殿下会立后?」 「别痴心妄想了,跟邻国那些公主贵族比,你算什么?」 「说不定殿下对女子根本没兴趣耶……哈哈哈……」 「只好龙阳之道……」 「只怪守娆争不识时务,阴差阳错的卷入宫战……」 「要夺权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姿色和本事呐!」 「那守娆什么的真贱……」 「亏我还挺尊重守娆大人的,想不到他会这样做,真是人不可貌相!」 「死了,没戏唱了!」 「真是决绝,好歹也跟了他这么多年啊!」 「那皇子殿下近日就登基了……」 「皇储竟然那么狠?那个可是我们的新帝耶……这样真的好吗?」 「娆罗有新帝了、娆罗有新帝了!」 「早安,争。」 轻柔声音伴随推门而传来。 小木屋的宁静并没有因此而被破坏,即使这声是扰动了祥和,但他这访客连续半个月定时来访,这里怕也是早习惯了。 时值清晨,小鸟儿吱吱喳喳的嬉闹个不停。进入木屋的人贴心地关上门,停顿一下,又把门拉开。 谁知道呢?也许小雀儿的热闹会令他愿意起来看一看。 他熟练的走到窗边把竹帘向上拉,本来昏暗的小空间盈满了光亮,清新空气让人心情舒畅。 他拧了条暖和的毛巾,然后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把摊开的毛巾盖到沉睡的脸上去。他等了一会儿才拿走毛巾,果然,这样做是不能叫醒他的。 他认真又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脸。「你要怎样才肯醒过来?」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专注无比地望着眼前这昏睡的人。可是他一早知道争有多倔强,不是吗? 他勾起了无奈又了然的笑,继续仔细擦拭他的脸庞、肆意抚摸他的五官。 鲜少人知道,皇宫后山头的小木屋内现在安置着守娆争。 更少人知道,守娆争死不去,却弥留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守娆争,你擅离职守,我唤你的时候却不应话。」 争一直都是忠心的,是他不屑争只为他奉献的忠诚,还卑鄙的借此来伤害他。 「你睡很久了,十四天。还不够吗?」如果这是对他的报复,那或许永远都不够。 娆罗f放下毛巾,以指掌描绘他的轮廓。然后他把脑袋搁在床沿,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看他,仿佛这样做,没一会儿争也会睁开眼来凝视他。「原谅我,争,原谅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诉说着他的悔意,五指也代替梳子梳理他的银发。 当天,他对争恳求的眼神视而不见,狠心把他推给了李道月。他当然知道争在月宫所受的对待,他是如此痛恨自己拖延至第五晚才去接他。争所受的苦,他要如何去补救?而争甚至醒过来骂他打他都不肯,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残忍的刑罚。别舍下他一人,别这样沉睡下去。 这比什么都还要教他难受,他还没对争乞求原谅,别这样放弃自己来报复他。 「抱歉。」他只手支起身子,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争一天不醒过来,他也坚持宣布他的歉疚,每天都来伴他、求他,直到他愿意起来看一看这个罪人。 争连续五天被吊在大堂,赖以支撑全身重量的左臂几近被扯断,御医说只怕以后用力都有困难。但最严重的还是贯穿胸口的箭伤,他受的那发箭沾了毒,而且还插在邻近心窝的地方,没死成已是奇迹。只是争之后还数度拼尽心力地运劲,让剧毒快速蔓延至全身。 御医不知他昏迷至何时才醒,也有可能一辈子不醒了。 「醒过来吧,我知道你爱的是绂雯解语,我放你走,只要你醒过来。」 只要他亲眼看到争醒过来,确定争安好无恙,他不会再自私地利用他的忠诚绑着他。他要放他走,让他寻找他想要的生活。娆罗f终于明白到爱一个人不是要他同受痛苦,只是他懂得太迟了。 连争都可以为他登基而离去,他却被疯狂的妒嫉蔽了眼睛。 他怨恨自己的任性伤他那么深,争不爱他,他仍旧可以爱着争啊! 他却把争摧毁,只为了不让绂雯解语拥有争的爱。他选择报复的手段,要他尝尽和他同样的苦楚。 「你们出宫去吧,娶绂雯解语当你的妻,然后随性游山玩水,相伴过生活……」 即使以后只剩他一人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抗战。 但他会祝福争,他也许会怀念他、也许还是会想抢回他,但这都比不上要争快乐的强烈心愿。 他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又一幕涌上来挑拨思绪。于是他执起争的手,以脸磨蹭着。 重复这动作上千次都不够,他还想用力的拥抱他,把他揉进身体内,让二人合而为一。他还想再一次听听争的声音,好记住那给予他力量的温柔嗓音。 「看着我,争。即使以后不在我身旁,求你看着我,我会成为一个勤奋爱民的娆罗皇。」 他坚信争会醒过来,否则他会自责到疯掉。这是他对争的承诺。 守娆争杀掉李道月一事,无疑是惹上了娆罗飒和李道月那群老臣子党的庞大势力,但他不在乎。 以后为皇的内战军阀必定不好过,他却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褪去以往他所不屑的青涩任性,有绂雯说和嚣狄长袖辅政,也聚集了年轻动力打破守旧传统。虽然没有经验,他们有的是时间和活力,足够创造属于他们的崭新国度。他会当个稳定时局的皇,绝对不要步娆罗飒的后尘。 他要把娆罗皇朝再推上盛放如赤色堇的时代,赤色堇…… 「争,记得每年冬初的赤色堇吗?以后有时间的话,你都可以上山头去赏……」 如果有幸的话,和争共赏同一株怒放的赤色堇,一起感受对那旺盛生命力的感动敬佩,也算是没断的每年相伴观赏赤色堇美景吧? 如果……他还记得他曾说过,守娆争是娆罗f的赤色堇。 「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 他像真的能与守娆争对话一样,执起他右手的尾指打勾勾。 情景温馨得教人只愿沉醉,浓郁酝酿多年的情意是上好的酒,教人一尝即醉。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生活上的锁事、引诱争醒过来的种种承诺,娆罗f沉浸在这舒服的气氛中,呼出的气息渐小渐静。望着争与床铺无异苍白的容颜,他共用同一软枕,在旁入睡。 能同床共枕,全然拥有争的时间不多了。 他在这时候至少可以幻想争是爱他的,争的笑终被盼到而只为他绽放,无论身或心也只想伴着他一辈子。而此情此景幸福得让他想在这拥抱下、此床上、此梦中就此死去。 「早安,争。」 「原谅我……」 「现在起来的话可以看见彩虹。」 「争,今晚有你喜欢吃的桂花软糕作甜食。我要御膳房留了点给你,再不吃明天要坏了。」 「晚安,争。」 「对不起。」 「我必须走了,迟晚点再来陪你。」 「今天上朝时,绂雯说……」 「酉时了,可以看到落日。」 「看着我,争。求你睁眼看着我……」 「明天见。」 「冬初的赤色堇……」 「醒过来,好不好?」 「醒过来!」 躺在床上的人不断颤动着眼睫,似有醒来的迹象。 差不多每一刻、每一分他都听到娆罗f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由原来微弱转作清楚。 而重复最多的是他对他的歉意。 他浑身不能动弹,连是不是幻听也不知道,但却真切的感受到这段日子来有股温度从手心扩展到全身,那温暖的力道让他即使被包围在一片黑暗中也能安心。 他要回应,他知道娆罗f在唤他。 如果娆罗f还需要他的话,他一定立即赶去,而他要他醒过来。 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知觉一回笼,他就痛得数度晕眩。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骨头硬得像石头、喉头像塞了一张沙纸,但他硬是撑开灌了铅的眼皮,他要先寻到娆罗f。 视野像被雨点蒙住般,他伸出颤抖抖的手想抓住那一大片的宝蓝色衣角,「f……」 将要碰到了,他勾动嘴角。 娆罗f也会乐见他醒来吗? 被他扯着衣角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感到娆罗f浑身剧烈一震。 守娆争的手臂前所未有地虚软无力,只消眨眼时间,他竟然失去了抓紧的力道。他却固执的不肯松手,想牢牢捉紧眼前好不容易才盼到的温度。 咬着下唇,他想把手伸得更长、更用力去触碰背着他的人,他急切的想见他一面。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然力不从心。他以为自己付出的努力至少可以移动些许,却诧异于无法操控僵直的手臂。没有机会再继续,虚挂的指尖就被狠狠甩走。 娆罗f拒绝的举动令他痛得倒抽一口气,手臂似要被甩断了。 「谁准你碰我?」 娆罗f极度缓慢地转过身,贪婪的注视着床上的人,每一分毫也未敢放过。 不分昼夜的思念令他像单独过了数辈子般漫长痛苦。 天知道他为争的苏醒而狂喜,却又被接下来的分离给撕裂,他必须抓紧桌沿才不致崩溃。 必须做的一切鞭挞着他,不是想看到争快乐的笑靥吗?那现在就要开始坚持,不能心软不能服输。 忍耐,忍多一会儿,这离别的时刻当然是难过的…… 「f?」守娆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反应,他……和每天低诉着情话的温柔男子真是同一人吗? 守娆争费力撑起身子。 看他连说话都辛苦无比的样子,娆罗f已不确定自己能实行接下来的动作,他的手心都冒出了汗。「躺下来省了麻烦。」 守娆争看到娆罗f勾起他所熟悉的笑容,眸底波光转得更为深沉。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混乱的脑袋却又理不出头绪,有一部分给模糊了。他下意识想逃离,却被他的目光震慑得不能动弹。「你在……说些什么?」 即使他没想像过他俩重聚的场面,却多么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他曾天真的以为一切都事过境迁,雨过天晴了,直到现在才发觉那是一厢情愿。 娆罗f一步又一步的逼近他,竟令他的心中生起逃离的强大欲望。 「我说些什么?明知故问!」 看到争隐隐害怕并露出绝望的样子,娆罗f于心不忍。 快点结束吧,这对他们来说是种折磨,只怕再多一刻都难以忍受。他欺上床、压上守娆争的身子。以争这种身体状况是绝对无法反抗他的,这下子不用说,娆罗f压上来的动作让他完全明了了。 他浑身一震,连反抗也没法做,只懂傻傻的看着他。 他不想相信眼前展现的事,却又不得不信,他微摇着头,「我……」 他打断争的话,吐出更残忍的话语,「怎样?害我还满期待你被李道月调教过后会更主动。」 守娆争为他这话抬起了眼。 「还是,这是欲拒还迎的手段?」 他以唇堵住争接下来所有话语,五指用力掐着争的下巴使他动弹不得。 他知道自己有多卑鄙残暴、禽兽不如,在争大伤未愈之时强占他。但这却是逼他绝望的最快方法。 「嗯……」这个吻是狂野的,娆罗f的舌如狡蛇般扫过他的口腔。他只觉被狠吻得喘不过气来,差点就要昏厥,嘤咛溢出唇边。娆罗f突如其来的豪夺把他们之间曾拥有的柔情摔到地上! 他不理自己的身体虚弱、扭动着要逃离。 他根本没想到娆罗f会如此对待他,他甚至不知道娆罗f为何又对他作出惩罚! 「挣扎什么?我说过会给你的,别再耍手段,这只会令我烦厌!」 守娆争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陌生的娆罗f,这个冷血的人他不认识。 只不过昏迷了半个月,但感觉却恍如隔世。娆罗f比任何时候更为残酷不仁……他猝然心惊,以两手推拒着娆罗f,挣扎要下床却未能如愿。「放开我,娆罗f!」 「好不容易盼到你起来了,你以为我等的是什么?别装清高,只管取悦我就好。」 娆罗缠抓起他的双手高举过头。 守娆争唇瓣轻颤,悲伤的、静静的向他悄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只知道我迷恋你敏感的身体。闭上嘴,展露你那五天来学到的东西吧。」 「你以为我在月宫学到了些什么?你只是把我扔去那里任人强暴、彼人虐打!」 娆罗f一顿,然后大手猝不及防地滑到守娆争的衣襟内,没理会胸膛上的伤口,硬是粗暴的拉扯他的乳首。守娆争猛抽一口气,他想逃避娆罗f恣意侵略的双手,但总是徒劳无功。 「怎样?有感觉了吗?」娆罗f不忍看他咬破唇,他撬开争的牙关,把两指伸进他温热的口腔内,不让他作出自残举动。两指在他嘴内搅动着,而拒绝异物的舌则不断推抗,津液徐徐滑下来。「这副身子还是如此饥渴啊?难道说,我的技术比李道月还好?」 守娆争的脸颊因羞愤而蒙上晕红,他吃力道,「住手……我不要这样……」 娆罗f粗暴的爱抚、不、那压根儿算不上爱抚的蛮抢豪夺令他尝到刀割般的疼痛,他的双手渐渐失去抵抗的力气,意识则先一步在苦楚之中消失殆尽。「我会给的比你想要还多。」 守娆争的双腿被大大掰开,娆罗f用力一扯,裤子就如破布般弃在床下。 守娆争发出痛苦呻吟,此刻的他绝不能承受娆罗f的激狂,他会死的……「啊……呀?」 倏地,他整个身子昂高往后仰! 娆罗f的手指强势地挤入小穴,像要捣开什么似的不断地往里面伸去。干涩的甬道难以承受这样的捣弄,立刻紧紧推拒娆罗f深入的手指。「明明夹得那样的紧!」 下流猥亵的话语不断,四肢无力的守娆争只能躺着任他宰割。 强势侵犯令他难受得冷汗满额,眼前被晕红占据,久未被造访的身子早忘了接纳的方法。 他却清楚这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而已,想要蜷缩起来的身体再一次被压下展平,几处未愈合的伤口裂开,他绝望的哀求道,「放开、别……不行的……」 他所带给他的不是欢愉,只有痛不欲生。 娆罗f手下的动作加剧,直到他受够了守娆争饱受屈辱的眼神,他拉下自己的裤头。 「住手,娆罗f!」他当然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些什么,守娆争惊恐地叫出声。 他叫得声嘶力竭,却无法停止娆罗f无情的举动。「我的名字,不是随你这只破烂鞋喊的!」 娆罗f闭上双眸,将他的双腿掰至最大角度,他用力一顶,守娆争的身体立刻震颤地往上挺起! 守娆争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绷着身躯。 泪,再也忍不住的滚了下来。因为极致的疼痛,更因为伤他至深的残酷话语! 那犹如在他心窝直插下第二根箭。 他彻底明白了,原来娆罗f是这样看待他的。 他把脸深深的埋进汗湿的枕,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屈服的哭音溢出半点,他不会让娆罗f知道他流泪。「嗯呀……」 神智被娆罗f毫不留情的顶到远处去,浑身的骨头僵硬得快没感觉,只有下身的剧痛让他不能昏过去以求解脱,「呜嗯……嗄嗄……」 他不知道这比酷刑更荒谬的苦难持续了多久,娆罗f像刻意弄痛他般,肉刃反复捣弄了几十下………他无力支撑的身体任他顶下床铺,如一条死鱼般毫无知觉,只能随他的动作而摇摆,良久,终于释放有波热液在他双腿间喷射,娆罗f没有把精液射进他体内。 身子撞击上硬实的地板,他不管一切、不顾尊严的把身体贴在冰凉的地砖上,令自己好过一点。 突然,身子一轻,他整个人浮在半空中! 他被一股蛮横的力道给抽起,娆罗f穿妥衣衫,把门一脚踢开,毫无犹豫地把他丢出木屋外。 守娆争全身不能自控的打着颤,腿间还稠密湿滑一大片,浑身赤裸的他被硬摔到草地上。他似不相信又像控诉娆罗f的残忍,双眸深深凝望他。 娆罗f紧咬下唇,回望濒临崩溃的守娆争,看到他泛红的眸。该死,他哭过。 他不知道如何险峻的环境才能使固执高傲的争落泪,但如今他却击溃了最后防线,让他在他面前展露出最脆弱一面。他真的不是个好戏子,连话都说得那样颤抖,「这是什么眼神?不满足?我可以要你上一整夜。」 他心痛的看着争恐惧的一震。 争的眼神似在询问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虽然这里根本没人经过,但他却不需要伤他至此,一点为人的尊严也不留给他。娆罗f将争的衣裤丢出草地外,然后将身上的大氅如弃物般丢在裸逞的身躯上,「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不要你了!你之前还可借侍卫之名待于我身边,现在的你还可以做些什么?」 隐隐发现到是一回事,被当面证实是另一回事。守娆争悲苦难当的咬着唇,多想立即变成聋子。 「我不要一个废人碍手碍脚!若我还以为你淫荡的身子给李道月调教过会有惊喜,那真是大错特错!」 他强迫自己看着守娆争的眸子,里头的水雾在囤积。一个人竟可把另一个人逼到如斯境地? 「我娆罗f不需要一个床上如死尸的人侍候,而且你身上的伤痕丑陋无比,令我倒尽胃口!」 争的眼睛还是像要彻底看透他般很用力、很用力,不敢眨眼。 听到此话后,守娆争脸上一紧,难堪地想扯上大氅掩盖背部,颤抖的指尖却连使力都做不到。 娆罗f在警告自己不可伸出援手之前行动了,他明知道自己步近他身边会控制不住将他抱起的。他不顾一切的上前,还得装做很厌恶,很快速的替他披上大氅,遮掩赤裸裸身躯。 他急于退开来,但裤管却被拉扯着,「谢……」 如果这声谢是在他背后的人发出的,那就是让他死也偿不了的罪过。 娆罗f霍地别开头,呼息越喘越急,喉头似哽了硬物。老天,他真的快要疯了! 「谢?你要拿什么来谢?除了这副被玩烂的身体有点用处。被我踩过的基石就安安分分地找个地方随便待着就好。」他一挥脚,甩开那只无力的手。 守娆争听毕,表情放松了,似是哀恸又像是释然。 他笑了。不理身体才刚被摧残过,手指攀上了大氅就想要扯开来。 他已没有了所谓尊严,如果f还想要他、如果他还残存一丝价值,即使是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都尽管拿去吧…… 「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话?你肯给,我也不要!」娆罗f忍无可忍的踢开他想脱去唯一衣物的手。 守娆争在他面前竟作践自己到如此地步?而这一切都是他迫令的,争竟甘愿为他沦落至此,即使在月宫受到百般虐待也不曾求饶的争啊!呵,娆罗f都快要佩服自己了。 他的心痛得要碎成片片,破体而出。 但他要维持无动于衷,把愚忠的争彻彻底底地伤个体无完肤,把他赶出他的生命。 「已经够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快滚吧,和那痴儿双宿双飞去!」 然后,他静静的看着累积的水雾模糊了他俩的视野。 争的泪水没办法承受多一句狠语的重量,不争气地坠落,无声的滑过他的鼻梁、脸颊、下巴,然后被草地所承接,一切是那么的悄然。 争连受了委屈也是静静的。流泪,也是静静的,仿佛不想惊扰到他半点。 他们在此时才发现给彼此带来的伤害远多于他们能承受、能想像的。 娆罗f看到争绝望空洞的落泪,他的泪几乎也不受控地要滑下来。他咬到下唇出血还是不能制止,只尝到了咸苦血味,他只能在争发现他的泪之前回到木屋内,用力关上门! 他背靠着门板无力向下滑坐,心也一同无止无尽地下坠…… 如果不能给他幸福,就放他走吧……但他根本就是个自私至极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分一毫的残力去慷慨,是他把自己想得太完美了!而即使木门可阻隔争哭泣的脸,却阻碍不了他的声音。 他确切的听到了,争在外头诉说着―― 「我不渴望看彩虹、也不渴望吃桂花糕。」他像咽下呜咽让声音更清楚,顿了顿,「我只想看你、我只渴望你……」 靠在门板上,娆罗f无力的抖出数声笑,又哭又笑,活像个疯子。 他笑自己爱他如此之深,还处处留着抹杀不去的、爱他的痕迹,确实很易被他发现,不是吗? 但他要的不是争的忠诚,更不是他的歉疚与同情!他只要争能爱着他想爱的人就好了! 而即使……即使他们真的彼此相爱,他也不能让争伴他继续走下去,以身作盾为他挡刀挡箭。 接下来的路只有更为险峻、更为凶险,争已经为他废了一手,他还要争再为他牺牲什么才够? 他娆罗f配不起这样一个守娆争。真的配不起、也不敢再要求争为他牺牲下半生。 争值得更好的,争值得远比他更好更好的人、更安定更幸福的生活。 「别说废话,快给我滚!你的声音令我作呕!」 他掩紧耳朵,索性不听不闻。恨他吧!离他远远的,别再自找苦吃! 守娆争费力爬到木门前,轻轻举手拍打着木门,他终于有勇气说出,「我没地方可去了,我想留下……」 一开始只是轻微低喃,之后他像坚定了自己的心意般声量渐大。 怕什么呢?他是如此爱着他,真的爱他!他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 他使尽残余的力量拍打木门。「我想留下、我想留下,求求你让我留下,求求你!」 娆罗f默默地感受着木门的震动,一次又一次,没有走开。 他在感受着争对他的所有的、所有的情意。争想留在他身边啊,这说话有多美好? 一下又一下的撼动,一句又一句的宣言都准确无误的往他心头上狠撞。 争却不知道,他的心门早在多年前为他大开了。 直到他认为够了,他牙关一咬,「够了,守娆争!滚去那痴儿身边!」 守娆争听到他的无动于衷,不禁苦笑。难道由始至终受到感动的人就只有他吗?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说……他还是感谢娆罗f为了他所做的,令他笑过哭过心动过心痛过的一切。「……我爱你。」 终于,他停止拍打门扇。 守娆争转身,背抵在门板上,以双手环抱着自己,用他给予的大氅把自己包围起来。 他们相距一道薄薄的木门,赤裸裸的伤痛与苟延残喘的呼息都渐催于同步。 很贴近、很贴近,比之前任何一刻更贴近、毫无空隙。 「我爱你。」 「别再说了!」 「我爱你。」 「你再说,我便削去你的双耳!」 「我爱你。」 「我要挖去你的双目、断去你的四肢!」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只要能开门给他一个拥抱、一句肯定,哪怕是要他立即自尽而死。 「我要……」说到最后,娆罗f已然语焉不详,他的脑袋虚软地倚在门板上,只感筋疲力尽。 「我要娶后!我要这皇位坐得安稳!我不需要一个曾惹得满城风雨的残废侍卫,国民也不需要一个饲养男宠的皇上!你为了什么而留下来?难不成你想当史上第一个男后!」 娆罗f此刻破碎得不成声的话语竟比较像哀求。 我不要你了,你不明白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逃出这个会吃人吞骨的深宫,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去哪里都好,只要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仙境。这个深宫吞吃他的还不够多吗?伤他还不够深吗?难不成守娆争要像他父亲一般被打断四肢、甚至被挖去双目才肯安息? 难道真的要等到某天,他要又一次目击争死在他的面前? 放过他吧……他可以承受的也就这么多了。他真的、真的无法承受多一次失去。 他是在放走他。 「争,走吧……别再回来了,我不再需要你。娆罗皇城的门永远不会再为你开启。」 良久,直到夕阳余晖照到他们脸上的时候,风吹过他的脸,再拂去他的泪。 好凉,好痛。 他与他看着同一幅夕阳,呼吸着彼此的空气。他们连呼吸都变得贪婪,而回忆则如潮水。 入夜了,争从不反抗他的命令,在他以为争依言走了的时候,门板后却传来震动。 他温柔如一的声音随风传进他的耳内,「我还是你的吗?」 为了这个问题,他们很累了……也早失去了探讨和回答的勇气。 他还是无法窥探娆罗f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的眸子里种了什么对他的情感,就算应做的,这四年来也做得够多。 他也早已没有那气力去知晓,也学懂了不再奢望。 「我还是你的赤色堇吗?」 