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鬼门开》 分卷阅读1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一号鬼门开》作者:吾无知 文案 石若康只是个平凡人,但是以生日这天为转折点,他的人生不再平凡。 不但天天被鬼敲门,还有个自称“老夫”的大爷鬼神闯进了家。 从此,一个节俭+人妻属性的大好青年被迫开始了天天“接客”的苦逼日子。 注:1vs1,霸气吃货大爷鬼神攻,爱财怕鬼人妻二货受。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幻想空间 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士,石若康 配角:各种鬼怪灵精 其它:鬼神要找锁,天天来敲门【据说一点都不恐怖tut】 【第一卷:人情】 1、敲门 商业街上人山人海,夜深了,噪音却还是络绎不绝。 石若康租的房子就在路边上,五楼,探头出去就能看到状若疯癫的人群像流水一般从这头涌向那头,又从那头涌回这头。 他揉了揉太阳穴,痛苦地躲回被窝里。 可能是白天去上课的时候忘了套围巾,吹到风着凉了。他洗完澡之后就觉得浑身难受,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似的。翻滚了半个小时,他实在受不了了,认命地从柜子里抱出第二床棉被,哼哧哼哧地叠了厚实的两层,像蜗牛一样钻了进去。 之后石若康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来到一片壮观的瀑布的前面,窥见里头有一扇顶天立地的巨大铁门,门把上的拉环是比三个人还要大的鬼神的脸。 然后,毫无预警的,青面獠牙张开尖牙大嘴朝他扑了过来,他吓得一哆嗦,猛地就惊醒了。 大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从来不敢看灵异恐怖片,血腥一点的片子也是敬谢不敏。平日里坚信科学是真理,寺庙的地方几乎都是不去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梦境?更别说那个轰隆隆的宏伟瀑布了,他从小就没去过旅游,最近没看过旅游节目,不可能幻想出这种陌生又有熟悉感的场景。 他挠头呆坐了很久,觉得是自己脑补能力太强了,于是只嘟囔了几句,挠着肚子走进了厕所。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石若康愣了一下,牙刷掉到了洗手盆里。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吧,他家只有一道全封闭的铁门,怎么可能是敲木门的声音? 像是要反驳他的想法,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石若康捡起牙刷紧紧握在手里,摸到阳台拿了晾衣杆,一步一步挪向门口。他缓慢地伸出手去,指尖即将碰到门锁,突然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跳起来,连退好几步。 卧槽!外头的是大力士还是怎么的!用拳头砸门太狠了吧!他凑近耳朵去听,安静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正常了,近在咫尺,就是普通人敲铁门的声音。小小的,也没了那诡异的节奏。 他把心一横,在门边喊:“谁!” 外头响起一个稚嫩的嗓音,“我是新搬来的,有事找你帮忙啦。” 石若康腿软,扶着墙壁松了一大口气,“等、等一下,我这就开门。”现在的小孩,真够会折腾人的。好好敲门不行,非得整出那么多动静。 他没好气地打开楼梯灯,拔掉防盗链,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是一个小男孩,看到他之后咧开嘴就笑了,说:“找到你了。” 石若康莫名后背窜起一股寒意,勉强回以笑容,“有事?” 小男孩嘻嘻一声,胸部的衣服微微起伏,像有蛇在挛动。石若康抡起晾衣杆,“喂,捉弄大人是不对的。” 小男孩歪头,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线,“我没捉弄你啊,你看。”他挺起小胸膛,石若康狐疑地盯着看,就在着当口,衣服中间猛地爆裂而开,血狂喷而出,石若康只觉得眼前一红,耳边响起男孩空灵而遥远的声音: ‘哥哥,帮我把心找回来吧……’ 啊啊啊!石若康的心里咆哮了足足三秒,可了劲儿地乱挥棍子,男孩上半身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血液和内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肠子飞在半空,好几次要捆住他的手。 石若康死命地反击,和肠子互抽,发出啪啪的声音。他拼命后退,屁股撞上门边的高脚方桌,那是他平日买菜回来以后放东西的地方,现在还搁着昨天买的菜。他撞倒了一袋糯米,白花花的米粒洒落在地,小男孩脸色一变,后退了半步。 石若康瞬间看到了希望,反手抓起那一袋子糯米就砸了出去。稀里哗啦地一阵米雨,小男孩发出了尖锐的厉叫,身上冒出黑烟,皮肤上出现烧伤的痕迹,他狠狠地瞪了石若康一眼,收起肠子转身就跑。 石若康猛地把门关上,颤抖着把保险、防盗链和插栓都加上。抱着晾衣杆怔了足足一分钟,他滑坐在地。 刚才那种情况,算是……撞鬼了?不不不,就算世界上真的有鬼,他八字重,也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可能会找到他头上来。 所以,他咽了一下口水,想道,刚才的一定是没睡醒,幻觉吧?毕竟做了一个有鬼的脸的梦。 他趴在门后听了一会儿,再次开门……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一个状若乞丐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在商业街上,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元旦这种人多的节日里,街上总是会有很多假冒乞丐的人到处要钱,他们大多打扮得很可怜。 但是这个男人着装比任何一个乞丐都要邋遢,却比每一个乞丐都身强力壮气势逼人。 大家暗中注视着男人的举动,只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动了动鼻子,转进了右边的巷子里。 巷子旁边是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房东大姐正坐在一楼和老乡嗑瓜子呢,突然一个灰色的影子掠过,没等她看清楚就消失在了楼梯深处。只留下地面一滩滩的泥浆。 男人一步四个台阶,跑到四楼的时候伸手一掐,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渐渐显现出一个小男孩的人形来。他冷睨道:“比老夫还快,胆子倒是挺大的。” 他就这样卡着男孩的脖子,一路跑上了五楼,在505门前停了下来。凑巧的是铁门也在这个时候开了。一个干瘦白净学生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这人正是石若康。 石若康仰着头揉了揉眼睛看着门外的人――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布裤的高大男人,头发脏成一团,脸上都是泥污,完全看不清楚模样。他正要开口问话,就见那男的身形一晃,灰色的影子擦肩而过。 一股无法忍受的霉臭味直冲鼻腔。他捂住鼻子转头,“喂!大叔你谁啊,快给我出去!你走错……”他噎了一下,男人的左手正捏着刚才那个灵异的小男孩。 他哆嗦地移开视线,男人正在打量他家的房梁。长及腰的黑发结成了块,似乎还可以看到灰色的蜘蛛网。 男人沉沉地开口,“这房子太阴了,你怎么找的。” 声音听着就很是慑人,石若康拼命鼓励自己要硬气起来保卫家园,但是男人一说话他就觉得肩头上多了几个秤砣,直不起腰了,“我、我家老人指定的。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么,要没事请――” “烧水,给老夫沐浴。” ……“啊?”老夫?老夫??老夫???石若康抱着晾衣杆上前三步,偷偷上下打量了一遍,男人身强力壮,脸虽然脏得一塌糊涂,但也看得出来棱角分明皮肤紧绷,那个老夫是……妄想狂? “你太慢了,快点。” 嗯?不对,这不是吐槽自称的时候,他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男人洗澡?是洗澡吧,沐浴就是洗澡吧?“大叔,不,大哥,你真的走错门了,我不认识你,你赶紧走吧。”带上那个古怪的小孩。 男人转过身来,眼神阴测测的,“老夫说的话,从来不重复第三遍。” 一阵寒风刮过,铁门砰地一声撞了回去。石若康一哆嗦,又抓起了洒落在桌上的糯米,“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我我我我有糯米不怕你!” 男人用眼角淡淡地扫了一眼,继续用眼神给他施压。 石若康很没有底气地把米洒了出去,男人不动如山,旁边的小孩被误伤发出惨痛的叫声。石若康捂住耳朵蹲了下来,“啊啊啊,快叫他闭嘴!求您了大爷!” 男人手指用力,小男孩眼睛一瞪,成了干嚎的蟾蜍,“好好把老夫伺候舒服,老夫自然帮你解决掉这个小鬼。” 石若康心里的泪流了一万里啊一万里,苦着脸点头,一溜窜进了浴室。 男人拔下一根头发,捆起小男孩扔到一边,跟在石若康后面走进去。 他张开双臂,对正在放水的石若康说:“过来帮老夫脱衣服。” “……”石若康愣住了,迟迟没有动作。天知道他从小都是一个人生活,别说伺候别人脱衣服,和别人贴近到一米以内都没试过。 男人不耐烦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着石若康勾了勾食指,石若康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像被人用透明的线扯住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向浴室中央。 石若康看着自己的手自动帮男人解扣子,除了不可思议他还害怕得要命,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鬼吗,还是……能治鬼的都是道士吧?那个小男孩不就是被这个男人给制服了?同类不会捉同类的,他的心一点点滑回原位。仔细一想,这副邋遢样的确很像济公那一号人物,而且仔细看,男人有下巴有影子,还不怕糯米,应该是活人。 呼……他偷偷松了一口气,只要是活人就好。刚想完,身上的禁锢突然消失了,他踉跄了一下,连忙站好,继续帮自己认定的“大师”扒衣服。现在他不纠结了,大师嘛,都是有点怪癖和性子的。 伺候男人跨入浴缸,浴缸是上个住户留下来的,大尺寸,男人斜靠着很是惬意的样子。石若康看了看他的头发,认命地把自己省着用的洗发乳挤了半瓶。 也不知道这把头发有多久没洗了,硬得像木板,他拿起放在镜边的剪刀,男人阻止道:“你竟意图伤害老夫的身体?” ……头发而已。石若康腹诽,只得放下剪刀,改用梳子,一点一点地把打结的发丝解开。 2、目的 梳洗完毕,男人袒胸露臂张开身体,石若康捧着毛巾呆了。这哪是什么乞丐,看着眉眼看这脸,再看看着身材,扔进古装剧里演个威武大将军都绝对无违和啊! 还自称老夫,看上去撑死了不过二十七八。 男人不懂石若康纠结什么,只觉得他怠慢了自己,命令道:“还等甚么?帮老夫擦身。” 石若康别过视线,草草给他抹了一遍就逃也似的溜了出去,边跑边说:“我去给你找衣服!” 过了好久,石若康还没回来。男人不耐烦了,循着气息走进了房间。 石若康蹲在衣柜前,一脸的迷茫。他想了想,走上前,敲了敲那单薄的肩膀。 石若康正纠结着哪套衣服能塞得下那个男人,被人敲肩膀就自然而然地转过了身。 嗯?他眯了眯眼,有一团什么在晃啊。他拉开距离一看,哇着摔了一屁股。 他抱着衣服捂在胸前,惊恐地指着男人,“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衣裳。” “我知道啦!不正给你找吗。你、你过去那边坐着,我再找找。”石若康连怕带滚地蹿到床边,仔细铺了一张毛巾,才候着男人坐下。 男人坐姿相当端正,腿张开,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可惜,石若康并不懂欣赏,他只心疼那条毛巾和某只禽类做了亲密接触,以后没法用了。 在心里惋惜了好长一口气,他才重新蹲回衣柜前,托着下巴一脸苦瓜相。 他的衣服春夏秋冬加起来十个手指就数得完了,全都是他的尺寸,连内裤都是刚好的。他逐年变瘦,甚至还刻意买小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就在他继续把那可怜巴巴的几套衣服翻来覆去地折腾的时候,男人叫了他的名字,他这次不敢回头了,低下头打算用眼角瞟一眼,结果却看到一颗金灿灿的东西滚到了脚边。 巧克力球?他捡起来,用指甲抠了抠。 这包装做得真牢固,连个缝都不给人留。他用牙齿啃了啃,给他咬出了两个坑。 男人说:“金豆子,你拿去典当了,给老夫买几身合适的衣裳,再切二十斤牛肉与几坛陈年老酒来。” “……金子?” “是。” “真的金子?” “是。” 石若康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像两颗金子,还间歇抬头对男人咧嘴笑。 男人不悦,这个凡人怎么这么像隔壁山头的那只饿鬼饕餮?尤其是见着金子的神色,与饕餮见了山珍海错的模样别无二致。 他不知道的是,石若康是真的跟饿鬼差不多,从对钱的渴望程度来说。 犯傻犯得差不多了,石若康才在男人的凌厉眼神胁迫下揣着金豆子出了门。期间那只小鬼死盯着他,害他几乎是破门冲出去的。 真舍不得啊,他对着金豆子掉了两滴口水。可这个是大师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认命了吧。是自己的扔出去都会跑回来,不是自己的,吞进肚子里都能让别人偷走。 他振作精神,走进珠宝店把金豆子卖了。顺路上了商场三楼,在男士服饰区兜了一个大圈。内裤,睡衣,衬衫西裤,t恤休闲裤,运动套装,皮鞋运动鞋……回到二楼,拖鞋毛巾牙刷……总之,他能想到的都全买了。 等他把东西拎出超市他才惊醒,那个大师又没说要住在他那里,买那么全做什么? 万一大师真要住下来呢? 脑海中浮现男人威武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三下。 作为沐浴在红旗飘飘新时代之光底下的三好青年,要爱文明讲道理,如果大师真的要强占民、民房,他就动用十几年来学到的知识跟他晓之以理,要知道,动粗是不好的,是不对的。 只要他愿意献出一点爱,用真诚的心说明事理,大师一定会明白不顾主人意愿,强占民房是多么不好的事情的。之后的事就迎刃而解啦。 没错,就是这样!石若康重新容光焕发起来,想通之后的他充满了昂扬的斗志,眼中精光一闪,瞥见右前方特价牛肉专区正战火熊熊。 他挽起衣袖,一投扎进了大妈大婶的人堆之中。 …… 大师说要二十斤,他就真的硬生生从一个大妈手底下抢够了二十斤牛肉。至于酒,超市里没见有坛子卖的,他就拿了几瓶米酒。最后还拿了些卤料。 结账出来,因为花了不少钱,满足了换购条件,他得到了一个附袋子的小拖车。也幸好有这个小拖车,他才勉强把东西都拉扯回了家。 那只被称为小鬼的诡异小孩不见了。 他放松地趴倒在了沙发上,手都不像自己的。男人甩着……出来了,再次张开双臂。 石若康都想哭了,“大师,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你能不能自己穿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会。” “啊?” “……我不会穿。” 石若康目瞪口呆。这位大师是怎么活过来的,还是三岁小孩吗,洗澡要别人动手,连穿衣服都不会? 实在没办法,石若康只好一步一步教他。 男人最后穿了睡衣,黑白灰条纹的。他打量了自己一番,似乎还算满意。 石若康又休息了一会儿,拎着牛肉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饭菜什么的都做好之后,他和男人在小饭桌前相对而坐,男人大口地吃肉喝酒,吃相豪迈。 石若康见他吃得还算合口味,才终于开口把压在心里头一整天的话问了出来:“大师,你……你会捉鬼?那、那个小孩呢?” 男人就着酒瓶喝了一口酒,道:“我不叫大师。” “不好意思,那高人叫什么名字?” “蓝士。” 石若康猛点头,“蓝大哥你好,你会捉鬼?” 男人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石若康脖子一缩。 “老夫此次来找你,只为一件事。” “啊?”这个蓝大哥思维太跳跃了,他快要跟不上了,“蓝大哥你不是来帮小弟捉鬼的?” “锁和锁钥在哪里。” “……”典型的牛头不搭马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石若康使出浑身解数的嘴皮子功夫,才勉强搞清楚了这位蓝士大哥的意思: 这位蓝士大哥是上古鬼神,因一场赌局输了被扣押在地府第十九层;今年正月初一是赌约结束的日子,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地府出现了严重的危机――鬼门的锁坏了。鬼怪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趁机逃出禁锢,流窜在三界制造麻烦。天庭地府都高度重视这个故障,于是跟恰好闲着没事的这位蓝士大哥打了个商量。 蓝士大哥正好手痒,于是提了个条件,只要能满足他,他就干。天庭地府似乎觉得很划算,当下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达成协议,蓝士大哥就这样出山来找新的锁和钥匙了。 嗯……石若康觉得这个故事挺新颖有趣的。“蓝大哥,你不去当编剧真的是浪费人才了。” 蓝士看得出来石若康不相信他的话,只见他大手一伸,掌心朝下一抓,小鬼挣扎着现了形,脑袋稳稳地被扣在蓝士的手里,他全黑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朝向石若康,狰狞地张牙舞爪起来。 石若康从凳子上掉了下来,抱着凳脚嚷:“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快把他弄走!求你了!” “信不信。” “我信!我信!” 蓝士手一收,小鬼化成雾气不见了。 “蓝大哥,它、它在哪了?” “我收起了,你坐上来说话。” 石若康赶紧坐回去,“蓝大哥,不是我不想信你,只是,你要找什么鬼门的锁,跟我一个平凡人有什么关系?”看在那个小鬼是真的鬼的份上,他姑且当这个故事是真事好了。 蓝士喝酒,说道:“你们石家,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是鬼门的锁匠,不找你还能找何人?” 石若康连忙摆手,“不对不对,世界上姓石的那么多,凭什么就跟我扯上关系了?” 蓝士沉默,盯着他。 “好好好,我投降,求您别再瞪我了,我心血少,容易被吓坏。”石若康举手投降,“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我也真的是没听说过什么鬼门什么锁的啊。” 蓝士皱起了眉头,“找。” “要找也没个方向啊。” 蓝士吃完最后一筷子牛肉,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去收拾行李,我们去石家本家。” “石家本家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家有这么牛逼的东西,蓝大哥,你行行好,找别的姓石的去吧!” “不行。你,去收拾行李!” 蓝士手房间一指,石若康的身体再次失去了控制,径直走进了卧房。 这算什么事啊!他边往旅行袋里塞衣服,一边在心里咆哮。现在的道士都是这么欺负人的么! 啊,不对,外头那个不是道士,他说自己是鬼神呢。 既然是鬼神你特么就用上古的牛逼哄哄的法力把锁找出来啦!为什么还要我跟你去什么本家! 还是说……这个男人其实只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可是,那个小鬼真的太}人了,明显是货真价实的鬼啊。 所以,这个男人是养着小鬼的骗吃骗喝的神棍道士? 石若康茅塞顿开,唰一下站起来,一头撞上了衣柜的上层,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疼得泪花闪烁,捂着头顶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他去世的爷爷留给他的遗物,一个雕花的小木盒子,没锁没开关的,他从来都没能打开过。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声轻巧的啪嗒――木盒盖子弹了起来。 石若康一怔,瞬间寒毛倒竖:“救命啊蓝大哥!” 3、仓鼠精的求助(1) 蓝士瞬间出现在石若康的身旁,拿走木盒。 石若康虚脱地跌进衣柜,蓝士蹲下,在他面前打开木盒盖子,“石家的遗书。” 木盒中放着厚厚一大叠宣纸,隐约可见端正的小楷毛笔字。 蓝士把盒子向前送了送,石若康拿起宣纸,动作中有几分犹豫,还看了一眼蓝士的反应。 极其缓慢地将宣纸打开,他想,这终究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东西,应该没问题的。 结果―― ‘乖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遇到麻烦了。哈,哈,哈……你别激动!’ 知孙莫若爷,看到这里的时候石若康真的有点激动。他抚了几把胸口,沉住气继续看下去。 ‘说正经事,如果有谁告诉你鬼门的锁坏了,你要相信他,无条件配合他。首先,你要问那个谁是什么族。’ 石若康照做,蓝士答道:“上古神族。” ‘如果是神族就对了。 乖孙,爷爷要说的都是真话,你一定要相信,还要照做。 石家的祖先从有记载以来,就是锻造鬼锁的锁匠,距离上一次换锁已经过去上千的时间了。经过很多动荡之后,记载的书籍都失传了大半。所以具体情况,爷爷也没法告诉你。 总之就是有长老占卜得知,鬼锁将会在你们这一辈的时代更换,每一个未满廿五的年轻人都有可能成为那个锁匠――别再有侥幸想法啦乖孙,你看得了这封信就认命吧。 所以,你们这一辈每个人手里都有这样一个盒子和老人留下的遗书。用意是提醒你们接下来要怎样做。一句话概括就是要积极配合上级的工作,抓紧落实巩固三界平衡的工作…… 鬼门的锁分为两部分,锁和钥匙。锁你不用去找,因为它在很多年前某一天就被造好了,现在大概已经化作人形在凡间历练着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他自然会找上门的。 你们对任何一个上门的妖精鬼怪都不要掉以轻心,对方有请求一定要帮忙,因为那很可能是锁对你们的考验。 至于钥匙,它的下落你们就更不用想了,每一代都只能有一个石家人知道,一个传一个。而不幸的是,上一代的传话人跟邻居吵架爆血管死了,这一代的传话人在大排档和别人群殴锁在警察局里赶不及去医院听上一代的传话。 说白了就是失传,你们自求多福吧,锁回来的话,钥匙应该也跑不了多远的。 奋斗吧,乖孙。 你最可爱的爷爷。’ 石若康把宣纸一摔,“这算什么呀!” 蓝士捡起遗书扫了一眼,对石若康道:“老夫未饱,再做饭菜。” 石若康堵着一肚子闷气,挺胸抬头要呛回去,结果对上蓝士的眼神他就蔫了。 “你真的是鬼神?” 蓝士用气势代替回答。石若康隐约觉得自己再多问一句就会被拍成肉泥,所以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石若康的爷爷虽然个性像老顽童,但在重要关头,那是说一不二的。石若康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全靠爷爷才能侥幸活下来。他对爷爷说的话是绝对信服的。 爷爷去世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今天,干脆连鬼和鬼神什么的都看到了。他心里实在没底,所以决定出动法宝――传说中没事绝对不能打的电话。 石家这一辈的年轻人据说都有这样一部超旧款的挪鸡鸭手机,里头只存有一个号码。它装在一个木盒子里,这个电话据说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要非常谨慎。 石若康拨号完毕,佛经的呢喃声从听筒中倾泻而出……过了三分钟,突然接通了: “喂?谁。”是个苍老的声音。 “您好,我、我是石若康。” “……喔!那谁的孙子啊,有神族来找你要锁了?” 石若康噎了一下,“长老,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仰天长笑,“竟然是在你小子身上应验了。你今年二十四岁了吧?” 石若康道:“是的,我昨天二月初一刚过生日。长老,我真的要陪鬼神大人等锁吗?”欲哭无泪,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珍珠都没这么真了。 长老停了一会儿,问:“鬼神?” 石若康道:“是啊,上古鬼神大人,我刚帮他洗了澡,还伺候他吃了饭。” 长老的语气登时就变了,道:“你把电话给他。” 石若康跑进客厅,把手机毕恭毕敬地递上去。蓝士眼神锁定在电脑屏幕上,轻车熟路地把手机的扬声器摁开,沉声道:“玉帝小儿把此事交给老夫来做,有何不妥。” “……”长老和石若康都无语了。把玉帝叫小儿,有够张狂。 长老问:“鬼神大人,您对鬼锁的事有多少了解?” 石若康在旁边偷偷点头,暗忖:怎么也是鬼神,应该很清楚吧?那他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蓝士哼了一声,道:“一无所知。” 石若康趔趄了一下,长老卡住了。 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表明自己的无知,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很值得钦佩。 长老几次三番想开口,最后只总结出两句话:“石家小子,你加油。鬼神大人,请您多多担待。” 嘟――挂线了。 “喂!长老先别挂线!”石若康一个饿喵扑食扑到了蓝士膝盖上,捏着电话一阵狂吼,“就只有这些了吗?!我会不会死啊!你说清楚点比较好吧!喂喂!” 屏幕上提示电量过低,手机自动关机。 原来只能打一次的电话是因为电量不够吗?!你们敢不敢配送一个充电器! 石若康翻出一个挪鸡鸭充电器连接上手机和插座,但是完全没有反应。 他脱力摔进沙发,反手锤了锤蓝士的肩膀,“兄弟,我们只能认命了。” 蓝士冷冷地俯视他,盯着,盯着…… 石若康默默滑下沙发,小媳妇状蹲在旁边。 “鬼……咳,蓝大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 “等什么?”石若康忽然觉得后背发冷,暗中往蓝士的方向挪了挪,“鬼怪什么的来了会有什么提示么?” “来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骤起。又是那种敲打厚重木门的声音。 石若康一头扎进沙发,死抓住蓝士的手臂,颤声道:“又、又是这个……” 蓝士抽出手,大步迈向门口。石若康左右张望,心里怕到要死,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蓝士粗鲁地拉开大门,石若康往他背后一缩。 微风习习,没什么奇怪的动静。石若康探出半个头,却见门外空无人影,鬼影也没有。 蓝士低头,对着空气问道:“登门为何事。” 石若康咽了咽口水,循着蓝士视线的方向,使劲眯起了眼睛。终于在角落的杂物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仓鼠。 小仓鼠腮帮子鼓鼓的,脏得看不出来颜色。它注视了他们很久,才小心翼翼地爬进屋里。 蓝士走在前面,对仓鼠说:“过来。” 石若康连忙把门关上,问:“不过是仓鼠而已,为什么要对它说话?”正说着,砰地一声,一团白雾平地炸开,仓鼠所在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不穿衣服的男孩子。 “吱吱,我有事想找石先生帮忙。” 男孩回头,一对小眼睛里只有黑色的瞳仁。 石若康僵住。 …… 仓鼠男孩在沙发前跪下,湿润的眼睛幽幽地盯着石若康,“吱吱,石先生,请您坐下来听好么?” “好、好啊!哈哈哈。”石若康不敢说自己的腿抖得有点不受控制,勉强挪回沙发上,死死贴着蓝士,哪怕对方释放冷气他也绝不移开半寸。 仓鼠男孩脑袋两侧没有人耳,光秃秃的,违和感异常强烈。它的耳朵在头顶上,鼻子特别尖,嘴巴很小,牙齿微微露出,看上去就很锋利。 它笑了一下,对他们磕头,顺势从嘴里吐出了一块东西。那东西在地上跳了两下,停在了口水积成的小水泊里。 石若康问:“这是什么?”那是一段灰白色有污渍的东西,跟手指差不多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蓝士道:“人骨。” 石若康:“……” 仓鼠男孩呜一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吱吱,是我主人的手指骨头。” 石若康条件反射地抱住自己的手,蓝士示意他问下去,他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蓝士扬起下巴,眼形拉长,那角度跟刀锋一般。 石若康立刻坐直腰板,定了定神道:“你主人怎么了。” 仓鼠男孩说:“吱吱,她死了。石先生,求您帮我找到凶手吧,我会报答你的。” 石若康道:“要报答我的话就给我锁……咳,我的意思是,报答什么的不用介意,我挺乐于助,助人的。哈哈哈。” 蓝士插话:“她为何而死,死时状况如何,一一道来。” “蓝大哥,一上来就那么直接不太好吧……” “吱吱,我主人是下班回家的时候被人杀死的。”仓鼠男孩完全跳过慌张的石若康,回答蓝士的问话。 “吱吱,主人是水果店的员工,上个月都上的晚班,下班时间不固定,所以主人的男朋友都会去接她。有一天晚上她没回家,我以为她是去男朋友家了,就乖乖在笼子里等她回来。”仓鼠男孩哭得实在有够凄凉的,石若康远远地抛了一卷纸巾过去,仓鼠男孩又磕了一个头,才扯出纸巾擤了个震天响的鼻涕。 “吱吱,直到她男朋友要把我扔进垃圾堆,我才知道主人死了。” 蓝士问:“还有。” 石若康不解:“还有什么?” 蓝士道:“骨头上有法术的味道,老鼠查出什么了。” 仓鼠男孩张着嘴巴,“大人您好厉害,请问您是什么人?我嗅不出来。” 石若康冒死捂住蓝士的嘴――妈啊,老鼠仓鼠什么的据说都超级胆小,鬼神这个身份说出来,把它吓死了怎么办! 蓝士用力扯开石若康的手,不悦地道:“管老夫是谁,说你知道的!” 仓鼠男孩登时不敢多话了,重新把那截骨头塞进了嘴里。他手指翻飞,结了一个印,一道光从他指尖飞出。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4、仓鼠精的求助(2) 法术展现出来的是死者临终前的一些闪回片段。生前情绪越剧烈,能保存下来的闪回就越多。但一般是死者主观上的所见所闻,所以能提供的信息其实非常有限。 仓鼠主人的闪回片段主要发生在一个小桥洞里。只见不远处一团巴掌大小的白光在视野中上下晃动,勉强照亮了一段乱搭的电缆和绳线,白光以外都是黑暗。这个片段断断续续地闪现了几秒,突然一只红色的手从侧面伸出。顿时,画面黑了,偶尔有光束漏进视野,画面抖动不止,整个氛围教人不安。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半分钟,遮挡物移开,仓鼠的女主人的视野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桥洞尽头的一个灯柱上。灯柱的灯是黄色的,忽明忽灭。片段在这里跳了一下,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走出桥洞,灯明灭一下,人,消失了。 石若康死死盯着画面,手不自觉握住了蓝士的手腕,往死里用力。 蓝士扫了他一样,由他去了。 闪回片段跳了几次,都是那个灯柱,最后一次,灯柱旁的垃圾桶空了。整个回忆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石若康僵硬了几秒,突然整个人垮了下来,瘫倒在沙发上大喘气,“你主人是被吊死的吧?” 仓鼠少年眼睛瞪大了,呜哇一声又哭,“吱吱,大人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怜的主人……” 蓝士沉思了片刻……嗯,他果然看不出来为什么是吊死。“石若康,你如何说她是被吊死的?” 石若康抓过抱枕,深吸了一口气,“死者被人捂住了脸,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布块之类的东西,可以彻底盖住她的脸。之后死者应该是被拖行了,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拖向暗处,以那盏白炽灯的照明范围,肯定不会有那么多光漏进布块里的,这个细节就说明凶手将死者拖向了白炽灯那边,为什么其它地方都不去只拖到灯那里?这就涉及到了第一个闪回里透露的一个重要细节,灯旁边有散乱的电缆和绳索。之后死者是视野水平线明显拉高了,并且一直固定在同一个位置,那就说明她被人束缚住了甚至被吊了起来。” 蓝士听完,道:“分析得不错。” 石若康虚弱地笑了一下,“那当然,我聪明嘛。” 蓝士仍旧是那个威严的坐姿,道:“那可以放开老夫的手了吗?” 石若康笑容一僵,颤悠悠地缩回了自己的爪子。腹诽,你不是神吗,肉那么结实,让我捏一下又怎么样,小气吧唧的。 蓝士问仓鼠,“你还有何补充。” 仓鼠的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石若康,像是看到了糖果点心,恨不得扑上去从头到脚舔一遍。石若康打了个寒颤。 仓鼠少年说:“吱吱,警察还没找到凶手,我怕他们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所以来这里求大人帮帮我家主人。” 石若康及时喝止仓鼠少年更近一步,道:“别过来,坐、坐到墙壁那里。” 仓鼠少年看了看背后的墙,乖乖地走了上去,然后一百十度转身,在墙壁上跪下,面朝地板,呈现一个完全违反地心吸力的状态,说:“吱吱,大人,我照做了,求您帮帮我吧。” ……你这孩子这么蠢真的没关系吗?!“墙壁那里”是指墙角边,不是让你整个人坐到墙上去啊! 石若康真心不想掺和什么杀人凶案,他开口想拒绝,不字还没说完一个,旁边的鬼神大人抢了话头,“好。” “蓝大哥!你不能这样!”他从沙发上跳起半圈,面向蓝士,“当侦探会万年小学生还去到哪儿死到哪儿的!” 蓝士默默地睨向石若康,“你再说一遍。” 石若康噎住了。 所谓的吐槽啊,靠的就是瞬间的爆发力和气势!错过了那个时机的话就……别吐了。 石若康重重叹了一口气。蓝士终于大发慈悲多说了几句话,“为了锁,谁的求助都要满足。” 石若康这才记起来还有这一茬,转头看着仓鼠少年头顶的发漩,他陷入了思考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自暴自弃道:“唉,我们帮你啦,你下来吧。” 仓鼠少年欢呼,落地后像兔子一样蹦跳了几圈。 石若康这时候突然萌生了一个疑问,他喊停仓鼠,问:“你为什么要找到我家来?是不是因为这位大人身上有什么召唤的力量?” 仓鼠少年停下来,鼻尖耸动了几下,摇头道:“吱吱,不对,我是嗅到您的味道找过来的。” “我的味道?”石若康指了指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还闻了几下自己的衣袖和衣襟,没觉得有味道。 仓鼠少年道:“吱吱,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让我产生一种感觉,只要跟着味道找到那个人,我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石若康狐疑地偷偷瞟了蓝士一眼,对方也在看他。 他对仓鼠少年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仓鼠少年有一丝迟疑,但看在蓝士忽然下沉的气压下,果断含起主人的骨头,跑了。 “不用看老夫,这是注定的。”蓝士说。 “……我才不信什么注定。”石若康嗫嚅。他知道蓝士一定能听到,但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很久都没有回音,他抬头一看,蓝士竟然睡着了。 蓝士维持着军人般的坐姿,眼睛却闭了起来。平缓的呼吸和轻微的打呼,都充分表明了他的睡眠质量有多好。 石若康无言以对,抱着抱枕,默默地回了房间。 …… 第二天,凌晨五点,也就是卯时,石若康家的门被敲响了。 幸好他前一晚早睡,否则还真的起不来床去开门。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不开门那只仓鼠也进得来,只是进来之后会出现在哪里他就不敢想象了。于是他迷迷瞪瞪地赤脚走出客厅,摇醒蓝士,“蓝大哥,去开门了。” 蓝士眼睛一睁,眸光大亮,他见到石若康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模样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开门,放了仓鼠进来。 仓鼠精像小媳妇似的跪在两人面前,“吱吱,大人,今天要做什么?” 石若康抱着抱枕,两眼发懵,呆呆的,口水滴到了手背上。 仓鼠少年面露难色,向蓝士求救。蓝士打了一个响指,石若康整个人打了剧烈的激灵。 他觉得自己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板底,冷得骨子里都清醒了。他猛甩头,双掌往脸上一拍,毅然道:“走!我们去现场案情重演!” 仓鼠少年认路,但是他不能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他的法力不够,不能收起耳朵。石若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让鬼神蓝大人用点法术,但是刚才差使鬼神去开门这件糊涂事让他丢了最后一点开口的勇气。 蓝士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纠结,说:“老夫一般不动用法力,老鼠,你变回原样坐在我手心。” 仓鼠少年为难道:“可是变回原形我就不能说话了。” 蓝士说:“你但说便是,老夫自然能懂。” 仓鼠少年变回原形,溜上了蓝士的大掌之中,绒毛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石若康替那个仓鼠可怜,虽然不知道蓝士的身份,但本能就是本能,近距离接触还是会惊恐炸毛啊。希望它能撑得住。 两人一鼠出门。 那座桥附近的站距离石若康住的地方大概有十五分钟公交车车程。等车的时候,他毕恭毕敬地说:“蓝大哥,等下呢,我们要坐车,车,认识么?您等下跟着我做,千万别冲动。” 蓝士看着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没有回答。 半个小时后,xx路公交车风驰电掣地赶到。呼啦啦一群人下来哗啦啦一群人上去,石若康领着高大的鬼神走在队列最后面,挤上台阶,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四块钱塞进了自动投币机里,接着往里头挤。 好不容易站好位置,回头一看――鬼神大人把手指插进投币机里做什么? 喂,一车人连司机都在盯着你啊,你还在那里做什么! 司机翻了个白眼,关上前门后门,轰地一下踩油门飚了出去。这时候,车上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石若康掩面,他真的很想假装不认识那个锲而不舍地要把手指塞进投币机的人,啊不,鬼神。但是,人好歹家也是牛逼哄哄的神族,这样让他继续“钻研”下去,他真怕最后蓝士气急发功,放个大招把整辆车都灭了。 他无奈地走上前,拉开蓝士的手,拖走。 “痴线噶!(有毛病的!)”司机大叔傲娇地哼了一声。 石若康感觉得到整车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耳根忍不住发烫。他压低声音咬牙道:“大人啊,你到底在那里做什么!” 蓝士一脸傲然正气,“你让老夫跟着你做的,老夫照做罢了。” 石若康差点摔倒。我那是塞钱,大人您没钱也不能塞手指吧!虽然鬼神的手指说不定值很多钱,但是你好歹拿个金豆子充充数啊……啊?不对,这位鬼神大人似乎视力也听力貌似都是顶级的,怎么可能连他塞的是钱这种小事都看不清楚? 石若康猛抬头,却见一抹戏谑的笑意在鬼神大人的眼中一闪而过。 ……爷爷,我可以把这位鬼神大人踹下车么? 5、仓鼠精的求助(3) 下车之后,他们在仓鼠的指示下到达商业街。天色已经亮起,但是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只有肠粉店包子店开了门。 石若康突然停下了脚步,说:“现在顶多六点半,公交车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越想越不合理,车上的人都长什么样子来着? 蓝士侧身斜了他一眼,还是那张肃穆的脸。 石若康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赶紧拿出手机。 他刚才瞥到公交车的车牌号码,正好可以用来当搜索的关键词。他找到了一条新闻,那辆公交车早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它在去年今天出了交通事故,当时车上只有司机和乘务员两个人,双双意外身亡。 蓝士说:“那是鬼车,载的是各种死于马路上又愿意轮回的鬼魂。” “……”石若康手机掉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那是鬼车打死我也不上啊!不对,还有我的四块钱,四块钱!两颗大包菜了好吗!好几只鸡蛋了好吗! 石若康捡起手机,直起身的时候又捕捉到了蓝士眼中闪过的笑意。他有股强烈的感觉,自己被捉弄了,还不止一次。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犯傻让他丢脸是第一次,下了车才告诉他乘的是鬼车是第二次。堂堂上古鬼神大人看上去不像这么无聊的人,可是做的事还有那个眼色又分明是乐在其中。果然,上了年纪的神和他这种小民众之间存在着无法跨越的代沟。 “蓝大哥,我恳求您,等下回去的时候如果见到鬼车,千万提醒我避开。” “好。” …… 到达矮桥。 这座桥位于繁华的商业街尽头,很破旧也很矮,限高25米,但桥面却意外地宽,所以桥洞也显得很深。晴空万里的天气之下,桥洞里却阴暗潮湿,冷风阵阵,仿佛温暖的阳光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照得进去。 这条桥横着切断了商业街,居民楼集中的区域在桥的另一边,出入都需要经过桥洞。石若康站了一会儿,发现行人只会走桥洞的左边,有灯的右边反而没人靠近。他知道,那里就是死者最后的场所了。 仓鼠跳下地,跑到灯下,仰头看着什么,十分专注。石若康莫名觉得它很悲伤,虽然看不到它的脸,却仿佛能看到它又湿润了小黑豆似的眼珠。 “蓝大哥,我们过去看看吧。”石若康无意识地认真了起来。 走进桥底,阴冷的感觉更加强烈,石若康拉紧衣领,在仓鼠旁边停下。 他无意识地又抓住了蓝士的手腕,挪到白炽灯底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墙壁的青苔没什么被刮损的痕迹……仓鼠,你主人是被人吊起来之后立刻绑住的吧?嘴巴也被塞起来了。” ‘石先生都说对了。’ “哼,我聪明――”且慢,仓鼠是个小男生,刚才说话的却好像是女人。石若康猛地蹿到蓝士的背后,抖个不停。 妈啊!女鬼出来了!美若天……仙? 石若康揉揉眼睛,真的是美人一个,虽然穿着俗到爆的水果店制服,但脸蛋真够美的,也没有被吊死的人该有的可怕面目。 蓝士收回手指,“你便是被害之人?” 女人点头,“我就是小喵的主人,我叫梁晶晶。” 石若康仰视蓝士,“蓝大哥,请原谅我再提一个要求,下次您动用法术,也请务必事先告知。” 蓝士应道:“好。” 仓鼠少年急道:“吱吱,两位大人,请听我的主人讲话吧!时间不多了。” 石若康环顾一周,可能也是法术的作用,没人留意这边正在发生的事。他依旧躲在蓝士身后,问:“你当天晚上的事记得多少?” 梁晶晶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那晚进入桥洞前发生的事。’ ……那叫你出来到底有什么用啦! 石若康叹气,迅速整理了一遍思路,“那你就说说那天到你进入桥洞为止发生的事。” 梁晶晶说了个大概,很寻常的工作,唯一不太寻常的是她偷懒没扔店里的垃圾。店里专门有一个垃圾桶是给客人扔纸巾什么的,有时候东西不多,可以留着第二天再装一天才扔。 石若康接着问:“你和男朋友、家里人还有朋友们的关系如何?” 梁晶晶答:‘我和男朋友是青梅竹马,家里人都认同的,所以关系很好;家人和普通一样,比较和睦,没什么嫌隙;我朋友不多,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但平常会用app联系,关系很好。’ “和同事呢?” ‘……同事中两个女孩子,三个男的,其中一个男孩在追求我。’ 仓鼠少年补充道:“第一个发现主人尸体的就是那个男人!” 石若康额头顶着蓝士的背,抱着手臂大拇指顶下巴。这样琢磨了一会儿他接着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主人那晚没扔的垃圾他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帮忙扔了,水果店早上要进货清点,所以他特别早到。” ‘石先生……虽然这么说有点武断,但我觉得那个男孩不是凶手。’ “为什么?” ‘小喵跟我说过你推测的我的死法,那个男孩根本抱不动我。他太瘦弱了,我也看过指骨上留下的记忆片段,凶手的背影和他的体型差很远呢。’ 石若康不敢这么断言,他说:“他今天上班吗,我要亲眼见过他才能做定论。” 梁晶晶应下,让仓鼠少年带路。她的模样慢慢变化,最后变成了眼睛脱框、肥厚的舌头垂到下巴并且浑身脏污的可怕模样,‘我的时间到了,再见。’ 石若康来不及遮住眼睛,生生记住了梁晶晶最后的死状。 脑海中一万匹草泥马卖萌都抹不去那个影像,“她、她,什么时间到,她不是应该一直保持原状的吗?” 蓝士碰了一下墙壁,“她是趁鬼门半开之时强行逃出地府的,魂魄不齐,正午时分阳气最足,她需觅个去处藏匿身形。” 两人一鼠走出地洞,果然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上班族们到了吃饭时间,商业街的小餐馆聚满了人。蓝士挑了一间川菜馆,随便点了几样菜式。 石若康闻到呛鼻的辣椒味才有回到人类光明世界的真实感,追问蓝士:“那个鬼门开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蓝士拿着一次性筷子上下打量,道:“鬼门的锁出现了裂缝,自今年正月初一开始,每过一个初一便会多开一厘,不少人魂鬼怪趁这时候强行逃出。” 石若康问:“就是时间越长,鬼门开得越大?”说着帮蓝士掰开了筷子。蓝士用的是古代的度量单位,这个一分大概是……三毫米。他用手机换算了一遍。 蓝士道:“正是如此。” 说完这些话,蓝士闭起了眼睛,不再说话。 以其的庞大占地面积,无法忽视的暴力气场,再加上这不明所以地装逼神情,石若康发现蓝士成功吸引了饭馆里其他人的侧目。他装作看菜单,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弱。 饭菜上到,装米饭的小瓷碗半个巴掌大,鬼神大人用筷子撬起来冲嘴巴一填,粒米不剩。他象征性地嚼了几下才咽下去。 石若康顶着压力让店家上了足足一盆米饭,鬼神大人这才吃得舒心了。 一般人只见到那个绑马尾的怪男人一口一碗饭,现在更是直接对着装酸菜鱼的大瓷盆舀饭吃,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石若康却不知道为啥,总是能恰好揪到鬼神大人眼中掠过的愉快之光。他决定将之归功于自己头脑太聪明。 菜陆续上到,有酸菜鱼和水煮鱼,还有三碟卤牛肉。石若康尝了一下,哪怕是看起来很温和的酸菜鱼都能辣得他飙泪。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自己另外点菜,番茄炒蛋,甜的。 蓝士把鱼推了一下,石若康受宠若惊,“谢谢蓝大哥,不客气了,我不吃。” “挑刺。” “……” 石若康认命放下筷子,“我去洗个手。” 进厕所的时候他被人撞上了,对方赶着投胎似的飞奔而过,连道歉都没一声。石若康自认倒霉。 洗好手,他回到座位上,掰开一对新的筷子,夹起一块肥美的鱼腩,开始挑刺。挑好一块放进蓝士的饭盆里,瞬间就会消失不见,他只得卯足了劲跟鱼刺对抗。 挑完一盆酸菜鱼,蓝士喊停,他点的番茄炒蛋也做好送到,他早就饿到眼冒金星了,捧起碗使劲扒饭,番茄炒蛋甜度和咸度恰到好处,正合他的胃口。这家店他记住了,以后来这边玩要吃饭就来这里。 他吃饱了,继续挑鱼刺,速度惊人。蓝士吃得也似乎也颇为满足,因为他中途添了一次饭。 离开饭馆的时候,蓝士在石若康肩膀前方拍了一下,石若康回头,他说:“沾上脏东西了。” 石若康低头,他今天穿的是白色卫衣,很干净呀。 蓝士无事状走过马路对面,石若康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来时顾着想事情,都没发现马路斜对面有水果店。 6、仓鼠精的求助(4) 到了马路另一边,明显能感觉到光线比较弱。尤其是那个水果店,偏偏他们还开足了冷气,仿佛身处炎炎夏日似的。 石若康拉紧领子,跟随蓝士跨过店门,不知道是不是门口的空调开得最猛,他脚步还没站稳就突地一股寒气直冲天庭,全身鸡皮疙瘩齐齐站立。蓝士回头拉起卫衣的帽子罩住了他的脑袋还拍了三下,“戴好。”石若康迟钝了一秒,随即立刻把帽檐压下,在下巴处拧了个严实。再蠢的人也该发现不正常了,更何况是自诩聪明过人的他。这家店肯定有问题! 他暗中打量起店员来:收银的那个低头玩着手机,连个余光都懒得分给他们。另一个在饭店厕所出来的,和另一个人正在店里头点货。 没人干扰,他和蓝士无声地绕了一圈。 店内的陈列和普通水果店一样,三面墙各有两层钉在墙上的货架,店子正中并列了几个货箱,顶上整齐排列着各式水果。乍一看没什么异样,但石若康很快就发现了违和之处。一般水果店比较多的是苹果香蕉橙子梨这些常见水果,但这一家不同,摆的是大量火龙果草莓红苹果红葡萄莲雾……清一色的红。偏偏货架是绿色的,色彩对比过于浓烈,再加上白炽灯的颜色太扎眼,站久了有种头晕疲惫的感觉。 石若康无意识地瞥向那个存货的小房间,站着的店员突然转头,圆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他。他全身都僵住了――妈啊好恐怖! 他用力转头,仿佛还能听到脖子里头嘎吱嘎吱的卡壳声,直到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蓝士的后背,那个店员的目光都没移开半分。他有感觉那个人甚至连眼皮都没眨过一下。 蓝士若无其事地拿了两个火龙果到收银台,女孩子总算抬起了头,石若康语滞:你是女孩子呢吧这么重的黑眼圈是要模仿烟熏妆吗?不带这样假冒伪劣的啊!连熊猫都比你专业好么! 女孩子呆滞的目光忽然逐渐转移,预测五秒后会准确定位到他的身上。他果断缩到蓝士正后方,杜绝一切再度被盯梢的可能,“她她她想做什么?”难道他不小心把心里头的吐槽说出来了? 蓝士眼睛一瞪,直面他的女店员不说,连在小房间里的店员都哆嗦了一下,他慢条斯理地说:“钱在你处。” 石若康这才想起这位鬼神大人是出门不带钱的,而自己正是为这位大人买单的小手下。他拿出一张整百大钞隔着蓝士伸手拍到收银台上。 找了钱,他立刻拉走蓝士。 回到大太阳底下他才有种压力被蒸发的舒畅感。走进一个小巷,他拎出藏身于蓝士外套口袋里的仓鼠,问道:“刚才里面哪个是你说的店员?” 蓝士挑了一下眉,“你看不出来?” “……平时或者可以根据细微的表情和动作还有其它细节推理出来,但是他们跟木偶似的,看不出来。” 仓鼠吱吱吱地叫了一会儿,蓝士翻译道:“小房间里瞪你的那个就是。” 石若康道:“他一点都不像好人。” 蓝士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火龙果握在手心,不多时便有一团黑气升腾而起,在阳光下晒成了白烟。之前还新鲜饱满的火龙果顿时干瘪了下去,流出了发馊的水。 蓝士道:“他曾经是好人,如今换了芯,的确算不得善类。” “什、什么意思?难道是他杀了人?” “非也,傀儡而已。” 蓝士似乎有什么盘算,没立刻回家。只让他找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等到今晚深夜再去水果店守株待兔。石若康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一点多,到十二点中间有十一个小时,这附近唯一合适的去处只有两个,公园或者网吧。去公园可以不用花钱,但是两个大男人在老人家和妈妈孩子堆里晃荡,压力略大。如果去网吧,挑最便宜的区域,这样一晚也要二十多块钱。 无需多费心神,他果断地走向公园。管它什么压力不压力呢,省钱最大!钱奴的使命就是保护钱包中的每一个可爱的钱宝宝。石若康对省钱的觉悟还是相当高的。 到了公园,仓鼠小喵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放它到地上随便玩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旁边还有个遛兔子的,大家见怪不怪。 石若康趁着这个空档问蓝士:“今晚就能捉到犯人了?” “可以。” “呃,这么肯定?万一没捉到呢?” 蓝士使出对付他的独门秘籍,沉默,斜睨。 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怀疑您的能力!请原谅我!石若康几乎是立刻就败下阵来,再不敢多问半句。 他本质上不算多话的人,但也绝对不是孤僻的家伙,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有问有答,有个交流的氛围,两个人坐在一块却半句话都没有,不是太别扭了吗? 可现在他不得不扛着这种别扭的感觉,因为旁边的人得罪不起。 坐到差不多该吃晚饭的时候,蓝士喊饿,石若康逃也似的主动去买包子。公园斜对面有肯基基,毫无疑问的,肯基基的附近一定会有麦当当。石若康对这两间既贵又上火的快餐店没太大好感,十几块钱一个包,换成白胖包子能吃到撑死了,还可以吃到不同口味,咸甜菜肉任君选择,新鲜现磨的豆浆也不过一元半钱一杯,要是在连锁快餐店里喝,没五元钱以上喝不到,还不知道是不是真黄豆。 买到两大袋香喷喷热乎乎的包子,石若康感觉自己完成了一次伟大的夺宝之旅,顿感豪气万千。只是这股豪情随着越来越接近某位大人,不受控地微缩而去了。 事实证明,大人作为古人,还是挺待见白面包子的,就是嫌弃包子太小。 呃,石若康一般两口解决一个,换做这位大人的话,的确小了点。“蓝大哥喝点豆浆?”幸好多买了几杯,豆浆饱腹,全给他灌下去就肯定没问题了。 吃完晚饭,两人继续在长凳上干坐。石若康掏出手机登陆“企鹅”聊天软件,和朋友讨论起了今年的同人展的场次和有什么本子值得期待。时间倒也不算特别难熬。 时针终于指到十二点整,蓝士唰地站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还挂着傻愣愣的笑容,就像小鸡似的被人夹在肋下带走了。 繁荣的城市像一座不夜城,放过往早该鼾声四起的钟点,现今才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白天少见的改装车或者跑车也纷纷驶上了大街,甚至连车胎都装饰了灯光,随着高速转动凝成一个锐利的光圈。光洁的车身倒影着路旁的流光溢彩,撩拨了多少人躁动的血液。 可就是在这种烦嚣的环境之下,石若康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地目送一个个穿着炫目的男女远去,不喜不悲。 蓝士是古人吧?他想,见到凡人的世界变成这样会有什么感觉? 他抬头偷偷看了两眼,对方仍然不动如山,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可能在这个神族眼中,再华丽的装饰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说不定连一袋包子的重要性都比不上。 蓝士径直走到了一家酒吧门前,这却让石若康犯迷糊了,“不是要去水果店?” 对方没有回答,只站在灯柱下抱臂等待。石若康只好跟着伫在那里等,期间赶跑男人女人无数――全都是冲着他背后这位大人来的。他被人推来撞去,火大得不行。哪怕他真的不打眼,也不用这样挤兑吧! 在他快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那个店员!” 水果店员浑浑噩噩地扎进了人堆里,挤进了酒吧。紧跟着另一个男人,也是浑浑噩噩的模样,仓鼠尖叫起来,蓝士翻译道:“梁晶晶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男友。” 这下石若康不敢掉以轻心了,两个和案件有关的男人同时来到同一个地方,精神状态堪忧,“我们跟过去吧!” 蓝士没有异议,依旧走在前方开路。酒吧里人山人海,扑面而来的都是浓烈得快要让人呕吐的烟酒香水和汗水味,浓稠得化不开,几乎令人窒息。越是深入,震耳欲聋的音乐就越有压迫感,像是炮弹在耳边轰炸,心脏突突狂跳,耳膜生疼。 挤到人稍微少些的巷道,有个穿比基尼热裤的女人从胸部中间拿出小密封袋到处兜售,来到石若康的面前,轻佻地撩了一下他的下巴道:“买点呗,在这种地方,不吃点粉一分钟你都呆不下去。” 石若康当然不会被这种话迷惑,循例将人赶跑。转头扯着嗓子大声问:“蓝大哥,他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犯人在这里?”没办法,这里实在太吵了,第一次这么大声跟这个大人讲话,他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蓝士指向某处,他循着指尖看去,水果店员和梁晶晶男朋友都爬到了dj的背后。 7、仓鼠精的求助(5) 接下来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可理解的范畴。 水果店员和梁晶晶男朋友同时将手搭到dj的肩膀和音控台上,音乐戛然而止,舞池里的人停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起来,dj戴着墨镜和耳机,看不清神情,但是很快音乐再度响起,照样震耳欲聋,只是认真听的话会发现吵翻天的嘶吼下还有另一个音轨,像有谁呢喃。 石若康听得一清二楚,那个沉沉的含糊的童声说的是“快来,来我这里……”循环往复。不出十分钟,舞池里的人动作变得僵硬起来,举手投足都像木偶似的一致。他们转身朝向大门,挤挤搡搡地鱼贯而出。 “他们……”被催眠了吗? 蓝士弯腰在他左右两边的眼睛上各吹了一口气,他条件反射地闭眼缩头,再睁开眼,出现的却是匪夷所思的画面。整齐划一行动着的人的耳朵里都有一条黑线,黑线往后方延伸,最后汇聚成一束,凝结在dj的音控台上。远远看去就像人的头发披散而开,不但控制了人的行为,还缠在音响柱子天花板吊灯等等物件上,将光影迷离的酒吧缠成了盘丝洞。 一根头发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游移着,试探着伸过来,结果被蓝士扬臂一挥就打散了。 蓝士鼻子耸动几下,抓着他朝一个方向拔足狂奔,七拐八弯的,最后到了酒吧的后巷。再绕回正门,那些男男女女丧尸一般木讷地穿过马路,往一个特定的方向前进。不少车都被迫停了下来,无论司机们怎么摁喇叭,怎么骂人,那些从酒吧出来的人都毫无反应,甚至有人冲上去要干架,被抓住的人都不会反抗。 有些人比较敏锐,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机或者平板电脑录下视频。 石若康跟了一路,人群最后到达的地方是梁晶晶死的那个桥洞。他们在桥洞前方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一阵强风刮过,街道两边的景色像湖面的倒影被吹出了一圈圈涟漪,变得模糊一片,包括天空也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他们像是困在了一个混沌的境界。 仓鼠掉落地化为人形,瑟瑟发抖道:“吱吱吱,有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前头第一排的人开始进入桥洞,石若康眯起眼睛,勉强看到墙洞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趴在地上,等人走近了,那团东西身形暴涨,路灯忽然大亮,照出了那个玩意的血盘大口。 蓝士突然跑了出去,石若康拦都拦不住。只见他轻盈一跃,点地的足尖下翻开了一团金色的祥云,几下到了那团东西面前,“老夫面前还敢作怪!”声音似远又近,余音阵阵,路过之处金石齐鸣。 石若康打了一个激灵,通身舒爽了过来,那群男男女女像断线的风筝突然全都摔了下来。他跑上去探了几个人的脉搏,还好,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他半蹲着,忽然地面摇撼,他连忙撑着自己,抬头望去,刚刚的地震是因为蓝士跺脚,对方又跺了一脚,地面又颠簸了一下,那只恶心巴拉的东西却像被利刃片过一样,整个从地面脱离被甩了出来,正好落在人群的正中央。 在近处在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它的头大若车轮,身体小若蟾蜍,无眼无鼻无耳,空有拖地长发和一张巨口,四肢萎靡干枯,比婴儿的手臂还细。 它的头发直冲云霄,极尽能耐翻搅起来,强风夹杂着臭味打起了旋。 石若康紧紧扣着地面的减速带,身体有种快被撕裂的错觉。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自动切换到了咆哮频道:妈啊这是什么玩意!鬼神大人快点动手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活动成功传达给了蓝士,他脚踩祥云逼近了怪物,手指张开成爪,暴喝一声一掌击出――石若康只见过冷蓝色的锋芒,今天却亲眼见到了暖色芒光。锐利如刀刃却又炙热如炉火,迸发的时候既想无数金色剑刃飞出,又像万丈佛光普照。 这就是鬼神的力量吗?他为压倒性的力量折服,敬畏之情汹涌澎湃。 怪物巨口因张开过度而撕裂,它应该在嘶喊,可惜没有声音出现。它的巨头瞬间萎缩,身体碎裂,最后在地上散成了绿色齑粉,只剩下一束一米左右的黑色长发。 “结、结束了?” 迷雾顷刻散尽,商业街的灯光和声音重现。在围观者反应过来之前,石若康被蓝士扛着飞到了一栋楼的天台。 俯瞰街道,酒吧那一群人七零八落地躺在桥洞前,引来了所有行人,报警的拍照的,一时盛况空前。蓝士道:“那怪物是饿死鬼,三岁孩童饿死积怨所成。” 石若康片刻无法言语,等了一会儿,问:“你刚才把它……”灭了吗?虽然明知那个是鬼,但小说佛经上不是说可以超度吗?鬼命也是命一条。 “老夫那一掌,只在它身上留下禁锢与记号,鬼差自会寻它回去。” “……谢谢。”石若康松了一口气,严厉与仁慈并济,妥妥的神佛风范! 心里一高兴就容易放肆,他擂了蓝士肩胛一拳,“不过你真是好样的啊,刚才那一掌太帅了!对了,下面那些人是怎么了?你怎么知道那两个男人会去酒吧?我白天什么相关的线索都没发现。” 蓝士又要瞪人了,只可惜石若康忙着看街道上热闹,没收到警告。 “给我说说嘛,别那么小气啦,你是上古鬼神,跟我一介小凡人卖什么关子嘛。” 蓝士绷了绷脸皮,硬是一语不发。 石若康又等了一会儿,还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回头就撞见了蓝士黑如锅底的脸色。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幸好仓鼠少年及时出现,跪在他们面前一通道谢。 鬼神大人闹别扭不肯说,他干脆转移目标,问仓鼠少年。 仓鼠少年想了想,道:“吱吱吱,听说饿死鬼是专吃人精气的,人类的意志越薄弱就越容易被吸走精气,所以它才专门去酒吧那里逮人吧,那里是这两条街上晚上人最密集的地方呢。” 石若康结合前因后果回想了一遍,仓鼠解答了一部分疑问,但总觉得欠了点什么。最明显的就是,仓鼠的主人梁晶晶是怎么招惹上饿死鬼的?虽然饿死鬼似乎在桥洞扎根了,但行人来来往往,怎么就挑中梁晶晶了? 结果还是得求助蓝士,他蹭啊蹭,蹭回蓝士身边,毕恭毕敬道:“敬爱的蓝大哥,请问能告诉我真相么?” “哼。”鬼神大人闷哼了一声,不答话。 “……”特么的非要他出杀手锏是吧!“宵夜请你吃烤肉串,管饱!” 蓝士总算愿意斜着眼看他了,他乘胜追击,“啤酒任喝!”说出这句话他都想哭了,可怜的钱包啊,对不住你了。 蓝士娓娓道来:“饿死鬼被人带到桥洞之下,只为杀死梁晶晶。尝过精气之味的饿死鬼失了分寸,日益贪精阳气。日间经过之人心志坚定,至今侥幸无事,它只得另辟蹊径,寻些流连夜色之人裹腹。” 竟然还有这种展开?只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梁晶晶被人设局杀害,而尝过精气美味的饿死鬼发了狂,挣脱束缚,对与梁晶晶有过接触的人类下手,并操纵他们带来更多的“食物”。 “蓝大哥,真正的凶手是谁?”涉及到鬼怪石若康就没辙了,没哪个推理小说会推到妖魔鬼怪身上去的,多了这么大一个完全陌生的可变因素,聪明如他也觉得棘手了。 蓝士带他走下楼,穿过桥洞,来到路灯底下,垃圾桶紧靠着桥洞的边沿,桥洞壁与山坡之间空隙处堆满了垃圾。他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开始腿软。“里面是不是有人?” 蓝士打了个响指,一个高大的魂魄从垃圾堆中升了起来――体型和梁晶晶骨头上片段里的背影一模一样。 “为什么杀她。” 魂魄绞着手指,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道:‘大人我是被逼的,我住这里很久了,住得可好了,但是那个女人来了之后,隔三岔五在深夜唱歌,她唱得好大声啊,还跑调,太难听了,难听得我的头好疼……太疼了,后来有一个小孩子跟我说,只要我带它到桥洞最阴暗的地方,它就帮我封住那个女人的嘴……’ “所以你就照做了?!就因为人家唱歌难听所以你要找鬼索她的命?”石若康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火气腾腾上升。 高大的魂魄呜咽着缩成了一团,消失了。 蓝士道:“若鬼门未损,这人便不会受怨鬼唆使,做出此等荒唐事来。他并非有弑命胆量之人。” 荒唐,是,太荒唐了!人命啊!竟然只是因为吵闹就要对方拿命赔罪,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判断好吗! 蓝士道:“因果报应,该偿还的,自有阎王小儿评断,刀山火海,该受之人逃不掉。” 这是安慰?石若康挠乱了自己的头发。 仓鼠少年一直在旁边默默流泪,“吱吱吱,石大人,小的要随主人去了,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成全。” 石若康鼓起勇气,揉了揉仓鼠少年的脑袋,“说吧,你也挺值得人敬重的。”都说人间有情,却没多少人知道这情涵括世间万物。有为一念之差弑杀同类的人类,有为照料之恩奋不顾身的仓鼠。为人处世未必要对所有人事掏尽真心,但凡事留几份善意总不会错的。 仓鼠少年抹掉眼泪,郑重地说:“希望石大人尽快修复鬼门的锁。最近听到越来越多鬼怪逃出地府为非作歹的消息,我的主人无辜受害,我知道她一定不愿见到更多同样无辜的人受累的。求您了!” 石若康点头默认,仓鼠少年微笑着消失了。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吗?远远看着警车和救护车赶到,再看到他们翻出垃圾堆中流浪汉的尸体,捡走路中间的那束长发,石若康心绪杂乱。 蓝士沉声道:“烤肉,啤酒。” 石若康几乎在摔趴在地,“你!” 到底是谁给他派来的吃货鬼神啦! 8、口罩男的求助(1) 烧烤摊上,有一桌人压倒全场,爆发出了惊人的食量和战斗力。准确来说,是那一桌其中一个人让路人大跌眼镜。高大魁梧的长发男人像几十年没吃过饭似的,十串肉并成一束,在嘴边一捋,没了。炒河粉五口清掉一碟,只有费事的炒田螺能在他嘴下幸存多几分钟。可怜他旁边那个小青年,瞠目结舌地看着,手里的钱包只有一张孤单的红色一百元,露出一个角在风中凄楚地摇晃。 摊主从最初的高兴渐渐过渡到了忧心忡忡:小青年够钱付账么?那个大胃王看上去有两把刷子,等下要账是要用铁勺还是猪肉刀当武器呢…… 被当作待宰肥猪盯着的石若康抖了抖,夜风好凉。 “蓝大哥,您饱了么?” “再来二十串鸡胗。”蓝士头也不抬地道。现在的凡人食量真小,指甲盖那么小的肉还要串到竹签上,统共才几两肉,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石若康嘤嘤嘤了,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一小叠五十块钱,绿油油的颜色一如他悲戚的心情,“蓝大哥,不,大人,您还要吃多少?小的可不可以去银行取个钱……” 蓝士啪一声拍在桌面上,“拿去。” 嗬!又是金豆豆!石若康仿佛看到了无数钞票在背景中漫天飞舞展开金光万丈。但是他没被引诱,他吸了一下鼻子,毅然把金豆豆推回去。“说好了是请你吃的,不能用你的钱。” “麻烦。”扫光最后一份烤热狗,蓝士直起了腰,伸手道,“帮老夫净手。” “……”好吧,看在你愿意体谅我钱包的份上,再服侍你一次。他跑到隔壁士多店买了一包湿纸巾,粉红色的包装上印了一个娇嫩的小宝宝,嗯,这个牌子便宜分量多。忽略到旁人微妙的眼神,他大咧咧地把湿纸巾放在桌面上,撕出几张,托着鬼神大人的手背,一根一根指头揉抹过去。 “好啦!” 蓝士握了握拳头,不油腻了,他满意地站起来,活动着脖子转过身去,石若康一步上前捞起放在旁边的外套,抖开送上去。身高悬殊,他竭力踮脚才让鬼神大人的手臂够空间伸进袖子,穿上去之后他又转到前面为他整理领子。做完全部,他才乐颠乐颠地跑到摊主前面付钱。 预料得到这一顿不便宜,他熟练地打出了熟客牌,道:“老板呀,常常到你这里吃宵夜,这次吃了那么多,给个优惠啦。” 摊主冲他一笑,走到桌子旁边一件一件地清点了起来。堆积如山的竹签和盘子从左边被摞到了右边,“炒河粉炒米粉各10盘,羊肉牛肉串98串,啤酒一打,韭菜10串,热狗5条……” “大叔你别算了,”石若康掩面,“直接告诉我要给多少钱就行。” “哦,四百一,去掉零头,四百块整,谢谢惠顾。”摊主灿笑如花。 …… 回到住处小区,林荫大道的路灯全都灭了,住户的门窗都像糊了黑纸一样,甚至连天上的月亮星光都在树冠的遮挡下失去了存在感。脚下的路仿佛都被墨汁淹没了,看不真切。 “很晚了吗?”嘟囔着,石若康掏出手机摁了一下,屏幕亮起,右上角时间显示为,00:00,“奇怪了,才十二点,还是小区停电了?” 走前半步的蓝士突然停下,埋头看手机的石若康毫无准备地一头撞了上去,都说五官神经相通,酸痛瞬间蹿上眼角,挤出了一汪水。他抹了眼睛,问:“怎么了?” “……老夫要吃面条。”他突然出手扛起石若康跑了起来。 “咦?等一下!咳咳!”石若康的胃猛地撞上了肩膀,差点把宵夜都吐了出来,一不小心还被空气呛到,一路咳得泪水横流糊了一眼。等他被放下来,已经回到家门前了,抬头一看,楼梯灯好好的亮着,月光照落楼梯的小窗,在地面投出了几道清晰的轮廓影子。 “开门,煮面。” “好好好,大人您别推,我马上就开。”一进门直奔小厨房。他从小就很独立,不但家务一把手,煮饭也难不倒他,煮面就更不用说了。上次用金豆豆换了钱,买了不少新鲜食材,面条也买了以前舍不得吃的贵价牌子。一份面团还不到半个巴掌大,掂量了一下鬼神大人的饭量,他一抹脸毅然全倒进了锅里。 今晚吃了那么多肉,就是神仙都要消化不良的,于是他另外开小锅清炒了一份上海青,搁在大汤碗盛着的面条上,再滴上几滴麻油,简单清爽。端着面走出客厅,鬼神大人依然是那个双腿打开腰板挺直的姿势,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右手捏着遥控器,手臂与身体呈九十度伸直,换着台看节目。 “连灯都不开,视疲劳伤眼睛的。”他不自觉地念了起来,放下面碗小跑去摁了开关。白光闪烁了几下,嗡然大亮,电视画面同时定下,一个娱乐节目主持人站在码头大呼小叫: “各位姐妹!苹果我现在身处玛丽露码头!是的,你没看错!苹果代表少女梦梦梦节目成功突破重重关卡抵达维德哥的派对准备现场,哈哈哈,羡慕吗,嫉妒吗,不用着急,接下来一整个礼拜,苹果将带领大家深入派对准备后台和现场,追踪报道全程盛况……” 蓝士捧起面碗,哗啦哗啦地吃了起来,石若康坐到旁边没事可干,托着腮帮子跟着看起了这个重播的节目。 这期是一个特辑,专访某位新晋影帝梁维德的生日派对。不愧是影帝,财大气粗人面广,那么豪华的游轮说要就有,去年过圣诞包一次,现在生日又包一次。有钱有料的帅哥,洛可可风的浮华游轮,上流社会派对,简直就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小说场景嘛,难怪这种八卦娱乐节目穷追不舍。 镜头全程追着影帝跑,恨不得连人家打个喷嚏的画面都记录下来做文章,石若康对这个不感冒,要他说,这种奶油小生还不如坐在他旁边的这个粗汉呢,气势上就输一大截了。他拿过遥控器想要换台,蓝士一掌握住他的手腕,“老夫要看这个。” “蓝大哥,这个不好看,我给你找一个好莱坞动作大片,那个才过瘾。”你又不是少女,醒醒啊,追星没前途。 蓝士不说话,反手箍住他的下巴往前方一转,“你也要看。” 喂喂喂,你要看就看呗,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抢,为毛我也要跟着看啊! 幸好这个节目还不至于枯燥到底,后面陆续插入了一些船的内部装潢和美女搔首弄姿的镜头。比起劳什子影帝,金闪闪的家具装修还有火辣美女显然好看多了。镜头转向另一边,忽然画面的角落掠过了一道人影,快得几乎看不到,但石若康就是诡异地捕捉到了,是一个女人。他缩了缩脖子,“我、我们还是换台吧。” “看下去。” 镜头又回到之前的角度,原先没人的栏杆前站了一个美女,黑发在脑后盘成发髻,白色曳地缎质晚礼裙上缀着精致的碎钻,即使是毫无渲染的大白天都显得亭亭出众。她微微侧着脸,露出白里透红的脸颊和柔和的眉眼,典型的温婉女子。 原来是刚才只是眼花,石若康紧绷的神经瞬间得救,不由得逗趣道:“蓝大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蓝士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头吸了一口面汤,“不及天宫侍女的万分之一。” 石若康瞬间无言以对――忘了这家伙是上古神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什么美女没见过啊,跟他聊这种话题真是自讨没趣。 被扫了兴,他对这个节目就更没耐心了,“蓝大哥,吃完了碗就放厨房里留给我明早洗。先睡了,晚安。” 身后,鬼神大人单手捧着面碗,表情深沉。 第二天,石若康早早就起了床,因为他要回学校。他是大四的学生,管理专业属于文科班,必修课一般都集中在大一大二,大二开始可以自由选择选修课,一般人为了大四的时候有更多的时间找工作都会争取在大三就修满学分,但是石若康比较倒霉,必修全部绿灯通过,选修却挂了两个,一门是临考前发高烧缺席,另一门则是因为考试中途中暑晕倒。虽然老师很同情他堪比林黛玉的体质,但规矩就是规矩,考卷空白的情况下平时分再高也拉不过及格线。 他只好重新再选两门课补够学分,再加上要留出写论文和毕业设计的时间,他基本上除了偶尔的兼职就做不了其它工作了。 今天要上的是圣经文学赏析,据说老师人很好,期末考试很好过,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堂课必到,他会在课前课后甚至课中不定时进行全班点名。这个对于尚未正式找工作的石若康来说压力不大,他是特意选了白天的选修课的,迎着朝阳骑自行车的感觉很好,他比较有干劲。 洗漱穿戴完毕,到厨房洗碗,煮了两团面,吃得全身热乎乎之后,他清理好厨房,拎起挎包准备出门。就在这个时候,从房间的方向传来了熟悉的沙哑嗓音,“去哪里。” 回头一看,果然是刚睡醒的鬼神大人,锁着眉头凝视着他。他扣起鞋后跟,道:“我要去上学,饭桌的罩子下有面包牛奶,大哥你对付着吃一顿吧,上完两节课我就赶回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 蓝士抓了一下头皮,道:“老夫也去,过来帮穿衣梳发。” “蓝大哥,那是学校,呃,跟您认知中的书塾不是一回事了,您……”石若康不自觉用上了敬称,“您留在家里看电视?今天还有那个少女梦梦梦哦。” 房间里没声音,行了,鬼神大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跟不可了。石若康欲哭无泪,朋友的相处模式什么的,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和这位大神之间了。 致天国的调皮爷爷,请保佑您的孙子早日找到鬼门的锁和钥匙把这尊大神送回仙界,嘤嘤嘤。 9、口罩男的求助(2) 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蓝士的存在感,石若康挑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可惜收效甚微……啊啊啊不管了!石若康在心里咆哮,本来还要把鬼神大人的头发绑起来藏进帽子,但是他本来就不太会绑长发,现在还马上要迟到了。 “时间不够了,等下再重新绑吧。”给鬼神大人穿好帆布鞋,拽着直奔楼底。 他从楼梯底推出自行车,跨上去坐好,突然感觉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回头一看,鬼神大人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坐在后座,视线下移,后车胎扁了下去。他咬牙蹬了两脚,剜起两拨灰尘,自行车却纹丝不动。他泪流满面,“蓝大哥,我载不动你……” 蓝士站起来,车身一轻,“下来,你坐后面。” “啊、啊?”石若康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被他捏着后脖子拎了下来。 “老夫载你,你指路。” 什么?!鬼神大人你会骑自行车?没关系吗?石若康条件反射地猛摇头,但是鬼神大人从来都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拒绝,把人往后座一压,长腿跨过车鞍,用力一蹬,车子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 石若康的身体因惯性猛地向后倒,来不及思考就抓住了蓝士的衣服。他几次要开口说话都被屁股下的剧烈颠簸打断,车速太他妈快了!鬼神大人的脚都要有残影了,他不知道累的吗! 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他憋着气抵抗摇晃不定的车身,防止自己被甩飞出去。风越来越大,压迫得几乎不能呼吸,石若康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指路。 过了一会儿,蓝士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车身不可思议地像摩托赛车一样倾斜了下去,石若康怔了一下,猛地尖叫着抱上了他的腰。蓝士的手指在车把上轻敲了两下,透露出他微妙的好心情。 石若康彻底被吓丢魂,过了五分钟心跳还咚咚咚地撞击耳膜,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箍住蓝士腰身,绝对不撒手。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吱地一声,车子停了下来,蓝士一腿支地转了转手腕,回头问:“有否迟到?”却见石若康惨白着脸一语不发,他想了一下,下手去掰自己腰上的手,那细瘦的手腕抖了一下,猛地抽了回去。 石若康捂着心脏的位置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大、大人,您下次,能……咳咳……不那么刺激么,我心脏真没你想的那么坚强。”他平时要踩半个小时甚至以上的路程竟然十分钟就到,真把自行车当赛车了吗。 “好。”蓝士下车,应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石若康忍不住瞟了一眼,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好像捕捉到一点这个鬼神大人的性格了。平时是绝对的权威不容置疑,但偶尔也会有心情好的时候,不知道是捉弄自己让他心情好,还是因为心情好才捉弄自己,反正这种时候他是有求必应的。当然,这些幼稚的捉弄人的心思鬼神大人是不会显露在外的,就像以前大学军训的教官,能板着脸耍人,耍完了仍旧是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俨然就是大闷骚的角色。 不过算了,他认命地按住瑟瑟发抖的腿,接过自行车的把手,“蓝大哥,为什么你知道我回学校的路?” “跟公交车走。”蓝士边走边四下打量。 “聪明,太聪明了。”石若康脸色又白了几分,公交车的路线是绕路的,比他平时走的路远起码三分之一,这证明刚才在路上狂飙的速度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已经不敢去想鬼神大人开汽车是什么画面了。 推着车到七号教学楼底停好,楼底下管理员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石若康尴尬地咳了几声,拉着人赶紧逃离现场。这时候很多学生都从宿舍飞奔而来,楼梯上慢慢地人就多了起来。石若康要去的是顶层六楼,一路上没少和别人碰撞,基本上他是被人撞的那个,而跟在后面的鬼神大人就是撞人的那个。 好不容易在铃声响后一分钟挤到了顶层六楼,小教室里零零落落地坐了三四十个人,老师正在讲桌上开电脑传输课件。石若康蹑手蹑脚地溜进倒数第三行的倒数第二张课桌里,以最小的动静放下凳板,把屁股挪上去。回头对后门的鬼神大人招手,做嘴型:静静地。 蓝士扫了一眼讲台,大步迈进教室,哐一声放下石若康座位旁边的凳板,顿时引起了全班所有人的回头注目。老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面露不悦,蓝士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视线似的,坐了下来,一整排的凳子明显沉了一下。 “我这门课不是热门,”老师打开麦克风道,“但守时是一种美德,在教室保持安静更是学生的本分,没法按时上课的人可以不来的,我不介意……” 石若康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 两节课的时间因为蓝士的存在显得尤其漫长,石若康后知后觉地发现鬼神大人和这门课的宗教信仰有冲突,生怕他一个不爽掀桌翻脸灭了这一教室的人。战战兢兢地熬到下课,他几乎用逃的离开了教室。 校道上,下课的人成群结队,有直奔饭堂的,也有换教室上其他课的。石若康拿了自行车出来发现鬼神大人不见了,稍微找了一下在路边小停车场发现了他,比周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还要多,无论是男还是女人都在偷看他,有些女孩子捂着脸叽叽喳喳地议论,红了一脸。石若康叹气,推着车挤过去,才看到鬼神大人面前还站了一个男人。 “蓝大哥?”石若康还不敢问这个人是谁,因为他现在的体质貌似是能见鬼的,万一这个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是鬼,他贸贸然跟他说话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蓝士道:“第二个求助的……人。” “人?锁不是人吧?这种忙我们也要帮?”石若康又暗自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衣看上去很普通,但是衣袖扣子的商标充分暴露了它们的身价,如果和找锁无关,他还真不想管多余的事啊。 蓝士道:“要帮,上车,跟他走。” 男人的表情虽然藏在墨镜口罩后面,但从他点头鞠躬的样子来看似乎很感激鬼神大人的首肯。 于是尚不明状况的石若康被塞进了七人座丰田里。车里除了他们两个和那个口罩男人,还有一个司机,车厢里布置得像卧房一样舒适,还铺了地毯。 口罩男人坐在他们对面,拉起两侧的窗帘才拿下帽子和墨镜,到这里石若康觉得这男人眼熟了,那对眼睛辨识度实在很高,最后男人解开了口罩,露出了一张让无数女人沉沦的俊脸。 “梁维德?!”鼎鼎大名的新晋影帝?! 梁维德显然没镜头上那么神采飞扬,眼眶发青,胡子拉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石若康的手里,道:“同学,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多少钱我愿意给。” 石若康举起手挡住他,“等等,到底怎么回事。” 蓝士翻看了一下支票,道:“他被鬼缠身了。” 梁维德瞳孔微微一缩,端着的明星架子崩了一角,“钱不是问题,如果你不要钱,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我还有几栋别墅,都给你。你们一定要帮我!” 喂喂喂,一上来就送钱送房子太市侩了吧!有钱人了不起啊!石若康腹诽道,但面上没表现出来,看了一眼蓝士的神色,看来这个案子也是要接的了。“报酬的事先放一边,你先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梁维德露出得救的笑容,转头故作镇定地从小雪柜里拿出一瓶红酒,给石若康和蓝士斟上,才开始说自己的事。 “我的生日快到了,最近都在筹备生日派对,到时候会有很多业界大腕来,所以我最近都忙着筹备派对的布置和活动安排。但是从我重新踏上那艘游轮……”他顿了一下,“你们应该知道这艘游轮。” 石若康道:“知道。你去年生日也是租的那艘游轮。”大明星就是自信。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昨晚鬼神大人坚持要看那个综艺节目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仁兄的事。 “那就行,原先我不打算再租这艘的,但偏偏够档次的其它游轮都被人要走了,然后从我踏上这艘船开始我身边就出现了许多怪事……”说着说着,他嘴唇没了血色,“晚上回家的时候,总听到有人赤脚走在我身后,像踩在水渍上,啪啪地响,声音很近,就像那个人紧贴着我后背,我猛回头!”他眼睛一瞪,石若康吓得一抖。不愧是影帝,表情满分。 “一个人都没有,连水渍都没有。起初我认定是自己工作太忙……你们知道的,红人事忙,我觉得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但是接下来几天,怪事更加频繁,浴缸里的水突然变成血,转过头又变回了清水,书房里的纸散落一地,每一张纸上都写着歪歪斜斜的死字,睡到一半有脚步声,地板上有脚掌形状的水印,擦都擦不掉……我看过心理医生,不是我的问题,我搬去其它别墅住,同样的事照样每天发生,我搬到了游轮上住,可能是人多人气足的关系,总算消停了两天。同学,现在就靠你了。” 石若康把自己的红酒递给蓝士,端着蓝士喝空了的杯子来回转动,“梁先生你报警了吗?” 梁维德换了几个坐姿,焦躁道:“不能报警,我现在人气正高,还刚拿了影帝,绝对不可以闹出丑闻。你也知道媒体多会捕风捉影,警察一来都不知道会被捏造成什么八点档剧情。” “那其它术士法师呢?”石若康终于想到了问题所在,“如果你认定了是鬼作怪,大可以去找高人啊,我听说你们这些艺人很信什么大师的,能捉鬼的应该也有吧?” “大师要是有空我哪里还需要找你们。”梁维德不悦道,“大师是世外高人,见都预约,是要见就能见的吗?” 石若康清晰地听到自己青筋暴起的声音,勉强扯了一下嘴角。 梁维德抿了一口红酒,叹气道:“大师们约不到,我找了几个别人介绍的所谓高人,乒乒乓乓地舞了几天,一点作用都没有。然后就在前几天,有人从门缝下给我塞了一张纸,上面写的就是你们两个的名字,还标注了是捉鬼天师。我动用私家侦探找出了你们的资料,老实说,这个长发的先生还有点样子,石同学你看上去很不牢靠。你可以的吧?我可是只能指望你们了。” 石若康差点没咬碎一口白牙,这货哪里有求人的态度!真想甩手不干啊啊啊! 就在他快要把滚字吐出来的时候蓝士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膝盖上,道:“你计划如何做。” 石若康从鼻子里喷了两道气,扭头看窗帘。 梁维德道:“我也不熟这些,要不这样,你们去我家住一晚,看能不能捉住那东西。” 10、口罩男的求助(3) 梁维德不愧是身价暴涨的当家小生,别墅位于名人富人区,独门独户,前院有花圃和茶座,后院花草树木布置得错落有致,大得像个植物园,甚至还养了鹦鹉。总之就是石若康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豪华,他一下子就忘了害怕,跑进别墅里东摸西看,俨然刘姥姥进大观园。 他虽然是见识少,但也看得出来房子里面每一个角落都被精心设计过,哪怕是什么东西都不装配的空白角落都显得特别恰到好处。具体什么家私什么牌子值多少钱石若康说不出来,反正他知道屁股下这张超大沙发很舒服就行了。就像人生第一次坐椅子,全身的力气都随着屁股与沙发瓤的交融放松了下来。 “艾玛呀,太舒服了!名人就是会享受。”说着他状若无骨地瘫软在沙发边上,冲蓝士胡乱甩了两下手,“蓝大哥,你也来试试。” 蓝士似乎在观察房子的内部环境,听到他的话后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忽地快步走过来掐着咯吱窝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喂喂喂,快放我下来!”石若康脸瞬间涨得通红。这么大个人了被人像小娃娃似的举起来,太丢人啦! 蓝士随手把他放下来,“跟老夫上楼。” 石若康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小跑着追上去。二楼是卧室浴室和书房,尽头还有个游乐室,一半放桌球桌子一半放健身器材,书房里还有一套练习推杆用的室内高尔夫球设备。大概走了一遍,他们来到了主卧,主卧有一个采光很好的大阳台,以几扇大落地窗为隔,纯白色的蕾丝窗纱随风飘舞,很有点文艺气息。 石若康觉得哪里不对劲,跑回门口,重新走进来。墙上贴着暗红底金纹的大马士革墙纸,为房间主题营造了低调的奢华基调,天花板上有小型古铜色水晶吊灯,灯下是深棕色实木精雕的两米乘两米大床,连被子都是缎质的。床头边的大书桌也是这种厚重的风格,比较让人在意的是书桌上有一个半身高的镜子,让一张好好的书桌变成了融合了梳妆台功能的奇妙综合体。 床的正对面是一排和墙差不多高宽的衣柜,颜色和床桌对应。衣柜靠近门口这边的尽头有一个垭口,走进去,左边是墙,放着植物,右边是浴室,浴室里一水的素色装潢和摆设。 谨慎地推开磨砂玻璃门,石若康在里面巡了一遍。出来之后他对蓝士说:“这个房间有两个风格,阳台和浴室是小清新田园风,房间主体是奢华欧风。” 蓝士说:“所以?” “……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说完他自己捂嘴,吐槽星人伤不起,“啊啊啊,我的意思是,要么是屋主精分,要么就是装修时两个人给了意见。”不过,这个细节也说明不了什么。 梁维德说就是这个房子留下了擦不掉的水脚印,可是石若康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发现类似的痕迹,木制地板干爽且一尘不染。难道只是那个影帝的幻觉?他不禁产生怀疑,虽然见识过灵异事件,但这种事能跟香蕉皮一样随街遇到么?他坚信它是小概率事件。 不管怎么说,不来都来了,从来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好好住上几天当度假吧! 他们两个人只拖了一个行李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还有石若康的廉价二手笔记本电脑和手机电源。不过石若康很决然地抛弃了自己的小笔电,因为……这里有个知名牌子最新出的84英寸4k液晶电视啊!从分辨率到扬声器都碉堡了!对比起来,他的小出租屋里那台小得可怜的上任房客留下的旧式电视简直只能用凄凉来形容,小电视看三天罢工一天,石若康不忍心蹂躏它,只好每天靠小笔电度日,好歹比小电视先进十年耐操多十年不是? 但是!今天!他发达了!现在市面上还没得买,连去超商站着偷看的机会都没有,他却能免费看好几天,太感人了。 “我要看阿凡达!”他穿着白背心黑裤衩一脚踩上皮沙发,豪气冲天。梁维德家里有不少珍藏版蓝光dvd,阿凡达就是其中一个,他决定先从这个下手。而蓝士背贴着椅背看今天送来的报纸,连个眼尾都没施舍给他。外面的天黑了,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石若康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收回腿,安分地窝进沙发里打开电视。 一部电影看完,石若康有点心不在焉的,也没看进去多少,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看一眼古朴大钟,九点,谁会来? 他赶到门口,在可视门铃的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他开了一个门缝往外看,什么都没有。应该是隔壁家的小孩捣乱吧,一定是的。他果断关门上锁,以百米狂奔的速度扑回沙发里,死死抱住抱枕。 有看了一片不知道什么文艺片,两人回房里睡觉。因为他们是捉鬼来的,安全起见,两个人一起睡在主卧室,正好床够大。本来石若康还想要单独一个房间,不想再跟鬼神大人挤一张床,但经过门铃一事之后他衷心觉得鬼神大人这个决定太威武了。 有鬼神大人在旁边当守卫,石若康一觉睡到大天亮。早餐是烤土司荷包蛋香肠配牛奶,典型的西式早餐,鬼神大人不太满意。“没办法啦。”石若康第三次打开比他还高的雪柜,里面能吃的就剩下这个了,五袋土司一斤鸡蛋,牛奶几大盒,就这么点东西还要买这么大的雪柜,真心浪费资源。 鬼神大人不满意的不光是口味,还有分量,石若康吃了一片土司半杯热牛奶后说:“蓝大哥,我们去买菜吧。”梁维德的定金他还不想动,这次的事情办不办得成还难说,稳妥起见还是原封不动留着比较好。 基本上他们用的钱都是一人出一半,后来鬼神大人主动提出买菜和其它食物的钱不用他付,于是现在就变成了买主食的钱从金豆子换来的钱里出。 两人离开别墅区,坐了一个小时公交车到了菜市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油条豆浆摊子继续为蓝士填肚子,见他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石若康干脆先出发买东西。 鬼神大人爱吃牛肉,不过现在牛肉贵,他没买多,主要买的是猪肉,各个部分都有。石若康胃虽然小,肚子里却藏了不少美味食谱,他敢说,如果自己是女人,绝对是个贤妻良母。不但五花腩排骨瘦肉有各种做法,他还很擅长卤猪耳朵,这可是下酒好菜,鬼神大人一定会喜欢。于是他跑了几档猪肉摊,货比三家,买了近十斤猪耳朵。然后他到卖调味料的杂货店买了豆瓣酱豆豉还有香料。 梁维德的别墅里有很多没开封的调味料给他们随便用,石若康检查过一遍,都是放了很久快要过期的,不用就会浪费掉,所以他决定好好地让它们发挥生命的余热。只是豆瓣酱和豆豉他有自己惯用的牌子,卤味的香料他有自己的配方,因此都要另买。 他走出红肉区,进了禽类专卖区,挑了几只宰好的鸡,从这个区穿过去,又买了半条脆肉鲩。然后,他彻底搬不动了。只好往路边挪等鬼神大人来帮忙,就在他快要挪到屋檐下的时候,背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虚虚用手指勾着的袋子哗啦掉了一地。他勉强站稳后回头一看,一个美女踉踉跄跄地捂着头站了起来,两人对视,美女拍了拍裙摆,微笑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你的菜都掉地了,我赔你……”钱包一拿出来,嚯,名牌,鞋底厚的一大叠钞票外加信用卡。 石若康把袋子一一拎回手里拖着退到了旁边,说:“不用啦,洗干净还不是一样。” 美女撩了一把棕色的秀发,粉嫩的指甲上还镶着水钻,石若康眼神稍微一偏,又见到了美女左手中指上的钻戒。她执意道:“我有钱,赔你你就收啦。” “……”这语气好熟悉,石若康顿生无名火,“就说不用了!” “什么不用?”蓝士终于吃完早餐过来了,对美女视若无睹。 石若康把袋子一一移交到鬼神大人的手上,“没什么,刚才被她撞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蓝士看了一眼,美女抿着嘴甜甜地笑了一下,随后弯腰揉了揉脚踝,露出波涛汹涌的事业线,声音也比刚才娇柔了几分,说:“脚踝怎么有点疼呐。” 石若康拿好东西,准备直接走人,但鬼神大人忽然停了一下,蹲下去抓住美女的脚踝,指甲一划就撕开了人家的黑色丝袜。美女呀一声攀住了蓝士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试图抽出腿来,但蓝士的手劲是男人都比不过的,更何况是一个根本没心挣扎的女人。石若康简直看傻了眼,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要做什么!立时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扑上去扯蓝士的手,“蓝大哥你不用饥渴成这样啊!这是大街!快放手!”旁边已经有人在交头接耳了! 蓝士扯掉半截丝袜,指着美女的脚踝说:“你们看此处。” 美女看了一眼,甜笑着说:“前两个礼拜不知道撞到哪里留下的淤青,这几天都隐隐作痛,所以刚刚才走不稳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朋友。” 你妹的小朋友!你才是小朋友!石若康最痛恨妹子把他当小弟弟看了!你不穿那十寸高跟鞋还不如我高呢! 蓝士放下她左边的脚,抓着另一边脚也照样处理,也有一块淤青,形状比另一边的更明显,石若康这才稍稍认真了起来。要说她左脚那块是正方形,那右边这块淤青就更接近长方形了,横着的长方向,像戴手镯压到的红印,不过更短而已。 石若康扯了扯蓝士的衣服,“蓝大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人群开始聚集过来了。” 于是三个人转移到了一个饮品店。美女进厕所把黑丝袜脱掉,光着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回来,勾得店里的男人口水直流。 “猛男,你喜欢我的黑丝?”她从包里拿出裹成一团袜子送到蓝士面前。石若康把餐牌重重一甩,举手怒喊:“来两杯菊花茶!” 作者有话要说:《爷长草了》第二卷开始更新,位面+种花+机械体对战,求关注求支持_ 11、口罩男的求助(4) 一杯清热下火菊花茶下肚,石若康舒坦多了。美女的黑丝尴尬地晾了半天,不得已收了回去。 蓝士这才开口说话,“你被鬼缠上了。” 花容微僵,片刻后美女捂着嘴笑了起来,“这种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嘛。” 蓝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直到她再也笑不出来才补上一句,“是女鬼。”美女登时脸色刷白,虽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却再不敢跟蓝士对视了。 石若康暗暗惊奇,原来鬼神大人当街撕别人袜子是为了验证这个啊,还以为他色心起随街发作,看来是冤枉他了。心虚了,他在心里小小声地道了歉,主动帮鬼神大人点了一杯蜜酿桂花青茶,顺便还点了一份烤鸡翅。 美女酝酿了很久,最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郑重地推到他们面前,“这是我、我的名片。” 石若康伏在桌边念道:“欧习蕾,雅贵活动策划有限公司项目助理。项目助理就是做什么的?” 欧习蕾:“公司承办一个活动,我帮忙跟进,协调现场,也要和客户应酬。二位刚才说的……那个,是真的吗?” 石若康:“这个就要问蓝大哥啦,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怪。这女人一听说女鬼两个字就白了脸,这么明显的反应足以说明她心虚,里头肯定还有文章。 欧习蕾立刻转而追问蓝士,蓝士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店员送来的烤鸡翅上,他无声地瞟向石若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石若康莫名道。 蓝士:“拆骨。” 石若康:“……”拆了就没肉剩了啊!鬼神大人你存心整我的是吧?一定是在整我吧? 欧习蕾连忙拿起一块鸡翅,“我帮你拆。” 蓝士:“你方才有否洗手?” 欧习蕾:“洗手?” 蓝士:“你的手碰过污秽袜子。” 欧习蕾:“……” 石若康认命地再跑进厕所洗手,回来把鸡翅膀上的肉一缕一缕撕下,送到鬼神大人的嘴边。 欧习蕾巴巴地等着蓝士吃完整盘鸡翅膀,喝光饮料,结果人忽然站起身,走了!她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出去,“等等!”石若康付了帐也追了出去。 他们跟着蓝士在旧城区的街道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了一座寺庙,它是市区香火最鼎盛的一座寺庙。蓝士径直走到香炉前面抓了一把香炉灰,握着拳头放在欧习蕾的面前,道:“手。” 欧习蕾不明所以,石若康好心提醒她掌心朝上把手伸出去。蓝士张开拳头,香炉灰尽数落下,“寻一盆泉水,没过脚踝为佳,将炉灰尽数拌入,泡一个时辰,中间不可让脚踝露出水面。” 欧习蕾:“这样是什么?” 石若康:“反正你照做就好了,大家不都说香炉灰驱邪么,你如果真的被女鬼缠身,泡一泡炉灰的水肯定只好不坏啦。” 这番话简直说进了欧习蕾的心坎里,她小心翼翼地把香炉灰包进纸巾里,放进挎包最里面的夹层。没等她掏钱酬谢,石若康和蓝士早已经悄然离开了。 石若康后来又绕回了菜市场,买齐了想吃的蔬菜水果,才和蓝士一起回了梁维德的别墅。 吃饭的时候,石若康把憋了一整天的疑问说了出来:“蓝大哥,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她又不是主动上门的客人。” 蓝士答道:“她会主动上门的。” …… 欧习蕾从庙里出来,什么约会什么加班全都不要了,拦了计程车飞奔回家。 那个男人说要泉水,可是城市里没有天然泉水,幸好她机灵,想到了冰箱里的一打矿泉水――法国进口的,够纯净了吧,还不比那山沟里的水好?欧习蕾舒心了,把矿泉水全都倒进了桶里,伸脚进去量了量,最后把那一小包香炉灰倒了进去,用脚拨了几下拌匀。 “一个时辰是多久?”她斜靠在沙发边上用手机搜索,两个小时,well,玩几盘水果忍者就到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她笑不出来了,下午在饮品店的时候喝了几杯柠檬水,现在经过消化系统的辛勤劳动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腹部,讲得通俗一点就是,她尿急了。 她看了一下时间,心情更加焦急,这焦急带动了尿急,越发忍得痛苦。双腿忍不出磨蹭,心想着再忍忍,再拖延一下时间就好。但是俗话说人有三急,急起来是要人命的。她实在受不了了,把心一横,迅速抽出脚啪嗒啪嗒跑进了厕所。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坐在马桶上排水通畅的她总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跟她刚才湿脚踩地的声音很像,只是要更轻一点,她忍不住分出心来四下张望。这套房子的厕所的位置其实有点微妙,一到下午就没有阳光,暗沉沉的很阴凉。只是她喜欢在节假日泡澡敷面膜,所以当初跟情人来看房时候觉得这样很好,不怕紫外线晒伤她娇嫩的肌肤。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后悔死了! 屋外马路的车声小鸟飞过的鸣叫突然都消失了,像是被谁按下了静音键。然而那个“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它在大厅外徘徊着,忽然停了一下,再次响起的时候它的方向对准了她所在的厕所,逐渐逼近。欧习蕾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死死盯着左边的厕所门口,无数次错觉有东西要进来。 突然,“啪!”右边地板溅起水花。欧习蕾尖叫一声从马桶上跳了出去,摔趴在地上,她猛地翻身,只见刚刚她看不到的那边地板上有一个血红色的脚印。她失控地颤抖了起来,哆嗦着吼:“你是意外死的!滚出去!我、我有炉灰我不怕你的!” 第一个血红色的脚印逐渐晕开,她正要喘一口气,第二个脚印伴随着重重的落地声赫然出现在雪白的地板上,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快! “啊――!”她失声尖叫,手脚近乎痉挛地蹬着地板,连滚带爬地冲出厕所。 脚步声穷追不舍,水渍声就响在耳根,她被恐惧勒住了呼吸,不敢停下哪怕一秒,她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但是顾不得疼痛,她立刻抱起泡脚水兜头淋下。“哗啦”一声,香炉灰淡淡的气味随着水的蔓延而散开,血红色的脚印碰到那水就消失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回溯而去,彻底从屋子里没了痕迹。 欧习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抱着洗脚桶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勉强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她拨通了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 “习蕾,我没空。” “维德……”她顿时哭了出来,哭得一塌糊涂,断断续续地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快,来……” 梁维德刚录完一个访谈节目,正在保姆车上看剧本,突然接到刁蛮女友的电话他很是不爽,早约法三章过,只能有他主动打电话去联络她,以免工作被打扰到,于是他没好气地说:“别使性子了好么,我真的没空陪你去逛街,要什么就直接去刷卡,钱我会打给你的。”话音刚落,电话里传出近乎撕心裂肺的惨叫。梁维德被吓了一跳,那个叫声停下之后是断断续续的抽泣,然后又是歇斯底里的喊叫,他终于相信欧习蕾出事了,一边哄着电话那头的人一边拉开车门叫经纪人,“阿明,吃饭前先去去习蕾家一趟。” 经纪人和其他人把他放在楼下就去吃饭了,他在路边的蛋糕店买了点蛋糕牛奶,上了楼。到了二十七楼,还没开门就听到了里头的哭声。他眉头一皱,到底什么事让习蕾哭成这样? 门一打开,屋里漆黑一片,他摁下开关,客厅的情形一目了然。欧习蕾抱着一个木桶在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披头散发脸色发青。 “习蕾?发生什么事了?”他放下蛋糕,试图把木桶拿掉。欧习蕾突然爆出一声尖叫,把木桶甩向他的头。幸好他躲得快,要不然就要破相了。他干脆顺势扣住欧习蕾的手,用力晃了几下,“欧习蕾!看着我!” 欧习蕾怔怔地转头看着他,忽然,呜咽地说了一句:“救我,有……鬼……” 她扑进梁维德的怀里,失去了意识。于是她没看到,梁维德的脸在她说出“鬼”这个字的同时失去了血色。 梁维德扯下欧习蕾的手臂,站到一旁拨通了别墅的电话。 这时候,石若康正在给蓝士煮糖水,听到电话铃响他匆忙关小火,举着勺子跑了出去,“响响响,想催命啊!”看都不看接起电话,“喂,请问谁。” ‘小师父,我是梁维德,我明天可以带个朋友过去找你们二位吗?’ 小师父?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啦?石若康甩着勺子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可以是可以,别告诉我你的那个朋友是女的。”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等了很久,梁维德的声音才再度传来,“是,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二位稍等片刻。” “啊?等等!”电话断了。石若康难以置信地看着话筒,“不让人睡觉了?!” “老夫早就说过,她会上门的。”蓝士从楼上慢慢走下,手里拿着一叠长方形的黄纸。 12、口罩男的求助(5) 石若康问:“你早知道了?蓝大哥,你有预知能力?” 蓝士把黄纸全塞到石若康手里,“非也。” 石若康翻看手中的东西,不是他以为的符咒,准确来说,是没画咒的符纸。他接着问:“不是预知能力是什么?” 蓝士吩咐:“拿符纸去门边,待那二人双脚进门,你就关门撒之。” 石若康嗫嚅:“蓝大哥……” 蓝士瞥了他一眼,“老夫活了那么久,连这些事都不能洞悉,岂不是白活?”石若康噎了一下,耷拉下脑袋挪向大门。 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不多时,粗暴的踹门也跟了来,“开门!开门!” 石若康连忙把门打开,一个男人抱着女人飞快地跑进来,他愣了一下,直到蓝士喊撒符,他才匆匆关门,“黄纸黄纸!”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玄关撒起了黄色的纸条。 撒出手里最后一张,室内的灯光明灭了三下,猛地卷起一阵寒风,石若康连连后退,举起手保护眼睛。待疾风停下,他迟疑片刻放下手,前方不到三米处出现了一对黄色的……鞋子?是鞋子吗?他心里疑问,这高度这形状,真的跟女孩子的靴子差不多,大概到小腿中部的位置。由于开口处也被黄纸封住了,他看不到鞋里有什么。 他望进屋里,梁维德把怀中披头散发的女人放进沙发里,蓝士正往他这里走来,中途被梁维德拦了下来,梁维德脸色发白道:“大师,救我们。”蓝士却甩开了他的手,径直走到了这对靴子面前。石若康问:“无端端怎么会有靴在这里?蓝大哥你变出来的法器吗?” 蓝士在黄纸包裹的靴子上方晃了一下手,道:“跟老夫来。” 只见那两只靴子颠抖了几下,竟然迈出了右脚,接着左脚,保持一个缓慢的速度跟在了蓝士的身后。石若康跌坐在地,好几分钟才找回行动力追上去。 梁维德见了这个画面,顿时对蓝士更加畏惧,那神情――石若康敢说,鬼神大人只要稍微低喝一声那个影帝就能跪下来求饶。 所以……这对鞋子难道是鬼神大人故作玄虚,用来唬梁维德的? 越想越像这么回事,他不由得感叹,到底是吃盐多过我吃米的老妖,不,上古鬼神,姜还是老的辣!看那什么影帝还敢不敢嚣张,哈哈哈! 蓝士在梁维德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那对鞋子跨过他的脚多走了一步,被他扫了一眼之后立马缩了回去,安安分分地以“丁”字步立在了一旁。石若康在鞋子的另一边站住了,就在蓝士的沙发背后。 梁维德扶起女人,拨开发丝,石若康禁不住惊呼:“真的是欧小姐?” 这下轮到梁维德吃了一惊,“大师连这个都能推算?” 石若康反应过来,说:“啊?不不不,我们今天刚见过她,在菜市场。” 梁维德怔住了一会儿,面上惊疑不定,他回头睇着欧习蕾说:“她是要买菜给我做饭,一定是。” 撇开这个人这股莫名笃定不说,石若康看了一眼鬼神大人,得到首肯后他对梁维德说出今天和欧习蕾的相遇和后来发生的事。梁维德脸色一连变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屋子里就这样陷入了寂静,梁维德来得慌张,石若康还以为他有一堆事要跟他们说,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了别的打算?这算什么啊…… “她是你的相好?”打破平静的是蓝士。 梁维德愣愣地点了点头,忽而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我们是恋人,我打算在生日宴会上对她求婚。” 求婚是喜事吧,这种表情……石若康从对方微妙的情绪变化中感应到了不寻常的内容。他正要发问,鬼神大人忽然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两目对视之后,他抿紧了嘴。 蓝士道:“有事直说。” 梁维德看上去十分紧张,握了欧习蕾的手几下,说:“两位大师都知道习蕾她撞、撞鬼了,我想说,是不是能给我们一些辟邪的东西?我今晚接到习蕾的电话,她说很害怕,我上她家一看,一屋子混乱,很不正常,我没敢多想,就直接来找两位大师……” 蓝士皱了一下眉,“再无其它事?”锐利的眼神直直看向梁维德,把人看得微微发抖。 梁维德强颜欢笑道:“没、没其它事了,大师。” 蓝士拍了一下膝盖,倏地站起来在石若康的头上拔了一撮头发。石若康痛呼,“蓝大哥!”这是什么新的捉弄手法么! 蓝士把他的头发递给梁维德,“一分为二,装入黑色袋子,你与她一人一份,可保平安至你生辰。” “谢谢大师!”梁维德连忙接下发丝,道谢完却又问,“这……只保到我生日那天?” 蓝士用沉默代替回答。梁维德又焦躁了起来,“过了生日那天呢?大师,你有没有斩草除根的方法?你看,我让你们住进来几天了,那个脏东西还能跟到习蕾那里去,现在给我们这个护身,又只到生日……大师,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可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得有个准信啊,你、你们说是不是?” 蓝士说:“你生辰当晚,老夫与石小子都会出席,一切因果,都将在当晚解决。” 梁维德松了一口气,像是得了御赐免死金牌,重新抱起仍然昏睡的欧习蕾,往楼上走去――看样子要留在这个别墅里过夜。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走廊深处,一楼客厅只剩下石若康和蓝士,还有那对靴。 石若康有点害怕那对靴子,于是仍旧呆在蓝士的另一边,从沙发背后跳进了沙发,挤进蓝士与扶手之间的狭窄空隙里。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梁维德有事隐瞒,旁边的鬼神大人也显然另外有如意算盘,双方都在打哑谜,虚与委蛇。 室内太安静,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免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打开电视看娱乐节目调节气氛。电视里播的正好又是那个娱乐节目,主持人还是那么慷慨激昂,话题自然是梁影帝的生日派对。 看着看着,石若康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忍不住问道:“蓝大哥,鬼差为什么不主动出来逮逃鬼回去?” 蓝士道:“凡间的气早已经被扰乱,鬼差很难分辨活人与鬼魅的气息,搜捕变得十分艰难。” 石若康说:“这也太糟糕了,你看,今天是二月初六,大年初一到现在一个多月,鬼门该开两分宽了吧,该有多少鬼怪闯了出来。” 蓝士道:“所以你要尽早找到锁,修补鬼门。” 石若康又问:“鬼门越开越大,对那些已经在凡间的鬼会不会有影响?” 石若康提出了这个疑问,蓝士回答:“鬼门将开之时阴气泄露,阴气渐盛,厉鬼更厉。” 石若康遍体生寒,现在才知道,一分宽并不只是距离而已,它对于阴间凡间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缺口,逃出来的东西不但捉不回去,还能在凡人世界刷副本存经验升级――妈啊,这拖得越久大boss越多,凡人还能有剩么! 越想越担心,石若康失眠整整了一晚。 翌日,欧习蕾终于醒了,梁维德要出去工作,照顾这个女人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石若康的身上。 欧习蕾应该是前一天被吓破了胆,一醒来就鬼叫鬼吼,衣衫不整地跑下了楼,见到他和鬼神大人才抽泣着消停了下来。鬼神大人那叫一个漠然,专心地吃豆浆油条,当欧习蕾是布景板。石若康正在厨房里熬粥,没办法只好亲身上阵,陪这个大小姐回房间整理仪容。 欧习蕾不肯关上浴室的门,“小、小弟弟,你留在这里,别出去。” 石若康耷拉着脑袋,使劲睁开酸痛的眼睛,“欧小姐,我可是男孩子。” 欧习蕾眨了眨眼,说:“我不介意,真的。” 我介意啊!石若康捂脸。 最后,他还是抵不过欧习蕾的纠缠,背对着站到了门边,为免尴尬,他使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唉,心软的人活该被人拿捏。他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这位狼狈的美女上完厕所换好衣服,他还要陪在一边看她刷牙洗脸。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结束那就太天真了,石若康用了足足两个小时见证了一个跟鬼一样的女人如何用整容工具似的化妆品变回人类,而且是能用“美艳美女”来形容的女人。 欧习蕾斜眸一笑,“小弟弟,你脸色不太好,姐姐来帮你ver一下?” 石若康拼命摇头:“不!谢谢了!”他才不要在脸上堆颜料!敲下来都能做面具了好吧。 欧习蕾把各种刷子粉盒收回武器库似的化妆箱里,我见犹怜地叹了一口气。石若康眼观鼻鼻观心,势要把装傻充愣坚持到底。 估计是他反应太木讷,欧习蕾放弃交谈的意图,擦着他肩走出了浴室。淡淡的香水味一飘而过,石若康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他甩了甩头,用掌心揉了一下眼睛,对欧习蕾说:“我熬了点粥,你要吃么?” “哦?太好了,我刚好觉得饿。” 饭厅里,蓝士还在跟堆成山的油条奋斗,石若康把一整锅粥端了出来,分给自己和欧习蕾一人一个碗。他昨晚没睡好,胃口不行,正好也想吃粥。 吃完粥,欧习蕾窝进了沙发看韩剧。石若康问她,“欧小姐不用上班?” 欧习蕾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心情,再说,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我怎么能随便出门。对了小弟弟,我中午想吃炖羊小腿。” “……不好意思哦,昨天没买。”不等欧习蕾回应,他果断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厨房,隔绝了里外的对话。 13、口罩男的求助(6) 石若康实在受不了那个磨叽大小姐了,指东指西,吃个鱼还要意大利餐做法,谁有那个闲情雅致。他和鬼神大人是受梁影帝拜托才来帮忙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他完全没自觉自己每天都像小弟一样伺候蓝士,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稍有怨言,之后都各种顺理成章心悦诚服。他不肯给欧习蕾做意大利餐,却能花半天时间做了蒸煮炒三种口味的脆鲩菜。脆鲩鱼肉爽口少刺,清甜可口,不同做法有不同风味。蓝士最待见的是在汤底里涮熟的吃法。 石若康切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放在餐桌上,蓝士的碗一空他就停下自己的饭碗涮鱼肉。 欧习蕾不高兴地说:“小弟弟,你也太偏心了吧?” 石若康反问:“哪里有?” 欧习蕾指了指蓝士,“你对着他没嫌麻烦,我让你煎个肉排就推三阻四,不是偏心是什么。” 石若康:“你跟鬼,咳,蓝大哥哪有得比,欧小姐,我跟你没熟到那种程度好么。” 蓝士很快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吃完了碗里的鱼片,拿着筷子板着脸,斜看着欧习蕾,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 欧习蕾不满道:“我一个美女拜托你帮忙都不肯,蓝先生跟你熟到这种程度?” 这把石若康问住了,老实说,他和鬼神大人其实也没认识多久,但为对方办事他觉得很自然,听这个女人做事却不高兴。他仔细想了想,一定是因为身份不同。 鬼神大人可是人类出现之前就存在的上古神o,他一个小人类为这种大神办事不是挺好理解的么?假如用社团里的人际关系来比喻,从力量和资历来看,鬼神大人是创校前就有份参与的大前辈,他则是这所学校建成很多年后成立的小小篮球部里的小小新人。而欧习蕾呢?不过是一个来学校篮球部围观的外人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不过他没打算对欧习蕾解释太多,因为鬼神大人的身份不能公开,什么都不好解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他不再回应欧习蕾的问话,转而继续为蓝士烫鱼片。欧习蕾喝了两口鱼汤,面露嫌弃,起身回房拿出手袋,出门找合胃口的食物去了。 而蓝士的目光还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石若康巡着他的视线看去,欧习蕾细腰丰臀,扭起来的确挺好看的。他问:“蓝大哥,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蓝士收回目光,垂头吃滚烫的鱼片,黑发掉了几缕在额前,他不紧不慢道:“看她何时露出狐狸尾巴。” “尾巴?!”石若康手上停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拔高,“她是狐狸精?!” 蓝士递给他空碗,“盛饭。”石若康以最快的速度把碗填满,孜孜不倦地追问。蓝士道:“她并不是精怪,却也是你们凡人口中的狐狸精。” 石若康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是小三……” 蓝士问:“你不怕成精的狐狸?” 石若康假咳两声,“也不是不怕啦,只是……好奇,我也是男人,哪个男人对狐狸精没点遐想?对吧?”说完,他为掩饰心虚笑了两声。 蓝士道:“老夫没有。” 石若康嘴快,“所以你不算男人?”气氛顿时僵硬,石若康心内一再自刮嘴巴――看你又嘴贱!转头匆忙献殷勤救场,“蓝大哥我帮你绑头发!” 蓝士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对这个提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样一般可以定性为默认。所以石若康不敢耽误,立刻动起手来。 他捋了两下,不由得感叹这把长发的好发质。乌黑顺滑,比起女孩子的柔软长发,鬼神大人的头发要刚硬上不少,是以不会弱化他的气势,反而更有一种莫名的魅力。不过,这种长发不好绑,太幼细的橡筋捆不紧,稍微甩两下就会被绷断。这样几次之后,还是鬼神大人提供了一条材质不明的黑色橡筋,才减轻了石若康的劳动量和压力。 石若康比划了几下,探身问:“蓝大哥,你想绑高点还是绑低点?” 蓝士答道:“随意。” “嗯……那就绑低的吧……”石若康一边嘀咕一边叼住梳子,双手并用,给发束缠上橡筋。 梳好之后,蓝士吃饭就方便多了。没了外人,两个人的默契尤其显现出来,吃饭速度大大加快。吃完之后,石若康如常收拾桌面和洗碗。 做完这一切,两人用电脑看了一下午关于梁维德的新闻,从官方媒体的报道到论坛上的花边新闻,无一例外。事业上的丰功伟绩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吃饭时提到了小三,所以石若康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了这位影帝的感情生活上。 做得明星,最不缺乏的就是绯闻,公众形象再好也免不了俗,只看绯闻是多是少,能传多久,有多严重而已。梁维德的公关在这方便倒是做得相当好,他只和三个女艺人传过绯闻,前两次都是因为当期有作品上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炒作造势。所以宣传期过后,绯闻沉得比石头还快。 随着他在演艺事业上越来越受人瞩目,不少女艺人似乎都想跟他攀关系,只是他都能保持在一个合度的距离内,不会跟谁走得过近。也因此,不少人猜测他是一个同志,直到今年――欧习蕾以影帝女友的身份被偷拍过两次。 石若康有点疑问,仔细梳理了一遍这些年的报道,他整理出了一条主线,“去年他生日前一段时间,狗仔队接到线报后都在埋伏他,要拍到他与传闻中的圈外女友的照片,但是在他游轮豪华生日派对两个月后,他却和一个女模特传出了绯闻,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段绯闻维持了半年,最后以那位女模特交上真正的男朋友为标志结束了。到这里为止,他似乎都很保护自己圈外的交友状况,甚至不惜闹绯闻来掩盖真相。 到后来他陆续有大戏上映,今年晋升影帝,大搞生日派对……在这种足够曝光率的时候,他却一反态度,不再掩盖欧习蕾的女友身份。虽然有人分析是因为他功成名就了,不想委屈女友,但是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单纯,他去年生日前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联系到梁维德和欧习蕾撞鬼后的反应,和鬼神大人说的小三,事情显得越发复杂了起来。 带着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谜团,石若康在别墅一直住到到了游轮生日派对进行的那一天。他和蓝士跟着欧习蕾来到了人头攒动的码头。 这时候五点刚过,正是阳光最舒适的时候,海风习习吹得人身心舒畅,码头上的红地毯铺了长长一路。石若康从双向镜车窗往外看,从码头外几十米的路段开始就挤满了粉丝和围观的人群,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架起了三道铁栅栏,制服小哥们在栅栏外严阵以待,防止围观者出现过分激动的行为。 车子隔音很好,也能听到外头的喧闹声,粉丝们一见他们的车驶进就扑过来,估计是以为车里坐着的是他们的偶像。 不好意思哟,让你们失望了哟,这辆车里的都是打酱油路人。不,或许副驾驶那位美女能算你们的情敌。石若康事不关己地在心里自言自语。 在他们前面还排了两辆小车,第一辆走出三个西装革履的偶像男星,端着架子跟粉丝们一通互动后潇洒地迈向游轮入口,期间不时我搂你你搂他抱作一团给媒体拍照。送他们来车子开走,第二辆接上,石若康他们这辆缓缓跟进。 第二辆车走下来的是个复古黑裙大露背的女艺人,黑发红唇,下车后她的助理从侧边一路小跑往前冲,她则走几步停几分钟,搔首弄姿地给媒体拍照片。等时间一到,她的笑容瞬间消失,戴上墨镜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向游轮入口。 石若康多看了几眼,然后默默地回头打量自己和蓝士身上的衣服。 他没有像样的正装,唯一一套衬衫西裤还是最廉价的那种白色短袖黑色长裤,为今年即将到来的校园招聘会准备的。穿这套没模没样的正装,还不如穿自己平常的衣服。为表郑重,他几乎一身都是深颜色,灰色套头针织衫黑色牛仔裤,黑色帆布鞋。 针织衫是大圆领让他觉得脖子冷,就又加了条棕白相间的条纹围巾――他很怕着凉,围巾帽子之类的东西在春秋冬三个季节都是必备品。 蓝士的简便程度跟他差不多,白色开襟长袖t恤灰色休闲裤黑色休闲鞋,强健的体格被勾勒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那把被石若康整整齐齐地梳成一束的乌黑长发,利落感倒真是有,只是显然也跟这种星光熠熠的场合不太搭调。 而坐在他们面前的欧习蕾却是一身名牌,晚礼服高跟鞋手拿包,个个喊得出牌子叫得起价钱。尤其是她耳垂上的钻石流苏耳饰更是闪得瞎眼,不知道是买的还是借的,反正看上去就贵得要命。 连那个看似随意的发髻也有专人来别墅折腾了几个小时,更别说妆容啊美甲啊各种配件。跟她比较,石若康觉得自己跟蓝士简直就像是来闹场子的路人甲乙丙。 服务生小跑到他们车子侧面,作势要拉门。欧习蕾立时拦下旁边两人,“你们等下离我远点。”穿得太寒酸走在一起丢面子。 石若康无语,等欧习蕾钻出车厢,他拿出两个口罩,递给蓝士一个,“懒得理她。”反正他们只是来捉鬼的,什么红地毯什么明星都跟他们没关系,要不是进出口只有一个,他们才不想跟明星艺人挤同一条通道呢。 戴好口罩出来之后,两人效法前一个女艺人的助理,从侧面快速通过,进入游轮。 14、口罩男的求助(7) 上船后没走几步他们就遇到了一列长桌,几个工作人员整齐分成左右两列,为每个到场的人做登记,似乎还会派发识别卡。石若康走到一张桌子前面,负责登记的那个女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皱起了眉头,“你是跟谁来的?有邀请卡吗?” 石若康回答:“我们没有邀请卡,是梁维德邀我们来的,他知道的。” 登记的女人咧嘴一笑,“每个想浑水摸鱼的人都那么说,走走走,一边去。” 石若康上前一步,理直气壮道:“不信你去问他,我们今晚要是不来他就有大麻烦了。” 安保人员听到这边有动静,有几个拿着警棍的人拥了过来,问怎么回事。那女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安保的挥舞着棍子要赶石若康他们下船。石若康后面刚好跟着几个人,被他推搡了几下,脚后跟没站稳,差点摔倒下地。幸好蓝士一直守在他旁边,把他捞了回来。 石若康也怒了,抓起电话拨梁维德的号码,那边接电话的是他经纪人,听起来很吵,经纪人喊道:“谁啊?大师?什么大师?”手机联络簿上显示的备注名字正是大师。 趁着蓝士拦住安保,石若康连忙说:“我是梁维德请来的捉鬼大师!快来个人领我们进去。” 经纪人沉默了一秒,哈哈大笑,“这位小兄弟,开这种玩笑可不好。啊,我要忙去了,有事等明天,我让维德复你。” 电话挂断,石若康眼睛瞪得老大,回头去看码头上的红地毯,欧习蕾正款款地往这边踱来。他抓着蓝士后退几步,对着那些安保工作人员说:“你们等一下,欧小姐马上就到了。” 等了一阵,欧习蕾终于来到,见到两人被安保堵在栏杆边上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你们做什么?还没进去?” 石若康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欧习蕾恍然大悟,立刻动用她的关系,给两人都弄了识别卡。之前还拿石若康当笑话看的人立刻连声道歉,一路把两人送进了房间。 宴会还没开始,大家都回了房间做最后准备,因为是私人派对,所以预留了不少时间。 他们被临时安排到的是普通双人房,上个厕所出来等了一会儿,房门响了。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正是衣冠楚楚的梁大影帝。他手里拎着几瓶啤酒,挤进门来,“不好意思,忙过头,忘记交代下面的人款待两位了……喝点东西消消气。” 石若康打开房间里的冰箱,拿起一瓶果汁,“这个也能喝吧?”“噢,当然可以。” 几瓶酒水下肚,梁维德稍带虑色地问:“今晚我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宴会厅和甲板,两位大师会一直跟在我后面吧?” 石若康倒没想过这一层,他看向从出门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的蓝士,让他拿主意。 蓝士道:“老夫与石小子在三楼甲板等你。” 梁维德一愣,“三楼甲板?今晚那里没安排节目,不如大师下来一楼,有小型室外演奏。” 蓝士道:“无需多言,在三楼备好酒菜。” 梁维德喏喏地应承了下来,“那我要什么时候上去?” 蓝士道:“时辰一到,你自然会到。” 这话说得玄乎,不只梁维德,连石若康都懵了。不过看他不会再多说什么,梁维德只能放弃追问,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后,蓝士倾斜酒瓶,在地毯上浇出一个圆形的轮廓。接着他从裤袋里拿出两张鞋子形状的黄纸,扔进了圆形里,他打了一个响指,那酒渍忽然腾起浓浓的水汽,罩住了黄纸。 风从窗口吹进来,水汽散逸,露出了一对黄纸包覆的鞋子。石若康头皮一麻,不自觉地挪远了点,“蓝大哥,为什么又要变这对鞋子出来?” 蓝士又打了一次响指,那对黄鞋子动了起来,由慢至快,径直向门口走去。接下来出现了教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这对实打实的鞋子竟然直接穿过了门板,出去了。 石若康追出去,走廊右边,黄鞋子正坚定不移地沿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他连退几步缩在门口,抱住自己的手臂,蹲下偷窥。走廊上很安静,安静得过分,那对鞋明明每一脚都踩在地板上,为什么没声音?他用力瞪着它,恨不得能看穿那层黄纸,看到它真身。是小皮靴吧?不,也可能是高筒帆布鞋…… 就在这时候,那对靴子突然停了下来,微微转向,假如在它之上插一个人,就会像一个人转身刚好转到一半。石若康咽了一下口水,手脚稍微开始发凉。明明只是一对纸糊的鞋子,他却有种被蛇盯住的感觉,那目光极度专注并且锐利,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很有冲动缩头关门,但他没有,他不敢动,似乎只要他退缩一寸,那对鞋就会像老鼠一样猛地蹿过来,穿过门板,砸爆他的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黄纸顶部,鞋子开口的位置有红色晕染开来,时有时无。 足足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鞋子终于重新回到原路,慢慢往前走。石若康神经一松,一屁股坐到地毯上,心跳加快了些许,突突的声音伴随了对周遭的感觉逐渐回笼――风吹动窗帘的声响,地毯散发出来的带点闷气的清新剂气味,还有侍者从楼梯口走来的沉稳脚步声。 他定下心神,再次探出头去――他很怕这么一闪会忽然见到鞋子已经停在自己下巴底下,幸好没有。鞋子中途遇到一名侍者,穿透了他的腿,仍旧执着地朝目标进发。那个侍者无动于衷。 等人走到近前,石若康拦住他,迟疑道:“你刚刚有咩,咳,有没有看到什么?”卧槽,太紧张了!讲错字好丢脸! “我什么都没看到。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侍者露出专业的微笑,眼神却带有困惑。 石若康视线的余光追随着那对鞋子,直到它消失在楼梯口。 “没什么,你去忙吧,谢啦。”他尴尬地笑了笑,闪回房间。 他背靠着门板,拍了拍胸口,“蓝大哥,老实说,那鞋子不是你变出来的道具吗?为什么刚刚感觉那么糟糕。”细思极恐。 蓝士坐在床沿继续喝酒,脚边一堆瓶子,“它并非老夫所变,老夫只是让它隐身罢了。” “啊?啊啊?”石若康瞬间傻眼,“隐身?那黄澄澄的颜色算隐身?” 蓝士道:“只有关系者才见得到它。” 石若康抱头嚎叫了几声,飞扑到床上,接着嚎:“蓝大哥,你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吧?啊,行行好,都告诉我吧。” 蓝士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可以,你陪老夫喝一瓶。” “呃,我没酒量。” “喝。” 骑虎难下,再加上他对黄鞋子真的很好奇,于是他硬着头皮接过了蓝士喝剩一半的啤酒瓶子,“这是最后一瓶,就喝半瓶?”照他以往的尿性,能喝到一半就算不错了。 “嗯。” 石若康深深吸了一口气,苦脸仰头喝了起来。自灌到大概一半,他停下来喘气,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吧,他清晰地感觉到四肢的力气正在消失,看东西像隔了几个显示器,明明看得到,却没有丝毫真实感。他硬撑着又喝一口,顺势往后倒,结果背脊碰到被子的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天是黑透的,蓝士坐在床边俯视着他。 好吧,他懂了……这分明是存心!他无声地用眼角偷偷鄙视了一下蓝士。 蓝士仿佛没感觉到他的怨念,一拍膝盖站起来,道:“时辰快到了,起来。” “起就起……混蛋……卑鄙……”他小声嘟囔。 两人一起离开房间,走廊上的暖黄色灯光不是很亮,至少对石若康来说不够亮。他紧跟着蓝士走下楼梯,不解,“不对,三楼应该往上走。” 五分钟后,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他们走到一楼走廊的后半段,一个人忽然从暗处扑了出来,嘭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正面朝下。钻石耳坠哗啦一下飞了出去,一路滑出栏杆之外。凭着这可怜的钻石耳坠,石若康知道这个只穿束身内衣的人是谁了。 希望欧习蕾小姐你没整过容、丰过胸、拆过肋骨……他在心里默默同情。 蓝士走过去,踢了她两脚,石若康扯了扯他的衣服,“蓝大哥,对女士下脚有点那啥。” “蓝大哥”三个字一出,欧习蕾狠狠震了一下,回魂似的猛地跃起,抱住了蓝士的脚,她仰起脸,妆容整个花成了涂鸦,眼泪鼻涕湿哒哒的一坨。她瞪眼张嘴像离水的鱼,只拼命掉眼泪却发不出声音。 游艇早不在码头靠着了,它正在海中浮游。受邀的客人基本都聚集在船头甲板或者二楼宴会厅里,那边有楼梯上落,是以这边没人,十分冷清。石若康原先因为听得到船头那边的音乐而不害怕,刚刚却被欧习蕾的脸给唬到了。女人花掉的妆杀伤力真的好惊人。 他微微格开蓝士的脚,扶起欧习蕾,只是欧习蕾的眼泪越流越凶,脸色越发惨白起来。海风在走廊尽头打了个转,吹回来的时候送来了奇怪的气味,他循着味道看去,欧习蕾的礼服裙下半截是湿的,鲜红色的裙摆变成了深红色。他继续动作,把欧习蕾拖出暗角的阴影。先是一道红色的横杠,随着他后退,横杠被拉宽,红色不中断,一直拉,拉出一道血红的轨迹…… “我的、我的脚!”欧习蕾用气音不断重复这三个字。石若康的手有点不稳,只见蓝士越过他,走到欧习蕾身后掀开裙摆,更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灯光下女人修长白皙的小腿从中段被整断,参差不平的血肉中模糊可见碎裂的骨头。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流向暗处。 石若康松开手,靠在栏杆上反胃。欧习蕾痉挛了一阵,眼见就要昏迷过去,蓝士及时出手,在她腿上点了几下,又点了一下她的太阳穴。欧习蕾忽然找回了声音,哭喊:“救我!她来了!” 蓝士回到石若康旁边,道:“方才遇到什么,一五一十说清楚。” 欧习蕾死死抠住地板,指甲齐根翻了起来都没知觉似的,她神色仓惶地道:“我从洗手间出来,又听到了那个湿脚踩地板的声音,我很害怕,它一直追在我后面,我摆脱不了。它一直跟着,你们听,它就在这里……” 石若康咬牙挤出三个字,“讲、重、点!” 欧习蕾脸皮一挤,又哭了,“我逃跑,逃啊!逃到这里,我滑倒了,有东西砸到我的脚,我忽然不能动了,有螺旋桨的声音,还有人踩住我的脚,我不能动……我知道的,有东西在割我的脚,但是我不痛,不能动,你们来了,我才feel到好痛……救我!大师,一定是是姐姐回来了!她要我偿命!” 等、等一下!石若康扶着额头,“姐姐?要妹妹偿命的姐姐?”话音刚落,一个东西咕噜咕噜滚了从暗处滚了出来,三个人一齐看过去,是一个小型螺旋桨。石若康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头上的救生艇,果然,那里空了一块。 螺旋桨好死不死,正停在欧习蕾的脚边,银灰色的桨叶上粘满了血肉,凝成了一团团肉浆。 石若康实在站不稳了,正好两个大浪打过来你,船身轻微晃了晃,他顺势抓住蓝士的手臂,蓝士也适时扣住了他的肩膀,帮他保持站姿。 