骗他的也好,对他再说一次冬始的谎言吧……… 在那个春初,不是说过捉紧了便不会放吗?他自嘲地笑了笑,要流的泪也干涸了。 门后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守娆争在深夜的时分离宫。 结束了二十二年的宫廷生活,一千多个日子的亲卫职责。 择录野史记云―― 隽渝二十七年 娆罗皇朝第二代 国徽――赤色堇 七月 宫中第一刀剑师,祁澜在深宵大街上乱刀刺死两名皇军,震惊朝野。 及后被皇军追捕时跌落山崖,生死未卜。 隽渝三十七年 九月 自皇帝宣布皇储为七皇子,有传二皇子娆罗纬密谋另推六皇子娆罗绯争夺皇储之位,并计划暗杀皇储。虽无人能引证流言属实,二皇子却被逐步削权、最后扬帆国外,行踪不明。 隽渝四十三年 六月 六皇子侍卫绿蓠被暗杀身亡,陈尸彤宫内,皇帝授权七皇子彻查此案,竟在彤宫内搜出大量谋反证据,罪证确凿,六皇子得知事情败露,连夜逃亡宫外。 九月 皇军于阑煦的蜃楼客栈发现六皇子行踪,派人包围客栈并拘捕窝藏六皇子的帮凶――客栈老板蜃楼及燕端家长子燕端望二人。几宫侍卫漏夜追捕,终救获致跳崖未遂的六皇子。六皇子回宫后被软禁于彤宫内直到七皇子另行发落,其后被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再踏足皇城。 十月 身患玻璃骨的四公主娆罗纯被人从城墙推下,当场死亡、身首异处。 涉嫌行凶者当场拘捕,是为四公主侍卫?十镜及三公主侍卫?知深。知深被拿下时已是疯癫,拒捕伤人。十镜经查证后无罪释放,知深被判囚八年。 隽渝四十七年 十一月 大将军二座?嚣狄长流因口舌之罪被打下天牢,等侯发落。 隽渝四十八年 三月 娆罗旁系――守娆第三代,皇储侍卫?守娆争狡计夺权未遂,皇帝授权予宰相审判。岂料宰相三座?李道月被顽抗的守娆争所杀,陈尸月宫内。其后七皇子亲自下旨赐死守娆争,历经百年的守娆世家止于隽渝年间。 十月 娆罗国第二代皇帝娆罗飒病逝,遗嘱宣诏由其七子继位。 十月 五公主娆罗宁于恬宫病发暴毙。宫中讹传此事别有隐情,五公主实为与人通奸、珠胎暗结,因此悬梁自尽。七皇子将五公主侍卫?烈朵收押大牢严刑逼问,此举一出,宫中人皆视五公主之名为禁忌,无人敢再嘴碎。 同年杂史――庶民出身的绂雯说受封为尚书,为历朝最年轻的尚书。 咏永一年 娆罗皇朝 第三代 国徽――赤色堇 二月 皇七子――娆罗f正式登基,改年号,并牵起为期五年的大型政治改革。 新帝登位大赦天下,燕端家与嚣狄家联名上奏请求新帝赦免罪犯祁澜,娆罗f下旨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判予祁澜与其子孙三代皆为宫中奴役。 六月 嚣狄世家第三代长子――嚣狄长袖受封为主帅一座。 六月 嚣狄军与北邻国纬旭交战,其交战点于两国交界,史称破地之战、亦称奔丧之战,经此一役,曾分成两军的嚣狄军终于统合为一,纳入盘罗营麾下。 七月 皇军将领燕端顾退休,宣布由其二子燕端朔续领皇军。 八月 嚣狄长流病逝,举国哀悼、风光大葬。 十一月 嚣狄军正式参与同盟国茔凄的内战,并助原皇储夺回皇位。 十二月 尚书绂雯说受封为宰相二座,为史上第一名与武将平起平坐之文臣。 咏永三年 十月 宰相二座,绂雯说无故请辞,宰相之位悬空。 咏永五年 十一月 娆罗前往大英的游轮被海盗劫持袭击,乘客顽抗并与海盗发生冲突,游轮驾驶间被海盗种火焚烧,游轮因无人驾驶而撞石翻侧,死伤无数,嚣狄军巨头皆在死亡名单之上。及后大英爆出机密磁带被盗事件,矛头直指船难的幸存者。未几,英军于钟楼下巡逻时,两名东方男子拒捕伤人后逃逸,被拍下照片登上英国报章头条,其中一人证实是嚣狄左将军燕端望。 月底,外交大臣门歌公爵的府第举办晚宴之时被贼人大肆入侵,为了嚣狄军伤人及涉嫌盗取机密事件作解化,娆罗f出访大英与门歌公爵面谈,维系两国情谊。 第十六章 你在看着吗? 被狂风折腾过的花儿们,再启程。 正盛放希望。 咏永三年 十一月 雪地很静,除了微弱风声外没半点声响。 眼前除了一片无尽的白,还是白。 狂飙风雪肆无忌惮的刮到人歪树倒,如撒野的小孩子吵嚷一番,把脆弱东西以美丽姿态给压毁。不过,能死在这巨大的柔美之下,大概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昨晚的暴风雪像南柯一梦,今早已收敛了所有痕迹,各种小生物的残骸被雪衣风光大葬,为大地提供重生的养分。被清洗过的天没有云,好蓝,周遭也静得仿佛没半分活气。 然后,从远似近传来一声又一声雪陷的声响。 有人正走在沉睡的大地上,来人举步为艰,吃力地把陷落雪地的小脚提起。 不知是男是女的水当当娃儿好几次就要跌倒了,吃惊得短短双手乱挥。放下脚、再提起脚……他反复进行同一个动作多次,小身子摇摇摆摆,不稳的动作显得可爱又可笑。 但任小人儿费尽吃奶的力气也只在道中移动了一点点。 他的脸蛋如桃李粉嫩,衬在毛茸茸的帽子内更添小巧可人,诱人咬上一口。但此刻小脸皱成一团,不知是因为冷冻天气还是挫败感所致。不过走了几步路,水亮大眼已泛红,小嘴任性的嘟得高高。 尽管已发出烦躁的呜咽,雪地还是困住他无力的短腿。 小人儿想拍打雪地泄愤,谁知他一向前倾,小球般圆滚滚的身子便不稳的一摇。 他整个呈大字形的埋于雪堆。 跌得彻底完美。 静。 然后,寂静雪道蓦地响起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娃儿并没有起来的打算,只顾着卖劲哭用力哭,直接在雪地哭得直打颤。雪地能摔得有多痛?明明没那么痛苦,他硬是哭得像被大石压着辛苦;明明没那么多眼泪,他硬是把体内的水分都喷出来。他就是要哭,去晦气的哭。哭到自己给呛到了,他就更精采的又咳又哭。 看到的人大概连安慰也顾不到了,只能直瞪着眼给他拍拍掌。身后传来另一股脚步声,稳健轻盈。似乎并不急着走近那娃娃,良久,终于走到那娃儿身后,停步。 哭得浑然忘我的小小人儿没发觉到有人靠近了,尤其此人的步伐静似猫足。 来人将双手探到孩儿腋下,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提起,也许是叹息的语气吧,「能找半天不哭吗?」 娃儿霍地停止了哭泣,双眼瞪大如铜铃,脸上浮上恐惧的神色。 小小身体突地一僵,被来人缓慢扳过去――并不是来人的长相将他吓成小可怜模样。反之,男子脸如冠玉、俊逸无俦,配上一袭黑衣,在雪地上更显睥睨一切的气势。 嫌只嫌俊颜如雪般没啥表情,若能轻勾嘴角,不知是如何颠倒众生的潘安再世。 男子仔细地拨去娃儿头上、肩上、身上的雪花,再整理乱糟糟的衣衫,揉揉娃儿跌得一点也不痛的双膝……手势如此温柔,但脸上的表情像阴间恶鬼般吓得孩儿抽抽噎噎。 男子举起的衣袖一隅以灰线绣上了一个狄字,他沉了声,「别瘪唇。」 坐在他臂上、两岁大的娃儿看到那不怒而威的脸容,唇瘪得老低,泪雾急速弥漫,挂不住的豆大泪珠仿佛下一瞬将要滴落。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不准哭。」他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小脸,命令。 娃儿的双手紧扯他的衣襟,牙关上下打着颤,「呜呜……呀呀……」 男子挑起一道眉,等待着。 没理警告,娃儿哭得恣意。 泪如断线珍珠,教如何铁石心肠的人瞧了都心痛。 娃儿两手攀上男子颈后,软绵绵的身子偎进男子的怀中,把泪水鼻水一股脑儿往他身上抹。 还夹杂了语焉不详的字句,「鸣呜……哇呜呜……雪、雪……」 男子无奈地看着被濡染一大片的衣襟,下巴磨蹭到娃儿的软发,就如抱着小火团……这让他的脸部线条稍微放柔,尔后伸手拍拍娃儿的背、替他顺顺气。「别哭……」 勉强算得上是安慰的话自他薄唇吐出。 他不禁皱眉,第无数次疑惑着,自己的长相真有如此可怕吗? 无巧不成书,男子的名字正有一字――雪。 正因如此,连在他怀里哭得正起劲的人儿在咒骂绊倒他的雪地,还是正责怪着自己也不知道。 即使在这位少爷出生之时,阑雪如何想倾尽心力照顾他、承诺过要保护他,经过两年的相处才发觉这只是纸上谈兵,现实困难得令他头痛。可能小少爷真是生错性别,脸蛋比女孩儿还俏,而且最大的乐趣便是哭。他哭得乐此不疲,哭得令人头皮发麻,哭得一众人哭爹喊娘、搬出满天神佛。就像在一众褓父不留神的时间,得寸进「丈」的立下过宏愿――哪天不哭,哪天不吃奶。 事无大小,他哭了再算。难过也哭,高兴也哭,生气也哭,饿着了也哭。 「湛少爷,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可以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反正小少爷就只会张着遗弃小狗的泪眼望着他。 哭声在他安抚下渐转弱,小小胸腔在起伏着,大口大口吸着气。 征服不了欺负他的雪地,他索性不行了。他在阑雪的身上寻找一个舒适位置,撒娇要他抱着走。「抱抱,雪……」 「抱抱……」 命令的架势和话语可一样也没有学少,必要时撒娇,出动教人骨头酥麻的甜甜嗓音。 阑雪看着攀在自己身上如无尾熊的小娃娃,停了一会儿,他认命的提起了脚步。 小少爷很怕他,却又很黏他。真矛盾…… 也许他没发现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唇边勾起宠溺弧度。感受到娃儿对他的依赖,阑雪褪去了淡漠,温暖笑颜直教雪景失色。 阑雪望着前方,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水气,拉起披风把怀中的小人儿掩盖。 雪,积得很深。正值气候最严峻的时分,寒风冷得刺骨。 冬初啊…… 「阑总管。」 「阑总管和湛少爷回府了。」 他一踏进嚣狄府,周遭的下人便恭敬地向他称呼。 阑雪把怀中的小人儿搂紧了点,然后伸起一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不要吵醒熟睡的娃儿。 仆人都明了了,恭敬的一躬身然后忙自己的事。 不过,主帅府内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贴心的…… 至少那熟悉的、从远至近的吵嚷就没停止的打算。「湛儿回来了吗?真的回来了?」 阑雪翻开披风看了看那可爱睡颜,然后无奈的看向来人,说道,「湛少爷睡着了。」 那个威震朝延的主帅大人――嚣狄长袖在听到这话后,脸都塌了下来,似乎那比革去他的职位更叫他难受,然后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好不容易才回府一次……」 他自从晋升主帅后根本忙得天昏地暗,常常在皇宫中办公到深夜,抽空回来想要好好和娃儿们玩一玩,结果那个贪睡娃儿又找周公去了。 嚣狄长袖忍不住翻开披风,看看他疼进骨子里的娃儿,「我不会吵醒他的……」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放轻动作。「我只是看一看就好了。」 阑雪有些感触的看他伴了十年的主子,此刻竟像有恋童癖的老头。 嚣狄长袖看到那睡得沉稳的孩儿,满足轻呼一口气。他的湛儿还是如此健康,很好很好…… 他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禁不住心中的兴奋,想碰碰那幼嫩睡颜,但指尖碰到脸颊前又蓦地停下,他抬起头,「阑雪,我这样做可以吗?」 这神智不清的主子竟反问起他的意愿,阑雪由衷答不上话来。 就因为嚣狄长袖把少爷们宠得无法无天,那两个小捣蛋才任性得心安理得。嚣狄长袖把他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中怕溶了,只要一看到两个狡诈的娃娃,脑袋就只剩一堆浆糊,只懂傻笑跟着他们的小屁股后头走,高兴的当起他们的仆人。 嚣狄长袖小心翼翼地抚摸湛儿的脸颊,感动得无以复加。 当他发现湛儿脸上的泪痕便压低声音怒道,「阑雪你这死人冰块脸,又把他吓哭了!」 好可怜喔,不要紧,有长袖叔叔的温柔安慰。 「湛儿……」他低喃着,想要感受一下甜蜜的重量,「让我抱。」 阑雪看到娃儿有醒来的迹象。幼眉抗议的微皱着,眼皮隐隐颤动,小嘴嘟起不知在喃着什么。 他有些不放心的把湛儿交给嚣狄长袖,天知道这娃儿露出任何表情都会令他疯得更彻底。 怀内一瞬间充斥了奶香,嚣狄长袖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娃娃。「他好可爱。」 湛儿一脱离阑雪的熟悉的拥抱,立即不满的扭动着身躯,想继续梦他的周公。 禁不住窃喜的嚣狄长袖咧开了大大的笑,「啊!湛儿要醒来了!我真该死,把他弄醒了……」 阑雪的眼神飘移到别处。 少来了,伴了他十年之久,他的性子他清楚得很。嚣狄长袖此刻恨不得湛少爷立即醒过来,生龙活虎的和他玩上一整天,阑雪肯定他家主子一早拟好了今天的行程表。 小人儿吃力的眨了眨眼,想眨去泪雾,看看是谁骚扰他的睡眠……岂料一睁开眼,眼前哪是阑雪的脸?是笑得一脸恶心的大头!娃儿的双唇隐隐发着颤,然后,他放声大哭! 阑雪感到万分头痛,这个泪人儿可是好不容易才哭累了、睡下的。 嚣狄长袖的心痛泛滥,他不住拍着人儿的背,「好湛儿,袖叔叔在,别哭别哭……」 湛儿在嚣狄长袖的怀中蠕动如小毛虫,那模样好生可怜,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遇到妖魔鬼怪。 湛儿左闪右避着嚣狄长袖的魔掌,然后终于发现到站在一旁的阑雪,于是半个身子趴了出去,小手紧紧扯着阑雪的衣衫不放,一双泪眼则盯着阑雪求救,哭哭啼啼的想逃离眼前怪人。 「湛儿,是我啊!最疼你的长袖叔叔,忘了吗?」嚣狄长袖着急地抱紧小人儿,怕他会掉下地。 此举迫令湛儿更用力的扯着阑雪的衣袖。 正因为知道是你才哭得凄厉,阑雪心想。 嚣狄长袖的表情哀怨起来。湛儿只是一味的想要回到阑雪的怀抱,只不过短短时间没见,湛儿都不理他了,他才欲哭无泪啦。「别哭了,等下买糖糖给你吃……」 湛儿置若罔闻般哭得更卖力,死都不放开手中的浮木――阑雪的衣袖。 他们一直对峙不下,阑雪接过他也不是,不接过他也不是。然后,嘶的一声嘹亮。 「绂雯湛言。」阑雪低下头看着被撕掉一大半的军章。 他叫出了小人儿的全名。这声冷叱似有神奇威力―― 绂雯湛言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睁着泪眸看着阑雪微怒的脸。嚣狄长袖也不敢出声。 那只小手缓慢的放松……被撕裂了的布军章飘到地上。 绂雯湛言的小脸浮上淡淡红晕,勾起一个假惺惺的笑,然后把头紧埋在嚣狄长袖胸前。 刚才的不和仿佛假象,看他现在多黏这个长袖叔叔。 他抬起头来,眨眨大眼睛,「袖袖……糖糖……」 嚣狄长袖心底涌上一阵酥麻,看到湛儿强颜欢笑的模样,什么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本来软得像棉花的心更化成一滩水,眸里只容得下那小小身影。他心痛的抱紧小人球,瞪着阑雪骂道,「娃儿什么都不懂,你用不着凶他啊!」 「湛儿,我们买糖糖去。」他佯装愤怒,留下阑雪,抱着他心爱的宝贝到阑煦市集去。 他叹口气,这么精灵活泼的可人儿,阑雪怎就忍心骂他?而且小孩儿也不是存心的…… 阑雪这个死脑筋的冰块实在太大惊小怪了,军章裂了再缝上去就好。 那副表情常常阴沉沉,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至少在孩子面前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嘛……说起来,在大冷天里喝酒暖暖脾胃根本很平常,何必摆一副死人脸对着他?好吧好吧,他承认他发起酒疯是很糟糕,但小酌几口根本无伤大雅!也不知有没有尊重他这个当主子的,那对眼老瞪得老大,瞧得他都心虚了,只好放下酒瓶傻笑,这样你满意了吧?阑雪大人? 嚣狄长袖在心底数算着阑雪,罔顾阑雪双眼放射的冰箭快要在他背上射穿两个洞。 「买糖是可以。若主帅大人想沾酒的话,为了嚣狄的名声和主帅的安危着想,请准许阑雪同行。」 嚣狄长袖的双肩塌了下来,听着阑雪行近他身边的脚步声。 唉…… 「阑雪真的很难搞对不对?」他只好问着怀中的娃儿。 绂雯湛言点头如捣蒜,一双大大的眼儿又泛红了。 他笑。 笑得灵生意动,令人如沐春风,看了的人都想掐一掐他的俏脸蛋。 他也笑。 看着眼前三岁不到,却拿着上等的湘笔当缨枪耍的娃儿,他也弯起了笑。 月白色的衣衫在眼前的小画师恣意表演下,即兴的成了泼墨画。他只手托腮,看着坐在书案上玩得乐此不疲的小娃儿。书案上的东西乱得一塌糊涂,笔架老早就倒了、墨砚给推下地凉快去,珍贵非凡的宣纸皱成梅菜,他才刚完成的一篇文章给他拿去当衣裳,破烂的围着他的小小身躯。 文房四宝,能碎能烂的全都给他拿去当玩意。 小娃儿似乎很得意有人观赏着自己捣蛋,他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 绂雯说也勾起好看的笑……但仔细看他的嘴角正在抽搐。 很好,还在他眼前示威啊?他笑得更愉快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以宠溺的态度,把自己最最最宝贝的上等笔墨给两岁娃儿当玩意儿呢!他稍微紧握了扇子。 他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只是小寐醒来,书案就多出一只娃娃? 凌乱不堪的书房像经历了一场大战。照理说,主帅府高朋满座,该有人管好这头小兽才对。 他笑得越加灿烂、光芒四射,却令熟知他脾性的人看了心里直打颤。绂雯说不是在生气,他是气得快爆炸了才会笑得甜美的对着你。丝毫不知世途险恶的娃娃看绂雯说笑得起劲,也开心的咧开了嘴,误把野狼当成小白兔了。 他扭动身躯,小小的手沾了满掌的墨,被冬衣裹得圆滚的身子卖力站立,然后用尽力量压下去!「呀――」立时,纸上出现了两个可爱掌印。 他笑得更开怀了,看到自己的作品,整个身子笑得乱颤,然后抬起粉嫩的小脸蛋,亮晶晶的双眸紧盯着绂雯说,仿佛寻求赞赏。绂雯说绽出的笑花逐渐崩溃,俊眸眯了起来。 湘洲宣纸成了张花得可以的废纸……这个死小鬼,真是该死的做得好、好极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绂、雯、弄、言!」 小娃儿意犹未尽,似嫌绂雯说的衣服太白太亮,伸出短短双手要他抱,殊不知自己满掌未干的墨。 「啊啊,很好啊……」绂雯说握扇子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你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文学家在纸上即席挥毫还不够,现在是怎么来着?要在我的衣衫上涂鸦吗?」 绂雯说发誓不会再让衣服印上两个或是多于两个的掌印!像被烙上优良两字的上好猪肉! 小人儿似是不耐烦了,他把短小两手尽量伸高挥动,讨一个抱。 看到绂雯说没有任何动静,他不依的猛跺脚,要把书桌给踏陷一个洞。「雯,抱!抱――!」 「还对我发脾气?」绂雯说高高举起扇子,然后猛地赏他一记爆栗! 教训过不知多少次了,还是不分尊卑的叫他雯。「应该叫舅舅才对好不好?」 娃儿一个站不稳跌坐回书案上,裤子濡出了可笑的墨色印子。 娃儿双眸渗出一丝丝水亮,咬紧下唇就是倔强的不哭出来。 「雯、雯坏!」 「承让了,还不够你坏。」绂雯说径自翩开凶器拨凉,把心中怒火吹散了点。 这个绂雯弄言真是淘气得很,老爱缠着他,早该教训教训了。为什么不可以学他双胞胎弟弟湛言般安分一点啊?这两个娃儿的性格是天渊之别。 娃儿看到眼前人轻松的模样,心中气不过,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丢,作微弱的报复。 绂雯说利落的以扇子挡下他毫无杀伤力的攻击,首先是纸张、毫毛笔…… 「喔,怎了?连衣角都没碰着啊,娃儿。」 竟然敢挑战他?好大的胆子……他勾起不屑的笑,气定神闲地地把所有凶器都轻松挡下。 飞扑而来的黑色物体自然不是例外。 绂雯说摊开扇子挡下。 但.蓦地,黑色液体把他从头淋到脚。他瞪大俊眸,那死小鬼竟然拿起墨盒来丢他! 「绂雯弄言!你!」 绂雯说的扇子全染成黑的,发丝还滴着墨,好不狼狈…… 但弄言为自己的杰作高兴极了,他抱着肚子笑得好开怀,烁亮的大眼睛都笑弯。 他八成以为最亲爱的舅舅在跟他玩游戏,因此不亦乐乎的再接再厉。他扫视书案一遍,然后吃力的以两手搬起一旁的石纸镇。 绂雯说惊讶的退后一大步,这个疯小鬼想谋杀亲舅舅!他会掷的,这小鬼是疯的,石纸镇确实很有效果,他会掷的!绂雯说在一瞬间构思出千个逃走方式,更有上万个把绂雯弄言撕碎的方法!他举起扇子准备着。「你敢!?」 结果等待揭晓之时…… 「弄儿,会弄出人命的。」 蓦地,弄言举起纸镇的手被一股力道从后压下,他转过头来看向来人,然后绽放灿烂笑靥。 他沾满墨汁的两手扯着来人的衣襟,「争争!」 守娆争勾起淡笑,很无奈自己的衣襟印上了两只小手印。 他甫一踏进凌乱得像被强盗入侵的书房就看到玩着攻防大战的他们――舅侄二人经历一番较量,两个狼狈得很。 绂雯说紧瞪着那取笑他的守娆争,脸上尽是责备。 「很好啊……」原来今天争就是那死小鬼的保父,他也未免来得太合时了吧! 守娆争敛下双眸,故意忽略绂雯说杀人的目光。「弄儿……弄儿,向舅舅道歉。」 他向下吩咐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娃儿。弄儿如常一样扯着他的银发,手口并用又拉又啃的。 守娆争叹了口气,忙于拯救被当成小点心的银发。 看到绂雯已气得快要s亲,他一把扯下窝在怀中的娃儿,弄儿显露出不悦,「抱……」 「听到了吗?绂雯。抱就是抱歉,他发音不准。」守娆争稍稍为自己的擅离职守陪上笑脸。 绂雯说一副「原来如此」的诡谲表情,连双眼都迸发精光,想必这小捣蛋鬼把他气疯了。 那是和乐融融的画面,绂雯说笑得甜美,守娆争也微弯着唇,怀内不明就里的娃儿更是笑得如怒放春花。蓦地,绂雯说把被墨染得黑透的扇子丢到桌子上! 守娆争感到一丝懊恼。唉,他早知道绂雯不是好惹的,他没报复你一倍以上算对得起你了……「我赔你一把扇子。」 「嗯哼。」绂雯说像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抽起宣纸抹抹衣上的墨,不过大部分墨迹都干涸了,抹了只是徒劳无功。 「我赔一件衣。」 那个任性妄为的小鬼偏喜欢招惹那难搞的舅舅,要是他摆着这人畜无害的笑脸把长袖塞进墨汁缸,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趁绂雯说的怒气消了点,他赶紧抱着弄儿逃离书房,「那我带弄儿去净身。」 谁知他一推开书房门,还未踏出去,就有某样硬物朝他背后袭来! 守娆争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在感受到空气的变改时便灵巧地闪避了。 黑色物体击不中他却击中了门框,然后解体飞散! 守娆争闭上眼睛、把弄儿护在怀内,下一刻,便被墨汁淋得满头满脸…… 他知道那凶器是什么了,绂雯说竟然拿墨砚来掷他?他缓缓转过身去,对上绂雯挑衅的眼神。看来绂雯现在就要他赔一件衣。 「你最好也去净一净身吧。」 绂雯说优雅的笑着,不知从那抽出了一张羊皮纸,以指尖掐住举高,当作自己的盾牌。 守娆争把弄言放到酸枝椅上,弯腰执起地上的鹅毛笔。 「为什么当了两个娃儿的舅舅,脾气还是那样坏?」 他站起来,灵巧旋转着鹅毛笔。 弹指之间,他手中的笔凭空消失,再出现时,笔已如利箭穿破绂雯说的纸盾…… 绂雯说只听到纸张破裂之声,然后鹅毛笔险险擦过他的耳壳、穿过发间,钉在墙上。 他的笑容塌下了,一只手伸出,默默寻觅着那石纸镇…… 半时辰之后,从书房走出两个像不慎跌进墨缸的男子。 呃……还有一个乐得直拍掌的小罪魁祸首,看起来已像墨迹小花豹。 然后,在他们各有各忙着净身的时间,书房传出一声压抑过的低吼,「我嚣狄某人有什么得罪你们,非得把我的书房砸掉不可?」 哦,原来这是嚣狄长袖的书房。 有性格得很的两名男子外加一个小娃娃浸在浴池中,舒缓大战后的疲劳。 好舒服啊……满足的呼了一口气。 在冬天享受热水浴果然是人间一大乐事,至于长袖的怒吼?把头都浸在温水中,就听不见了。 「大冷天来净身,水温还可以吗?」 一手抱着弄儿,一手擦拭长发的守娆争向上看去。 