欧习蕾不知道什么时候呆住了,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螺旋桨,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她的嘴里,口红糊了大半长脸,竟也像血。 石若康无力问道:“欧小姐,缠着你的女鬼是你刚才说的姐姐吧?” 15、口罩男的求助(8) 欧习蕾丢了魂似的,空洞地呵了一声,“是呢,我的表姐。” 说完这句,她眼睛翻白,痉挛着,彻底失去意识。 “她死了?” “没有。”蓝士拉着他往回走,“接着便该到梁维德。” 石若康一路被拉到三楼甲板,甲板上有一张大圆餐桌,上面摆了许多铁盆,自助餐放食物的那种长方形大盆子。有肉有海鲜有甜点,旁边地上还有一桶啤酒,用冰块冻着。蓝士拉着他坐下,递出双手,“净手。”石若康心里还记着一楼的事,“蓝大哥,就这么扔着她在那里好吗?她失血很厉害,会死的啊。” 蓝士皱眉,不高兴了。石若康连忙从裤袋里掏出湿纸巾给这位大爷擦手。弄干净了手,大爷开吃,他习惯性地开始在旁边剥虾子。剥了满满一碟,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在做什么,“不对,蓝大哥,楼下真的要死人啦!” “老夫不能干涉凡人生死。”蓝士瞟了他一眼,“她倒还死不了。” 呼,石若康松了一口气。死不了就好。 环视四周,海水茫茫,更显得夜空中的繁星璀璨。这比水泥城市的风景好多了。起码对于喜欢安静的他来说,很好。 看这位只顾着吃饭的大爷的意思,现在要做的是等,等主角梁维德上场。 趁这个空档,石若康一边给鬼神大爷夹蔬菜一边想:事情到现在他能猜中一部分。虽然不明白那对黄纸鞋跟梁维德和欧习蕾是什么关系,但他可以确定,梁维德和欧习蕾之间的感情不单纯。跟欧习蕾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因为“女鬼”这个词变了脸色,鬼神大人还说过“狐狸精”,再联系今晚欧习蕾说的表姐要她偿命。好了,傻子都该知道什么事了,分明就是一出狗血三角爱情剧,还涉及命案。 “蓝大哥,如果我没猜错,欧习蕾的表姐是她跟梁维德合谋害死的,然后现在来寻仇。” 蓝士不置可否,只让他安静地等。 …… 梁维德从日落时分开始就心绪不宁,一年前也是这一天,他刚好因为两部电影红遍亚洲,也成功跟好些名人打通了关系,为了巩固地位他第一次办了这么盛大的生日派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说是庆贺生日,游轮里的节目远不止这样,大麻丸仔美女俊男,内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而且出海之后能避人耳目,实在方便。这种活动很冒险,但对笼络人心很有帮助。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也知道,那一晚之后他将会更红。可惜扫兴的是,爱情上的他并没有这么如意。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像站在狭窄的独木桥上,桥的两端各有一个女人,他要取舍,否则他丢失的不单单是爱情,还会有事业。 ‘维德,怎么在这里发呆,大家都想跟你聊聊。’ 梁维德猛地回神,四下张望,甲板上乐队演奏着轻快的曲调,众人擎着酒杯聚在一起谈笑聊天。 刚刚是谁跟他说话?甜美的声音暗藏女强人的果断,很熟悉,简直太熟悉了。他一度以为是欧习蕾在跟他恶作剧,她跟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像。但他很快就发现,欧习蕾并不在现场,她一个小时前说要去洗手间,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颓然地抹了一把脸,心里后悔再回到这艘船上。 他喝光杯里的酒,换了一杯新的。甲板上人多,他特意避开人群,绕到船侧。脚踩上阶梯,忽然一个东西咕噜咕噜地从走廊尽头滚了过来。他微微弯腰,就着船侧的灯光发现那是一个小型螺旋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玩意?他不解,就在他要蹲下去更仔细地查看的时候,螺旋桨忽然动了,以一种不合理的幅度来回滚,最后一个加速,循着原路飞快地滚了过去。 梁维德心里咯噔了一下,望着尽头的阴影,不由得遍体生寒。 ‘来吧。’甜美的女声飘过后脑勺。他猛地转身,手上的杯子落地,砸在了一对黄色的鞋子上,暗红色的酒液汩汩渗入鞋子的表层,黄色的鞋子立时变得艳红。他反手攀住楼梯的栏杆,倒退着登上了几级阶梯。 “是你吗?” 船头的音乐越飘越远,他的耳边只剩下空荡荡的风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那对突然出现的鞋子也一动不动。 或许是气氛安静得近乎沉重,他忽然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跑回甲板,混进了开始有点玩疯的男男女女之间。 他在人群中穿梭,却在空隙间瞥见那对鞋子正一步一步地追随着他的足迹过来。 有女人尖叫起来,以此为中心,周遭的人推搡着散开,给那对自动走路的鞋子腾出了一大块空地。议论声四起,大胆的人笑说,“遥控的吧?好逼真。” 只有脸色发青的梁维德知道,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他从来没准备这个余兴节目! 红鞋子忽地腾起,直直地悬上了半空。现场立时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牢牢地锁定在它身上。 害怕的人,等着看好戏的人,全都无声地等待着,等着什么事发生。这种共同的意识密密沉沉地织成一张巨网,紧致得几乎教人窒息。 红鞋子慢慢地踮起脚尖,从脚背的位置绷掉了一片什么东西,看上去像纸张,随风飘落,燃起了通红的火焰,燃尽后只剩簌簌黑灰随风而去。接着,鞋子掉落越来越多的纸片,纷纷扬扬地飘在空中,像娇艳的彼岸花落满天空。 然而这种媲美特效的灿烂没有维持太久,视野便被黑灰的碎屑占满了。打着旋的黑灰散去后,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对血污斑斑的……断脚。 啪嗒,一条海蛞蝓从血肉模糊的断口掉了下来。黑色大露背晚礼服的女人伏在栏杆上狂吐起来,那条蛞蝓正好在她脚边。 顿时,甲板上沸腾,尖叫和吼叫声此起彼伏。梁维德死死握着一个酒瓶,敲碎了底部。断脚落下,在甲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血红的脚印。它忽然跑起来,一跃而起,用没了指甲的脚趾夹走了一个男人口袋里的钢笔。紧接着,它又扯下了装饰的白布幔,竟然就这么在上面写起了字――脚趾夹着钢笔,写出来字迹鲜红。 ‘杀死我的另一个人出来。’ 梁维德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真的是她,汤厉娜,欧习蕾的亲表姐,他的…… 她“说”另一个人,所以她已经知道推她下船的其中一个人是谁了?他扯着自己的头发,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另一个人是欧习蕾,欧习蕾不在这里,那就代表已经被……他瞳孔猛然收缩。他要逃,赶快跑,要跑去哪里?对!三楼,捉鬼大师在三楼甲板! 他重重地换了几口气,鼓足全力冲了出去。他撞开拥挤的人,从侧面绕过断脚狂奔而去。 断脚转了个向,很快又重新对着了甲板上的人群,它停顿了一会儿。众人受到梁维德的行为鼓动,纷纷趁着这个空档仓惶逃走。断脚似乎并不在意,它定了定,继而径直走向还伏在栏杆边上呕吐的露背女。 露背女被双脚卡住脖子,脸色倏地就白了,她掰着断脚喊:“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我没杀过人!” 断脚漂浮起来,露背女呼吸被截断,她竭力甩动双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景色往下移,最后三楼甲板出现。她跟着断脚飞了上去,摔落地的瞬间她护着脖子滚到了一边,发现有三个人远远地看着她。 这三人正是石若康蓝士和逃上来的梁维德。 石若康颤着手指向断脚,问蓝士:“那、那对鞋子是……” “嗯,死人的断脚。” 石若康一蹦三尺高,直蹦到了蓝士的后背,“这种事早说啊喂!” 三楼的甲板上也装饰有白色的布幔,断脚扯下一块,写道:‘维德,你不认得我了吗?’ 石若康抓着蓝士的袖管道:“脚又没有脸,谁认得出来。”抖,看上去真恶心,是说,那个字歪歪斜斜的也够难看的。 梁维德结巴地说:“不是,我,我杀的你,都是欧习蕾做的!” 断脚沉默了一阵,刷刷刷地写了一长串,‘维德你在说什么,推我下海的是欧习蕾和这个贱人啊,对不对?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是啊,我死之后你一直都没来看过我,为什么呢,我没怪过你啊。’ 石若康仰头瞥了一眼沉默的蓝士,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梁维德语滞,片刻后,强笑道:“你的尸体被打碎沉进了海里,我找不到,所以……我是怕触景伤情,我太爱你了,所以没法去找你看你。厉娜,你不会怪我的,你一直都那么体贴。” “哈哈哈哈……”坐在最边沿的露背女人忽然笑了出来,“梁维德,你脸皮真厚。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但你和欧习蕾早就勾搭上了不是吗?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断脚重重一顿,写满血字的白布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把露背女人缠了密不透风。白布越裹越紧,像木乃伊的裹尸布,还有黑色的阴气从断脚断口涌出,攀上了白色的茧。短短几分钟,那一角被汹涌的阴气浸满,浓得几乎化不开。那紫黑色的气体探出了触手,有往周遭蔓延的趋势。 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蓝士忽然从裤子里抽出一张黄纸甩了过去,黄纸碰到白布就融了进去,白布顿时垮了下来。断脚写道:‘大人!’ 蓝士嗤笑了一声,说:“不是你让老夫制止你伤及无辜的吗?” 断脚写:‘这女人是凶手!’ 蓝士道:“她不是。” 石若康快懵了,扳过蓝士的身体问:“蓝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太乱了,之前以为的明线不是明线,暗线的东西一股脑全涌了出来,饶是他都来不及理清思路。 蓝士没回答,只是忽然出手飞出一串黄纸,像锁链一样捆住了正欲鬼祟逃走的梁维德。他把梁维德拉到中间的空地,从对方的西装里掏出一台纤薄的智能手机。手机套着保护皮套,他翻开皮套,从里层扯出了一张纸。 他说:“这便是介绍梁维德来找我们二人捉鬼的介绍信,你看一下。” 石若康摊开纸张,皱巴巴的,上头写了他们家的地址和电话,注释了四个字,捉鬼天师。他忽然悟了什么,举高纸张和远处的白布幔平行,纸上的字与白布幔上的字,虽然一个整齐一个潦草,但仔细校对的话不难发现,笔划处的细节是相同的。 他惊道:“是断脚让梁维德来找我们的?!” 蓝士回答:“正是如此。” 16、口罩男的求助(9) 梁维德挣扎着跳起来看那张纸,喃喃道:“我要找捉鬼大师完全就是因为她,既然她是有自己意志的,别来缠着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反而要我去找你们?” 石若康无奈道:“你刚才没听蓝大哥说吗,她要蓝大哥制止她伤及无辜。她随时会走火入魔,刚刚就是了。要不是蓝大哥镇住,你们一船人估计都得死。” 梁维德怒吼:“那她就直接去找你们啊!凭什么要耍我玩!” 石若康一时间被问住了,蓝士答道:“因为她只残余一对断足,不能和你相见说话,还惊吓了你。唯一能帮到她的,只有老夫和石家小子。” 这番话说完,断足啪啪啪地跑了过来,梁维德惊恐地闪到一边。石若康缩了脖子,悄声问:“蓝大哥,能先让她变完整点么,这样跑来跑去太吓人了。” 蓝士这次意外地顺从,却见他反手在背后一扫,石若康痛叫出声,一根头发出现在了他手中。他用拇指跟食指轻轻捏搓着发丝,嘴皮子动了两下,然后往断脚的方向一吹。两点光点腾空而起,幽幽地落在了断口处,从下往上,断脚开始出现修复的模样,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小腿、膝盖、大腿、盆骨……一直到头部。 断脚的真身是一个美貌端庄的女人,石若康觉得她很眼熟,稍作回想就想起来了是那晚综艺节目里,有关游轮介绍片段中的那个白色晚礼服女人。在电视里的她浅笑温婉,现在面对面相见才知道她身上还有一种管理者的气质。 她身上穿着跟电视中一样的缎质缀钻晚礼服,款款徐行的仪态,连梁维德都看得愣住了。 石若康问蓝士:“她之前被摄像机拍到了,为什么现实里却没办法以这种姿态出现?” 蓝士回答:“机器所摄只是肉眼看不到的旧日残影。” 原来如此。石若康了然,目光追随女人而去。她已经走到了梁维德的跟前,她开口道:“维德,我回来了。” 梁维德笑得比哭还难看,“汤厉娜,你应该去投胎的。” 汤厉娜抱住自己的手臂,微微侧头望向天空,“那晚也是这样好的月色,如果不是鬼门开,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你说是不是?维德。” “是,是的,你说的太对了。”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报复断了我性命的人?” “……是,她就在那里。”梁维德指向露背的女人,那女人恶狠狠地盯着他。 汤厉娜温柔地回过头来,看了石若康和蓝士一眼,“可是刚刚那位大人说,她是无辜的。” 梁维德道:“那两个男的知道什么!他们根本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厉娜,那晚我来不及救你,今晚我一定支持你做想做的事!” 汤厉娜柔情似水地凝视了梁维德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地来到了石若康和蓝士的面前。她看着他们,眼神迷蒙,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似乎只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的脸上忽然落下两行清泪。她问蓝士:“大人,请您告诉我,那一晚,从背后推我下海的是不是欧习蕾和……梁维德?” 蓝士道:“是与不是,你早已清楚,何必再问老夫。” 汤厉娜苦涩道:“我不愿相信,我是那么爱着他。”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近乎失控地自言自语起来。 “他的才华从来没人赏识,我却从头至尾都相信他终有一日能出人头地,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加班工作,就是为了能筹到足够的资金为他买通门路……那段日子多么的苦啊,可我们熬过来了。他红了,粉丝俱乐部建了一个又一个,可我知道,我才是他的唯一。我在富人区买了一栋别墅,写的是他的名字,是我提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不喜欢那么华丽的装修,可他喜欢呢,我只在主卧加了一点点自己的空间。 只要他高兴,我都可以忍耐,他不喜欢我抛头露面,我也把工作辞了,装作温婉的模样。可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那一晚他不是要向我求婚的吗,我为什么死了?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搅碎……”她轻笑,“那种时候连疼痛的感觉都失去了,我拼命地挣扎,我对自己说要活下去,因为维德在船上等着我,他还等着向我求婚……” 露背女人忽然插嘴:“汤厉娜,你醒醒吧,你的求婚戒指,今晚要送给你的好表妹欧习蕾。” 汤厉娜转头,狠狠地瞪着露背女,“你闭嘴!贱人小三!” 这出戏太热闹了,石若康傻眼,原先以为只有两姐妹争一个男人,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个小三,或者应该叫小四。只是他没料到,接下来露背女还有更猛的料。 她笑道:“小三?你好好盘问那边的梁影帝,问问他我到底排第几!” 汤厉娜快步走过去,身上开始冒出黑烟,像水墨一般在白裙子上晕染开来,她质问:“你什么意思。” 露背女人嘲讽道:“蠢女人,你口口声声喊的小三就是你的亲表妹,既然知道她是杀你的凶手之一,怎么就不想想她为什么要杀你?梁维德玩弄过多少女人,我不信你就一无所知!啧啧,可惜啊,最讽刺的是最后留得住他人的,是你最信任的欧习蕾。今晚他会对她求婚,你?呵,死人一个,他盼着捉鬼天师把你打个魂飞魄散!” 汤厉娜凄厉尖叫,长臂一挥,露背女人整个飞了起来,重重摔到了梁维德脚边,头部正好撞到栏杆,晕了过去。汤厉娜却没有因此停下怒火,她的皮肤开始剥落,血水混着肉块一坨一坨往下掉。 石若康强忍着恶心跑过去,把露背女人拖回到了蓝士身后――他还记着刚才蓝士说的,不能误杀无辜。这女人恶不至死。 石若康望着那边一触即发的险境,心里当真是百味陈杂。 汤厉娜问梁维德,“是你么,回答我。” 梁维德嘶喊道:“我是迫不得已的!都、都怪你,是你不好!” 汤厉娜一脸震惊,“是我不好?我供养着你,在你眼中是错的?”她踉跄了几步,“的确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梁维德朝石若康他们这边吼:“还杵着干什么!快放开我!救我!” 说实话,石若康真的被这个人恶心到了。落魄的时候靠恋人养,名成利就之后翻脸不认人,劈腿杀人什么都做,更别说那种瞒着恋人做的龌龊事。 “蓝大哥,你要去救他么。” “老夫说过,不干涉凡人的命数。” “……懂了。” 梁维德也听到了蓝士的说法,双目圆瞪,“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 石若康拿出梁维德的支票,当着他面撕成了碎片,“你的定金我们一分没动。” “你们住了我的房子!” 汤厉娜紧接着道:“那栋房子是我买的,两位大人不用介意。那位长发的大人,小女有最后一个愿望。” “说。” “这里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希望到时候,大人您能把小女杀了。” 杀了?石若康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嗯,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蓝士淡然道:“可以。” 得到这句保证,汤厉娜露出了得救的表情。再面对梁维德,她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嫩白的脚狠狠跺在梁维德脚踝上。为这个可怕的画面做伴奏的是一楼船侧的混乱――“死人了啊!”破碎凌乱的脚步声。 汤厉娜掌心翻起,不知道何时变出了两个小型螺旋桨,她不顾梁维德的挣扎把螺旋桨顶在了他的脚板底。螺旋桨的叶子被月光照耀出}人的冷光,从慢至快开始旋转起来,梁维德高级皮鞋的底部飞出好些碎屑。 接下来螺旋桨越转越快,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速度,从石若康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蒙了一层轻薄的纱巾。只是这片纱杀伤力很惊人……石若康害怕,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皮鞋被毁得差不多,开始有红色飞溅出来,梁维德声嘶力竭地哭爹骂娘。忽然,石若康什么都看不到了。蓝士的粗糙大手牢牢捂在他的眼皮上。 他干脆把自己的耳朵也堵了起来。 等蓝士移开大手,汤厉娜已经把事办得差不多了,白布幔盖在梁维德的腿上,鲜红一片,看样子像是晕过去了。蓝士松开了束缚在他身上的黄纸。 汤厉娜飞身跳到栏杆上,像芭蕾舞者一般踮着脚尖转了两圈,污秽的裙子猎猎作响。“大人,最后麻烦你了。” 蓝士嗯了一声,对着汤厉娜张开五指成爪,收紧成拳,汤厉娜整个身体都碎成灰,只留下一对断脚拼命地踢动,像挣扎。 从石若康的角度看,蓝士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浓眉如峰,黑发似云,无风自起。 或许是因为汤厉娜没了身体,她现在应该是痛苦的,却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最终,断脚在膨胀之中炸成了黑灰,喷了梁维德一头一身。 三楼的甲板上恢复了平静,蓝士二话不说,把餐桌和凳子全都扫进海里,把石若康往腋下一夹,攀着游轮外壁跳回了他们的房间。 石若康脑海里还不断重播刚才发生的事,他拉住要开啤酒的蓝士,“蓝大哥你私下跟汤厉娜谈过话是不是。” “住到别墅里第一晚,那个无人的门铃便是汤厉娜按的。你睡着之后,她让老夫赐她力量现形。” “别告诉我,你们在我床边聊这个。” “正是。” 石若康欲哭无泪了,那晚他睡得特别沉啊,要是知道那时候耳朵边上有两只血肉模糊的脚……他以后还能安心睡觉吗?鬼神大人完全不可靠,彻头彻尾的坑爹! “放心,老夫让你一觉到天明。”蓝士拇指一翘啤酒瓶盖子就掉了,喝上了酒。 “还真是……谢谢你。”咬牙切齿。 石若康不甘示弱,也跑去开了一瓶果汁,灌下去半瓶,接着问:“那次她应该没跟你说欧习蕾是杀她凶手的事。” “第二次见面时她说了。那一晚我用黄纸帮她现形。” “我有够蠢的,还以为是靴子鞋子,完全想不到是一对脚!她是怎么跟你说的?话说我们明明是一对搭档,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 “她说的是,当日她被欧习蕾与另一个人推下船致死,她回来索命。另一个人也会登船,她决定于今晚做了断。” “就这样?” “就这样。” 蓝士难得解释这么多话,石若康不再问了,其它细节他大概能自己补充完整。 例如,汤厉娜在追着梁维德的同时也没放过欧习蕾。欧习蕾厕所撞鬼那晚应该就是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机,只是她临场住手了。要说理由也挺好推测,根据刚才甲板上各人提供的线索,汤厉娜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亲表妹早已经跟梁维德勾搭上,她在最后关头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亲表妹杀自己的理由,而且是在自己恋人生日那晚的游轮派对上下手。 这里头有多少蛛丝马迹,头脑冷静一下就能看出来。她发现不对劲,后来更加见到听到曾经的恋人坦诚与自己表妹的关系,所以她想要等到派对到来,让所有相关者聚集在一个地方,然后找出真相。 欧习蕾被割去双脚之前,汤厉娜有没有质问,欧习蕾又是否坦白罪过?石若康相信都有,只是到了后来,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蓝大哥,汤厉娜最后知不知道欧习蕾和梁维德杀她的理由?” 蓝士甩开玻璃瓶,走向浴室,“老夫要沐浴更衣。” 这是转移话题吧?!喂!快给我站住! …… 后来,游轮很快回到码头,等了一会儿,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一整船名人明星都被自家公司派来的人接了回去。离开前警察一一做了登记,以便日后调查。蓝士和石若康也被登记了。 几天之后,后续报道开始铺天盖地。梁维德在游轮上被割去双脚并因不明感染致残的消息不胫而走,官方始终保持沉默,却架不住小道消息猖獗。这位新晋影帝的真正女友身份曝光,欧习蕾被偷拍的照片大幅登在小杂志头版,她被检验出感染了艾滋病。梁维德的身体状况瞬间更加引人关注。 这还没完,狗仔队的搜集能力真不是开玩笑,连梁维德身后更阴暗的料都爆了出来。 原来梁维德曾经有个交往了十多年的女友,是现任女友的姐姐,他从来没给过那个前女友名分,最后她在他去年的生日派对上坠海身亡,在他的手腕控制下不了了之。并且,在与这两姐妹纠缠不清的同时,他和男男女女乱交非常厉害。游轮上的某知名女影星就是其中之一,这名女星陷入了这次的断脚门,被列为故意伤害梁维德和欧习蕾的最大嫌疑人。而汤厉娜的死也随之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石若康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厚道,但忍不住说一句:报应。 在游轮上的时候,他其实迟疑过,不确定是否应该制止汤厉娜报复。人渣男女固然教人气愤,但让死者回来索他们的命,是不是恰当?他们或许应该交由凡间的法律制裁。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鬼神大人。说不上来原因,他就知道鬼神大人不会眼睁睁放任汤厉娜连杀两个人类。他在欧习蕾脚上点的几下,估计就是救了那女人性命的关键。 鬼神说,不干涉凡人命数。如今来看,这几个人的下场足以证明何谓报应不爽。 石若康和蓝士后来被警察请去调查,他也没隐瞒,照直说梁维德找他们是为了捉鬼。梁维德的经纪人也证明了这一点――梁维德那段时间的确神神叨叨。 明星艺人大都需要信仰,因此衍生出各种状况也属于可以理解的范畴。再说,现场没有他们的痕迹,两名受害人身上也没有跟他们相关的物证。有更大嫌疑的人多得是,警方挺干脆地就把他们放了。 “我们跟欧习蕾接触过,也在甲板上吃过大餐,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蓝大哥,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从警局出来之后,石若康有点不解。 回到家之后,蓝士才回答石若康的问题――微缩版的小鬼从蓝士掌心探出半个身子,嘻嘻笑道:“小康哥哥好!” 石若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17、插播日常(1) 石若康以为自己晕倒只是因为刺激过大,没想到中午开始就发起了高烧。 这怎么得了!烧得迷迷糊糊之中他仍然记得家里住着个大爷,一个不会穿衣服做饭连吃个瓜子都要他剥壳的大爷。 要命了,他做梦梦到鬼神大爷因饿生怒,拆了他的房子,还把他一块一块掰开吃下了肚子。他从沙发上挣扎着爬起来,寻思着要赶紧找药吃。 蓝士走过来借他手臂当支撑,他不客气地当扶手用了,踉踉跄跄地晃到小电视底下的柜子前面,拉开抽屉,翻出一盒散列通。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上面钢印的生产日期,一排数字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重影。他搓了搓眼,又试了一次,还是看不到。 蓝士伸手拿过盒子,“生产日期,2012年4月22日,有效期至2016年3月。” 石若康惺忪着眼道:“还可以吃,我去装个水。” “坐下。” “啊?我要装水吃药。” “老夫去。” 石若康看出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拍了一下头,烧糊涂了。 蓝士摁开电源,电热水壶通了电,很快就烧好了一壶开水。他随手抓了一个杯子,连带热水壶一起搁到了石若康面前。 石若康默默地注视了半分钟,认命地把滚烫的开水倒进手边一个大铁杯里,两个杯子来回倒水,好快点它凉下来。一边倒水他一边觉着越来越冷,好不容易水终于能入口了,他迫不及待地掰出两片药丸塞进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 蓝士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问道:“凡人,生病是什么滋味?” 石若康答:“大哥你病一次就知道了。” 蓝士道:“老夫无法生病。” 石若康挪往房间的脚步一停,“一次也没有?” “一次都没有。” “当神太好了吧。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石若康继续撑着墙慢慢走,“我从小就容易病,好几次我都怀疑自己活不到成年,倒霉死了。” 越想越不忿,他从小就是个爱做善事,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凭什么老天爷要给他这种病秧子身体? 石若康板着脸扑上床,奋力挪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一个严实。 蓝士双臂交叠在前,站军姿般杵在门口。 石若康眉毛跳了几下,无力地撑开眼皮,“我撑不住了要睡一会儿……蓝大哥你叫外卖可以么,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求帮忙点一份猪杂粥。” 蓝士其实还在琢磨“疾病”这件事,他自混沌中降生,顶天立地,即便化为这般凡人皮囊,也不曾试过染病。 “老夫要吃你煮的饭菜。” “……” “不过,老夫知道你们凡人容易死,既然你染上重疾,老夫也就不勉强了。” “我、只、是、发、烧。” “外卖怎么叫?” “听我说话啊喂!” 蓝士用石若康的手机拨通外卖单上的电话,“给老夫来两斤米饭,三盘回锅肉三盘子姜牛肉,再炒两盘青菜。” 石若康垂死状在空气中刨爪,“我的粥……” 蓝士瞥了他一眼,道:“还要两份菜干粥。地址?”又瞥。石若康垂下手,报地址,蓝士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挂电话。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饭菜送到,蓝士拿了一叠钱塞给外卖小哥,抓过袋子就关门。 差点被门板砸到鼻子的外卖小哥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成叠的百元大钞,心道该不会是假钞吧?但经过他逐张逐张检查,全是真的!顿时冷汗直落,他连忙拍门,“给错钱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超过二百五的账,这屋里头的人却真的二百五了。这一叠小几千啊。 蓝士把东西放到饭桌上,撕开塑料袋,把饭菜倒进饭碗和平时盛菜的盘子里。任由外卖小哥在外头焦急地拍门。 石若康睡得昏昏沉沉,闻到饭香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紧接着却被敲门声给吓得彻底醒了。他披上外套走出客厅,饭桌上汁水邋遢的情状就别说了,重点是有人在敲门。他拍拍蓝士的肩膀,说:“蓝大哥,有人敲门。” “无需理会。” “万一是别的鬼来求助怎么办。”说到鬼他自己先抖了一下。 正说着,外卖小哥又喊了起来,“客人,你钱付太多啦!” 石若康反应了一会儿。不是鬼?他松了一口气,沓着拖鞋过去打开大门。外卖小哥正垫脚探头要往屋里看,见他出来连忙把钱塞进他手里,“零钱我也找好了,你数数?别说我贪你们钱,我不收小费的,更别说这么多。” 石若康定格了足足五分钟。 额上青筋直跳,他觉得手很沉……发烧没体力?错!这特么的是钱的重量!沉甸甸的一叠钱啊摔!脑门一热,他数都不数就摔门转身,直奔饭桌。 外卖小哥差点又被砸到鼻子,一脸莫名其妙又有些气恼,嘀咕着这家人有毛病,逃也似的朝楼下跑。 屋里,石若康重重连手带钱拍到桌面,“蓝大爷!您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蓝士把粥碗推到他跟前,“吃。” 石若康耳边嗡的一声,那条名为理智的神经碎成了渣,他一脚踩上桌子,一手叉腰,怒斥:“这可是钱啊!老子忙死忙活整整两个月才有这个数,您老竟然一顿外卖就散了?!啊?您当自己是财神爷?!鬼神了不起!没钱我看你吃翔都没那个坑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 蓝士的眼色越来越冷峻,石若康一改往日弱气,大振夫纲!呃,不对……那个……反正就是很有气势!他只觉得一股正气从脚底热上天灵盖,尤其是脸,甚至摸得到熊熊燃烧的热量,手掌像是得了如来神掌浑厚内力的灌输,拍起桌子来砰砰作响。 他想继续用语言的力量教育教育这个不懂珍惜劳动人民心血的大爷,但是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怕,行动比语言更牛逼。他双目怒瞪,指饭菜,指钱,再指蓝士,来回地指,势要一指捅破这个大爷脑袋中阻隔真理的纸糊。 指着指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速可能要突破音速了,看,有残影。他脑袋微歪,一脸惊奇。 蓝士默然,照往常,敢对他如此不敬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但是这个石小子是找鬼锁的关键,又是服侍他的人,没了会很不便,于是他强行忍下了不满,把人撂倒扛起,扔回床里。 不知道是他掐的时间点刚好,还是扔得太粗暴,石若康沾床就晕了。蓝士皱眉,探脉搏――嗯,没死。 他许久以前也曾有凡人侍者,只是他们都十分脆弱,稍微从高处落下或染上疾病就会死。所以他后来都只用妖族伺候。 这石家的小子继续病下去,会不会也这样死掉? 他摊开掌心,抽出一个小人,小人落地后迅速拔高,变成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最初敲门并用喷内脏这种拙劣法术吓唬石若康的那个,名叫小炒。 “蓝哥哥~”小炒甜甜地笑,笑出两个小酒窝。 蓝士问:“这周遭何处有医院?” 小炒想了想,回答:“医院倒是没有,不过这条街街尾有个卫生站。我带您去?”欣喜。 蓝士裹吧裹吧将石若康卷成了一条,疑似春卷状,竖着抱起来,“拿钱,带路。” “好耶,出发噜!” …… 到了卫生站,小炒小跑着推开玻璃门,蓝士箍着“春卷”迈进。 这是一个很小的卫生站,以蓝士的步幅,十步左右就到底了。进门左边是科室,上半截是大玻璃窗下半截是墙,墙前摆着长木沙发,沙发末端正好就是科室的门口。右边的大厅摆了两张同样的木沙发,木沙发背后头尾相接地摆着两张床。 再走进去几步,科室前面相邻的是小药房和打针的小房间。总之,一目了然。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一两个上班族趁午休来打吊针,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蓝士径直走进科室,门框矮,他低头,哐当一声――某人的后脑勺撞到门框。小炒顿时捂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科室里值班的女医生循声转身,连忙拉开内间的帘子,“啧,哪有人像你这样抱病人的!快放下,小心,护着他的头。” 医生解开被子,第一时间检查了石若康的头,确定没大碍之后她才从桌上拿来温度计,伸进石若康的腋窝里,“过来,帮他夹着手臂。” 小炒机灵地跑过去照做。医生回到座位,拿出处方笺和笔,问:“说病人的名字年龄。” 蓝士答了,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是他的什么人?” “同居者。” “下次抱病人一定要注意保护病人的头部,你刚才的做法太危险了。”医生拧眉道,“他什么时候感觉不适的?有什么症状?” “前几天他自觉无力咳嗽,今晨晕倒后发热。”停顿了一下,“伴有异常的暴躁言行。” 医生点头,接着问了几个比较常规的问题,然后过去抽出温度计,快三十九度了,她又检查了石若康的喉咙,回来之后开始开药。蓝士不明白这个温度代表了什么,也不理解严重性,女医生一边写药单一边给他解释。 开好药,小炒在窗口等拿药,蓝士把石若康横抱着带到大厅的床上,盖上被子,露出左手半个手臂。护士推着小车过来插上了吊瓶,吩咐:“哪里有不适记得叫护士,觉得输液太快可以自己在这里调。他要是醒了给他喂点热水。” 18、房客的求助(1) 药水下去一瓶之后,石若康悠悠转醒,眼睛刚睁开就被人揽起身,一个杯子堵在了嘴上。他挣开束缚,靠在墙壁上,打量四周,“卫生站?” 蓝士不吭声,手上还捏着一个小巧的塑料一次性杯子。 石若康昏沉沉的,正好觉得渴,“谢谢。”拿过一口喝到底。 喝完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嘶――怎么疼到后面去了?不对,我怎么在卫生站了?” 医生出来巡视,正好来到他这里,“问你的朋友吧,他抱你过来的。男人懂体贴细心,母猪都能上树。” 石若康不解,“这跟我脑袋疼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这个大哥人算挺体贴的了,上次我看……咳,恐怖片,特别恶心特别血腥那一场全靠他主动来捂我眼睛我才没吓破胆。” 蓝士道:“凡人易死,老夫不过尽量保你性命。” 石若康和女医生不约而同地露出无言以对的表情。女医生果断撤离。 石若康接着话头继续说:“大哥你意思是,那晚你不捂我眼睛我就要吓死?”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他直勾勾地逼视蓝士,蓝士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最后,他因为一个喷嚏认命地缩回了被窝里。心道,这大爷不想说,谁都逼不了他开口,还是别跟他杠了。这绝逼不是认输,英雄能屈能伸。 这一睡就睡到了所有吊瓶都打完,拔掉针头,到厕所放了个水,石若康感觉自己重获第二次生命。走出卫生站,一个小男孩追出来塞给一袋药,他目送小孩背影跑远。暗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朋友? 打开袋子,里头的药袋的确写的自己名字,他更加不明白了。回头问蓝士:“刚才那个小孩是谁?”跑得太快,连脸都没看清楚。 蓝士答道:“小炒,我的奴仆。” 石若康吐槽:“既然有奴仆就好好使唤,别老抓我当替代啦。” 蓝士道:“你是随侍侍者,不是奴仆。” 石若康道:“有区别?” 蓝士笃定道:“有。” “好吧。”有就有。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石若康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的钱,疑惑道:“怎么把钱都拿出来了?还有这些外卖,都没动嘛,全凉了。”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石若康想了想,“拜托了你叫外卖,然后……我好像因为什么事很激动,好像还见到了一阳指,最后就在卫生站了。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事都没有。老夫饿了。” “我也饿了,等个几分钟,我把菜加热。外卖真是贵死了,这么丁点儿东西竟然收我们一百多。” 加热好了以后,两人干脆把小饭桌搬到客厅,一边吃一边看电视里头播动画。小小的客厅里顿时被欢乐的笑声充满,洋溢出一种家的温暖。 …… 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了整整半个月。没有鬼敲门,没有人敲门,连电话都没一个。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一尊名为蓝士的大爷,石若康甚至会以为前一个月的事都只是噩梦一场。 现在的他走到街上,时不时会见鬼。例如去买面包,面包店冰箱的角落里有几个小鬼对着每一个拿着蛋糕的人流口水。经过十字路口,红绿灯上坐着鬼,上半身占一个座,下半身占一个座,上下半身之间的空位停了一只乌鸦。还有,最方便他享受砍价攒钱乐趣的菜市场挤满了鬼,男男女女接踵摩肩,聚在血味最重的肉区,蔬菜区也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穿古装腾云驾雾的家伙。 不仅这样,市场正门上还吊了一排表情各异的人头,一见石若康来就挤眉弄眼。石若康实在无法理解这些表情语言,反正他现在买菜都一定会拉蓝大爷一起去。有这大爷出面,什么牛鬼蛇神都会避让三尺,他才能安心地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姐,再少两毛钱,这上海青就剩这么点了,你少两毛钱我就跟你全要了。” “小本生意,别跟我计较了,你不像缺这几毛钱呀。” “能省则省嘛,老板娘你生意这么好,肯定一转眼就赚回来好几倍。我啊一看就知道你家的菜好吃,下次绝对还来买。” “哎哟你这小伙子真会说话,成,给你了,记得啊,下次还来。” “好的!” 石若康顿时笑开了眉眼,这菜一斤少两毛,这堆少说有两三斤,掐下来五毛钱还能买几两豆芽回去炒面。又是一个菜了,多划算。 蓝士对石若康的节俭表示无法理解。 石若康表示:“我也不用谁理解,要让人人都理解我还不累死。”这是他长久独立生活养成的性格。 回到自家楼底,只见房东大姐和两三个老乡头靠着头聚在门口边上说话,手上紧捏着一把花生米却一颗不吃。平时嗓门特大的她们今天却轻声细语,石若康从她们身边走过,只捕捉到“三楼”“不正常”两个字。 他在楼梯边上停了下来。要不要去问问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好,房东大姐那几个人忽地停了嘴,转头对他笑了笑,“买菜回来啦?” “嗯。”他定了定神,“那我先上去了。” “过两天记得交房租。” “知道了。” 走到三楼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正对着楼梯的房门。 “蓝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到家后,他来不及把菜放进厨房就问道。 “没有。” “难道是我多心?”这也不能怪他,上个月接连有两个人来求助,这半个月都过去了却一点动静没有。今天是农历三月初八,初一的时候鬼门又开了一分宽。那一晚他梦到了那个场面,怪形怪状的东西一股脑儿从细得几乎看不到的门缝里往外钻,青袍玄衣的鬼差有的抡铁叉,有的甩铁链,浩浩汤汤几百人摆成阵法在鬼门前方拦截。 石若康感觉自己就站在鬼差阵列的最后,无数狰狞的脸从鬼差肩膀之间的缝隙迎面冲来,像长了人脸的蛇,一次又一次地扑面而来,每一次都是快要贴到他嘴唇的时候被鬼差扯回去。他害怕到了极点,却无法动弹。就在他快要崩溃的瞬间,一声咆哮从头顶上方炸响。他为之一震,才从梦里震醒了过来。 “蓝大哥,我们是不是找个鬼来帮忙比较好?”这样下去前景很不明朗。 蓝士张嘴,刚发出一个“不”字,脸色就忽地沉了下来,他双手握拳,胸腔一震,硬生生吐出了一口黑血。 石若康怔住了,蓝士抹了一把嘴,“老夫没事。” 这不叫没事吧!你吐血了还吐得跟墨汁一样黑你是乌贼么!这明显是有事的前奏啊! “蓝大哥,说真的,我真心想听你解释一下这滩黑色的汁液是什么。” “老夫没事,饿了。” “你吐血了还顾着吃你是吃货么!”怒。 蓝士无声地走到沙发,小饭桌还在沙发前,他这个举动表明了他等饭吃的坚定决心。 石若康还想说几句什么,蓝士冷冷地扫过来一眼,这一眼跟往常的不一样,石若康果断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提菜进厨房。 反正神不会病,刚才那一口估计只是闲得没事吐着玩的,没事。人家都说没事了,肯定没事。他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干脆利落地把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 比起这个,他其实更纠结房东说的三楼不正常的事。这栋房子二楼三楼是日租房,住一天付一天房费,四楼到六楼才是他这种长期租户。所以三楼的房客有什么问题? 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阵指关节叩击木门的声音响起,就在耳边,他手一抖,左手食指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他捏着手指走出厨房,蓝士站在铁门后,手搭在锁上。 “我、我可以,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为了方便理解和写作,本文修改了一下背景设定。鬼门设定为从正月初一开始,每过一个初一就会多开启一分宽(3毫米左右)的距离,最后全部开启。这个设定基本不影响到目前为止的剧情。 (= ̄w ̄=)另外,之前的时间轴出的超级无敌大bug,我也顺手修了。小石子的生日改为二月初一,其它细节不影响对之前剧情的理解。 (= ̄w ̄=)最后,谢谢谅解。(= ̄w ̄=) 19、房客的求助(2) 蓝士打开门,门外的人退了小半步,佝偻着背看上去很颓废,他试探了几次才敢抬起视线,问:“帮帮我。” “进来再说吧。”不是预想中的可怕形象,石若康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听了他的话,男人闪身蹿了进屋,目光从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蓝士,像见到什么怪物似的。蓝士关上门,回到他习惯的沙发中央坐下。 示弱康见状,给了男人一张吃饭时坐的圆凳,“你……先坐,我处理一下手。” “我有创可贴!”男人忽然道,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创可贴递给他。 石若康看了看那张脏兮兮的创可贴,尴尬地笑着摇头。他自己有小药箱,内伤外伤,感冒发烧肠胃炎,头疼神经痛肌肉痛,大部分正常人会经历的症状的药都齐全。他驾轻就熟地用双氧水稍作消毒,贴上防水创可贴。 他给男人准备了茶水,男人对热乎乎的茶无动于衷,他捏着自己的创可贴,等石若康坐下来。 “好了,你是人是鬼?” 男人连忙道:“人!当然是人。” “你要我们帮你什么?” “你……不问我为什么找上门吗?” 石若康叹气,“反正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你的忙,谁让你来的没区别。而且,你来了我还比较庆幸。” “你庆幸什么?”男人细小的眼睛中泄露出几丝探究的意味。 石若康从刚刚开始对这个男人留了心眼,他立刻就感觉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敏锐的视线。 “这个和你没关系,你不是来找我们帮忙的吗?说说你的事好么。” 男人一副恍然的样子,说道:“我叫李小明,住在三楼二号房。” “噢噢噢!你就是被房东大姐说不正常的那个人竟然还叫李小明!” “……” “咳,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口直心快。”所以说,同步吐槽的技能练太熟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摸摸鼻子。 蓝士问:“你到底要我们帮你什么。” 李小明回答:“我堂弟病了,能不能请这位小哥帮个忙,代替他去考试?” “考试?你确定不是捉鬼擒魔,而是学生最怕的考试?” “嗯。”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这种太现实的单子。” “不行,小红说一定要你!” “小红又是谁啦!你们是鬼吧是从教科书里飞出来要找学生折磨的npc吧!快告诉是!” “……” “不好意思,我又把心声说出来了,你继续。”石若康拼命给蓝士使眼色:快用你的反派大boss气场把人逼出去。可惜蓝士一点反应都没有。石若康默然,难道是他们的脑电波相差太多?真是……寂寞如雪…… 李小明说:“小红就是我的堂弟,他今年大一,游泳和跑步试去年没及格,一个月之后要补考。他让我来找你帮忙。” 石若康突然灵光一闪,这个小红堂弟难道就是鬼锁?他不由得多看了李小明几眼,这个男人目测二十七岁上下,骨瘦如柴,头大脚长,的确有几分像钥匙。 “你带我去见你弟,可以吧?”他迫不及待要看看那个小红同学是不是也这般骨骼精奇。 李小明应好,石若康跟着去了。出门前,他问蓝士:“蓝大哥你去不去?” “不去。” “哦,那我去去就回,饭等下再做。那个,门口这里的血迹,麻烦你处理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三楼很快就到了。从楼梯口进去是一条自左往右延伸的走廊,李小明的房间在楼梯口的右边。开门进房,石若康仔细把房间打量了一遍,确认跟鬼怪无关之后才放心深入。 这是一间双人房,靠墙的那张床上躺了一个男人。石若康凑到床铺跟前,心里惋惜,这位小红同学跟他堂哥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看样子不像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样的骨骼才算是像锁。 “石同学,你愿意帮我们这个忙么?” 石若康面露难色,“老实说,这种事……为什么一定是我?他身体哪里不舒服?”床铺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一种微妙的香气。 李小明道:“我也不知道,他晕过去之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我还琢磨石若康是谁呢,刚好偷听到房东提起你,才算有点眉目。我堂弟虽然跟你一样瘦,但是身子骨硬得狠,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倒下了。” ……我很瘦?石若康扯起外套领口往身体里看。不会吧,他还是有点厚度的,要是狠下心练它个几年,肯定能有蓝大爷一般壮硕。 再看床上的李小红,那是真是的皮包骨那种受,脸色灰白,说得难听点就死气沉沉。 “话说李先生,房东大姐为什么说你们不正常?” “啊?”李小明不解状,“真是说的我们?” “好像不是。”石若康假咳几声掩饰了心虚,“可能是我误会了。”一不小心就给人对号入座了。 李小明道:“那就好,所以你愿意帮我们?” “老哥你真够执着,我现在没法回你,要不你让我考虑一下?” “两天可以么?不知道石同学你情况怎么样,可能还要练练才不至于穿帮。” “……好。” 石若康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钻进厨房咚咚咚地剁起了肉。 蓝士问他什么情况,他郁闷道:“就那样呗,非要我当枪手替考。”啪一声撂下刀,他正经问:“蓝大哥,我们真的谁都要帮?” “是,鬼锁的试练无处不在。” 石若康垮下肩膀,无奈地再拿起刀子,“好吧,这次的对象也不是毫无疑点。他们两个人住进来大概才三天,为什么偏偏只要我替考?蓝大哥,你有没看出来什么。” 蓝士扶着墙,又吐出一口黑血。吐完之后他进厕所抽出一团纸巾,擦掉黑血,扔进垃圾桶,回答:“看不出来。” ……“蓝大哥,你好像又吐血了。” “老夫没事。” “哈、哈哈,不对吧,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吧?”吐了两次,还都是黑色的!这下再搬出神体百毒不侵理论也没用了。 蓝士闷声不吭地回到客厅看电视,大有死活不说的意思。 石若康目送他出去,心情越发郁闷。好说歹说他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谁出事了都讨不了好。第一次说没事他信了,大男人一个没那么多扭捏。可是这第二次紧跟着又发生了――在他下楼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当他是瞎的还是傻的?这明显是不把他当自己人的节奏。 他把菜肉一一摆出来,脑袋里高速运转,把原定的菜单彻底推翻。 行,不老实交代是吧,今天来点清口菜通通肠胃。 他嘿嘿一笑,挑了一下鼻子,“看我的。” 到了吃饭时间,他把清炒清炖的菜一盘一盘往外送,白米饭也改成了菜干粥。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心里乐得直打滚。蓝士的表情大快人心,明显受到打击了,还勉强维持一张严肃脸。可惜呐,那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他。 石若康背过身,无声地笑了个呲牙咧嘴,回过头来仍旧假装没事,说:“一连吃了那么久油腻,今天吃点素。对身体好哟。” 蓝士死死攥着筷子,冷冷地盯住了石若康。 石若康心肝颤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强了起来,在吃饭这件事上,他直觉觉得自己是理直气壮的。 “肿么了?”他欠扁地歪头撑大眼睛。 蓝士手上的筋都绷了出来,埋头用力扒饭。 石若康偷偷拍胸口,还好撑住了。不过以后还是少点挑战蓝大爷好了,对心脏真不好。 饭菜过半,石若康忍不住说起来,“蓝大哥,你原来是不是可以分辨出人鬼怪?你是鬼神,应该可以吧?” 蓝士用力咀嚼炖得过老的猪肉。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嗯,那这次为什么看不出来?” 蓝士捞起一把煮到有点变黄的菜叶,呼啦呼啦吸进嘴里。 “好吧,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人有错手神有失蹄――” 咔嚓,蓝士硬生生啃下最坚硬的猪脚骨头的一角,咀嚼。 石若康腰背一挺,咽了一下口水。那可是他砸半天都砸不开的骨头。 “所、所以说,我要不要答应李小明?” 某大爷冷冷瞥来,石若康唰一声站起来,冲进厨房。 粗鲁放下一大盘豆芽牛肉炒粉条,回瞥。 蓝士扫掉半盘,淡淡道:“必须答应。” 明白了,希望这次有点收获。石若康心道,至于这位大爷的身体状况……改天再问。 他跑下去告知李小明,这个请求他应了。 李小明高兴得抓住他的手甩个不停。他敷衍地笑着掰开,道:“我也是有我理由的,你不用这样。” “真的太感谢了!那么我明天就领你去学校。” “嗯。” “石同学你有运动服?” “有。” “有泳衣?” “没有。” “你最好准备一件哦。” “……” 在运动服装店,泳衣专柜,石若康一额头黑线。他隐约有种预感,这将会是悲剧的前奏。 20、房客的求助(3) “老板,您别推了,我只要最便宜的。”石若康仍旧注视着一排排的小短裤,搜索着最划算的那一条。 老板娘不死心,“你身材不错,买太便宜的容易撑爆。”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老师不是教做人要诚实么。石若康看着自己的身材,瞬间泪流满面。就在这时候,吃饱喝足的蓝士也进来了。老板娘的眼神叮一下亮了起来。 石若康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森森的鄙视之情――见色眼开,啧啧。 虽然他懂老板娘的心情,蓝大爷的身材的确很有看头,但不代表他能高高兴兴地接受身边站一个吸走大部分目光的猛男。人比人,比死人啊…… 蓝士随手抓起一件泳裤,骚包的红色三角,老板娘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滔滔不绝起来,“老板你真太――有眼光了!这红色配你的古铜肤色,绝对性感死!” 蓝士眉头一皱,扔了。“成何体统!” 老板娘傻眼了,石若康噗嗤一声笑喷了。 蓝士无视老板娘的反应,抱臂侧身看石若康的手,“你竟要穿这样的东西?”纵然他知道现代的凡人下水都会穿这种不明布料的短亵裤,可越看越不像样。一大群人在一个池子里袒胸露臂,简直是世风日下。 石若康一手扶着横杆,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喘了几口气,用手背抹掉眼泪,“蓝大哥,你连电视汽车手机都能接受,怎么一条小短裤就架不住?” 蓝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石家小子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石若康知道这大爷不爽了,不好再搭话,于是他继续挑自己的东西。 老板娘回过神来,凑到石若康跟前小声道:“你朋友真是太有个性了,你看这条,画着鬼头的,一定适合他!” 只消一眼石若康又破功了,蹲下拼命捶地。泳裤的重点部位真的画了忒大一个狰狞的兽头,红金黑,狷狂炫酷,俨然透出几分镇门凶兽的威武霸气,啊~多么的震撼,多么的惊心动魄。 他一想象蓝士黑着脸光身穿一条张狂三角小短裤,就憋都憋不住,笑得几乎岔气。 “大姐,”他强忍笑意,“这条有别的尺寸么?” 老板娘一听有戏,顿时精神爽利,在存货的柜子里刨了十几分钟,搬出一叠同系列不同款乃至同款不同色的泳裤来。 “来挑挑,各种各样的都有!” 石若康还真的认真挑了起来,“他体格壮,你的这些裤子太小了吧?” “不小啦,你看这条,xl的,肯定合适了。再不然……我给他量量腰围。”老板娘乐呵呵地扯出一根软尺,“微笑”地走向蓝士。 蓝士左迈一步,避开老板娘,“石小子。” 石若康意会,把老板娘挡带到一边,悄声道:“他有点动气了,别勉强他,要不然我跟你都要倒霉。” 老板娘不明所以,“不量怎么知道穿哪个号。” “我来。”在老板娘失望的眼神中,石若康拿走了软尺。 他来到蓝士面前,情不自禁地想笑,但他强把这股笑意忍下,对蓝士说:“这位客官,可否抬个手?” “为何。” “为你量身买泳裤。” “老夫为何要穿那种短裤。” “你不陪我下游泳池?”石若康装傻,“蓝大哥,你进过泳池吧?你以前穿什么下去的?”其实他看准了这大爷没进过人类的泳池。 “老夫不屑去那地方!” “是是是,所以这次就当舍命陪君子嘛,万一泳池里有鬼怎么办。”石若康趁机把软尺绕过蓝士的腰,“你也知道我只是鱼饵而已,鱼饵只能引鱼上钩,不会杀鱼。” “胡闹!”蓝士扯开软尺,甩手离去。 老板娘凑上来嘀咕:“帅哥好大的脾气。” 石若康摆摆手,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不好意思,他就那样,没事的。” 还好腰围到手了,他果断挑了最大码,红黑金的那一条。凭良心说,这种版画风格的设计其实相当不错,虽然方寸之地只有三种颜色,但三种色彩展现了丰富的变化,明度纯度亮度的微妙差异,组成了光影明暗的层次,勾勒出一个生动而充满悍气的凶兽形象, 如果它是印在t恤上的,他一定会买一件,不穿也可以拿来欣赏,当然前提是它不会贵到离谱。 “这个系列没身材没气质的人驾驭不了,没几个人敢买呢,今天给你个大特价。要不要多买两条替换?” 石若康心想,又不是内裤,哪里用这么麻烦。是说,这根本就是压仓货嘛。他果断在打了折之后依旧三位数的情况下把价钱讲到了两位数,勉强算两位数。 “真的太贵了。”他忍不住嘟囔,给自己买的便宜得多,二十元黑色平角裤。 老板娘一边给装袋子一边说:“小帅哥,已经够便宜啦,这可是原创品牌的,你上淘宝搜搜,哪件标榜原创个性的衣服不过百,都是瞧你和你朋友帅才给这个优惠的。” “谢谢老板娘。”石若康连忙说了几句好话。 老板娘笑得那叫一个甜,“小帅哥真会过日子,我家那个出去买一捆菜心能让别人坑掉小半斤,更别说指望他砍价。” 石若康应着,适时又嘴甜几句,老板娘一高兴,就送了他一张会员卡。 别小瞧会员卡这种东西,平时折扣的幅度虽然小,可架不住它积少成多呀,会员积分囤多了还能换礼品,怎么着都比没有好。 高高兴兴地买完东西,石若康让蓝士带东西回家,他则径直走到商业街尾,这里有一个小超市,他这半个月以来时不时会过来做兼职。这个小超市每天早上很多大妈大婶来买菜肉,因为新鲜且比菜市场便宜很多,唯一不好的就是分量太少。傍晚的时候,店里也会有一些水果特价卖。这里位置不好,全靠这两个活动,才让小超市在大妈大婶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石若康一般负责傍晚这场。 “熊哥,我来了。” “小石今天来得挺早啊。”熊忠强,人如其名,是个像熊一样膘壮的男人――膘比壮的比例高那么……一点,嗯。 石若康来到柜台边上,从衣架上拿了绿色围裙穿上,系着带子的时候说:“熊哥,我想做完今天就不做了。” “咋了?” “刚好有事要忙一个月,谢谢熊哥这段日子的照顾,哪天请你吃冰棒。” 熊忠强拍了一下石若康脖子,“臭小子,请人也不请得诚意些,好歹要个五羊甜筒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啊。” 石若康躲着笑,“熊哥你这里要什么没有呀,我这不是意思意思一下么。” 熊忠强把他推到水果区,“贫,你接着贫,最后一天好好做,改天有空来拿钱。” “成!”石若康应道。 这天他卖水果卖得特别积极,最后卖剩下两颗菠萝,为了圆满结束这一天,他自己掏钱买了。 熊忠强跟石若康说:“这样吧,你忙完了这段时间再来帮我。” 石若康心中一喜,“可以?” “有啥不可以,你有人缘,又会推销,我给你加点工资也行。” “加……” “八十块。” “……” 熊忠强哈哈大笑起来,“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石若康无奈了一下,立马又恢复了过来,“好,先谢啦。” “快回去吧,有人天天等你开饭。” 石若康都不知道熊哥是怎么知晓这事的,动不动就提,他说了几次家里那位是大爷,是个男人,熊哥还是对他笑得一脸心照不宣,到最后他连解释都懒了。 熊忠强似乎还没调侃够,又道:“什么时候带过来瞧瞧。” 石若康用绳子捆住菠萝的顶,吊在脖子上,挂好围裙道:“没想到,真没想到,熊哥你也是个爱八卦的人。” 熊忠强抓过一块纸板,扇着风道:“这不怪我,最常和你聊天的那几个大妈天天催我发掘真相。” 石若康乐道:“什么真相?” “大妈们闲,要给你介绍对象。” “你都把我说懵了,介绍对象跟见我家那大爷有什么关系?” “看你们是不是……”熊忠强伸出食指屈了一下,“弯的。” 石若康被噎住,哽了半天,才道:“她、她们果然很闲。” 熊忠强呵呵笑着,喝了两口茶,“可不就是。” “走了,工资记得算准哦。” “肯定准,不准你找晓娟算账。” 打完哈哈,石若康小跑着赶回家。 蓝大爷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石若康见惯不怪地一溜跑进厨房,削了菠萝泡盐水,才开始做起饭来。 21、房客的求助(4) 蓝士试图找出自己身体不对劲之处,感觉不像生病,因此更让人束手无策。 人为阳,鬼为阴,妖介于二者之间并带有妖味。在这之下有更细致的差别,就像水,牛奶,掺水牛奶,水有甜咸酸苦,牛奶也有各种种类做法,蓝士与生俱来一种本领,能在瞬间将他们分门别类,因着这个便利的本能,他从来没刻意学过这方面的法术。 现在本能失灵,他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被关地府时闷出来的毛病?只是他不能贸然进入阴间地府,要觅个时机传个信才行。 而这事石若康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倒是试探着又问了一次蓝士的身体状况,毫无悬念的是依旧没能成功撬开蓝士的嘴。他一介凡人,自然无从得知上古的鬼神身上的门门道道,对方强调没事,他也只能作罢,改而在饮食上酌情控制肉和油腻的比例。 吃完饭,蓝士看电视,石若康抱着电脑看电影,一人举半边菠萝啃,石若康吃得连连吐舌头。到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两个人再轮流去洗澡,然后在十二点前上床睡觉。 规律而健康的又一个晚上过去。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小鸟们纷纷从茂盛的树冠中飞身而出,在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中打了个转,停到石若康房间的窗台上。它们灵动地点着小脑袋,用清脆的歌声欢唱清晨的到来。 石若康艰难地睁开眼皮,只觉得重若千斤。怎么好像刚睡下就天亮了? 他坐起身,托着额头,缓慢地把睡气从脑壳里呼出。清凉爽利的空气吸入肺部,一扫郁结。他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才六点多,难怪觉得没睡够。反正都醒了,赖床可不是个习惯,他干脆地离开温暖的床铺。回头一看,蓝士端端正正地仰躺在床的里侧,不吉利地说一句,有够像木乃伊的,只欠裹点布条。 石若康没叫他,这大爷一般八点自然醒,有起床气,以前他叫醒过一次,那脸色那眼神,他只差没跪在地上求饶,那一刻他真的看到蓝士背后展开了一个浩瀚的战场: 一个经历过无数次残酷战争的荒原,泥泞的土地上尸横遍野,人形的残肢和妖怪的断头浮沉泥浆中,焦黑的余烬虚烟渺渺,最纤弱的却是野草一般根根斜插的长枪断箭;蓝士一身玄色重甲,满脸血污,仿佛背负的是不仅是千军万马的性命,更有亘古未褪的沉重。从远处传来厚重的擂鼓之声,掀起空气中残余的死寂,波涛掀起士气隆隆,肌肉贲张的战马仰天嘶叫,乌泱泱的黑云铺天盖地…… 仅一次,石若康就充分感受到了何谓强大到足以实体化的气场。幻觉只存在了大约三秒的时间,石若康却冒了一背冷汗,画面过于真实,俨然身临其境,时间以焦心的慢动作流淌,完全是对心脏强度的考验。网上很多男的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但石若康敢说,真的到了这种半只脚踩入阴曹地府的战场,别说杀敌,能腿脚站稳就够好了。现实的残酷,往往是想象所不能体验的。 一边回想那个战场,石若康开始洗前一晚换下的衣服,他不用洗衣机,无论冬夏都手洗,来了个大爷之后,他的工作量明显增加了。反正都是洗,他自己的衣服怎么干净怎么搓,蓝大爷的……摔摔踩踩差不多就好。神嘛,哪会脏。 洗好衣服晾到小阳台上,顺手给几盆葱浇水。这些做完才七点出头,他只好把小屋从里到外清扫了一遍,磨蹭到快七点半才开始做饭。米饭放进锅里就不用管了,他看了看水流理台第二层,里头摆着比较耐放的蔬菜,前一天剩的菜也会用塑料罩子盖在里头。他挑了两根黄瓜拍了做成凉拌,把前一晚剩的五花肉翻炒了一遍,再打了个鸡蛋加番茄做成汤。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很快就完成了,有菜有肉有汁水,完美。 这时候蓝士终于醒来,径直走进厨房,转进厕所洗漱。 石若康把饭菜搬到饭桌,比往常多等了一分钟才见蓝士出来。 蓝士明显不太一样,石若康觉得他不如往常精神。 “蓝大哥,你要是……不舒服,就留在家怎么样,我跟李小明就行。” “无需多此一举。” 好吧,犟,让你继续犟。 吃好早饭,李小明来了,石若康问:“要不要把泳裤带上?” “要带,等下第三第四节课是体育,我打点好了,先上课,下午我们可以自己练练。”大学的体育课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科目,篮球羽毛球等等,期末的时候主考的也是这个科目,各人不同;其次,在学期间所有人都要接受基础体能考试,这部分每个人都一样,长跑短跑和游泳,男的长跑是一千米。 李小明的堂弟李小红所念的是医学院,跟石若康的学校一南一北,石若康从来没进去过。因为他本身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考上大学才来了这里,平时没课就做兼职,没时间为了玩跑来跑去。 到了校门,进入大概三百米,石若康四下环顾,绿化跟他学校差不多,都挺好,草坪大片大片的,前面有教学楼和饭堂,左边是林道,林道外边是马路。他朝右边仰头一望,“解剖楼”三个大字赫然跃入眼帘。 李小明领着他们连拐几个大弯,到达大操场。这个时候正好是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路上很多学生走动。一批涌向教学楼,一批涌向宿舍饭堂,还有一批穿运动服的涌向操场和旁边的体育馆。 石若康穿了运动服,混进学生里毫无违和感,连李小明都能凭借透明体质隐匿其中,唯独……蓝士,他高周围足足一个头有余。 石若康头痛道:“李小明,这位先生没办法跟我混进班里吧?” 李小明回答:“他本来就不用进班里,没关系,让他在跑道或者篮球场耍耍就行,他特别像体育班的特长生。” 石若康了然,“那就好。” 留蓝士在跑道上,李小明径直把他带进体育馆,进了一个教室。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全都是……女生。石若康顿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个班选修的到底是什么。” “瑜伽啊。” “……”蓝大哥你快进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 石若康转身要想逃,一群女生团团围了过来。他扯着脖子怒吼:“李小明,你竟然骗我!” 李小明捏着手指笑了笑,“我没说不是瑜伽,不算骗吧?那么多女生,别的男生都羡慕不来呢。” 石若康差点没翻白眼,他拼命挣扎,偏偏女生们缠得紧,他被挤得左歪右斜,一不小心就给了身后的人一手肘,凭感觉他确定被撞到的是下巴,他艰难地转了个身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你、你们能不能……谁捏我屁股!” 女生散开,李小明早不见了踪影。 被他撞到的女生说道:“我叫小懒,是李小红的好朋友。” 石若康松了一口气,目测围着他的人大概有二十个,教室里还有几拨人,看来这一伙是跟李小红一个圈子的。这李小红真是男人中的战斗机,竟然能打入诡秘多变的女人小团体内部,可敬可怕。 小懒浅浅一笑,“你还好吗?我叫小懒,你叫什么名字?” 石若康颓然道:“我叫石若康……我能不干么。” “不好意思。”潜台词,不行哦。 “真倒霉……”嘟囔。 “嗯?” “没,就想问问现在什么状况。我代替李小红考试就行了吧?” 小懒歉意道:“不好意思,你可能还要帮小红应付老师点名。” 经小懒解释,石若康才知道,这个学校的体育课选修是一年期的,一年选一次,李小红在第一个学期选了瑜伽,所以上个学期跟这个学期都是瑜伽课,也因为这样,李小红体育科考试跟补考都跟同一个班。据石若康的经验,一般补考都是跟当个学期选修的班级考的。 他以为只要补考时出场就行,实际上,他还要确保平时的出席率,补考不把平时分算入,但次次点名都不在,老师肯定会不爽。补考的重点,说白了就是不太差的成绩以及老师的仁慈程度,老师有心抓你不及格,不超标完成考试都别想通过,也就是传说中的……hard模式,他这半吊子的体能必然挂定了。 小懒很有耐心地等他想完事情,既不催也不赶,反正嘛,死得好,死得惨,横竖都是死,看自己怎么选择啦。 要么平时出席,多跟老师打交道,考试时老师睁只眼闭只眼就通过了;要么就加紧训练,超标准通过,二选一。 “这个学期的老师换了一个,不会认出来你是替考的,放心吧,记得多跟老师交流。”小懒温柔地友情提示。 到这一步,石若康真心觉得李小明狡猾得像狐狸,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无能。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要跟全女班上瑜伽课,隔三岔五要报到,他肯定不会接这个案。 倒霉就倒霉在,他上当了。 小懒很同情他。去年开班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因为篮球班人太多而被调剂来了瑜伽班,第一堂课撑不到一半就跑了,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石若康倒不至于这样,贼船都上了,与其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认真把贼揪住。 “我没事了,你们放心吧,我会帮忙的。” “真是太谢谢你啦。”小懒软软道。 萌妹子就是好,石若康感叹,随便说句话都叫人舒坦。不过,他不能因此掉以轻心。他开始觉得,这次的求助绝不止替考那么简单。 22、房客的求助(5) 据小懒解释,她们校学业很繁重,所以体育课主要用于课余放松,学的都是入门的动作,要求也不会太高。第一学期她们已经学了不少动作,第二学期集中在重复练习上。一般是每一节课老师定几个动作组合,大家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和需要进行选择,分组练习。想要进阶的人会独立成另一个小组,跟老师学高难度的动作。 “师兄你以前学过瑜伽吗?” “当然没有……我们学校男生多,没开瑜伽班。”而且是一个学期选一次,每次选课就跟打仗似的,篮球和健身人最多,他电脑速度慢,几乎每次都沦落到只能选以超难逃课超难及格著称的太极拳班。 小懒面露难色,继而微笑道:“等下我们选比较简单的组合,你跟着我们慢慢学吧。小红的动作比我们还标准,你……不用太勉强哦。” 石若康顿时好胜心爆发,脱掉外套,扭脖子甩手,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然而,短短五分钟后,他悲剧了。 “啊,啊……痛……”他悲鸣,他的骨头也在悲鸣。 他现在做的是单腿交换伸展式,一脚伸直,另一脚收起来顶着大腿内侧,然后挺直腰往前压――他是这么理解的。但是,看女生们做得容易,怎么轮到他做的时候就那么艰难? 旁边一个女生惊叹,“从来没见过筋骨硬到这样的人。” 石若康只觉得大腿微微颤抖,全身开始热了起来,极力控制放弃的冲动。小懒在旁边宽慰他:“别勉强,做到自己的极限就足够啦。” 石若康无意中掠了一眼侧面的全身镜,目测只下去了五度,用直角三角板来量恐怕还量不出来这么一丁点距离。这是为毛啦!他用尽全力了啊! 第二个动作是坐角式,尽可能打开两腿,挺直腰压下去,用两手去碰触脚趾。这次不用别人说,石若康就知道自己有多糟糕。腿开了直不起来,直起来了打不开。 “师兄,你的柔韧性有点……” 石若康自暴自弃地侧躺在地上喘气,“我懂。” “趁这次机会,好好锻炼吧!我们都会帮忙你的。”女生们同时转过头来,在各种扭曲的姿势下冲他笑。 石若康欲哭无泪,做兼职练出来的力气和耐力在这里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话说啊,男人练柔韧性到底有啥用。 可惜如今由不得他说不,随着动作步骤越发繁复,石若康像一个木偶娃娃,被少女们摆来摆去,最后就差没扭成一团人形麻花。 女老师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问她们怎么了。 小懒挡在前面柔声道:“小红觉得自己动作不够标准,大家在帮他。” 老师探头看了两眼说:“别太勉强,他觉得舒服就好。” “嗯,谢谢老师。” 小懒一甩长发,蹲下来对其她女生说:“放开师兄吧,我们教他做更简单的。” 体育馆外,蓝士领着一队篮球班的男生在跑操场。 最初是他见凡人们跑得有趣,他才跟着跑了起来,没想到才半圈他就赶超了,而且越跑越舒爽,干脆就一直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后面的两班男学生估计被挑起了攀比心,一个个卯足了劲追赶,而毫无悬念的下场就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两个班的体育老师乐得看热闹,等男生们跑得快到极限的时候,吹口哨集合。 突然,马尾散落,蓝士反手摸去,摸到断掉的发绳。 很久以前,他砍杀过一条叛变的千年蛟,从它尸身上剥得一条蛟筋,正是现今手中的这个发绳。此蛟赤毫红鳞,生而阳气充沛,用以克制他这种阴气至重的人,是以这蛟筋也是极刚阳的物件,他用阴间的千年寒蚕丝将它缠起。紫黑色的蚕丝融入筋内,两相融合,消去了蛟筋的刚烈和蚕丝的阴毒。 这样一条发绳,照理说在凡间是无坚不摧的。 它的断口可以见到柔润的黑色中间有一点冷冽的紫色在闪烁,蓝士用指甲轻轻挑起,在鼻子下掠过,一股近乎纯粹的阴寒之气猛地钻进鼻腔,他胸口处忽然翻江倒海一般躁动起来。 好重的阴气!他神色严峻,心里几番游移不定。连蛟筋都无法抵抗的阴气…… 他握起拳头,稍加用力,几缕细沙从他指间淅淅落下,再张开手,手心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他径直走到体育馆,找到石若康所在的教室。 推开门,柔和的音乐倾泻而出,无数柔软的躯体正在做一些奇特的动作。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后门对面的角落里见到了石若康,然而目之所及,让他升起了一股非常微妙的情绪。 “屁股翘起来。” “啊?翘起来?怎么翘?这样?” “哎呀,腰要凹下去,屁股屁股,给点力气,嘟起来。” “我去!刚刚不还说要翘吗,怎么又变成嘟了,到底是翘还是嘟啊?” “嘟跟翘不是一个意思嘛!蠢爆了!” 石若康几欲吐血,他现在被女生们指挥着做一个叫“猫式”的动作,看着比之前做的更简单,跪在地上,四肢着地,然后沉肩凹腰翘臀,据说可以尽情舒展背部和脊椎,会很舒服。但石若康显然没体会到舒服的点在哪里。 就在他摒弃难堪,用心与标准姿势做斗争之际,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成何体统。” 石若康心中一惊,腰一扭,咔嚓――“救、救命,我的腰。” 不知道是扭到了哪儿,石若康的眼泪都疼得飚了出来,女生们慌慌张张地把他放倒在地,纷纷转而去看只讲了四个字就把石若康吓闪了腰的人。 这一看,大家都不敢吭声了。女老师走来,亲切地跟男人打招呼,“你好,你也想学瑜伽吗?” 蓝士拒绝,“不,老夫来找人。” “请问找谁?” “他。”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石若康身上,石若康先是极度窘迫,然而窘迫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反而心安理得了,仰起脖子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女老师片刻无语,女生中一瞬间炸开了锅,都窃窃私语起来,有一群人甚至捂着嘴暧昧地笑。 女老师没好气地道:“李小红,你知道随便带外人进来是不对的吧?” 石若康连连应是,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把蓝士往外推。 到了教室外的走道,没有灯光不透阳光,只有墙根上的逃生指示牌发着绿光,他问:“大哥,你进来做什么?”下定决心要做好任务,被女孩子们稍微围观一下,他倒觉得没啥,可是被蓝大爷见到他却别扭极了。 蓝士淡淡地说:“老夫的头发散了,你再绑一次。” 石若康一路把人带到体育馆大厅,借着阳光看到,“发绳呢?” “灰飞烟灭了。” “……等我一下,我找女生借梳子和发绳。” 单独走在黑暗里,石若康不禁寒毛直竖。刚刚有走那么久? 从大厅入口进来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走进了冰窖里,一股寒意劈头盖脸,从天灵盖凉到脚趾尖。 当时他以为馆内开了冷气,并不为意,但随着逐步深入,他在某一个瞬间惊醒了过来。回头一看,来时的入口变成了扑克牌的大小,明明是艳阳好天气,入口的光却微弱得像坟墓里的残破风灯,随着浓墨似的黑暗流淌而闪烁不定。 他僵硬在原地,心里的小鼓乱了节奏,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总感觉有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在脖子里钻来钻去……他猛地看向前方,像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一般,完全看不到尽头,脚踝的高度上,延伸出去两列整齐的幽幽绿光――紧急出口,紧急出口,紧急出口,紧急出口…… 妈蛋!有你这么乱指的紧急出口吗!他拼命在心里吐槽,意图减轻精神上的压力。 他试着挪了挪脚,竟然吓到软了。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强撑着慢慢后退。他不敢转身,身后有亮光,身前是无尽的黑暗,只要他一转身,黑色里就会扑出东西,只是这么想象,他就觉得后背冷得颤抖,腰侧隐隐发疼。 余光中,身后的除了那道门也是一路黑,他看见,那两列画有小人像的指示牌随着他后退而增加了。 他想到了某些东西,例如,黄泉路上的漂浮白灯笼。 突然,“紧急出口”四个字一跳成了“出紧口急”,就正正发生石若康脚边那一块指示牌上,四周依旧是静谧的,仿佛这个现象只是眼花的错觉。石若康猛地一惊,摔倒在地。他没傻到真以为这是幻觉。 紧接着,字与字混乱从他身边开始一路延伸,他瞳孔微颤,诡异地捕捉到每一个字跳跃和飞刷的瞬间,还有那些小人像,抽象的火柴人的脸逐渐融化,一张张细小的嘴浮凸而起。 猛然,蜂鸣般的笑声爆发,石若康耳膜一疼,惊醒过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出口拔腿狂奔。他间歇回头望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成千上万小绿人密密麻麻地涌来,它们的嘴角尖锐得像食人鲳的齿,刺耳的笑声如撕割玻璃,芒刺一般扎进石若康的皮肤里,一点一点的扎破仅存的气力。 石若康没命地奔跑,口中喷出的气凝成了白雾,成为这黑暗中生存的唯一证据。他听到血液在沸腾,因恐惧而喧嚣。 眼见出口竟越来越远,快要成为指甲盖大小,他几乎要绝望了,或许是潜意识中对某人信赖,他张嘴大喊,“蓝士――!” 嗖! 一束黑发从出口飞了出来,直直来到他的脸前,同一瞬间,他想都不想就用力抓住了它。顿时白光大盛,他偏头闭眼,只觉得身体一轻,腰上一紧――他出来了,就站在体育馆大厅。紧接着一声刺耳下课铃响起,从各个出口涌出了下课的学生,一个接一个,都看怪物似的用目光打量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干脆地整个人靠在蓝士的身上,头抵着结实的手臂,重重的喘气。 阳光透过玻璃墙晒进来,他身上察觉到了热量,但体内却仍旧渗着寒意。他勉力站直身体,冷汗从胸前滑落,带出一道冰凉,他这才发现手里还牢牢拽着蓝士的长发,仰起头,他说了一句话: “卧槽,真的有鬼。” 23、房客的求助(6) 石若康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大门旁的楼梯上继续喘大气。管别人怎么看呢,他现在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蓝士跟着坐在他旁边,“日后老夫不离开你半步。” “说到做到啊,刚刚,真要吓破我的胆了。” 正说着,小懒从出口小跑着出来,“师兄快来呀,要点名了。” 石若康认命地跟过去,蓝士也跟在他后方,前后都有人,还有许多学生在走道上来来往往,他总算顺利走到了教室。只是眼角扫过那个紧急出口的牌子,他总觉得那个小人和字微微颤动,他赶紧摆正视线,再也不敢去探究幽暗里有什么秘密。 教室里,女生们聚在一起,分成几排,松散地站着,石若康和蓝士直接站到最后。 点完名,女老师朗声道:“这个星期游泳池开始正式开放,我们这个星期的第二次课,将会腾出一节课进行游泳学习,大家趁这几天买好泳衣,长头发的要买泳帽。想要先熟悉泳池的,今天开始可以凭学生证进场。泳池开门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上去看。好了,就这样,这次的课到此结束。” 再次途经体育馆大厅,小懒指着楼梯说:“从这上去就是游泳馆,上去右拐就能见到买票的窗口,买好票继续往里走,在更衣室前面检票,从入口进去换好衣服,从出口出来就直接进到游泳池区了。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半。” 石若康意图搭上蓝士的肩膀,无奈身高差悬殊,只好斜靠在对方身上,卸点力,好让酸痛的筋骨放松片刻。他顺着小懒的话问下去:“买票要钱吗?我这位朋友能不能进去?” “有学生证的免费拿票,没有的收费十元。不过你有小红的学生证,到时候买一张付一张就可以了。” “我和李小红有那么像吗,卖票的人不看证件的照片?”石若康有点纠结。不是他臭美,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貌若潘安,但被说像李小红他太愉快。他只见过一次李小红,对方躺在床铺里,娇弱得像位林妹妹,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发现李小红的皮肤真的非常好,异常的好。 何谓异常?石若康当日还留意到李小红的耳朵和手指缝,毛孔粗糙,肤色偏黯。而脸上又过于细嫩,白得发灰,毛细血管明显,就跟皮肤被磨掉了几层似的。很明显,李小红很爱折腾自己的脸,眉毛也都修得不留杂毛一根。 这些细节带给石若康的感觉不是很好。石若康也会用东西洗脸,因为大学一年级军训的时候他因为出汗多而长了一额头热痱,又痒又痛还特别难看,那时候的女生活委员以影响市容为名,硬是给他塞了一块香皂,是什么男士清新洗脸皂。 如果当时生活委员给他的是洗面奶,他肯定不接受,幸好给的是香皂,他就当洗手的时候来个方便,顺手洗把脸。用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这香皂效果还挺好,清清爽爽的,他觉得脸跟脖子不干不油,出汗的时候不腻,热痱都没那么疼了。于是每年夏天他都会买上一两块备着。 如此这般,他觉得自己算挺考究的男生了,没想到李小红更是夸张,夸张到他都不愿跟他比较。 沉默了一会儿,小懒微笑道:“你们一点都不像,小红是一个……更纤细的人。脸也不像,只有身材有几分类似。” 那就好,石若康在心里想道。 离开体育馆,三个人一起到饭堂吃饭。吃完后没地方去,小懒带他们回宿舍休息。 小懒有事先和室友打招呼,所以无碍。于是石若康大学四年以来,终于有机会进女生宿舍的门。 走进宿舍区,石若康终于见识到这个医学院传闻中的一大特色――底层住男生的女生宿舍楼。一楼住的清一色体育班,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房间,靠楼梯的墙上开了窗口,警卫把守,异性想上二楼以上的楼层必须登记和扣押证件。 石若康和蓝士都在这一道上都出了问题。李小红的学生证不能用,石若康只能用自己的身份证,以外校人员来访的名义登记,吃了警卫几个眼刀。蓝士更糟糕,上古神族的族谱有他的记录,仙班记录上应该也有他的名号,唯独凡人的身份系统里没有一丁点关于他的认证信息。石若康急得跳脚,蓝士把他拉到一旁,气定神闲道:“你的身份证拿来。” “我的给收走了啊,哪里有。” “用我的行吗?”小懒凑过来,不动声色地递上自己的。 蓝士拿过身份证,两掌交错合上,一搓,再打开,赫然多了一张身份证,头像和名字都变成了蓝士的,连出生日期都…… “蓝大哥!凡人的出生日期没那么多零的啦!”石若康哭笑不得,这蓝大爷也太诚实了,“你改成八五年或者八四年出生吧,一月一日好了。” 蓝士不明所以,倒是照做了。石若康跟着对他一一指导,身份证号码有一部分数字就是出生日期,必须也对仗。这么弄了一小会,警卫抡起警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石若康见状暗叫不妙,连忙把身份证递上去,“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身份证塞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说头脑简单的时候石若康完全不敢回头看蓝士的表情。 警卫捏着身份证的角接过来,表情十分微妙。 同样表情微妙的还有小懒,但是她似乎十分镇静,嘴唇一抿,抿出个笑来。石若康见状,干脆地抛开了无数个解释,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就指不定是什么事了。 总算办好了登记,两人跟着小懒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生怕又被警卫盯上。 说来也怪,一过了这个小小警卫处,到达二楼台阶,石若康就觉得脚底有点凉津津,像是谁在地板底下夹了冰块。他不敢多想,一路赶路,直到顶层六楼。 这时候正是中午,学校的广播处开始播歌,石若康站在阳光白花花的走廊上,听着某知名女歌手吟唱佛经,肩上的压力微妙地轻了些许。 蓝士微微侧首细听,嘴角一勾,“错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六十六个字。” 石若康呆呆地回头,“啊?”立刻精神一震,“蓝大哥你笑了?” “老夫为何不能笑。”蓝士瞬间又恢复了扑克脸,“凡人的曲子倒是越发有趣,以这样怪异的音律,吟唱错漏百出的佛家经文。” 石若康无奈,“流传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残缺的。”敢情蓝大爷刚才那一笑是出于嘲讽,活得久的人真有资本。不过他也好奇,这段经文的正确发音到底是怎样的。 蓝士似乎不太乐意教他,他不死心,于是两人一路你来我往,低声聊着莫名高深的话题直到小懒的宿舍门前。 宿舍里这时候只有一个女生,小懒介绍她叫小树――合着两个人一起就叫树懒。 蓝士一进门就皱眉头,石若康敏锐地察觉了,低声问:“怎么了?” “血的气味。” 小树眼前一亮,“哇唬!大叔你鼻子好灵!我都洗三遍澡,喷掉半瓶香水了你还能闻出来我上解剖课溅到的血?!” 石若康:“……” 他动了动鼻翼,狠狠打出了一个大喷嚏。 小懒说:“不好意思,她虽然和我一个专业,但是不同班,所以我们的课程有时候也会分开……如果这位蓝大哥介意,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石若康心思微动,拒绝了小懒的体贴,“没事,大男人一个,总不会连这么一点点血腥味都受不了,是吧,蓝大哥。” 蓝士捏住石若康的脖子,一路带到阳台,微微弯腰,直勾勾地逼视进石若康的眼内,“你今日是不是过分放肆了?嗯?”尾音微微上扬,略有不满。 石若康耳根一热,手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双掌交叠压在蓝士眼皮上,推。 “我不是有心的,都是为了解围而已。真的,我发誓!” 蓝士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脸色,“她身上有人血的气息。” 石若康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她们是医学生,要上解剖课。怎么说呢,现代的凡人学了西方人的一整套医疗技术,其中一样就是用刀子割人,学的时候割人,帮助你了解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构造,学成出师之后割人,可以治病救人。是可靠的科学的医术,大人您别介意。” 蓝士眯了一下眼睛,不表态。石若康太懂这种反应了,半哄半推地把人送进屋子里,“我们进去坐吧,外面太阳大。” 小树一见蓝士眼睛又是一亮,石若康简直要被那双大眼闪瞎了。 小树扑过来,对蓝士上下其手,“好棒的身体!这肌肉!太棒了!我好像可以摸到皮肤底下健康的活泼的血管……” 石若康一额头的黑线,无语地看着这个没啥礼貌的女生被蓝大爷扫到旁边,摔趴在地上,摆出一个悲情女主角的姿势。敢对蓝大爷动手,饶是掌握了蓝大爷的胃的他都不好插手。 给蓝大爷拉凳子倒茶,用英语教科书给他扇风,好歹消了蓝大爷的不悦。他对小懒使眼色,小懒连忙把小树押到对角线最远处的凳子,告诫她不能乱来。 这个小树也不知道是真没眼色,还是装傻,嚷嚷:“刚刚那节课的尸体肥得跟猪似的,那脂肪层太恶心了!你看,哪有那个大叔那么棒,解剖他一定很爽!” 石若康在听到“那个大叔”的瞬间就果断捂住了蓝大爷的耳朵,面无表情地想:我不能让这所学校发生血案,我是好人,我是大好人。 心惊胆颤地坐了半个小时,小树蹦蹦跳跳地去隔壁宿舍串门,小懒和石若康不约而同地松了长长一口气。 石若康软倒在凳子里,双腿大叉,典型的坐没坐相。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姿势,他发现小树的桌底下有整整四箱护肤品和化妆品。它们都装在纸箱里,左边两箱右边两箱,其中一箱因为上方堆了几个大麻袋而被挤破了,才露出一个缺口让石若康见到。 石若康一眼就看中了一支贴着“磨砂膏”便利贴的黑色铁罐,他滑下凳子,爬到箱子前,轻易就挖出了那个罐子。他回头望向阳台的小懒,扬声问:“小懒,这是磨哪里的?” 24、房客的求助(7) 小懒端出切成小块的苹果,回答:“稍等哦。” 她放下碟子,蹲下来,接过铁罐子前后转了一圈,“我也不太清楚……你从哪里拿的?” 石若康指了指箱子,“这四箱好像都是护肤品和化妆品吧?” “你怎么知道另外三箱也是?” “你来我这个位置。”石若康让了一点位置,“箱子四个角都是破破烂烂的,还有这些痕迹,明显被水泡过,底下没铺东西,从角落的缝隙隐约能见到瓶子底部,是直接放在箱子里的,证明里面装的不会是书,小树的书架那么干净整齐,怎么可能这么乱放书籍? 这个箱子角落里的瓶底残留有屈臣氏的橘色胶带,那一箱也露出了玻璃瓶子,瓶底的设计很精致,还有另一箱,那么浓烈的香水味,估计里头数量不少啊。当然,其余的箱子的味道都很浓烈,厨卫用品的香味跟女生护肤品化妆品的香味我还是分得清的。” 小懒听得一愣一愣的,“师兄,有没有人说你挺细心的?” “当然有。”嘿嘿,难得机会,被师妹仰慕一下感觉挺好的。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起了那股得意劲,说:“这几箱东西未必都是小树的吧?” 小懒点头,“其实……唉,都是小红的。” “……” “我以为李大哥已经告诉你了呢。”小懒站起来,撩了几下头发,“我们边吃水果边聊?” 石若康同意,搬来凳子,和小懒接着蓝士坐成一圈,“说说。” 小懒微微颔首,轻声细语地说了起来:“嗯,小红他是英语专业的,医学英语,听说他们班去年考进来男生比较多,宿舍不够,他被分到了我们楼底的男生宿舍里。依照传统,女生宿舍楼的一楼住的必须是体育班的学生,不过实在没办法,只好将就住一年,升到二年级再给他换。 我们宿舍里最先与他认识的是我,因为我们都选同一门体育课,慢慢有来往,就熟悉了起来。然后他和小树走得更近些,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候受过体育班的人欺负,有一次刚好被小树碰见,大概因为共享一个秘密,所以更容易交心吧。再后来,我也不清楚怎么了,小红越来越……” “娘?”石若康帮她说出那个形容词。 小懒有点难过地点头,“我劝过,他本来不是那样的,可是他不听,小树也陪着他疯。那些护肤品化妆品就是这么堆积起来的,放在男生宿舍不合适,才都放到了我们这边……我常常觉得良心不安,我们是高他一届的师姐,不但没有好好引导他,反而纵容他胡来。” 石若康安慰道:“你又不是没有劝过,不用那么自责。” 小懒不自觉地又撩了几下耳朵后的头发,看着水果盘里逐渐变成黄褐色的苹果块,说:“师兄,你会帮忙制止他们吗?我知道小红身体不舒服,要请假大半个月,趁这个机会先让小树明白个中利害,等小红回来了我们一起劝劝他,应该就好了。” 石若康用牙签戳起一块苹果,咬掉一半,咀嚼了一会儿,才回答:“怎么说呢,李小明求助的内容是让我代替李小红通过补考考试,仅此而已。” 小懒猛地抬头,神情焦急不安。石若康举起手拦下她要说的话,自顾自道:“我理解你担心朋友,但是我不是警察,更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大善人,答应帮李小红考试我自有理由,其它的……李小红是娘c或是异装癖甚至心理性别错位都和我无关。 你别急着说服我,老实说,他要以什么姿态活下去是他的选择,他的自由,他穿女装也好化妆也罢,既没伤天害理,也没谋财害命,不只是我,连你也没权利干涉。” “他害了自己啊!”小懒唰地站起来,眼皮微微颤动,眼角处有点泛红。 石若康淡淡地注视着她,不再说话。 小懒慢慢坐下,“抱歉,我太激动了……” “时间差不多了,李小明应该会在操场等我们,我们先去了。” 小懒重拾笑颜说:“好的,对了,这个星期有第二次课,你记得要来,老师应该会点名的。” “你们一个星期两次体育课?” “没有,刚好老师下星期有事调课而已。” 石若康心中一喜,“也就是说下星期都没课是吧?” “嗯。” “那就好。”只要没课就不用再来体育馆了,操场和游泳池,他自己学校也有,可以回那边练习。 小懒需要午睡,石若康和蓝士自己离开。 自从撞鬼了之后,石若康在这个校区里走到哪里都觉得阴测测的,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却怎么都无法消除。 他们在操场上见到了李小明,石若康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我今天不舒服,明天带你去我的学校,不来这里了。说完果断走人。 蓝士几步走在他前面,并全程保持多一步的距离。这个小小的细节让石若康忍俊不禁:这个大爷,连走个路都要老大的范。 回到家里,石若康仿佛终于能够卸下肩上的重担,整个人在沙发里瘫软了。他脸色颇为凝重,想了一会儿,他郑重地问道:“蓝大哥,我想确认一次,在小懒宿舍时,你真的从小树身上闻到血腥味?新鲜的吗?” “老夫从不会错判鲜血的气味,而你说那是救人医术。”蓝士坐下,长发滑落,棱角分明的脸挡住了石若康眼前的阳光,营造出一种鲜明的明暗轮廓。 石若康挠乱了头发,显得有点烦躁,“解剖的确是救人医术中重要的一环,但是据我所知,一般给学生上课的尸体都是被药水处理过的,据说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气味,尸体被处理之后血液也会凝固,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闻得到新鲜血液的味道。还有,我知道那个医学院的系剖局剖都是观摩的,没学生亲自下手的机会……蓝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蓝士细长而锐利的眼睛微微发亮,像野兽的瞳,“那个小树女人不单纯。” 石若康点头,耷拉着眉眼悲叹,“我只是替考而已,凭什么还要摊上那么多烂事。蓝大哥,我在体育馆里遇到的到底是什么鬼?我觉得关键应该是那个紧急出口的牌子,上面的字和小人像……该不会有鬼魂附着在小人像上吧?”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蓝士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老夫再不能分辨人鬼了。” 石若康消化了几秒,猛地弹了起来,“不能分辨是什么意思?一个人一个鬼在面前都看不出来谁是什么?像仓鼠那次说出鬼的来头和名字这种事也做不到了?” 蓝士手指的关节啪卡响了两声,“是。” 石若康近乎笃定地喃喃道:“是跟你吐血有关……” 沉默等于承认。 石若康蹲下来,像哄小孩似的说:“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为何?”蓝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发出这个很不合理的反问。 “你生病了,看医生才能恢复。” “老夫没病!” 石若康被唬愣了一下,按捺住焦躁苦口婆心,“蓝大哥,我知道你是上古鬼神,可是……你都来了凡间,说不定被凡间的气场影响了呢?还是说,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吐血为什么分辨不了人鬼?” “老夫不知道。”理直气壮。 “……我们还是去吧。” “不去。” “去吧。” 一人瞪,一人败。 石若康真心拿他没办法。现在事情多如乱麻,最可靠的蓝大爷身体又出了状况,这叫他……如何放心得下?他默默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白云。 25、房客的求助(8) 李小红的病情恶化了――虽然是石若康压根不知道他得的什么病。 石若康特意带蓝士去看了一眼李小红,诡异的是,李小红比他上一次见时看上去好多了,脱去了苍白,竟然生出几分美艳来。肤色越发白皙,连脖子耳背的肤质都细得像嫩豆腐,细薄的唇瓣什么都没涂却也比玫瑰还鲜红欲滴。 离远了看,赫然就是一位漂亮的少女安静沉眠,还有点不吃人间烟火的味道。 “李大哥,你弟弟到底是什么病?我怎么觉得,越病越漂亮。” 李小明一脸隐忍的喜色,口中却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高兴个毛线,石若康腹诽,李小红这个样子明显不像康复吧? 他手臂忽然被拉住,抬头看去,蓝士似乎有话要说。 “李大哥,我们回学校练练,有事直接给我电话。” 说完,他和蓝士交换了一个眼色,离开了房间。 走在行人匆匆的街道上,蓝士说:“那名少年生魂离体,若不早日找回魂魄,他活不到下个星期。” 石若康停住脚步,“蓝大哥你能看出来?” 蓝士答道:“老夫方才分出几丝神识探入他的体内,发现他空有躯壳,里面是空的。” 石若康恍然大悟,“难道说,体育馆里的那个灵异现象是他闹出来的。他的魂魄在体育馆?”转念一想,“李小明说过,李小红这学期只在点名的时候才会去上课,他晕倒的时候也并不在体育馆而是在宿舍。他的魂魄怎么会去到体育馆。” 人命关天,石若康改道前往医学院,再怎么厌恶那栋宿舍楼,他也不得不去。他要找李小红的舍友问个明白。 为免被李小明和那两个女生知道,石若康没找他们要宿舍号,而是亲自到宿舍楼底逮人问路,倒没费多少力气。 李小红住在一楼尽头拐角后的最后一间宿舍,光线不是很好,再加上这个房间的体育生似乎不太爱搞卫生,所以进门就有浓重的体味。石若康是个爱干净的人,气味倒还好,他比较受不了这些人脏衣服乱扔滋生细菌,不过这是别人的宿舍,他在心里吐槽了两句,也就当做没看到了。 这时候还是上课时间,只有一个人在宿舍里玩游戏。见他们来了也没起身,而是大咧咧地说:“你们找谁?人没回来,自己找个空地坐吧。” 他们拉了两张凳子坐下,石若康单刀直入,“我想问问你们跟李小红之间的事。” 男生皱着眉头专注地盯着屏幕,头也不回,“他还没病好啊?老大天天都在念他。” “听说你们欺负他。” “啧,打打闹闹而已啦,他人挺好的,我们全宿舍的作业都靠他,他生日我们还凑钱送了个玩偶给他咧。” 石若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送玩偶? 男生乐道:“比他还高,我们宿舍老大还逼他抱着玩偶拍照,拍了不少,要不要看?” “当然要。”石若康简直好奇死了,这群高头大马的体育生还挺有情趣的。 蓝士默默环视了宿舍一圈,忽然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到了阳台。石若康看了一眼,见他进了厕所,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男生无视游戏里各种骂娘的话,直接关掉游戏,打开相册。 照片打开,远超出石若康想象的是,李小红一点都不美艳,相反的,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学生样,肤色还不太白,戴的是一副黑色半框眼镜。相片里的他穿了一身不合体的篮球服,还能看出来手臂上不甚明显的肌肉。他勉强扛着一只巨大的玩偶熊,手指着镜头以外的方向,似乎在笑骂着什么。 照片往下接着播放,开始频繁出现一个高大男生的身影,两人的身高差,就跟石若康和蓝士差不多。 “他就是我们宿舍的老大,特别爱逗小红玩。但其实他比谁都护犊子。”点着鼠标的男生耸耸肩。 石若康迷惑了,怎么两边说法差那么多。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撒了谎,二是有人误会了什么。 他把小树见到李小红被欺负的事道出,没想到男生反而愣住了,“小红被欺负?你刚说的是这个啊?谁胆儿那么肥!敢欺负我们的人?说,是谁,老子找他算账!” “爆料的某人说是你们欺负他。” “怎么可能!”男生一脸诧异,旋即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话又说回来,你们是谁,问这些做什么。” ……同学,你就是传说中的脑回路绕地球十个圈反应慢正常人十个拍的迟钝星人吧? 石若康重重吁出一口气,“李小红其实一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哥找我来替他考试。” “你说谁昏迷不醒。”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相片中的宿舍老大,回来了。 他问:“你再说一遍,小红什么。” 石若康放下二郎腿,郑重道:“他至今昏迷不醒,情况十分严重。我是来帮他的。” 宿舍老大一咬牙,狠狠把篮球砸了出去,落到床架上发出巨响。 “老三,你先出去,我跟这个人有话要说。” 宿舍里顿时只剩下两人,蓝士这时候从厕所出来了,径直回到石若康旁边坐下。 石若康解释:“他是我朋友,跟李小红的事有关系。” 宿舍老大看了蓝士一眼就不再理会了,他说:“你知道我们之间多少事。” 石若康暗暗察言观色,心里顿时有了想法:这个宿舍老大和李小红之间肯定有基情! 作为一个新新时代热爱混论坛的先进青年,他当然知道基情的意思。眼下估计就是一出基情大剧了,说不定了解剧情之后还能顺藤摸瓜,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看你和他关系匪浅,这么办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也跟我坦白,李小红的命救不救得回来,就看你肯不肯配合了。” 宿舍老大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石若康说了“命”,亟待挽救的性命,要说他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来历不明的人,不清不楚的表述,口口声声说着李小红要死,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是非常可疑的。但是……他没得选择,他打不通李小红的电话。唯一一次,他无意在宿舍楼暗处撞见李小红两个女生朋友吵架,暗中偷听,勉强捕捉到“病得厉害”“指日可待”几个字眼,他才知道小红似乎病了。他几次找那个两女生问话,一个对他报以恨意,一个对他露出歉意的表情处处躲避。 这个男生和他带来的男人,真的能为他解开谜题吗? 对宿舍老大来说,解不解密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李小红在哪里,病得厉不厉害,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在焚心的焦急与担忧之下,他决定听一听面前的人的说法。 得到这个宿舍老大的同意,石若康说出了自己所知的各种事,包括自己在出租房见到的情景,从小懒小树那里听来的信息,以及今天刚发现的危机。可以说,他做到了知无不言。 宿舍老大干笑道:“生魂出窍?你们脑子没事吧?” 石若康摊手,“信不信由得你,我句句属实,现在到你了。” 宿舍老大犹豫片刻,选择说出真相:“那个小树说小红被欺负,这个事可以说真,也可以说假。我……”他忽然低头,抵住了自己的拳头,呼吸急促。 蓝士这时候忽然插话:“凡人愚昧,姻缘天定,无关男女。古有月老兔儿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庸人自扰,实在可笑。” 石若康脑子轰地一声,炸起一团蘑菇云。卧槽!蓝大爷太彪悍了! 趁着宿舍老大因为醍醐灌顶而久久无法回神之际,石若康遮住嘴压着声音道:“蓝大哥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蓝士回应:“老夫自开天辟地之日活到现今,你说老夫能不能?” “能,肯定能,我太崇拜你啦!” “哼。” 石若康觉得自己慢慢开始了解这位上古鬼神了。他或许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粗糙,种种相处的点滴可以证明,这位鬼神其实属于看因破红尘反而桀骜不驯的类型。他个性大爷,不循规蹈矩,粗暴直接,本领通天却不爱研习术法;但同时,他有足够的阅历洞悉人心,只是他更愿意保持沉默,偶尔展现他小小的坏心眼或者体贴,偶尔又会像刚才那样指点凡人迷津。 这是一位上古之神,可石若康觉得,放在当今社会,蓝大爷也会是神,男神。英俊硬朗,硬汉与柔情结合,矛盾却充满成熟的魅力。 每一个男孩子都想过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男人,他们有时候会迷恋偶像,有时候会热爱文学影视里的某些角色形象,这些绝大部分都是对自身理想的投射。石若康曾经没想过,但如果你现在问他,理想是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位让人气愤但又觉得“可恶啊好帅!”的蓝大爷。 或许是受到宿舍老大同学的影响,联想到“基情”一词,石若康瞥着蓝士,心跳似乎快了那么一咪咪。 26、房客的求助(9) 回到正题,宿舍老大听了蓝士的话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事情一一道来。 事情的原本面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宿舍老大竟然是暗恋李小红的,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只是他最初并不懂这份心情是什么意思,并一直误以为是对朋友和兄弟的好感。这种陌生的对于同性的喜欢迷惑了他的判断力,于是他面对李小红时,便有了一种超出友情不及爱情的暧昧态度。 李小红因为宿舍老大的亲近,渐渐也喜欢上了这个大个子,于是有一天,他鼓足勇气告白了。 “但是我被突然的告白吓到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同志。所以我狠狠推开了他,把篮球砸到了他身上。”他仍然垂着头,像一只沮丧的公鸡,“那个小树见到的应该就是这一幕。” 石若康道:“所以误会了你欺负李小红。你事后也没想通吧?” “我那时候真的很愤怒,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小红戳破了我明明知道却一直逃避的真实心情。我无法面对的不是小红,而是现实和我自己。我一直逃避他,我很担心他越来越不对劲的转变,但是我始终没办法打破我们之间的尴尬。直到他晕倒被他哥接走。” 蓝士这时候又说话了,“你现在可以弥补过错,把李小红的生魂带回他的躯体所在之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魂魄生魂鬼,这些东西,从来没被证实过是真实存在的。” 石若康无奈,“蓝大哥,能给他展示展示么。” 蓝士二话不说,抽出一个人形甩到地上,接下来的发展无须赘述,宿舍老大信了。 最后,三人约好在这个星期的体育课一起到体育馆,因为石若康考虑到上次疑似李小红的鬼魂出现的时机正是在瑜伽课之后,所以慎重起见,他决定在相同的时间进行。 从医学院出来,两人坐上了回石若康学校的公交车。 石若康决定依计划进行体育训练,因为他隐隐觉得那个李大明不对劲,说好的事还是做了比较稳妥。 在操场上断断续续地跑了几圈,他累倒在地。由于缺氧比较厉害,他觉得脑门突突地都是血液撞击的声音,也正是这种半醒不醒的状态,他想到了很多事。蓝士就站在旁边,他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但小树,连小懒都有嫌疑。小树说的解剖是掩饰,小懒作为同专业的人不会不知道,但是她一点都不跟我们提起,就像是存心隐瞒似的。反而更显得小树有问题。” 蓝士接话:“李小红是生魂,与鬼门无关,让他成为这副模样的才是真正的关系着。” 石若康神色一凛,“对!我只顾着想鬼,竟然忘了这一点。”鬼啊魂魄啊什么的也是有不同的。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李小明和鬼门乃至鬼锁有关系。这……这就说明了,他们真的需要把这件事挖到底。 现在他们掌握的关键人物有主角李小红,主角的大哥李小明,主角的恋人宿舍老大,主角的闺蜜小树和小懒。 疑点一:大哥对弟弟的重病似乎抱有期待。 疑点二:闺蜜小树身上的新鲜血味和对人体的狂热,以及她帮助主角娘化的不明动机。 疑点三:闺蜜小懒所说的,主角的娘化会害了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为什么帮小树隐瞒血味的真相――被迫无奈还是她有参与一份? 谜底呼之欲出,细微的线索将这几个人和所有细节密密地联系在一起,只需要一个关键的情节,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虽然惧怕鬼怪,但即将揭开谜底的亢奋感足以压过一切。石若康连续几天坐立不定,恨不得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体育课当天,他可从来没那么期待过体育课。 体育课前一晚,蓝士趁石若康熟睡,来到了客厅窗边。他在黑暗中凝视着饭桌上巴掌大小的圆钟,午夜十二点早已过去,现在三点多快四点了,他仍能听到楼底游魂们无意义地叫声。这在往日是不可能的,凡间现代时钟三点开始,阳气逐渐鼎盛,清扫午夜残余的阴气,鬼魂只能在躲进阴暗处,等待又一个午夜来临。如今,却是连白天都能自由行走了。 他又等了半个小时,忽然站起来开门――幸好石若康已经睡着。 因为蓝士所开的“门”并不在这个屋子的大门上,这种表述似乎有点奇怪,或许详细描述之后就能理解了。 蓝士单手按在一扇玻璃窗上,是这间屋子里这个时候位于最浓郁阴影中的一扇,很常见滑动式的长窗,足有半人高,这里的是深褐色的,像黑泥似的。蓝士什么都没做,单是这么定格动作,他把鬼神指印自掌心转印到玻璃上,然后往其上凝聚阴气。 几乎只是两三秒的工夫,玻璃窗变成了实体,与旁边玻璃的颜色乃至质感都形成了极其不协调的对比。窗框变成了朱红色,中央融化,成了一滩泥泞,也正是这个时刻,一个小身影从里头飞了出来。 蓝士敛起收手,玻璃窗一瞬间恢复了原状,这道“门”就算被关上了。 小炒抱着一个小布包落到蓝士面前,“大哥哥,我都拿好啦。” 蓝士拎下布包,摊开,只有三样物事。 他不多看,那个“地方”卖的东西,他是信得过的。确定完毕,他把东西放到饭桌上,“回来。” 小炒立正敬礼,“是!下次有事一定要再叫我出来哦!”那个“地方”比凡间最大的超市还好玩,他爱上跑腿了。 蓝士收好小炒,环视房间一圈,确认没别的事了,他才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翌日,两人依约与宿舍老大在体育馆后门集合。这也是当初商量好的,避开小懒和熟人。 从上课前十五分钟开始石若康的手机就一直在想,是小懒打来通知他记得上课的。他接了也不好解释,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他们到达后门的时候,第二节课剩下半个小时。 蓝士自然是老神在在,天塌下来都没事似的样子,反观石若康和宿舍老大,一个紧张得直磨牙,另一个则是折腾篮球,恨不得把它当汤圆揉捏。 这个位置少人出入,安静得让人焦躁,连虫子钻草丛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宿舍老大明显一脸欲言又止,但怕惊扰这暴风雨前的平静,硬是忍住了。 石若康也不见得好受多少,他动不动就看蓝士,像等待对方发号司令。 估计蓝士是被看得不耐烦了,弯腰给石若康的头拍了两下。 石若康高悬的心奇妙地回到了原位,大概知道是蓝大爷大手掌的功劳,但他在心里仍旧要吐槽:当人小狗什么的人才是大狼狗。 27、房客的求助(10) 吐槽完毕,突然铃声大作,石若康和宿舍老大都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下课铃非常尖锐,像有谁用指甲刮着金属,才发得出这种高到极处爆音的铃声。 “可以进去了?”宿舍老大作势欲进。 “你别急,我们悄悄地,悄悄进去。” 酝酿完毕,打开虚掩的体育馆后门。三人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跟着一个进入,石若康走最后关门。 铁门切断了投射进来的光束,瞬间眼前一片黑暗。石若康小声说:“朝瑜伽教室的方向慢慢走。”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算正常,但随着逐渐深入,光线开始昏暗,等他们发觉时,周遭已经连一点点光斑都不剩了。 就是这种感觉!石若康反射性地抓住了一束凉飕飕的东西。 蓝士脑袋一顿,被扯了一下,却也没什么抗拒,由得石若康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他的头发。 走出大约十米远,空气中的温度变低,一阵带着脂粉香的强风刮过,石若康挡了一下,当他放下手臂,两列幽绿的指示牌赫然出现在前方。 宿舍老大站在最前方,声音中透露出轻微的颤抖,“小红,是你吗?” 一句问话,如同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指示牌顿时散乱开来乱冲乱撞,像失去方向的无头苍蝇,指示牌上的字像冰雹一样散落,铺了满满一地,字块一个接着一个,像铁链又像蛇,四处游动流窜,甚至一路涌到了三人的脚下。绿光一条条密集地闪烁,四个字以各种形式排列,以高速划过眼皮底下,让人不由自主地焦虑和烦躁。 石若康甚至有恶心反胃的错觉,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巴掌甩到宿舍老大的背上,宿舍老大勉强找回了神智。 这个空间算是彻底混乱了,石若康勉强镇定下来,细细地梳理涌入脑袋的东西――爱恨交织,其中最强烈的却是慌张和恐惧。为什么? 宿舍老大喊:“小红你出来好吗,我有话要跟你说!”突然,一个指示牌从左前方飞来,边沿有寒芒掠过,足见其锋利如刃。蓝士眼明手快,一个大跨步赶上,推开前面二人,自己再侧身弯腰,指示牌飞过宿舍老大刚才站位的头部位置,最终撞上了另一块牌子,噌地一声,两块牌子相互拦腰割断,成了四块铁皮哐当落地。 石若康抹掉一头冷汗,正要站起身,忽然感觉身体一僵。他刚刚还攥着的头发没了,四肢不能动弹。 蓝士不能在一般情况下瞬间凭借本能分辨出人和鬼,就像分不出牛奶和果汁,但如果牛奶和果汁泼出来砸过来,或者有动静,他还是能发现的。于是他再一伸手,朝石若康的脸前抓去。然而也是在这个瞬间,一把手术刀猛地从暗处飞出插进了他的手臂。 石若康心跳一顿,从头凉下了脚。他张着嘴瞪着眼,只见血液缓缓地从伤口淌下,划入掌心,蓝士掌中掐着的东西现出了形。 被突如其来的巨变唬住的宿舍老大猛然跳起,“小红!” 蓝士掐着的,正是李小红的脖子。李小红一身鲜红色汉服,黑发如瀑,脸上苍白得连纤细的血管头看得一清二楚,他双目呆滞,嘴唇猩红。因被蓝士制住,他歪斜着身体,使得衣襟滑落,露出半截苍白的肩膀。 宿舍老大踉跄走了几步,蓝士一声怒喝,“站住!” 石若康定神聚焦,才发现李小红的指尖长出足足十五厘米的指甲,已经有一半没入了他的喉咙里。 他转动唯一自由的眼珠,看向蓝士,蓝士竟然脸色灰白了下来,他视线下移,那把手术刀渐渐消去伪装,露出了原来的面目,竟是一把紫褐色的小木刀,目测巴掌长,手术刀一般宽,没刃没把,简陋得几乎跟破烂木片没区别。 这是为什么,石若康急得青筋直冒,难道这把刀有毒?可是上古鬼神怕毒吗? 另一边厢,蓝士也是疑惑不已,这把刀没毒――紧要关头他倒是和石若康想到一块去了,但是却有非常沉重的阴湿邪毒之气,如果落入修炼魔道的修仙之人手上,必然会是一件无价之宝。但是,在他这里却是大忌之物。 他强忍经脉快要被撑破的剧痛,改而用另一边手去抓李小红,扯起来扔给了宿舍老大同学。 宿舍老大条件反射地举手去接,却忘了手里还死死抱着一个篮球,于是李小红一身红衣便飞进了篮球里。蓝士同时飞出一道空白的黄符,篮球微微一亮,最后归于平静。宿舍老大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跌坐在地,愣愣地注视着似乎变重了的篮球。 石若康禁锢解除,连忙起身扶住蓝士,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全一句话,意思大概就是蓝大爷你怎么回事了。 蓝士道:“寻常毒物耐何不了老夫,这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就在石若康着急要知道答案之际,一道急促的跑步声插了进来。 三个人都循声看去,一路上地面的字链静止了,漫天的求生指示牌也被定格了,幽绿色的小人像以各种姿势凝固在铁牌之上。 在这个媲美电影场景的画面深处,小懒一身运动装跑了过来。 “你们太冲动了!”她劈头盖脸就骂了一声,可是脸上的表情比起愤怒却更像哭。明显是担心过头了。 石若康差点就认定了飞出这把刀的是小懒,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并非如此,于是他强行摁下了飙脏话的冲动,冷冷道:“看来你知道这个地方这件事,为什么之前不说,你和小树和这里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小懒忽而哭了出来,掩着面哭得十分凄凉。石若康差点想过去把人拎起来摇晃个十来遍,把话逼出来,但他感觉肩上一重,蓝士的情况似乎恶化了。 蓝士把手放到了木刀上,石若康握住他的手,“别乱来。” 蓝士嗤笑一声,随即又恢复了戾气模样,“老夫倒是要看看这把小玩意能闹出多大的动静!”话音未落,他便用力一拔。 只见伤口的血一凝,瞬间变为黑色,然后可怕的现象发生了。整个空间的黑色和绿色像被黑洞锁定一般,尽数被蓝士的伤口吸入,速度之快,甚至卷起了一条细长的漩涡,强风迷了众人的眼,再加上脚下颠簸起伏,到最后竟然只剩下受伤的蓝士还能站立不倒。石若康强行睁开一丝缝隙,看到黑暗和绿色正逐渐消退,先是体育馆的水泥地面露出原本面貌,继而是墙壁,墙壁上各种管道,最后是射来阳光的天窗。 一声轰鸣在众人脑内炸开,然后急速收缩,所有人都出现了耳鸣和眼前发黑的状况,等他们从这种状态恢复过来后,他们不但发现那个空间消失,连身体都仿佛轻松了不少。 石若康却来不及检查这些,他只见到蓝士倒在了地上,走道前方,站着披头散发的小树。 “蓝大哥!蓝大哥你醒醒!”他顾不得前面的小树和后面的小懒,用力摇了地上的男人几下。 从表面上看,蓝大爷一点事都没有,连手臂上的伤口都消失了。但石若康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高呼不妙。一探鼻息,没……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过,他脑内瞬间一片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小懒忽然站了起来,冲到前方牵着小树的手就往外跑。宿舍老大抱着篮球追出去一段路,很快又跑了回来,“师兄,急救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石若康狠狠拍了两下脸,扯开蓝士衣服听了一遍心跳。心跳还在,还好,还好……他不敢再拖延,以最快地速度检查了一边口腔喉咙,然后进行胸外压,三十次后改而进行人工呼吸。 石若康从来没亲过男人,连女人都没,但此时此刻他完全忘了介怀,他所想的只是救回蓝士。他毫不迟疑地堵上了蓝士的嘴,严丝合缝,用足了测试肺活量的力气。 他一边急救,一边在心里喊,快醒,别闹了! 就在他做第五次人口呼吸的时候,蓝士的眼睛唰一下睁开了。他停顿在嘴对嘴的状态下,视线慢慢地移到眼角,对视。 28、房客的求助(11) 石若康一点一点地放开捏着蓝士鼻子的手指,略为僵硬地拉开了一寸距离抿了一下嘴,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你醒啦。” 蓝士神色微妙,石若康猛地撑起身体,别过头用手背猛擦嘴。 可以说,蓝士诞生至今,第一次被别人对他做出这么亲昵的接触,他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有特别的触感,那是属于凡人的体温与柔软。 石若康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猛搓手臂:我去啊!蓝大爷你别做这么恶心的动作行不行!别让我觉得自己被回味了啊! 两人再次眼神相接,石若康强作镇定,“我、我给你急救了啊,你可不能赖我无礼。” 不等蓝士开口说话,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和耳朵滑了下来。 这下,真的大条了。石若康的反应自不必说,蓝士却一改往日对此事的迷茫,说道:“老夫已然知道什么回事了,小子别慌。那边的凡人,带我们回你宿舍。” 到了宿舍,蓝士走到阳台,扫视一圈,拿起了一个塑料盆。他对石若康说:“布包。” 石若康解下系在腰间的布包,蓝士接过打开,石若康凑过去认真打量起来,“这块方形的石头是磨刀石吧。”像维他奶那么大,拿在身上也不觉得很重。 另外两样比较好懂,一个是鬼怪电影里常见的招魂铃,另一样是蓝士动不动就拿出来洒两把的黄纸。前者通体银白,后者厚厚四叠。 蓝士交代宿舍老大打电话给李小明,让他过来学校;另一边抓住了石若康的手,拿起了放在洗漱台边上的水果刀 “蓝大哥你想做什么。” “忍一忍。” 啊?忍?忍什么? 石若康拇指一痛,低头一看,左手的拇指被割了一道口子,血滴落在黄纸上。原来指的是这个啊,又不是多疼,有什么好忍的。石若康挠了挠手臂,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血滴过四叠黄纸的边角。等纸的角上都沾了血,蓝士拉起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石若康头皮一炸,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放、放手!” 蓝士拉出手指,还舔了一下,略带不满道:“不是让你忍一忍了吗。” 我去!敢情你要我忍的是被人吃豆腐啊?! 抽回手指,伤口消失了。石若康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几下,背起手继续凑过去看。 蓝士拿了洗漱台下的一个塑料盆,应该是这个宿舍的人用来洗澡洗衣服的,他吹了一下,把沾血的黄纸一一铺在里面。准备好之后,他用同一把刀在自己两边手上狠狠划出了近十道伤口。他放下刀双手握拳,任由黑色的血顺着手臂流进盆里。黑血碰到黄纸发出嘶的声音,扬起的黑气在盆口处被透明的东西挡了下来,相触的瞬间似乎有细微的电花噼啪闪过。 石若康因为过于惊讶愣了很久,定神忙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蓝士对他扬下巴,“帮老夫再割两道。” “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老夫体内阴气过重,必须放出部分。” 石若康霸占着小刀,把事情问了个清楚明白。蓝大爷的身体状况总算明了。吐血是因为阴气囤积过多,刚才在体育馆,也是因为他的身体自动把阴气全都“吃”了,才会导致短暂昏迷。 “你不是鬼神吗,怎么会被阴气伤害。”石若康认命地在蓝士的手臂上割了两下。从小就是好市民的他第一次割人,刀子还有点拿不稳,唯有拼命想象那是鸡腿,切吧切吧易熟。 蓝士皱眉使劲,让血流得更快,“正因老夫是鬼神,生而与阴气邪气亲近,身体会自发吸纳吞食阴气,这次凡间被阴气侵入,老夫便也被迫吞食了过多阴气。” 石若康了然,所以蓝大爷的辨鬼本能像小狗的嗅觉一样?灵敏的本能因为气味过于强烈反而失灵。他憋住了笑。那吐血不就像小猫吐毛球了么,吃多了毛消化不了所以要定期吐出去,真的太像了。原来蓝大爷也是个萌物,大萌物。 这么一想他就轻松了些,说:“只要放出吃撑了的气就好了。” 蓝士回答:“放出或者用阳气中和,但老夫体内阴气数目庞大,如今放出这一点,约摸可以撑几天。” 石若康好不容易放下的担心瞬间又沉重起来。一个人吃撑了,天天撑,吐不完拉不完,那得多受罪,说不定会出事……“不想了,我们撑过一天算一天,迟早有办法的。你刚才用我的血,是不是因为我的血阳气重?” “你的阳气不重,但因为有锁匠的血统,能束缚部分阴气。”蓝士道,“老夫便用你的气与血,引导阴气离开体内。” “那再用点也没事啊,我不在乎那么点血。” “你身体与魂魄都比一般人虚弱,今日这些血量,已是极限。”说着,蓝士收起手,舔了两个来回,瞬间痊愈。 转观脸盆,黑色的血满满一盆,奇怪的是,脸盆没有穿孔,血的水平面却逐寸下降,到最后,脸盆只剩下底层黑色的纸。纸张变得像铁片一样又硬又重,相互间拼凑成了一个盆的形状。蓝士让石若康找来打火机,在阳台烧了。最后烧升一根黑褐色的东西。 蓝士捡起那长薄型的东西,一巴掌拍向那个塑料脸盆,脸盆碎成确郏随流水冲进了下水道。 走进宿舍,蓝士问到那个脸盆的主人的床位,掏出一颗金豆豆放在了桌面上。石若康默默抓住他的手,拉回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几张钱替换上去。 做完这些,李小明还没来。宿舍老大进来就说:“电话打不通,怎么办。” 蓝士把磨刀石拿到宿舍正中央,再把刚刚从余烬里见到的东西放上去,长度正合适。他用手对着它们,过了一会儿,那件东西便慢慢地褪去了脏污,露出原来的真面目来。 就是在体育馆里头时飞出来的那把小木刀!石若康心中惊讶。 磨刀石隐隐发亮,干冰似的的气体包裹小刀,片刻过后,小木刀光亮如新,深沉的紫褐色充分展现了它的厚重与质量。石若康用看的就知道,这把刀有重量,而且刀刃看上去锋利得异常,如果不是见过它木刺支棱时的破旧模样,单凭现在的品相,他肯定会误以为是某种金属打造的。 蓝士把磨刀石立了起来,小木刀紧贴着石块也站了起来,然后一个人影腾空出现。正是打电话找不着人的李小明。 石若康简直觉得脑子要不够用了,他猜过无数遍李小明可能的身份,但绝对无法想象他竟然不是人,是把刀!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求知欲,像炮弹似的吐出许多个问题:“你就是从鬼门逃出来的逃犯?李小红生魂离体就是你做的好事?李小红真的有哥哥吗你把他怎样了!小懒小树哪个和你是一伙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小明一副不服气的神气,他以为眼前的都是凡人,只不过懂点法术而已,他自信再过几分钟他就能挣脱这块古怪的磨刀石。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错了,这石块外面是石头,里面填充的竟然是和他同类的木头打造成的方块,这赫然就是他的天敌。 他愤恨地盯着眼前的人,蓝士。他的敏锐告诉他,这个男人才是最大的祸害。 蓝士用自己的行动验证了这个刀鬼的猜想,他做得不多,也不花俏,他托起磨刀石,念力一动,和正常人差不多高的刀鬼缩小了三分之一,他另一手便摁住了刀鬼的头。紧接着,他两手同时使力往中间压缩,只听得木头撕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最后一下子,彻底地断为两截。 这个画面的视觉冲击颇大,石若康差点忍不住别开视线。刀鬼还是人的模样,刚才那一下等于是强迫一个人反方向折起,不预留任何弧度,直接拦腰折断。而这个过程蓝士做得缓慢而残忍。 石若康甚至想要出声阻止――逼供也有各种方法的,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然而,当刀鬼把事情坦白之后,他觉得,对刀鬼用这手段,不冤。 磨刀石会把刀鬼修复,蓝士便一遍接着一遍地折,他冷静得几乎能用可怖来形容,石若康有点受不了,最终还是站远了两部。最后,在蓝士采取进一步措施之前,刀鬼终于吐出了真相。 他们终于知道要怎么做了。 蓝士把招魂铃塞给宿舍老大,同时拿走了那个被封印的篮球,“你找李小红一件贴身衣物,包起招魂铃,随我们上这栋楼的楼顶招魂。” 篮球里面的是李小红生魂中的其中一魂。生魂只是凡人习惯使用的笼统概念,一个人的魂分天地人三份,而篮球里的是主管李小红喜怒哀乐的地魂,其余两魂,据刀鬼的招供,天魂躲在宿舍区,人魂也就是命魂在小树手上。 到了楼顶。天台的门是锁着的,蓝士干脆利落地整个给拆了,石若康心疼地又放了几张钱在旁边。 屋顶上,天色比早上阴沉了不少,太阳被几团乌云挡住了,他们在一个昏暗的角落站定。 宿舍老大用李小红的睡衣虚虚地包住招魂铃,面朝北方,用蓝士教的方式边喊边摇铃。 招魂是要亲近的人尤其是血亲施行才有效果的。但是李小明不是真的哥哥,李小红独生也没什么哥哥姐姐,双亲更是不在本市,唯一能上阵的就只有宿舍老大了。谁都没十成十的把握成功,但他仍然愿意拼尽全力一试。 喊了将近一个小时,宿舍老大的嗓子哑掉,而不见阳光的堆放杂物的角落里,终于有一个人影浮现。 人影似乎很虚幻,虚虚实实,好半晌才凝固成形,而他,正是一身白衣的李小红――清爽如同烂漫少年时,他恬静地笑着,像春风中飘过的一缕柳絮。 宿舍老大想都不想就飞身抱去,却得了一怀空无。 蓝士见机伸手,迅速撕开黄纸把魂塞进了篮球里,白光一涨一缩,他再行封印。 宿舍老大急道:“小红这一魂没事吧?” 石若康代替又懒得开口的蓝大爷回答:“放心,这个也没事。” 29、房客的求助(12) 收起两魂,三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往石若康的住处,准确来说,是去李小红所租住的那个房间。 匆匆赶到楼底,房东大姐如常和邻居聊天嗑瓜子,见到石若康领着陌生人跑回来,忙拦下来问:“怎么今天个个都火急火燎的,阿康,你带的那个是谁啊?” 石若康胡乱编了个理由,“我大学同学,来我那里取点东西。大姐你刚才说还有谁火急火燎?” 房东大姐呸掉瓜子壳,道:“还不就是三楼那个奇怪的男学生,他哥领他来租房子的时候竟然穿女人衣服,要不是他哥钱给得多又低声下气,我才不租给他。刚才有两个女学生跑来找他,你上去顺路帮我看看,要是搞三搞四,我今天就赶他出去,钱我也不要了。” “大姐,那两个女生有跟你要钥匙没有?” “没,那小子大哥早上出去跟我交代了有两个女孩会来,钥匙他给了。” “大姐,我觉得他们不对劲,老实跟您说,那个穿女装的男生是我这个朋友的舍友,能不能给我钥匙,我进去看看他们到底闹什么。” 这么一说,房东大姐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他们不会做犯法的事吧?我们出租房子被抓很严的。” 石若康果断摆出平时就树立的可靠形象,拍胸口道:“交给我,我上去给您看,保证给处理好。” 房东大姐站起来,“我跟你们上去看看。” 石若康顿时急了,肯定不能给普通人跟去围观的。就在他挖空心思想办法要拦下房东大姐的时候,几个男人走来,说要租房子。房东大姐百般不放心,无奈这几人似乎是大单子,她只好把钥匙交给石若康,万般叮嘱有事一定要立刻下来告诉她。 宿舍老大在旁边站着默不吭声,看样子是在按捺着火气,就不知道这把火是对谁烧的。 到了三楼,站在房门前,连石若康都感觉到了里面的冷气,这个房间是非空调房,不可能降温。他回头和蓝士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换了位置,由蓝士走在前方。 钥匙插入锁孔,啪嗒,门轴微微转动,吱呀作响,门缝开启。石若康紧跟着蓝士,探头往房间里看,眼前展开了一个堪比青春偶像剧的画面――二女争一男。 铁门完全敞开,宿舍老大嗖地一下冲了进去,从两个女生手中夺过了李小红的身体,抱在怀里退至另一边的墙壁前。石若康跟着蓝士进入,把门关上。 可以分别用一个词形容这两个女孩子:小树,狰狞;小懒,狼狈。 小树那个模样已然有非人的感觉,目眦欲裂,整个眼球变为黑色,皮肤干瘪起皱,像风干脱水的橘皮,她的头发也早已全掉落在地,光头趁着瞪大的眼睛,仔细一看很是}人。敢从这样的女人手里抢人,那个宿舍老大胆儿也算挺肥的。 李小红被夺走后才发现,小懒后方的手正紧紧抓着小树的手腕,也就被握住那部分以下的皮肤还是年轻少女的样子。小树歪着头,像在分析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是在怎么回事。 小懒狼狈地哭着喊:“你们救救她,救救小红。” “小红”二字一出,小树突然就发起了癫,呵呵地笑又嘶声扯肺地吼,奋力一跳,螳螂一般便要扑到李小红身上! 宿舍老大翻身护着李小红,背后被抓出五道血痕。石若康冲过去飞身一踹,怕归怕,面前好歹还是人,他要对付还是敢的。 这一踹也没太狠,刚好够把小树弄倒,小懒在后面一直搂住小树的腰,也被放倒了。两个女生在地上又是抱又是推,乱成一团。 石若康像个螃蟹一样左右跳动,想找个机会把两个扭成一团的女生分开,结果没想到小树忽然弹起身,扑到了他,指甲死死地陷进了他的左胸,他岔了一口气,呛了几声。眼前瞬间就就天旋地转起来,也正是这个瞬间,蓝士的手伸过来,拎起了小树,石若康瞬间得救,勉力坐起,脑袋还有点昏眩。他刚刚好像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讥笑他。 他锤了几下太阳穴,终于把杂音赶了出去。 他抹掉刚刚几秒里冒出的汗,对蓝士说:“蓝大哥,快把那个花妖的魂揪出来。” 蓝士的脸色很差,手上的力道也极重,听了他的话,下颌紧了紧,才在掐死小树之前松了点手,嘴里念起来,紧接着粗暴一扯,带出了一条灰色的东西。 小树砰然倒地,睁着眼睛,瞳孔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样子,可是皮肤和头发却还没有随之恢复。小懒扑上去,抱着她的头抽泣起来。 蓝士手下掐着花妖,看向石若康,意思是,接下来你来处理。 石若康点头表示明白,对花妖道:“把李小红的最后一魂交出来。” “呵呵,呵呵呵……丑陋的凡人,我的宝贝,如何能给你。” 石若康一怔,刚才的男人声原来就是花妖,他突然出离地气愤了,“你以为自己很好看?不就一朵干巴巴的蒲公英,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小朵!” 花妖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炸了起来,被蓝士一掐,瞪眼吐舌,照样要跟石若康拼命。石若康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捂住左边胸部,刚刚那一掐,他真的以为心脏要被挖出来了。转念一想,他不是更应该生气吗?怒气冲冠,他反而走前了三步,怒道:“把李小红的魂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都是男的,我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像是要印证他这句话,蓝士三根手指插入花妖的额头,逐渐深入……花妖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石若康看着这个情形,有点不舒服,但强忍了下来,蓝士动作一顿,收了手。 据李小明的供词,眼前这个妖虽然叫花妖,却并不是真正的花,因为真身是一枚蒲公英种子,所以准确来说该叫草妖。但这个妖厌恶自己为草,便非要别人称他为花。他随风飘散时恰好落在一汩魔气充沛的泉水里,便开了灵智。可惜,非正途开窍,心气不稳,再加上被魔气浸淫,他毫无悬念地堕了魔道。 石若康打量着花妖,即便他杀了无数凡人仙物,装点得一身美艳,却也遮掩不了他真身的素净,明明就是清秀好看的五官,非要弄得这样妖不妖魔不魔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石若康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要求花妖放出李小红的最后一魂。 然而,花妖竟气极反笑,闭嘴后再张开,这一合一开,就像变魔术似的,嘴中赫然出现了李小红,正惊慌地拍着看不到的禁锢,且满身浴血,看上好不凄惨。然而不等别人有反应,花妖立刻又合上了嘴,在脑海中传话,‘就不交,你又奈何得了我什么。’ 石若康气结,果然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渣,不,妖渣! 这个花妖身为男子却疯狂地追求美貌,早已经走火入魔。他找到了一个能让男妖更加美貌的歹毒法子:首先,要夺一名清秀少年的生魂,少年必须是童贞且八字与他相同,还有一点很重要,少年必须是断袖分桃之人。找到合适的生魂后,便可以开始每日用童女活血炼养,佐以咒文。 蓝士接着李小明的话为石若康解释过,这个炼化进行的期间,生魂会受尽折磨,因为生魂受生人之血,必然是同类相残,锥心剜骨之痛,再者魂本身为男子,却被迫注入女子之血,阴阳相斥,时而如炼火炙烤,时而如寒冰凝血,都是极致的残忍。 所以,这样炼化出来的生魂会越来越美艳,李小红的肉身会发生改变也是因为生魂与七魄间的联系未断尽,因而受到影响。 最后,肉身死亡,七魄离体,三魂与被炼化的生魂凝结,花妖趁这时机吃下,不但修为大增,样貌更是会变得成倍的艳丽。 而这种恶毒的法术,这个花妖已经做不止一次了。 蓝士空着的那只手递给石若康,说:“割老夫尾指。” 石若康照做,蓝士换了被割的手去掐花妖。顷刻间,花妖脸色倏地惨白了。‘你、你竟然……放开我!这些修为都是我的!你……凭什么夺走……’ 蓝士冷冷地道:“你是从斩妖台的监牢中逃出的吧?老夫怎么处置你都是应分。” 石若康心中高呼大快人心,蓝大爷说得好!这花妖实在太恶心了,不给他点教训都对不起被害的李小红! “你肯定不会想知道你手下那把木刀是什么下场。斩妖台是不是就是杀妖的地方?我不怕跟你说,这位是神族的鬼神,他发话,恐怕你没死得那么痛快哦。” 花妖“花容”失色,‘呵,丑人,你以为说了我就信么。你有本事就杀啊,杀了我,那个李小红必、死、无、疑!’ 宿舍老大抱李小红的身体回床,转身逼视花妖,有种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蓝士道:“小子,过来,老夫让你做你该做的。”说着,用黄纸把花妖缠成了蚕蛹,扔到地上。