声音的主人就是嚣狄甭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嚣狄二少爷是也。 嚣狄甭山庸弄儿,轻敲娃儿光滑的额,「今天也很活泼嘛,雯府的两位小皇子。」 如乐器优美的嗓音缓缓飘散,怎听都令人陶醉。 嚣狄甭墒撬刮亩雅的人,看他一身弱质柔和,实在很难把他与嚣狄武术世家扯上边。 不过在温煦的微笑下,嚣狄甭煽墒蔷于战略阵图的谋师,他的聪明才智与号称鬼才的绂雯说不相伯仲。如果说绂雯说是锋芒毕露,他便是稳实内敛。 这个人在体弱多病、温厚俊秀的形象下,偶尔会有点脱线,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快凋零了。」嚣狄甭梢朗劓争的眼光望过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又是黄昏。 他们两人的眼眸被暖色调染得缤纷,枫叶色泽给冬初青空上了彩妆。 冬季,夜幕总是迫不及待的落下。小娃儿也好奇的跟着他们望向七彩斑烂的万里天空。 守娆争垂下眼眸,讶于自己的在意原来如此明显。「什么快凋零?」 不再看了,这样吸引他视线的天空总美得令他窒息。冬初的黄昏与春始的早晨、仲夏的傍晚与秋日的落叶林。 嚣狄甭煽擅蝗盟太好过,他把怀中的弄儿扳过来面对守娆争,「来,告诉争叔叔。」 他托起了守娆争的下巴,也看到了那锁骨上的黑石子。 弄儿半个身子趴了过去,伏在守娆争的胸膛前,小手造了个杯状,「红红的花!」 守娆争浑身一震,然后对上了嚣狄甭傻贸训难垌。这个人总是如此透澈得令人讨厌。 其实他与绂雯能成莫逆必有其原因。 明明那一年,甭刹2辉诠中,他究竟是从谁的口中听说当年的…… 「真善忘啊,争。」时值冬初黄昏,也就是只有短暂生命的赤色堇凋零的时分。「这样吧,你带弄儿去赏赤色堇,我不告诉任何人。」 嚣狄甭傻纳ひ羲朴绪然笕诵牡哪rΑk心中已有几分把握,因此才如此从容不迫。 明明每年都要去一次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什么不在意呢? 守娆争的脸蒙上一层落寞,晚风把他的湿发拂起了,彩霞映得银发格外眩目。「我今年不……」 他想了三年时间,还不知道见面之后要说些什么。思念逼得他无处可逃,他害怕见面后人事全非,即使如此……还是,想去吗? 「你的左臂废了,脚可还没吧?」 守娆争神色一凛,深吸一口气。「抱歉。」 他抱起弄儿,拉紧身上的白色大氅把怀中人儿包得密不透风。 「冷吗?」他问怀中的弄儿。弄儿摇摇头。 「想看红红的花吗?」弄儿点头如捣蒜。 他准备带弄儿前往那铺着炽烈花海的山头。要怎么去,他从来没有忘过。 嚣狄甭杀扯宰潘,正绽放悠悠荡荡的、得逞的笑容。 他不需要看,他就是知道。 在过去的五年来,他们过的是怎样精采的生活,其中的酸楚和痛苦也不足为外人道。在这安稳无浪的三年,他们体会聚首一堂的温暖,也给他们相伴看到了春初的嫩芽,但,其中暗涌着的、从未停歇的思念与遗憾。别再念着他、别教自己过得苦。别让那五年领教过的白白浪费掉。 「给你的,可怜人。」嚣狄甭勺身,向他抛来一颗小黑影。 守娆争伸手,利落接过了,摊开手心一看。 他笑了,柔柔地。躺在他掌心的是一颗桂花糖,在余晖下闪出感动。 他真怀疑甭晌什么会知道大家这么多秘密。 嚣狄甭啥运的反应感到满意,难怪大家都说争虽吝惜笑容,但笑起来……很好看。 若然找到了,说些道别的话或不留情的掴娆罗f一耳光,他们都没意见。总好过镇日看着争在他们旁边神不守舍、心不在焉的。今年还是找不着,也不要紧,再下个冬初就好了。 「good luck!」他举高手,向争挥别着。 争这次去了,会回来吗?今年冬初回来了,下年呢?再下年呢? 他们都已经受够了遗憾,没法再承受多一次失去了。但……争何尝不是? 天啊,若绂雯得悉他曾怂恿过争,他会被宰掉的。 守娆争听不明白甭傻幕颖穑他呼出一口白茫的雾气。 大概就是……祝福的意思吧。 第十七章 冬日的山头蒙上一层白纱,扰得视野不清楚。 每年都踏足的山丘覆上一层崭新的雪,还是如斯的白,雪下也还是静待一鸣惊人的绿嫩。 这个山头,他每年探访,不间断的维持了七年,也都为了一个人。 桂花糖的润甜在口腔扩散,满满都是丰厚的回忆味道。 这味儿教他熟悉得痛心。他看着眼前不远的亮红花海,勾起如释重负的笑。 他把怀内乱动的弄儿放在雪地上,让他的小小脚印在净白上肆虐。 对了,如果说过往他的生活如赤色堇般盛放,每天都过得炽烈。那他现在……大概是置在小桂花般的生活之中,平淡而甘美、安定而简单。 这令他诧异以往是怎样过的,宫中的明争暗斗多令人身不由己。 回忆如凑得不完全的拼图,很朦胧了,只是……他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狼狈的被娆罗f所遗弃,然后风尘仆仆赶到雯府,昏倒在绂雯说怀内。 绂雯说震惊和感伤的表情直到现在还清晰印在心中,仍感动得教他啼笑皆非。 经绂雯说诊断,他的左肩处伤势严重,以后左手不复以往灵活、力道亦会大减。他再三请求娶解语为妻,他这个废人至少还有余力、还有想望照顾她一辈子。然后……他才发现绂雯老爷和夫人当时矛盾惆怅的神色,是因为解语被强暴后有了身孕。 当时的他们被这消息震慑住。 但解语却对这宝贵生命作出了不服输的回应,将为人母的她散发出光采,因体内的活跃给了她勇气,终于一天一天的逐渐康复、一天比一天更健康动人。 他们连问都不必问就提供了最窝心的解答,决定要延续和守护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 没人再提起长袖或他要娶解语的事,这对解语来说太失礼了。 后来,长袖当上主帅。为了牵制长袖,娆罗f更不会把长流将军释放。这是他熟悉的娆罗f,把野兽当宠物饲养的同时永不会忘记绑上宽松但致命的绳子。 不久,嚣狄甭纱哟笥5酃释放回娆罗,有亲人在旁给长袖很大的力量,教他的脚步更成熟坚定。 绂雯说理所当然的成了宰相,取代以往李道月的位置。但他没有问为甚么绂雯只维持了他的梦想两年多就毅然放弃,毫不恋栈地辞去高位。那也许与五公主娆罗的猝死有莫大关系,那是绂雯说尚未结痂的伤口。 然后,最令他高兴的是他发现双手的力量还足够抱起那两个小鬼。 解语十月怀胎诞下的娃儿,双胞胎兄弟――弄言和湛言,一对聪明伶俐、精灵任性的小淘气。 他们说好了,绂雯这舅舅负责授以诗词歌赋,甭山桃郧倨迨榛,他则负责武艺造诣……不过说这些还是言之过早了,现在只须看牢他们已筋疲力尽。 那颗桂花糖果子逐渐溶化,吞入,不怕散去了。 离开娆罗f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他却怎样也忘不掉以往宫中的种种,他还期待跟他说句「我过得很好」,或只见他一面也心满意足.思念化为一股推动力,让他年年观赏赤色堇,也许…… 他自嘲的笑了。 也许有幸和他观赏同一株赤色堇,如他所说的,也算是相偕共赏了。 以后要与他共赏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娆罗f的皇后――同盟国的婚姻,茔凄国的公主。 守娆争才刚抬眼,那个弄言就跑着跑着然后微乎其微的一声,在他面前滑倒了……还是面朝天的跌倒。这两个小鬼都习惯用滚的来走路。他不禁苦笑。 他走到那小球身边问着,「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笑个起劲的弄儿准又发现了些什么。 弄儿舒服的躺在雪地上不爬起来,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守娆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眸子染上了层出不穷的色调。他赞叹的呼了口气。黄昏,无云的天,好漂亮。 原来,走到山头又是另一番美得令人屏息的景象。娃儿看不厌那片彩绘天空,赖着不肯起来。 「着凉的话,我不照顾你。」守娆争从雪地抱起他,让那小人儿舒服的靠在他肩上。 弄儿又不安分的扯着他的银发把玩了,解语笑说他比她当娘的还会照顾那两个顽童…… 当然,他以往要照顾的可比他们还要单纯,也还要复杂的人。 那总是缺乏安全感的人。 守娆争近看到了赤色堇,在余晖下绽放最后的美丽。 撑着最后一口气也傲然的承受风雪重量。怎不教人心生敬佩? 他拍拍弄儿的脸颊,要他转过头来。 一片白与红的强烈冲击,弄儿兴奋的叫着,扭动着身子想要跑下雪地,直奔那随风起浪的花潮。 守娆争了然的把他放在雪地,让他自己亲身体验那种壮观。「要乖乖的,小心点。」 不一会儿,弄儿跑呀跌的、跑呀滑的,竟也给他顺利的跑到前方林间,溜得不见踪影。 「弄儿……」蓦地,守娆争感到一阵寒冷,他把大氅扯紧了点,包裹着自己汲取暖意。 虽然连这大氅也不是他的。 还是很痛,他一手探进了胸口的位置,默默感受着那加快的跳动。 真不像话,当年黄昏应该也有着和现在一样绚丽的天。 他却以比现在心痛万倍地去观望,他以为要被涌出的苦涩逼得窒息,却不再以为娆罗f需要他。 不止这衣,从来他的一切都是娆罗f赐予的,一个被嫌弃的玩偶却连留下都没资格、连在他身边俯首称臣都碍了他的眼。他所期盼的,那主宰并不一定要给。 他还记得当天渴求怀抱的焦躁把他逼得快要发疯。隔着一扇门板,他一次又一次表白着那四年来的情分却得不到丝毫回应,午夜梦回当天不绝哀求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明明娆罗f都说得如此清楚,如今他每年都遵守约定,又是为了求什么答案? 他忽地止步,察觉这棵树上的赤色堇特别怒美。 他知道,尽管它灵性的美并不是为了之后的凋零,还是有种感动留在心底不会被磨损。 就这样吧……他把双手探进颈后,解下了项链。那黑色的泪滴滑下他的锁骨。 守娆争深深凝视伴了他多年的黑曜石,还是像初见般夺人心魄。 那光芒在夕阳余晖下迸发出不同深浅,确实很像那人的眸子,复杂却又纯朴…… 即使是它也受不了吧,难怪它压在心口沉重得教他窒息。 它目睹过如此之多的伤痛和不分日夜像海的思念。这黑曜石负荷的是代他而流的泪水吗? 太重了,载的是解语对他、他对娆罗f皆无法释怀的情意,教他怎么戴得起? 一度对它厌恶至极,也曾眷恋到望着它不吃不喝,在那三年来重复丢弃了又忍不住捡回来。 这次真的永别了。 他把它系上那绽着赤色堇的枝头。 他痴迷的看着眼前的温馨景象,那怒放如火的红、那沉稳安静的黑像不像相依靠在一起? 相偎相依,令人羡慕。 那小石子吊着的高度刚好对上他的眼睛,多么似将他掳获的眼神。 「保重。」像面对着那个人,他说出这句话。 他苦笑,何来这样多幻想? 今次会是最后来这山头。 下年银发恢复赤红,连这身躯也不愿再为娆罗f坚持,他寻不着任何理由不释放自己。 如果以往他的心是为娆罗f而跳动的,以后尽管为自己而活吧。 越接近诞生地深处,地上越多花瓣。沿途一路走,守娆争分神捡起一颗又一颗糖果。 那个傻弄儿,一直跑糖果一直掉…… 绂雯弄言跑着跳着,嘴中哼着不知名的曲儿。 脸颊因为兴奋而红噗噗的,连寒冷都顾不到了。 眼前景象似火海。 因为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承托着花儿的是枯黑幼枝,而枝头的花儿是夺取全树养分来燃烧的火团,天空的彩霞被火舌给沾到了才无止无尽的卷烧云海。 难怪,天空烧得彩了,却焚得不剩一朵棉絮。 小娃儿的圆眼大睁,目不暇给,直到他走近树干才发觉那花儿太高了,他根本碰不着。 他尽力跳啊跳,伸高小手在半空挥动,只抓到空气而已,「呜喔、呜……」 他皱皱鼻子,雪地上深陷六七个小小脚印。毛茸茸的貂皮帽子因他过大的动作向下掉。 绂雯弄言直瞪着漂亮花儿,却没留意到自己一直向上跳动,怀中的糖果子则跌个不停,在雪地洒下一场零碎彩雨。小孩子的头颅大,以他向上仰望的姿势再跳多两三下都要向后倒去。 蓦地,他一个站不稳,身子剧烈晃动,眼看就要整个滑倒…… 但那道小小的背却靠上温热。 他惊喜的看着眼前一朵大大的澄红。「呀……」 他立时绽出笑容,伸出双手想拿置于眼前的花儿,却破阻止了。 「别碰。」这性烈之物,花心窝藏鲜为人知的剧毒。 不是争争的声音呢……弄言大概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抬头想望清楚背后的人。 绂雯弄言连眉眼都笑弯了。 来人骤眼看下去不知是男是女。那双眼睛却令弄儿觉得非常熟悉。 他也许记不起来了,事实上却与他的争叔叔挂着的黑曜石如出一辙。 来人脸上虽有淡淡的笑,但笑意仿佛未达眼底。这个表情却意外地适合这个人。 直到再踏上这山头,娆罗f离开和怀念那人已经一千个日子。 植了很多赤色堇,即使那人不来,愿在远处,他也能看到这片溢红一角吧…… 说不上为什么,娆罗f甫看到这灵动可爱的娃儿就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那娃儿又跳又跑的,最后竟然变出缤纷糖球来。 ……他快将出生的孩儿,将来也会是这个模样吗?他希望会是。 就当是逗他发笑的谢礼,他摘下了那花儿给那娃儿看看。想不到那娃儿竟背靠着他的腿就舒服到不站起来了,完全不怕生,待他亲切到令他讶异。小孩儿抬头猛盯着他瞧,然后往怀内掏了掏。 「呃。」再伸出的时候,掌心多了颗圆形的小东西。 是糖饴。 他勾起了然的笑意,是这好孩子的回礼。他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这甜甜的玩意。 有意思,他对这在雪林间突然出现的小灵精起了兴趣。「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又一颗糖。 守娆争弯腰捡起那颗橘红色的糖饴,苦笑。 糖果们距离越来越密,那娃儿跑累了,该在不远处。 他们也是时候回去了。长袖将要带军出发温暖的南方练兵了,因此今天才会邀请众人到嚣狄府一聚,要再见面恐怕是下年春季。若延误大家的晚饭时间,不知道回去时要被赏多少白眼…… 「弄儿?」 抬头上望的时候,他怔住了。 抓不住的糖果落回雪地上。 他撞进了另一双同样震惊的双眸,是他。 五年前的那记强吻和现在一样撼动。 全世界静得只有心跳声,他们此时的相遇似最理所当然,也似最荒谬。 原来眼前的气息、身躯、样貌皆不是幻象,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应付涌之不尽的思念也绝对比现在这一刻更轻松。为了再见这个人一面的想望,不知多少白日惆怅到失神,多少夜晚沮丧到失眠。现在见着了,他们却只懂在彼此的眸中迷失方向,像一眨眼,眼前人就会消失无踪般,他们贪恋的对望着、不能回神,谁也不愿先移开眼睛。 直到弄儿觉得奇怪的扯扯娆罗f的衣摆。 娆罗f浑身一震,极困难的将自己的思绪扯回。他看着弄儿的脸蛋,所有思绪逐渐回笼。 他笑了。以指尖勾起小娃儿的下巴,问道,「守娆弄?」 他还记得守娆每代只以一字为名。这必定是争和绂雯解语的孩儿吧? 守娆争迈开脚步,缓缓的踱到他面前。 他甚至感谢娆罗f先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心中藏有个小盒子,把年少轻狂的往事和刻骨铭心的情感都塞了进去。他只愿……到坦然打开的时候,盒子里剩下的是释然和感激。但他错了,三年毕竟是太短。 「绂雯弄言。」越贴近男人的身边,那盒子中的东西越蠢蠢欲动。 已逝去的回不来,却以一种更难以抵挡的姿态要把他灭顶。 他们大概比一对老朋友更没资格享受平静…… 「绂雯?孩儿用这姓氏?」娆罗f一脸愕然了。 ……也对,既然他对外宣称守娆一族最后的传人被赐死,那就不该用守娆的姓氏。 他向下仔细观看那张小脸蛋,总觉得缺乏了熟悉的轮廓五官,而且头发并不是红的…… 「我没与解语成亲。」 也许不必解释,但守娆争说了。他走近去才发现娆罗f再不是他的小皇子。 他比以往更具压迫感、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自信风采。这是娆罗皇所该俱备的神韵。 娆罗f长高了,身量和他差不多。风中飘扬的几缕发丝,他与他的,银与黑的,追着躲着,有好几次想缠绵在一起,却因为他们的距离总发生不到交集。 守娆争才猛然惊醒,其实他该下跪、他该行礼……在这年轻优秀的娆罗皇面前。 「这样啊……」娆罗f好像明白到话中的暗示,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气氛变得暧昧不明,曾经发生过如此撼动朝野的禁恋,现在想粉饰太平只是妄想。 有什么想挣脱一切,讥笑他们奋力造出的和平如此虚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满足站在这里对他微笑。其实他多么想问他为什么没娶绂雯解语……只是,个中的理由大家都害怕去触摸。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所有「好久不见」的话都不复需要,其中一分一刻的难熬没人比他更明了,那种长久使他度日如年。争不适合宫中生活,这他早就清楚,难道他自己……就不希望离开吗? 「还好。」 守娆争压低视线,不敢迎视娆罗f的眼神。 他们不该是那种关系了,娆罗f却仍以放肆眼神一再逼迫他,他并不陌生。 娆罗f总是任性自私地漠视别人的努力。 再多待一会都难以忍受的气氛,回忆的重量没有随黑曜石离去,原来那容器是他的心脏。 他有预感再留下去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但他绝不要再像上次一般狼狈不堪。 漂亮的展现自己的不在乎、潇洒的离去吧。他一再告诉自己。 「那……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弄儿?」他俯身,对那观赏花儿得目不转睛的小娃儿伸手。「别了。娆公子。」 这次该由他道别,他们之间总该有个结局。他不说再见,根本不会再见,何苦留一个期盼? 娆罗f不能自已的剧烈一震,却没有资格和身分留住他的脚步。 他根本不该来的,原来他无法承受多一次残忍的分离。他还未将多年折磨他的报复住置身事外的争身上,这个守娆争却奸狡想逃离了。 看到争俯下身时,锁骨上该为他而留的位置空了,没了那黑曜石,他抖出笑容、再也无法维持那平静假象。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感觉到争在他身边擦肩而过。 别待他如此绝情…… 在意识到自己将毁坏一切和平假象前,他已动作了。他紧紧捉住争的大氅不放。 「这是我的。」凭什么以一句道别遗下他?那大氅是他的,他也是。 守娆争释然的笑了。眼前的灿烂天空和赤色堇相辅相成,依旧漂亮。 将近淹没一切的傍晚,赤色堇的美丽如何强势也终将谢落,所以请放过他吧…… 他没有转身。 看着越跑越远的弄儿,那才是他该走的方向。 他决然扯下大氅的细带,大氅从他的背滑到雪地上。 该是他的全部还给他,而他不再是了。爱恨还是回忆、愤怒与悲伤,什么都不要了。 娆罗f没有接住那大氅,守娆争这样做只截断了他们唯一的连系。他只是任由大氅从指缝溜出,如其中一片花瓣般跌落。他咬紧下唇。 「你还爱我吗?」 极其可笑又愚蠢的问题。 他们即使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没有那些误会纷争,还有一个茔凄o媚、还要延续娆罗皇朝的血脉、还要向千千万万的人民交代……明知道最后必是分离,但为什么也让他清楚记得,争那天一句又一句撞击他心房的话语? 「有差别吗?」守娆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很淡很淡了。 爱这种折磨人的东西对身不由己的他们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娆罗f再也按捺不住的扳过那背影!他恨那天争的凄楚哀求、也恨今天争的无动于衷! 在守娆争转过来的瞬间,娆罗f跌进那双教他疯狂的深潭。崩溃了。 想吻他。他只知道这个。 突如其来的冲动如此强烈。 他伸出双手捧着眼前人的脸颊,闭上双眼,他一篇又一篇真挚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每说一句,他的吻便如小雨般洒在守娆争的脸上。愿他知道当年受苦的人不止是他,还有他。 看看他吧,他还如以往一样停在原地、爱着他当年爱的那个人。 守娆争没有闪躲,只是静静感受那一句又一句、一千个日子的情感。 他闭着眼,没有回吻他、没有抱他、也没有回应。 他不敢睁开眼,害怕看到坦白一切、乞求着爱恋的娆罗f。 他不敢启唇,他害怕溢出的话是「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因为他还想留在他身边。 他也不敢碰他,害怕双手自有意识的抱着他。所以他就这样用尽全部气力压下心内的澎湃,木然地站着。 娆罗f轻喘着气,以苦涩的眼神凝望着他,想要看穿他内心深处。 「睁开眼。」他的嘴唇贴上他紧闭着的眼帘,语气尽是请求。 看着他,睁开眼好好看他。争,看看这个爱惨了的人。「睁开眼……争!」 直到现在,他才以这绝望的姿态在他面前承认爱意,他终于体会到以往争的心情,爱到连自尊都顾不到、什么都顾不到。 守娆争感受到轻吻的热度。 他知道娆罗f仍是那个娆罗f,他却不可以继续当那个守娆争,只顾爱他的守娆争。 他没有要,他没有给。那个大家都极其渴望又极其恐惧背后的意义的那一吻。 他的眼是睁开了,只是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面前卑微的人。 娆罗f身上不正正有着他以往的影子?他却再也没像以前痴傻,傻到以为娆罗f会把自己留下、傻到以为他们能厮守一辈子。他们不行的……他宁愿花一辈子于思念也不要开始这互相折磨的爱恋。他现在最渴求的是偶尔花时间于怀念、安稳无浪的平静。 那一年,比起守娆争,娆罗f有更想得到的皇位。 这一刻,比起娆罗f,他有更想得到的安稳。 「比起你,现在我有更想得到的东西……」守娆争轻轻蠕动薄唇。不要再逼他去相信些什么、允诺些什么、开始些什么,他们全都没办法完成。 娆罗f还要当皇的……他不是要他看着当年事事要他照顾的男子,怎当一个好君皇吗? 一个君皇宠爱的该是贤德良淑、能母仪天下的女子。并不是他,不能是他。 「你还爱我吗?」娆罗f在乞讨一个答案,即使对他们来说只是徒增悔恨。 他爱的人就在他前方,近在尺寸却又如此的遥远。那种漠然教他全身都痛得发抖。 「如果我还爱着你,那不是太可悲了吗?」守娆争贴着他的唇,良久,才喃出似是而非的一句。 这句,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望进了争依旧漂亮的双眸好久好久,娆罗f笑了。 他离开了争的唇,拉开距离。 的确,争说得没错。如果争到现在还爱着他……那是一种可悲。 他无法想像争被他伤尽后离去,日夜痛恨着他的日子有多难熬。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可怜的人又怎有资格说他过得很好?他的本意难不成不是如此?他要争好好出宫过生活,远离一切杀戮与未来可能会有的遗憾。现在争做到了,反而是他卑鄙的要求争对过往爱过的人付出一份同情。比起任何挽留,他更清楚他不想毁了眼前人。他怎可以忘了本来坚持的意义? 那对争来说,是对过往所受伤害、是对现在的康复的背叛。 以那记强吻作为开始,其实赤色堇下的分离也巧合得凄美。 在这片以包容姿态开始一切又结束一切的雪地上、在漫天的花潮下,历尽这些年,他总算得到一个答案。即使那答案并不是最好的、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完整的。 「谢谢你陪了我七年。」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浑身充斥着解脱后的疲惫。包括他们挣扎不断的四年,还有想着他才撑得下去的登基三年。 谢谢他。 「谢谢你让我陪了你七年。」 守娆争为唇上骤然失去的温度感到空虚,却不后悔。 娆罗f变相的告诉他,直到前一刻他还爱着他。 隐隐作痛要缠绕上好些年才能散去吧……这世上却再没有令他心动如斯的人。 这种感谢比恨意更撼动他的世界。那些哭过的、笑过的、安定过的、痛苦过的、愉悦过的、愤怒过的、疑惑过的、期待过的……所有的所有都是他给予的。 谢谢他愿意承认守娆争带给他的温暖比伤害多。 