他在宿舍老大的拳头上点了两下,示意对方可以动手了。 宿舍老大露出感激的表情,转身走向花妖…… 蓝士把石若康拉到窗前,背对“殴打现场”,还用手掌捂住了他的耳朵。 石若康实在非常想看会发生什么事,但蓝士坚决不让他回头。两人在脑海中对话。 石若康问:‘原来我们也能在脑袋里说话,多方便。’ 蓝士应:‘嗯。’ 石若康又问:‘那个宿舍老大同学这么殴打花妖,会不会惹上什么罪孽?’ 蓝士应:‘老夫罩着。’ 帅……爆……了…… 石若康安静了一会儿,问:‘还没行?’ 蓝士应:‘行了老夫会告诉你。’ 石若康道:‘蓝大哥你刚才说了斩妖台,也就是说,那个花妖是要被砍头的是吧,死刑犯竟然都能逃出来……’ 蓝士回应:‘鬼门开,鬼差自然都要四处拦阻逃逸的鬼妖,或许是那花妖精明,找到了什么门道。’ 石若康问:‘救出李小红之后,你会怎么处置他?’ 蓝士答:‘杀。’ 半小时过去。 筋疲力尽的宿舍老大回到床铺边,握住了李小红的手,对石若康和蓝士说:“剩下的,师兄……。” 石若康点头表示明白。 蓝士处理了一下那花妖,才让石若康过去。 现在的花妖顺眼多了,一身素色,只是那眼神……冥顽不灵,说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就是这种妖。 蓝士也不废话了,照样割伤尾指,也在花妖脖子上割了一道,两道伤口叠合,花妖立时翻起了白眼。 蓝士计划的做法是,吞掉花妖身上的魔气和阴气,花妖的魂将散未散之际正是他对李小红禁锢最弱的时机,这个时机非常短暂,必须高度控制力量,从细微而脆弱的裂缝中救出李小红。 说起来无非就是喝光杯子里的水拿出玻璃球之类的事,但做起来却非常困难,人魂妖魂乃至仙魂,只要是魂,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用现代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精密的电路。 幸而要进行这个操作的是蓝士,一切便毫无悬念了。 石若康知道,蓝士可以一开始就选择这个做法,只是他觉得,蓝士让他先与花妖周旋,是给花妖一个机会,一个死得痛快的机会。 这个过程,既短暂又漫长。 仿佛只是睁眼与闭眼的间隙,微光散去,一切尘埃落定。 蓝士一手心里是李小红,一手心是半片黑色蒲公英。一手为生,一手为死。这大概便是“神”的姿态。 他们不再耽搁,把这道魂导入李小红体内,紧接着,又把篮球里的两道魂导入。蓝士让宿舍老大同学把那件招魂用的睡衣盖到李小红身上。 石若康和宿舍老大紧张地等着蓝士再展神力。蓝士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淡定地在李小红的头上……甩了一巴掌,特别狠的。 有够用力的一巴掌,啪地一声,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李小红的额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红印。 石若康心里老泪纵横,大爷,您能不能做得靠谱点,这是要害我吗! 他表面上强装着不动声色,欲哭无泪地把蓝士拉离了床铺。 退了房间中间,小懒还抱着小树,石若康用手肘捅了捅蓝士的肋骨,蓝士看他,他努了努嘴:喏,那边还有一对。 蓝士皱眉,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蹲下去,拉开了小懒,小懒哭得傻傻的,小树则仍旧昏迷。 蓝士重新站起,“老夫无能为力。” 石若康看着又抱回去的小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树也是因为心思不纯,才会被花妖有机可乘。而且,被花妖上身期间,她是有自主意识的,她知道自己助纣为虐,但是,花妖承诺会让她一起变美,鬼迷心窍的她便迷失了心性,为了自己不该拥有的“美貌”出卖无辜的李小红。 你说她无辜吗,或许她有不计代价也要变美的想法,花妖如果不存在,她的这种想法不会构成对别人的伤害;但是,你也不能说她真的无辜,因为面对魔鬼的诱惑,没把持住的,任由心魔滋生的,也是她。 这可能是考验,也可能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石若康不想救她,因为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 房间中稍有凌乱,但不算狼藉。石若康发挥他的贤惠本能,收拾了一遍。 “老大同学,你跟我下去退房。然后你背李小红回宿舍,我和蓝大哥带两个女生去医院。” “好,明白。” 退房的时候,石若康的连番保证让房东大姐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事实上,房间的确没受到破坏,也让蓝大爷检查过了,没被影响。 只是把人背下来的时候,还是让房东大姐碎碎念了好一阵。石若康本来要背小懒的,但蓝大爷一人就把两个女生扛起来了,一边肩膀一个,石若康顿时成了最空闲的那个。而小懒本来还算有意识,被这么一扛就难受得醒了点,可以自己下来走。 兵分两路,石若康和蓝士领人到了医院门口,小懒这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就是眼睛红肿得厉害,她说:“你们救了小树,也救了小红,接下来,我处理就好了,谢谢你们,不敢再叨扰了。” 石若康的确不想再干涉后面的事,便由得她去了。只是他始终不放心,远远看着两个女生一会儿,直到小树被送进病房,小懒也跟着过去见不到背影,他才走出医院,与蓝士会合。 仰望天空,阴霾弥漫。 他最后不用替李小红考试,因为李小红能自己上场;小树应该做了错事,她日后可能为此付出代价;最后……鬼锁的化身,还是没有出现。 蓝士站在他右前方,站姿英挺,看似观察街上风景,实际上却是在等他跟上。 石若康抹一把脸,事情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不要记着,日后有的类似这样的事,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 想通了,他恢复平常心,追上蓝士,两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30、插播日常(2) 好好睡了两天,石若康恢复了体力和精神,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早前买的泳裤。最初是为了做替考的练习而买的,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计,他们竟然一次都没用上。难道要这样垫箱底了? 不行,买了东西不用不是他的风格,他想道。每一件商品都有它的作用,他买之前一般都会认真想清楚是否实用,买了回来就一定要派上用场。 于是,他决定了,哪怕只有一次,他也要让泳裤用到实处! “蓝大哥,明天我们回学校游泳。” 蓝士正在看新闻,每天的惯例,他嗯了一声。 石若康打开手机,翻动联络簿,他要找同班的人再借个学生证,那样蓝大爷的票都可以省下来。正翻看得专心,他突然被人罩住后脑勺拉了过去。 定睛一看,蓝士的脸无限放大,不属于自己的唇压到了他的唇上。一条灵活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探进嘴中,接着便是用力的撮吸。 石若康用力推他,但是上半身连着手都被硬实的臂膀用力箍紧了,完全失去了自由。 大概吸了一分钟,蓝士放开石若康,转而在沙发上盘腿打坐,“老夫要放出阴气,为老夫准备一下。” 石若康站到蓝士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刚才那个……吻,不打算解释一下?” 蓝士道:“你的气息能助老夫控制阴气走向,所以刚才那个嘴对嘴的接触是合理的。” 嘴对嘴的接触……初吻给了你的人工呼吸,第二次吻给了你的控制阴气,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一个男人接吻,敢情就只跟握手击掌一样寻常? 蓝士脸色越来越差,可能是与阴气对抗十分艰难。石若康杵了一会儿,找来脸盆,铺上黄纸,滴上自己的血。 正事先办,账等下再慢慢算。 蓝士睁开眼,抓过他的手指吮了两口。伤口恢复了,他则割开自己的手臂,放出黑血。血溢出的黑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厚。 接下来的基本和之前没差,就是脸盆留了下来,下次可以用。 做完这些,蓝士的状况看上去明显好多了。 石若康搬来凳子,兴师问罪,“蓝大哥,我必须跟你说,男人跟男人亲吻是不合适的。” 蓝士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地翘起了二郎腿,翘着沙发扶手,道:“老夫觉得合适。” 石若康无奈,他怎么忘了,蓝大爷开解过因性向而困惑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男男之事有问题? “在凡人这里,同性跟同性亲吻是不对的,你下次能换个方式么?要不然,我割手给你吃血。” “你的血有禁锢能力,但若要控制阴气流动,则必然要你的活气。”蓝士无情地破碎了石若康最后的希望。 石若康掩面,欲哭无泪,“我以后要天天被男人吸么,太残酷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好想用悲情女主角的口气为自己的名声和贞操念一篇哀悼词…… “倒不用天天。” “不用每天?那几天一次?” “需要时老夫自然会跟你说。” 石若康盯着他,“你说的啊,做之前记得先说一声,让我做好准备。”躲开人群和心理准备。 蓝士的回应是――扬了一下嘴角。 石若康轰地一下红了脸,拖走凳子,“我、我去超市。” 石若康来超市不为其它,正是为了熊忠强那儿的兼职,能做的话,还是接着做比较好,钱多赚多存,以备不时之需。 熊忠强一见他就高兴地笑,之前许诺的待遇也照给,下个礼拜开始上班。 石若康当然也跟着高兴,时间价钱都合适、发工资准时且老板人好的兼职可是不多的。唯一让他郁闷的就是,熊忠强又在追问蓝士的事。 大妈大婶还没厌倦这个八卦吗,难道要他承认家里的那位大爷是恋人,顺带把爷带出来溜一圈接受街坊们关怀才算了结?噢,不,他太小看大妈们的好奇心了,假如真的承认,大妈们肯定会更加兴致勃勃。 不能说,无论真假,都绝对不能松口。 他毅然做了一个拉上嘴唇拉链的动作,以表决心。 熊忠强倒没勉强他,“好了,今天放过你,这里有点药材,我老家的人带来的,你不是要熬汤?这个拿去。” “我给你钱。” “不用,乡下土里刨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你以后干活多卖力就行了。” “那谢啦。” 离开超市,他打开袋子。咦,这是人参?这袋起码半斤……他回头望向超市,手有点抖:笼络一个小员工都出动到这等药材,太他妈高端了! 是不是太贵重了?哪个地方的“老家”遍地人参随人挖还能用来送给兼职小员工? 石若康不由得遥遥多望了熊忠强两眼。 回到家,石若康进门拖鞋,把袋子放到地上,随口问道:“蓝大哥,今天想吃什么?”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你就是石若康师兄吗?” 石若康疑惑,抬起头,客厅里坐着的来人竟然是李小红和宿舍老大。刚才问话的显然就是李小红了。 再看往旁边,蓝士占据了沙发的正中,两个客人坐在吃饭木凳上。三人都注视着他。李小红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大部分是敬畏,夹杂着一点疑惑。 石若康提着东西走到沙发,从这个角度近看李小红,真的美艳得有点惊人。雪肌黛眉,红唇绯胭,看人的时候眼波潋滟,如果不是轮廓和喉结没变,真的很容易误认为女人,还是相当古典漂亮那种。不过一旦知道对方是男人,就会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了。 蓝士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再惊为天人的姿色都打动不了他。 也因为现场的人都态度自然,石若康便强行忍下了自己的违和感,坐了下来,问两个师弟过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李小红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师兄,我想请教一下……我这个样子还能恢复么?”声音是普通的男声,尤其显得这个模样不协调。而语句在尾音弱下,透露出不太确信的意味。 “原来你们是为这个来的啊。”老实说,他对此确实一窍不通。于是他回答:“你看也知道,我跟你们一样只是普通人,你应该问我旁边的这位大哥。你们来多久了,没试着问一下他么?” 两个师弟看向蓝士,蓝士用眼角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又收回了视线。 懂了。石若康拍了拍蓝士的肩膀,悄声道:“蓝大哥,您能温柔一点么?” “办不到。”蓝士朗声道。 顿时场面略为尴尬。 石若康连忙圆场道:“你们别介意,他就是这种冷炫酷的个性,不是刁难你们。” 干脆点,他亲自上阵问蓝士李小红的事能不能解决,直接点要答案。 蓝士这次想都不想就回道:“不能。” 李小红重重叹了一口气,宿舍老大安静地陪在旁边,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石若康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就说:“李小红,你不是喜欢穿女装吗?中性的样子也挺好,我说真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女装,都是被那个花妖影响的。我唯一想要藏起来的只是自己的性向,现在不是更怪胎了吗?”李小红似乎很焦虑。 石若康想了想,问李小红:“你记不记得困在体育馆里的情景。” 李小红反手握紧宿舍老大的手,手臂上的青筋微微浮现,回答:“记得,像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夜太黑了,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瞎子,很快我就知道不是。脚边出现了许多紧急出口的指示牌,我跟着它们走,看到许多画面在身边飞过,上面播的是我对老大的龌蹉欲望,我看过的同性成人影片,还有别人唾弃我的情景,未来身败名裂的情景……很多,都是我最想逃避的。越是想逃开,就越是被那些指示牌扰乱。”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那些指示牌?”石若康觉得李小红虽然因为这次的事面对了他对宿舍老大的心情,但是显然还没彻底放开。他大概知道那些牌子反映的是李小红的精神状态。因为他身处其中时,深深地体会到那种感觉,在黑暗中你会发现,从来没像当下那样清晰地感知过自己,你的欲望和追求无限放大,挤迫着思考的极限,当下的唯一念头就是逃出去。 李小红愣住了,摇了头。 石若康探出上半身撑在桌面,缩短两人的距离,微笑道:“它们就是你做出来的。是吧,蓝大哥。”他回头寻求鬼神的肯定。 蓝士嗯了一声,附和上他的话:“体育馆里的结界原理便是如实反映你的精神境界,你的郁结越重,结界的威力便越强。结界中的物事自然也都是你的心情的象征。” 石若康接着道:“所以,那些指示牌代表的就是你既想出柜,又顾虑重重而作茧自缚的心情。” 李小红转头看了一眼宿舍老大,似乎领悟了什么。宿舍老大对石若康和蓝士道谢,才对他说:“你还没明白吗,顺其自然。” 石若康点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顺应自然就好了。天性和际遇都不是人力能轻易转变的,与其一再作茧自缚,不如好好珍惜生命和你身边重要的人。我们凡人的命不长的,有那个时间从一个烦恼跳入另一个烦恼,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还是你想再一次陷入那种境地?” 宿舍老大敲了李小红的脑袋一下,“师兄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烦啦。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外表怎么样真的有重要吗?大不了你天天陪我去打球爬山,晒黑了就爷们了。” 李小红似懂非懂,宿舍老大做主拉起他,“回去了,你再想不通我就慢慢陪你想。” 蓝士见客人要走,正要开口点菜,忽然注意到了石若康带回来的塑料袋。他抓过来一抖,仿佛结界打破,一股充沛精纯的阳气扑鼻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从鼻腔一直疼到天灵盖――他体质至阴,与精纯阳气相斥,虽不至于因此受伤,却多少会有不适感。 他抓起一株人参,喊住那两个凡人,抛了过去。 宿舍老大一把接住,“这是?” 蓝士道:“用它熬汁给他喝。” 这下连石若康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宿舍老大闻了闻,又给李小红闻,确定是人参之后就掏钱包要付钱。蓝士理都没理,径直提了那一袋人参进厨房,“若康,送了客进来。” 若、若康?石若康怔在原地,蓝大爷不是一直喊他石小子石小子的咩!突然叫那么亲密好可怕! “师兄,那位大哥好像叫你进去。”李小红小声道,“打扰你了,谢谢你们的开解和帮助。” “改天请你们吃饭。”宿舍老大补充道。 石若康定了定神,回身送他们出门,“好啊,改天约。”说着,他与他们交换了qq号。送他们到了一楼。 目送两人离开,石若康飞奔回去,到了六楼,只见蓝士背手站在大门中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我知道,知道了,别再这么看我了。我现在马上就去做饭。” 31、插播日常(3) “我知道,知道了,别再这么看我了。我现在马上就去做饭。” 石若康急忙钻进厨房,又见到那袋人参,想了想,打算收起来,以后买好的材料搭配了才做。然而,当他要把袋子塞进柜子里时,蓝士进来阻止了他,说:“老夫要吃这个。” “今天没什么菜,做不了呀。” “那就直接熬汁。” “……好浪费。” “老夫要吃。” 不怕大爷不理人,就怕大爷耍任性。石若康心疼归心疼,想到食物终究是要吃的,也就不再计较了。只是今天没买菜,厨房里囤的都是耐放的蔬菜和鸡蛋,看来只能给蓝大爷焖一杯参茶了。 参茶焖好了送出去,石若康继续就着现有的材料开始做饭。 他刚切好包菜准备做个炝炒的时候,客厅里却突然传来巨物倒地的声音,他赶紧放下工具跑出去。 蓝士倒在地上,喝空了的杯子碎了一地。 他跑过去检查了一遍。蓝士似乎只是晕过去而已,呼吸心跳都正常,只是眉头紧蹙,像在遭受什么痛苦。石若康用外套衣摆给他抹了两把汗,试图把人搬上沙发。可惜的是两人体型悬殊,蓝士不但高,还壮,分量很重,石若康奋斗了足足三分钟也只勉强把他拖离了杯子碎片而已,自己却折腾得浑身发热,跟过哑铃健身似的。 他找来拖把,拖干净一块地板,仔细地铺上夏天用的凉席,把人拽到了席子上,然后又抱出被子给人盖上。做完这些,他才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陶瓷碎片。 真是个吃货,连参片的渣都吃了!他把大块的碎片捡起,用一些宣传海报仔细包起来,平时走在街上常常会被派一些健身或者餐厅饭店的海报,他都存起来,像今天这种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还剩下很多碎屑,他都细细地扫掉,考虑到蓝大爷天天在家赤脚不爱穿鞋,他特别牺牲了几段胶带,把可能残留的粉末都一一黏了起来。 确保无残留之后,石若康再度摸了一下蓝士的额头,没发烧,呼吸心跳正常,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他回到厨房,继续炒菜。 开饭的时候,蓝士醒了。石若康就问他,“你刚刚怎么了?” 蓝士捏了一下眉心,说:“人参阳气太重,老夫需要消化。” 石若康顿时提高了警惕,问:“那个人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的确有。”蓝士站在厨房里,从柜子里拿出那个袋子,捏起一根人参打量起来。厨房本来就不大,两个大男人站在里头更显得狭窄,石若康勉力从这头挪向那头,盛饭,身体与身体紧贴着,比电饭锅里的米饭还要热气腾腾。 他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就追根问底,“有什么问题,蓝大哥你别省话,快告诉我。这些是我工作的超市老板送的,如果不对劲,我以后就不去了。” 蓝士转身,恰好形成了圈住石若康的姿势,他略微弯腰,穿过石若康手与腰之间的空隙,从旁边锅里拿了一块香肠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进肚子,他才道:“没必要,这些人参非凡间之物,却也不是妖物,仙气浓郁,你那位老板应该有些来头。” 石若康偏了偏头,躲开耳边上的热气,说:“看上去也就挺普通的一个人啊,没看出来仙气。他老是叫我带你过去给街坊瞧瞧。”至于理由……他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老夫也想会一会他。” 石若康猛一回头,两人的脸相距不到十厘米,他往后仰,“你真的要去?” “是。” “要不……我领你到那儿附近,你自己进去假装买东西,跟他套近乎。我就不跟着进去了。”石若康故作轻松地笑道。开玩笑啊,他要是光明正大地领着这大爷过去,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但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遭,他也担心熊哥身上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内幕,可要他辞职吧他又舍不得,毕竟那里的人好相处,工资加提成也挺可观,时间还自由。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蓝大爷过去巡查一遍。同意归同意,他可没说一定要把人领进门。 蓝士直起腰,把手递给石若康,道:“你怕什么。” 石若康习惯成自然地抓过毛巾给他擦手指,回答:“我怕别人传我们的绯闻,绯闻,懂不?” “不懂,吃饭。明天不去游泳,带老夫去超市。” 蓝大爷一句话就断了石若康的所有退路。 好了,这下他死定了。 翌日,两人在中午时分前往超市。 太阳很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地气潮湿而闷热,连路边的野草都蔫了,更别说路上的行人。于是一朵又一朵彩色缤纷的遮阳伞盛开,大的有便利商店的蓝色绿色大伞,小的却几乎都是女生们的专利。花柄的、水玉的、蕾丝的、卡通的……一应俱全。石若康从来不会因为太阳大而撑伞,,所以他都死扛着往商店的屋檐下躲。 走了十几二十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超市,熊哥正坐在门口树荫厚重的台阶上啃冰棍。旁边的几个大伞下摆了许多藤编的椅子,好些大妈大婶摇着葵扇,喝着摊凉了的茶水,聊天。 石若康顿时就有折返的冲动,但蓝士把手一横,夹着他脖子继续往前走。 石若康好不容易转身朝向前方,这时候他们已经到达超市门口了,大妈大婶们眼神大亮,紧盯着他们各种惊呼,老板熊哥嘴里的冰块啪嗒一下掉了出来。 第一次见熊忠强露出这种敬仰得近乎虔诚的表情,石若康隐约知道什么回事了。熊哥肯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连凡人都算不上。 而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大妈大婶们纷纷聚过来,有个婆婆还动手拍蓝士的手臂,直夸这孩子身体好,有力气,什么都能干。她倒是拍得高兴,难为石若康在旁边提心吊胆。 熊忠强从冰箱里挖出几盒王老吉,送给几个街坊,顺带把人哄回椅子那边。他领着石若康和蓝士,一路走到超市二楼,他的住处。 六十平米的房子一个人住够大了,就是有点暗,窗帘拉得严实,只露出一点缝,空调也开着,温度定在18。石若康进去没走几步就打了个大喷嚏,熊忠强调高了几度。 蓝士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熊忠强端出三杯清水和一碟桑葚,三个人分两边坐,气氛十分紧张,熊忠强频频喝水,欲言又止的样子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由石若康挑起话头,“熊哥,我们直话直说,你是不是人?” 熊忠强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瞥见蓝士的脸色,又忍住了笑意,说:“问得好,我的确不是人。我是深山里一只大黑熊,活得久了点,又承蒙一位凡间道士指点,就练出了人形。” 石若康那个好奇啊,“黑熊?是动物世界里的那种?” 熊忠强挠了挠后背,回答:“不是,我真身比那个还大很多。现在的熊都跟个奶娃似的,没半点熊样。” 熊样这个词其实并没有比奶娃好……石若康默默吐槽。 “那些人参是从哪里来的?” “啊?我家里挖的呀,我家那座山上还挺多的,你还要?” “不是我要,是蓝大哥要,忘了介绍,他就是和我住一起的人,蓝士。”说完,他留心观察起了熊忠强的神情。 怎么说呢,跟见着偶像的粉丝别无二致。敢情从进门到现在熊哥都刻意不让自己失态来着,可惜这么一介绍,两人一对上眼,这熊哥就绷不住了。 果然,熊忠强攥着手,紧张得汗流浃背,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知、知道,鬼神大人,当年魔修联合魔物侵扰凡间,掀起血战,大人时任灭魔大将军一职,横扫千军,直逼魔物老巢,平定了叛乱。让各界恢复安宁和平。是、是众妖顶礼膜拜的古神战神。” 讲到最后,熊忠强就差没跪倒在地了,连身上的膘肉都因紧张而微微抖动。 石若康听得呆了,傻傻地回头把蓝大爷上下打量了一遍。妈啊,那次在睡房见到的战场幻觉原来是真的?这大爷果然是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大将军?! “老夫早已忘记无趣的陈年旧事。” “是、是!小的多嘴了!”扑通一声,熊忠强到底还是贵了下来。 石若康来回看了两眼,难怪蓝大爷刚来的时候脾气那么大,他讲话大声一点都要甩臭脸,原来大爷是这地位,也难怪会这么高高在上。 蓝士喝了一口水,才再度开口:“你为什么要给若康人参,又如何得知老夫来了凡间。” 熊忠强即问即答,“其实妖鬼界之间早就有传言您来了凡间,只是您为自己加了封印,凡间现在又阴气笼罩,才没几人能找到您。至于人参,是我一个多年好友传信送来叮嘱我一定要给您的。得知您就住在这附近,我好几天没睡好觉,知道小石跟您同居,我就想,能不能透过小石见到您……” 听到这里,石若康郁闷了,插话道:“你给我这么高工资不是因为我能干,而是因为我跟你的偶像住一块?”他的自尊心受伤了。 熊忠强连忙否定,“哪儿能呢!你一开始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大人在这呢,我是真觉得你干得好,这点我是敢打包票的!” 石若康释怀了,“嗯,刚才是我误会了,对不住啊,你继续说,你的好朋友也是熊吗?” “不是,她的真身是人参。” 蓝士沉吟片刻,说道:“你送来的人参,对老夫的确有所裨益,那个人参精在哪里,老夫要去找她。” 熊忠强连忙站起来,从房间里抱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他们。石若康接过来一看,顿时心花怒放,你问为什么?屏幕上有个超级大美女啊!事业线惊人!脖子的线条真是……啧啧。估计女人见了也招架不住。 石若康流着口水,手不自觉地就把图片往下拉,出现的却是一张白底信纸,上面写了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他脑地一耷拉,失望透顶,把平板塞给蓝士,“喏,地址在这里。” 蓝士眼神中情绪不明,接过平板,效法石若康上下滑动了两下,看了那个女人两眼,最后让页面停留在了地址那一页。 32、插播日常(4) 那是一个非常隐秘的深山,不在本市,在外省一个知名景区里,属于未开发的部分。说是未开发,实际上是现代凡间的领导人与非人各界达成了协议,绝大部分凡人都不知道这个内情。 石若康也不知道,所以听说之后更加兴致盎然。他怕鬼,不可捉摸而且惨状可怖,但妖却不同说法,他们大多和人很像,有实体,重点是他中微博上各种动物卖萌拟人的毒太深,对妖的印象比鬼好多了。更别说他在熊忠强平板电脑上见到了美人的照片,越发的心生向往。 蓝士也有兴趣前往一探究竟,不过理由和石若康不同,他喝了那杯参茶后,明显感觉到自体吸食阴气的速度缓慢了下来,持续了大概半天。他认为,那个人参精应该有办法让他摆脱目前的困境。 不过,两人的计划很快就搁浅了。 石若康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存折,无奈地叹气,“能不能先等我存够车费?” 蓝士第一反应就是掏出几颗金豆豆,石若康怒了,“我要用自己的钱!”去看美女!“蓝大哥你先自己去一趟吧,身体的事不能耽搁。” 蓝士把金豆豆随手一扔,说:“老夫等你。” 身体是自己的,本人都不介意,他也没话说了。于是他泪眼汪汪地望着马路上的车驶向远方,仿佛那上面寄托了他对美女的思念。 老实说,蓝士觉得不太爽,所以他顺应心意,把石若康捉回来,狠狠堵上了他的嘴。 石若康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都是揍人,只是蓝大爷皮糙肉厚,他揍不疼对方反而疼了自己的手。等嘴巴找回自由,他立马咆哮:“蓝!大!哥!你说过会先吭声再做的!” 蓝士回道:“这个不是吸取气息。” “所以?” “所以不用知会你。” “……”我去!只有吸我气的时候才通知,那平时想吻我就不用出声了吗!这太过分了吧!这太――咦,等等,先不激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石若康蹲下来支着头,嘀咕“不对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蓝士眼中掠过久违的戏谑之意,任由石若康抓破头地苦恼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去点破事实。 等石若康想明白自己是被真真切切地性骚扰的时候,已经两天过去了。他那个捶胸顿足啊,一世机灵聪明的英名,遇到感情上的事就毁了! 想明白蓝士是因为想亲而亲了自己之后,他那几天都无法直视对方,寻常的举动都似乎都带上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暧昧。 他只恨自己开窍得晚,认真回想,从体育馆回来之后蓝大爷的举动就很微妙了,肢体接触比刚来时多了不知道几倍,他还以为只是两人地位平等了而已,敢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人家大爷是切切实实地在吃他豆腐! 为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展现了让上古鬼神都抗拒不了的男子魅力?什么时候让这位大将军都沦陷了?如此罪过,如此背德! 纠结到了极点仍然一无所获,石若康买了一整只烤鸭,摆在饭桌上,决定和蓝大爷好好谈谈。 石若康问:“蓝大哥,你……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语气要温和再温和,别激怒了这头巨兽。 蓝士答:“老夫还没喜欢上你。” ¥¥¥! 石若康沉住气,强行扯起嘴角,做出笑的表情,再问:“不是喜欢我,又不是要吸气,那您到底是为什么要亲我呢?” 蓝士扬起嘴角――妈蛋!他竟然还笑!要人身体不付真心的死渣男!石若康在心里挠墙咆哮。 蓝士答:“因为你是老夫的夫人,老夫想吻你便吻了。” 石若康脑袋上叮一声弹出一个问号,情绪沉淀,面无表情,“请问,我什么时候从你的侍者仆人,变成您的老婆了。” “你亲了老夫,便是老夫的人,有何不妥?”蓝士一脸的理所当然正气凛然。 “蓝大哥,您――”石若康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平伏心情,循循善诱道,“您不知道现代有人工呼吸这种救人方法吗?男人跟男人开玩笑亲个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不用上升到以身相许的高度的。” “你就是老夫的夫人,或者是,你更愿意被称为老婆?” “不对啊!我是男的不是女的!看清楚了啊!什么被摸了手就要嫁人被亲了嘴就要奉献终身,全都不――唔!”石若康双目圆瞪,他!又!被!吻!了! 拳脚并用,总算挣脱了出来,他一屁股摔地上,连续后退,“你别过来!我要求平等对话!动不动就堵上来算什么好汉!” 蓝士学着电视剧里男主角的样子摊手,坐回沙发上,“当老夫的内人有何不好。” “哪里都不好!你又不爱我!”说出来石若康都想甩自己嘴巴,偶像剧的台词他竟然毫无违和地说了出来,所谓嘴贱也不过如是了。 “爱?”蓝士沉思片刻,道,“老夫见过无数爱人与被爱。” 只是见过而已?石若康被勾起了好奇心,语气也缓和了点,“你自己没体验过?” “没有,第一个敢动老夫嘴的,是你。” “……”我是急救不是动你的嘴,你的嘴很好吃吗我做毛要动它。“蓝大哥,听我劝,找个好对象试试爱的感觉,爱到深处自然就会想要她当你夫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拿走了你初吻的人是我就要我卖身。” “不,就要你。”斩钉截铁,“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蓝士和电视里的女主角同时说出这句对白。 石若康无言以对,掩面捶地。 蓝士走过来,蹲下,说:“老夫未曾爱过任何人,若你愿从了老夫,老夫定会倾尽所有,独爱你一人。” 捶地的某人耳根泛红,嚷嚷:“这又是哪部电视剧教的!我才不会上当!” 蓝士继续说:“老夫尚未喜欢上你,但对你极有好感,假以时日,你定会让老夫泥足深陷。” 掩面的某人整张脸都红透了。 “所以,从了老夫吧,夫人。” ……某人一击脱离,脑袋冒烟,意识丧失。 蓝士见人晕了,嘴角微微弯起,打横抱起,送入睡房。 石若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又发烧了,这次额头上贴了散热贴,是上次看病剩下的。 蓝士不在房间,外面有电视的声音,应该是在外面看电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烧得热烘烘的脑袋思考前一天的对话。 他也没喜欢过别人,也没跟谁交往过,他一直以为,所谓恋爱,就是第一眼见到对方天雷勾动地火,爱恋之情破胸而出,然后两人情不自禁地勾搭到一块儿。咳,太粗俗了,文雅一点来说,就是触电和一见钟情的感觉。 但昨天那样算什么呢?相亲?听说相亲就是这样的,对某个人挺有好感,就先预定了,然后约会跟相处,相处后觉得还不错,挺喜欢的,就结婚,至于那种轰轰烈烈的爱的感觉,有的人在婚后可以培养出来,有不行就恬淡地过日子了。 难道他也要这样?不对,他应该先纠结一下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可能性。 首先,家人会不会同意。他唯一的爷爷去世了,蓝大爷又是天生地养的上古神,这个问题无解。 其次,世俗的眼光,这个更无解了,他本身就不是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蓝大爷更加不是,他估计连整个凡间都不放在眼里。 最后,没得扯证,能不能过一辈子。这个就麻烦大了,一个是凡人,一个是神,寿命长短摆在那儿呢,他的寿命可能比普通人更短……蓝士还是那么多妖啊鬼啊的偶像,说不定没等到他死,他只是变老,那大爷就能跟别的美人走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团气,闷得连呼吸都份外困难。 而且不说这些,蓝大爷是不是真的能对他产生感情都难说。而他自己,对蓝大爷从最初的敬畏,到后来的崇拜,离所谓的情爱还十万八千里――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能不能产生感觉也是个大问题。 他撕掉失效的散热贴,锤了锤额头,心想:可能蓝大爷只是太古板了,以后多给他看有亲嘴接吻的电视剧,看多了应该就不执著这个了。 就这么办吧,他拉紧被子,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后,蓝士进来,身后跟着小炒。 小炒撅着嘴嘀咕:“石哥哥身体真差。三天两头就病。” 蓝士拿过小炒手里的新的散热贴,坐到床边,扶起石若康的头,贴了上去。 他对石若康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混沌初开之时戾气冲天,幸好有其他上古神竭力助他平伏,才使他免于堕入魔道。除却一切负面情绪,他自发产生的情感,到目前为止最强烈的便是手足之情,其他上古神是手足,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手足。 后来修心养性,他有了作为神的慈悲心,虽然比起其它神族来说仍然过于微薄,至少如今的他不会动辄杀生。 日月如梭,他尽可能收敛了暴戾,在其它方面却更愿意顺从本性恣意而为。而他的本性中,唯独却了一份凡人称之为“情爱”的感情。 这一次,他找到了对的人,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放手。 33、锁的求助?(1) 一个礼拜很快就过去,石若康身体暂时恢复健康,与以往每一次一样,来得快去得快,他依言来到超市开始新一轮的兼职。 自从知道熊忠强是蓝大爷的脑残粉之后,石若康便再也没法当他是个可靠老大哥。事实上,这位熊忠强先生现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与敬畏。 正值石若康为蓝士的诡异告白苦恼之际,石若康真心想把熊忠强领回家,让他好好看看他心目中的大神,是怎样一个霸道无理外加任性的大小孩。可惜,只能想想而已,在重度沉迷的粉丝眼中,偶像放个屁都是香的,领他回家也不会对自己的事有任何帮助。 石若康第十七次望天长叹。 “小石你咋了?” 石若康哀怨地瞟了熊忠强,无力道:“没什么。熊哥,你是不是知道很多蓝大哥的光辉事迹?” 熊忠强眼前一亮,“当然!你想听什么,我给你说。” “他应该相当受欢迎吧?” “当然!在我们妖界,男女老少都想上他的床。” 石若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妖怪好开放! 熊忠强大笑两声,朝他后背拍了一下,差点没把他的肺也拍出来,“你还没上蓝大人的床吗?你定力真好!” 石若康扯了扯嘴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在一张床上睡挺久了。只是,不好意思跟你的理解完全不是一回事。 “熊哥,难道你也想……”千万别告诉我是。 “是啊。” 石若康打量着眼前膘肥体壮的熊忠强,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想象一些不得了的画面,例如这样这样,例如那样那样,然后……口味好重!他一个激灵回到现实,用力挥散被打上谜样马赛克的画面。 直觉告诉他,再想下去会看到很可怕的画面,连马赛克都挡不住它的威力。 “咳,熊哥,照你这么说,蓝大哥应该有很多炮友?”石若康回到正题上来,他信蓝士没爱过别人,却不代表他会天真地认为蓝士是柳下惠。男人嘛,很多都是下半身动物,不管心留给谁,身体是可以一三五二四六分给不同人的。 你问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事?他也不清楚,只是很想知道而已……他绝对不是介意!绝对不是吃醋!绝对不是心猿意马! 另一边厢,熊忠强想都不想就回答:“一个都没有。传说他从来不让别人走近他一米之内。无论男女,不穿衣服靠近他的直接一石头砸飞。” “那穿衣服的呢?” “照样砸飞。” “老人小孩都这样?” “妖界的老人小孩和凡间的不是一回事,被砸飞十几二十次不打紧。” “哦……” “你也被砸飞过?” 石若康果断否认,“他敢?!”老子伺候他洗澡吃饭,敢砸我?我没踹他出去就算好了……虽然他不敢踹,但不妨碍这个事实真相的存在。 熊忠强羡慕地看着他说:“能和蓝大人感情这么好,你会被所有人嫉妒的。” 石若康摸摸鼻子,嘟囔:“像老妈子一样照顾大爷的起居饮食,哪里值得嫉妒。” 熊忠强又笑了,爽朗的笑声震得耳膜发痒,“一起进去?人多起来了。” 石若康应了一声,一脚迈入超市,背后猛地一阵烈风刮过,隔着衣服皮肤都觉得疼。他心里一惊,看向熊忠强,熊忠强还是平常的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 石若康揉了几下眼睛,回头望去,路上行人寥寥,熟识的大妈大婶刚出现在远处的路口,距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路。他反手摸了摸后背,火辣的刺痛十分真实,像被无数钢刺扎过似的。确定了,不是他多心,的确有什么袭击了他。 是谁?还是什么东西?是新的求助吗?他心里充满了疑问,也充满了畏惧。 “小石,进来摆货上架。” “啊,来了。” “看什么?有美人?”熊忠强从收银台探出头来。石若康绕过他应道:“什么都没有。有美人我早就扑出去了。” “哈哈哈……” 石若康穿起绿色的围裙,余光始终忍不住瞟向外面。 特价时段过去,今天的水果卖得很好,石若康嗓子都喊哑了。 清点好水果区的账目,石若康乘着月色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提了一袋冰鲜鸡腿,是他让别的店员趁打折时段帮他留的,还买了两大瓶可乐,准备给家里头的大爷做一顿可乐鸡翅。 走到曾经发生命案的桥洞,石若康想起了中午的事,不免觉得浑身发凉。桥洞里的唯一一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一路黑暗,而且还有点白蒙蒙的。 今晚的雾气真重啊,他不由得想,脚下加快了速度,几乎跑起来,冲了出去。 鼻尖擦过一抹水汽,白雾自两颊掠去,视野忽然就清明了。他心下觉得有点糊里糊涂,便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桥洞依然是那个桥洞,雾气却不见了。 又是错觉?他紧走几步,走进了前方的人群里。现在正是下班族吃饭的时间,商业街的小饭店和甜品店都挤满了人。来往的小车和行人也比白天多了许多,他一路避让行人和车子,回到了自家楼底。 一楼有柜台用于接待日租房的客人,柜台后面还有一张大木板搭成的床,既当凳子又当床,一般都有人守在这里,房东大哥大姐一起或者其中一个。偶尔也会因为忙而暂时搁置,例如现在,石若康没太在意。 爬上五楼,他掏出钥匙开门并习惯性地说:“我回来……”剩下的话卡在一半,因为屋子里没有开灯,空无一人。这不对劲,平时这个时间段,正是蓝大爷饿到生闷气的时候,怎么可能没人呢? 打开电灯,客厅里的东西都维持在他早上出门前的状态,他把菜放到厨房,进房间看了一遍,蓝大爷真的不在。屋子不大,一目了然。 他在饭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看似是毛笔写的,上书:找人参精去了,勿念。 他皱起眉头,心里有点不高兴。又不是不让你去,大家都是成年人来去自由,当面知会一声不行么,好吃好喝伺候了你那么长时间,居然一张纸条就打发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人走了,那一大袋鸡腿他自己一个人吃不完,石若康做饭的心情瞬间就没了。他随便用盐腌了一下,下油锅煎熟了事。 从前没发现,这个屋子一个住原来可以这么宽敞。 第二天清晨,石若康被手机闹铃叫醒,与此同时,敲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那是敲木门的声音,石若康僵硬地坐在床上,等它转变为铁门的声音才出去。不等他迟疑,外面响起了软糯的叫声,“你、你好,石大人,我找你有事,能开个门么?” 这个声音相当具有欺骗性,石若康精神为之一振,听起来像萌妹,不知道长相是不是也……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门锁。 门外,一名娇小的少女含羞带涩地对他笑了一笑。 咻――砰!烟花绽放。 萌妹子!货真价实的萌妹!好――可――爱!石若康无声咆哮。 少女绑了一对柔顺的双马尾,歪头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石若康立马解下裹着的被子,搭在手上摆出一副绅士的邀请姿势,“请。” 少女笑了一声,顺从地沿着他的指示进了门。 石若康让她在凳子上坐好,飞奔进厕所整理自己,再出来时,赫然清爽小生一枚。 他很少接触女生,尤其是这么可爱还穿了小洋装的类型,他立马紧张得手心出汗。 “你要吃,吃那个,鸡腿吗?” 少女呆了一下,捂着嘴娇俏地笑了,“不用,谢谢。” 石若康局促地指向厨房,“那……我去给你倒杯茶。” “要不我来?”少女欢快地一跃而起,“我来求你帮忙,这些事应该我来做啦。” “啊?”不等石若康反应,少女就已经进了厨房,石若康追过去,只见少女轻车熟路地找出了客人用的杯子和茶叶,还煮起了开水。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眼前这个景象有点违和。思索片刻,他发现这个少女太熟悉他家的摆设了,可是这怎么可能?他雀跃的少男心冷静了下来,无声地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等待下一步的动作。 泡好茶,两人重新回到客厅。石若康坐在沙发,少女坐在木凳上。 石若康发问:“你找我帮什么忙。” 少女似乎没有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变化,甜笑着回答:“让我照顾你。”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早已经做好面对难题的石若康都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你说,你要照顾我?为什么?”你该不会是想找人陪你玩成人游戏吧?他腹诽道,并打定主意,如果这女生真的这么回答,他作为堂堂正人君子,一定要义正言辞地拒绝!没错!再萌的女生都不能令他动摇! 少女看了他一会儿,“因为我日后需要你帮我一个很大的忙,所以呢,我要先贿赂你。不过我身上没钱,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做家事啦。” 石若康偷偷松了一口气――其实根本就是他想多了,说:“直接说就好了,我不是那种要求报答的人。” 少女摇头,“不行,这个忙太重大了,我不先给你好处,你最后一定,一定会后悔的。” 石若康狐疑地咀嚼这这句话,暗暗地往后缩进了沙发里。 感觉要摊上大事了,混蛋大爷,偏偏这种时候出门! 34、锁的求助?(2) 少女自顾自地报起了家门,“我叫春花,今年十八岁,擅长做糖不甩和拔丝地瓜,一顿吃三碗米饭,有青菜就可以。睡觉不用床,我可以睡沙发。” 石若康心想,少女,你的喜好和习惯真……质朴。不觉得穿着这么可爱的小洋装,梳着这么可爱的双马尾,长着这么可爱的脸叫春花太违和?还有,一般少女为了配合形象,不是都会说我最爱吃蛋糕什么的吗,为什么你爱吃的是白米饭还要连吃三碗?从饭量来看,完全是女版蓝士,这一点毫无违和感。 “你先别急,我要搞清楚,你是人还是……”石若康挑了挑眼神――你懂我的意思,是人是鬼是妖,这才是重点。 春花乖巧地回答:“我是人,真的,不信你摸摸。”“男女授受不亲!别过来!”石若康顿时炸毛跳起,贴着沙发顶上的墙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真的是人嘛。” “是就是,别动手动脚,站住!退回去!再……退两步。” 春花一脸委屈地照做,石若康滑坐回原位,过度殷勤,必有蹊跷。他虽然口头上默认了她是人,但心里始终保有戒心,别有用心的鬼会跟你坦白她是鬼么?答案是,不会。谁信谁傻逼。 “春花,我刚才发现你对我家厨房很熟悉,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家厨房太简单了呀,一眼就看到了底,流理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柜子,东西当然都在柜子里了嘛。”春花眨巴着无辜的眼神回答。 “……嗯。”听起来还算合理,可他还是觉得不妥,“就当是那样吧,我不能留你住下来。” “诶!为什么!” “你别激动,我们互不相识,贸然让你住进来,对我们都不好。”石若康偷偷拍了两下胸口,刚才春花的脸出现了几秒的狰狞,妈的那么近的距离,他胆子差点就吓破了。 春花颓然坐下,忽然,她捂着脸哭了起来。石若康千算万算,算漏了女人的三大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哭什么啊……喂……”他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可春花偏偏听不进他的劝,越哭越大声,豆大的水珠从指缝间滴落下来。石若康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停下来劝几句,春花就越哭的厉害。他捂着耳朵,干脆不听也不看。 僵持了足足一个小时,他对春花的泪腺产生了滔天的敬意,她竟然哭了足足一个小时,而更神奇的是,她的眼睛除了有点红影,一点都不肿! 春花抽泣道:“说好了,我,我就住下来,了!” 石若康目瞪口呆地看她走进厨房,发现自己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他能狂哭一个小时不中场休息,肯呢过才有资格与之一拼吧――女人,真是一种非常惊人的生物。二十四岁仍然处男的石若康在今天遥遥望见了性别之间的巨大鸿沟。 春花一件行李都带,就这么住了下来,而且当天晚上打算不洗澡,石若康看不下去,才借了她一套旧衣服。 这个春花做饭菜真的有一手,简单的食材做出了温馨的味道。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那就是妈妈的味道。石若康没见过亲生母亲,如果他有父母陪伴长大,相信对这个味道一定会更有体会。 吃完饭春花强硬地包揽下了洗碗的工作。石若康周身不自在,明明是自家,却连玩电脑都无法集中精神。而且今晚的网络太糟糕了,竟然连普通的搜索网页都打不开,他只好开了看电脑里存的电视剧。 春花从干活开始就没怎么吭过声,洗好碗就去洗澡,穿着t恤出来,端正地坐在木凳上。石若康很想无视她,但是……被人紧盯不放太别扭了,他决定一起看个电视,好歹消除一点尴尬。 摁下遥控器的开关,电视闪烁一下,出现了一大片雪花。 “奇怪,连电视信号都出问题了?”他走过去拍了两下电视,还是没有影像。 “石大人,反正没东西看,我们来聊聊天可以么?”春花露出一个很清浅的笑容,却给人无形的压力。石若康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春花一边玩弄自己的发束,一边说:“石大人,我听说你能通妖鬼,还帮助了它们不少忙。” “我以为普通的凡人不知道这种事。”石若康没正面回应。他知道能找上门来的,哪怕是凡人,也不会是普通人。春花会问出这样的话,他理解。但不代表他会放下戒心,因为他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否安全,鬼锁的事不算什么秘密,就怕有人心怀鬼胎。 “是不是因为,一把锁?”春花笑容加深,似乎无视了关于凡人的问题。 “你这个猜测真有趣,谁跟你说的?”石若康没傻到用“你怎么知道的”这种问法来自曝真相,而是用更委婉的方法试探。他更在意的是,她到底是不是人。如果不是……只是想象就觉得如坐针毡。 春花颔首噙笑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你别怕,人神鬼怪的事也有很多人了解,只是大家选择沉默,维持凡间的安宁而已。” “是吗?” “是的哦,那么,你找到那把锁了吗?” “……我觉得这种事,是很难说的,你懂得。”石若康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吐出一句说跟没说一样的话来。 春花笑出声来,猛一抬头,神情肃穆,石若康不禁一震,抓紧了沙发的扶手。她说:“如果我说,我就是那把锁……你信么?” 哈?石若康的表情充分表达了他的愕然。 春花走近来,说:“如果我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锁,你会怎么做?” 石若康很快恢复了思考,“你说过你是人。” “锁不可以是人吗?” 顿时,石若康哑口无言,的确没人说过锁不能是凡人。 “你要证明?” 紧张的情绪在客厅中积聚起来,连空气也变得沉重。石若康胸膛起伏,感到一阵阵窒息。春花一定不是普通人,没有普通凡人能单凭眼神和语言就让空气结冰一般凝固。时间停顿一般缓慢,白炽灯的光失去温度,让人生出生命力逐渐流失的无措感。 春花如同猎豹一般以眼神啃噬着他的精神,冷汗一滴一滴地掉落,他动了动指尖,在沙发出刮出了几道响声。 这几下动静如同扎入冰层的绣花针,细微却有效地撕开了裂口。 春花眼帘微动,收回了注视,“太晚了,好孩子要早睡早起,我们睡觉吧?” 石若康仿佛禁锢被解除,松了下来,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掏出手机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了。明明刚吃过饭,不过是和春花僵持了一会儿,他以为三十分钟左右而已,竟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由不得他多想,春花走了过来,石若康火烧火燎地蹦起来,跳到地上,“我想喝可乐,我去买!”他小跑到门前,手刚搭上门锁,春花的声音便幽幽地缠了上来,“如果我是你,不会在这种深夜时分出去闲逛。”石若康猛地侧身躲开,却见春花欺来,他条件反射地朝房间逃去,摔门压上门板。 春花没有追过来,他贴着门板,外面回归安静,啪嗒一声,电灯也关了。他扶着头,挪到房间的窗户前,试着用力拉了拉,明明很灵活的窗户硬得像被水泥浇灌过一样,完全不能动。他贴着玻璃看出去,只看到一片影影绰绰的光点。光点有淡黄色绿色和红色,霓虹灯?不是,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有点打颤,霓虹灯和楼房的灯光不会四处飘动…… 这都没发现问题他就不正常了,他肯定又陷入奇怪的空间了。这么说来,蓝大爷到底在哪里?他把裤袋里的纸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心中犹疑不定。蓝大爷的字是这样的吗?这张纸条会不是假的。 他专注地盯着纸条,非常专注,专注到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那张纸条上像屏幕一般有光,旁边都是看不透的黑夜。忽然,他觉得额头有点凉意,于是,他无意识地抬起了头,入眼便是一张女人的脸……他硬生生空白了半秒,然后惨叫着摔到了床上,拼命爬到墙角,他用被子裹起了自己。 纵观房间,哪里有什么女人,别说脸,连毛发都没一根,而本来锁上的房门已然大开。他全身发麻脱力,女人泫然欲泣的脸不停闪现,悲伤而怨恨的神情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中。他不敢转头看别的方向,刚才女人的头底下似乎没有身体,如果它能漂移的话,现在说不定也能漂到他的脸侧――啊啊啊别想了啊蠢材!要自己吓死自己吗! 就在这时候,门外闪进一道黑影,一道白光炸开,石若康浑身一抖,失去了意识。不过,这算失去意识吗?他觉得房间里的一切还在眼前,亮如白昼,然后他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脸,他在睁着眼的状态下再睁了一次眼――很诡异是不是?他却真的做了,而且,第二次睁眼后,他见到春花就站在他前面。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房间里充斥着明亮的阳光。 他才发现身上早已经湿透,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之后从坐靠墙角变成了仰躺在床上的姿势。 春花的声音似远而近,她说:“天亮了,不要赖床。” 石若康脱力地勉强撑起身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噗,我又没陪着你睡,怎么知道?” 他看了一眼春花,这里头一定有问题。该死的他却看不透。昨晚进房间之后遇鬼,之后怎么变成现在的状态,他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要不要吃早餐……”“不用了,我还要去做兼职。”他推开春花,穿着旧t恤短裤就跑了出去。 他飞快地往楼下跑,他真的害怕这条楼梯会没有尽头,现在再发生什么诡秘的事都不奇怪了。 幸好,他的想法没有成真,他顺利跑到了一楼,接待柜台后还是空无一人。他顾不得思考更多便冲进了阳光里。 炙热的气浪滚过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像浴火重生一般清醒了过来。石若康摇晃了几下,头也不回地跑进了街道。街上的人不多,小饭馆和便利店的老板娘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中式面包铺的老板埋头捏包子,任性的小孩坐在马路上大哭大闹……一切都很日常。 石若康茫然地爬了几下头发,他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看着纷纷扰扰的街景,有种失去自我的错觉。 他要找人,找蓝大爷……可是蓝大爷不知所踪,他还能找谁……找,找……熊哥! 他猛然惊醒,对,去超市! 仿佛迷途的人找到了出路,他朝着超市的方向狂奔起来。 35、锁的求助?(3) “熊哥!”石若康闯进超市。 熊忠强惊了一下,立刻伸手阻止,但石若康跑得实在太猛了,完全刹不住车,径直从柜台前方过去,将要超过柜台的时候,他却却猛地弹了开来,重重地往后飞了出去。 石若康摔得一脑门星星,他撞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睛,刚刚他确定撞上了一个庞然大物,但是在那个位置上什么都没有。他以眼神对熊忠强发问,熊忠强紧张地看向无人的空气,竟然自言自语起来:“刚才撞到你的是小石,您看……不到?他好像也看不到您,也听不到您说话……他还坐在地上,我去扶他起来可以吗?我这就去。” “熊哥,你也撞邪了吗,别吓我。”石若康想躲开熊忠强搀扶的手。 熊忠强抹了一把汗,说:“没有,你快起来,蓝大人快要动气了。” “蓝大哥在这里?!”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康猛地跳起,“在哪里?人呢!” 熊忠强频频看向无人处,远处的店里的员工和客人听到动静,也都朝这边看了来,他急得猛搓手,说:“你不要激动哇!来,快跟我来,上二楼。” 石若康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熊忠强回头对无人的空气点了点头,搭着他肩膀半推半送地走出超市。 走上楼梯的时候,他感到背后有两道炙热而尖锐的视线,好几次回头,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楼道。 到了熊忠强家,他坐在布艺沙发上,几乎是同时的,他旁边的座位凹陷了下去。石若康头皮一麻,不等他躲开,就感到手上多出了一股霸道的抓力。他只用了一秒便定下了心,这个熟悉的体温和力道,一定不会有错! “蓝大哥!”他顺着力道传来的方向抓去,竟然真的摸到了结实的肌肉,还有挽起的衬衫皱褶。呼吸忽地就急促了起来,他顺着手臂往上摸,肩膀,锁骨,脖子,刚毅的脸,最后是滑落到他手上的顺滑发丝。 他从肺部深处吁出一口长气,搭着蓝士的肩膀垂下了头,“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被分开,有什么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只短暂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脑门一热,一个头槌砸了过去,正确无误地砸中某人的下巴,发出一声闷响。 熊忠强作为旁观者,感觉非常别扭。在他的角度看去,两个人都真真切切地印在视网膜里,但事实上,那两个人的举动却跟人鬼情未了一样,相互看不到对方。 石若康察觉到熊忠强的视线,心情也很微妙。当着外人被亲应该会很不好意思,但偏偏他看不到与自己互动的人,搞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好。他凭感觉推开蓝士的头,手放在对方的大腿上保持接触,才问熊忠强,“你能看到蓝大哥?” “是的。”现在就被死死地盯着,他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真是无辜受累,今天一早还没起床就被蓝大人揪着领子摇醒了,蓝大人那个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差点吓得他尿裤子。战战兢兢地一问,才知道石若康昨晚彻夜未归。 “小石啊,你昨晚到底在哪里?蓝大人饿着肚子一夜没睡,等不到你回去,今天一早就到我这里要人。” 蓝士覆着石若康的手,冷声提醒,“废话少说。”熊忠强连忙道歉。 在石若康看来,熊忠强就像是演独角戏的,一会儿跟他说话,一会儿又自顾自地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不过,当他想到旁边就坐着某位大爷,就明白肯定是蓝大爷又在恐吓别人了。他反手握住蓝士的手,紧了紧,示意他别做得太过火。 得到回应之后,他安心了下来,说起了自己前一晚的经历,由于他和蓝士之间没法对话,所以他说一句熊忠强就要复述一句。后来觉得这样太没效率,他就借了熊忠强的笔记本电脑,试着打字说明。 幸好,虽然两人相互间看不到对方,字还是能看到的。他猜测第三方的媒介他们都能共同看到或者听到。 这样之后速度大大提高了不少,而另一边厢,蓝士用熊忠强提供的纸笔墨也写了起来。由于石若康的打字很有效率,所以他很快就把自己的部分写好了,转而去看蓝士的说明。 那个画面实在诡异,只看到一支笔悬在空气中,自动写字,白纸上便随之出现了一列列繁体字迹,和蓝士本人性格一样,这些字也十分刚劲有力。写好一张石若康就看一张,原来从蓝大爷那边看来,他来超市上班之后就失踪了,电话打不通,整整一晚没回家,出来找也找不到,鉴于蓝大爷的“嗅觉”失灵了,他的下落完全成了迷。于是蓝大爷第一反应就是杀过来超市找熊忠强问罪。正好他从出租房里逃来了这里。 石若康自然不会傻到坚信自己昨晚回的那个是真正的家,相反,蓝士的说明更加落实了他的猜测,他昨晚进入了一个不得了的空间。 “我不知道那个春花是什么来头,她说自己是人,但我觉得不像,蓝大哥,熊哥,你们怎么看?”石若康边说边打字。放在正常情况,有蓝大爷一个人就能搞定,但如今明显连蓝大爷都受到了影响,旁人的帮助很必要。正好熊哥是妖,应该有些本领,也有比凡人强很多的自保能力。 蓝士看到熊忠强也被包括进去,心里大大的不爽快,石若康是他的人,就应该由他来保护周全,有外人插一脚进来,就是对他能力和尊严的侮辱。他把这个想法如实写了出来。 石若康差点没吐血,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蓝大哥别这样,这种时候,我们要理智。”你还是小孩吗! 熊忠强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找不到插入的机会,面前的两个人哪怕看不到对方也听不到对方说话,也能顺利交流,他自觉无法介入,他们之间太有默契了,自成一个世界。 最后还是石若康主动喊停,腾出熊忠强开口的机会。 熊忠强应道:“小的虽然没蓝大人天赋异禀,但对法术符咒之类的东西学得比较认真,小石,你进我房里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熊忠强应道:“小的虽然没蓝大人天赋异禀,但对法术符咒之类的东西学得比较认真,小石,你进我房里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问题出在我的身上?” “我也不清楚,但是连蓝大人都被蒙在鼓里,唯一的解释就是症结出在你身上了。”熊忠强解释,“听你的描述,你昨晚应该是进了阵法构筑的虚境,但凡阵法都需要一个阵眼……咋讲呢,就是一个核心。普通阵法肯定困不住蓝大人的,现在连蓝大人都受到牵连,要么是阵法太强,要么就是机关上走了偏门。” “那春花……” 蓝士道:“先确认你身体是否有事,那女人大可日后料理。” 哪怕是昨晚出去找人,他也看不破这次的迷障。对方的手法很精妙,不但充分利用了凡间的环境,当中还夹杂了一些复杂的机关,以致于现在的他无法轻易识破。要调他精通术法的手下过来颇费功夫,让熊精试试也无妨。现在人在他身边了,他大可以留下对方,一直保护到找到解决办法。 最难搞的蓝士都同意了这个做法,三人便转移至房间。 石若康躺在床上,熊忠强从冰箱里拿出一瓶东西来到他面前。 “那是什么。” “黑狗血,低级的法术很容易就可以用它破掉,高级就算破不了,也可以暴露法术的痕迹。”熊忠强解释道。 蓝士拿过瓶子,“你说,老夫动手。” 石若康看着悬浮着的瓶子,很淡定。 熊忠强自然不敢违逆,说:“现在要做的是用黑狗血涂抹在三十六个死穴和一个关键穴位上。”他凑上去小声补充,“小石你最好脱一下衣服。” “……全部脱光?”石若康有点抵触在同性面前暴露遛小鸟,好歹留个裤衩吧。 熊忠强严肃地点头,其实他心里怕得很,不敢看旁边,也不敢跟蓝士提及脱衣服的事。蓝士在石若康和熊忠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显得不太耐烦。 石若康只好全脱了。不过他还是用自己的衣服稍微遮挡了一下。熊忠强也很识相的背对,不去看,妖物不同凡人,本能至上且不分性别,他不觉得看裸体有什么不对,但他很确定,为了生命安全,回避比较好。 熊忠强道:“蓝大人可以开始了” 蓝士坐到床沿,一手摸索石若康的身体寻找穴位,另一手适时涂抹狗血。来到胸部位置,他忽然停了下来,“为什么没有衣服。” 熊忠强冷汗横流,“穿着衣服涂不了全身……大人放心!小的绝对不偷看,你们慢慢来。” 蓝士臭着脸继续抹,石若康听着熊忠强的保证,忽地紧绷起了身体,随着蓝士的指尖往下摸索,无数细微的电流跟着在他的体内游走,酸麻的感觉堪称煎熬,他强忍着,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36、锁的求助?(4) 最后一个穴位非常尴尬,石若康阻止蓝士的手继续下探,转而自己亲自动手。他不太懂穴位,但这个比较明显,熊忠强提点两句他就知道了。 “好了。”他拍了拍蓝士的手背,示意他让开一下。真是的,明明看不到对方,为毛还会觉得“羞涩”!他恨不得在身上抓挠几把,刮掉不自在的感觉。 熊忠强应道:“你拿个东西盖一下。” 石若康抓过被单盖住下面,熊忠强才转过身来。只见他搬出一张小方桌,从床脚暗格拿出符纸桃木剑还有一堆有的没的东西,笨手笨脚地摆了起来。足足摆了半个小时…… 石若康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就见被单兀自飞起,落到他身上。 蓝士对熊忠强冷脸道:“给你一分钟,再不开始老夫就把你炖了。” 熊忠强越急手越慢,好不容易在准备好所有物事。他不敢再耽搁,食中二指立起,颠脚舞剑,十分戏剧化地舞了起来,凸出的胖肚子随之颠动,很有喜剧效果。 石若康忍俊不禁,问:“熊哥,你耍得比电视上还有趣。” 熊忠强抹了一把汗,继续跳,“我也不知道,师父是这么教的。”过了五分钟,他的桃木剑穿过一叠符纸,用打火机点着。符纸燃烧后散落的灰烬循着轨迹落入装着糯米的碗里。他放下桃木剑,捧起碗以指为筷搅拌了正反方向各搅拌了三下,念出一长串的口诀。做完这些,他抓起糯米,劈头盖脸地洒向石若康。 石若康乍一闭眼,便觉得有无数图钉扎在身上,涂过黑狗血的地方更像燃烧了起来,钻心的炙疼。他咬牙忍耐了片刻,疼痛消失,睁开眼,只见自己正上方漂浮了一幅诡秘的涂鸦,确切来形容,像有一块等身的玻璃与他平行地浮在半空,玻璃上用各种灰色画了许多条墨迹。而这些墨迹还会蠕动,变换不同的形状。 “熊哥,帮我问问蓝大哥,他是不是看得到这玩意。” 熊忠强照做,蓝士回答:“是,熊精,解释。” “这个是施术布阵之后留下的痕迹,看它的轨迹……”熊忠强以手虚指,跟着涂鸦的变化移动,“整体像七煞锁魂阵,但阵内没有魑魅魍魉的气息,它也没有锁小石的魂。再看,又有两仪阵特点。依小的愚见,它以两仪阵为基础,融合了锁魂阵的束缚力量。” 蓝士一手抓住蛇状的墨迹,拧眉道:“两仪阵,阵眼有两个?” 熊忠强用力点头,“是的,可以肯定,一个在小石身上,另一个在布阵人身上。因为小石也是这个奇阵中的一个重要部件,所以不管他是在家还是在我这里,您和他都受到阵法影响不能看到对方。” 石若康脑内高速运转,根据他们的讨论和他对“两仪”这个名词浅表的理解,他猜:不是蓝大爷隐身了,而是他被某种力量制约,处于一个不明的空间里。蓝大爷和熊哥所在的才是真正的阳世和现实,他昨晚穿过白雾之后应该就进了阵法,像一只跳进筲箕里的麻雀。 布阵的人肯定立下了什么限制,导致别人都能看到他,唯独蓝大爷不行。 仿佛他站在阴面,蓝大爷站在阳面,他向前跑,蓝大爷也跟着向前,反之亦然,无限旋转,穷极力气都无法相触。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适应,他问:“熊哥,阵眼具体是什么东西,能不能从我体内挖出来?” 熊忠强摇头,“阵眼可以说是一个阵法力量最强的地方,因为它发出力量驱动阵,但也可以说是最脆弱的地方,因为破坏它,整个阵法就会崩散。它可以是一件实物,也可以是一团力量。现在就嵌在你身体里……” “在力魄里。”蓝士轻轻一扫,驱散了那团痕迹。 熊忠强怔忪了一下,把蓝士的补充加上,“蓝大人看出来阵眼嵌在你七魄中的力魄里。力魄管心轮,强行破坏会伤到你的魂魄。” 石若康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魂魄里被人塞了一个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硬挖还会伤到自己?“所以我们只能对春花下手了……”他猛地想起春花说的话,“她说她是锁。” 事关重大,他擦掉狗血,穿好衣服,拽着蓝大爷直奔客厅。 键盘上十指翻飞,石若康一直当春花那番话是糊弄,所以叙述前一晚的事情时没有提及。现在他觉得有必要重视起来了。 这个阵法听起来就难得要命的高级货,普通一个女鬼能驾驭得了?别说他不信,连蓝大爷都不信。 熊哥也说了,能连蓝大爷都蒙过去,要么对方强大,要么对方的法术刁钻。无论是哪种,对方都不是普通的鬼怪。 他纠结了,“蓝大哥,我真不愿意相信她就是鬼锁的化身。” “为何。” “我感觉到她的恶意,尽管她藏得很好,但不难从细节处觉察出来。” “嗯。” “蓝大哥……您能多说两个字么。”他现在很混乱啊,不提安慰,多说几句话他也能安心点。 “老夫在想事情。” “那你想快点……我这几天能不能留在熊哥这里?我不敢回去了,昨晚那个女人头有够吓人的。” “不可以,你要回家。” “可是我回的也不是真正的家啊!你都不在!”一想到那个海中孤舟似的房子就发毛。 蓝士指尖一动,拍了拍石若康的头,笔尖游龙走凤,写道:“老夫需要你再去一探究竟。”那女子当真是鬼锁?如果是真,她这番举动有何用意,对石若康的恶意又从何而来。 接下这个任务时,他派属下做过一番查探,石家与神族共同寻锁之事古来有之,当中似乎有一番交易,只是无法探知分毫,唯一得知的是,石家人不曾受过伤害。 如此一来,那个自称为锁的女子言行便更显无解了。她最后要石若康帮的忙怕也不是好事。 石若康知道的比蓝士少很多,自然没考虑到那个层面上去。他只是凭直觉,觉得春花不对劲。等锁等到快要失去耐性的他都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思来想去,他最想做的就是留在熊哥这里,直到春花自己露出马脚。他也是这么跟蓝大爷说的。 蓝士道:“你不回去,便谁都进不去那阵法。老夫的确可以轻易撕裂它,却会伤到你。” 石若康的手悬在键盘上,打了又删,最后只能认命地打了一个“嗯”字。 熊忠强悄声插话:“都怪小的能力不足,无法解阵。” 蓝士抬手制止他,“无需多言。解阵比破阵难上何止十数百倍,为今之计,见机行事才是上策。” 他没说的是,融合两个以上阵法的大阵他曾在战场上经历过许多,双阵眼也是,天魔间斗法,精锐辈出,这种阵法不算稀罕。只是他不擅长术法,所以一时辨认不能,他向来将分辨阵法的事交予下属,所谓术业专攻。而这些多重阵,往往难攻,一旦攻陷,敌方便是数十倍的自损,无需己方再费神进击。而解阵……他与下属却是从未试过。 千军万马,死生不计,这一次,他选择了比调兵遣将时更慎重的做法。 “夫人,熊精会与你前往,无需担心。” “……不、要、叫、我、夫!人!”石若康咬牙切齿道。 37、锁的求助?(5) 与蓝士在超市门口分别,夜色朦胧,浓雾蔓延而来,勉强勾勒出蓝士的高大轮廓。 想必他现在也是这样模糊的虚影而已。 蓝士把石若康往前推送,意思是:该走了。 石若康有时候真搞不懂他的想法,这么急着把自己推进狼穴是图个啥?他才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很怕鬼――狼穴倒还好,他还能跟狼们拼杀。 而蓝士的考量,其实很简单,就像计算机的逻辑运算一般。分析各方利害后,石若康必须去,他不能跟随,便派熊精前往相助。 就这么简洁明了。 他的个人情感对这次的事没有帮助,故而忍耐之。 用暗劲又推了一把,终于让石若康和熊忠强向前迈出了步子。 目送他们渐渐走远,他尾随其后,直到他们被白雾吞没,消失在桥洞里。 他被排除在外,虽然不甚愉快,尚可忍受。他在桥洞里走了几个来回,细细探察,连最微小的缝隙都不放过。 这座旱桥选址不好。他早前便注意到了,去某铺置办符纸时顺路查阅了一些古籍。这条商业街地处旺地,走向南北,斜对面有一大广场,场内设有一个山水池子,常年活水汩汩,车水马龙加活水气入,除却街尾房屋林立不够通透以外,算得上一个好地方。 唯独多出了着一座旱桥,低矮古旧,地处低位,桥洞阴暗无光,草莽掩敛,两端高楼相夹形成凶相,再者它恰好掐在商业街的七寸处,如同正断灵蛇命门,活气到了这便断了。 所以这条商业街前部分人旺,后半段萧瑟,熊精的超市也仅能靠周遭邻里帮衬。 更不妙的是,后半段楼房中所住大多是老人,缺少青年孩童的阳气;前面活气越足,后面阴气也随之越重,如同福祸相依…… 蓝士从桥洞另一侧走出,同样是夜风,这一边显然比对面来得更舒适。 石若康在熊精家中做了饭盒,让他拎回家做晚餐。他便心无旁骛地直走回家,不多看路旁食店一眼。 空无一人的客厅是冷清的,蓝士回到家里,没有开灯和电视,小炒在旁为他斟酒,难得显得紧张。 而不同空间的同一个位置上,石若康也刚领着熊忠强进了客厅。春花开着电视,电视里头却沙沙沙地只有雪花的声音。 石若康故作轻松,“我回来啦,还带了一个朋友来玩。” 春花倏尔转过头来,笑道:“像熊一样的朋友,喝蜂蜜水好吗?你们快点坐下,我去准备晚饭和茶点。” 她如一阵轻风掠过,石若康避让了一大步,歪头悄声问:“熊哥,看出来什么没有?” 熊忠强露出迷惑的表情,“她身上有鬼气,但也有一种很奇怪的人气。” 到底是人是鬼啊!“生魂?” “不像。” “我们今晚不睡,一定要抓到她的马脚。” 熊忠强点头应是。 “饭好啦,石大人你买的鸡腿太多了,今天还要接着吃。” 四五月的天气,放一天一夜的鸡腿味道竟然没变,更加证明了这个地方有问题。石若康草草扒了几口白米饭就停下了筷子。 早知道给蓝大爷做饭盒时给自己也做一份就好了。 “我做得不好吃吗?”春花问。 石若康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我刚好不太有胃口而已。” “那熊先生多吃一点吧。” 熊忠强看了一眼石若康,勉为其难地啃了一只鸡腿,满口腥气。凡人可能吃不出来,这些饭菜都是半生不熟的,只是被施了法,口味和卖相才显得正常。 见有人赏面,春花高兴地笑了起来,端起碗继续吃饭。 石若康使劲捂着胃,以免它发出饥饿的叫声。 艰难的晚饭时间过去,春花以不可能的速度洗好了碗筷,端出鲜嫩的水果和蜂蜜水招待客人,给石若康的却依旧是清水一杯。 由于她盯得实在太紧,石若康和熊忠强不得不各自喝了一口,也仅仅是一口而已。石若康只觉得冷意顺着食道滑进胃部,渗进血液之中。 他上下牙齿磕绊了几下,勉强笑道:“我们家好像没冰箱呢。” 春花托着下巴,“我有小妙招哦。” 什么妙招,想骗谁呢,明明就是法术。 石若康放下杯子,搓了搓冻僵的手,试图和春花进行友好而深度的交流…… “春花,你说你是锁,有什么证据?”意识到问得太直接,他补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图个保险而已。” 春花二话不说便站了起来,“证据?可以啊,我给你看。” 突然灯光明灭,砰地一声,春花着了火,火光渐盛,最后沙发前整个空地都落入了火海之中,火舌妖娆,数次燎到石若康的脸,却没有热度。 “熊哥!看!”石若康低声惊叹。 火海中现出一个两米长宽的轮廓来,红通通的火幕一层层褪去,露出了这件东西的完整模样――巨锁。 巨锁表面浮雕狰狞脸谱,浓墨重彩,阴影重重,锁梁上方透雕不明妖兽与黑云。因为锁有一整张床那么大,悬浮在面前实在气势逼人。 石若康以手虚挡,挡住脸谱上暴突的眼珠。 巨锁的形态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春花恢复了少女模样,气喘吁吁。 石若康忽然发话:“你是假的。” 春花肩膀一抖,沉默了几分钟,“呵,证据呢?你知道的真锁是什么样的?” 被反将了一军,石若康倒还沉得住气,“我是锁匠后人,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你只是试探我而已,我不会上当的。”春花站起来,拍掉裙摆的灰尘,显得很淡定。 的确如此,石若康不否认刚才的试探,如果春花不变为锁的形态,他或许还会一直半信半疑提心吊胆,她变身后他反而笃定,她是假货! “不好意思,我信你。”他道,“那么,你是不是做好准备帮我找回钥匙了?时间紧迫,一刻都不能浪费。” “还不是时候哦,你忘了吗,我要先请你帮我一个忙。”春花娇笑道。 “你可以说了,我一定会帮你的。这是你的考验不是吗?”石若康强迫自己硬气起来,心跳却有点紊乱。 刚才春花变的锁跟他的梦里所见的一模一样,这正正是最大的破绽――阴间鬼门秉承最远古的式样,同样的鬼锁也是。而他由于是现代人,所以梦中所见物事融合了记忆中的现代印象。 春花等到现在才用这种简单的变身证明身份,很大可能是趁昨晚窥视了他的记忆。他昨晚似睡非睡,恐怕中间被偷看了不少东西。 今晚绝对不能睡着了,如果说刚刚之前是单纯的害怕,那现在就是战略需要了。 转回正题,他攥紧拳头,等待春花说出她的请求。 春花踮起脚尖后退,“不行哦,现在还不到时候。” “等等!不许再拖了!”石若康唰地站起来,春花躲开他的手,侧身闪进了睡房并关上了房门。 石若康用力砸门喊:“快出来!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但我的耐性已经磨光了!”他回头,“熊哥帮……”剩下的话硬生生噎在了嗓子眼。 在他眼前,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客厅,和一个飞起来的杯子。 卧槽卧槽卧槽!不会吧!快告诉我不是真的! 他飞扑过去,就在他将要碰到熊忠强原来的位置时,杯子倏地垂直掉了下去,哐当一声碎成了渣,他则一头撞到了沙发上。 熊忠强本来也是要追着石若康去砸门的,但杯子里的蜂蜜水实在太香了,他想喝完再过去,反正只要几口就行了不是吗。 但当他喝到只剩下一层未溶蜂蜜时,他发现石若康“消失”了。 再一眨眼,亮堂的客厅被黑暗取代,连屁股下的沙发都变成了坚硬的什么东西。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股大力摔了出去,直直撞上墙又反弹落地。猛地抬头一看,他刚刚坐的竟然是蓝大人的大腿! 蓝士气得胸膛拼命起伏,“放肆小儿!”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是存心的!”他噤若寒蝉,直觉小命休矣。 “石若康在哪里!” “他……他还在阵法里。”熊忠强忙把事情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蓝士忽地把熊忠强提了起来,大掌朝肚子一拍,熊忠强吐出了一口水。他虚虚接下,令水成球悬在他掌心,电花花蹿起,游走于水球里外。 他放下熊精,默默候在一旁的小炒打开电灯,只见水球中央凝结了一小块比琥珀更通透的石头。 “这是……” “阳石,加强体内阳气。熊精,石若康喝的是什么。” “他喝的好像是清水。” 原来如此。 蓝士头一次萌生了要研习术法的念头,因为这次令石若康身陷险境,便完全是他术法不精的后果。如果他熟习阵法特点,在今日检查时他就知道个中关键了。 他赶至桥洞,在角落阴暗处盘腿而坐。 小炒和熊忠强追了上来,伫立在一旁不敢发问。 蓝士命令他们离开桥洞的范围,“老夫自有打算。” 小小熊精和小鬼哪里敢违逆,只得乖乖地退到边界处。 蓝士捡起一截烂酒瓶,用最尖锐的一角割开自己的皮肉,暗红的血水翻涌了几下,停住了,有别的一股什么东西融入了血液,令得它渐渐变黑。 这样的速度太慢了,蓝士又割伤另一边手,让桥洞中相对浓厚的阴气进入体内。 他仰头,低沉的不明意义的声音从唇间溢出,颇为煽情。 阴气之于他是一把双刃剑,适量的阴气能滋养他的身体和力量,甚至会产生某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过量的阴气却会陷他于危险的境地。 幸而这里的阴气较之体育馆稀薄许多,他也恢复了一部分控制力,只要循序渐进,他就能在安全的前提下褪去人参的精纯阳气。 熊精带来的人参和阳石都是仙田中物,这种阳气便正是将他们阻隔在外的要件! 另一边厢,石若康在沙发上窝了一整晚,他使劲掐着自己的腿赶跑困意。到深夜时分,客厅的灯自动熄灭了,如同前一晚一样女鬼的头又出现了,这次竟然是另一张脸。 他抓起饭桌上的杯碟砸过去,如果可以他更想用刀子去捅她,只是他现在力气尽失,完全的身不由己。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他一边乱砸乱摔,一边用尽全力掐自己的腿,掐得没知觉了就咬手。 妈的!竟然还是没知觉! 他慌乱之下咬出了血都不自知,他仍旧阻止不了意识的沉沦。 女人头一次又一次地扑近,头发像被什么东西扯着,每撞过来一次就扯落漫天断发,乍一看就像随处粘缠的蛛丝。 石若康怕极反怒,怒嚎一声“烦死人了啊!”挥出一记凶残的上勾拳。触及女人黏腻的皮肤他全身的寒毛都站了起来。正在他使劲甩手的时候,无意中碰掉了什么东西。他灵机一动,捡起了那两根原先用来插水果的筷子。 女人头啪一声黏到天花板上,像碎掉的西瓜,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石若康躲开,把左手中指塞进了两根筷子之间。他深深吸了两口气,玩命似的狠狠用脚踩了下去。 一边用手一边用脚,他冷汗淋淋地用尽了现在仅有的力气。尖锐的疼痛直冲脑门,他连眼角都因为过于用力睁眼而感到的撕裂似的痛。 他清醒了,背部紧紧贴着墙壁,只听得缓慢的“吱――呀――”声从房间方向传来,仿佛门轴腐朽得不堪开合了。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空洞洞的门口,继续往左手中指施加压力。 38、锁的求助?(6) ‘他还清醒。’‘不能。’‘杀了他。’‘不行。’‘为什么。’‘不确定……’房间里私语窃窃。 “住嘴!”春花猛地回头。 五个血淋淋的人头飞舞在房间中间,立时噤声停下,凝固了一般。台灯白光忽明忽灭,照亮杂物,也照亮了人头的正面。乍一看只见湿漉漉的刘海,粘液自发梢涎下,半遮半掩之间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黑瞳,眉梢眼角的皱纹堆砌出来的是重得解不开的凄苦。 春花的少女模样也不复踪影,虽然较另外五人整洁,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没搞清楚他的死对鬼门有没有影响之前,不能杀他。”春花眉头一拧,一层层皮屑絮絮落下,布满老人斑的额头暴露在白光底下。 五个人头的太阳穴都被一根铁链贯穿,每次她们上下浮动都会带动铁链撞击作响,其中一个说:‘还要多久?’ 春花道:“起码要到下个初一,到时候我们可以慢慢削掉他的性命,看鬼门有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我们就可以杀掉他,以绝后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知道就别嗦了。他今天在锁魂阵之外见了那个叫蓝士的男人,现在你们立刻出去,无论如何都要挖出他的记忆,以防他们暗地里有什么筹谋。” 气氛凝重的客厅里,类似铁链拖曳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而来,眼前嚯地一下,屋里仅存的街灯余光也消失了。石若康手下的筷子应声而断,他抱着手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感觉手指快要断掉了。 他捂着痛处,似乎摸到了微凉的湿漉漉的东西,放到鼻下,闻到血的气味。待痛感稍微减弱,他终于摸出来手上破了皮,血应该就是从口子渗出来的。 正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铁链撞击声骤然接近,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地抓起拖鞋,啪啪啪几声,女人的痛呼声随之响起,在客厅内回荡。他抓起另一只拖鞋,一手一个,舞得嚯嚯生风,“来啊!老子不怕你!”他刚刚肯定打中了,而且应该正中敌人的脸。 他还是怕得要命,却意外地亢奋了起来――来吃你爷爷鞋底! 哐里哐当的声音以更快的速度逼近,石若康原地一跳,借着下落的势能进行攻击。适应了这种全然的黑暗之后,他反而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冲动。手上的疼痛像消失了一样,不去想面对的是什么,更不去想脸颊和手上碰到的是什么。他只记着要反击,对方来他就用力挥动拖鞋或者拳头。 他像是在小小的客厅里圈出了一个根据地,这个自留地或许只有不足一米,但他却几乎拼出了全身的劲来守护。 敌人似乎不止一个,如果不是背靠着墙壁,他恐怕早就被偷袭成功了。他更加不敢轻易挪动位置,也更加提高了敏锐度,只当自己在玩打地鼠,一百八十度无差别攻击,必要时配合蹲下跳跃的舞步。他强作轻松地哼起了颤抖的调子。这时候如果有人认真听一下,就会发现他唱的是流行曲的旋律,填的却是阿弥陀佛的词。 阿弥陀佛甚至八字真言他都唱了几十个来回,竟然没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瞬间金光万丈逼退妖魔鬼怪!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 石若康愤恨饮泪,继续迎战从四面八方扑来的不知名物件。 不知道来回攻防了几回合,对方终于消停了,传出很细微的呜咽声,石若康缩在墙壁与沙发构成的三角区里,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占地面积,这样他暴露的漏洞也会少很多。过了一会儿,铁链拖曳之声渐行渐远,听声音,像是退回了房间里。 石若康终于得以喘一口气,客厅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恢复了,虽然还是很暗,但在他眼中,却像太阳一样清晰照亮了室内的状况,一切井井有条,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连天花板的女头都不见了。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他没力气追究,既然是阵法内构造的空间,发生什么事不可能? 有了微光,心自然跟着踏实下来,他迷迷糊糊地回想这刚才的事,睡意慢慢袭上眼皮。眼看就要耷拉下脑袋,他忽地惊醒,手指的痛痒感虽小,却很及时地维持住了他最后一丝清明。他用力拍了几下脸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放远手指一看,小口子的血竟然还没止住,细细地顺着手指流下到指缝,分不清微凉还是微暖的触感一直蔓延到了手腕,凝结在小手臂的皮肤上。 他赶紧扯出t恤的下摆裹住伤口,捂住。 在他不敢窥视的房间里,六个女鬼的头散落一地,春花一个接一个地捧起,气得眼现血光。 惨白的台灯灯光定格在她们的头顶之上,女鬼们僵硬而木讷的表情无比生动,就像被冰封了的残肢。大半个晚上前的言行仿佛都只是错觉而已。 这当然不是错觉,春花试图恢复她们的“活力”,但怪异的是,她不能。 有一个纤细却强韧的力量紧紧束缚着她的姐妹们,像无形的铁丝从更深层的地方封印了她们的鬼气。 春花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石若康的血。 “一定是打斗时沾上的!”她扫落台灯,飞身而出。 石若康一见她就惊悚,一只拖鞋如棒球一般破空而去,砸在了春花的脸上。 害怕之余,石若康还是为自己的好准头暗暗吃惊了一把。 “混账……”拖鞋自春花脸上掉落,春花的鼻子和嘴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东西,周遭的皮肤更是不可遏止地肿胀起来,如同凭空掉进了水里。 石若康差点没吐出来,太他妈恶心了。他看过巨人观的照片,眼前曾经曼妙无比的萌妹现在正在往这个方向膨胀。 他深知继续“观摩”下去只会有两个下场:恶心死,或者,被杀死。 于是他像兔子似的原地蹦起,蹦出两步再一滚,就到了门边。 春花看似臃肿的身体瞬间转过了身来,速度过快过猛,甚至甩落了半根手臂。她的身体微微向他的方向倾斜,整个身躯僵成一条直线,又像快要发射的炮弹。 石若康咆哮着猛力扯门把。快开啊混蛋! 门把纹丝不动,春花的舌头吐了出来,肥厚得恶心,“你逃不掉的……你要死……” 我去这样子都能讲话!你的中文口语水平太高级了! 石若康放弃拽门把,改而把全部力气用去撞门。 什么?你说拽掉门把比撞门容易? “卧槽我家根本没门把的啊!”石若康哭死的心都有了。刚刚太投入,竟然才发现这扇门根本就不是他家的那扇铁门,铁门的锁是横向拉的,压根没门把这回事。看清了这一点之后他又发现,这扇门也不是原来的铁门了,而是一扇三合板材质的木门。且不管这是哪门子新设定,他觉得还可以拼一把! 春花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从喉眼深处发出的,估计是愉快的表现。 石若康边撞边回头,最后一次,瞪眼一瞥,春花的脸竟已近在咫尺!他狂吼一声撞了出去。 门外是一片灰蒙蒙的雾霾,他拼命划动,像游泳似的加快远离的速度。刚才的画面太过可怕,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瞬间直冲四肢百骸,现在手脚都有点不太受使唤了。 手指的伤口又落下了几滴血,他眼前的灰雾渐渐循着血迹凝成了一缕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让他觉得这是逃出去的机会。反正他动作比思考快,一把抓住了那缕线。紧接着汹涌的咒文和庞大的立体三维阵法图涌入脑海,他勉强维持一点清明,从中发现了一点白光。 就是那里!没由来的确信冲击心房,他用力一挣,径直飞进了白光之中。 还在桥洞内打坐吸纳的蓝士忽然睁开了眼,他倏地纵身跃起,双手一伸,恰恰这个时机,石若康的身影凭空弹出并落下,便稳稳地落入了蓝士的臂弯之中。 熊忠强和小炒本来已经在桥洞外沿打瞌睡了,被突如其来的空间扭曲感惊醒,睁眼便见到了眼前一幕。 石若康死死扣住蓝士的手臂,任由对方将他抱起一直送到桥洞的月光下。 他被放到地上,蓝士的手始终支撑着他无力的背脊。一时间两人相倚无言。 石若康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喘着气抬起头,一眼见到小炒,呼吸一窒,两眼一翻――小炒一脸受伤地抓着熊忠强佯哭,“为什么看到我要晕。” 熊忠强不得其解,求助的眼神投向蓝士,可惜鬼神大爷没理他。 蓝士沉气凝神,正望着桥洞深处。他看到七个女人,哀怨地望着这一边。而且,她们手里似乎都抱着某物,只是这些小小的物事比她们还要来得虚无,仿佛随风便要散逸。 小炒又哭了一声,桥洞的幻象惊动散去,女人们消失了。 蓝士把石若康往肩上一抛,扛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向住处。 女人们必然是此事的元凶了,现在他能确定,她们并非真正的鬼锁化身。只是她们这般行为的原因是什么? 知晓鬼锁的重要性,冒认鬼锁……并要杀死石若康,只怕也就那一个理由了。蓝士隐隐猜到女人们怀中是什么,饶是他,也不禁片刻无言。 39、锁的求助?(7) 石若康醒来,有一会儿分不清东南西北,睡眼惺忪中似乎见到了蓝大爷。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了一把,再转头把室内看了一遍。“我回来了?” 蓝大爷嘴皮子动了动,他却一个字都听不到。他挖了挖耳朵,还是没有声音。这时候,熊忠强进来了,捧着一大碗凉皮,见状问道:“小石你感觉咋样了?” “我听得到你,为什么听不到蓝大哥讲话?”石若康抹了一把脸,再睁眼时,没了蓝士的踪影。床边的凹陷还在,证明蓝大爷还在那个位置坐着,看来阵法只是不稳定,影响还是存在。 他掀开被子滑下床,跑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洗澡,出来后抱过大碗一边吃凉皮一边敲打电脑。他迫不及待要把前一晚的事告诉蓝士。 “我猜她冒认鬼锁是为了调动我对鬼锁的记忆。”说到那个和梦一样的锁,石若康有一些想法,“人的大脑是非常精密的仪器,潜藏了非常庞大的信息,要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不容易,她故弄玄虚地提及鬼锁的事,就像一根鱼饵,也可以说是线索,勾起我记忆里与之相关的全部内容。蓝大哥,鬼锁化人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蓝士回答:“不是秘密。据老夫所知,更换鬼锁期间,不乏大批鬼怪参与寻锁。只因他们认为与鬼锁打好关系就能在进出阴间得到便利。” “嗯,所以春花也是只知道这一点,更多的信息应该都是通过窥视我的记忆得到的。幸好我知道的也不多……”尽管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起码现在防住了其中一个敌人。 只是,知道鬼锁的事是为了什么?还有,她似乎不是要立刻杀他,而是想重做前一晚的事,窥视他的记忆,看来也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 联系起来,她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鬼锁。 蓝士笔毫挥起,如同运枪舞剑,几下便写下了一句话:“她们要的是鬼门永不关闭。” 石若康顿然醒觉,“这,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死了,鬼锁的下落就会是迷,鬼门自然就关不上了。石家说是锁匠,但到现在我都没想通石家人在这件事上的地位,在我看来,石家人只是一个联系人而已。” “她们也正是因为不确定石家人对鬼门鬼锁的影响,所以不敢轻易下杀手。” 石若康一愣,这样解释很合理,所以春花的做法是把他困在阵里。 她不妨碍他白天出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让他去找蓝大爷和更多的人,接触的相关人越多,记忆中积累的信息量就越大,甚至能勾起一些潜意识中的内容,然后她在晚上将之一一读取,高效率的坐享其成。 太精明了。石若康后怕且感慨。 “如果我们没按捺住去找了知道鬼锁内情的人,那就真的上了她的当了。” 蓝士对此倒是不担心,因为根本没有知道内情的人,不过他不打算告诉石若康。 知道春花的目的之后,石若康倒是镇定了不少。一个鬼得以逃出阴曹地府,在凡间如鱼得水以致不肯回去,这种事还是很好懂的。 “蓝大哥,你说‘她们’,看来不止春花一个?” “七个,她们一共是七人。”蓝士审度片刻,再写,“也可以说是十四人。” 石若康大口大口扒掉剩下的几根凉皮和葱花,一抹嘴,也不计较什么洁癖不洁癖了,啪嗒啪嗒地敲打起键盘,“大哥,您就别藏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老夫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蓝士给熊忠强一个眼色,熊忠强赶忙把碗收走。“可能是襁褓中的婴孩。” 石若康停下,有种没头没脑的感觉。“我的拖鞋打中的,到底是什么……” 蓝士没正面回答,转而问:“你方才不是说手指流了血?” “啊?啊!对!疼死人了。”石若康低头一看,手指哪里还见半点伤痕。他惊奇地前后翻看了一边,确实连红痕都没有。他第一反应是,“蓝大哥你帮我舔了?” 蓝士眉梢轻抽了两下,“嗯。” “大恩不言谢!”石若康用力擂了两下蓝士的肩膀几拳。趁现在相互看不到对方,他不用怕这大爷的脸色,能揍几拳算几拳,不吃亏,嘿嘿。 这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蓝士的法眼,哪怕见不到人,他都能摸清石若康的小把戏。如今,他不过体恤石若康刚受过磨难罢了。 “能在阴气最盛时逃出此阵,你的血作用不小。” “难怪,抽两百毫升血进去洒,或者可以破解阵法。”石若康摸着下巴,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才想起自己的血有控制阴气的能力,他应该能控制那个假房子里的阴气流动,到时候一定能劈开一条通路。 他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然后蓝大哥你领着人沿着通道闯进去,擒住春花。” 熊忠强捧了一叠水果又进了来,刚好听到洒血那一段,忙说:“小石,你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差,是非常差,两百毫升的血你可能丢不起。” “怎么可能,我们学校的女生捐血,别说两百,三百毫升都有,我总不至于比女生还弱吧?” 室内瞬间安静。熊忠强一脸欲言又止,连蓝士都停下了笔。 石若康愕然:不是吧喂!我在你们眼中是男版林黛玉?认真的? “好吧,那就一百毫升,掺点水?”扶额,他认输。 “掺水?”熊忠强一脸不解。 “你看,一百毫升血太少了,洗地什么的肯定不够吧?掺水就会变多,洒起来才痛快,覆盖范围也大。” 熊忠强看向蓝士,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做法。 蓝士两个字,“胡闹。”个中含义不道自明。 石若康垂头丧气道:“唉,我要是有师父学几手法术就好了。” 蓝士草草几笔,写道:“无需外人插手,老夫自有办法。” 话是这么说,之后两天蓝士除了每晚跑去桥洞里打坐之外也没别的行动。 熊忠强暂时住在石若康家,充当类似守卫那样的角色。 蓝士原意是让小炒留在家就足够了,熊忠强可以回去打理自己的生意。可惜,石若康对小炒的害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小炒只好跟蓝士走了。 石若康在家也不只是干等而已,他买了不少肉,顿顿都做得很丰盛,全因为熊忠强说蓝士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 倒不是那种孱弱的白,非要说的话,就是从人类过度到非人类的感觉。 石若康想象不太出来“苍白色也很强悍”是什么模样,反正在他想来那就是需要进补的征兆。 到了市场,他明显感觉到很多道视线正盯着自己。 不等他分辨来源,一个玉米突然砸了过来,正中他腹部。他喷出一口气,蹲了下来。 这个角度,他一眼就发现了目标――小男孩。 不是鬼,是真正的凡人小孩,大概四岁,他从母亲脚边的菜篮子里又拔出了一根玉米,又要砸过来。 石若康连忙高呼,“大姐!你的孩子在扔东西!” 小孩母亲反应过来,连忙制止了小男孩的动作,打了一下他的小手,“捣蛋鬼!” 小男孩被扯走,回头狠狠地瞪了石若康一眼。 那一眼的狠厉,绝不是一个小屁孩该有的,而且那个年纪的小孩子,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石若康揉了揉腹部,嘶嘶地直抽气。 别多想,这里人那么多,又是中午,没事的。 他刚这么想,又有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循着轨迹追看去,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站在菜市场的水泥台上,旁边堆满了她家摆卖的蔬菜,她手里则拿着一颗蒜,接着砸。 有所准备的石若康轻松躲了过去,赶紧跑开。总不能跟几个小屁孩计较吧? 躲过了砸东西的熊孩子,他又在猪肉摊前见到了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子,比刚才的还小。他特意避开了半臂的距离,没想到小孩子没砸他,反而哭闹了起来…… 我都招惹他们什么了? “可能是我霉气太重,那个小孩一直哭,路过的小孩也跟着哭,都盯着我,说我是坏人,大家差点把我当人贩子办了。”他正在厨房里剁猪骨头,没空打字,所以这番对话由熊忠强在中间当传话筒。 蓝士没回应,熊忠强也不太敢吭声,石若康就当是自言自语了,又说:“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说,是谁教他们说那种话的?什么哥哥别拆散我和妈妈,我都不认识他们,就算认识,也没必要拆散他们吧。” 蓝士淡淡道:“你拆散的不是他们,而是被拆散的人借他们的口说话。” 青菜入锅,哗啦声大作,石若康一边控着锅铲,一边把猪骨头放进另一个锅里。 香味逐渐溢出厨房,充斥于小小的客厅,窗外车笛断续鸣响,小餐馆的喇叭以最大音量播放着网络歌曲,偶尔还会爆音。 石若康却是再不说话了。他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今晚就做了断。”蓝士道。 石若康点了点头。熊忠强实时播报:“他点头了。” 蓝士放下碗,揉了两把石若康的头发。 40、锁的求助?(8) 夜露浓重,蓝士和石若康手牵手来到桥洞。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人侧目,只是他们从来就没在意过别人的眼光,更别说现在是特殊时期。 接近桥洞的时候,视线莫名地模糊起来,这也是蓝士意料之中的状况,他便收紧了手,确保和石若康之间保有联系。 他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壶,里头装的是他和石若康的血。 熊忠强跟着他们一直走到目的地前,蓝士对他说:“回你家,今晚的事,你不用插手。” “可是……” 石若康大概猜到蓝士说了什么,也说:“放心,有蓝大哥在,没事的。别忘了,他可是鬼神,力量杠杠的。” 熊忠强踟蹰片刻,“你们一定要安全出来,人参精的住处我问好了,出来后我就告诉你们。” 石若康皮皮地敬了个礼,“收到,谢谢啦熊哥!” 熊忠强摆手示意不用放在心上,径直地穿过桥洞,顺利到达了另一边。 石若康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率先走在前方,蓝士感觉到后跟了上去。 只见眼前的景物泛起几波涟漪,石若康觉得脚下一软,水泥地面竟然成了波浪,他揉了揉眼,波浪成了血海,无数的人手钻出来,忽地扣住了他的脚。 他一慌就把手抽了出来,弯腰去掰,说来也诡异,他不过刚伸出手,那些手就化成了虚影,他甩一甩脚,连血海都消失了,俨然只是一片脆弱的幕布。 他环顾四周,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望无边际的荒野。 “蓝大哥?”他收紧拳头,脱下鞋子握在手里。幸好这次有备而来,穿了皮鞋。 荒野真的很荒芜,黑漆漆的泥泞土地蔓延到被雾气遮挡的远处,上面只长有零零落落的枯草,唯有一堆堆白色的圆形卵石特别显眼。 石若康一心要找到蓝士,没留意脚下,踩中一块松动的鹅卵石,便拐了一下脚,整个人也往旁边倒去。正是这时候,他手臂一紧,熟悉的大手扶着他,逐渐显现出模样来,这个近似变魔术的过程持续往上蔓延,最终现出一整个人。 “我以为跟你走散了。”石若康放下心来,脚踝有点发紧,可能是刚才那一下拐狠了,虽不至于受伤,但也拉到了筋,不太灵便。 蓝士沉默地凝视着他,一声不吭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老夫带你走。”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 “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 “……” 这其实不是多大的事,在这种不知阴阳的境界,泥土还有腥臭的湿润感,石若康也不是很情愿逗留,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妙。 “蓝大哥,我们的保温壶在哪儿。” “放在隐秘的地方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可以。” “为什么,我厌恶被男人公主抱,不行吗,放我下来。”石若康越发肯定,这个蓝士,是假的。 一进来就塞给人冒牌货太不厚道了好吗! 假蓝士顿住,阴测测地垂下了眼眸。石若康便趁着着当口给了“他”狠狠的一肘子,附带乱踹一通,成功滚到了地上。 假蓝士偏着脸,挑着眼角瞪他。他没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给他一百个爱恩斯坦的大脑都没法想象蓝大爷出现这种妩媚得近乎恶心的神态。 大姐我求您了,千万别翘兰花指。石若康难得不感到害怕。 与此同时,蓝士身边也出现了一个石若康。 “蓝大哥!吓死我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快抱住我!” 蓝士面无表情地把对方从怀里扒下,单手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眼前的人头便从身体脱离了出来。 身体落地成泥,蓝士道:“恢复原状。” ‘呵呵呵……对这张脸下不了手?’人头忽然高速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蓝士,顶着石若康的脸笑得媚眼如丝。 蓝士沉默了半晌,掌心毫无征兆地喷出蓝黑色火焰,人头表情一滞,继而尖叫起来。看似无温度火焰实质上堪比三味真火,至少对阴物来说,杀伤力并不比三味真火低,是截然相反的痛苦。 这把火一出,瞬间就烧融了假脸皮,现出了一张干枯的女人脸庞。 蓝士承认,对着石若康的脸他下不了杀手,但这不意味着他没办法对付违抗命令的鬼。虽然心里会有不好的感受,但还在他能忍受的范畴之内。 ‘快住手!住手!’ “把他带到老夫身边。” ‘不可以!’ 蓝士掌中火暴涨,女鬼的皮肉开始收缩继而断落,他决定不留她。 ‘停下!你杀了她,石若康的命就没了!’第三者的声音忽而凭空出现。蓝士望向天空,撇掉手中的人头,足尖点地,突地纵身蹿了上去。 只要能抓住头目,接下来的事就迎刃而解了,蓝士对此很有自信。然而,有些事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腾空而起,循迹追去,那女鬼竟然躲开了,并且成功隐匿了身形。 ‘鬼神又如何,被阴气蒙蔽了大半感应的你不过像只失去嗅觉的狗!’女鬼放肆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在整个荒野之间来回传播,连石若康都听得一清二楚,当然,那句欠扁的嘲讽也听得一清二楚。面前的假蓝士也傻乎乎地跟着掩嘴奸笑,似乎对目前的状况胸有成竹,笃定他逃不掉了。 石若康穿回鞋子,尽可能远离假蓝士,仰头大喊:“蓝大哥!” 蓝士嗤笑了一声,拧开保温壶,血往空中泼出一道鲜艳的弧度,没有落入泥土,相反,它像有生命的灵体一般瞬间分为细微的血雾,扩散,融入了这个空间。 石若康心跳骤然顿了两下,赶紧盘腿坐下。 蓝士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抱元守一,集中精神,感应血液的流向,控制它所捕捉的某种力量。 由于他的血量不够,掺杂了大半壶蓝大爷的血,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是他控制着蓝大爷的血去捕捉这里的阴气。 只要控制了这股支撑锁魂阵的能量,就能逼得那七个女鬼现身甚至屈服。 这么一想,他越发集中精神,彻底把恐惧抛诸脑后。 假蓝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正要打断他,蓝士忽然凭空跳出,一脚踹下,假蓝士立刻头身分离,打回原形。 蓝士把刚才烧过的头和这个绑在一起,扔在脚边,然后他坐到石若康身边,一手扶背,一手按腹,为之引导和导入真气。 他的气至刚至烈,像无数冰刃集簇而成,他不敢过多注入。 石若康原先还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当蓝士的手放上,他的心真正安定了下来,有一丝什么东西不受他控制,在他体内游走。 他放下警戒,跟着那一丝棉絮似的东西运转周身。很快地,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圆框,仿佛眉心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镜头,据说这就是所谓的识海。 “来了。”蓝士贴近他耳边,沉声提醒。 他一咬牙,强迫那个圆框继续扩张,画面越来越清晰,他惊喜万分,在心里嚷嚷道:‘蓝大哥!我看到了!你见到没?’ 蓝士不用打坐也不用闭眼都能看到,他感知力受限,然而透过石若康的血构筑的通道,他轻易就能见石若康所见。所以他不动声色地摁了摁石若康的背,“专注,不要分神。” 石若康赶紧收起心绪,仔细观察圆框中的画面。那是两个圆形的阵法图案,跟一般人理解的那种差不多,一上一下叠加,正缓慢地以对方为轴心运转。两个阵法交切的时候就会涌出一团团的灰气,把两个阵法都笼罩了起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手里的两条血鞭――血是从他手上抽出来的呈鞭子状――把灰气像卷棉花糖一样卷起来。 亏蓝大爷能想得出来这种形容,肯定是智囊团帮忙的。 他这边运作起来,渐入佳境,蓝士也没空闲。 起初估计还在观望的女鬼一发现阵内气场改变就开始了攻击,石若康不能杀,蓝士却可以大方下手。她们也没客气,四个人头操纵着铁链抽打过来, 最初要帮石若康控制气息,蓝士便护着石若康任由她们抽打自己的后背。他是什么人物,哪可能被这种挠痒似的攻击所伤。 女鬼们也看出来攻击没用,便改而从地底下进攻。‘捆住石若康,捉住石若康。’‘用石若康要挟那个男人。’ 可惜,前面也说了,蓝士是护着石若康的,怎么可能让她们有机可趁?正好,石若康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便两手并用,把四根铁链抓了起来。 这些女鬼或许精于歹毒阵法,但论战术和攻击,实在是匮乏得可怜,在身经百战的蓝士眼中,连小兵卒的水平都不如。 看,如今轻易就被他反制了。此前还十分自豪的武器却成了她们现在的最大弱点。 四个鬼头乱作一团,唯一不露面的女人惶恐大喊,也没法再集中她们的凝聚力。 蓝士不与她们废话,一把火烧上去,烧落四个人头,捆起来扔到了一边。 这时候石若康这边已经掌握了诀窍,手也跟着意念情不自禁地旋转挥舞起来,意识中那两根血鞭也疯狂旋转着,把灰气越卷越大团。 阵法中的场景逐渐暴露出来,他咽了一口空气,准备蓄力发动最后一次高速旋转。 41、锁的求助?(9)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地上的人头齐声怒吼。 春花隐匿在雾气之中,也是满腔怒气,但是她之所以能成为七个女鬼中的老大,就是因为她比她们更多一份理性和冷静,然而这部分优势,也随着个人安危受到威胁而销声匿迹了。 ‘闭嘴!要不是你们被抓住,我哪会沦落到什么都做不了的地步!’阵法套用了七煞锁魂阵的模式,于是从一开始就是用七个女鬼作为支柱支撑着的。 她们七个论鬼气戾气,自然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在那一群女人中是前七名的人物。然而在这一刻,春花才意识到,她们都不过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而已,井底之蛙在闭塞的世界里自以为驾驭了能令她们随心所欲的力量。 在那个鬼神的人物面前,其实连个苍蝇都比不上。 她急需一个办法制衡鬼神的力量。这时候,她无比庆幸当初立阵的时候留了一手,两个阵眼,一个在她身上,另一个则是在石若康的体内。 准确来说,第二个阵眼不是她们建立的,她们只是在石若康体内发现了一个东西,可能是肿瘤?她们看不清楚,这不重要,只要能为她们所用就够了。 现在,只要引爆那个肿瘤,石若康会一命呜呼,这个阵法虽然会破解,反噬的力量会让她们魂飞魄散,但只要孩子们能逃出鬼门关,她们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所畏惧。 ‘我决定了要动用最后的计划。’ ‘……做吧。’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法子可想? 女鬼们的孤注一掷,充分体现在气氛的微妙改变上。蓝士发现了,石若康也发现有一个人影浮现在他的识海里,甚至还与他争夺资源。 “蓝大哥,她们要做什么?”他慢慢地,试探地睁开了眼睛。他开始熟悉运气和控制的模式,可以稍微分出神来看身外的世界了。而那个微缩的世界仍旧停留在他眉心前方,他想象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投影,倒也没什么不妥。 蓝士站起来,用力一踏地,尘土和白色石头腾起,他足尖往上一挑,一根白色长棍便落入了手中。石若康差点动摇,蓝士给了他一个镇定的眼神。 石若康默契地接收到了,把精神更加集中起来。 “这些骨头,是谁的?” 蓝士用鬼火淬了那长骨一遍,答道:“母子。” 石若康以眼角余光缓缓扫过地面的白色卵石,那些也不是石头,都是被磨得没了棱角的骨头。有些极细的,实在细得不可想象,“是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儿?” “嗯。” “她们要杀我,是因为想阻止鬼门关闭,好让她们的孩子逃出来……”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逃出的那个夜晚,无需顾念太多,这不是你的错。”蓝士耍了一套棍法,虎虎生风,且仍能气息沉稳地继续说话,“鬼的执念万万千千,无论是善是恶,有执念便不能转世轮回,于理于道,都应该消除。” “可是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们这么做,会毁了她们也毁了那些孩子。”石若康有些不忍。 蓝士肃穆道:“妇人之仁在此处别无用处,收起来。” 石若康被噎得一滞。他很想问问,是不是因为你天生地养,所以不懂凡人的舐犊情深? 他忍住了,这番话太伤人。伤蓝大爷,其实也伤他自己。 他应该也不懂母子情深,只意图通过反驳蓝大爷反为自己坚定立场而已。 在这一点上,他和蓝大爷,又有什么区别? 时间点滴过去,突然,荒野上出现了一道龙卷风。泥土和杂草被尽数掀翻,蓝士把石若康挡在身后,稳若泰山。 石若康却忽然变了脸色,“蓝大哥,我的呼吸……呼吸不了。” ‘你当然呼吸不了!凡人在这里,绝不可能活下去!’春花赫然从天而降,一身纯白深衣猎猎摆动,石若康却渐渐听不到它的声音了。 蓝士果断向她飞出一棍,却见白衣层层叠叠地散开,春花在后方左右飞舞,一转眼已经在安全处重稳了身形,她甩起袖子,平地又升起了两道龙卷风! 三道狂风如同星火燎原,经过之处暗无天日。 蓝士双手一扬,无数白骨破土而出,蓝黑色的火焰以蓝士为中心瞬间朝四向燃去,顿时火光熊熊,与劲风分庭抗礼。 石若康勉强忍耐着缺氧的头疼头晕,在识海中和女鬼抢夺阴气,帮助蓝士制衡女鬼。 蓝士的声音却忽而在脑海中响起,“顾好你自己,不用管老夫。” 说着,数百块骨头飞至他身旁,插成一圈形成围栏的形状。他顿时觉得鼻中一通,空气重新流入肺部。 昏沉沉的脑袋恢复清明,他决定不听蓝士的指挥,刚才的变故,反而让他发现了突破的转机,他迫不及待地运作起来。 蓝士飞向空中与女鬼对战。女鬼在袖子中藏了两套白绫,耍得猎猎作响,柔软的布料愣是比九节鞭还要更有杀伤力,变化更加诡秘多端。白绫如灵蛇流窜,对蓝士穷追不舍。 要躲开攻击不难,蓝士看似壮硕,灵活却更胜春花许多。他侧身避闪,左挑攀缠,右断阻隔,瞬间再占攻势,凌空顿足,成爪五指直取春花喉咙。 春花阵脚急乱,仓惶倒退,将手里能使动的白绫尽数发出,但蓝士早有准备,方才攻防的同时,他早已经将白骨分散到空中,布成一个天罗地网般的局。 春花这时候正正落入了局中,他另一手倏尔收拢,所有尖利的骨块也跟着收起,将春花团团困住,白绫七零八落地射出,却被骨块的刃割成了布碎,片状的,条状的,白花花地飘落,乍一看仿似雪花。 蓝士一手擒住春花的脚,折断,春花回身要攻他门面,他微微偏脸避开,再一擒,擒住了她的脊椎,又是一声闷响,春花的动作显然迟滞了下来。 第三擒,正中咽喉,蓝士令骨块为链,将失去行动能力的春花捆成一团,牵着回到地面。 这时的石若康正在自己的体内挖掘,一身冷汗淋淋。 蓝士搭手上去,却只见到茫然的虚无混沌。 “石若康,你在哪里。” 石若康心里回答:‘在我的魂魄里,但我不知道这里怎么回事,什么都看不到。’ “出来,女鬼已经拿下了。” ‘不行,蓝大哥,另一个阵眼在春花身上,单纯杀了她或者我,都只是强行破掉其中一个,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死。她肯定不会主动解阵的,她不屈服,我们又能拿她怎么办?与其一直这么拉锯,还不如另外找办法破解这个阵。我刚才看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相信我,我一定能控制我体内的阵眼。’ 蓝士只好应道:“好。” ‘嗯,我继续了。’ 春花见逃跑无望,干脆闭上了眼睛,也在暗中操纵阵法变幻。 蓝士则把扔到一旁的六个人头拎了起来,只是一个举动,就让春花再不能集中精神,她怒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蓝士冷笑,“老夫做什么,还需向你禀报不成?”说完,他指甲暴长,俨然勾魂铁钩,往人头上一扣,再一扯,死魂的原形便被生生拉了出来。 如此这般,六个死魂都已然被他掌控于手中。鬼神之掌,自有无穷巧妙,魂魄一旦纳入其中,便如同进了世外之境,彻底与外界隔绝。 离不开这个阵,他也照样能削弱女鬼的力量。当然,这应当要归功于石若康发现对方的阵眼所在。阵眼所在何其隐秘,哪怕女鬼大声宣告在她身上,也未必真如其实。石若康从识海勘探,因体内也有着阵法关键,故而相通可见真相。 “没想到,凡人还能做到这种程度。”春花惊惧不定,她以为石若康不过是个病弱凡人,没多少灵力和悟性,没想到只是两天时间,竟然就能摸索进阵法的关键。她这次错了,错在高估自己,低估对手。 石若康隐约觉得看到外界发生的事,这个外界包含现实世界中的人车喧哗和荒野中的双方对峙,但又不时会意识摇晃,见到铺天盖地的农田,农田上似乎有许多白菜,然而当他凝神近看,才发现那竟然都是蛋。 半人高的蛋嵌在地里,看不到里头是什么玩意。 他有一种直觉,这些蛋就是解开阵法的关键。于是他落到田里,凭着感觉抱起了一颗。这一抱,突然白光大盛,蛋壳消失,一个小婴儿化身流星,反向飞上了天空,没入混沌。 “喂!熊孩子别跑!”他赶紧追上。 身处混沌,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但石若康却如鱼得水的感觉,轻而易举就逮住了那个穿着红色小肚兜的小婴孩。 小婴孩看上去痴痴呆呆,不通人话,石若康不作他想,抱着他离开识海。 微微一震,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双手平举在胸前,刚才脑海中逮住的小婴儿便慢慢浮现了出来。 “放开他!”春花顿时面无人色,撕心裂肺地一吼,整个荒野的场景便像被震碎了似的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蓝士借手给石若康,引他站起。“阵眼在此,你再不束手就擒,别怪老夫不近人情。” 42、锁的求助?(10) 一晃眼,两人两鬼身处石若康家的小客厅里。石若康半晌反应不过来,“怎么闹半天还是在自家里?” 春花不甘心地挣扎,骨块的尖端扎进了她的皮肉里。而那个小婴儿仍旧一副痴傻相,面临现在这种处境都没什么反应。 蓝士提起小孩,抛回到春花面前。 石若康气力耗尽,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与小婴儿面对面。“他怎么了,明明和我对视,却不像在看人。” “他本就只是灵块捏成的玩物罢了。”蓝士坐回他的沙发王座上,淡漠道。 “他是我们的孩子!”春花挣扎到小婴儿旁边,用脸颊温柔地蹭了蹭他的小脸蛋,“是我们最可爱的孩子……” 蓝士接收到石若康不解的目光,接着说:“七个女鬼是七个怀有身孕死去的女人,逃出鬼门时带出了她们儿女的部分魂魄,为保得儿女不灭,她们将之融合为一个形体。说到底,虚有其表而已。” 石若康试探着碰了碰小婴儿的脸颊,被冻得一哆嗦。不久前抱他还是温的,怎么现在就跟冰块一样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春花泪流满面,这时候的她,早褪去了双马尾小洋装的伪装,恢复了一个老女人的模样。她看出了石若康的心软,央求道:“求求你,让鬼门继续开着,我们的孩子很快就能逃出来了。” 石若康的确心软了,但他并不是只凭心软就随意做决定的人,他说:“逃出来以后又怎样。” 春花愣了一下,“逃出来……我们七个人,七个孩子,就可以组成一个大家庭了啊……” “那是假的。”石若康尽管不忍,却还是决定直言不讳,“生前的缘分,在你们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散尽了,你们又何必执着于已经失去的东西?去投胎,重新做人,你们会有新的家庭,新的母子情分。” “不!你们都是骗子!我们只要孩子!我们的孩子!还给我们――”春花瞳孔震颤,猛然放大,她竟然凭着一股蛮劲扯断了两个手腕,手掌像蜘蛛一样扑向石若康。 石若康惊叫一声,蓝士瞬间来到了面前,抓住两只手,捏成了确邸 “老夫体恤你们的母子之情,饶你们免受酷刑。你们既然不愿领这份情,老夫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了!”抛下另外六个死魂,与春花婴儿一道,他点起了鬼火。 石若康被拉着背过了身,也被捂住了耳朵。 足足半个小时,一切才尘埃落定。 “蓝大哥……” “老夫烧去她们的孽债,到地府可少受些苦。”蓝士头也不回地说。 石若康站在原地,整理了好一会儿思绪,嘴角才浅浅地扬了起来。 人鬼有别,他唯一能帮到她们的,估计就只有让这位鬼神大爷手下留情顺带送上一程了。 母子情深固然教人动容,但过分执着,便是迷途孽障。 或许是他惦记的情绪太明显,蓝士给他看了一眼七母子在地府的情形,画面投射在电视屏幕上,给人一种看电影的错觉,不太有现实感。 他眼前所见的正是传说中的阎罗殿,时光与现代技术似乎并不属于那个世界,单看殿内的布置,完整地保留了古色古香。 阎罗殿也并不阴森更没有无稽的荧光绿。真要找一个类似的场景,石若康第一时间想起包青天包大人的公堂。当然啦,规模和细节都是大不相同的。阎罗殿摆放了许多威严的雕塑,成千上万随处可见,都是十八层地狱酷刑的再现。 漆墙柱的颜色也更庄严肃穆,阎罗王背后的壁画是凶猛的恶兽受擒图,单是恶兽的眼珠就灵动得以假乱真,多看一眼仿佛就会被摄走魂魄。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真正的地府,他一定会惊叹这个电影剧组投资大,道具精美态度认真。 观察了一会儿场景,女人们被押解进来了。 “蓝大哥,遥控器在你那儿么?音量调大点。” “没声音。” 原来是默剧,嗯嗯。 因为阎罗王有一把大胡子,除了瞪眼竖眉,什么都看不出来,女人们背对镜头,更加读不出内容。 女人们被转移,镜头跟着跳转,她们走过一块山一样高大石块,石块的切面十分光滑,如镜子一般倒影出鬼影人像。 许多影像在上面掠过,最后的一段却被蓝黑鬼火掩盖了,鬼差们耳语了几句,有一人跑走,应该是请命去了。回来后,女人们便通过了这一关,进入了一道门。 到此,影像戛然而止。 “她们进的是……” 蓝士靠着沙发椅背,答道:“往下的路。” 地府以下有什么,不言而喻。 该分的分,该离的离,天命如此,由不得半分任意妄为。 女鬼们为了孩子,有没有在阎罗王面前也挣扎申诉? 恐怕他作为局外人是永远不得而知了。如果没有蓝大爷那把火,女鬼们的下场,只怕更凄凉。只是,这就是因果的必然。千丝万缕,把所有人都联系了起来。 曾经春花说自己是鬼锁时,石若康其实有一秒钟相信了,那时候有一种情绪油然而生,或许可以称之为失落,就像一个被迫踏上旅途的游人,刚从最初的不情愿转为甘之如饴,正要投注精力就被人告知“你的旅程结束了”,很难理清那种心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种微妙的心情也可以套用到现在,旅途仍要继续,他仍旧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分不清就分不清吧,起码这位鬼神大爷还住在他家,出什么事都有个强力好帮手,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 “蓝大哥,我觉得这次我比你牛逼一点哟,你怎么看?” 蓝士扫了他一眼,忽地倒进了沙发里。 石若康的笑容凝在脸上,僵化了足足三分钟。 啊啊啊!大爷你怎么又倒了!没人推就倒,你个没节操的受! 吐嘈归吐嘈,石若康的担心可不是假的。他立刻拨通了熊忠强的电话,“熊哥!十万火急!” 熊忠强一口饭差点没噎死,抛开饭碗以熊族最高时速怒奔至石家。 “来了!小石咋了!” 石若康招手,“快来,蓝大哥又晕过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是放了不少血吗,怎么还会晕?”他刚刚又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对方恢复呼吸,但这次却不立刻醒了。 “蓝大人为了能进入阵法救你,吸了不少阴气,这次真的太超过了吧?”熊忠强也急了。 “再放血?不行,万一戳中哪根动脉这人就没了。”石若康更急,“煮参汤?我这就去煮参汤!” 熊忠强把他拉住,“那点人参不管用了。” 石若康把心一横,抓蓝士手臂挎过肩膀,使劲抬起,“熊哥麻烦你帮帮忙,我们现在就去找人参姐姐。” “啥?!现在就去?” “是!不能再拖了,现在就去。” 熊忠强赶紧过去帮着抬起蓝士,“可是你要怎么去?在外省,坐车要几天,还要火车转客车转小驴车……买火车票要身份证,身份证号要输电脑的,蓝大人哪儿有号啊?” 石若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他灵机一动,“我去借车,自己开车去!” “这也是个办法,可你认识路么?晓得怎么开车么?” “……我再去租个司机。啧,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大学的时候我应该学开车的。”哪怕没钱也要做兼职赚够学车的钱才对。 熊忠强憨厚地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反正我也差不多到回家省亲的时候了,我载你们一程。” 石若康愣了愣,猛地冲上去狠狠抱了他一下,“好兄弟!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出发?等一下,蓝大哥有很多金豆豆,我都拿给你。” 熊忠强把蓝士放到沙发上,风风火火地跑回超市安排未来几个星期的工作。他还真的是差不多该回家看看了,给小熊们带点凡人的有趣玩意。超市是有副店长的,他不过是平时闲得没事才出来走走,平日里都有副店长打理。于是,说走就能走,进入森林之前都能用电话联系。 石若康没想那么多,也不是矫情的人,往行李袋塞了两人的衣服,带上自己的证件,还有所有的积蓄包括金豆豆。 熊忠强一来,他就把所有金豆豆都塞了过去,“麻烦熊哥你太多了,这点小豆子就当作这次的车马费吧。” “哎,太多了……” “别说了,我们赶紧走,一刻都不好耽误。”石若康不给他推辞的机会,背起大双肩包,扶起蓝大爷。 石若康力气不够,熊忠强也没空再纠结,放好金豆子赶紧跑过去帮忙。 蓝士看起来比一般凡人男人高壮,像个训练有素的大个子篮球员,正常凡人有这个体型重量都不轻,蓝士则比凡人更重上不少。连力大无比的熊精熊忠强都觉得沉,也幸好有他搭把手,要指望石若康,把蓝士摔个百八遍都未必能拖下一层楼。 熊忠强的车就停在楼前,他们迅速地把蓝士塞进车后,石若康又跑回去抱出一整床被子枕头,面对熊忠强的愕然,他说:“不是要开几天车么?枕头被子是给我准备的,真的,现在暂时借给蓝大哥用一用。” 熊忠强的车很宽大,够蓝大爷伸长手脚,石若康却仍旧不太放心,又借了房东一捆绳子,绑到了椅背上,再次面对熊忠强的愕然,他说:“路挺颠簸的吧?我才不是担心他摔伤,我是怕你的车被他砸穿。” 熊忠强决定当石若康说的是真话。 于是一人一神一妖,便这样风驰电掣地冲出了商业街,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被捆成粽子的蓝士脸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 43、蓝士褪阴气(1) 一神一人一妖,驶上了高速公路。 一天过去,路况尚算顺畅,他们顺利从本市驶入隔壁市另一边的近郊,石若康原来打算继续赶路,但熊忠强不太建议这么做。 “你是凡人,不休息会撑不住。” 石若康走下车子,靠在门上深深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只吃了几个面包和清水,中途几乎没停过。被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头重脚轻,有些站不稳。 “去吧。” “蓝大哥……” “我留在车里守着。” “这怎么行。” 熊忠强摆摆手,“我是妖,还是熊妖,一个冬天不吃不喝都行,睡个车子算啥。你别计较了,快去,看那边的小旅馆有没有空房。” 夜晚的湿气黏在衣服和皮肤上,凉风一吹,腻得受不了,而且似乎还有点凉。石若康憋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了解,这么拧下去肯定没好事,到时候不但帮不上忙,还要连累熊哥多照顾一个病人就麻烦了。 他说:“那好,我先去订房间,睡五个小时,再下来换你的班,明早八点再出发。” “哎,咋这么磨叽。” “行啦,一人退一步,你也想洗个舒服澡吧?明天还是你开一天的车,休息一会儿没坏处。” 就这么说定了。石若康摸到后座,借着路灯的光,摸了摸蓝士的脸,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车子没开动,没必要再固定着。他半跪着钻进中间的过道里,坐在小腿上垫高身体,为蓝士放松手脚。绑了一天,一动不动的,肯定得麻了。抖抖手,锤锤腿。 觉得差不多后,他拉出自己的行李袋,关上车门。 这边是郊区,主要是工厂聚集地,也有很多旧民居。估计是快到工厂宿舍关门时间了,在外乘凉的工人们陆续回自己的地方。石若康挤在人群里,朝一个小便利店旁边的楼梯口走去。那里挂着个大牌子写着“高档住宿”四个大字。 石若康挤出人群,踉跄几步堪堪在楼梯口边上停住。他扶着墙,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楼梯口没人看守,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挪到便利店边上,“请问,租房的直接上去?” 便利里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干瘦男人吞云吐雾地凑过来,“你租啊?” “嗯。”他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由男人带路,走上楼道。 写作“高档”,读作“廉价”。他自然有这个心理准备,将就住一晚而已,性价比算这样了。 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晦暗,到了二楼,面对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有柜台。石若康跟过去,男人叼着烟,收了他的钱给了他一张单子和一把钥匙,男人随意地比划了一下两边,“自己看房号。早上十二点之前交房,超时加一天钱。” 男人拖着一缕白烟离开,石若康又打了一个喷嚏。难怪他要待在楼下,这里空气几乎不流通,还抽烟,真的能憋死人。他利索地找到房间,进房关门,打开窗户。房间很简陋,白墙水泥地,一张旧床,他走进厕所,还好,还算干净。 他果断扒光自己,抱着换洗衣服冲进厕所,拧开进水阀,莲蓬头卡了卡,“噗”一声喷了他一身,“卧槽!冷水?!”他跳到旁边,循着莲蓬头的软管看向门背……直接连着自来水管。 看来没有热水供应。他一咬牙,捏着鼻子钻进了水柱下。横竖是死,爽快点! 洗完出来,他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好一会儿,坐到窗边,擦干头发。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好,头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在钻他的脑门,中途惊醒,摸到一额头的冷汗。他赶紧吞了两片药,勉强混过了剩下的两个小时, 凌晨三点,他回到车子边,和熊忠强换班。 他在车厢里铺了一张毯子,靠着前排的椅背,看蓝士的脸。看着看着,他打起了盹。 咔嗒,细微的声音跳进耳朵。他登时清醒,紧贴前排椅背,隐匿进阴影里。驾驶座的玻璃窗外有一个人影,模糊可见对方弯着腰,车门门锁处持续发出微弱却清晰异常的声音。 竟然有偷车贼!人品跌破历史最低值了吗! 石若康第一次直面撬锁之徒,偷偷把蓝士身上的被子拉起,罩住他的头。他则摸出车椅下的……木剑,他差点没晕死过去,谁见过车里不放物理学圣剑不放棒球棍放桃木剑的?他现在就亲眼见到了。 这有毛用啊熊哥!外头的明显是人类用桃木剑是抽他屁股还是要爆他菊花!哪样都不给力好吗! 也不知道这车的门锁是什么构造的,小贼用尽所学都抠不开,他纳闷了,招呼不远处放哨的兄弟过来,“这锁弄不卡。” “作死啊,小声点!你换个法子试去!跟我说管个屁用。” “全试了,都不行。” “哪能啊?我来,你去看着。” “好。” 石若康屏住呼吸,放下桃木剑,滑低身体接着往屁股更远处摸索。凄凉的是,他什么都摸不到,到头来还是只有一把桃木剑。 只好这样了。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慌张的神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冷静。 他紧贴蓝士耳朵的位置,耳语道:“我马上回来。”尾音隐去,他猛地拉开车门冲出,抡剑就敲,正砸中一个小贼的肩膀,只听得嗷的一声,小贼捂着肩膀跑了出去。不远处另一个人闻声赶来――嚯!有刀! 石若康握紧桃木剑,余光瞥见某个工厂的保安亭,他立马箭也似的跑去。跑到一半,他才发现两个小贼根本没追上来…… 额角滑落三根黑线,他从路边捡起一块砖头,一溜小跑回去。只听见两个小贼正闹得不可开交: “去你妈的!开不了?!车门锁了那男的能下车?” “真的开不了啊!你来试!” “邪门了,刚那人怎么开的?” “要不算了,我们快逃吧,他肯定去报警了!” “不行,没空手回去的道理!赶紧砸玻璃,等警察来我们都开远了。” 石若康探出半个头,倏地又缩了回来。两个小贼竟然准备砸中间的车窗,蓝大爷……他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跳出来怒吼:“住手!” 四只举着大石头的手顿了一下,矮的那个从裤袋抽出折叠小刀,弹出刀刃闪过寒芒,高的那个径自砸向玻璃。 石若康猛地砸出了手中的板砖,他原想砸高个子,结果手一滑,板砖华丽地打了个翻滚,直中矮个子门面。脑壳发出闷响,石若康龇了一下牙,像也受到了痛。高个子抽出自己的刀子直奔过来,不留一个停顿,石若康慌忙用桃木剑招架。其实也就是乱挥,各种蹦q然后甩棍子,不断拉开距离。 这次之后,不止法术,体术我也要学! 他这么下定了决心。高个子明显比矮个子来得狠,看得出来是个常打架的家伙。如果对方想,他肯定几下就被撂倒了。 高个子说:“聪明点就把车钥匙交出来,否则……” 噢噢噢,敢情人家等着他主动交出钥匙。“我没钥匙。”这是实话。 “呸!没钥匙你能上下车?妈的,我自己动手拿!” 石若康早看情况不对,开始狂奔了。基于他体能一般,所以哪怕抢占了先机,还是慢慢被高个子缩短了距离。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冲进了某工厂的保安亭,“杀、杀人了!救我!” 几个保安对看了一眼,没放石若康进去,只是其中一个人不小心掉了一根电棍。石若康条件反射地捡起了棍子,高个子刚一赶到,他就先发制人捅去――高个子颤抖了几下,砰然倒地。 石若康上前踢了两脚,确认人晕了,他把电棍还了回去,“谢谢……” 其中一个保安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棍子的手把,“滚远点,麻烦。” 石若康笑了笑,把高个子拖到路边,拨通了110。巡警开着电瓶车来到,把两个小贼带走,石若康也跟着去录了个简单的口供。 从郊区的警察分局出来,天色还是黑的,值班警察劝他留两个小时,等天亮再走。可石若康不放心,还是回去了。 巡逻的电瓶车已经开走,他只好一个人徒步往回走。空无一人的大路,两边杂草丛生,好像随时会跳出几个可怖的鬼。石若康越想越害怕,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看不到尽头,也看不清来路,他听到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嗓子的干哑和腿脚的沉重感越来越模糊,脚下仿佛踩着云,软绵绵,轻飘飘。而与此同时,他的头却是更痛了。 他改为慢跑,捂住额头,眼睛正眯起,花香拂过,他膝盖软掉,往旁边的草丛倒去。 突破草的屏障,他连滚带翻地滚下了山坡。眼皮上一片红,睁眼一看,他身处一个洞穴内,红烛灼灼,照亮满壁金银色笔触勾勒出的……春宫图。 他坐起来,面前的贵妃榻上有一个美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人参姐姐!” “小石头,来找姐姐玩做什么还带个包袱?”人参精抿了一口茶喷出,石若康连滚带爬地避开,一口茶落了空。“你躲什么呀!” “很脏啊!”石若康强忍着头痛嗷道。 “脏你个头!老娘的口水外面的人求都求不到!”人参精落地,瞬间来到石若康身旁,又是一口。 石若康躲都来不及,只觉得脑袋一松,头痛消失了。他转头一看,一个巴掌大的什么东西钻进石壁里消失了。 “你家大狗真没用。”人参精嘀咕道。 “啊?” “算了,你就先住下来吧,等熊精把人带来。” “啊!这里是哪里?蓝大哥和熊哥还在……”“这里就是你们的目的地,我看不过眼把你先接过来了,放心啦,没了你,熊精效率更高,等下天亮就能到了。” “……别告诉我他有瞬移之类的法术。” “当然有,不过学艺不精,一次只能带一个人。好了,你给我去睡觉,脸色比鬼还吓人。” 石若康被强硬地送进了一个小山洞,洞内修葺得很舒适――撇开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图来说。 人参精进来点了香炉,石若康虽然不想睡,也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44、蓝士褪阴气(2) 熊忠强一觉睡醒,回到车子旁边,发现自己设下的小小防御阵法被破了,急忙拉开车门。 蓝士还在车椅上躺着,看起来并无异样,车厢正中央有一只纸鹤。他拿起纸鹤,顿时蹿起一团火苗,火光中传出人参精的声音:‘我把小石接来了,别开车了,带蓝大人直接飞过来吧。’ 他放下心来,把蓝士扛了出来。