谢谢他让守娆争爱了他七年。 谢谢对他表达谢意的他。 比爱和恨更多的必然是歉意与感谢,他们在这七年里度过了一辈子。他只是在触到永远前一刻松开了他的手,那个永远他看过、听过并记住。 「保重。」 因为以后,只会在他面前展露脆弱的娆罗皇身旁没有他。他只想他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 「你也是。」 如果他之前的表情因缺乏一个笑容而显得格外凄凉,那他会笑。 至少,娆罗f希望最后一次见到争的自己是笑着的。他们离去的脚步已经够沉重,不需要负担眼泪的重量。 他不再是十八岁坐在床沿愉悦凝望眼前人的皇子,他也不是十九岁跪在他面前忠诚宣誓的亲卫。只有雅宫还记着这动人一幕。 还没遇见就已开始了爱恋,耗了半辈子。如果他们就这样维持皇子与护卫的关系,可能真的可以共度一辈子。十八岁的蛮横好胜、十九岁的高傲倔强,互相消耗到此刻,心都老了。 他们回不去了。只有赤色堇凋落这一刻比永恒更永恒。 还是他先离开。 守娆争有点感触的微勾着唇。 他把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大氅捡起,然后把它披在娆罗f的肩上,细心轻柔的绑上前端细带。 没有丝毫颤抖的动作仍是熟练自然。 那将是他最后一次为他的皇子殿下着衣,其中包含的是祝福的意思。 是不是有过这么一次,娆罗f唤他捡起袍子,他却打死不从?记不起了……记不起了。 只见他的银发垂落在娆罗f的脖子,缠绵旖旎、好看如斯。 他退了一步,看着披上大氅的娆罗f,满意的笑了。 他向他行礼、转身,渐渐隐没在一片花潮中。 娆罗f踩在铺满细碎花瓣的山道上,脚步混乱。 背他而驰的路如此残破,刚好配合狼狈不堪的心情。 虽说赤色堇是如此傲然,只挑在寒冬绽放生命,但就如有千万人的国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混乱艰辛的世代生存下去。有强烈灵性的赤色堇更是如此,活在美丽得残忍的季节,它们有些还是先一步撑不住雪块的重量被击落在地。 那些曾高高在上过的花儿被践踏时更显凄凉,雪地开了血花。 近傍晚的时分,只有一息生命的赤色堇完成了使命,纷纷回归尘土。谁不支倒地、谁撑至最后一刻才肯逝去。在此时此刻都不再重要。 回宫的路,娆罗f走得非常缓慢,因为全部的路都似曾相识,他不舍得每步太快走完。 沿途,花瓣一片又一片散如血雨,沾在他的发、他的肩、他的身上…… 在这花海的另一边,那人身上必定也栖息着无数嫩瓣,他们沐浴在同一场花雨中。 这场哀悼他们的花雨如此美丽,感谢来得正是时候。即使在凋零前一刻,它还没有死去的准备,那种被封住的固执、凝结仍在绽放的姿态正正是动人心魄之处。 他没有拂去落在身上的花瓣,那代他的吻安慰他。 蓦地,他停了下来,目光聚焦至一点。 他迟疑的伸出手,这……不是真的。 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害怕眼前的只是幻象,然后一把握住眼前的小东西。那冷凉触感教他指尖直打颤,他握得指节泛白,似要用掌心记着它的形状。 到手心再敞开的时候,眼眸映出的切切实实是那小石子。 那个人的黑曜石。 它周围的赤色堇早已散乱纷落,就只有它一息尚存。 那可怜的花儿被雪块压得抬不起头,花瓣被雪白侵蚀,没了以往的傲气悠扬。它是如此不堪负荷,只消一阵风打来立时粉碎。这赤色堇在等着他吗? 娆罗f伸手想抚上花瓣,却在触到的一刻,花凋零了,花瓣一片片落下,安心地没入雪原,回到它该去的地方。随着枝头坠落,那被遗弃的黑曜石准确滑落在他掌心。 他把整张脸埋入双手中,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语无伦次的谢着些什么。 谢谢这朵花、谢谢带他走过来的一段路…… 原以为那是他送给争的唯一礼物,不会归还,却如此感谢老天爷…… 在千万朵绽放得美不胜收、爬满山头的赤色堇中,他们真的共赏了这一株。 感谢这样的巧合竟给他们碰上了!他和争没任何凭据的关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终有实践一个诺言。 即使时限并不是一辈子,他们之间的小承诺还是做到了。 他知道,这一定是上天的的补偿。即使不同时间、即使不同心情、即使身边少了一个人他们仍在第七年被同样的吸引而驻足,也算是……共偕观赏了同一株赤色堇。 如果,他还记得他说过,守娆争是娆罗f的赤色堇。 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 他还记得,那年像真的可以与争对话般,执起他右手的尾指打勾勾。 他低下头,温柔笑问小石子,「你的主人呢?」 堂堂娆罗皇帝这样做真的很可笑,但万物皆有情,以人为甚。小石子溶了他满掌雪水却不会答话。争真傻……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永不分离吗?那相伴着的花儿终究耗损,一去不返。 到时遗留下的黑曜石孤零零的,要怎办?他怎忍心? 原来,他将回忆遗落在如此贴近他的地方。 原来,守娆争把他的感情辗转全数归还给他。 娆罗f解下衣领上的扣子,赫然出现的便是血玉。血玉汲取他的体温发出微光,像锁骨中央挂着小火团。如果你的主人不要你了……「跟着我。」 他把黑曜石的皮绳绕到颈后系上。至少他可以确定这沾有那个人的气息、载着回忆的黑曜石,下半辈子依附的是他。 它是他的。 叮的一声。 开始一切又结束一切,两颗一度分离的小石子重逢。 那黑与红碰撞在一起的声响,有生之年竟可再听到。它们以后不用受相思煎熬,永不会再分离。 雪没有下,赤色堇谢了。 争,看着吧……这就是永远。 他仍是他的赤色堇。 只是他们忘记了,这株坚强的花儿再如何挣扎,只消一刻钟的生命。 而它们将代替可怜的人儿完成一辈子。 在咏永三年的冬始,雪歇之时,怒放的赤色堇也终落尽。 你看到了吗? 那株赤色堇带着淡然遗憾,含笑死去时…… 春天,来了。 之后 如果,我们不曾在那片赤色花林下重遇, 之后……该会如何? 声音。 他的眉心震了震,然后翻了身,让耳朵向外。 是不是风刮过树冠的声音呢?他想确定。 只是那oo的、让人听得不清的声音停一会儿后,又再o起来了。 没法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去确认一下总放心不下,还不如速战速决。 他坐起来,拢了拢长发,穿上棉鞋。 是解语的房间吗?湛儿跟弄儿又哭闹起来,所以解语起来哄他们睡吗? 边想着,他边离开房间。 解语的房间漆黑一片。 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他轻推开一道门缝看进去。 解语背对着他睡得很熟。床炕旁边偌大的藤篮却有些晃动。 藤篮比一般睡篮都大,无他,谁叫那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要蹦出来,不让谁占了便宜般同日出生呢?双生儿的床自是大。他轻合上房门,步履如猫接近藤篮。 始料未及,一双水灵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黑暗之中,那双瞳眼仿佛更灿更亮了,带着笑意、带着期待地看着他,像在呼唤他快点过来。 简直像只小小狗儿似地,眼神殷殷盈盼。「呀――争争――」 「在等我来吗?」旁边的兄弟都睡了,这小家伙怎么还不睡呢? 守娆争发自内心地微笑。 娃儿看见是熟人便不闹、也不试图爬出篮外,只雀跃朝他伸手、一直唤他的名字。守娆争一指搁在唇上,凑近他,尽量不惊扰到另个娃儿地把他轻抱起来。「别吵醒娘亲跟弟弟。」 解语自己一人要照顾两个小娃儿本就不容易,她却又坚持得很,不想将小宝贝假手于人,于是看着小狗儿出生的他能帮的尽量帮,直到如今俨然是个褓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听懂了他的话,老马识途地往他怀中钻,小拳头抓着他的头发咬扯得起劲。 「你是人儿还是狗儿?嗯?」轻声呢喃着,守娆争摸摸那柔软的小背脊,转身带弄儿出房。 既然小娃儿舍不得睡、精神得很,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怀中似是抱了一袋小面粉,软趴趴的,害他每次都不敢久抱,怕有什么闪失。 他打算在小小庭园中来回走动一下,哄哄娃儿入睡。 转身合上房门之际,后头有足音传来,他熟悉的足音。 是绂雯。 他不意外绂雯说会在此时分前来解语的房间。 他放心不下解语独力照顾两个小奶娃,更别提绂雯知道妹子一个晚上醒来几次之后有多心疼了。那个恋妹情结老早就恨不得掐死那两只小魔怪,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侄子。 今天,绂雯自早朝而来一直在宫中待到此时分才回府,也不知所为何事。而绂雯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窥看妹子与侄儿是否睡得安稳。 「争?」 他不意外会在此遇上绂雯,绂雯倒是惊讶会见到他。 他转身,揉揉弄儿柔细的头发,「别问我为什么还没睡,问你的侄子吧。」 「哼,还真是小魔怪。」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绂雯说好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翻开扇子的姿势不太自然。 守娆争暗忖,难道绂雯以为他故意不睡,就等他回府时抓着问个详实、问问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只是听见了声音所以才起床查看……但,也许他今晚格外浅眠的原因,不多不少也与此有关吧。 他没法全盘否认。 绂雯说翻开扇子,挡在胸前但没有动。 「我只是想来看一看解语睡得好不好,既然有你去摆平这小鬼头,那我就先去净身、睡一睡。明天还有早朝呢!这位子真不是人干的!」 绂雯转身欲离。 守娆争的声音挽留着他逃逸般的脚步――「绂雯,你身上有血。」 「胡说,天色这么暗,你是能瞧得出个什么来?」 「我嗅到血味。」 当他看不见绂雯说衣上的血迹好了,他曾是在刀口子上讨生活的人,难不成空气中渗入了血味他会分不出来吗?但看绂雯说脸不改容、行动自如,想来不是什么大伤、也有意隐瞒,所以他犹豫再三才问出口。「你招惹上什么人?伤在哪里?我替你包扎,保证不让解语知道。」 「甭忙。」 绂雯说撂下一句便再举起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守娆争微皱起眉。虽然他跟绂雯从未明言,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自离宫后他便不再向绂雯或长袖、阑雪他们过问过一句宫中事,皆因他已不是宫中人了、也皆因……他的亲友们不想再让宫中事招惹他了。但是否因为这样,连绂雯说身上的口子是宫中人伤的,他都不能关心了? 「我不会过问半句宫中事,难道让我替你治理伤口也会难为到你、难受到我了吗?」 绂雯说听他这般一说,半侧过身来,放柔了眼神。「我从没有这意……」 话才说到一半,雯府大门那边竟然传来几许吵杂,打断他们对话。 守娆争跟绂雯说互看一眼,两人便默契地往前门赶去。 来者手执纸灯笼,明显是徒步短短一段路而来,白光从门缝透进映得宅门光亮一片了。绂雯说迎出去,拉开门的同时暗叫一声糟糕,是长袖和阑雪。 他早该知道这时分杀上门的也只有刚刚才离宫的长袖了,但让他意料之外的却是争,争此刻就在他的身旁……这下子是要怎瞒?好你个嚣狄短袖! 「争,你为什么……」 嚣狄长袖灭了纸灯笼的火,把竹竿子交给阑雪。 然后他颇感讶异地瞧了绂雯一眼,眼神像在责怪他为什么会让争知道「此事」。 阑雪已是机灵,虽想要燃起大厅的火水灯,好让大少爷跟绂雯大人比较好说话,但火折子悬在烛芯之上,没有相触。瞒也瞒不了多久,守娆争一个箭步向前拉起长袖的军服,上头血迹斑斑……而阑雪的衣裳也是同样。 刚刚纸灯笼已是映出一切。 「你们从哪沾染上这么多血?」 别告诉他,绂雯说跟长袖阑雪他们上战场打仗打了整天。看他们都不痛不痒,这些血……不是他们的,那又会是谁人的?谁人的血竟让他们三人都沾染上、又是谁人的伤竟然令三人半夜未眠?谁有这举足轻重的本事!「……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心悸一下,松开被他扯出角的军衣,指头竟是有些颤抖。 「呀――」怀中的奶娃儿嘤咛一声,仿佛抱怨、仿似撒娇想拉回他的注意力。 长袖向阑雪示意一眼,阑雪从他怀中抱过弄儿。 绂雯说幽叹一口气,点着大厅的油灯,一室大放光明,不让争再瞎子摸象、担惊受怕。既然事情都露馅了,干脆就明人说明话吧。「长袖,你有什么急着找我就说吧,我跟争一块听。」 嚣狄长袖半垂了眸,表情也带点无可奈可,终于和盘托出。 「他的情况似乎转坏了。现在宫中乱得像锅沸粥,流言传来传去,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我已经着人去探探虚实,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要你先别睡,不是再晚点也是明天一大早就要再进宫去。我们一块熬过此夜。」 绂雯说毫不讶异长袖捎来的消息,只将长袖不想说出来的都补上,「今天下午我们进宫与陛下商议政事,议事告一段落了我们先行离去,陛下摆驾回宫,只是走到半路长袖突然记起有些事要禀报,于是从原路折回。就这么巧着,让我们给救了……被刺客伏击的陛下,虽然他性命无碍,但受的伤不轻,我们都沾到血了,来不及换下便风尘仆仆回府。」 嚣狄长袖听着,仿佛又再将数时辰前的事再经历一次,他疲惫不堪地抹了抹脸,觉得这样的事再来多几次他一定早死。眼看当朝皇帝、此国的天子被人硬生生砍了一刀……即使娆罗f不是皇帝,毕竟也是朝夕相对的人,看着他中埋伏倒下、血流如注的场景实在……再回想起来仍是会心悸不已,那热腾腾的血就这样流到他的手掌中、军服上。 娆罗f的脸色苍白得像片白花瓣。「争,你别想太多,他没有性命之虞……」 「那是外戚所干的好事吗?皇军呢?」 始料未及,打断他说话的争站在原地,不愠不火、毫无起伏地问。 嚣狄长袖说不出来为什么,他为这样的争心悸得猛。「那时候……我想是兵荒马乱了吧,皇军当然有第一时间冲来护驾,只是他们也乱了手脚……」 这样的争让人心惊胆跳,纵然像嚣狄长袖那般驰骋沙场的猛将也不禁防备。 争只是轻轻淡淡地抛出一个问题,口吻放得很轻,仿佛事不关已、仿佛随口而出,但嚣狄长袖知道不是这样。这个曾担任皇储贴身侍卫的好友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像蓄势待发的野兽般,在养精蓄锐的时候像只小猫般,乖巧、沉默,所有的毛都是柔顺的。 嚣狄长袖两指按额,「……争,拜托你别吓我。」 该死的!他们该让争答应他们不会干出任何事之后才跟他说明事情原委的。 但……那又有任何作用吗?争自己也不能保证会作出什么事来……因为现在受伤的是娆罗f,不是其他任何人。他们早知道娆罗f是争的主人、爱人、仇人、友人、家人,以及他的……主宰。 守娆争抬起头来,才发觉好友们看他的眼神变得有点警戒。 怎么了?干嘛大家看他的眼神像他变了个人般? 他扯了个微笑,觉得嘴角有点僵僵的,然后向阑雪张开双手,想把娃儿接回去。 阑雪看他那不自然的笑意,不放心将娃儿交给他,绂雯有见及此,于是将弄儿给主动抱回去,并推一推争的肩膀,「好了,要说的都说了,大家都别像柱子般伫在这里。长袖你们去梳洗一下,今晚别回嚣狄府了,我们撑到天明再算。争你回房睡吧,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会着人通知你的。」 守娆争只是大略的点点头,也不知道绂雯所说的听进了几分,身影缓缓的消失在大厅。 三人目送他的背影,双眼流露的都是掩不住的忧心关心。 争离开宫中,来到雯府定居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他的新生活开展了、平顺了、定下来了,在这当头,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守娆争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回房的。 仿佛那段时间的记忆被人从脑子中抽走了,到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已脱掉棉鞋跟外衣,躺在炕上,两眼失焦地看着床炕上的横木了。 他伸出手,举高到眼前,借着窗棂间泻进的月光看到指掌上的……血迹。 那是怎样来?对了,是刚刚他拉起长袖的军服时所沾上的。 这晚是没法入眠了。 他稍稍使力握紧拳头。 然后将自己撑起,赤脚下地,走到桌边想要燃起烛芯…… 烛芯必须修剪了,他找出剪子来要修剪,手是伸出去了,却怎样都没办法对准位置…… 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 他抓着剪子的手抖得……不象话。 他没办法、没办法…… 另一手早已把桌布抓得都皱了,仿佛要支撑着自身重量、仿佛不这样做就会跪下。 他低头,看着黯黑之中模糊难辨的桌布花样,那是他跟解语一起到市集挑选回来的。只是,那金线方格子中一朵又一朵蓝绿的花儿似都变成了赤色堇……那般艳红、红得刺痛他的眼睛。 他听见房中回荡着一声幼犬挫败般的呻吟,却不确定是自己的喉头挤出来的。 握不住剪子。 铿锵数声,剪子往下掉,在他的手背上划下浅浅的伤口。 血珠滑下来,真正将桌布上的花儿染成鲜红。 荒谬地,他觉得这样很好。有痛感,很好。 此时此刻,他以为自己已被冲击得浑身像石蜡般,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乎那个男人了,但原来他还是会……该死的会、明显得紧! 为什么他仍然要为此失神、为此揪心? 比起痛恨、比起忽略,他还是更爱着那个男人吗?还是……他纯粹只是歉疚,他只是太内疚为什么娆罗f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他身边?不,如果他从不曾离开过娆罗f、如果他还是皇储侍卫,他绝对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的。他有信心能阻止……而且,即使那些刺客是要伤娆罗f,他也能为他挡驾呵!要杀皇储、必先解决守娆一族,历朝而来不都如此过来了吗? 为什么……他竟可容许那群人伤害娆罗f至此? 天啊,他的手上,现在还残留着那男人的血。 当朝皇帝卧伤在床;他却隔之千里仿佛事不关己,站在这儿、手上沾上他的血? 为什么竟会发生如此荒谬之事?难道守娆这个姓氏不是为了守护娆罗皇室吗…… 不是无可分割的吗?他的姓氏不是为了守护娆罗f吗? 即使娆罗f已经为皇了、即使这皇位是他毫不犹豫地将他送予李道月而换来的、即使他亲口说出「不再需要他了」、即使他赶他出宫,说宫门永远不再为他而开…… 但如果娆罗f需要呢?如果……娆罗f需要,只是娆罗f不知道呢? 他肯定自己就上拼上这条命,也绝对不让娆罗f受到丝毫伤害的。 他那么地痛恨胆敢伤害娆罗f的那群人,他生气得浑身都要发抖了、都想要杀人了,更痛恨的却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娆罗f的身边。他好恨、好恨! 但难道他要像三年前般恳求那男人让他留下,只为了让他可以挤干最后一滴自身的价值,当他的盾去承受所有伤害,然后被他再一次耻笑、再一次拒于门外?他还没犯贱够吗? 他为什么得像一只被养惯养熟的守门犬,当不再被需要的时候便死缠赖活,只为求可以当最卑微的职责直至老死?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懂了?不配去当个有尊严的人类吗? 去看他一眼吧。 双手握拳,抵在圆桌上。 他始终没有把烛芯点燃。如果房间亮着,会惊动到绂雯跟长袖的。 我只想看他一眼,确定他安好,他告诉自己。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会做的,不会迎前、不会与他说半句话。 他只是……想确定娆罗f的生命无碍,他没法呆坐这儿等待消息。那几近像一种责任,更像……若他不如此做、若他不能亲眼确定娆罗f安好无恙,他便没法原谅自己、时刻提心吊胆。 不会有人知道「守娆争」于今天出现在宫中,也无此可能,皆因他是已死之人。 守娆争换上黑装,踩上窗框,轻巧如猫般跃下。 身影几下跳踏,已是远方屋檐的跃起。 一切都进行都如此寂静无声,似乎连风也没有惊动半点。 皇宫守卫森严。 这也是意料中事,经皇帝被袭一事之后,朝延一定向皇军施以谴责与压力,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军将领慕容云朔。慕容云朔那个人他清楚,即使没人去怪责他,拥有过剩责任心的他也一定自责得要死了,更遑论担上文武百臣的压力。 但皇宫如此大,一时之间说要大量调动人手及所属职位必然生出纰漏。 而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宫中的一砖一瓦没人比他更熟悉了,他只要找出防卫中的漏洞。 守娆争熟知住在首都阑煦的朝中重臣有几个,他便鱼目混珠,混进那防守最疏漏的官邸,将轿子内准备上早朝的大臣击昏拖出,摸走他进宫的令牌,让不知就里的轿夫们把他送进宫前。 甫入宫门,他便威胁轿夫将轿子抬至人迹罕至的地方,然后将轿夫们一一击昏。 娆罗f所在的地方一定防守得最为严紧,但那变相是在公告天下:皇帝在此。 守娆争决定不与皇军们硬碰硬,他先躲藏在娆罗f很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只是看一眼,确定娆罗f如皇榜上所说的健康无碍后,他便会离开。 绂雯说他们现在已发现他不见了吧,一定很担心他,也一定猜得出……他去哪了。 想确定那人是否安好的想望、跟对好友们的歉意几乎把他撕开两边。 守娆争轻轻甩头,想把混乱的思绪甩走。 他已身在皇宫内了,稍一不慎,他此「遭皇七子赐死的侍卫」便会被加强警戒的皇军们所发现,已死之人都复生了岂不要把他们都吓死? 守娆争几个跳踏,在园境的假山假石借力使力之下,跃进了某一小楼内。 此楼极新,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楼塔。这儿装潢极为雅致,虽不致金碧辉煌却应有尽有,用色明亮、摆设清丽,站在楼阁之中、凉风送爽,让他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宫内。 此处多像小女孩儿家的闺阁,处处温柔,间或摆放木头雕削而成的工艺品,木马、木兔井井有条地;架子上还挂着精致可爱的布偶跟琉璃风铃。 楼塔内没有点燃驱蚊虫或陶冶性情的熏香,倒是卷起了竹帘子,有阳光跟花草的味儿。 守娆争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虚软挂着的小布偶…… 何以皇宫之内竟有这方桃源? 「呜――」 听到声音,守娆争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布偶放回原位,旋身。 他未摸熟此楼内可藏人的地方,自然想先发制人,但,他身后一眼看尽,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太草木皆兵? 身后有的只是一个纱帐,纱帐之中挂有风铃。 是风铃被风吹动的声音吗?他想,只是很快,又一声,「呜――」 他走过去,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伸手将白帐都撩起,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宽大的藤篮子。 藤篮子很深、很宽,里头塞满最高级的丝料,还有布偶…… 被这些包围的便是个奶娃儿。 天啊…… 守娆争无声地轻喃。 这奶娃比小狗儿们还更小,两只小手握成拳头、脚趾都蜷起来。 