现在青天白日,哪怕行人不多,他也不好原地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于是他把人扛到草丛里,观望了一会儿,确定安全,他才盘腿打坐,开始施法。 不消片刻,他和蓝士便凭空出现在了天空上,底下坐着一大块云朵。他赶紧集中精神,驱使云朵混入真正的云彩里,朝某山某森林深处呼啸而去。 石若康中午醒来后就一直等在洞口,身着蝉薄罗衫的人参姐陪在旁边。 人参精没给自己取名,所以大家都尊称她一声人参姐,是这座古老的森林里,植物化形的妖精当中,她的辈分和功力最深厚,和别的种族的老大摆在一起照样也能排上号。 石若康眺望着来时的方向,忍不住偷瞄人参精。是不是功力越深厚长得越漂亮?人参姐真心是一顶一的美人。 “人参姐,你有男朋友么?”八卦之魂雄起。 “有,怎么,看上老娘了?”人参精坐在树荫下,调笑道。 “当然不是!”石若康连忙撇清,“我等得无聊,随口问问而已……” “无聊?过来,我教你个小法术。” 石若康眼前一亮,像看到食物的小狗,眼睛闪闪发亮,法术! “我要学!” 人参精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地摘了一片树叶,贴到石若康额上。石若康黑线道:“别告诉我这可以隐身。”这个坑爹故事三岁小朋友都晓得啦! 人参精道:“哎哟,你知道的呀?那更好,省了解释的工夫。” “不对啦!这样比魔术还坑爹啊!” “这可是真正的法术,哪是变戏法能比的?你别吵,看我的。”人参精念了两句咒语,再冲叶子吹上两口气。石若康顿时觉得身体一轻,人参精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面镜子递给他,“喏,看吧。” 这一看不打紧,却是把石若康镇住了,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像。 人参精抽走镜子,把咒语教给了他――发音过于别扭和奇特,无法用中文或者其它文字表述。 鉴于咒语发音方式和语调太难掌握,再者要结合体内的“气”才能发动……嘤,结果他还是学不会。 “没想到你的基础那么差,蓝大人没教你?”人参精以为跟鬼神混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基础或者家世。 石若康默默在心里记下咒语,回答:“没有……”学术之路遥遥无期啊。“人参姐,气要怎么练出来?” “具体难说,晚点我给你送几本教材。” 话音刚落,天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人参姐!快接住我们!” 不是熊哥的声音?石若康连忙跑出去,一团云俯冲而下,看样子刹不住势头了。 人参精轻轻一跃,帔帛一挥,云朵的落势立刻便缓和了下来。 石若康小跑上前,扶住蓝士,不料蓝士身体偏倚了一下,整个重量都压到了他肩上,他的力气本来就不太够,只能在摔倒的过程中尽量护着对方,差点没把骨头折了。 身上的鬼神大爷,不但脾气硬,连身体都硬得像石头,他推了推,竟然推不动。他纳闷了,怎么好像更重了? 人参精走过来,搭上蓝士的脉,“麻烦了。” 石若康咬紧牙关,把蓝士扶起来,估计他问也是多余的了,“要怎么做?我一定配合,劳烦姐姐。” 人参精再次挥动手中帔帛,石若康和蓝士离地三寸,轻悠悠地飘了起来。“那就走起。” “熊哥他……”“有人会照顾他。” 三人迅速地飘进了茂盛的森林深处。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们抵达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府邸。停在门前,守门小童问了几句话,便推开门让了他们进去。一路直奔后院,中途与无数俊男美女擦肩而过,石若康都没心情看。 到了后院,一个几乎占据整个院子的温泉池子跃进了眼帘。泉汤汩汩作响,色泽奶白,像煮沸的牛奶。 人参精对小童耳语了几句,登时,墙根的不知名花藤拔地暴长,瞬间笼罩住池子,织成了一个大盖子。石若康看得眼都直了,人参精把他和蓝士一把拉进了罩子里。 罩子顶部有一朵百瓣花,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得池子里恍若白昼。 人参精全身浸没在水里,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毫无征兆地,她忽然脱起了衣服。石若康脸上轰然热起,转过身各种结巴,“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你还等什么,赶快脱掉蓝大人的衣服。” 石若康垂下眼睛,转到背对人参精的位置,让蓝士靠在藤壁上,笨拙地脱起来。他还是摸不着头脑,但人参姐是现在唯一能救蓝大爷的,她不像要捉弄人,应该是救蓝大爷的方法了,先照做! 他脱得热汗淋漓,浑身闷湿,干脆也把自己的衣服扒了。没了衣物的阻隔,他感觉到背后的温泉水比前面的更加滚烫,还有一股力量涌入皮肤,脊椎和四肢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热力散开,毛孔仿佛都为止舒畅了起来。 “你和蓝大人换个位子,我准备发功了。” 石若康依言照办,眼睛始终保持向下,踩着鹅卵石底钻到了蓝士的背部,手臂穿过他腋下,尽量箍住上半身防止他滑进池子。 池水越发沸腾,然后两股水流形成了阴阳八卦的轮廓,不断循环流动,人参姐在一头,他和蓝士在另一头,正好各自是两股水流的中心。石若康终于忍不住抬起了眼睛,人参姐就在他们的斜前方,不该露的一点没露,头发披散,双目紧闭,她周遭的水流比他们这半边明显亮眼很多,像是有什么稀释过了似的,微微泛起淡金色的柔光。 自带柔光效果的水流入他们这边,令人半边身体暖了起来,而不直接接触的另半边身体却冷得像冰,他循着流向看去,水碰到蓝大爷的身体就失了光,滑过皮肤到达另一边的时候颜色甚至还深了一度,变得比原先更冷。这样的效果很好理解,石若康一下子就明白了,人参姐借用温泉水,传来一些东西,逼出了蓝大爷体内的阴气。 在封闭的温泉池子里,时间的流逝显得特别缓慢,他感觉到蓝大爷的身体慢慢软下,不再那么紧绷了,也开始染上了热气,连他的身体都越来越滚烫。他觉得胸口处热得过分,起初不太为意,但热度逐渐变高,突然,他嗓眼一甜,呕吐的感觉汹涌而出,吐出了一大口血。血落入池水瞬间没了踪影,人参姐睁开眼,突地破藤而出。 藤蔓顷刻散尽,人参姐穿戴整齐地立在池边,“你的血……” 不等她说完后半句,石若康又吐了一口,松开了手,蓝士沉入池底。石若康捂着污红了的嘴,弯腰去捞。忽然,被什么捉了正着,他一惊,忙抽手,哗啦一声,一个庞然大物跟着他的手钻出了水面。 “蓝大哥!”不是蓝士是谁? 蓝士撩起贴在脸上的湿发,一把扛起石若康跳出了池子。 “衣服!流氓穿衣服!”石若康恨不得再吐几口血,被倒扛着的他正对着大爷的屁股,压力山大,更别提旁边站着个美女。扑棱了一阵,他惊觉自己的屁股发凉,也是没穿衣服光着腚的,顿时不敢再挣扎,紧紧夹住了腿。 蓝士把他放下,他也不敢回身。抬头和蓝大爷对视,低头看到两人的小鸟对视,他捂住要害,端正态度,放平视线,直面蓝大爷的肩膀。 蓝士低头看了几眼,嘴角似扬非扬,他坦荡荡地以这种姿态对人参精说:“谢了。” 人参精打了一个响指,变出两件长袍来,“不客气,能让鬼神大人欠我人情,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呀。” 衣服飞去,石若康赶紧抓了一件套上身,系上里外的带子,好歹算遮住了身体,这才算自在了。蓝士也穿上了长袍,直接用袖子给他擦了一把脸。他推都推不开,偏着头问人参姐:“这算全好了?”神速,他还以为要捣鼓个把月呢。 “怎么可能。”人参精道,“像刚刚那样,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 石若康的欣喜霎时萎靡。人参精像嫌他不够沮丧,接着说:“你刚刚吐的血脏了这池水,要赔钱哦,我和蓝大人也需要一些仙草调理,你接下来这个月要加油。” 石若康这下连哭的心都有了。蓝士揽住他的肩膀,道:“钱,老夫有;仙草,老夫帮你。” “真的?”石若康偷瞄。 “真的。”蓝士弯腰与他平视,透出一股说不清的魅力。 人参精为自己扇了两手风,揶揄道:“行啦,这么恩爱秀给谁看。先回去,这里不方便说话。” 后院有后门,三人没有再走来时的路,而是从这扇小门出了去。奇妙的是,外面的路正是来时那一条。一个房子,前后门,正常情况下哪可能会面向同一条路的同一个方位?走了一段,石若康回头看,府邸不见了。他不敢深想,回头专心走路。 人参精带他们走到一个参天大树前,高处有一间木屋,人参精像飞天一样轻飘飘地就上去了,石若康不会爬树,让蓝士背着蹿了上去。 45、蓝士褪阴气(3) “人参姐姐,这里也是你的家?”石若康探出头,森林一隅尽收眼底,郁郁葱葱的树冠像一朵朵浪花,随风习习起伏,他就像坐在小船上的旅人,不同的是这艘小船不会因海浪而摇晃,十分安稳。 人参精回答他:“这才是我的家,那个山洞是狐狸精的旧房子,转让给我了。” “难怪那么多春宫图……”嘟囔。 蓝士眉毛一挑,“春宫图?” 石若康哈哈哈地干笑起来,坚定地蒙混了过去。然而,蓝士不吃这一套,拎着他的后衣领,强迫他面对他,“说清楚,什么春宫图,你做了什么。” 石若康憋屈了,“干什么,我掏心掏肺地帮你,你为这么点小事跟我翻脸?” 蓝士握住石若康的后脖子,缓慢地揉捏,“老夫没有翻脸,只是要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可是老夫的夫人。” “打住,我从来没承认过。”石若康用力推开蓝士,走到人参精榻前,挑了一张木凳坐下。人参精看着他直乐,“从了吧,我看你的心早不在自己身上了。” 口胡!我才不承认!石若康坚决把否认进行到底。 蓝士跟着走过来,坐在人参精让出的木榻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挑起石若康的脸左右打量,看完了还动手捏了捏。石若康被揉搓得有点郁闷,偏偏不敢发作,等着这大爷弄完发话。结果,蓝士完全没有为这个小动作做交代的意思,改而跟人参精说起了话来。 石若康啪一声拍开那只手,只把后背留给对方。 蓝士揉了揉他的头,问人参精道:“老夫想知道你的身世,见过不少植物成精,能达到你这种境界的,老夫倒是没见过几回。” 人参精席地而坐,变出两壶酒一瓶橙汁,分好了,才娓娓道:“我原身是人参,植物修仙很艰难,幸好有一个狐狸朋友保护着我,还偷偷把我的本体移栽到了某个神仙洞府,所以我的境界也提升得比一般的花草树木要快。一千年前,我有一个飞升的时机,也的确飞升了,但因为动了凡心,招来了劫雷,所以半途便废了。我现在算个半仙,狐狸常给我送灵丹妙药,再加上勤于修炼,我的境界才能在劫后继续进步。我活了很多年,远不是那种几千岁的小人参能比的。” 石若康听得晕头转向,总觉得人参姐这番话里各种潜台词。 停了一会儿,人参精果然说了实话,“我帮你们这一次,算是耗尽我所有修为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蓝大人能帮我的狐狸朋友渡劫。说来这也是机缘,褪去阴气的最后一天,正好是狐狸渡劫的日子,动作快一点就能赶上。” 蓝士道:“可以。植物修仙难得,为情郎散尽修为,你不后悔?” “不后悔。”人参精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温柔的笑容。 石若康忽然觉得,像这样子,能为另一个人露出这种表情,才是真正的幸福。 得到承诺后,人参精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树屋。留下他和蓝大爷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便乘机问了关于修仙的事。 “有生魂的活物得道飞升需要受劫雷考验,如凡人牲畜。”蓝士解释道,“没有生魂的,如植物与昆虫,若能保持斋心,到飞升那日一般可免受天劫之苦,但若像人参精那样动了凡心,这个劫就免不了了。” 石若康又问:“那为什么要找你?你会挡雷?” 蓝士答:“有大人物镇守,能镇压天劫,老夫要做的,不过是站在一旁,令劫雷失几个准头。” “我跟着去会被劈吗?” “不会,只是难免被波及,你要跟去?” “也不是,有点好奇而已。” “若你想修仙,老夫必会护你周全,此行也可以当观摩。” 石若康愣了一下,修仙?他倒没想过,这种事更像小说里虚构的情节,要不是这次跟鬼锁扯上关系,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得知。根据小说里的描述,凡人要修仙,灵根天赋什么的非常重要,看看他,怎么看都不像那块料。 想想就好,他觉得能安稳过好这一辈子就够本了。于是他回道:“我不想修,既然不方便,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还有,蓝大哥,你说我跟人参姐学点法术好不好?要在这里呆一个多月,时间要充分利用起来才行。” 蓝士道:“好,随你。” “蓝大哥,你……” “怎么?” “你好像有点变了。”竟然让他有种被宠的感觉?话说,这种家长同意小孩吃零食看电视不做作业的感觉,算不算“宠”?嘶……有点微妙。 蓝士躺下来,斜睨着石若康,道:“你想多了,上来,睡觉。” 石若康只好挤进窄小的木榻里,估计是泡温泉功效显著,他很快就有了睡意,蜷缩起身体,以几乎是嵌进蓝大爷怀里的姿势睡了过去。 蓝士等了一会儿,听到平稳的呼吸后,才托起石若康的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一睡,便睡到了隔天凌晨六点。 人参精和熊忠强一起出现在树屋底下,蓝士跟人参精去温泉池子继续褪炼阴气,石若康则被分派到跟熊忠强去找一种固本培元的仙果。 蓝士摘下一根发丝,缠在石若康的左手无名指上,打了一个死结,“有事老夫自会知晓,你只管躲起来,放着让老夫来处理。” 石若康有点别扭,可不等他开口,旁边的熊忠强咋咋呼呼地叫嚷了起来,“这东西忒好啊!小石,你一定要好好护着它,我实力有限,可能护不住你,有蓝大人这个护身符在,我们都不用怕了……” 熊忠强的反应,彻彻底底地堵住了石若康的话,好像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谢谢蓝大哥。”既然如此,他也不好介意绑的位置了。 “行啦行啦,腻歪死了,赶紧去吧。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回来。”人参精道,率先领着蓝士远去了。 石若康绑牢了鞋带,又用昨儿喝空的橙汁瓶子装满了泉水,才跟着熊忠强走向群山起伏的远处。 从树屋出发往西走,一路几乎都算平地,只是树根盘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绊倒,也增加了攀爬的次数,使得体力下降得更快。很快,石若康便需要开始借助工具来辅助了,他捡了一根树枝,掰掉枝叶当拐杖用。熊忠强走在前面,越走越快,如履平地。 石若康不好意思喊他等自己,咬牙撑着加快自己的脚步,勉强能跟上。 这样的路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都还没到底,熊忠强这才想起石若康是凡人,停下来休息。石若康瘫在地上就脱力了,甚至嘴唇都有些发紫,吓得熊忠强连问:“没事儿吧?要叫蓝大人来吗?” 石若康摆手,连喘了好一会儿才回话,“这点事哪需要惊动他,是我体力太差了。” “不算太差,你不也跟着我赶了三个小时?我的速度可不是盖的。”熊忠强一脸耿直地说。 石若康想想,好像真是这样,他之前跑个八百米都要喘半天,比起来,今天简直算质的飞跃了。怎么回事?他握起拳头,一拳砸向身旁的树,树身竟然震了几下,这放往常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他惊喜地抬头,一个东西啪嗒落在了鼻梁上,他聚起视线瞅去――这东西怎么还会动? 他稍加用力地垂头,东西顿时到了地面,斗鸡眼分开一看,竟赫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毛毛虫!鼻上立刻开始有了痒的感觉,头顶上的树叶沙拉作响,他头皮发麻,连跑带跳地逃出了树荫,就在他后脚跟离开的瞬间,树荫下起了毛毛虫雨。 熊忠强坐在稍远处的树根上乘凉,完全没发现这边的小插曲。石若康跑过去说:“熊哥,我鼻子好痒,能给看看么?” 熊忠强惊道:“肿起来了,像个茄瓜!” ……茄子?确定是茄子?石若康愕然地摸了一下,痒的感觉顿时一发不可收拾。鼻根肿起了一个小团,往下逐渐变肥大,卧槽,还真的像茄子的形状! 熊忠强说:“变紫了,你是不是被虫子的毛蹭到了?” “熊哥你猜对了。”他强忍住痒,眼眶都憋红了,“有办法止痒么?” 熊忠强跳上树扯下几片叶子,递给他,“你搓出叶汁,抹一抹就不痒了,只是要等几天才能消肿。” 石若康赶紧往鼻子上磨叶汁,叶汁在手上是绿色的,有点染色的效果,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鼻子现在是什么模样了……“不痒了,可以继续赶路了。”鼻音变重了许多,还好,不影响发音咬字。 “嗯,不过你最好甭乱碰森林里的东西,指不定哪个有毒。” 熊忠强提醒道,石若康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之后他便不再敢乱动乱碰,走得那叫一个谨小慎微。终于,在日上中天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两座小山之间的小瀑布前。 小瀑布不到十米宽,晶莹剔透,更像仕女臂上缠绕的素纱帔帛,轻盈灵动,透着股江南闺秀的柔美,连落下的声音都像听扬琴上奏乐叮咚。实在赏心悦目。 它清雅得紧,便越发显得水帘里面一点红引人注目。 “就是那个?” 熊忠强点头,“是的,摘下来就行了,有修为的活物碰到就要立刻吃,否则离开瀑布就会枯萎,普通凡人或者活物摘的可以留到太阳下山之前。” “明白了,我来摘。”石若康挽起袖子和裤脚,脱掉运动鞋,慢慢趟进了水里。 46、番外1:鬼头泳裤 【这是若干年后的故事~__】 凡间的屋子要退租,石若康清点杂物,无意中翻出那条画了鬼头的骚包泳裤,才想起两人买了泳裤之后一直没派上过用场。 这可不符合他物尽其用的节俭原则,他果断决定拉蓝大爷去游泳。 难得回凡间一次,去人群里扎一下堆凑点人气也是不错的选择嘛。他仰天大笑。 蓝大爷在更衣室里换上骚包泳裤,走出隔间的一瞬间,石若康明显感觉室内安静了下来。他靠着墙笑得直抽,乐的。 还好当年他买给自己的是普通平角泳裤,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绝对不会引人注意。 然而,可怜的石同学忘了一件事――他和蓝大爷是一起行动的…… 正值炎炎夏日,游泳馆人不少,附带游乐设施的露天大泳池里年轻人比较多。俊男美女,正太萝莉,各式各样的泳衣也是个亮点。突然,寂静从泳池边沿往远处蔓延,最后,整个泳池鸦雀无声,只有水的哗哗声在响。 石若康捂着脸,恨不得扎进水里再也不浮起来了。 他被蓝大爷搂着肩膀,从更衣室拖到了泳池,死死的黏着,一刻不撒手啊! 现在是什么画面?!他跟一个高大威猛肌肉惊人的男人冰棒似的贴在一起!这男人还穿着一条超级骚包的泳裤!次噢,他已经不敢看泳池里的人是什么眼光了。 不是他偏心,这条鬼头泳裤如果别人穿,肯定没蓝大爷这么有效果,那性感的人鱼线,结实的肌肉,高度和谐的比例,布料窄少的泳裤套上去,真是……让人面红耳赤。 他从指缝看出去,卧槽妹子们别那个眼神,别娇羞地边笑边比划啊!他忽地怒了,挣开蓝大爷的手臂,大咧咧地挡在前面。 噢……现场发出小小的惋惜声。 “小身板真瘦,受得了他家汉纸折腾么?” 循声看去,两个妹子冲他笑了一下,石若康的脸顿时通红,默默地用毛巾捂住了上半身。 现在的妹子都这么……汉子了么,他纯正汉子都闹不住了啊! 蓝士当年神魔大战上天入地,水算什么,他连东海海底都去过,小小一个泳池不在话下。 只听扑通一声,石若康猛回头,大爷不见了。浪花盖了他一头一脸。 “蓝大哥!”咕噜咕噜一路沉到了底,石若康趴在池边担心地喊。 一群人嬉笑打闹着路过,推搡之间不小心一撞,石若康一头栽进了池子。视野中一片蓝色,消毒水味儿的池水不停地灌入鼻子和嘴。妈蛋我都不是人了还会呛水!不科学!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住他的腰钻出了水。 他大口喘了两口气,咳起来。 “蓝、蓝大哥,你吓到我了。”他顺着气转了个身。 蓝大爷两腿交错打水,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上,绑成一束的长发半搭在胸前,鼻尖滚落一滴水珠。 石若康啪地一下捂住了他的脸,用力搓了两下。 蓝大爷不明所以,只是眼神有些危险,“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石若康忙别开话题,“你游泳技术挺好的嘛。” “雕虫小技。” “……我就不会,刚才以为要再死一次。” “胡说!”蓝大爷沉声一吼,倒把旁边的妹子吓了一跳。 “也是,我都不是凡人了,怎么会有事呢。”见状况不对,石若康忙给大爷顺毛。 “你可以在水中呼吸,只要你想。” “真的?”石若康表示不信。 蓝大爷戏谑之色一闪,石若康心里大叫不妙,下一刻又被带进了水里。 他使劲憋着气,却见蓝大爷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既没憋气也没出气,他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做到的? “只要你想,就能做到。” 石若康半信半疑地放开了捏鼻子的手,我可以呼吸,我可以呼吸,我可以呼吸……成了! 他新奇地左右张望,不呼吸也不觉得难受。 两人牵着手在池底走了一会儿,渐渐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样,才回到水面上。 虽然不怕淹死了,但石若康对游泳还是不熟,稍一慌乱就直沉到底。 蓝大爷说:“老夫教你。” 于是两人还真的认真教学起来,别人的眼光一时半刻也顾不来了。 一天过去,石若康学会了蛙泳,不算很规范,却也有模有样。在更衣室里,他们旁边一伙人连环大碰撞摔得轰轰烈烈,石若康定睛一瞧,正是不小心撞了自己的那伙人,蓝大爷一脸高深莫测。 回了他们的新家――住了几年,也不算新了,石若康发现后背晒伤,蓝大爷一句话就给治好:“觉得没晒伤,自然就没伤。” 回头再看,通红的背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原状,当真是方便得可以。 两人在房间里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的就滚到了一块,心有灵犀地同时道:“穿上泳裤。” 蓝大爷那身材穿鬼头泳裤自然是骚包到爆,只是石若康想不明白自己这副小身板穿平角小短裤有啥好看的。蓝大爷十分坚持,他刚一换上就被压倒在了地上。 大手在光滑的被绷紧的布料上摩挲,如羽毛的撩拨,隔了靴的挠痒,石若康难耐地蹭地板,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包在紧身泳裤里的肉发出不同的声响,他报复性地往上扯蓝大爷的泳裤,勒出的形状越发那啥…… 他们都被点燃了,一深一浅,躯体交叠,热气升腾,吟哦不断,地板沾染了汗水与液体,骚包的鬼头泳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窗台上,迎风轻摇…… 47、蓝士褪阴气(4) 小瀑布下有一小潭子水,温润微凉,泡着脚舒服得不行。石若康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水帘前,他左看右看,没找到空隙,只能直接钻进去,水帘直直击打在身上,不至于疼,但着实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仙果是一株跟雏菊有些像的植物,唯一不同的是花的位置只有一颗山楂似的红果子,红得剔透水润,像上等的红宝石。他抹掉脸上的水,依照指示把整棵仙草拔了下来,正当他准备转身出去,仙草突然枯萎,散了一地的草灰,他条件反射地接住红果子,没想到果子也突然化成了粉红色的液体,像酒精一样迅速地蒸发了。 石若康一时反应不过来,对着空荡荡的掌心愣了好一会儿,倏尔钻出水帘大吼:“仙果枯萎了!” 熊忠强回吼:“不会吧?!” “真的!你过来看!” 熊忠强只好脱掉鞋袜,也趟了进去,石若康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以最快的速度陈述了一边,“仙果没了,还有办法吗?” 熊忠强示意他退出水帘,说:“不怕,等一下它就又长出来了。” 石若康松了一口气,爬上旁边一块大石头休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水帘另一端的背后忽然闪耀起了红色的微光,熊忠强提醒,“长出来了,我们再进去摘。” 这一回,石若康不敢轻举妄动了,慎重其事地问熊忠强,“这次谁来。” 熊忠强一脸的为难,“我铁定不行,刚才可能只是误会,你再弄一次,应该可以的。” 石若康洗了一下手,再次挑战――熊忠强突地拦下,“你用的是左手?” “呃,记不太清楚了。”换个手。 “你无名指上有蓝大人的头发,可能是它让仙果枯萎了。” 石若康点头,明白了。右手抓住仙果的茎,用阴力插进。他停了一下,和熊忠强对视一眼,仙果在他手里似乎安然无恙。他这才敢站起来,拿仙果在熊忠强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出去吧。”他说。熊忠强点头,却卡在了一半的位置,指着他的手,“仙果!” 石若康只觉得手里一空,转头一看,仙草枯萎了,灰烬散落一地,红色的果子掉落在岩石地面上,消失了。 熊忠强把他拉到水帘外,着急道:“咋这样?你明明是凡人啊,右手是不是也有啥法器?” 石若康回道:“没有,什么都没,难不成蓝大哥的头发能影响我整个身体?我解开再试一次。” “不要,这是蓝大人给你的护身符……”“完事了再绑回去就好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干耗在这儿却什么都做不成了。”石若康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细致地解开无名指上的发丝。 “好了!”他把发丝塞进裤袋里,和熊忠强一道第三次进入了水帘。 两人都觉得这次肯定没跑了,却不料还是失败了。石若康想不通,他的确是普通人一个啊,不懂武功内功,没修练过仙法,没吃过灵丹妙药,非要说跟常人有区别的,那就是他的血统,锁匠的血统。 难道他其实天生带有修为? 他微妙地有点高兴,不过这点小心思很快被眼前的困局抹消了。 熊忠强倒是有耐性,带石若康再次出去蹲点,“再试试。” 这是网络游戏吧一定是的你看任务物品还能定时刷新呢,所以――好歹给他一个任务道具啊!徒手采药被判无效的话,附带道具才科学啊! 咦?等一下,道具? 石若康双掌一击,恍然道:“系统不附送,我还不能自己找吗?” 熊忠强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石若康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一次肯定可以!” 他爬上岸边,挑了两根枯枝,趟进水帘里,仙果又长了出来,他从裤袋里拿出手帕交到熊忠强手上,解释道:“熊哥,我等下用木棍把果子夹下来,你用这手帕接着,行不?” “行,来吧。” 说做就做,石若康聚精会神地盯着红果子,双手并用,令两根木棍集中于一点…… “卧槽!这都不行?!”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康目瞪口呆。 红果子在棍子上直接蒸发了。 熊忠强叹道:“用工具也是不行的,我以为凡人用工具可以,看来也行不通。” 石若康彻底没了想法,走出水帘,回到岸边躺下来。熊忠强坐在旁边,也是苦恼的模样。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影从山崖上飞身而下,蜻蜓一般点着水面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石若康连忙坐起来后退了一段距离,反观熊忠强,反而更进了几步,熟络地笑道:“蛰雪姐!好久不见!” 白影显出真面目,端的是媚态妖娆,回礼道:“忠强,这次省亲还带了客人?” 石若康紧缩的心脏缓缓放松下来,心里疑惑这个连名字都如此“哲学”的美女是谁,却见白影微微侧过身子,现出了三根雪白的蓬松大尾巴,顿时了然:原来是狐狸。 熊忠强憨厚地摸了摸头,说:“他们有事找人参姐帮忙,你还没去过她那边吧?这次的客人里有一个能帮你们渡劫的贵人。” “哦?”蛰雪的视线落到石若康身上,“不是你吧?” 喂喂,这什么嫌弃表情,就算真是我也不差吧!石若康拍屁股站起来,“第、一、次、见面,你好。” 蛰雪掩着嘴角笑了一通,揶揄道:“小孩子一个。” 熊忠强赶紧从中调停,为石若康介绍道:“她叫蛰雪,蛰伏天的雪狐,是人参姐情郎的姐姐。” 蛰雪接着话头问:“你们来这里也是为了那株仙果?为什么?” 熊忠强答道:“正是,可是取了三次都没成。” 石若康接后半截问题,“我的朋友体内阴气太重,人参姐正在帮他褪,说要这个仙果补身。” 蛰雪挑向了石若康一眼,“原来如此。你是凡人,还有失败的道理?” 石若康无力道:“我也不清楚,真的都失败了,用木棍辅助也不行,蛰雪……姐,你有办法么?”这个仙果蓝大爷也有份吃,必须拿到。 “瞧你的,这声姐有那么难为么。”蛰雪道,“这个我也没法子,拿不走就只能让他们过来。不过等下那株我要了。” 石若康点头,他们拿不走,再试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白费力气,再者,这种天才地宝又不是他们家的,谁拿不行,不能耽误别人。 蛰雪道:“你们等一下,我吃了就跟你们一起回去,我弟想要和人参聊聊。” 三尾狐狸袅娜地飞进水帘后,熊忠强主动跟石若康说起了她的事,“蛰雪和蛰礼是双生子,不过是很鲜见的双魂一身,两姐弟共用一个身体,后来他们修出了元婴,原身姐姐用,元婴则是弟弟用,只要顺利挨过最后的天劫,他们就能修得大成,有办法让彻底剥离元婴和身体,人参姐就可以和蛰礼在一块儿。” 原来如此,虽然不太明白但总觉得很厉害,石若康觉得自己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双胞胎算什么,见过灵魂层次的双胞胎么。他这回真的长知识了。 蛰雪进入水帘之后,在窄小的空间里找好了位置盘腿打坐,准备一吞下仙果就运功。快要碰到果子的时候,忽然,她眼尖地看到了一个被破掉的“符”半飘在水里,她连忙捞起来,这是一个“写”在发丝上的护身符,里面残余的力量相当可观。她心思微动,把发丝也吃了下去。 仙果她吃得多,消化处理得快,但这个符她却不敢妄动,只稍加淬炼,便送进了紫府,交给元婴状态的蛰礼,‘弟,你琢磨一下这个,说不定以后派得上用场。’ 蛰礼接过发丝,应道:‘知道了,你快去找人参,我有些担心她。’ 蛰雪便不再耽搁,回到岸边,一手拎一人,直接用法术飞到了狐狸洞。 石若康默默地问熊忠强,“熊哥,早上出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飞的?” 熊忠强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法力不太够,要囤个把天。” 石若康认命了。捷径什么的,果然不是人人都能走的。 狐狸洞转眼就到,蛰雪进门喊人,石若康追上去说:“他们在温泉那边。” 蛰雪柳眉一蹙,“你的朋友是男是女?” “咳……”糟了,石若康摸着鼻子,吞吐道:“那个,就是……男的。” 山洞摇撼,蛰雪眼睛变了一个颜色,猛一转身,声音粗哑,“竟然和男的去那里?!” 石若康和熊忠强均是被唬得傻眼,好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蛰雪怒甩袖子,急哄哄地飞了出去。 石若康作势要追,熊忠强拦住他,“甭去,我们去不了那里,等他们回来。” 石若康赶忙掏裤袋,“咦,那根头发呢?不见了!我要赶紧通知蓝大哥才行。”三尾狐狸冲出去那架势俨然是捉奸啊!二对一,人参姐还不知道帮哪儿边,蓝大爷有麻烦了! 熊忠强忙说:“哎!真别急!她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蓝大人的!” “我知道啊!我担心的是蓝大爷的名声和节操啊!”石若康一脸正色,完全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熊忠强一愣,再度傻眼。 48、蓝士褪阴气(5) “熊哥,那个古宅怎么去?” “没人带路,我们去不到那里的,但我可以带你到路口,他们一出来就能见到。” “好,就这么办。” 两人再度出门,这回时间实在太紧张,熊忠强拿出憋大号的劲,挤出了一点法力,带着石若康飞了一大半的路,然后挺着肥肚子瘫在地上,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石若康过意不去,就说:“前面那条小路直走就是了吗?我自己去就行,熊哥你好好休息。”上次有人参姐领着才十几分钟的事,没想到自己去,飞半个小时都见不到影。 熊忠强道:“别直走,跟着长花儿的岔路走。” “长花儿的,好,我记住了。谢熊哥。” 石若康径直跑进小山道里,好一会儿都是直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熊忠强说的分岔路终于出现了,石若康却傻眼了,面前有三个分岔路口,都有“花”,有一朵朵长得像花却更像多肉植物的,有花瓣像叶子的,还有从石缝里钻出来的。三种看上去都跟常规的花不一样,石若康陷入了选择障碍。 到底哪种才是花?石若康打算走近点研究,便挑了石缝花那个路口走近了几步,没想到还来不及细看,周遭的景色就突然往后流逝了过去。他感受到一股撕拉的力量,忽地一晃眼,景物骤然静止,他踉跄跌了出去。 “这是哪里。”他回头望去,来时的路早已经消失不见,目之所见全是竹子。是的,他身边全都是竹子,如果没出错,他正处于一个茂盛的竹林之间。显然他进入了另一个地域,温泉府邸不在这里。 不等他想出解决办法,地面传来震动,正前方的地面竟然左右折了起来,将一地竹子夹成了蔗渣似的残渣。他狂跑起来,边跑边回头看,地面一段一段地折起,距离他越来越近。 蓝士猛地睁开眼睛,同时,人参精也睁开了眼,两人对视。“老夫要出去。”“有人来找我了。”共识达成,两人同时收敛内力,一起跃出池子。两大波水花随二人跃起,哗啦的水声过后,两人穿戴整齐,分两路离开了这个后院。 人参精直奔府邸长廊,遇上了与小童讨价还价的蛰雪,“你们回来了!”她欣喜道。 “男人在哪里。”蛰雪瞳色一变,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人参精笑道:“吃醋了?那位大人现在忙着赶去救他的宝贝,早不在这里了。来,别在这里闹,回去我慢慢与你解释。” 那位被当成奸夫的大人,越墙而出,凭着体内残留的石若康的一滴血,感应石若康的存在。 石若康仍然在竹林里演出夺命狂奔,不其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紧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便回到了出发点,熊忠强在树下,抱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蜂窝睡得香甜。 他猛一抬头,“蓝大哥,有个狐狸跑去找你麻烦,你没事吧?” 看不太出来蓝大爷的情绪,蓝大爷不冷不热地道:“小小狐狸闹得出什么,倒是你……”石若康立刻就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嘟囔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帮你,没想到帮倒忙。”中途中断疗程,这一天就算白费了。越想他越觉得懊恼。 蓝士抓起他的左手,问:“老夫给你的护身符呢。” “不小心弄丢了……”石若康越发抬不起头了,今天什么忙没帮上,还惹了不止一个麻烦。 “你啊。”蓝士语气中透出极轻的无可奈何,“罢了,去叫醒熊精,回去再细说。” 回程的路用走的,石若康这一天运动过量,腿抽筋了,蓝士兀自把他背起带走,熊忠强睡得迷糊,只管跟着走路。 这么一折腾,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回到树屋,熊忠强回自己熊窝,蓝士把石若康带回了树屋里。石若康有些萎靡,尽量把今天发生过的事说个大概,仙果和狐狸的事说得多一些。蓝士沉默地听着,没有发表太多意见。 “老夫会处理。”听完后,蓝士拉起木榻边上的被子盖到石若康的身上,抚下对方的眼皮,直到石若康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缓和,他才斜躺在旁边,借落日的余晖细细打量这张疲惫的脸。 夜幕降临,树屋这边万籁俱寂,似乎连归巢小鸟也跟着陷入了香甜的睡眠。而狐狸洞那边却沉浸在不一样的气氛中。 人参精将鬼神蓝士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蛰雪和蛰礼两姐弟从中听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人参精说:“你们现在很接近天劫了,先停下修炼的进度吧,我和鬼神说好了,我为他褪四十九天阴气,到那一天,他再为你们避雷。这样才对你们好。” 蛰雪回道:“褪阴气竟然要四十九天?人参,你就不怕事情败露?褪阴气的明明是府邸里的池水,你所做的,不过是用自身的气息引导池水中的阳气洗涤鬼神的身体。真要说恩情,那也应该归府邸主人和那口自龙脉分支的池子。” 人参精难得显露出狼狈的神态,道:“我这是为了你们啊。我遍寻不着贵人,焦头烂额之时正好阿熊跟我说他偶然在街上见到他家员工与上古鬼神走在一起,我当时就知道,能彻底庇佑你顺利渡劫的,非那位上古神族莫属,所以我才要阿熊把那袋子人参转交到鬼神手中。我自知狡猾,这副心性,是连一点木修者的秉性都没有了,但是,只要能护得蛰礼周全,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所以你偷池水养人参,引起鬼神的注意,然后利用小熊带他们来这里进你的圈套?人参,如果他不是那个不理三界琐事的战神,你认为府邸的事瞒得住他吗?” “你们在担心我?”人参精颇有些欣慰。 蛰雪迟疑了一下,“嗯。”这么回答了一个字。她和弟弟其实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人参精招惹了一个上古鬼神,这次的事能瞒过去就好,他们也能顺利渡劫修得大乘,万一被识破,他们就要被连累了。好死不死,对方还是赫赫有名的战鬼神,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有胜算,除非……除非使点计谋。 “人参,以防万一,我们有必要制定一个后备计划。” 人参精敛起表情,道:“听你们的,怎么做。” 蛰雪唇若月钩,透出丝丝凉薄。 从狐狸洞出来,蛰雪回到瀑布边,盘腿打坐,问紫府中的弟弟蛰礼,“那根头发,应该就是鬼神的了。” ‘你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向人参确认。’ “问了或会暴露我们的目的,这点小事,用不着找她。倒是你,琢磨出来什么了?” ‘这根发丝的力量在流失,符咒因此而彻底破解了,如果要化为己有,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好弟弟,这两天我们就吃了它,你也要出力。” 两姐弟此时二魂合一,蛰雪的神识飞入蛰礼元婴体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就非阴非阳境界,竟在紫府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力量先是膨胀,继而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急速塌陷,在紫府中央构筑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发丝崩解,细碎的黑色碎片虚虚地维持着长条状,只是比原先粗了十倍不止,这根虚像似的“发丝”逐寸逐寸没入漩涡中心,像被巨大的喉咙吞咽…… 黑暗中,蓝士的眼神割开重重黑幕,直接看到了狐狸的紫府。这对姐弟太自大,也太无知,如此张扬地暴露了炼食器物的境况,连遮掩的阵法都不做,这可怪不得他轻易便能看破。 发丝出自他身,他自然不会无所知觉。除却第一日泡在池中时意识不清,第二日也便是今日他发现了人参精的破绽。今天他暗中自行借助池水调理,恢复不少,只怕心有杂念的人参精至今仍未察觉。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轻轻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两下,继而调用体内最后一滴石若康的血控制体内一部分阴气,暗中注入发丝,缓慢地不引人注意,直到与那根发丝彻底失去维系。 再过几天,便有好戏登台了。 49、蓝士褪阴气(6) 人参精一大早醒来,发现蛰雪不在洞。两姐弟的行为模式从来及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极少交代前因后果。她咬着自己的头发,像要咬断千丝万缕的不甘。片刻,她吐出嘴里的发丝,旋身一掠,到了树屋底下。只要这次的计划顺利,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石若康十分钟前刚醒来,惺忪之间搞不清楚地点,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差点走出树屋,幸好蓝士及时拦腰将他抱住,才免使他摔成肉酱。 一惊一乍,倒是让他彻底清醒了,也正好看到树下的人参精。他顺着蓝士使力的方向退回到树屋里,“人参姐来了。” “不急,先带你去洗漱。”蓝士维持着同一个动作,跳下了树。石若康比他矮,拦腰抱起脚悬空,正好免了挫伤的可能。 人参精识相地原地等候。 石若康疑惑道:“蓝大哥,你不是要早早地跟人参姐去温泉池子?现在……日上三竿了。” 蓝士把脸凑过来,石若康顺手先帮他给擦了一把。大爷就是大爷,温柔都是假象。 蓝士就着蹲在旁边的姿势,把额头贴到了石若康的太阳穴上。 “等一下,想做什么。” ‘安静,老夫有话跟你说。’ 石若康停下手里的动作,虽满腹疑问,却也顺从地安静了下来,脑速猛转,‘是不是因为那个狐狸找了你。还是你发现了危机?’ 蓝士浅浅地扬了一下嘴角,‘听老夫的话,这几天别私下走动,老夫陪你挖仙草,池子的事,老夫经已知道实情了,人参精与狐狸精那边你别靠近,让熊精也别靠近。一旦出事,只管往老夫身后躲。’ ‘老实说,蓝大哥,每次都躲你身后也不是办法,我觉得,我应该学点儿技能傍身。’正色道。 ‘可以,老夫知道你想拜人参精为师,她不是好师父,别急,老夫正为你寻良师。’ ‘咦,这个……’蓝大爷找的老师,那妥妥的是金牌特级教师啊!糟糕,够不够钱交学费?不对,凡间的钱能交易不? 蓝士道:‘老夫为你找的是当年的下属,他现今在阴阳夹缝之间做买卖,待他下个月得了空,便能来教导你学习术法。’ 说不感动是假的,当年是哪个当年,想也知道,石若康曾经无意中看到过那个战场的幻象,经历过那么残酷的神魔大战,这样的方士,肯定是牛逼哄哄的,只是为了教他一个小小的凡人学点傍身法术,就动用那么一尊大神,蓝大爷真是很上心,也很够面子。 ‘蓝大哥,其实我不用那么折腾,人参姐不挺好的吗,亲切温柔,人还特别美……唔!’石若康突然被堵住了嘴,还没习惯这种事的他拼命地挣扎,但蓝士的手臂铁钳一般紧紧地束缚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别说了,老夫主意已定。为你,星星月亮都可摘下,何况小小方士。’ 石若康瞬间心跳加速。太老土啦!你看的是哪个琼瑶剧那么恶心吧唧的!太、太太太肉麻了好吗!还、还有,‘我们现在没用嘴交流,你堵我嘴做什么!’ ‘老夫没有堵你嘴,凡人不是最懂这个?接吻,kiss?’ 目瞪口呆,石若康宣告阵亡。 蓝士心满意足地抱起石若康,夹在身侧,回到树屋底下,对等候的人参精说:“老夫要帮若康摘仙果,你将需要的仙物一一列出,老夫用三天时间收集齐全。” “大人,三天恐怕有些勉强,有些仙草位处险要之地。”人参精恭恭敬敬地道。 石若康正好在观察四周,因为蓝士的提醒,他处于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敏锐地察觉到了人参精的微妙变化,只是,他还摸不着头脑。 “你竟然认为老夫怕?”蓝士道。几个字抑扬顿挫,端的是大爷气势。石若康默默溜下地,给大爷顺了顺背,顺便给人参精使眼色:别忤他的意。 人参精怔了片刻,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垂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难道他们发现了我的目的?不可能,这件事只有我和蛰雪蛰礼姐弟知道,鬼神不理凡间仙界,肯定不知道凡间这处府邸的奥妙,都在我眼皮底下呢,他也没接触过府邸的小童和主子,应该不会知道实情的。是的,不会知道的……蛰雪啊蛰雪,你何必特意提醒我这一遭?本来还成足在胸,现在,倒是不谨慎都不行了。 她苦笑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匆匆赶回山洞,写下了半页名称。不能写太多,本就是为支开石若康胡诌的。那座府邸秘密重重,凡人是绝不可能进入的,但石若康进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所以第二天她就决定,一定要找个由头把他支开,石若康看上去无甚亮点,眼神却透出十分的聪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石若康跟伺候的小童聊起来,说到池水的事,再像曾经的她那样多问一句,说不定就能猜出实情――池水有强大的驱散阴气正阳气功效,再稍加猜想,必然会对她生疑。 如今,为免夜长梦多,她要换别个做法…… “来了来了。”石若康啃掉最后一口水果,擦干净手站起来。水果当然是蓝大爷爬树摘的,当然,也当然是他洗和切的,啧,这分工什么时候定下的他竟然觉得很合理。 人参精递上纸张,道:“用这些仙物炼药,可以缩短一半褪阴气的时间。” 石若康顿时来了精神,拽起蓝士就跑了出去,“放心!一定收全!” “蓝大哥听到么,用这个炼药就能缩短一半时间!二十几天就行了。”石若康高兴地一回头,愣是被蓝士的脸色吓了一跳。瞎子都看得出来是被气的,问题是,谁气的?他放慢脚步,蓝士干脆停了下来,往旁一劈,一座巨石应声碎成了一地粉。 石若康强自镇定,这阵仗,他算习惯了。他确定不是自己惹的麻烦,于是鼓足底气问道:“蓝大哥,为什么生气?” 蓝士鼻翼起伏,显然是怒极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好个小妖,竟敢愚弄老夫!”夺过石若康手里的纸,竟然气得手抖了。眼见那张纸就要成灰,石若康赶紧半哄半抢地要了回来。 “这些东西,炼出来尽是废渣!”蓝士作势又要拿旁边的树木宣泄怒气。石若康飞扑过去箍住他的上半身,“别气!别气!那棵树上有鸟窝,千万别冲动杀生啊!”啧,果然只能出杀手锏了。他掰过蓝大爷的脸,狠狠地啃下一嘴。 二十几年的青春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这就跟一个男的黏糊上了,太微妙了。他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泪。 这一招的确奏效,蓝士稍微消了点气,抓过石若康狠狠揉了一把,“老夫气极了!” 好好好,回去给你做好吃的。石若康抓起箍着腰的手,有点嫌热。 “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两人双手合十,进入脑内交流模式。 这次没有废话,该说的都说了。石若康先前以为蓝大爷只是知道一点内情不清楚全部,现在才明白,蓝大爷早就清楚了,只是怕他知道太多会有危险,所以刻意隐瞒了绝大部分。 知道实情后,石若康想了想,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告诉我,我还可以配合你对付她们,而不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面对。你的确是很牛逼的神族,但总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我这个小凡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不是吗。’ 蓝士似乎彻底消气了,语气平静道:‘你要做的是洗衣做饭,毫发无损地陪在老夫身旁。’ ‘呃,当下人?’ ‘不是,夫人。’ ‘说了别叫我这个……’笑,咬牙。 大爷不动怒就什么都好说,既然对方把他家大爷当傻子糊弄,他也不妨把对方糊弄一把。 他拿主意道:‘不管怎么做都要先收全这些。’ 蓝士站起身,扩张了一下肺部,拧眉道:“你是第二个能压下老夫怒火的人。” 第二……第二……第二……石若康上方斜睨而去,蓝士没发现。好吃的……减!半! 他们出发了,第一个要收的就是那株瀑布后的仙果,鉴于带不走,所以纸上写即场解决就好了。而事实证明,这株东西对蓝士毫无裨益,倒是对改善体质治疗疾病有好处。于是蓝士让石若康把它吃了,他再从背后为石若康输入真气,引他运转周身。 消化完毕,石若康发现手脚都有劲了,高兴得不让蓝士用法术,跑爬了好一段路。第二个要收的是一棵长在悬崖壁上的野草,看上去颜色有点特别,但据蓝士说明,只在特定一种丹药方子中有奇效,和别的天才地宝混合顶多只能调一下口味和色泽,并无多大用处。 石若康被留在山上,蓝士一人下去采摘,很快便摘够了需要的量。于是他被蓝士背起,用高速移动向下一个地点。 有多高速?高到树冠尽在脚下,速到除了树冠啥都看不到。如此高、速,他一介凡人望尘莫及。 也得这样他们才赶得及在三天内跑遍那么广阔的森林。期间种种阻碍不一而足,石若康做的基本就是:到达一个地方,找个凉快地方蹲下,等――拿到仙草仙果,擦干净,放进大叶子里包起,用藤蔓捆成串,最后,跳上蓝大爷的背,接着赶路。 如此这般,他倒不算辛苦,也没花多少力气,就跟着蓝士收集全了所有天才地宝,还收了些野生药材,他打算回家后找个地方卖了,赚点小小的外快。 50、蓝士褪阴气(7) 他们到了小瀑布边,石若康觉得药材沾满了泥巴,还是洗一下比较好。 “蓝大哥,能帮我回树屋拿个环保袋吗,在行李袋侧边口袋里。橘色的那几个,白色是装脏衣服的别拿。” “嗯。你别乱跑。” “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回啦。” 蓝士慢慢走了出去。比原定的三天早了一天完成,他们不用赶。石若康洗得也很细致,且不管这些药材有没有用,也不管它是吃的还是泡的,弄干净了总比脏了吧唧的好。 清洗间歇,他时不时地到处张望,这里的景致充满了细节的美感,每次来都会有新的发现。这不,他刚发现水帘后有异样。他看了一眼周遭,确认没人会来,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水穿过水帘。 这里有一株仙果,他熟悉不过了,但方才他在外面却看到了不属于它的颜色。仙果的果子是鲜艳欲滴的红色,现在却是绿色。还带有点铜锈的感觉。 他缓慢地伸出手去……突然,一股强力把他掀翻了过来,后背重重地砸到了石壁上,一团白色压在他肩膀上,发出嘶嘶的威吓声。 蛰雪!他呼吸一窒,寒毛倒竖了起来。蛰雪现在是人脸狐狸身,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石若康一把撞开她,闯出了水帘。一路没命地跑,跑到那堆药材边上。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去,蛰雪没有追出来,她似乎趴在了那株仙果旁边。 蓝士赶回水潭边。正好赶上石若康惊魂未定的瞬间,人一下就蹿到了他的背后。两人视线相接,石若康看向小瀑布,蓝士循着望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我刚刚被狐狸推了一把,她看上去很不正常。蓝大哥,你真的要助她渡劫?” “那你觉得要如何做。” “这个……人参姐确实是帮了我们一把,哪怕她其实没出几分力气,还心心念念要占你便宜,而帮狐狸渡劫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帮一把似乎也没什么。”石若康郁卒道,“但我就是很不爽。” 蓝士回道:“帮狐狸渡劫,才是最好的结局。” 石若康发现无论是神族还是妖族,都很爱故弄玄虚,讲话留一半吞一半,喜欢话里藏话。 他顿时连药材都没心思洗了,草草用水过一遍就都装进了环保袋里,和蓝士一起,拎到了人参精现居的山洞。 人参精把药材逐一收起,问蓝士:“既然提早了一天,大人是否明天就去温泉池子?” “老夫要陪夫人观光。” 石若康诧异地转头,蓝大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撒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一看就是业务熟练的老手。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谎话。”悄声耳语。 “这是战略。”理直气壮。 “……” 出了山洞,蓝士扛起他,瞬间移到了森林深处,他落地后刚一站稳,府邸的门口便赫然出现在了面前,守门小童把他们迎了进去。有蓝大爷在身边,又没心思叵测的人在旁,石若康放开了胆子四处张望,才发现这里有很多个院子,也有很多池子,似是有不同疗效的。他们到了人参精带他们来过的那个池子,小童稚嫩的声音响起,“主上让我转告两位大人,这个池子可随便享用。人参精的事他已有打算。” “好,你退下罢。”蓝士脱掉衣服,走进池子,却没让石若康进去,“你不适合这个池子,来,帮老夫揉一下肩。” 石若康一屁股坐下,揉捏起来。虽然说不能整个人泡进去,但洗洗脚还是可以的吧?嘿嘿,他暗搓搓地蹬掉鞋袜,把脚放进了池水里,成了他夹住蓝大爷的姿势,重点是他在高处蓝大爷在矮处,难得的比蓝大爷高了半截,让他的自豪感在精神上充分得到了满足。 泡了不到一个小时,池水忽然变得冰冷,蓝大爷跳出来,把他也捞了起来,等了一分钟,池水自动抽空换上了新池水。 蓝士把他拉到旁边,“老夫要全力运气,在今日之内逼出阴气,你别再靠近。” 蓝士跳回池子里,黑气自他皮肤涌出,被打着旋的池水卷入池底,直到池水变成黑色,新旧池水瞬间替换,风在池子上方跟着旋转。这么循环往复,直到夜色降临,碎钻似的星星洒满天幕。 一夜过后,蓝士体内多余的阴气基本已经褪尽,那个池子似乎也报废了,再也没有恢复原来的颜色。阴气之毒,可想而知,难怪这座府邸的主人会事先知会他们随意使用,敢情放开来泡会让整个池子都报废,不先得到允许还不知道要怎样才够赔罪。 他也一夜没睡守在旁边,天蒙蒙亮就清醒了,守门小童送他们出去。才踏出门口一步,他们就来直接到了树屋,低头一看,人参精竟然就等在树下。 他们直接跳了下去,把人参精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的神色,但很快就敛到了得体的微笑后。 蓝士捂住石若康的嘴,道:“废话少说,有什么事?” “蛰雪蛰礼修为增加很快,天劫也跟着提前了,可能就是这几天了,我连夜炼制了丹药,可助您早日褪尽阴气,接下来的事就麻烦您了。” 蓝士收下丹药,领着石若康住进了狐狸的山洞里。狐狸在一个类似房间的洞内,他们则住在另一个房间里,人参精负责给他们张罗吃食。 那枚丹药蓝士没用,令石若康收了起来。石若康到底还是担心蓝士的身体,问他是不是真的把该褪的阴气都褪了,不行的话别勉强把丹药给吃了。蓝士从来说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一,说二是二,说没事就是没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石若康放心收起了那枚长得像麦丽素的什么丹。 这样过了五天,山洞里的气氛十分压抑,石若康不想天天呆在里头,于是常常跑去熊忠强的家串门子。 熊忠强的家是一座木房子,意料之外的是还有真正的野生小熊崽在那里玩,俨然把他家当成了游乐场。石若康没去过动物园,第一次看到野生的熊,还是最萌的幼态,顿时连蓝士都抛到了脑后,天天跑去逗熊崽,跟逗小狗似的。 蓝士倒没说不行,由着他跟小动物们玩闹成一团。他便更加自由了,连吃饭都不回狐狸的山洞,跟熊忠强烤地瓜喝蜂蜜。 这样的日子对于童年几乎在病床上度过的石若康来说弥足珍贵,如果不是有狐狸人参家的糟心事,他真乐意在这里好好放松两三个星期。 可惜,愿望这玩意儿,就是用来破灭的。 这一天,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炸响一记惊雷。 开始了!熊忠强高呼,抱起小熊逃进了森林深处,“小石快来!被劫雷波及渣都不剩的!”“你们先走,我要去看蓝大哥!他罩着我没事的!快走!” 石若康以最快的速度从熊忠强的家一路狂奔到山洞,蓝大爷早已经伫立在洞口等着了。他把他赶出去了几百米,并为他画了一个圆圈,“别出来,马上开始了。” “蓝大哥。” “别担心,好好在这里待着。” 转眼间,晴朗的天空堆起了乌云,人参精从洞里蹒跚步出,肩上扛了一具萎靡不振的狐狸――不对劲,石若康有不好的预感,天劫那么可怖,狐狸姐弟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合理吗?渡劫前不是蓄力最多的状态?连蓝大爷都皱眉头了,证明狐狸这个状态是真的不对劲。乌云中紫色的雷光霹雳流窜,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束强雷裂空劈下!爆亮的光芒耀得方圆十里白光刺眼,即便阖上了眼帘,视网膜上仍然留下了骇人而狰狞的映像,耳朵里蜂鸣不断,像进了梦境,迷茫不清。石若康足足缓了半个小时才找回意识,他条件反射地要逃,被蓝士怒喝制止了移动,他喘了一口气,想起蓝士为他建了一个最安全的领域,刚刚那一股跟离子炮似的雷电威力实在太可怕,他一瞬间只有异常强烈的逃生本能,这才看到周遭的树木都烧了起来,火苗是他从未见过的紫色,冷冷地烧着,连烟都没有。 放眼望去,方圆十里这个词用在这里,或许真的不算夸张。如果他刚刚跑出了蓝大爷给他画的圈子,铁定也要烧起来了。 他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对头顶上的那团压城黑云生了一股近乎本能的敬畏。 第一道劫雷的落点在蓝士十米外,人参精和狐狸都勉强避过,但狐狸作为承劫者,不可避免地被雷电的余波影响到,身上的毛发自燃起来,人参精及时为他扑灭了。她对天发问:“为什么是九九雷!他只是普通妖仙,应该三九六九雷!”回应她的只有轰隆隆的雷声。 就像触动了什么机关,第二束九道雷组成的劫再度劈下! 这次石若康强行睁开了一道眼缝,只见蓝大爷动了动手指,劫雷便劈到了八米开外,比刚才近了两米。到底是劫雷越行越近,还是蓝大爷控制了劫雷的走向,石若康不敢猜测。 第三束,第四束,第五束……雷霆万钧,五感碎裂,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动,摇撼不安地啸叫着,棒喝当头之感贯穿全身,身体灵魂都被撕裂重组似的,一瞬间能窥见天地的浩瀚飘渺。无数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冲撞矛盾,碰撞出一个又一个人体内的细小火花。 第七束巨雷停下,一次比一次强烈,第八次正在云层中酝酿着,三尾狐狸经已三尾尽断,体无完肤,人参精也好不到哪里去,却顽强地守在对方的身边。 还有两道便熬过了,人参精和石若康都这么想道。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生了。本就气息奄奄的狐狸猛地跳起,翻身将人参精压到了地上,不等人参精挣扎他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乌云中的雷电骤然增强,难耐似的不停地翻滚。 石若康捂住自己的脖子,仿佛也感觉到了那个痛楚,只听见人参精在嚷:“放开我!答应给你内力我绝不食言!渡劫不能见血啊!快放开我!” 一瞬间只有“卧槽”两个字能表达他的惊愕,爱是可怕的怪物,它能让女强人变成疯女人,让好母亲变成偏执狂,现在更是让一个仙途通坦的木修半仙成了一个甘愿自费修为的小女人。这是怎样让人奋不顾身的存在? 狐狸似乎咬中了人参精的脖子动脉,红色的液体喷了一地,势头过后仍然涓涓流淌,这时候第八束劫雷便毫无预警地劈了下来,比前七次都要快和狠厉,却直接劈到了蓝士身上!“蓝士!”石若康张着嘴,却发现声音死死地噎在了嗓子眼里,根本喊不出来。 已经彻底变成白色的强雷带着刀锋的锐利真真切切地砍到蓝士身上,他笼罩在雷电之中,宛如神族开天辟地而降临凡间。 这一束雷有一半击中了狐狸,他皮开肉绽,放开了人参精。人参精捂住脖子,脸色发黄。石若康定睛一瞧,她的下半身已然成了人参的根茎模样,竟然是要打回原形了? 她扶着狐狸,周身泛起微光,“我再渡你一点内力,还有一道便成事了,你要记住,娶我为妻!” 人参精的手也变回了原形,但她显然没有完全送出自己的内力与修为,她拖着半人的躯体钻进了泥土里。 蓝士收回手,朝石若康走了过来。石若康忙嚷嚷:“别过来!你别过来!” 蓝士没好气地把他从树干上掰了下来,道:“已经结束了。”随着句号落地,最后一束劫雷也重重砸到了地面,狐鸣长叫,一阵精光迸射,金光中透出几丝黑气,却见狐狸三尾尽复,皮毛重生,眉心间一束毛发自成黑色。 乌云顷刻消散,随着刚才那道金光,方圆十里遭殃的草木也恢复了原状。狐嘴中发出人的大笑声,继而冲天而去,从视野中消遁了。 人参精从土中跳出,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你要去哪里!”没人回答,她跌坐在地,像望夫石一般遥遥望着天际。 “真的结束了……”石若康喃喃道。 蓝士领他走到人参精面前,说:“答应你的事老夫经已做了,你的右手老夫收下,作为你算计老夫的代价。”说做就做,他真生生扯掉了人参精的右手臂,抛给石若康。 石若康倏地躲开,却见手臂落地成参,哪里有什么血淋淋的画面,参身堪堪半指粗,参须足有一臂长。蓝士说:“若不是她修为大减,这原身更有价值。拿好,该回家了。” 人参精捂着创口,苦笑道:“我们的计划您都知道?” 石若康接话,“什么计划?”估计蓝大爷没打算再开口了。 到了这当口,人参精倒也不怕全说了。当初蛰雪蛰礼姐弟跟她越好的后备计划,其实她最初也不太明白。先是让石若康尽快把药材收集齐全――正好蓝士也有此意,就在那三天办妥了,有了药材,掺杂池水能制出蒙混过关的丹药,这样便有理由缩短蓝士褪阴气的时间,然后就能更快地渡劫。这是以防蓝士起疑心发现真相。 至于怎样能在这么有限的时间内增强修为缩短应劫日期,便是人参精也不明白的地方,她可以把大半修为渡给对方,但这也是不够的。 听到这里,蓝士终于开了金口,“因为他盗了老夫给夫人做的护身符,既然他心存侥幸,欲走捷径,老夫便成全他,暗中施舍了他几分修为。” 人参精面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您竟然!您的力量至阴至烈,这是……这是害了他啊!” “天劫过了,不是?”蓝士淡淡道,“只是此次有老夫加持,算不得数,他也与你一样得了半仙之体他将有另一次九九天劫,你若还对他不离不弃,便好好准备一番吧。” 【第二卷:虚实】 51、网的店的求助(1) “怎么能这样!”人参精匍匐到蓝士脚边,扯住他的裤脚,“您是上古鬼神,您是最能为他避劫的,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蓝士回答:“为何不能?自欺欺人的不只有那头狐狸,还有你。” 自欺欺人,连石若康都为之侧目,如果非要有一个词来形容人参精和狐狸,那么,这个词应该就是最中肯的了。 人参精似乎极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昂起头爬回山洞。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故作坚强与固执交杂的神态,仿佛某些人和事不能对她构成任何影响。 这慢镜头似的鲜明一幕便成了他们仓促的再别。 熊忠强说,人参精具有植物的一些秉性,一条道走到黑脑子都不会拐个弯,她坚信付出会有回报,狐狸姐弟的归宿只会在她的身旁而不是其它。而其实,狐狸姐弟从未被她约束过。他们救她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知道,但不是人参精所以为的那样因为“爱”。 直到石若康再次回到这个森林,他们都没再见过她。 萍水相逢的人,终究是外人。虽然有些人情冷暖的唏嘘,但石若康觉得这并不难理解。 熊忠强留在森林老家照顾人参精,所以没人开车送他们,幸而蓝士已经恢复正常,这点路程在腾云驾雾的技术下不算什么。 石若康和蓝士,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家。 租来的,却温馨的小家……“我去!谁塞的传单!” 门被广告传单严严实实地卡住,其它住户的门缝却安然无恙,石若康扯着纸团,有了非常不舒服的预感。 第二卷分割线 第一章快递的求助(1) 石若康把广告传单清理出来,厚厚一叠,逐张翻看,用纸简陋,也几乎没有设计感可言,每一张都印着同一家网店的名号――过江龙网购专营店,内容涵括了服饰数码产品和食品等衣食住行各个范畴,俨然一个百货超商。 他问了其它房间的住客,都没收到。蓝士一拿到手就断定,“不是凡间的东西。”并让他用打火机去烧。 传单先变成黄色的草纸,然后才成了灰。如此这般,石若康终于确定,他们家大门成功突破时空壁垒,联通了凡间与阴间两界。这叠传单,很可能就是阴间的谁手滑失误投到他们这里来的。 “阴间竟然也有广告传单,长知识了。”石若康感叹。 “你以后有更多机会见识。”蓝大爷道。 石若康深以为然。 休息了几天,石若康突然忙了起来。先是卖药材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药店之类的地方不肯收,他这才知道,不管你把自己的货说得多好,私人去卖,如果不是熟人或者没熟人带,基本没大店会收,越规范的店越有自己的一套进货渠道。 试着拿去小店卖,收倒是肯收,价格给得太寒碜,太亏,他当然也不舍得出手。 最后还是房东帮了个小忙,给介绍了一个曾经在这里住过好几年后来搬走的旧住客,这住客是开网店的――石若康暗忖真是巧刚收到一大叠网店传单转头就被介绍了一个网店店主。 这店主算是做得很红火的,销售量和信用度都很高,主营药材保健品,也兼有一些日杂商品。 真的是非常巧合,石若康手上的少量药材恰恰是那店主急要的,在电话中说明了几句,就约好了验货面交的时间地点。 就在约定好的前一天,毕业生石若康同学收到了来自班长的电话。班长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一个意思:这周不来上课你就死定了。 无它,石若康前段时间无故失踪,电话信号也失灵,所以不知道自己被两门选修课的老师齐齐点了名。石若康平时都是个乖乖上课的好孩子,就跟了蓝士以后状况太多,才导致应付不过来。 这次缺了一次课,好死不死就被两个老师惦记上了,都打算拿他杀鸡儆猴,放下狠话再不去上课就当掉他的平时分,这意味着他有近乎百分之一百的几率不够学分,继而拿不到学位证书,毕业证也会降格成为没啥用途的结业证。 石若康当然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于是他把聆听老师教诲的这个宝贵机会慎重地让给了鬼神大人蓝大爷。 “蓝大哥,您要做的事只有三件。”石若康伺候大爷换上衣服绑好马尾,语重心长道,“第一,准时准点到达准确的教室,我让朋友在校门等你领你进去;第二,上课什么都别做,老师点名你抬一下手就行,尽可能安静坐到下课;第三,我那个朋友是妹子,不可以对她放电更不可以对她出手。” 蓝士问:“第三点是什么意思?” 石若康嘟囔:“你管我什么意思,反正照做就是了,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蓝士逮住石若康亲了一口,开门走向天台,石若康默默把人拉回来,“不可以用飞的,自行车借你,踩自行车去。” 目送大爷霸气地飙车远去,石若康也乘上了去往约定地点的公交车。 某旮旯角的山草药店内。 店铺没装修,水泥的地面水泥的墙,大热天的没装空调,小风扇嗡嗡嗡地吹着也很凉快。各式各样的山草药在角落里堆成了小山,传出淡淡的草木香。 在草药堆的对面有一张简陋的电脑桌,男人就坐在前面盯着屏幕。他叫萧平,网店店主。 名姓都在电话里互通过,他们坐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 石若康对药材不太熟悉,他猜那一堆细碎的能值个几百块,好歹是野生的,而那棵从人参精身上掰下来的支根应该最值钱。 萧平细细地看了一遍,并不急着说话。他点起一根烟,吸了两口,在烟雾中动了动嘴皮子,“三千一。” “三千一?这根是人参。” “这一根最不值钱。”萧平道。 那只是一根侧枝,没有主根,更别说什么完整和品相,这样拿去开证书也没意思。而且损坏得比较厉害,所以哪怕看上去是真的野生参也有点年头,也卖不起价。 而那一堆被石若康认为是杂物的药材反而比较值钱,相对人工栽培的那些而言,价会好一点,但终究不是什么稀罕药材。 石若康想了想,卖了。萧平点了点烟,说:“决定了?像你这种不掺假又好说话的卖家很少。” 石若康耸肩摊手,“我不懂行情,与其卖不出去在家里发霉,还不如干脆点。” 萧平收起药材,要了石若康的银行卡号,从网络银行上给他打了款。“你的货不错,自己挖的?” “嗯。”那座森林深处不属景区,一般人不让进去,为免麻烦,他没有透露太多内情。 “还有吗?我可以一直收。” “没了,刚好有这么一点而已。” “可惜。那就这样吧,钱给你打了,没问题就这样了。”萧平摁灭烟头,回头继续盯着屏幕,不停敲打键盘。 石若康好奇地看了两眼,十九寸电脑屏幕上有十几个聊天窗口,每个窗口都有人在问问题,任务栏不停闪烁,看样子忙得不可开交。 事情办好,石若康也就看了这么一眼就走了。他特别担心蓝大爷在学校的表现。 他在公车上晃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学校,一路小跑到第二门课的教室,这时候正是第二节课下课,走廊上站满了乘凉的人。这门课在小教室进行,小教室没有空调只有风扇,人一多就免不了闷热。 蓝士也站在走廊上,高出旁边的人一个头,体格比班长健硕一倍。石若康比较满意的是没什么人缠着蓝大爷,偷看的悄声议论的可以忽略不算。 他径直走到蓝士跟前,说:“卖掉了,不过钱有点少,今晚回去加餐吧,你想吃什么?” 蓝士答:“烤全羊。”“不行。” “……” “不好意思啦,买不起。”石若康挺想笑的,“可以选别的么?” “你拿主意。” “好的,我明白了。” 