那些小手指、小脚趾还是粉红粉红的,没什么力气,这小娃儿却一看就知道是美人胚子。鼻子挺挺的、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卷。他长得多像那个男人,这眉、这眼…… 这小小皇子,娆罗f的孩儿。 敏感地察觉到陌生人,奶娃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脚挣了一两下,有点要哭的意思。 守娆争不知道要如何消散小人儿的不安,面对千军万马他可能还有应付的办法,娃儿想要放声哭闹,荒谬地,他却连个念头都没有。他只能伸出手指,拈拈人儿像米团子般软暖的脸颊…… 他的手指还没抽离,后头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该死的,许是皇军中有人发现他溜进皇子的楼阁了…… 他竟然是太投入于自己的思绪,都没有发现动静。当数个白色身影映入眼角,守娆争转过身来,下意识地将藤篮子挡于身后,免得皇军想抓拿他却误伤了娃儿。 「捉拿刺客!捉拿刺客!」 「小心别误伤到皇子殿下,一切以皇子殿下的安全为先!」 「你已被皇军包围,若你胆敢伤害皇子殿下一条汗毛……抱歉,将领。」 皇军们的叱喝声此起彼落,到真正杀到他面前时却降了声阶。 守娆争只觉得啼笑皆非,料想是慕容云朔那忠心过头的家伙要一众下属降低声量,少打官腔,大吼大叫岂不打草惊蛇?而且,出名护主的慕容云朔可是连小小主子的小耳朵也关顾到了。 人多手脚乱,更易被刺客逃走,这个道理慕容云朔是懂的。 看来是皇军将领将此小楼包围了,只带了两名副官同行抓拿闯入者。 一名皇军将领加上两名副官,三把长剑直指他,要将他拿下。 然后,下巴不约而同地掉下来。「你……守娆争?」 慕容云朔看看他、又看看藤篮子中的小皇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不敢苟同。 守娆争正想开口表明自己并没有伤害孩子的意思…… 蓦地,楼塔下传来一阵骚乱――「皇上陛下请先别进去!」 「陛下,闯入者仍未拿下,请陛下在安全地方稍待……陛下、陛下!」 守娆争的心一悸,他来了。 明明是为了见他一眼而闯进宫内的,但到真真正正要面对的时候却慌了、没了主意。 他想看他,但不是在这情况、这身分之下。 娆罗f会以为他是来伤害小皇子的吗? 慕容云朔往窗外一看,果然是陛下,即使负伤却仍然排除众议地赶来关心亲儿。 看守娆争一副灵魂出窍,只剩空壳的模样,他当机立断地迎前,一手掳住守娆争的手臂想押他往反方向撤离再算。一个已死之人在皇军的疏忽之下闯进宫内,还与皇上打个照面?开什么玩笑。 「琉瑾、时雨,尽量挡着皇上陛下。我押他下去。」 被一连串事件惊呆的时雨跟琉瑾大略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那个守娆争倒难得乖巧,真的挣也不挣,任将领如此押他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琉瑾与时雨才转个头来,当朝天子便已杀到。 他们的皇帝拒绝了所有来自旁人的搀扶,虽然脸色苍白、衣襟中还隐约看到纱布,但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更炽盛了,那种天威比任何时候更教人想要下跪、禁不住发抖。 琉瑾既奉将领之命要拖着陛下的脚步,官腔还没打,先一骨碌的下跪。 时雨见状,立即跟随。膝盖撞地有声,两条直挺挺的身影阻挡了娆罗f的去路。 「白军副官袭琉瑾在此向陛下禀报,托皇上鸿福,闯入者已被将领拿下,小皇子安然无恙。」 「没、没错……皇军办事不力以致闯入者惊扰到殿下,请陛下降罪。」 时雨尾音抖抖地跟随。 「滚开。」 娆罗f连一眼也没有施舍给他们,只是眼一眯,盯着前头的两道身影。 慕容云朔的背将闯入者的身影挡住了。「慕容云朔,你给我停下。」 慕容云朔别无他法,也不能装做耳背耳聋了,只能挡着人、顿住脚步。 袭琉瑾下巴一紧,死撑下去,「陛下龙体抱恙,审问闯入者之事恳求由皇军辨理,臣下绝对会给陛下满意的答……」 「你们滚是不滚?」娆罗f指掌轻拢,拨动着胸前青丝,俯视着死活拖延他脚步的二人。动气了,声音反而放得更轻更柔,更似劝说了。「难不成本皇要上前视察亲儿的安好,也得要你们批准吗?」 袭琉瑾与时雨同时暗松一口气,要知道触怒龙颜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视察小皇子是否安好?早说嘛,他们小小人臣那有死活挡路的道理?让给他就是了。 袭琉瑾跟时雨急急起身退开,空出藤篮前的位置。 岂料娆罗f的脚是动了,却是直直走,瞧也不瞧小娃儿! 「陛下!」 没料到皇上有此一着,时雨心中大叫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想要阻挠。 但娆罗f的目光炯炯,只看着前方,知道时雨正欲拖延,袍一拂、手一张! 竟亲自动手推开了时雨。 琉瑾与时雨莫不震惊。 他们是军人亦即练武之人,当然不会把皇上软绵无力的一碰、一推给放在眼内。 教人惊震的是陛下这下急着出手的背后意义可多了! 他们跟此新帝算不上很久,但也摸熟了新帝七八分的脾性,就从没见过他亲自动手的。 难不成……他们越欲盖弥彰,越是弄巧反拙,让皇上确定闯入者的身分了? 娆罗f直直走到只离慕容云朔三步之遥。 慕容云朔用力闭眼,抓着守娆争手臂的力道紧了。 蓦地,他感到手臂传来一股力道,他睁开眼睛,看向身前人。 守娆争反握他回去,也紧,而他撞上的那双黑潭中蓄满了恳求――别把我交出去、别让我回去。 即使身前人没有宣之于口,他知道他在恳求的必然是这样――带我走。 ……他能怎么办? 「云朔,带上你的人走。把闯入者交由本皇亲自处置。」 慕容云朔大惊,立即转头,「陛下!我绝不能让如此危险人物与陛下独处,这样太……」 「你绝不能?在我面前你竟说绝不,你要我重新教会你这词儿的用法吗?你唯一绝不的就是违抗本皇的命令。」娆罗f美目一瞪,里头流窜的光采慑人,有几分怒气、更多的是兴奋。看上去惊心动魄。「我只说一次,立即带上你的人走。要你再不做,本皇料想那些人你是不用了,就逐个逐个拖下去。」 慕容云朔低头,撞进守娆争的双眸之中,复又快速抽离,看了看琉瑾跟时雨。 他知道若他不撤,琉瑾与时雨也不能贸然撤。到最后,首当其冲的必是此两人。 而比起他,寺娆争更清楚「皇七子」的伎俩。 于是,反抓他手臂的手慢慢松开了。 慕容云朔差点就说出「等等」两字去挽留,难道他真的不能为此人做些什么吗? 慕容云朔牙关一咬,就是逞强了。 他转过身来面向娆罗f,两膝击地就下跪了。「陛下,再三阻挠始于臣下鲁钝,实在不解何以三年前已被陛下处死之人竟然复生了,还活生生站在我们跟前,请陛下给予微臣一个明白。」 慕容云朔这么一个下跪,守娆争与娆罗f之间再无遮掩物。 他们像赤裸裸的暴露在对方面前。 守娆争银发轻扬,想别过眼神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被那数年不见的黑湖给扯进、吞噬。 娆罗f的双眸简直像个陷阱、是个阴谋,也是泥沼。 他们就这样隔着慕容云朔互望。 守娆争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草率闯宫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他没想到也没法接受竟会是这样……如此赤裸、如此避无可避。 简直像一种强暴。 他想抽离视线,被拉进那样的眼神之中甚至快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什么情境,仿佛一切变得透明、静默无声。连风都不再流动了、连时空都一并凝固了,围着他们在旋转崩塌。 明知道自己正在逐步逐步被卷入、吞噬,却更害怕硬是转开视线,一脱出这种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轮回,自己便会立即崩溃瓦解,破碎得连一丁点也不剩了。 良久,娆罗f总算是舍得蠕动嘴唇了。 话是向慕容云朔说的,眼神却直直盯着他,不肯放松。 「他,守娆争,并无伤害本皇及皇子的意图。本皇于数年前派予他各种秘密任务,因此他才需要隐姓埋名……」 楼内,四双眼睛都惊愕地直瞪着娆罗f。 娆罗f由始至终只用亮得吓人的眼神捕捉着守娆争,仿佛也只对他说。 他吐出前半句来,看到争轻轻地摇首,嘴唇无声地重复此两字――别说。 争在哀求他别说、别再说了,现在就停止。 他唯一在乎的人皱起眉心,半垂俊眸,用那么令他心疼难忍、却又记挂过不知几个春秋的表情请求他不要。不要把他们千辛万苦用谎言分割开的两个世界,再一次,用谎言连系起来…… 他办不到。 「是我下旨命守娆争假死的。」 争用力地闭上双眸。 他知道争不要……但争难道不够清楚他吗? 争不知道正正因为他露出这样难过的、受伤的表情,所以他才不能轻易放他走?此时此刻,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争消失在他眼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是他割出来的伤口,也只有他能替争舔舐。 但若争对他视若无睹,向他报以清清冷冷的态度呢?恨着他呢? 他不知道。也许他更不能放过争了。 他会把这个胆敢一再牵制他心神,却依旧冷若冰霜的男人给勾过来,把他压在身下撕碎。 天啊,只要是他守娆争、只要是这个人再出现在他面前,无论如何、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阻碍,无论争对他或牵挂或决绝、或冷漠或有情,他都不会再让他好过、再让他独活,享受自由。 这个争,这下子结结实实的令他们两人之后都难以过活了――这是争的错。 都是争的错,是争自己招惹的。 「满意了的话就给我离开。」 慕容云朔抬头,来回看了守娆争与娆罗f数眼,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无奈撤军。 他能说什么呢?他还能做什么呢? 守娆争与陛下这些年来的爱恨交织、织织复织织,密不透风,已没他人插入的余地…… 那名为牵绊的巨网也将此两人网住,脱不出、挣不开,也没人能拯救其一。 只有他们能拉对方沉沦、也只有他们能拯救彼此。 「你打算伤害我的孩子?」 始料未及,三年不见,这竟是男人向他说的第一句话。 守娆争的长睫轻颤,抽开视线,「……如果我说是呢?」 他听到自己在挑衅。 他不应该这样说的,他管不了自己逞强的嘴巴。 「那我更不能放你走。」 即使两人多年没见,原来娆罗f的行为模式早已刻进他的发肤之内。 守娆争下意识退后一步,男人却已掳获他的手腕。 那只手如此地用力却又……冰冷,都快要冷伤他了。他可以挣,但他没有。 男人已抽长得与他齐高,但脸色却苍白似雪,唇红艳如花瓣。在近距离之下,他看见娆罗f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的纱布。这男人仍然虚弱,但眉宇间却透出一股疯癫、超乎常人的执着…… 那双唇如同滴落雪地的血珠,红得让他心慌,让他竟然……不怕娆罗f伤害到他、反而怕自己继续的挑衅跟口是心非会成为一种言语暴力、往男人身上雪上加霜,加害到这已经受重伤的人。 「我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 许是看出他的心慌意乱吧,娆罗f几乎陷进他皮肉的指劲放松了,但那还不是解脱,男人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腕内侧,仿佛一种安抚。 对男人的指触的敏感程度、那种反差巨大的恐怖温柔反而让他发抖。 「争,我还不清楚你吗?你没有我的命令便不会去伤害别他人,遑论一个娃儿了。」 娆罗f说话的语气口吻,仿佛他从没有离开过,两人只是短短一个时辰未见。 他也知道出现在此地会引发什么联想,皇军想逮捕他无可厚非,但……如果娆罗f相信他,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地提问?语气中还透露着一丝无可奈可,一丝失望。 守娆争一下激灵,难不成……「那是你亲生骨肉……」 而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也绝不是因为妒忌、也不是因想要为报复。 这个男人到底可以超乎常规地冷血到什么地步? 猝不及防,娆罗f凑近他,两人之间几近没一丝空隙。 娆罗f久违了的灼热呼息就洒在他耳际,与流泻在他肩上的冰凉青丝形成极大对比。 仿佛说悄悄话般,男人说得既低且慢,「这奶娃儿才从那女人体内蹦出来,我跟你都多少年了?要你伤了他……或杀了他,你这辈子便甭想再离开了,很划算不是?」 若争以意图伤害殿下的罪名被当场逮获,那他们的余生再也不须编什么劳什子的理由,一个谎言弥补上一个谎言了,他便直接困着他、或许扣上手镣脚镣,争再也飞不出他的掌心了。 若能在娃儿身上发现一个血口子,此罪名就扣得更结结实实、牢不可破了。「或是……你想伤我?」 「你不能把我弄得那么不堪。」 「我能把你弄得更不堪!」 「当初把我赶走的人是你,你不能这样要回来!」 「我没有去偷去抢,回来的人是你,争。是你自己回来的。」 被他这般挑明一说,守娆争便也记起自己出现在此的目的。 娆罗f说的没错,是自己犯贱。但他仿佛赤裸裸被娆罗f揭开伤疤,被屈辱的感觉一涌而上,他咬紧下唇,吐不出半句反驳,气得连耳背都要潮热起来了。 娆罗f靠得他太近了,他只是没法移开死盯着纱布的视线…… 察觉到他的视线,娆罗f与他一同看往自己胸膛,然后另一手覆上争的脸颊,磨蹭。 如情人般甜蜜呢喃,却残酷地往他的痛处下刀,「对,这是你的错。」 「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当时在我的身边,我就不用受这些苦楚。你知道只要这伤口多深数分,我就要下黄泉了吗?我们就要天人永隔了吗?你知道出动了多少御医才能救回我的命,情况又有多惊险吗?但那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你跟解语在卿卿我我、还是在逗弄小娃儿?」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的错,他没有相伴在娆罗f身边是因为三年前这男人赶走了他,他曾不顾尊严地恳求他,但娆罗f还是一意孤行……此刻,却卑鄙地看穿他心中所想,往他的弱点痛击?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不是这样的……」 娆罗f单手裹着他半边脸颊,以拇指顶起他的下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满意还是心疼地看到争的唇瓣在颤抖……他的争呵,他善良得可怜的争啊。「不是怎样的?在离宫之后,你跟绂雯解语没有成亲、她诞下的双胞胎也不是你的种?这些事我早知道了,你的一生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根本不能放下我是吧?」 「我不……」 男人的拇指向上拨,轻轻松松地按着他半启的唇,阻止他的发言。 那种唯我独尊、睥睨一切的气势……为什么他重伤未愈,却能比任何时刻更让人战战兢兢? 娆罗f的姿态把他弄得似将要含舔手指,讨主人欢喜的小动物。 「那你又知道我这些年如何过来的吗?你有关顾过我一眼吗?在你在宫外悠悠荡荡地过着好日子,被雯府收留兼宠着时,你知道我是怎活过来的吗?我登上帝位、为了两国关系更紧密而迎娶了茔凄国的公主,但她远不及你贴心,她是个祸源。这数年,我既新帝上任牵起朝政革命,又要防着外戚乱政。嚣狄长袖还是养不熟,对我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作对,外忧内患,我却没半个可以分忧的人……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娆罗f握起他的手,放在左边胸膛之上。 他掌心下便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指尖却摸到层层叠叠的、粗糙的纱布…… 这男人究竟想他如何办?此时此刻,还想以低姿态向他乞求什么? 明知道也许是又一次为他而设的伎俩、陷阱,明知道娆罗f只想利用他去下皇后的面子,向众臣暗示皇后的位子只是虚有其表、得不到宠幸而权力旁落;明知道娆罗f想利用他去做磨心,调停他与绂雯、长袖之间的暗涌…… 他把手抽走,「我没兴趣知道这些。」 又或许,想太多的人是他自己? 依这男人的性格,若要设计他,若把他当成是曾离开棋盘的弃卒,如今失而复得躺在掌心中的棋子,就不会抓着他长篇大论,把苦闷逐一向他透露、细诉了。棋士岂会把计谋告诉棋子? 如果娆罗f真的是……独行这条帝王路太不胜寒,太寂寞了呢? 天啊,这些年来,他们究竟是谁,负了谁? 他已经弄不懂了。 争的手自他的掌心下脱出,不带一丝留恋。 荒谬地,争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却又有再失去他的错觉了、又有这只是一场梦的惊恐了。 娆罗f没有多想,双臂一张,把争拥进怀中,「争,我不甘心……」 他感到争立刻地挣扎,但挣了几下就不挣了,知道他铁定不放手的、不想碰撞到他的伤处。 争一向对他的温柔。 争的鼻尖轻碰他的颈窝,这是他多久没尝过的拥抱? 「在我伤重濒死,众御医几乎返魂无术的时候我便后悔把你放走……怎么可以在我在此受苦受难的当头,你竟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悠闲?我快死了,伴在身侧的竟不是你!」他不需要他们任何一个,他要他们通通滚开,因为他只需要争……但争偏偏不在,为什么争不在?他最后看见的人竟不是争、他这个守娆争竟敢让他孤独上路!一想到自己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争却跟他人和乐融融,毫不知情、亦无半点受苦,他便好恨、好恨……争不知道他有多不甘心啊、多想立即紧抓着这男人一同共赴黄泉!「若你在我死的时候不在我身边,我们要如何合葬?我又怎么能原谅你?我就是当鬼都不会让你好过。」 守娆争不言不语,只是看着身前的男人,似想好好把他瞧个仔细。 这便是娆罗f。 明明他已是万人之上、群臣马首是瞻的帝王;明明他已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室了,瞧他,多有皇威、多有龙子的风范,但在此威风凛凛的外表之下,还是他的七皇子。那么完美的薄唇竟可吐出完全不顾世情、仿佛孩子闹脾气的气语,但他却是说到做到,直接、蛮横、专制又极致的残酷冷血……这个人怎么可能登不上帝位?他对所有人都那么薄情,唯独对他深情。 但那种深情到了极致却又是一种歇斯底里,一种恐怖、一种残酷。深情到说要杀死他,不让他逍遥独活,竟说……他们要合葬。娆罗f在当年赶他离宫时毕竟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 但有比这更震撼到他不能自已的情话吗?难道他不想得到这最极致的承诺吗? 生不能同栖,至少死后能共眠。 对他生恨,是因为他让他孤身上路;想杀死他,是源于不能再多爱的爱。 这个男人……身体上的、口舌上的,究竟要用各种方法杀死他多少次?「……你究竟想我怎样?」 「回来。」 「你现在已有妻室,我不……」他可以当娆罗f的玩具,但他不能当个被娆罗f玩厌后丢在路边,然后心血来潮时转头从垃圾堆中捡起来的玩具。 「他们需要你吗?难道雯府独欠一个守娆争,他们没你活不下去?」 「我在雯府过得很好,我帮忙府中内务还有照顾……」 「他们不是需要你,他们在保护你。」而他,他才是真正需要争的人。 守娆争蠕动嘴唇两下,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男人说的都对。看着娆罗f说几句话都有点气喘吁吁、盈弱不堪一击的模样,现在随便谁来一刀一剑都可将他置诸死地。他在离开这男人的三年后,他仍然是没有……找到能全心相信、以命相托的人吗?为什么坐拥了江山,他却仍然如此教他心疼的可怜可悲? 「你想……又一次让我成为枕边弄朝、万夫所指的男宠吗?」 「你当然可以枕边弄朝。你是谁?你是我的争,要是你想,我将这片江山送予你也没问题,」这样的争岂是个男宠? 「难道我还可以当回御前侍卫?」 说出口的虽是挑衅,但守娆争不敢相信自己的心底竟有希望在萌芽。 娆罗f已在皇军面前宣布他三年前不过假死,但他翻手云、覆手雨,既能让已死之人复生,当然也可让他复职……即使只是猜测,自己已为此而雀跃不已。 即使并非皇储侍卫,他也可以在皇宫内担当一官半职,在娆罗f身边的保全下功夫……这就够好了,他这就心满意足了。他只要保护这个男人直到外戚乱政完全被摆平为止。 他之前被诬蔑的罪名已洗清,而娆罗f已有妻儿,他只求能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好好守护他,别让自己太难过、太过不了日子就好。让他……活下去也有个目的、有个依靠。 娆罗f笑了,窗外吹进的暖风扬起他的青丝。 双眸弯成两潭新月,他笑得有点宠溺,似笑着他的无欲无求、与世无争;他也笑得带有一丝怒气,似乎在生恨,恨着他为什么可以不妒不忌,对他毫不着紧、毫无占有欲。 难以形容这是什么预感,守娆争退后一步。 有时候,娆罗f还真希望争可以多争,可以再自私一点。 争,竟连他也不争。 娆罗f伸手搂着他的腰,额面俯得与他极近,唇瓣柔软而冰冷。他以低得让守娆争差点不能捕捉的声量道,「……要你争,我还真怕你争也不争,把我拱手让出给那个女人。那时候我真不知要拿你如何办,你知道,我生气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把失而复得的争当成是宝,恨不得迎进宫中拱着供着;争却待他如一株路边小草,二话不说就移植去了别人的土地,还怕泥土不够扎实、还怕根抓得不够紧深。 他究竟是上辈子欠了这该死的守娆争什么了? 把争赶离宫战之外是为他好、为他以后的幸福着想,但争竟然为了探看他的伤势而贸然闯进宫中,带着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仿佛要指责他当年赶他走是他的错,而这个错今天就摆在他面前了。他要争回来长相厮守,好让二人不再受相思之苦,争竟然自发将自己定位为侍卫,甚至殷勤地把他打包送出,完全毫不犹豫……他全身上下究竟是哪一点不值得争了? 为什么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竟然要哀求争把他接收、别将他让出? 「休后。待我们把她的颜面、实权都削光后,我便休后,把她送回茔凄。」这颗石头般、冰块般的脑袋还是得让他亲手敲开。他娆罗f的后,从来只有一人。 「……若我今天不从、不留,你会叫慕容云朔改以意图叛变、伤害小皇子的罪名将我逮捕囚禁吗?」他从与不从、愿与不愿在娆罗f眼中根本毫不重要。 只因他已踏进宫中,这男人的领域了。他是再别想奢望逃出去,也别想娆罗f慷慨给他的选择题后头是真有标准答案。娆罗f说得对,他们都多少年? 他们是一体两面的镜子、也是彼此的影子,无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 这把戏这男人永远都玩不腻。他不能下决定的事,娆罗f就替他决定。 但他能说……此时此刻,他真的……感激他的卑鄙与任性吗?这肯定是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最接近表白的一句、做得最好的地步了。 守娆争微微皱起眉心,眼眶悄悄红了一圈,心情难以名状。 只是……谁又真的数算过,他们彼此蹉跎多久了? 「别太为难我,吾后。」 娆罗f将他再一次搂进怀中,收紧手劲,似怕他再一声不响地溜走,「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后吧?」 男人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眼睛好热,在吻落的一瞬,守娆争闭上了眼。 他想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不可一日无后才真。 但他没有。他只是堕落、享受着堕落。 他知道这并不理智、他知道这样的自己毫无尊严道德、卑贱得足以惹来任何人的鄙视,他知道……前途多难,一意孤行的路比起他与娆罗f以往并肩的、或独行的路更难走。但或许就只是这样简单,因为他的姓氏代表守护娆罗f。而这人刚在他面前亲口说,我需要你,快回来。 他不能让娆罗f在他看不见、触不到的地方寂寞孤独地死去。 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品尝久违了的,圆满的滋味。 春天来了,他完整了、他绽放了。 番外――猫澡 没法。 没法忘怀那双炽热的眼睛。 那双眸子里流着的,可是液体火焰? 一大清早、连鸟儿都还没开始吵闹的时分,他的眸子眨了眨,看向天花板的一角。 他看着,却又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法想。没法入眠。 他赤裸裸地躺在被他称为殿下、他的主子怀里,被那男人抱着腰身。 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明天…… 明天去打听一下好了。 外头传来一阵吵闹。 燕端望往外头瞧了一眼,门窄,瞧不出什么来,顿感无趣。 他转过头来,却发现那个正替他办事的小官子竟然也被外头的热闹吸引过去,脖子伸得比他还长了,仿佛一双火眼金睛懂得透视、可以穿墙而过似的瞧得津津有味。 啊啊好样的,这小官子翻来翻去只翻出了个屁,他就将就着他的手脚慢,等得久一些。 难不成他不晓得隔几个位子的老官是俸给部的楼底支柱,骨头都抖到快要散了,看起来好像随时两脚一伸但记忆力却是好得惊人!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把全宫上下的俸给资料找出来吗?他是为什么要犯贱去找这个新晋的小新官去办?嗄!?难不成只为了那张清秀的皮相? 不是!大错特错!他只是为了给予新人一个大好的训练机会,好让他尽早熟悉环境! 堂堂燕端中将赏识他、给他机会还不懂珍惜,竟然比他还八卦地去看热闹!?可恨也! 燕端望的腰一弯,索性把自己的脸凑到小官子的眼睛上头。 小官子看着看着都快要看到外头的热闹了,突然,眼前盈满了凶恶的大头! 这一吓、吓得他差点就翻过栏杆摔下地了!「啊――」 「看什么?外头是有什么好看的吗?我等如此久也不见你出动火眼金睛给我找俸给册?」 「抱……抱抱抱歉!小的这就立即找、立即找!」 本中将不发火还好,一震怒起来那个气势还是很能看的。 燕端望抚着下巴小小自满一下,看见那个少年给他吓得脸色惨白后又于心不忍起来。 唉~毕竟本大少一出生就带个慈悲为怀的心肠,也不是我愿意的啊,「哎,你慢找吧,反正我等这样久也不差个一时半刻了,你等下慌起来把书册抓破了更糟。」 妈呀,他不过是拿着袖袖之前发给他的俸给单来帐房拿俸禄而已,干嘛这样简单的小事竟也弄去半天?下次!下次他一定要找个老不死来替他办,反正那老头占着不死就是为了替人办俸给,不好好压榨一下他最后的力量都觉得对不起他! 燕端望双手叉腰,站到脚都要麻了,唯有左右交互着踏脚。 他这个一踏,新来的小官子更惊了,忙得不可开交地把高耸入云的书册翻左翻右,他这个攀高爬低、甚至翘起屁屁的翻找过程很是精彩,可是不见得能翻出什么来。 喂喂,该不是那只死老头经不起他每次来的呼喝折腾跟粗声粗气,暗地里把他的俸给册给烧了吧?很有可能喔,那老头仗着自己够老,常常念他什么不尊师重道啊、还说燕端家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拿着俸给单就以为自己是老大地随便指挥人……如果拿着俸给单的人还不算最大,那他打这份全国最辛苦的工还有意义吗?他干嘛不干脆去倒夜香就算了!?人老了果然连脑子都不管用了! 「我说黑军的俸给在宫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多吧?而且你们该有特别的分类,本中将的俸给册有这样难找吗?」 怪哉,之前他来拿俸给的时候也不见着这么久,照理说,他的册子应该在上头几本吧…… 唷唷~少年的衣摆子被勾到了,连同上衣一起被勒紧了,那腰的线条啊,啧啧~ 少年找得气喘吁吁地说,「对、对啊,中将说的是,黑军的粮册该有一个特别地方放的,奇怪的是嚣狄将军跟阑将军的本子都放得好好的,唯独燕端中将的册子不见了,也不知放哪里去了……」 「哦哦……」随便应和了两声,燕端望有听没有懂。 他赏兴大起地扯弄着下巴,眼睛越看越低,腰也越弯越低了……他说啊,这小官子的身材真不错,究竟是怎样养的?虽然瘦瘦的抱起来应该不舒服,可是那屁股的形状多可爱啊!啧啧~多翘多挺,摸下去手感应该满好的……「啊啊,我好像看到书架的下头压着我的本子了,你看看有是没有?……再低一点……对了、再低一点,停!就这个角度好了!啧啧……不错、不错……」 少年依言地弯下腰去察看书架底的空隙,其实册子本本封面一样,不同的只是提名,燕端望哪能看出个什么屁?就是千里眼也不是这样用的。他以拇指磨蹭自己的唇瓣,越看越精彩、越看越兴奋,视奸得正高兴,冷不防,身后插入一句―― 「怎了?这新来的小官子屁股是香的?瞧你嗅得鼻子都快插进去别人的屁眼了。」 这样一个直接又强劲的打扰让燕端望刹那破功。 就是他不听这久违的熟悉声音,光听那粗俗的言词也知道是谁来,「哎唷,紫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个新来的小官子人挺热心的在替本将找册子,你怎可以拿你鸡豆般的心来度我君子之腹呢?度不了的、度不了的!」 他转头,只见他的青梅竹马、剪了一头极短发的紫澄踏进来。 大刀十年如一日的以两条麻绳绑着背在身后,都快比紫澄半个人要高了。 哎,这个紫澄,明明年岁跟他差不多偏偏就长了张娃娃脸,怎看怎可爱,作孽了作孽了。 明明上次紫澄回朝时还是略长的发,这下剪得极短反而显得更可人,活像短发女娃。 大概不知是谁又不知死活地说这男人可爱可爱的吧,于是紫澄把发都剪了。不过出来的效果是,弄巧成拙啦,更可爱了更可爱了! 他又有多少年不见这掌管踞流营的滕家长子了? 滕紫澄的父亲正正是嚣狄长流率领黑军的时代的副将军,自黑军分军后,自父亲手上接管大部分军权的紫澄便坚持带兵在边疆之境修练,久久不回朝一次,也难怪刚刚外头骚动了。 燕端望大掌一伸想要去摸乱他的发,手还没到,先被预料到的紫澄毫不留情拍开。 「呀――」燕端望只觉手骨都要给他拍裂了,果然这怪力魔童就是无时无刻都可以发功! 「你就坦率地接受童年玩伴的友情触碰成不成?天杀的!痛啊痛……」 滕紫澄瞧也没瞧他一眼,翻出一张光洁整齐的俸给单递给老伯。 「你的触碰有七成猥琐、三分淫秽,就从来没有友情这回事,你是从哪里挤出这个情出来的?」 只见燕端望笑得比黄鼠狼还得意,嘿嘿两声,勾上滕紫澄的肩。 要玩屏蔽词语的话没人比他玩得更熟练的。这下不是正中他的道了吗? 「紫澄我的好紫澄,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今晚来我房,我挤给你看看啊~」 姜不愧是老的辣,老头子只托了托从西洋购回来的单眼镜,瞧了一眼俸单就转过头去翻册了,视两大黑军将领的有色对话如空气,枯掌一抽,紫澄的册子就抽了出来。 滕紫澄斜瞧他一眼,冷哼一声,表情十足的不屑。 这个燕端望从小到大那副急色淫贱的模样就没变,死到临头还继续风流,「等那个刺客来找你的时候你再挤给他看看吧,可能那人的皮相就合你的心意。不过,啧啧,只怕到时被挤得连肠子都爆出来的人是你。」 这下换燕端望不懂了,这个紫澄的有色话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连话题都给转了?「刺客?」 「你还不知道吗?有人在宫中到处探听你的消息。」 「有人在到处探听我的消息为什么你比我还快知道啊?」燕端望不爽了,额角爆出青筋。滕紫澄久久不回朝一次,情报网竟然比他更灵活、更快?这是什么理由啊?真是妖怪一只,轻视不得。 「昨晚我回了府,夜深时刚巧看见窗外有身影一闪而过,看清了,原来那人是往你家去。这下不是探听你是什么?不是你就是云朔了,最近又手痒去管什么闲事了?」 燕端望昨晚压根儿没有回府去,一来他不知道紫澄回国了,因此没有回去与这亲亲邻居叙旧;二来,他本就讨厌回府看到那姓慕容的小子,因此即使回来了也多住在蜃楼,难怪他不知此事。 现下连本来放得好端端的俸给册都移位了,一定有人动过,因此,那人并不是探听云朔,是他。 有人在探听他?为何?是哪派的人物? 阑雪本来防他防得要命,但自从知道他是娆罗皇派来的探子后就没再管他了;李道月放在燕端府的探子被他揪出来后,怕被他反咬一口所以也不敢再动他,那还会是……? 燕端望的心咯登一下,竟想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难道会是……娃儿吗?要说最近有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是他攀上雅宫的外墙刚好跟娃儿对上了视线吧……但那样意料之外的重遇,一会儿的视线交错却似乎害惨了娃儿。 他知道的,也不再去了。 即使那些微的交集完全不够,只是打开了他心底贪婪的缺口,但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能再去招惹娃儿、不能把他推入更难堪的境地,再如何难忍,他都一定得停止这持续了数年的跟随行为。 但……现下反而是挑起了娃儿的好奇心,想反过来探听他到底是何许人物吗?可能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 不、不能见,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对的时候,他要等待,再忍耐一下、再…… 滕紫澄已提完了一笔大到可以建座楼的巨款,回头却见到那男人不知在呆什么。 只见他的童年玩伴将颤抖着的指节曲起来,碰着唇,仿佛要压抑什么兴奋地以齿缘磨着,却还嫌不够,燕端望随手拿起了桌头上的拆纸刀、用尖的一头往自己的虎口位戳下去,这一戳不轻,血慢慢地渗出来了……他痛,才像回复了点神智,眼神清明了点。 滕紫澄是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啦,但…… 他手一圈,向外头的随从说,「瀑韵,去告诉阑将军说燕端望在公器私用,毁坏了帐房财物。」 燕端望耳听八方,霍地转过头来,表情无限愕然地叫冤,「喂!你别乱冤枉我,我何时有公器私用到了?我连新来的小官子也没弄上手!连碰都还没有碰一下!」 虽然他很想、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现在没有就是没有! 「喔喔,你倒是说说看拆纸刀是用来干什么的?拆纸刀是用来破纸的,你竟然用来插手掌了,还弄得别人的刀都是血了,这是俸给房的财物吧?你这下还不是公器私用?」 「你爷的!我喜欢拿什么插手掌干你屁事?现在被毁坏的不是刀是我的手吧?我还想把你脚朝天插进地下种萝卜呢,可能还种得出娃娃脸萝卜啊!这算不算公器私用啊!?」 「我记得我没有派任何任务予你吧?如此晚才回来?」 声音从身后传来,守娆争在关上门扇之前还认真地观察一下外头的天色。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才刚要暗,并不是什么「如此晚」的时分。 他已经很注意今天不能太晚回来,顶多就等到夜深点再出去,想不到这个男人还是有话要说。 他仔细地将门扇关上,动作放得慢,不想太快面对身后的男人。 「我今天去了月宫探听李道月最近的动向。」 「那老狐狸有什么动作?」男人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仿佛在说你有那么乖才怪。 「最近没什么。」 他转过身来,将披风拉下来自顾自地折叠、收在衣柜之内。 等待他已久的男人有些许不耐烦,但脸上还是无懈可击的从容。 如他所料的,娆罗f的长指几转,徐徐把弄着白玉制的小巧酒杯,没有穷追猛打、但也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等待男人把招数发尽,见招拆招。 「……去个月宫需要这样长的时间?你还去哪没有?」 何须问呢。 你不是都派人跟着我了么?守娆争真的很想这样反击,但他没有。 他为了娆罗f在办事,但娆罗f却另派了一些武艺不如他的人去紧盯他的一言一行,仿佛他每次攀出宫墙就是为了偷情般,真是有够可笑的主仆关系,他去探听娆罗f的敌人同时,娆罗f也在监视他,像套上一条松兮的狗链子。 「本皇倒是有个有趣的情报,你想听听看吗?」 「想。」 「我听说你今天除了到月宫之外,似乎还特意拐过去俸给房一趟了?怎样?难不成你是不满意本皇子给你的俸给了?你倒是说说看啊,本皇子在听着呢。」 「不。」守娆争无畏无惧地回望他,对他的声东击西心里有底,因此早准备好了说词。比起作假,说真话反而万无一失,只因娆罗f是个疑心如此重之人,「我最近是在探听李道月的把柄,他不知从哪打听出皇帝陛下有把探子放进黑军的消息,用反间计也把自己的人混进燕端府,打算以此秘密威胁燕端家的人,但最近突然没有了动作,料想是被燕端家的人反击了。我在探听燕端家是否有持有李道月的把柄,想说帐房那边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那最近数晚在洛沐探听的行动听起来也就合理非常了,他还想解释得更详细,向来最热衷宫战的娆罗f却似毫无兴趣,只见他举起了一掌,要他停下不用再说。 男人毫不怜惜地将指掌间把玩的小酒杯一掷,咯当一声,碎了满地。 守娆争脸无表情地看着那震荡中的碎片,只有自己知道心底的动荡。 有一刹,就在娆罗f松手让杯子下地时,他真的以为这无所不知的男人洞悉他了。但只从他掷杯的动作,根本没法断定这喜怒无常的男人的心情是雨是晴。他半垂着眸紧看地下,仿佛那破裂的杯子有多有趣、有多吸引他的视线。 他看见男人赤足向他踏来,猫足般一步又一步。 越过了那些碎片,一步又一步。 终于来到他身前了,他还是不想抬眼,即使他知道他该。 他就是……就是有点惧于这男人的疯劲,明明受过专业训练的是自己、明明从小到大养在深宫被培养成暗杀高手的是自己、从言谈举止中绝不泄漏任何情报的人是自己,但在这男人漂亮得不似人的瞳眸中,他仿佛被看穿了一切,连一丝一毫也没得隐瞒。 他身体内没有能藏物的角落,没有,像所有一切都是属于这男人,仿佛这躯壳本来由他创造。 在娆罗f炽热得过分的视线扫射之下,他突然就被扯去了藏秘密的那层黑布。 男人只以两指抬起他的下巴。 他很想角力,他就是不想像条狗般让男人任意将他搓圆按扁。 但他知道最好要,不然这男人下次用的就不是手指,而是火焊子了。 他只希望这比他还能隐藏情绪的男人没发觉他下巴的微微颤抖,他抬头了。 娆罗f虽然意识到他的些微挣扎,却没有在意,还向他绽笑。 那笑容再也不能惊艳到他半点了,他知道这男人在下令杀一个人时也能笑得这样欢快、无机心。 光以娆罗f的表情去猜测他心情的人是愚蠢的。 「争,为了我,看来你今天过得很充实呢。你想知道我今天过得如何吗?」 这个皇子很喜欢提问题,但很讨厌听到预期之外的答案。 守娆争觉得自己其实不用浪费口水,娆罗f只是习惯用问话方式去陈述。 如果现在答了不想会如何呢?男人的表情会变得很可笑吧。想着,他的嘴角浅浅地扬起了,「想。」 事实上也无人比他更清楚这七皇子的行程了,这简直是废话对答。 但他这样一个回答似乎让娆罗f心情大好。 男人的手掌覆上他半边脸,以拇指磨蹭他的嘴角,磨得痒痒的。 身体与身体贴得更近了,「本皇子呢参加了宫中的午宴,是无聊,可我看到些有意思的东西。三姐养了一头新的猫儿,从西洋带回来的种,毛色似雪,看到蝴蝶还会生动地去扑,非常逗趣。」 娆罗f的双掌互击两下,守娆争看向左边。 有侍从提着一个藤篮子、揭开纱帘进来,他立即就知道篮子中盛的是什么了。 男人单手插进篮子中,一掬,手上就多了只半臂大小的小白猫。 小白猫的毛松松厚厚、尾巴短短粗粗,看起来并不灵活,像团毛球子般可爱。 一看就知道并非娆罗种。 肯定是娆罗f看着觉得有意思,就问他的皇姐借了这玩意儿来把玩,当成那场无聊宴会的补偿。 这男人在宫中总是随心所欲,因为皇上最宠他,因此也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侍从退下了,娆罗f把那动来动去的猫球递给他,「看。」 他依言接过,小猫的大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好奇地瞧着他俩。 然后猫咪开始舔他的指尖,像那是多好吃的甜食般,轻轻地又咬又舔。 娆罗f边伸手轻抚猫咪背脊,边道,「……更逗趣的是,这头猫看上去高贵懂性,宴会到了一半,这猫儿吃饱了,竟然在桌上当众地用舌头舔起身体来,它舔得多快活自在,压根儿不知道咱们在看着它,舌头部舔到腿内侧去了、连私处都露了出来。侍女们那脸红耳赤,我三皇姐的表情更是精采,时青时白的,命人赶快把猫儿拿走。」 守娆争任猫儿舔咬他的指,忽然有点明白这男人想说什么了。 他没有露出丝毫动摇,事实上,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推门逃走。 娆罗f拉起他一撮银发,拉紧,低头贴在他耳边道,「你知道吗?当时我想起你,你也是发色似雪,那么独特那么神气;你高贵骄傲,容不得有人侮蔑你或我半点。但唯一能剥下你的傲骨,让你变回野兽的人,是我。」 「光想到这个,我就多么兴奋。」娆罗f拉扯他发丝的力道加强了,让他吃痛,「我当时就想一定得让你看看这头逗趣的小猫,如果让你来做它那些毫无羞耻心的动作一定会更可爱吧?对不?」 守娆争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微瞪大双眸。 他抬眼看着娆罗f,想知道他是说笑的。即使这男人从来不开玩笑。 「我不……」要他学这只猫般变回一只野兽,要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张开双腿,自己舔自己?他怎么可能……如此的事绝对不可能。「我不懂。」 娆罗f看出他的惊恐,因此温柔至极地笑了,摸摸他的脸颊。仿佛在安抚一个小孩子。 「傻瓜,你怎么可能会懂?难不成你想说,除了我之外会有别的男人教你这种事吗?」 守娆争可笑不出来。 在男人说这一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就知道娆罗f早就洞悉了他,只是装做若无其事地跟他寒暄,言语间却暗示: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不保证什么。 娆罗f不知道还跟他说了点什么,经过了他,径自向床铺走去。 他僵站原地,猫咪犹不知道地用两掌拍打着他颤抖的指。 上次他被娆罗f扯着他的湿发强迫他跪上镜子、要他张开双腿看着自己怎被侵犯、在他后穴涂上春药扬言要他射到失禁、却残忍地堵住他不让他射精直到欲望萎软的事……全都一股脑地涌回来,他仿佛又置身当晚,跪在那片等身高的镜子上,浑身颤抖,不知所措得只想逃走。 他忘了……他亲手烧掉那军袍子之后,燕端望的军袍子之后……娆罗f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什么?他说如果他再去招惹燕端望的话,他会如何?会把黑军的人逐个逐个在他面前杀掉吗?对,还有呢?把他的下面给废掉阉掉,还是……将他的脚踝打碎然后余生都绑在床上?他记不起来了…… 他转身,看见坐于床铺之上的男人向他伸出一掌。「争。」 娆罗f笑得那般无邪,像撒娇问他讨一个陪睡的布娃,「我说,我想抱你了。」 如果……有人会为他而受伤害、为他而死的话,那个人会是谁? 他从没敢想这个问题。 娆罗f只着单衣,向他举起了一掌,大有召唤宠物的意味。 如果他先示弱的话,或许……或许这男人就愿意放过他,愿意手下留情了吧。 他将猫咪抱在臂弯内,牙关一咬,接近床沿。 离床边还剩三步,他停下,伸手开始解开领口钮扣。 已经无暇细想男人此刻的眼神是如何的了,眼角只瞄到娆罗f向他平举的手垂下,软软地搭在被子上,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床单……光是意识到男人秤量般的动作,就让他喉头干涸了。 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的手去将一颗又一颗钮扣解开的。 宫服之下,没有内衬。每每颤抖的指尖划过肌肤时,他都有神经末梢被倒着抚摸的感受…… 如果不这样做、不表达出自己有讨好示弱之心,这次,娆罗f绝对会把他弄坏在床上。 但这样做够了吗?如果不够,那要怎样才算够?……他不知道。 他要自己紧盯着鞋尖,手不要抖得太厉害。 他屏息静气得连怀中小生物的钻动都变得难以忍耐。娆罗f他……现在是以什么眼神看自己的呢?惊讶?感兴?觉得有趣?都有吧。宫服渐宽,指尖不时划过胸膛的中线,让他停顿一下……衣料磨擦的声音清晰可闻,心跳声同样。 在他解下倒数第二颗钮扣时,上身大半的肌肤都暴露在清凉空气中了。 为什么娆罗f还没有动作呢……他是用什么心情在看的呢?欢喜与否?觉得在看一个蠢蛋?如果他再沉默下去,那就是暗示他不要住手、把自己全脱光吗?但他……没有想过连裤子都…… 小猫却偏偏挑在这时候伸舌一舔,舔过他小腹的肌肤。 他反应莫大地浑身一震,那紧张到绷紧的身体对湿滑舔舐格外敏感。 这一震,抬眸,就与男人的视线撞上了。 他来不及辨清那双眼中载的情绪,娆罗f就一手伸来拉拢他大开的衣襟,把他扯到床上。 「怎么了?果然是这些日子有功,加上本皇子训练有素,你突然就变得那么主动热情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抱着他腰的动作却算得上从没见过的有礼。 「争,我知道你今天为我做的事很多,可是奖励要晚点才给你。我说的抱你……」男人将他纳入怀中,把被子扯高包裹着二人,「就真的只是抱着你睡。该有的奖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现在,让我们先为今晚养精蓄锐,如何?」 始料未及,娆罗f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 守娆争唯唯诺诺了声,难以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羞愧到想去撞墙、亦没有天真到以为娆罗f真的会不闻不问地放过他,如果那天这男人大发慈悲不对他追究,大概就是他跳完一整支脱衣舞之后。 娆罗f抱他抱像一只大型的布偶。 难以置信却是千真万确地入睡了,连话也没有聊几句。现在……天色也还没暗,这个七皇子今天是做了些什么费神的事足以让他睡得如此沉吗?难不成只为了那场无聊的宴会? 小猫咪本来精力充沛地在咬扯床床被被,玩了好一会儿,累了,也懂寻找热源,钻回他的小腹上,卷成一团小白球地睡了。它睡得沉甜,让他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就怕惊动了它。 一人一猫都入睡了,剩他,怎样也安不下这个心。 娆罗f从来就不是会容忍背叛的人,他说一是一,容不得别人来挑战,现下……明知他是去打听那个黑军了,也得悉那黑军叫燕端望了。为什么仍可不动声息地拥着他入眠?不该如此的……他该是震怒地将所有想得到的残酷手段使在自己身上,他至少该…… 蓦地,守娆争瞠大了双目。 娆罗f没有动他,就是去动了那个黑军了。在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那个人跟自己的牵连之时,他竟然就这样把叫燕端望的男人扯进来了……是这样的吧?是因为他! 娆罗f因为去动了燕端望,所以才放过他。 他想到这里,纠结的一切突然清明,像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他突然遍体生寒,从心底凉出去指尖…… 娆罗f那样一派悠然从容地抱着他入眠,是因为他已经下了什么残忍的命令吧?也许他已派人去伤害燕端望,对他做尽各种常人难以想像的酷刑,但这男人却若无其事地说要抱着他睡…… 但又或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可能娆罗f还没有下令,毕竟,他回来之后也不见男人有跟他人接触过。 可能还有挽救的余地,在娆罗f睡醒之前、在他下达命令之前……他一定要去通知燕端望。 要他避祸也好、要他留意点也好,若因为他而连累到那男人的话,他怎么能安得下这个心? 他平躺着,心跳如擂鼓。 跟他耳鬓厮磨的男人竟是他看过最心狠手辣,又最心如城府的人。 他缓缓地滑动喉头,感到娆罗f的轻慢呼吐都洒在他脖子上,侧脸,他细细看了一会儿―― 明明这娆罗f拥有孩童般的睡脸,却…… 现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要赌这一把。若娆罗f醒来了不见他,他就随口说要出宫办事吧。 将被男人压着的银发慢慢地拢起,他一手抓着发,另一手尽量把自己拉离男人怀抱。 想不动声息是不可能的,他只求男人别太浅眠、别太…… 「嗯!」 突然,他的手腕被紧紧地掳着。 他吃痛,撞进娆罗f炽热的眼眸里,「你想去见谁?燕端望吗?」 眼前只得一片黑暗。 双手以绢布捆绑在床柱上,银发磨擦着手腕内侧。 娆罗f把他剥个精光,然后把他绑在床上,连他的眼睛都被蒙上了。 守娆争将双腿紧紧地靠拢于一起,即使他知道这样做作用根本不大。 沉寂持续得过分地久,然后嘴唇被什么触碰一下,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退后。 那东西锲而不舍地缠绕上来,他才感觉得出是男人的手指…… 他闭紧嘴唇,不让男人将手指伸进他嘴内。 被摆弄成这样的自己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真是荒谬。 因为这也代表娆罗f决定对付的是他,而不是燕端望,至少暂时是这样。 娆罗f没有强行将手指塞进他嘴巴,只是在唇瓣上来回磨蹭着。 他感觉到床铺的下陷,娆罗f坐在他身前,「争,你知道吗?本来我打算放过你的。」 他不吭声。 男人继续说下去,以拇指轻轻磨擦他的嘴角,带来痒痒麻麻的感受。 「当我知道你漠视我的警告去找那个黑军后,我很生气……太生气了,不知道怎向你形容我的愤怒。」 难以忍受这种虚假的、恶心的温柔,他将脸侧过一边。 果然,没法接受抵抗的七皇子立即握着他的下巴,硬将他的脸转过来,拇指用力按压他的下唇,「嘘、嘘……先听我说完。你知道不听话的宠物总是令主人生气,我整个下午都在想着你,我本来打算给予你机会的,如果你早点回来向我解释一切、又或是愿意伸伸舌头哄哄我的话……」 但我不是都做了吗? 这娆罗f并没有因为他的卑微而把衣服还给他,反而将他赤裸绑在床上,这就是他所谓的机会吗? 「呵,表情怎么这样委屈?」男人以三指细细骚抚他的下巴,哄着一头小宠物般,「你都做了。争,你都做了,做得比我想像中还好。我知道若在这样生气的时候抱你很有可能把你弄坏,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很有可能会废掉你……我并不想这样,所以想缓和一下心情再……」 「但你却想从我身边溜走呢。」 说这句的同时,娆罗f粗鲁地掰开他的双腿,一把抓住他虚软的阳具! 那手劲大得要把他整根碎了! 「嗄――」他脸色苍白地倒抽一口凉气,唇瓣密密地颤抖着。 为了迁就那种手劲,他弓起了腰,大腿内侧频频痉挛。娆罗f仿佛不知道这样有多苦痛般,慢条斯理地摸着他抖个不停的大腿内侧,来来回回,摸得越轻、抓得却越用力,「你究竟想我如何呢?争,你可不能太得寸进尺、得一想二,你想保住自己还是那个黑军?总得给我个想法,不然……我不知道是要敲碎你的脚踝还是他的啊。」 守娆争像风中残烛般浑身抖个不停,娆罗f抓得越用劲,他的背便弓得越高。 他整个人被摆弄成可笑的姿态,脸上血色全失,唇瓣变得苍白……痛、太痛了……要、要废掉了! 就是他不看也知道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已被握成青紫。 「你……要敲就快敲……」他滑动喉头,双手剧烈磨动,恨不得可以脱出来然后拉走男人的手! 「什么?我听不见。」 男人变本加厉地手腕一扭,他的阳具被硬生生扭去右。 「嗯――」守娆争张开了嘴巴却只发出野兽般的嘶叫声,沙哑得吓人,「我说……我叫你要敲就快敲!」 在他豁出去地大喊之后,蓦地,娆罗f的手松开了。 守娆争感到双腿间那根东西已不是自己般软软倒下,贴在小腹上,饱经蹂躏地抖着。 他真希望现在娆罗f就敲碎他的脚踝,快来快去也比这种看不见尽头的折磨好多了。 经此折腾,他已浑身发热、满额大汗…… 吱呀一声,床铺下陷,男人凑到他身边,他反射性地以背部紧贴着床柱。男人只是轻吻了他的额。 这种看不见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恐怖像毒素般慢慢嚼食他的心灵、把恐惧的洞咬大…… 「争,很有骨气喔……」娆罗f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像饿坏的人看着眼前的盛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下手才最完美,即使,无论如何他都会吃干抹净的,「太有骨气了,为什么你不像其他人般只要听到绊马脚三字就哭哭啼啼地求饶呢?嗯?难道你不知道正正因为你的骨气,所以我才更想看见你哭吗?」 这样变态的事谁会知道。 守娆争紧咬下唇,吱也没吱一声。他只知道不接受娆罗f一开始「好心」的建议,接下来的惩罚只有更重、没有更轻的。把他逼到「只要伤害我、不要伤害其他人都好」这个地步的,就是他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子。 「你现在不吭声也好,等下叫都没声就减少很多乐趣了。」娆罗f自得其乐地用两指掐起他萎软的阳物,守娆争以为他又要再来一次,死心地绷紧了身躯。但始料未及地,男人以拇指食指圈着欲望开始上下套弄,光是摩擦第一下就足以令他的脚趾头全蜷缩起来了……「嗯……」 「真可爱,痛不叫,舒服了反而没法忍耐吗?果然要归功于本皇子的调教呢。」 察觉到身下的人儿想把腿夹紧,他不许,将身躯硬是挤进双腿之中,把争的大腿掰开,「你真的那么期望本皇子废了你的脚?伤脑筋呢,争,我还没想好究竟是直接阉了你还是敲碎你脚踝,你觉得……那一样比较能阻止你跟燕端望见面?思?你这淫荡的宠物。」 「我……」他想反驳,突地,男人的拇指擦过渐渐张开的铃口,他激灵一下才能再继续。「我没有去见他。」 「嗯?」男人漫不经心地反问着,手下没停顿地、熟练地摩擦着他逐渐硬挺的欲望。 守娆争知道娆罗f丝毫不打算听他的解释,因为他说的话就是事实、就是判决。 曾经被折磨过的欲望慢慢抬头了,男人像在进行一场低调无味的调教般,沉默而专注地动手在他的欲望根源弹奏,激烈的磨弄着、掐揉着、指尖打着圈磨着铃口的边缘…… 房间内突然变得空旷寂静,他只能用耳朵去感受这刻。 娆罗f特意不吱一声,要他听到自己情难自禁的呻吟声,他没有让男人如愿。 他含着下唇,令他痛恨的、被调教得过分敏感的身体像一尾刚捞上水面的鱼般,承欢地颤动着、臀部也微微离开了床铺,随着男人每次向上的套弄而向上摆……他不用看也知道,欲望已经胀成深红,亢奋地用最有感觉的龟头想去磨擦男人的掌心、湿湿的感觉传来…… 他漏了。 爱液一点点地涌出来,漏出张开的铃口然后累积成水滴,蓦地,滑下根部。 那种微妙的湿润感让身体更亢奋了,一开始漏了便止不住了。 他没叫,只是配合着男人的动作而摆腰而已。 娆罗f看着他,自己的宠物已经毫不挣扎跟羞涩地主动承欢了。 争知道反抗无用,只会换来更残酷的对待。因为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争也知道最好就是在他还能温柔地对待时就乖一点,不然,等下他气了狂了癫了,连自己也不保证会做出些什么来,看,他调教的成果倒是出来了呢…… 「争,你看你这腰是怎摆的?哪还像个男人?……喔对不起,我都忘了你看不到了呢。」 争的脸蛋上染上激情的红晕,即使含着下唇,那拉扯着唇瓣的齿缘也那么性感。 不发出声音,但呼吸却重了起来,小巧的鼻翼皱了皱。一切都是无声的。 那向上摆了一下又一下的细腰哪还像个男人?这守娆争天生就是要给男人上的。 他握着的欲根胀大了、硬了,拇指在离开铃口时拉出又黏又热的丝线,让他知道差不多了…… 「争,你的玩意儿好烫,有那么舒服吗?都高兴都哭了呢……」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一直不让争射、一直挑逗他却不让他得到真正的欢愉解脱,直到那里湿到整根都湿淋淋地、直到他的爱液像大哭般洒落在小腹上、直到爱液流过他后头的小穴……争试过不少次了。 柔软得仿佛无骨的身体、光滑白皙的肌肤、敏感到一被插入就勃起的阴茎。 白蛇般的腰肢乖巧地、灵动地扭动着,守娆争被快感掳获,双腿无意识地完全打开了……他可以看见那沉睡的穴洞,连其上粉红皱褶也看得一清二楚,它们此刻正紧紧缩着,他知道撑大到完全平滑时的模样,他看过,也逼争亲眼证实过了。 哑了的淫兽吗? 男人以舌尖磨擦着上腔,压抑着狠狠埋进这身体内的兴奋。 一直不让争发出呻吟声很有趣、要他叫到失声也很好,但最后,他总会让争明白―― 这副身躯连同骨头跟血液都是他的、他的!为了他而出生的。 如果争欲求不满到要去找别的男人,可以,但得先把肉块、骨头、毛发一样一样割下来还他。 「争,你好像快射了呢?」 守娆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浑身发烫,表情苦闷地轻轻晃动着银发。 「如果你现在说,我想射,求你让我射的话。我就立即让你出来喔?」 娆罗f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绑在争眼前的黑布上缘被汗浸湿了。争置若罔闻,仍是没哼半声,只有平坦的小腹不时抽搐一下,显示他快到极限了。他知道争不会说的,他早就知道争从不求饶。 连阉都可以让他阉的人,怎会因为没得喷发而向他求饶? 他笑,指甲戳入铃口之内,挤出了些许湿液。 「嗯……」身下的也忍不住发出甜蜜又痛苦的泣音,腰肢大幅度地摆了一下。 「不说也可以啊,争。你这样乖巧贴心,我怎舍得让你难受?」 说完这言不由衷的话之后,男人离开了床铺。 床铺再度弹起的轻晃,守娆争的身体一同轻摇。守娆争如同受审的犯人般焦急难耐地等待他的判决。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间离开?他去哪里了?他这样是放过我了吗?若不,他去拿绊马脚的工具了吗? 挺立在冰凉空气中的硬物自有意识地弹动了两下,守娆争从没一刻意识自己的赤裸裸。 很快,他又想到,娆罗f把他套弄到完全勃起是因为要阉掉他…… 没有让他猜测太久,娆罗f就好像拿着什么回来了。他全神贯注地仔细听,有东西碰撞的声音。 咯、咯、咯,像有什么在滑动着,然后轻撞着。 很熟悉,非常熟悉,他偏偏却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男人将拿回来的物件放在床铺上,气温好像轻微地改变了。他赤条条的肌肤感受到湿气,难道会是……!? 「光用手把你挤出来好像太无趣了,你可是被调教到现在一被插入就勃起呢……」 一阵更大的咯咯声浪传来,他更确定男人握着的是什么东西了,然而,没有让他准备或退缩的时间跟空间……「我一直很想知道,是不是什么东西插入去,你都会立即射?」 「等……」 下一刻,男人把手掌中已融化成可进入大小的冰块硬塞进他后穴! 他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的凄惨大叫。 冰块黏住了干涩的肠壁,只要他一动必定痛不欲生。 即使如此,他还是疯狂地扭动着腰喷射了。他跳舞般狂摆着腰,白液溅得四处都是,「啊――啊――!」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意识,只能叫。 娆罗f没有碰他,只是残酷地欣赏着他的挣扎。 之后男人的手伸来了,但却不是替他取出冰块,而是插进他大张的嘴巴中,将他湿滑的舌抓住、玩弄,「嗯――!嗯、嗯……嗯嗯……」 没法吞咽的唾液滑下脖子,他几乎没法呼吸。 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吗?只因为他刚刚没有张开嘴巴、没有叫、没求饶? 「舔。」他被折腾到快要窒息了,却听到男人这样说,「给我舔湿点、舔热点,不然我怎么替你把冰块取出来?还是说你还想这玩意儿在你体内多待一会儿?你都兴奋到射了呢。」 不! 他不想屈服,却没得选择地用舌头去追逐男人的手指,吃力地将手指舔湿、舔热。 娆罗f状甚享受地哼了声,「很好,你的嘴巴内像滚浆般烫呢……」 男人故意将手指拉离他的唇,但他已然没法思考,只能像听命行事的小猫般伸出舌头追逐。 他看不见也够不着,舌尖在冷冰空气中却徒劳无功。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笑! 他没法自控地狂扭腰,将舌头伸出来、像要舔什么东西般卷动…… 冰水从他抬高的臀缝中一直滴下来,床单湿了一片,有些溅在脚踝跟大腿。 他觉得自己像在娆罗f面前失禁,是场另类的表演。 这男人只想玩弄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他不甘受辱,再紧咬了牙关。冰……冰块只要再过一会儿就融化了,他只要……只要再忍耐…… 即使在这之前,他可能要扭断了腰。他无暇去留意男人的位置。 突然,两根铁钳般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毫无预警地,男人将阳具塞进他口中! 「不!不、嗯――嗯、嗯……呜嗯!」人渣!娆罗f你这个人渣! 「都怪你的姿态太淫荡诱人了,给我吞,吞到底。」带着腥浓气息的男物塞满他的口腔,让他恶心得想吐!他明知双手不能脱出,仍然疯狂死命地挣动着!「嗯――嗯――」 ……他……他吃进了这男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的东西、他吞了这男人的阴茎! 他用曲起的手肘顶撞着娆罗f的腹部,但根本没用,娆罗f一意孤行地将阳具压进他嘴巴中,直直顶到了喉头,那种吞吃着自己也有的生理部分的错乱感、男性特有味道的腥臊让他脑袋空白一片。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体被塞进了冰块,如果要他吞这男人的阳具,他宁愿被塞进整座冰山的冰块!「嗯――!」 娆罗f乐见他的反感,更用手一压他的后脑勺,拉扯他的银发,让他吞得更深。 男人的阳具发狠地磨擦他的舌面,龟头故意地滑过口壁,让他在每次吞咽口水的时候觉得自己吞了这男人的爱液……仿佛他的口腔也是一组性器官,男人毫不留情地顶到最里面,每每顶端顶到喉头,他就发出欲呕的声音、喉咙紧缩着,胃一抽一抽地发疼! 「争,我老早就想看一次了,你的嘴巴果然很适合吞呢,真是一幅好景象啊你知道吗?嗯?」 男人乐此不彼地疯狂磨擦,每次都将欲望整根抽出,再狠插到底! 他不能、他不能呼吸了!喉头被顶得生痛,他荒谬地还听到男人愉悦的低喘跟轻哼,他恨不得自己可以一合牙关把这根可恨的东西咬断! 仿佛过了一辈子般久,在娆罗f的阳具胀得再也没法顺利磨动时。 娆罗f蓦地抽出去,守娆争很想立即紧咬着唇,但没办法,只能急遽地喘气。「嗄嗄……」 他筋疲力尽地喘气,胸膛一起一伏,冰块不知何时已完全融化,冰得颤抖的穴孔一张一缩的,冰水从臀缝流下,压着的床单湿漉漉一片,大腿跟脚跟同时也湿了……他努力蜷缩着身躯,像只被冰水淋得湿透的小猫,透寒刺骨的冰冷跟屈辱让他一波又一波抖着。 突然,男人抬起他的脸,他听到液体被搅拌的声音…… 然后一股热液溅在他的脸上。 他被滚热的液体烫得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地震了震。 男人意犹未尽地轻柔抚摸他的脸,但他只强烈意识到娆罗f刚射出来的东西流在自己的脸上,一直向下爬,浓稠的浊白爬过鼻尖滴下,有些流入了嘴巴,那味道、那苦涩腥臭的味道……从娆罗f体内射出来的东西…… 「争,我真喜欢我插入去时你快哭出来的表情。」 他没法应答了,因为下一刻,他就给了男人继续凌虐他的正当理由――他呕吐了。 他不能自制地吐在娆罗f身上。 他从不知道极度的厌恶真会让人呕吐,但当他听到男人不怒反笑的开怀笑声后,就明白今晚不被玩到失了神智是不能下床了。因为这个男人真是疯子。 他以为娆罗f会怒不可遏地把他的手脚打断。 但事实上,男人不怒反笑,乐透了的笑声让他寒到骨子里。娆罗f抚摸他的发。 「争啊争,你的反应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有趣,吞下我的东西有让你讨厌到吐吗?……我可以想成是,因为你没有给别的男人含过吗?嗯?」 「咳咳……咳咳咳……」 这个七皇子荒淫无道、性好男色,就一定得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他一样猥亵? 守娆争懒得作答也无力回应。他早已被折腾到筋疲力尽,小腹上残留着自己的白液,冰水令他冷得一波又一波哆嗦……好冷、好冷,被硬填入冰块的身躯结实地从里头冷出来。 嘴巴中满是苦涩腥臊的味道,脸上爬行着痒痒的、恶心的精液……他能想像出自己的狼狈不堪。 男人荒谬地为了他的呕吐而给予慈悲。 他只感觉手腕一松,布条被拉下来了,他被抱离床铺。但这还不是解脱,过不了一会儿,双手再度被捆绑着,眼前的黑布由始至终没有被除下,但他能猜出娆罗f正行进的方向――浴池。 他几欲疼痛地渴望着被热水包围,如果这男人不是罪魁祸首,搞不好他还会道谢吧。 娆罗f抱着他下浴池,冰冷的身体瞬间被无处不在的温热包围,他却因为温差而频频发抖。 娆罗f用几乎怜惜的手势抚摸他的背脊,从脖后直摸到脊背的下凹处,帮助他过渡。 他不动声息地动着手腕。湿透的布料把手腕咬得死死的,更难挣开了。 这是浴池,旁边有冰镇毛巾用的冰块,他没有忘记这一点。如果这男人愿意,可以前一刻还像个体贴情人地拥抱着他,下一刻立即把冰块塞进他体内。 娆罗f撒娇般将脸埋进他颈窝里,深深地吸吐着,仿佛有他的味道从骨髓中散发。 即使如此,贴着他耳边吐出的不是体贴话,「……争,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说,我真真不能没有你。你是那么地优秀称职,总是先一步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 不知这突然的夸赞意欲为何,守娆争自然也不乱应答。 娆罗f不介意,继续抚着他的直发,「包括那名黑军的事也是。你知道的,因为你最近勤于探听那个黑军的消息,让我都留意起他来,既然你对他这么有兴趣、这么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在守娆争屏息静气等待他下一句话时,蓦地,男人把手移到他臀缝。 两指一插,手指戳入穴道! 「嗯――」 纵是他也没法忍得住呻吟,腰肢向上一顶。 他刚喷发过的欲望顶端狠狠擦过男人的小腹毛发,些微激动地胀了。 「我这样疼爱你,当然会帮你一把啊。」 娆罗f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般继续说话,他们脸对脸地站在浴池边,肌肤紧贴着肌肤。 若此时有人看进来,绝对看不见水底下多么淫乱的情况。 只有守娆争强烈地感觉到,被冰水润滑过,极为敏感的后庭是怎样紧含着男人的指骨。 娆罗f非常、非常缓慢地将手指推进去,直到吞咬到底,不能再进入为止……他开始弯曲指节。 守娆争发出小声的哀鸣,痛恨怎样推也推不走的侵犯,也痛恨被稍微温柔点对待便生出快感的自己。男人看着他苦闷的表情、欲泣的声音,眼神却像在问「争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垫高脚跟,想要稍微逃离,但男人却开始摩擦着黏膜。 「我问过父皇了,你猜也猜不到,那老不死竟然说出了很有趣的事呢……」 娆罗f顽固而残忍地用手指挖掘着肠壁,他只能随之摆腰,在每次摆腰的同时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与男人的紧贴着,两根欲望根源在水底下互相磨擦着,男人的昂扬又是多么滚烫可怕。 接下来要侵犯自己的并不是手指,正正就是自己无意识刺激着的阳根。 摩擦黏膜竟然也能产生快感,他含着下唇不让呻吟脱口而出,但却转成鼻间的哼哼唧唧…… 好难受……好难过……被温柔的爱抚竟然比被虐打更令他难受,这是他的犯贱吗? 他……真的像男人所说的,被调教到一被插入就能勃起、射精吗? 娆罗f听着他压抑着的细细喘息声、跟哼哼唧唧,仍谈论着最煞风景的政治,「……原来呵,燕端家的长子,燕端望是我父皇早年放进黑军的探子呢。那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牵制嚣狄家、又可以打压燕端家,就是事情爆发了,被威胁的燕端望也只能迫于无奈地承认是自己的意思,因为两家素来不和,如此一来两家的纷争越趋激烈,获利的渔人就是皇室……g,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争?」 被剥夺了视觉跟行动能力,他的感官似乎更加敏锐了。 娆罗f曲起的指骨摩擦了黏膜三两下,他的眼角跟嘴角就泛热,下半身微微抬头,不时磨到一旁的男根也会令快感突然暴增,不能不稳住腰肢,好让两根阳物不再触碰到。 因为水中有温差,反而让他清晰地感觉到铃口流出来的爱液…… 突然,娆罗f把手指全部拔出来,他情难自禁地重喘一下。男人以抽出来的手搓揉着他的臀部,连他也感觉得到娆罗f的手指上有黏滑的液体,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是分泌出来的肠液。 「看来你没有专心地听本皇子的话呢……我做了什么令你这样忘我?兴奋得连屁股都在抖了?」 露骨的淫语侵蚀着他的神经,但意识到自己的敏感后却更为亢奋了。 守娆争听到自己发出像呜咽般的低吟,然后轻轻摇着头。男人含着他的耳垂,他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在颤抖、都要融成一滩水、并不是自己的了,仿佛身体每个部分都成为敏感点。 他没有经过任何爱抚的阳物已胀痛到快要射的地步。 不,这个冷血的男人不会让他射的、也不是打算让他舒服……这不是一场性爱而是虐待,所以他会……在快要到达高潮的时候紧勒住他的根部……也会挑逗到他…… 「啊――」 毫无预警、也出乎他意料地,娆罗f掰开他的双腿,插入到底! 毫无保留的给予、勃发的阳物猛然挺进。 守娆争大幅度地弓起了腰肢,被蹂躏到完全觉醒、暗暗期待被填满的身体热情地承欢。 他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啜泣声,在娆罗f抱起他的臀往更深处造访时自然地夹住他的腰。 第二次的撞击比第一次更激烈,黏膜被扩大、磨擦、抽插,仿佛要顶开肠口,「嗯嗯……」 他张开了嘴巴发不出声音,像被闪电招呼过一次,唇瓣颤抖着。 好烫,过分的烫。 太强烈的对比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跟肠道深处有多冰冷。 他好像吞进了一根烫红的铁棒,浑身上下连血都不是暖的、唯有那里是热的。 如果这样还不够他讶异,那娆罗f接下来的律动就绝对足够了,他从没、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细腻的性爱,男人规律地、不快不慢地抽送着自己的阳物,不再激烈得仿佛要贯穿他…… 被捣入时不疼痛、被抽插时也不疼痛,反而有一种甜蜜又焦躁的快感盘旋在腹间。 娆罗f的手伸到彼此的腰间,开始替他磨动挺立的欲根。 极像刚刚的套弄,只是这次他前后都被玩弄侵犯着。娆罗f的阳物没有插入得太深,却慢慢累积着腰间窜向脑门的欢愉,不重不轻的顶撞,快感随着每一下推进而推高、推高、直到够到顶点,守娆争知道那不会是很远的事,柔软的腰配合着扭动。 男人捧着他泛红得像玫瑰花瓣,伸舌舔他微微张开的唇瓣,直到添上一层唇蜜。 身下人儿的唇合不起来,随着每次顶进而发出细细的哀鸣,有时没声,有时只是半声却令他兴奋到浑身发热,快意像毒蛇狠狠地钻向腹间,让他的欲根胀得更大。 为什么他的争不用浪声淫叫,只是低低的呻吟就可以这样诱惑、这样纯情又这样淫荡? 「g,争,你越缩越紧了……感觉到了吗?想吸出什么似地,想逼我射吗?」 他贴着争汗湿的颈窝,仔细呼吸他散发出来的气息。 争听到这样淫邪的话后里头又咬得更紧了,过分的快感让他难过地摇首。 他知道只要再加点力道、再向上顶多两三下,争就不行了、争就要泄了。他微微卷起的可爱舌尖跟快哭出来的表情,都是达到高潮的信号,「不……呀……」 随着色情的交合动作,水波荡漾,撞击的声音却被吞噬了。 「舒不舒服?嗯?很舒服对吧?……你想我大力点顶进去吗?要不要我插得深一点?还是想我快点磨擦你这迫不及待的小东西?只要你说,我都会做的。」娆罗f想听他叫,因此没有接吻,只以唇压着他黑布下的眼皮,「不要自己在那边享受啊,你还没听完本皇子的说话呢……」 呻吟益发尖细,然后完全没声了。 此时,争的身体紧绷起来了、越绷越紧,里头也缩咬得厉害,根本没法放松跟吞吐。 虽然是站着做,但争仍有点吃力地蜷缩身体,下意识想减轻即将来临的疯狂快感…… 夹着他的腰的大腿在抖。 「我说,为了你,我打算在我上任帝位之时仍让燕端望做探子呢。」 纯然的白中只得甜蜜跟痛苦,却无端端插进了这句。 守娆争花了一会才消化了句子的意思,他瞪大了双目,身体急速冷却。「……别……」 他只能吐出一个别字,却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终于明白何以娆罗f特意与他提起燕端望是探子一事,他别有企图。 燕端望他……当探子不少年了,一定在等娆罗飒退位时换得解脱,但这个残忍的男人却……! 这是一场怎么样的报复? 「别什么?」 男人的动作兀然而止,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他的一言一行, 守娆争坠入不能观察他表情动作的恐怖之中,突然,娆罗f深深往上一刺,让他像尾捞上水面的鱼儿般剧烈地弹动一下,「啊――!」 「别什么!?」 他倔强地没有吭半声。 娆罗f将性器抽出体外,连前方抚摸的手指也消失了。 突然,他被男人从浴池中捞起,背部被死死压在冰冷的磁砖上,他被冷得倒抽一口凉气! 「我要他继续当探子,你很心痛吗?是不是?」 男人抽走他眼前的布带! 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让他感觉像被刮了一个耳光。眼前终于大放光明。 没有让他适应强光的时间,两指便掐住他的下巴,「看着我!告诉我他是你的谁?我要他继续当探子、你不愿意是不是?你心疼是不是?」 守娆争细密地喘着气,湿漉漉的身体被压在阴影之下,娆罗f的阳物仍勃然顶在他大腿上,曾带给他欢愉的器官现在却变成了最可怕的武器。 他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该回答些什么才对。 「你不答是不是?」娆罗f的手劲大得快要掐碎他的肩膀跟下巴了,他终于看见他的表情有多么熟悉的吓人,「你又倔起来了是不?」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拉过澡池旁的冰桶,然后把手伸进去! 「不要……」又来了,他又想把冰块塞进我的肠道!「不……啊啊啊啊――」 男人瞪着他的眼神比冰更冷,无情地将冰块推入他体内。 被火热的性器填满过的肠道难以承受反差,剧烈收缩起来,让他的身体一抽又一抽地痉挛。 脖子向后高高仰着,守娆争的下巴紧缩,牙关咯咯咯地互相碰撞,「不要、啊啊啊――」 腰像自有意识般扭摆想将冰块排出体外,肠道频频痉挛着。 娆罗f用几乎撕裂他的力道紧抓着他的大腿,拉开。 又一块冰块被推进去,然后又一块。 守娆争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那还是人类能发出的凄惨叫声吗?即使他不顾尊严地叫着不要不要,男人却像被邪魔附身、被挖走了恻隐之心般,毫不犹豫地将冰块推进来。 他有错觉自己听到了肠道中冰块互相碰撞的声音。 娆罗f不待冰块融化便分开他的腿,直直地插入了! 守娆争眼前一白,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 他已经冷得快要发狂了,「不要……」 娆罗f用力地捉住他滑溜的大腿,不让他逃离,即使他挣扎得像被射了一箭的野兽。 硬挺的欲望深深地向前一顶,守娆争的喉头磨出了古怪的声音,挣扎却没有之前厉害了。 娆罗f深入他体内的灼热反而减轻了冰冷的疼痛,冰块融化得较快了。 他荒谬地希望男人再插深一点、插深一点!「啊、啊……」 他无法自制地抬高了臀部去迎合男人的抽插,他什么都没法想了,只能尽量让自己贴近他一点、再贴近他一点,最好就是整根全部插进去!射进去!把那些该死的冰块全部融化掉! 哪管得男人对待他像没有感觉的填充玩偶,脏了,把他掉进水里洗一洗,干净了,又把他捞上来再塞入什么天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管了,他不能想了。 娆罗f被他主动的邀请弄得快狂了,自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肆虐之心完全被挑起了,都是这个守娆争自己招惹回来的!「你想我对你怎样?嗯?守娆大人,想我插得深一点让你更舒服吗?」 守娆争已然失神,只能随着男人每次的抽插而摇摆,为了更贴近唯一的热源,软软的大腿尽力地勾上男人的腰,想要夹紧、想要把那根子完全收纳到体内,且淮斡忠淮蔚娜赐嚼臀薰Γ只能被娆罗f大大的把他的双腿掰开两边,插得深与浅完全随男人高兴。他不想去想像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恳求、多渴望、多可怜兮兮,就像欲求不满的妓女,他不是。 不是这样的。 「啊、啊……啊……娆罗f!」 「求我,求我再插深一点、动快一点。」 娆罗f等不到他的回答,故意把深入肠道的昂扬抽出去,到穴口的边缘,以异常烫热的顶端磨着入口,就是迟迟不进入给他解脱,「你想要的吧?你想要到屁股都在扭了。」 「啊……啊啊――」 冰水滴滴答答顺着大腿滑下,热气氤氲的浴池中他是唯一冰冷的东西。 他觉得并不是被冰块蹂躏着,而是整个人慢慢地化为一滩冰水了,娆罗f却是该死的一团火。 他知道娆罗f的精液有多滚烫,仿佛会在肠道烫穿一个洞,绝对会融掉冰块。 男人却将他动个不停的身躯压在磁砖上,看他发抖、看他挣扎,冷眼旁观。 「求我!让我知道你有多想被我插、让你见识自己有多下贱!」 男人的腰杆一挺,挟着暴戾再重重顶进他的体内! 他像被活生生钉在浴砖上被男人搅动刺穿,脆弱黏膜以偏执的角度剧烈磨擦着。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痛苦还是欢愉,只知道男人将性化为对付他的利器。他知道应该求饶、尽快摆脱这非人道的酷刑,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冰到肠道都被废掉!这个男人能的,这男人甚至把整桶的冰块全塞进他体内也不会皱一下眉! 超乎想像的苦痛把堵在他喉头的骄傲一点一点移走,直到他理智全灭为止。 「啊啊……插、插深……一点……插深一点……娆罗f!」 「我听不见!」 「啊――插深一点――射、射进去!啊啊――」 几下惩罚性的骤然深刺后,娆罗f将他翻转过来脸对脸。 娆罗f握着他的脸,以轻柔得让人厌恶的语气低喃,「守娆争,你这算是命令本皇子吗?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你讨人欢喜的求饶?求我,求我射进去!求我放过你,说你答应永远不见那男人!」 他身下的人已然被折腾到虚软,举不起一根手指,唯一能做的就是恳求他给予解脱。 争的胸膛密密地一起一伏,他以为争快要求饶了。 蓦地,争却抖出了笑。 那笑意前所未有的凄凉,仿佛已完全死心,眼神绝望而哀切。 娆罗f没想到他被折磨到这个地步竟然没有哭,还笑了。 仿佛在说「我现在就是命令你」、仿佛在预告胜利,因为他肯定自己永远不会这样说、这样做、这样求饶,所以你输定了。这是怎样一个凄楚又矛盾的嘲笑表情? 守娆争平躺在地上一波又一波地痉挛,他却张唇一字一句,有力而清晰地说,「办不到。」 「你给我再说一次?」 「我办不到!……啊啊啊――」 娆罗f还是插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如此善良,竟然没有继续逼迫他。 其实他可以的,他可以将整桶的冰块都塞进他体内,用争的体温来生生融化掉。若争还是倔,他就叫人多拿十桶八桶冰块来,看他能嘴倔到何时。他肯定自己会做得绝不手软。 但他没有,就是没有。 被那凄美的表情震慑住,他什么都不能想,只能狠狠地、愤恨地攻击那副被蹂躏到觉醒的身体;只能抓住那绵绵腰肢不停侵犯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得不能再深地埋进里面,吃掉他、吞噬他、征服他!听他发出啜泣般的呻吟,主动攀贴上来,夹紧他的腰! 他只能用这方法占有这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捉不牢的人。他现在也只想这样做。 不堪折腾,争昏过去了。 在他的精华射进去的时候,那失去意识的、绵软的身体还被烫得抖了抖。 他悠悠转醒。 花不了一点时间,记忆如潮水般回涌了―― 他是被干到昏过去的。 下体已经不再冰冷了,甚至还热热的带着肿痛麻酸。 他不用看也知道穴口肯定被磨得红肿。如同他的唇瓣。 但双腿之间并没有黏黏糊糊的感觉,料想是那男人都替他清理好了。 此刻,他已穿着干洁白净的单衣跟七分裤,躺在床上。 他能想像自己赤裸裸地被男人抱起,然后像无行动能力的婴孩般被大毛巾裹着,每根指尖跟脚趾头都被反复擦干、擦得肌肤泛红泛痛,没有一滴水为止,再披着衣上床。 但男人贴心的举动没有让他太感动,在他看见那个鬼东西后就明白为什么男人替他着七分裤。他的左右脚踝之间,夹住一块长方形的木头。 男人坐在床沿,嘴角勾起极艳的弧,把玩着一根沉重的铁锤。 仿佛在手中拿的只是小小玩意,男人轻松平常地与他说话,「醒了?」 守娆争看了男人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瞧着自己的膝盖。 他不想说话。喉头在生痛,出声了就会听到叫哑了的声。 「在你被我疼爱到昏过去的时间,我想了很多……」娆罗f伸出一手,灼热的大掌按着他的膝盖,然后从上而下地掐着他的小腿,仿佛贴心的按摩、来来回回,「我想,你就是倔,倔到骨子里,就是我叫你永远不再见那个黑军,你还是会偷偷去见。即使不见,心底也记挂着,对不?我懂你。」 预告着接下来惨无人道的酷刑般,眼前人揉掐着他的脚踝。 他心里有了底之后竟也踏实起来了。他瞧着木头上的纹理、瞧着被男人握着的白皙脚踝。 默默猜想着这一敲下来,脚踝大抵会变形了、再也不能穿鞋走路。会有多痛?会痛多久? 却又是这样无所谓,他很累了,只想男人快动手,然后从他视线里消失。 「我也不想这样待你,争,谁叫你硬是不答应我呢?你现在只要答句好、说句不见,就什么事都没了。你的身体发肤都是我的,若你执意去见那个黑军,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男人像想到什么般笑开了,「放心,不会很久的,我下手会很快。也许会很痛,但你从来都不怕的不是吗?即使脚踝变形了,我还会跟以前一般宠疼你、也许更宠你了。」 但谁又稀罕这种扭曲变态的溺爱,这个口口声声说疼爱的男人,却连天葵汤药也没有让他服。 娆罗f把他当成一具没有知觉痛觉跟尊严的娃娃了,可以随他搓圆按扁的。一记锤击下来就夺去了一个人的走动能力、废了一个人的腿,他却说成是小事一桩。 「争,你都不知道刚刚的表现有多可爱呢,一直主动地贴上来、紧紧地夹着我的腰不让我走,你还哭着要我插深一点、快点射进你体内啊……这样大胆又热情,直接坦白的守娆大人最可爱了。你侍服得本皇子真舒服呵,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说句以后不见他,我就原谅你这次,你答应不?」 娆罗f抽走抚摸他的手,仿佛也自他体内抽走最后一丝温度。 他知道这个男人最擅长这样,一手糖果、一手鞭子,要一个人在他面前将尊严狠狠扯碎、摔在地上,自己踩成十块八片,然后再舔吻这男人的鞋尖,泪流满脸地感谢他的大方饶恕。 他做不来,他怎可以让这个虐待他的男人称心满意,得到最后胜利?绝不。 你这只只会耍弄权力、手心也只剩下权力的可怜虫,反正我守娆争也不差这一只脚。 娆罗f秤了秤铁锤的重量,在手心上转了几圈。 沉重粗犷的铁锤握在这男人尊贵纤细的手上,那对比是多么强烈。 「答应不?」 「不。」 ……他闭上了眼。 铁霍然落下,虎虎生风。 清脆的铿一声接随响起,他永世没法忘怀。 听说,七皇子在前不久的晚上唤人呈上绊马脚的刑具。 听说,守娆争被硬生生废了一腿。 听说,守娆争伤重发热、高热不退。 最近接连数次早朝,的确都不见了那银发身影。 「……望、望,喂,燕端望!」 肩膀突地被狠狠一拍,他浑身一震、如梦初醒地看着长袖。 「望,我唤你很多次了,你魂游哪去了?」 「不、没事……」连近在彼邻的长袖在唤他都听不到,他真的走神得很严重了。 燕端望重重地抹一抹脸,想要重振精神,「怎了?现在我们往哪去?」 「早朝都下了,现在没要往哪去。倒是我跟阑雪就在谈你,最近是吹什么风把你天天都吹来上早朝了?以往就是阑雪特意往洛沐也不见得能催你起床。」说起来真的奇怪到不得了。 燕端望这大痞子出名练精学懒,要七早八早上早朝是绝对不愿的。以往阑雪会在天未亮时去燕端府催他起床,让他上朝听一些军事政事,但燕端望人是来了,魂还在九重天飘啊飘的。现下连阑雪都放弃的当头,这男人反而每天出现在朝上,以为他要发奋用功?非也,魂飞得更严重了。 只见燕端望疲惫不堪的脸容上扯出一抹笑,那笑看起来如此凄然,「能出什么事儿?我就是醍醐灌顶,现在想要发奋图强了,来当个有用的中将去帮你忙,成不成?」 嚣狄长袖低叹一口气,看他嘴上说的跟表情一点也搭不起来,「最好如此。」 身为他的将领不是不忧心的;身为他的朋友,更希望他能尽早打起精神来。 「你啊,若还当我跟阑雪是朋友,有什么事记得要跟我们说。你天天失魂落魄的肯定是心底藏了人。也不怕我生气,之前说的只欢喜我一个到底还算不算数?」 听见朋友两字,一直沉默不语、与他们并肩而行的阑雪似乎皱了皱眉。 燕端望伸手掐了一掐长袖的脸蛋,很感激他为了他而开的玩笑话。 但袖袖一定不知道,这个歪打正着真说中他心坎去了……他心底藏了人,不止,失去那人的消息一天,他就担心三天。如今失去踪影数天了,他就时时刻刻牵挂着。 这牵肠挂肚的该死情感算怎样?妈的,简直像已经恋爱般思念跟忧挂! 偏偏他跟他的娃儿连朋友都称不上……青梅竹马?陌生人而已,娃儿连世上有对他如此在乎的人都不知道、都老早忘记了吧?妈的,真想直接闯进雅宫抢人算了! 出宫的悬天走廊上,他与长袖、阑雪一起并肩走着。 蓦地,他眼角一瞄,捕捉到一闪而逝的身影! 娃儿! 那是……娃儿吗!? 他呼吸一窒,立即冲到天桥边缘向下眺望,那身影……会是那银发身影吗?是他的娃儿吗? 可能吗?他在下边出现,即是代表他没有被姓娆罗的混蛋敲碎了腿!? 「望!望你要去哪里?……喂――!」 随着长袖的一声惊呼,他从离地三、四米高度的天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马尾扬起,他像只野豹般一蹲卸力,再弹起来的时候便开始跑。 娃儿刚刚是往这个方向去了吗?现在追来得及吗?是他过于记挂所以眼花看错了吗…… 他屏息静气,几乎向天上神明祈求地追,直到一个转角―― 银发的身影再度出现眼前。 他有几天没有见过这熟悉到令他心痛、又陌生到令他难过的人了? 他已经顾不得什么身分、什么探子、什么秘密了!只要眼前这个人一切安好、只要…… 银发身影在听到身后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后,似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燕端望真的很想一鼓作气地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对他坦白一切。 但娃儿根本不知道他、记不起他的存在、也不了解他的担忧,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 他真想、他真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赤色堇[出书版] 作者:苇 但日夜牵挂的人儿分明听到他的步音,顿了顿,但还是极快地选择向前行时,他犹豫了。 他不知所措起来,就是这下停滞、这下阻碍、这下提醒,立即把他们之间本来存在的鸿沟拉得更远、更深阔,几乎看不见对岸了。 对,他不可以冲动、意气用事,他不能在自己的身分还在纠缠不清时把娃儿也拖下这滩浑水……娆罗飒、李道月、娆罗f……若他们得悉了他跟七皇子侍卫的关系,可能又会把更多人牵扯下水,而首当其冲的无庸置疑更是他的娃儿。 他很清楚、很明白,知道这是绝对不能的事。 但身体、双脚却像自有意识般不肯放弃,不能控制的亦步亦趋。 明明只要确定他一切安好,没有被伤害、没有头晕身痛,仍在宫中好好的生活着就行了。他只要像从前一般远远地看着他、守护着他就好。但他却……他不甘心,他现在不愿意、不满足了! 该死的,娆罗f该敲的是他的腿才对! 他这天杀的脚为什么就是不肯停下来?为什么仍然要追随? 他有点想哭,不是说笑,真的鼻酸了。 娃儿仿佛也意识到他的存在,早就知道是谁在跟随自己了。 宫中,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不多不少维持着一段距离…… 但渐渐、渐渐地拉远了,娃儿的步伐开始快起来。 这是跟随了二十年始终没有交集的脚步。 这是花费了二十年仍然没有缩减的距离。 他终于查出是谁总跟在他身后。 他知道是那从他出生开始看到现在的男人。 二十年了,他怀疑自己早就知道了。 在全世界都遗弃鄙视他、在所有人都不体谅他的时候……唯有那不离不弃,用那强烈眼神来拥抱他,把他抱个满怀的男人没有离弃他。如果眼神能说话早是千言万语。 但他为何同样把那一晚、那一声记得牢牢的? 铁撕开了空气,重重地落在他脚踝间的木头上。 娆罗f说,g,你果真不怕呢,争。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被快要胀满心怀,破体而出的欲望钉在原地。 然而,娆罗f的话语像绑在他脚上的魔咒,在拉扯他、在驱使他赶快走。 这算你的了不起,我真的没你耐何。你想让我明白净对付你是没用的对吧? 他浅吸一口气,逃离般迫不及待地提脚直直向前走。 你可以不求饶、不痛叫、不呻吟……你的那个他又如何? 他一动,脚步声又动起来。 他咬紧牙关,为什么?为什么要再追上来?求你快点消失吧、求你快点走,不要再招惹我了。 他有你的骨气吗?可能呢,不过分别是,我不会对他心软的。 长长的宫廊上,他们都知道大家的存在,却仍保持一段距离。 身后人没有离开、也没有追逼,就这样远远地追随着他、以眼神包围着他,从来都是这样。 视乎我心情好不好吧。若好,你每见他一次,我就将他一根手指折下来。 仿佛回应着他的心焦,他的步伐下意识地渐渐加快、加快…… 若不好,那我就直接把他的手腕都敲碎……对了,你知道他是使箭的吧? 他开始跑。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跑起来。 仿佛要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他狼狈地、不顾一切地跑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逃避一个叫燕端望的人,还是逃避那主宰他一切的冷血男人。 燕端家的长子从此拿不起弓箭,成了废人,死掉对他来说还比较仁慈吧。 ……争,你怎样说? 根本不知道跑去哪里、又跑了多久。 蓦地,他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除了他的喘气声之外,万籁皆静。 守娆争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广阔深长得看不见尽头的朱色宫廊,空无一人,只有那黑洞无限延伸。 风声清晰可闻,呼呼拂来带走他的汗。银发随风飘扬。 终于,静下来了。 全部,都静下来了。身后已是空无一物。 ……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完》 那些还飞翔着、不可思议的梦 我现在在打《赤色》的后记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这是我第一篇自创,争争是第一个儿子,其实这篇的本体是最游58同人文orz(这就完全可以解释那赤发……) 这很矛盾,《赤色》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没这开头就不会拥有之后的作品,但它同时是我最不满意的,而这种不满意我想即使过了多少年、打了多少大家觉得比赤色更不济的其他作品仍然难以打下这个「宝座」xd 架空在多年前的退稿信中指出一个需要大力修正的地方,让我获益良多,总想在这里表达一下感激之情!《赤色》被我彻底的放弃过,想说就成为网路作品,甚至连个人志都不想出,因此我不是想说《赤色》能结集成册有什么了不起的,了不起的是愿意将赤色堇从个人志转为商业志的小编们、一直支持说赤色不烂的朋友、现在愿意把这本书拿上手的你们。 《赤色》系列是九年之前开始写的古代架空大长篇。 而开首这一篇却每每让我不敢看回去,关都来不及关,偏偏读者又必须看完《赤色》才明白接下来的番外「血兰」、「桔梗」,真是……有种自作孽之感(目远) 我很难得会对《赤色》涌起重修润文的冲动,而每次提起勇气时总会大刀阔斧地大砍特砍、一砍近十万,然后狂修特修,尽管这样难面对,赤色前后起码修了七次。出实体书代表以后不用再修了,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然天知道我要修到何年何月(扶墙) 出书前这次是改得最厉害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噜。 事实上,我也害怕因为我的偏执让不断修来砍去的《赤色》不再是大家回忆中的、喜欢的《赤色》了。 九年前的作品简直像幼园日记本般可耻,但又是否至少该顶着锅盖、保留原汁原味呢? 也有朋友说我变态,《赤色》似乎是我最不喜欢而大家最喜欢的故事xd我想那源自他们的赤色情意结(因为我们都老啦!)但我竟然厚颜地希望你们还会继续喜欢这故事。 即使你没有丝毫的感动共鸣,还可以当这套是当年今日老梗大回顾,那我初初从玩同人转作自创的年代――美攻强受――美得让女人去撞墙的皇子、冰块武将侍卫、冰雪聪明的书生、不像将军的将军还有他忠心耿耿的侍从、痴儿小美女还有双胞胎。谁有萌过其一梗请举手!xd 而现在我还历久不衰地萌皇子侍卫这个s与m梗(掩脸) 我真的得说《赤色》有很多让人害羞的梗,而且真的真的得感谢这些年一直期待着《赤色》结集成书的人,尤其是写序的那争争总受后援会会长,还有创出望朔的亲妹子。 没有你们的爱,就不会有一整个《赤色》系列,我不会到今天还在写他们的故事。 九年前的你是谁?我们都老咧、他们都老咧,他们是我的老朋友、也希望会是我老朋友的老朋友。 谢谢阿龙谢谢小光谢谢一一谢谢喇a谢谢艾利谢谢同人写手画家们。 我会继续努力让《赤色》系列完整,而这些年来数百的衍生图文,不论是袖说、袖雪、f争、望争、望朔、雪律或其他逆王道(咦)都好,我希望能尽量集结成书,给大家一个纪念。 你没看错,《赤色》真的出书了。《血兰》再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