班长当了小十分钟电灯泡,这会儿才找到机会插话,“石若康,你的这个朋友块头太大了,前面的课差点混不过去,老师差点发火了。” 石若康莫名道:“发火?为什么?” 班长清了清嗓子,学起了老师的腔调和嗓音,“打哪儿来的这个社会流氓!” 石若康顿时笑喷了,“我家大哥看上去一派浩然正气,哪里像流氓。” 班长怯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这气势真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意思,主要是他这把长发惹毛老师了,你知道那个老师是光头,又有点古板。不过还好,他课堂上回答了一个挺难的历史问题,老师才肯睁只眼闭只眼让他通过。” “那就好,谢谢班长,改天请你喝酒。” “你会喝酒了?” “我天生酒量不给力,不过放心,现在有这位大哥帮忙喝。”石若康用手背拍了拍蓝士,“他可喜欢喝酒了。” 蓝士继续维持他一贯的沉默,却显然是默认了石若康的这个说法和决定。 上课铃响,大家回到教室,为了不让蓝大爷太引人注目,石若康选了最后一排最角落靠近后门的两个位子,可惜小教室的桌椅之间的空间偏小了,蓝士坐不进去,最后只好站在后门外面。 石若康跟他说,可以坐地板,教室天天有阿姨保洁,不会太脏,可惜蓝大爷不肯。 石若康那个纠结:这么站两节课挺累的。 转头一想,不对,普通人要有蓝大爷的体格,站几十分钟肯定不算什么事,更别说蓝大爷是神族。他瞎操什么心呢。 他果断挺直腰板,专心听课。 前面的女生们一人拿一个平板电脑,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石若康原先还不怎么在意,直到不小心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界面――萧平的网店首页。 生意竟然都做到校园里来了,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市场真大。 他的好奇心和八卦心倒是被勾起来了,萧平卖什么能让这几个爱美的大学女生热烈讨论? 一下课他就凑了上去问:“哎,美女们,这个网店卖什么?” 女生甲回答:“你也有兴趣?看,就是这个,玩笔仙的笔。”她在石若康面前放大页面,图片和文字介绍都容易看了许多。 笔是一种很想毛笔的墨水笔,一般叫软笔或者秀丽笔。 石若康小声读了一遍,文字介绍很长,警告的内容占了大部分的篇幅。他说:“中学时候的人玩笔仙好像都是随便拿个笔就好了。” “我们那时候也是呀,你一定很久没上学校论坛了吧?上面都热翻了,很多人用这个店子的笔玩笔仙都成功了,还有视频为证。我们准备团购一批回来试试,你要不要也来感受一下?” 石若康扒到门边,问外头逗小鸟玩的人,“蓝大哥,你听到么,怎么看?” “没怎么看。” “不好奇?” “不好奇,凡人的小把戏,何趣之有。”蓝士放飞了小鸟,看着它在空中自由地飞翔,把手中的字条悄悄地塞进了裤袋里。 石若康扑回桌子上,凑近女生堆,问:“你们不怕真的有鬼?” “我才不信呢,哈哈哈……”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 别个女生问他:“那你到底要不要跟团?一支笔只能一个人用,想要参加就要买。” “不跟。”石若康现在还是怕鬼的,顶多就口头八卦一下,回去上学校论坛看看怎么回事就算了。 下课回家,吃过饭,他打开电脑上了论坛。 整个灌水区都被“笔仙”刷屏了,单看标题,全部的帖子都是说成功的。 他挑了最火的那个打开来看,图文结合,不过没有视频。他拉着看了一遍,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那支笔真的写出了字,图片拍到的字是漂亮的小楷。不过没有视频,指不定是玩家自己写的。 所以他接着又开了一个附带视频的帖子,这一回他才觉得真有点玄乎了,看了几分钟就摁了暂停,招呼蓝士过来一起看。 视频再度播放。玩过笔仙的人都知道夹笔的手势是非常别扭的,你可以形容它为不符合人体工学,因为手指要反手交叉,这种状态下可以说是很难写字的,更别说用软的笔头写出这么工整端正的字迹,跟端端正正用毛笔写出来的字一模一样。 石若康一边看一边跟蓝士讲解笔仙的玩法,笔仙和碟仙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事先在纸上写好一些字,让笔或者碟去选字拼成一个意思。视频里的笔直接把字写出来了。 玩的那个男生问:笔仙笔仙,我什么时候会死? 这个问题简直蠢到无以复加,玩这些东西最忌讳问这种问题,他以为这已经是常识了,没想到还有人要犯禁。 那支秀丽笔突然龙飞凤舞起来,赫然写出来洋洋洒洒一幅狂草占满了整个桌面的白纸。 玩的男生跟旁边的人都乐翻了,放开笔,抓过镜头对着自己的脸大笑:看到没,我们招了个特别有文化的鬼仙啊!你们谁试过!楷书小篆黑体都滚一边去!看我家鬼仙炫爆全场! 旁边的人往男生身上扔东西,嬉笑怒骂,乱成了一团。 石若康却越看越紧张,转头问:“蓝大哥,你看得懂么?” “上面写的是一句诅咒,诅咒执笔者惨死车祸。” 视频的声音突然卡住,画面停在男生笑得近乎扭曲的脸上。石若康暂停视频,拉到帖子下面――视频中的主角在发帖后第二天车祸身亡,身首异处…… 石若康手一抖,把整个浏览器都关了。这个视频帖子后面还有很多页,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的“盛况”。 蓝士亲了他一下,没有说话。 52、网的店的求助(2) “又来了,都说了别突然亲过来。”石若康蹭到沙发的另一边。 蓝士斜靠在扶手上托着下巴应道:“你看起来想让老夫亲。” “哪有!” “凡人的恋爱不就是亲来亲去?还是老夫要做得更深入一些。”蓝士打开电脑的存储盘,某一个文件夹里装满了avi文件。 石若康没下载过这种微妙的文件格式,立时有了不妙的预感,抢回来电脑随便点开了一个,差点没把电脑扔出去,画面里赫然是两个男人在做某种活塞运动,还热火朝天大汗淋漓。他连男女的小电影都没怎么看过,一上来就这么重口味他压力很大好吗。 “蓝大哥!你怎么可以下载这种东西,你可是鬼神啊!”石若康痛心疾首道,天知道他多想敲开大爷的脑袋看看里头什么回路。时刻端着架子的大将军竟然下载男男小电影,还那么多! “有何不可?”蓝士理直气壮,仿佛石若康跟他说的不是下半身而是调兵遣将的学术讨论,他说:“凡人都是这样。” “不对啊!蓝大哥你是神,神当然是跟神做比较。”印象中神都是禁欲系才对。 “那又如何,上古神族多有妻妾,每一千年都有人向老夫送数百美人,老夫一个未收,如今得了你,还不能做该做的事?” 石若康纠结起来了,他发现自打这位大爷要他当老婆那天起,他动不动就会为俩男人之间的事纠结。例如大爷说上百的美人,每一千年送一次,那几千几万年下来,后宫得开多大才装得下?晚上要翻牌子吗? 他问蓝士:“你为什么不全收了。” 蓝士回答:“碍事。”“怎么不见你嫌我碍事,我可是男的。” 蓝士眼中透露出几分愉悦,挑起石若康的下巴道:“你要老夫做那个叫‘表白’的事?”“才不是!”石若康耳根热了起来,避开蓝士的手,慌里慌张地给自己找事干,无意识地打开了浏览器,又回到了校园论坛的页面。 他才不会想那么小女生的事呢,肯定不会! 蓝士捏了一把石若康的屁股,迎上他愕然的眼神,品评:“是比女人少肉,一身骨头不软不香。” 喂喂!你们蓝家的表白方式是这么挑三挑四的?你是幼儿园小屁孩啊喜欢就要欺负。石若康“怒”不敢言,偷偷地瞪了几眼,就假装认真看帖子再不理会旁边那位大爷了。 蓝士倒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乐意和这个小子亲昵了。这难道就是凡人说的喜欢?挑中他当夫人果然是正确的,他觉得几乎每一天都很满意。就差众人所说的鱼水之事了,他从前鲜有欲念,即便有,也在行军打仗或练武比试中消去了。 仔细瞧瞧,石家这小子,肤白清秀,纵然比不上他见过的诸多美人,也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竟使他生出蹂躏撕咬冲动。 蓝士忽然觉得燥热起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场景,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里面的石若康都是一身的狼狈,而始作俑者便是,他。 “若康,老夫要沐浴。” 嗯?不叫我夫人了?石若康回头说:“那就去吧,我不拦您。”也是从某天开始,石若康不怎么伺候蓝士洗澡了,一般情况下,他负责放水,然后洗头,到脱衣服的时候他就会离开。 蓝士眯了一下眼,说:“老夫要你伺候着。”“我不。” 蓝士二话不说,拎起石若康的后衣领就像拎小鸡似的径直带进了浴室。石若康各种挣扎,但是被蓝士定住一瞥他就萎了,到现在还是怕蓝士的气场。 浴室都进了,他认命了,把不小心摁到播放视频的电脑放到了墙壁的格子里,一边听着里面杂乱的声音一边帮蓝大爷脱衣服。 脱得干干净净,让大爷进浴缸,他则转身到角落的小架子上拿沐浴乳,谁知道他刚一转身,背后就贴上了一具微凉的躯体,强而有力的大手直捣黄龙,他倏地惊喘了一下,连踹带砸地挣了开来,“你还要不要洗澡了!” 蓝士抱着手臂,坐到了浴缸边上,某处尺寸极其夸张并且龙精虎猛,生生把石若康惊呆了。脑海中有一百万匹草泥马在温柔的草泥马之歌伴奏下跳起了华尔兹,每一只的表情都跟现在的蓝大爷一样欠揍。 “大、大哥,你别这样成么。”石若康脑补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他为了自尊心在强撑。不抵触男男的事,却不代表他能立马接受,被那么雄壮的一个人强压,那种尺寸肯定跟虐待一样,就像被野兽捕杀,只要一想到那种反抗不动被生生吞食的痛苦他就压抑不住那股灭顶的惧意。这种情绪,跟面对暴力伤害时的情绪是一样的。 原谅他暂时还没办法把男男之事跟他对蓝士模糊的感情联系起来。 他一路撤退,退到了门边,蓝士把他又扯了回来,“你怕什么?” 石若康结巴着,愣是说不出一个字。蓝士极轻地挑了一下嘴角,说:“用手,老夫只要你用手。” “你自己不是有么……”石若康还想缩,蓝士却忽地把他抱进了怀里,力气猛得过分,语调却也过分温柔,“老夫只要你的。” “我的比你小。”或许是被那语气蛊惑了,石若康稍微平伏了下来,说了这句后却发现很暧昧,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手的大小,不是那里。” 蓝士闷笑了几声,“动起来,别让老夫等。” 石若康听着沉沉的笑声,心里也跟着一下一下地鼓动起来,蓝大爷很少这么笑,于是每一次他都有种被煞到的感觉。 迟疑了片刻,他握住了那东西,动了。 呆呆的表情底下,是他藏在心里的咆哮:让你鬼迷心窍!看你在做什么!竟然真的做了!你没救了知道么!你这次真的没救了啊啊啊! 没几天,学校论坛又出现了另一波关于笔仙的热潮,十个帖子里有五个说的是玩过的人出了大大小小的事故,剩下五个是抱怨卖家不发货的。 石若康找了一份派传单的兼职,在学校附近,休息时用手机刷论坛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连派传单时都能听到路过的学生议论卖家,说他接电话态度非常差,今天还关了手机。网店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言和咨询一概石沉大海。 石若康还记得那天,萧平回复客人的语气非常亲切,一口一个“亲,你好”“谢谢亲”,打字神速,一对十几人都有条不紊。 好奇心驱使下,他认真浏览了一遍萧平的网店页面,笔仙的事没怎么看到,却发现卖给萧平的药材翻了五倍价格挂在店铺里,还卖出了几样。 真是无商不奸,说这些药材不值钱,还说什么一天辛苦下来赚不了几个钱,套近乎什么的,完了转头就低进高出,赚得盆满钵满。 要不是因为药材出自野生,他还真不可能那么干脆地就卖掉。他是这样的人,自己辛苦付出赚到的东西要买要卖,都会算得精准,而无意中得到的东西,一开始不当作自己所有物,他则不会太计较。能有进账是幸运,没得进账也不强求。这药材就是,顺路挖到的,要不是蓝大爷提醒,他可能会走漏眼。 不过对萧平的印象终究是差了点。 就在他决定把这个人的事彻底抛开的时候,很久没响过的大门被敲响了,先是木门响再到铁门响,石若康用一个吻换得蓝士去开门。来客一进来就说了:“石若康,又见面了,这瓶酒和两条烟是礼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萧平?”这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吧。 萧平客套了一会儿,见石若康和旁边的蓝士没什么反应,才直接说明来意:“听说你很会解决奇人怪事,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事想请你帮帮忙。” 石若康问:“你听谁说的?” 萧平回答:“有一个客人在我的店铺里留言,他知道我最近遇到的事,然后让我来找你。没想到就是你。” 石若康说:“那个客人是什么身份?他说的你信?” 萧平面露颓色,道:“我起初也不信,但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找过很多懂电脑的朋友,黑客红客都找了,没一个弄得好。” 石若康叹气,“你说吧。”恐怕都是注定了的。 萧平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句话概括就是遇到了极品机车买家。对方连续一个月在深夜十二点打电话催萧平发货,萧平打电话去快递公司查过,东西已经放进买家的信箱里了。可是买家说收不到,他以为是被别人偷拿了,就又发了一次,并且让快递员一定要送到本人手上。 但是快递员回电话表示,房子的主人不在家,等了两天都等不到,还是放进信箱了。 当晚萧平照旧收到凌晨电话,买家骂他没信用,要投诉他给他差评。萧平也火大,可是做网店的最怕收到差评,他个性圆滑,所以忍下了火气,换了一家快递又给对方发了一件。 结果还是没收到,他笃定这个买家是来闹事的,所以忍无可忍之下他向网站投诉了这个买家的账号。网站客服却说这个账号不存在,连那个订单在网站的总记录里也是不存在的。 客服帮忙清掉了他这边端口的缓存,修复了这个订单漏洞。 然而,事情没有到此结束,一夜过后,订单又出现在后台。这样的事持续了足足一个星期,网站客服都无能为力了。像之前说的,萧平找了很多技术帝帮手,全都没效果。而买家仍旧每晚十二点打电话催单。提议面交又不肯。 “快烦死我了艹!”萧平道,“石若康,你是不是特别精通电脑?为什么有人介绍我来找你?” 为什么?因为你遇到的明显不是普通的电脑程序漏洞啊先生! 石若康回道:“你还没发现么,这是灵异事件。” “哈?哈哈哈哈……你逗我玩儿呢吧,这世界上哪有鬼。”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店里卖的笔仙?”肯定和那个机车买家有关。 “就普通文具啊,批发市场进的货,我还要感谢那些帮我宣传的学生。全靠他们造势,我的这批笔才卖得那么好。” 石若康不解,“你看过他们玩笔仙的视频吗?不觉得很诡异?” 萧平掏出烟来点着,不以为然道:“以现在的人的技术和脑子,什么特效做不出来?你们大学生真的是非常聪明,我还考虑请你们帮忙再做些宣传的片子。” “如果不信,你为什么在商品介绍里加上那么长的警告……” “文案配合宣传。” 石若康哑语,接受别人求助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不信鬼的,这下大条了。 蓝士面色不善地对萧平说了两个字:“出去。” 石若康连忙给蓝士扇风擦汗,各种安抚,“淡定,我们要淡定。” 萧平鄙夷地扫了他们两眼,“你们不会是那个吧?” 石若康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说:“说回正题,不管你信不信鬼,来找我们帮忙就要跟我们的规矩办事。” “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把那个龟孙子搞定,你们怎么做都行。” 石若康把自己的电脑打开放到萧平面前,“那你先登录网店后台吧,看看怎么回事。” 萧平吐出一口烟雾,推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别人的电脑看不到,用我的才行。”说着,他利落地开机开浏览器,登录网店后台,调出订单页面,转向石若康的方向。 石若康常网购东西,对订单页面有点印象,卖家和买家的界面差不了太多。乍一看,没什么异样,流水订单号,姓名电话收货地址,商品内容价格邮费……一应俱全。 蓝士看了看,估计是觉得无趣,兀自开了电视看节目。石若康给他拿了一盆鸭脖子和几瓶啤酒,然后才继续跟萧平研究网店后台。 感觉到萧平的视线,石若康问:“要不要来点?”萧平摆摆手,烟雾飞扬。 石若康揉了揉鼻子,“你有没有主动给买家打电话,或者去过这个收货地址?” 萧平答:“电话打过,只有大半夜的时候打得通,他家没去过,不在本市,我管店又忙,没空去。” 石若康问:“那你知道他多少?” 萧平反问:“啊?知道什么?” 石若康解释,“你们打了一个月的电话,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萧平答道:“没有,他打一次我骂一次,艹,那小子嗓门比我还大。” “……” “要是付个百八万,我大方由着他骂!”萧平哧道,“买几盒文具就要我给他当孙子,没门儿!就这几块钱我都还没到手呢。” “这样吧,你先回去,我需要时间调查一下。短信或者qq联系,你要是想到了什么也可以通知我们。” 53、网店的求助(3) 石若康跟蓝士商量后决定先去那个买家留下的收货地址探探。 跨了两个市的距离,到了市汽车站之后还要转两趟公交才到,需要四个多小时,车费还不便宜,于是他们直接用飞的。趁傍晚光线弱,几分钟就飞到了。 房子是林区边沿的一排平房中的一间,逐一看过去,全都是空房,只有那个买家的家关门上锁。门旁有个大信箱,蓝士轻轻一扯就把它弄开了,装文具的小盒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全都寄到了,为什么买家收不到?”石若康捡起来逐一查看,萧平寄的全都在。 蓝士道:“因为买家是鬼。” 石若康抬头,“你见到买家在这儿?” “没有,现在不在。” “那我们晚上再过来一趟吧,十二点的时候。” “嗯。” 两人回家吃了饭,又看了一会儿古装剧,到十一点五十分,再度来到平房前。 等了几分钟,石若康看到门开了,不作多想便径直走进去,砰,他撞上了一个硬物。从视觉上来说,房门的确是开了的,但他也的确撞上了实物。 蓝士想都不想就用蛮力扯开了门,门板一离开屋子的范围就显了形。门原来还在。 屋子里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石若康退回到蓝士背后,真正走进了屋子。 人影方向有说话声,有些空灵,不太像正常人类的感觉。仔细一听,都是些骂人的话。 石若康一额头的汗,悄声道:“就是他了吧。”蓝士猛一跺脚,景象起了涟漪,散去,真正的室内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人影突然停下了骂街,似乎是扭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整个人浮起跪倒在他们面前。 “两位大人,晚、晚上好。” 人影露出真正的面貌,是个年轻的男生,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蓝士让石若康问话,石若康确定男生没有特别可怕的鬼的特征,才蹲下道:“你就是买了萧平东西还天天打电话去催单的孩子,陈璐琳?” 男生点头,“他仗着自己是凡人欺人太甚了!我都说了我是鬼,他非说我骗人!” “呃,这个……”石若康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这个是其次,你为什么天天缠着他?人鬼殊途啊。” “他要是把东西都寄给我我才没空天天来凡间找他呢,很损我鬼命的。”陈璐琳气愤地抱怨。 石若康扶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思路,他把从信箱拿到的小包裹摆到陈璐琳面前,说:“你看,他都寄过来了。” 陈璐琳伸出手捞了两把,“我根本拿不到。我的朋友说要烧才行,我跟他说了要烧,他又骂我捣乱!” 噗,石若康忍俊不禁道:“萧平不信鬼,难为你了。那笔仙的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这孩子还挺率真的,看样子也不像要害人。 陈璐琳回答不是,他甚至不知道笔仙的事。 蓝士全程没插话,这时候趁两个人在说话,拿起一个包裹,打个响指点了个火。 结果陈璐琳慌了,“大人别!您的是三味阴火,一烧就渣渣都不剩了……”话音刚落,火中的包裹已经没了踪影。 石若康放下笔仙的事,决定先搞定陈璐琳这边的问题。他沿着走廊逐间屋子找过去,找到一盒火柴。他回到陈璐琳的家,撕开包裹的外包装,把东西倒出来――铅笔颜料和水粉纸。填充物是报纸可以烧,但不太够,所以他让蓝士又找来一堆干柴,堆到一起,把东西放在中间,才点火。 单纯烧那堆东西怕烧不着或烧不干净,有燃料就好多了。 烧了很久,文具什么的都成了黑漆漆的一团东西,而陈璐琳却只收到一份报纸…… “这是什么报纸,都是露点照……”陈璐琳怒摔之,继而不停碎碎念萧平多么的龌蹉多么的不耻。 石若康问蓝士:“为什么烧都不行?”刚刚蓝大爷没吭声,就证明陈璐琳说的方法是正确的。 蓝士道:“只有一个原因可能性最大,他与卖他东西的人之间有契约,要契约的商家亲自送至他墓地或者烧给他。” 石若康叫停蹦q的陈璐琳,问了问,陈璐琳没有墓地,他就是死在这个屋子里的,骨灰也放在这屋子的柜子里。 石若康问他:“这些文具对你很重要吗?” 陈璐琳回答:“非常重要,我很想再画画,但阴间没有水粉纸和颜料……我没有家人,阳间朋友们都过好日子去了,我不想打扰他们。只好我自己找了。” “那你怎么找到的?萧平开的可是阳间的网店。” “我也不知道,鬼门开了一道缝,我就偶尔溜出来坐坐,那天无意中在门边捡到一块镜子,像平板电脑似的,能连通阳间的网络,触屏的反应还挺快的耶,哈哈哈,我就这样在他家的店里下了单。如果我可以到处走,我肯定第一时间冲去他家揍他一顿,可惜一个月了,我顶多只能走到外面空地。再远点就会弹回来。” 蓝士对镜子有兴趣的样子,让陈璐琳拿出镜子,看了一眼,鉴定为凡人烧给死者的东西,普通物件,可能是因为鬼门开启,导致阴阳两界混乱,因为偶然能连接网络。鉴于他对网络不甚熟悉,如何联系起来,他暂不清楚,是以他立时又没了兴致。 石若康道:“我给你提个建议,你看行不行,就是你取消萧平家的订单,取消这个契约,然后我另外给你烧文具。这样省事多了,也有效率得多。” 陈璐琳想了想,“好吧,不过真的能烧给我吗,我和您又不认识。” “先试试看,不行再另想办法。你等着,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两人买好陈璐琳想要的文具再在十二点来到平房。 陈璐琳像小狗似的蹲在门前,见到他们来到整个眼神都亮了,飞扑向石若康,然后毫无悬念地被蓝士一掌拍飞。 他们依照前一晚的流程,并在文具上写上陈璐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放进火里烧起来。 时间滴答过去,火熄灭的时候,陈璐琳拿到了一本水粉纸、一支没有内芯的木铅笔和一手的颜料。男孩的眼睛瞬间就湿了…… 石若康这才反应过来,金属和石墨燃点高,这点温度根本烧不掉。“难怪纸扎店那么鼎盛。”因为好多东西都是烧不掉的啊。 怎么办?凉拌呗!实物烧不去,只好手动折了。 石若康安慰陈璐琳,“再给我几天时间可以么,我给你折。” 陈璐琳拼命点头。看来是真的非常想要那套东西。他说:“您明明不认识我却那么好人,我要怎么报答您?您比那个叫萧平的人好多了!” 石若康摸摸他的头,“报答倒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想了想,他对陈璐琳和蓝士发问:“我说啊,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金属石墨这种东西烧不掉?” 陈璐琳委屈道:“我的朋友都是孤魂野鬼,没人给我们烧东西,我们死了之后就生活在一个小地方,没接触过别的鬼。” 蓝士则一句话解释了所有事:“老夫忘了。” 回家的途中,石若康吐槽他,“蓝大哥,你年纪不大,怎么记性那么差了?” 蓝士理亏,不吭声。其实关于给鬼和神烧东西这种事,他也是听曾经的部下,那个方士说过而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古神族里有很多人没有被凡人的典籍记载,是以不会有人供奉和烧贡品。 有石若康的劝说,陈璐琳没有再往萧平家打扰民电话。萧平很高兴,提了谢礼来找石若康。 “多亏了你,我又能正常做生意了。” 石若康正要回话,蓝士突然对萧平说:“你身上有什么?” 萧平不明所以,石若康也奇怪,“怎么了?” 蓝士道:“一股恶鬼的臭味。” 石若康立时想起了笔仙,一问之下,萧平身上果真带有一支秀丽笔。 蓝士下令,“把笔拿过来。” 萧平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石若康却不敢掉以轻心,用筷子把笔夹到蓝士的手上。 蓝士闭上眼睛,把笔放在正前方,只见他眉头一拧,道:“被鬼附上了。” 接下来,不管萧平怎么反对,蓝士执意要前往他的仓库。 最后,蓝大爷赢了。 萧平的仓库离他的山草药店不远,是私人仓库,五十平米,非常整洁,且有除湿器,药材分门别类放在柜子里,生活用品文具用品等杂货则一箱箱分类叠在一起。文具那一区尤其多,足足占了半个仓库有余。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个员工在打包货物。 蓝士径直走向一堆箱子,搬下三层,从倒数第二个箱子里拿出来几盒秀丽笔。萧平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笔放在那里?” 蓝士一声令下,小员工不自觉听命关了小仓库的灯。蓝士让三支秀丽笔悬停在掌心之上,然后是例牌的三味阴火伺候,萧平起初还要上去揍人,骂蓝士烧他货。但很快地,他就再度怔住了。什么人能让东西悬空飞起?什么人的掌心会起火? 然后三支笔中突然蹿起三道人形的光,尖叫声响起,蓝士停下火焰,令人开灯,把笔扔回箱里。 蓝士直言不讳,“这几箱笔都被鬼寄居了。” 所以玩笔仙的人都成功了吗?石若康顾不上跟萧平解释,逃也似的离开了仓库到了楼下。萧平不明所以,但也跟了过来。 “如果凡间的鬼已经强到可以依附在物品上,那为什么只有秀丽笔中招。”石若康问道。 蓝士回应:“那些笔上有一道很重的痕迹,正是这道痕迹令小鬼能轻易寄宿。有人在笔身之上开了缺口,阳间之物被破阳气,邪物便能轻易入侵。” 石若康沉吟道:“听起来和陈璐琳的事没什么关系,但是,几乎同时期发生在同一个店里,我觉得还是很可疑。蓝大哥,关于陈璐琳和这家店的订单或者说契约,你有没有感应?” 蓝士回道:“中间隔了一个名为网络的空间,老夫需要时间掌握它。” 网络里什么都有,这个不仅仅指信息量,更包括了一些不能用数据记录的能量。错综复杂,俨然另一个独立的世界。 “那我们能不能帮那些笔驱鬼?” “可以一试。。” 说着,两人又回到仓库,立马实施了这个决定。 萧平看着名为蓝士的男人再度用那股诡异的火烧他的笔,这次他不轻举妄动了。 蓝士烧完,观察了半个小时,对石若康说:“老夫的火烧尽了阴气,缺口消失了,但是现在缺口又再出现了。” 石若康掰着手指的关节,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离开了仓库,他们坐在公园里。 萧平又点起了烟,在两人旁边转来转去,近段时间太多事了,他的生意刚上轨道没几年,这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匪夷所思又难搞的事。 他逮到一个机会就问:“我的店到底怎么了,哪个龟孙子在捣乱?你们不怕说,我找人去搞定它。” 石若康长出一口气,说:“我们早就说过了,这是鬼在闹事,灵异事件。你不相信它们的存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大脑高速运转,隐隐捕捉到了一些线索,但愣是无法揉捏到一块。 他捋了几下头发,抱着脑袋闭上眼睛,用力思考。 蓝士则让萧平带来了电脑,打开网店后台,他用指尖触摸电脑,试图让神识潜入这个浩瀚的世界,探寻线索。 石若康把现有的信息都整合起来,由于没有头绪,所以他在脑海里模拟一个网店经营的流程。试图从这中找出仓库中的笔与后台的订单之间的联系点。 这个过程对于一个没接触过网络销售的人来说并不容易,石若康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急不在一时,所以他问了一堆关于经营流程的事后,和蓝士决定先行回家。 54、网店的求助(4) 睡了一晚不足六个小时,他早早爬起床继续想,边做早餐边想。 蓝士难得地也提早起床,他到厨房说:“你要再睡一会儿,不必为外人的事劳神到如此地步。” 石若康用袖子蹭掉汗,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真的跟他杠上了,想不通就怎么都睡不好。” “陈璐琳要的东西你不用管,老夫去处理。” “好,我也实在顾不上折纸了。” 蓝士固然不懂折纸,所以他的目标是隔壁街上的纸扎店。买一份铅笔颜料,让他们对着折。两天后来拿。 做好饭,石若康匆匆扒几口了事,扔着蓝大爷自己一个人在饭桌,他则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在整个经营流程里,进货这一部分没有疑点,可以忽略,那么就是从商品入库上架、销售和发货这三大块着手了。 商品入库上架,这时候秀丽笔和画画文具是共处一室的,秀丽笔有“缺口”,画画文具则是因为下订单而使得卖家与买家之间生成了契约。关于契约这一点,他昨晚临睡前问了蓝大爷,凡人也可以与死魂签订契约,但契约的形式和成因有非常多,契约的载体也不一而足,因而这部分很难确定。 是不是因为画画文具在入库时与秀丽笔有了交集,所以他沾染了某些东西使得他成为了契约的载体,连接了契约双方? 假设这个可能性成立,那么导致秀丽笔出现“缺口”的人或鬼,就成了破解的关键。 这个人存在吗?他/她是怎么影响了几箱笔,造出那么多的可供鬼魂凭依的空间,又怎样影响了普通的铅笔颜料画纸? 石若康好像捕捉到了线索,锤了锤额头,感觉到了几分清明,只要找萧平确认一下就知道这个猜测对不对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梦里,他仿佛仍然在冥思苦想。 蓝士吃了饭,把碗筷放到厨房,菜用罩子盖好――都是石若康手把手教的。他把石若康抱回房间里,盖上被子。 这一晚,蓝士去了平房,告知陈璐琳东西过两天就能准备好。他没有逗留,通知了一声就回了家。 陈璐琳这一个月来每到这个时间点都是在和萧平吵架,这几天没吵,他就觉得太无趣了。 他拿出捡到的旧款手机,这手机是凡间的人折的,跟真正的手机差非常多,近距离内哼勉强够听到别的手机打过来的声音,杂音很大,其他什么功能都用不了,他把他对讲机用,也算是缅怀一下活着时候的感觉。之后也是因为偶然,他发现可以跟萧平通话,也只能播通这一个电话。 他看着电话很犹豫,想拨号码,又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再去闹人家太过分――他都忘了自己已经闹了一个月,闹得连对方手机号码都能倒背如流。 正踌躇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接通放到耳朵边上。 手机里很安静,跟他这边一样安静,只能听到不良卖家的呼吸声。 “喂,还不发货吗。” “你……真的是鬼?” “我说了成千上万遍了,是!我就是!你不是不信嘛,又要找我吵架吗。” 萧平叼着烟,摁起打火机,小火苗窜动着,他放开手,火苗熄灭,如此这般来回了好多次,愣是没把烟点着。 听不到回音,陈璐琳又说:“人呢,打电话又不出声,耍我玩?”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萧平近似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陈璐琳“啊?”了一声,“我刚没听清楚?能不能什么?你骂人很凶的啊,今天装什么林黛玉。” “算了,滚吧小兔崽子!”萧平挂掉电话,扔掉了烟。 陈璐琳目瞪口呆,“我靠……” 石若康找到萧平,把自己的推测概括地说了一遍,问:“除了你和那个小员工,这两个月还有谁进过仓库?” “还有我的合伙人,一个好兄弟,老亮。” “他现在……” “两个月前死了。他从两个月前开始天天说一些奇怪的话,有时候说见到鬼很吓人,有时候又说鬼可以帮我们把生意做大,他是自杀死的,医生说他可能有严重精神分裂症。”萧平道,“但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不是那种会得精神病的人,他说见到就一定是见到了。” “可是你之前说过不相信有鬼……” “他妈的我还真没见过鬼,我信他,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被害死了,所有人都说他是精神病,我跟着喊有鬼我也成精神病!谁他妈知道信鬼会不会也像他那样死法!谁敢打包票!” “冷静点,我们信你。”石若康等他平静了点,才问:“难道说,接陈璐琳的订单的人就是这个兄弟?” “是他。”萧平用力地吸烟。 石若康的思路顿时明朗了,可以百分之六十肯定,老亮就是两件事的关键人物。 但问题不但没有迎刃而解,反而更加陷入了囫囵。 老亮已经死了,那为什么笔仙还是有效,而且烧都烧不完? 石若康对陈璐琳的订单事件也忽然有了另一个看法,换个角度来说,如果画画文具跟秀丽笔一样,长期有效,长期联系阴间有阴气,那陈璐琳不应该收不到,就像那面被烧往阴间的镜子,属于阴间的东西,鬼魂是可以直接拿到的。 那么,如果订单事件中的这份买卖契约,不是以文具为载体……也就是说,完成契约的标准说不定是“收到老亮亲手送到或者烧到的文具”,而非“收到阴属性文具”。 这么一想,倒也很合理,所以萧平无论发货几次,东西都到不了陈璐琳手里;如果明天他和蓝大爷给陈璐琳烧纸折的文具都不能令订单消失的话,这个可能性就更加地大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老亮阴魂不散,仍然能产生影响? 石若康不敢全然断定,他把最后一个佐证押在了陈璐琳的身上。 萧平突然道:“我想去见陈璐琳。” “他是鬼,你见不到。” “我知道你们有办法。行不行,就一句话。” 石若康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了他,“如果我们烧了东西给陈璐琳他就能消失的话,你的求助我们就算完成了。那几箱笔交给我们,蓝大哥会有办法解决。” 纸扎的文具在第二天白天做好,石若康和蓝士等到天入黑才带着东西飞到平房。 萧平早坐在台阶上等着了,嘴里的烟亮起一个小红点,忽明忽灭,“他在哪儿?” 石若康望向陈璐琳的屋子,陈璐琳就站在门边,他给萧平指了指,“就在你后面。” 蓝士往萧平身上拍了一下,萧平缓缓地转过身,刚好看到陈璐琳跟他比中指,“艹!”他骂着,回敬了两根中指。 陈璐琳一惊,“他能看到我?” 石若康莫名地有种自豪感,笑道:“有蓝大哥出手,这点小事算什么。” 蓝士走到旁边,开始烧文具。石若康发现这大爷似乎很喜欢烧东西。 纸扎的东西烧得很猛,水粉纸也跟着一道下去了。 萧平一会儿看火,一会儿看陈璐琳,“你个小兔崽子,长得还人模人样。” 陈璐琳正兴奋地等着东西到手,抬眼一瞪,“嘴巴放干净点行不行,我现在不爱凑你玩了,东西一到我们就江湖再见吧!哼。” 安静了几秒,萧平忽地又问:“喂,你真的是鬼?” 陈璐琳简直无语了,径直穿过燃烧的火堆,扯开衬衫,抓起萧平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你自己来感受一下。” 萧平倏地抽回手,“我艹!” 陈璐琳比个中指,又穿火而过,回到刚才的站位。 萧平似乎问上瘾了,又问:“你死的时候什么样?吓不吓人,你怎么不变成那个样子。” 陈璐琳抓起石头就砸了过去,“我艹你个哔哔!我死得很难看行了吧?!人嘴怎么能臭成这样,非要踩人,不,踩鬼的痛楚?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搭话行不行!” 萧平躲过了石头,掏出烟盒抖出了一根烟,犹豫了一下,抛进了火里,“请你抽烟。” “我不抽烟谢谢!”陈璐琳气道。 “喂,你的嘴也没多干净吧,每晚十二点来骂我,我记得没好听到哪里去。” “……你存心找打是不是。” “啧。” 石若康和蓝士并肩站着,默默围观。蓝士淡淡道:“凡人。”石若康默默回应:“同意。” 火烧尽,陈璐琳蹲了下来,双手合拢掌心朝上,慢慢地,文具逐渐显形。 陈璐琳欢天喜地地扑向石若康,二度被蓝士拍飞。他飞回来说:“太谢谢你们啦!” 石若康把手举高,拍了拍他的头,“有梦想的孩子就是招人喜欢。”“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老是叫我小孩,不过看在你人特别好的份上就随便你叫吧。” 蓝士提醒萧平,“看订单。” 石若康问:“他电脑没带出来怎么看?” 蓝士道:“手机。” 石若康忽然觉得作为现代人的自己好像被古代人藐视了…… 萧平用手机登录后台,连陈璐琳都不计前嫌凑了过来,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平一次又一次地刷新页面,订单的框框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陈璐琳说:“失败了也不会怎么样吧,反正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了,我不再去烦萧平就行了。” 石若康说:“问题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个订单留着会有什么影响。” 陈璐琳问:“那怎么办?” 蓝士一阵见血道:“找到始作俑者,老亮。” 三个人鬼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看向蓝士。 55、网的店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求助(5) 老亮死了,可能在阳间也可能在阴间,据说自杀的人会一直被困在自杀的地方,直到偿还够罪孽,只是这样的鬼魂是无暇顾及其他事情的,如果老亮真的还徘徊在自杀的地方,他就相当于困在了一个密封玻璃箱里,不会再对笔仙或者订单产生影响,而生前留下的影响则会慢慢随着时间消散。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老亮不在自杀地了,那他仍有可能流连在阳间;另一种可能是他已经在阴间了,由于鬼门长开,所以能够继续影响阳间的事物。 萧平虽然没说出口,但他心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兄弟那么窝囊地困在自杀的空间里。终究是当家人看待的人,能投胎到好人家最好,不行,当个占地为王的自由鬼都比迷失自我要好。他知道老亮不会想当一个矫情的玩意儿。老亮安分一世,他觉得他当了鬼也会是一个好鬼,尽快找到他,就能尽快让他回归正道。 但是,无论老亮在哪一界,单凭人力要找到他无疑都是大海捞针。 石若康分析了一下现状,现在最可靠的是蓝士。蓝士力量强大,却不擅长法术,更不擅长大范围找人,为今之计,除了找笔仙收集资料,就只有找外援一途了。 石若康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方士先生,蓝大爷说给他当老师的高手。 方士先生在哪儿?别说石若康,连蓝士都不知道,只知道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据闻方士先生热爱附庸风雅,他赶路不叫赶路,叫游览名山大川,现在不知道游览到哪个旮旯角去了。 萧平不卖笔仙,陈璐琳不打扰民电话,但躁动不安的笔仙和日益诡秘的订单界面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牵动几个人的心。 有方士先生在,用法术肯定是最快捷的找鬼方法,可惜现在指望他没盼头。于是他们分了三路,石若康跟着他家大爷去跟鬼仙斗智斗勇,萧平去找民间比较靠谱的道士神婆,陈璐琳……在阴间路口高举寻人启事。 石若康和蓝士是最有希望的一组。择日不如撞日,隔天他们就去了萧平的仓库里,率先先逮住了一个男鬼。 男鬼非常憨厚,问什么答什么,可惜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原来只是跟着大部队来凑热闹的,没害过人,也没想过害人。鬼是好是坏,蓝士可以看得出来,于是把他放了,当然,也有做上印记等鬼差来收。这种懵懂离了地府的鬼其实很快就能投胎了,只是鬼门开令他迷失了方向,尽快回到地府对他才最好。 可是这件事在许多野鬼眼中却不是什么好事,早在蓝士火烧三鬼的时候他们就有所防备了,再看到有鬼被烙印――他们彻底误会了蓝士赐的印的意义,他们在石若康和蓝士进门那一刻起,就开始四下逃窜了。 等石若康和蓝士一走,他们又跑回来。 机智的石家子孙石若康找来捉蝴蝶的捕虫网,让蓝士用蹩脚的法术稍作加持,再加上他自带束缚属性的血,成功做出了一个超强力的捉鬼网。 “我果然是最聪明的石家人!”石若康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接下来,他们把几箱笔搬到天台,鬼在阳光下会变得虚弱。蓝士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石若康扑蝶般的英姿。 比起女人婀娜舞袖,他更喜看战士比武,现在又多了一样,看石若康扑腾。 别说,石若康这个办法还真的捉到了不少鬼,唯一的问题是,石若康一见网兜里的鬼露出真容就会腿软,偶尔会因摔倒而漏掉几只。 他情真意切地呼唤蓝大爷帮把手,蓝大爷表示,可以,不过以后都要伺候洗澡。 石若康对这个上古鬼神趁火打劫的行为感到深深的震惊,然后他接受了。 捉到十几只,把他们装进笼子里,一起问。 没作过恶的盖戳遣返地府,作过恶的照样盖戳,只是会送进地府底层,拒不服从的那些全被蓝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鬼神鬼神,鬼类之神,到底还是有足够威慑力的。于是这会儿就轮到石若康轻松了,远远地躲开下半截身体虚无缥缈,甚至死状可怖的鬼,眼不见心就安,还能歇一歇喝点茶,费唇舌的事终于不用他来操心。 一天过去…… “有消息吗?” “没有。” “明天继续吧。” “野鬼们精醒,一夜过去,应该都逃了。”蓝士自是了解。 “我们可以去找那些已经被买走的笔。”石若康提议。 蓝士同意了,“先回家歇息。” “好的,走了,去买菜。” 吃好喝好,第二天还要继续,石若康铁了心要认真睡觉。 快洗澡的时候,他却有点懵了,觉得头重脚轻。 根据他丰富的生病经验,他断定这是中暑的征兆,于是迷迷糊糊地洗了个战斗澡,披着大毛巾出来就翻找藿香正气水――爷爷都用这个药给他治中暑。 要喝两支才行……喝一支,扔掉空壳,喝一支,扔掉空壳……嗯……喝到第几支了? 他定了定神,专心地思索起来。 蓝士把视线从电视移到石若康身上,观察了一阵子,过去把人拉到了沙发上。接过被喝了半支的褐色液体,尝了一口,他挑了一下眉头:有酒味,味道很烈。 突然石若康从旁边扑了过来,抢过正气水仰头一干而尽,“这是我的药!你竟然敢抢!” 蓝士还维持着拿小药管的姿势,默然地注视着石若康。换做以前,他能直接把人扔出去。 石若康眼神迷蒙地盯了他一会儿,忽地暴喝一声一跃而起,“我要罢工!不给你做饭,不伺候你洗澡洗头穿鞋穿袜绑头发!抢我药者杀!无!赦!” 蓝士继续维持着无甚反应的姿势――他倒要看看把泳裤当内裤穿了的石若康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石若康脑子不清明的时候胆儿特别肥,只见他蹦q蹦q地原地左右跳,举起双拳一边软趴趴地挥舞,一边对蓝士说:“,baby!跟我来一场!我需要冲击!我需要刺激!” 蓝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条泳裤在眼前跳来跳去,极其罕见地产生了揍人屁股的冲动。当然,他会称之为军法处置,外人用棍棒,内人用……他绷着脸,把咋呼个没完的人扛进了房间。 他翻出石若康平常穿的t恤和短裤,抛上床,“换上。” 石若康低头一看,“咦,我只穿了一条泳裤?一定是你做的流氓!快招供!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蓝士抱着手臂,一字一顿,“穿、上!” “不、穿!” 蓝士终于忍到了极限,把人一掀,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穿不穿!” “……穿。”石若康泪眼汪汪地换好衣服,忽然,猛地掀起了被子,继而像抖米筛似的狂暴甩动,哭得稀里哗啦,“爷爷是坏人!我不要吃药!药好苦!” 蓝士深沉的凝视着发酒疯的石若康,徐徐远离床铺,略一抬手,他从衣柜顶上拿到书一本,拧着眉头翻到一百零八页: 当你的亲亲爱人心情不好时你要这样做…… 蓝士还是用他比较习惯的方式解决了这个困局,是的,他给了石若康脖子一记手刀。 第二天起床,石若康毫无障碍地清晰地想起了前一晚的事。 他的中暑症状已经缓解,但他全身烫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 在床上苦苦挣扎了十分钟,他才发现蓝大爷竟然比他早起。 他顶着红肿的眼睛溜出卧室,正好蓝大爷从外面开门进来,手中还拎了两大袋食物,一大袋不知名物品以及一束诡异的菊花。 他昨晚是有点玩脱了……但那一束菊花进门是有什么隐喻吗!他果断采取措施,缩头,关门,跳上床,蒙头。 蓝士开门进房,搬进饭桌,把吃的放在桌上,菊花放在床头,再从大袋子里拿出一个颈部按摩器。然后,在石若康探究的目光中他再次拿下那本粉红色的书,在第一百零八页上逐项打钩。 石若康默默凝视着书封上粉红色的汤姆和杰瑞,忽然觉得哪里不好了…… 蓝大爷这是要用凡人的方式追求他?可是有这样把追人秘笈放到对象面前的吗? 他可不觉得蓝大爷会迟钝到这种地步,大爷的肚子是黑的,也就是传说中的腹黑,有些事不做不代表他不懂,而只是他不乐意做。他自觉已经够了解他,而今却又被弄糊涂了。 果然,肚子黑的人不是那么好懂的。 既然蓝大爷不但没生气还买东西送他――且不管那束菊花怎么回事,他就当前一晚的事揭过了。 等到上选修课,他们再次来到学校,再次在同一个位置偶遇那群女生。她们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于公于私,他都想拉她们一把。 下课之后他拦住了女生甲,李淑善,“笔仙你们玩了吗?” 李淑善脸色一白,“你别问,别问了,千万不要玩!” 石若康把她拉到楼梯拐角,说:“能不能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可能可以帮到你。” “怎么可能。”李淑善频频甩头。 “我们同班四年,你们都知道,我从来不承诺做不到的事。”石若康虽然和同班大部分同学算不上知心,但形象还是不错的。他觉得,在这里,他应该表现出足够信心和坚定,这样才能使对方信服,且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彻底解决,让对方暂时放下心头大石,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李淑善看着他,等了好久,终于点了头。 56、网的店的求助(6) “我好怕……”李淑善贴在石若康身后小声说道。她之所以害怕也要来,是因为学校里很多玩过这个游戏的人都出事了。她把解除厄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石若康的身上。 他们正走在艺术楼的一楼走廊,白色的小灯照亮了道路,却微妙地更有一种阴森感,灰色的挑尖处理过的墙壁很吸光,所以周遭的光线很不足,朱红色青黑色的木门白天看着很有艺术感,晚上却不怎么好了。 石若康感觉背后有软乎乎的东西顶着,尴尬地往前紧走了两步。李淑善似乎有些害怕不苟言笑的肌肉男,再加上不认识,于是她就挤到了石若康身边。他也在怕,所以紧跟着最前方的蓝大爷。 换做以前,有妹子贴那么紧石若康铁定乐翻了,萌妹投怀送抱多么幸福。只是,以前归以前,他现在只嫌她热,闷得他的背部都湿了一片。 问她为什么要挑这个地方,她说,因为当时其他女生都觉得这里比较有感。 正如玩碟仙的人大多会在黑暗的房间里点蜡烛,这是一种氛围,令人觉得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高。而他们学校的艺术楼有些刻意做旧的装潢,更加有气氛。 石若康很想吐槽那些女生想太多,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她误打误撞,撞对了。看医学院那个体育馆,不就是因为太阴沉所以容易招鬼? 李淑善指着路,把石若康和蓝士引到了她之前玩笔仙的舞蹈室――四面墙都装有镜子的舞蹈室。 “我说,你们胆子真的不算小,这种房间都敢用。”石若康抹了一额头的冷汗。这个地方本来就够让人疑神疑鬼了,再有镜子,就算没鬼,突然看到自己的倒影也够呛了啊。 李淑善心虚道:“因为只有这个门打得开……”突然风吹起窗帘,她猛地一缩,月光下,嘴唇没了血色。石若康原先还想提醒两句,看她这样子,把话吞了回去。 蓝士打头阵进去逛一圈,“里面没别的东西,安全。” 石若康压下别的情绪,让李淑善找出她的秀丽笔。 “真的不会出事?”李淑善还是犹豫。她那晚太害怕,就把笔扔进了角落的舞蹈道具堆里。 “真的。” “……还是不了,我真的不敢再碰了,我指个方向你来找可以吗?” 石若康非常想拒绝,但是这种挖杂物的活,除了他也没第二个人能担当。他一头扎进杂物堆里,把笔挖了出来。 蓝士鉴定道:“是空笔。” 这个情况在预想之内,就是连卖出去的笔上的鬼都已经逃跑。 仓库里的鬼逃了不会再回头,但这些曾经和凡人互动的鬼则不然,只要请过他们的凡人再次恭请,他们很可能会禁受不住诱惑现身。 这种游戏,其实是鬼吸取凡人精气的手段之一,而且是凡人主动建立的联系,所以一旦出事,鬼要受的惩罚会轻许多。总之,这是个不小的诱惑。而曾经联系过的凡人他们会比较放心。 ――以上知识来自半桶水的鬼神蓝大人。 于是,现在要尽快开始玩起笔仙游戏。 他翻出几个纸箱当桌子,忽然,蓝士抓了他过去,“怎么了?”“我要吻你。” 蓝士抱着他转了半圈,以自己的身形挡住李淑善的视线。 李淑善先是愕然,继而惊呼起来,意识到这里是闹鬼的地方她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足全程。 石若康开始时还意思意思地挣扎了几下,后来也放任蓝大爷随心所欲了。 蓝士放开他之后,说道:“借你气息隐匿老夫身形行迹,出手之前老夫不会说话和呼吸。”他闭起嘴巴,停止了呼吸。 石若康担心他憋不了太久,匆匆忙忙地把李淑善摇醒,摆好纸笔,“快点开始。” 李淑善被催得晕头转向,一时忘了害怕,她交叉手指,夹起笔,念笔仙笔仙请出来。 突然,她的手颤抖起来,在白纸上疯狂划动,写出来全是“死”字。她尖叫着使劲扔开笔,跑到石若康的身后,笔凌空而起径直朝石若康门面飞来。 石若康张开手臂保护她退后,笔离他眼睛不到半米时,蓝士现出身形一把将之抓住。巴掌长的人影顿时浮现了出来,似离非离地在笔杆上挣扎。 石若康和李淑善横向移动,慢慢离开现场,把后续交给蓝士。 “这就行了?”李淑善扒着石若康的手臂,怯怯的,想看又不敢看。 石若康把门关上,“可以了,剩下的交给蓝大哥负责就好。” 大半个晚上过去,眼见已经夜深,蓝士还在舞蹈室里。石若康让李淑善回家,他留下等。 李淑善问他:“我不用守着?是不是以后都没事了的?” “嗯,你刚才也见到,鬼被蓝大哥捉住了,他非常牛逼,你想象不到他有多厉害,总之这种小鬼落到他手上是再也没法闹事了。你放心回家睡个安稳觉吧。” “呼……那就好。我让其他人跟我一起来,她们不信,不肯来。”李淑善干笑了一下。 “说得玄乎点,这就是命。”石若康把她送出艺术楼一直送到笑道上,校道上还有人走动,校警也有在巡逻。他劝道:“以后没事别玩这种游戏了。” “谢谢你,其他妹子遇到这种事能不能也找你?” “看情况吧。”石若康有点为难,“我们不是专职处理这种事的,这次只是碰巧而已。如果她们跟你来,我们可以顺路一起解决了,但是她们不来……” 李淑善又郑重地道了谢,并表明会帮他保密――保密什么?石若康才想起不久前他又在外人面前给蓝大爷吻了。 被动出柜,他算是出得彻底了。 “那我也谢谢你。” 李淑善腼腆地笑了笑。趁着路上有几个从饭堂吃宵夜回来的学生,她跟在他们后面小步跑回宿舍楼,那样子,恨不得飞回去又怕跑太快被人发现,足见她强撑了这么久实际有多害怕。 回舞蹈室的路上,石若康也是这样,跑慢了怕后面有东西,跑快了更怕惊动什么东西,战战兢兢的。 跟医学院的体育馆通道比起来,艺术楼的走廊是另一种可怖。因为它旁边就是小山坡,草木茂盛,青蛙蟋蟀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跳出几只都能把人吓个半死,而草丛里还藏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更要命的是,走廊沿途有好几个进入艺术楼的入口,入口处挂了很多名人名言的挂画。挂画裱在白框里,被阳光晒得各种褪色,就着灯光月光看,恐怖片效果一流。 石若康捂着耳朵小跑,目不斜视,直到回到舞蹈室,见到站军姿似的霸气蓝大爷,他的心才安稳落回到了原位,比吃定心丸还有效。 “怎么样?”他故作轻松地问。 蓝大爷的脚边足足有一捆秀丽笔,而黄符围起来的方形区域里也有一大群鬼。男女老少高矮肥瘦,应有尽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蓝大爷的要求,他们都是生前普通人的模样,乍一看跟活人一样。 石若康不怕了,心想:竟然有这么多,大家都集中在这里玩笔仙吗,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就好了。 蓝士拎出一个小孩,正是李淑善的笔仙,一个非常顽皮的小鬼头。 他说,是有一个新鬼给他们指了一条通往凡间的路。 石若康用手机给他看照片,“是不是这个人?” “就是他。”小鬼点头,“我听话告诉你了,这个大叔说会送我好玩的地方的,你们要说到做到。” 石若康抬头看蓝士:大哥你给他们许诺了什么。 蓝士把小鬼拎起来,在他额头上摁了一下,扔到窗外,微光一闪,石若康过去一看,小孩不见了。 蓝士说:“送他去投胎了。” 想也是,当了鬼还整天想着玩,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鬼群里骚动起来,有鬼问石若康,不是要毁了他们的吗?怎么变成送去投胎了? 石若康不厌其烦为他们解释了蓝士的身份和用意。 顿时,一部分看起来比较和善的鬼积极地举手要求爆料。其实,这群鬼与老亮谈不上不认识,只算萍水相逢。整合众鬼的信息,老亮最后出现在鬼门附近,准确一点,是从鬼门进去往左拐的那条青砖大道上。 知道该知道的事情之后,他们安排众鬼的去处,便了回家。 隔天石若康打电话给萧平,互通消息。 萧平说,问米问神都没用,陈璐琳也没什么发现,问他下一步怎么做。 石若康张了张嘴,实情在口中打了一转,变成了另一个意思,还不知道,再看看吧。 他应该告诉萧平实情的,然后让他告知陈璐琳。从现在情况来看,应该由陈璐琳先去探一探实情。但是,就在刚才,他的身体里突然产生了一丝异样的冲动。 刚刚,他组织语言的时候,仿佛触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顿时,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窜进了他的脑袋里――他想下阴间。 我不是很怕鬼吗?石若康想不通,问蓝士。 蓝士神情复杂地点破他的茫然,“因为和鬼门有关。” 鬼门,他立时茅塞顿开,思绪不受控制地延伸,就像有谁控制着他的思维方向。 我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丈量真正的鬼门,不是听谁的描述,不是看女鬼制造的假象,而是真正的鬼门,真正的鬼锁……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仿佛到了高原地区,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他的全身战栗,梦中的鬼门在脑海中变大,充斥了他所有的想象,他再也无法思考。 “我要去!”灵魂也为之激越! 石若康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它来得这么突然,毫无预警。 连蓝士都怔住了,“为什么突然想去?” 石若康焦躁难耐地来回踱步,“不知道,我不知道,就在刚才,跟萧平通电话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去。不是我想的,是这种冲动突然跳出来。”话音未落,他双目一睁,痛呼着捂着腹部蹲了下来。 蓝士立刻把他抱上沙发,把手放到他腹部,“你怎么样,回答我。” 好痛……石若康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蓝士翻来覆去地摸,石若康的灵魂中一个灰色的部分,连神族的他都感应不到。其它部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没有异样,意味着腹痛源自灰色部分。 石若康汗涔涔地抓住蓝士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吐出三个字,“去阴间。” 蓝士把石若康抱起快步走到窗前,玻璃上立刻出现了黑色的漩涡,他们拢着对方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57、网店的求助(7) 进入后一瞬间,石若康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水上乐园的那什么管道滑梯,天旋地转,然后砰一声他们跳出了通道。眼前顿时展开一幅浩瀚震撼的图景――跟天地同宽的庞大鬼头穿破层层云雾,彻彻底底地填满了石若康的整个视野,他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憋死过去。 他们就像快要跳进鲸鱼嘴里的蚂蚁,如此夸张的对比,石若康越发战栗个不停,像是要全身痉挛了。 蓝士毅然把他的头摁进怀里,“等你准备好了再看。” 石若康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蓝大爷宽阔的胸这时候真的太好用了他紧紧闭上眼睛,许多凄厉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脑袋里。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下落,风中有阴冷干枯的气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还听到那个狰狞鬼头的呼吸声,形成熔岩似的粘稠的风,烫在他的背上。 “蓝、蓝大哥,这个、是什么……”他断断续续地从嘴里迸出字来。 “鬼门。” “……卧槽!”石若康猛地转身,顿时头晕目眩,靠着蓝士站稳,他定了定神,强忍着体内叫嚣的畏惧,在小山坡后,站在白色的沙地上仰头眺望,然而,他根本看不到鬼头的样子,只看得到它比任何凡间宫殿都要壮观的口腔,像过于夸张的城门,左右延伸直接连到了山壁上,山是陡峭的悬崖,雕有咒文的黑山,像黑色的海浪一般层层叠叠,最高的那区根本看不尽顶,鬼头也是,往上看更加连它的鼻孔都看不到,都被低处的雾气挡住了。 鬼头口腔内壁和舌头鲜红欲滴,刻有比他大几倍的壁画,要多血腥有多血腥,尖锐的犬齿像一座座削尖了的小山,整整齐齐地排了两列,寒芒若隐若现。 石若康充分感受到“被排斥在外”是什么感觉,“不一样,跟我梦到的不一样。我的梦里没有这个鬼头,类似的兽头也是在锁上的,不是外面,也没有这些山。” 蓝士道:“你从未真正见过鬼门,梦见的应该是先祖对鬼门的残缺印象。” 石若康心道,有够坑爹的,还做了几次那种很玄虚的梦啊,他以为这是上古锁匠的特别技能,还乐呵过几天,结果,都不是准确的。 蓝士忽然问道:“你的腹部还痛?” 石若康愣愣地摸上,“有点痛,但又不是很痛。” 蓝士扶着他的脸,另一手指向鬼头喉咙深处,“鬼门在咽喉深处,老夫可以带你进去。” 石若康吸了吸鼻子,硬下心,“好!我们走!” “嗯,等老夫一下。”蓝士说着,放开了石若康,往远处走去。 不是要带我进去吗大爷你为什么走那么远?喂喂,越走越远了,什么?打手势让我别过去?为什么? 他正要开口发问,蓝士突然嚎了一声,他惊得噫地打了个嗝――怎么了怎么了? 不消片刻,他瞠目结舌地仰起了头,打着嗝,一屁股跌坐在地: 蓝大爷爆掉了他买给他的衣服,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他身上浮现出一层虚影,虚影每晃一下,他就会很突然地大一倍,身上所有部件都等比例变大…… 石若康蹭蹭蹭地往后倒退――卧槽!可算知道为毛要跑那么远了! 蓝士终于涨停,十八米以上俨然一座小山,他缓慢地低下头来,被盯上的石若康狠狠地打了个嗝。 裸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恐怖的裸体……石若康觉得简直要吓尿。 蓝士似乎察觉到石若康的“恐惧”,变出了一身朱红色古装,这是他在神界的日常穿戴,上战场也是这一套,只需再穿上铠甲便可。 只是头发只能披散着了,石若康不能长大为他梳理。 ‘不要怕,这是老夫的真身,上来,到老夫肩上坐。’他放下手道。 “不怕才怪啊!先等等,你给我点时间适应。”石若康避开了无比巨大的手掌。 蓝士蹲下,看着石若康,‘好,等你。’ 石若康深深地吸气呼气,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并且一眨不眨地盯着巨神化的蓝士,务求让自己尽快适应。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有些不稳,蓝士伸出一根手指,他迟疑了一下,把手搭了上去,扶着。等站好,他才笨拙地爬进手掌。 蓝士把他升到肩膀的高度。他费尽力气攀到宽度足够他躺着睡一觉的肩膀上,在蓝士耳边放大音量道:“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有真身的事?” 蓝士的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头,‘因为没必要。你可以用密音说话。’ 石若康从来没坐过别人的肩膀,尤其是这种高度,刚坐上去的瞬间他抓着蓝士的手指不敢放开,甚至想大叫出声,把受到的冲击和刺激宣泄出来。直到慢慢习惯了这些景观这些感觉,他才能分出一点精力,四处眺望。 这个角度很新奇,很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蓝士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他整个人都被不算太热的体温包覆,逐渐镇定下来。 他突发奇想,偷偷地抓起蓝士的一把头发,来回晃了两把,就像人猿泰山,轻微的离心力差点让他叫出声来,不过他成功忍住了,他特意问别的事,‘我能不能听你真身的声音?’ 蓝士道:‘老夫的真音会伤你凡人之体,不能听。还有,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抓着头发爬到你头顶……’啊,还是被发现了。 蓝士沉声道:‘别胡闹,你还病着。’ 不知怎么的石若康有点高兴,蓝大爷虽然像是在警告,但完全没有唬人的感觉,于是他试着壮起胆子,慢慢往上爬。就在他奋斗得全神贯注的时候,剧烈的腹痛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一咕噜顺着长发滑下,蓝士又说了一声胡闹,却张开手掌把他稳稳地接了下来。 石若康趴在掌心上,蜷缩了起来,‘去、去鬼门……’太大意了。 蓝士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还是很痛吗。’ ‘嗯。’石若康尽量平静地回话,但连脑海中的声音都是不稳的。 蓝士迈开长腿,加快速度缩短与鬼门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近,痛感忽然又缓和了。得以喘口气的石若康从指缝间往下望去,才发现之前看不清的一堆堆东西竟然都是鬼,低空中飞舞的不是小鸟,是甩着铁链和铁钩的鬼差。长满枯树的白色沙地上,鬼与鬼差飞来飞去,跟他的梦相似却又有那么多的不同。 随着蓝士的进入,整片平原上的鬼与鬼差都停住了手,连滚带爬地飞到两边,空出中间一条路来。 一个衣着比较繁复的玄袍鬼差拔地飞起,停在了他们面前,“鬼神大人,请留步。”看样子很不欢迎蓝士的到来。 这又出了石若康的意料之外,他以为,以蓝大爷的身份,应该是以贵宾的身份被恭迎进去的,怎么现在好像相反? 蓝士威严回道:‘老夫要进去,你敢拦?’ 鬼差鞠躬道:“不敢,但大人应该知道,您是被阎王爷慎重拒于阴间之外的特殊贵客。” 石若康插话:“既然是贵客,为什么又要拒之门外,这不合理。” 鬼差厉声道:“鬼神大人会扰乱阴间之气,虽多有得罪,但作为鬼差之首,小的必须尽忠职守,恭送大人离开。还有你,一介凡人,更不应该随意下阴!请回!” 蓝士顿时恼火了,把石若康包覆起来,张口怒言:“放肆!” 石若康在掌心里都觉得耳膜发疼地动山摇,当蓝士张开手掌,他发现整个平原都安静了,鬼与鬼差倒了一地。 刚刚的青衣玄袍鬼差被树杈吊在半空,好不容易才晃悠悠地飞起来,不等他再次赶人,石若康连忙制止蓝士的攻击,同时解释道,“我不是随意下来,我是锁匠石家的后人!蓝大哥是我的搭档!我们这次下来是有原因的,跟鬼锁有关,鬼差大哥,你就通融一下吧。”转头以真挚的眼神看向蓝士,‘交给我来,拜托。’蓝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闷哼一声,收回了长枪。 鬼差听了解释果然,面色骤变,“锁匠?”视线在蓝士和石若康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之间扫了一个来回,他垂下头,不甘不愿地让开了路,“请!” ‘看,可以了,我们快走吧。’石若康强忍下腹部又在升起的疼痛,催促道。 蓝士再没有看鬼差一眼,更加快了脚步前进,食指轻轻抵上石若康的后腰,注入自身体内仅有的一点阳气。他的内力至阴,分出丝缕引导石若康运转其本身的真气倒还可行,对这种原因不明的腹痛却可能无效甚至危险,石若康痛处与丹田极近,不可冒险。他手中阳气是森林浸浴温泉池水时保存的,不多,但应该有用。 阳气缓缓送入石若康的体内,石若康笑着道:‘很暖和,谢谢蓝大哥。’ 蓝士却没有因此舒心,他有些焦躁,石若康话中之意是还疼痛着。起初不觉得十分严重,经历过无数战场的他也经历过无数伤病,见多了便麻木,却不料逐渐失了这份镇静,原因,便是石若康。 他疾跑至鬼喉深处,阴暗无光的喉道里,才是真正的鬼门。 ‘若康,到了。’ 石若康勉强支起身体,往前爬去,蓝士把他捏起,直接放到了手掌边沿。 仰头眺望,鬼门与鬼头一样堪称壮观,只是,它并没有过分修饰,震慑的图案恰到好处,两扇门扉看似极重,与他梦里偶然见到的门有五六分相似,且门扉之间有一道细小的缝隙,不停有雾蒙蒙的东西飞进飞出。 而重点的鬼锁,比他整个人还大的素色古锁,就在门扉之间,没有什么脸谱兽头,只是简单的样式。门的上方尽头是黑暗,底下尽头也是黑暗,两边无限延伸,竟然看不到尽处,只有门缝处露出一些红光来。 鬼头都有边界,喉咙里的门却没有边界? 石若康没有精力细想,左右多看了一眼,两侧各有雕花镂空长明灯一座,与蓝大爷几乎同高,火光猎猎,里头似乎还烧着什么人形的东西,有点触目惊心。灯下立有异兽头鬼差两名,看着他们,却没有其它举动,看来不会出手拦阻。 ‘蓝大哥,送我过去。’ 58、网店的求助(8) 石若康与锁的距离终于少于一米,他体内再度升起了那股无端的亢奋感,一种令他头皮发麻的共鸣嗡嗡作响。 他咽了一下嗓子,干得发疼,然后一寸一寸地,仿佛对待珍宝一样,他把手伸向那个古旧的锁身。 指尖触及锁身,突然光芒大盛――石若康眼中落下一滴血,落在古锁身上,光芒骤凝,回入锁身之内。 蓝士立刻收回手,‘怎么回事。’ 石若康瘫软在掌心里,道:‘进去,我们要赶快进去。’ 蓝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嗖地一下就通过了细小的门缝,门内热闹纷繁,前方左右两边各有青砖大道,其余区域都是森林或村庄。许多鬼怪妖精散落聚集在周遭,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石若康见怪不怪了,只道:‘转身,蓝大哥,转身。’ 蓝士转身,石若康指向鬼锁背面的旁边,门扉的侧面,距离鬼锁五寸的位置,‘看到吗,那里有一点深色一点的血。’ 蓝士神色一凛,‘鬼血。’ 石若康捂着眼睛,刺痛感过去后,他放下手,又多了一滴血,他把血摸到蓝士的指尖,‘抹上去……’ 抹上后,鬼锁和鬼门都震动了一下,然后重归平静。石若康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事了。’ 蓝士触碰到那滴鬼血,一个异常精密的毒咒随之进入了他的识海。这滴血细小且隐匿于雕刻的缝隙处,掩盖气息的法术十分高强,若不是存心找它,几乎可以认为无法发现。 思绪复杂的他确认石若康只是竭力睡着后,便循着毒咒残留的气息,走进了左边的那条青砖大道。 他来到一个破旧的古塔废墟前,气息在此处最为浓厚,也在此处终止。 突然,有东西从地底蹿起跳进了树林,蓝士两步一跃,一脚就把东西踩在了脚下,他捏起那东西,是一个人鬼,瑟瑟缩缩的样子,低着头一边自刮耳光一边骂自己做糊涂事要遭报应。 他眯起眼稍作打量,便发现这鬼很是眼熟,待这鬼竭力静下,他发现,这鬼不是旁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老亮”。 如果他在这里处死这个鬼,凡间的事便能迎刃而解…… 蓝士把老亮抛起,倏地收进了掌心。或者带回凡间交由石若康处置更有好处。 至于这好处是什么,他便藏于心中,不多言了。 他走出鬼门,径直走回到山坡后,恢复凡人身形,背起石若康原路折返。 石若康一醒来就抓着蓝士说与鬼锁的第一次接触。 “蓝大哥,鬼锁真的是有生命有意识的!”他激动道,“他跟我说,‘快救我,有人对我下咒,我寿命如果提前结束,三界都会出乱子的。’卧槽啊,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淡定,现在想想,有够惊人的。我问他,怎么救,他说,给他一滴眼中血,眼血!我差点听错成眼屎!” 蓝士沉默地听着,把自己的茶递给他。 石若康灌了一大口,接着说:“完了以后他又说,那个咒特别牛,种在他背后门缝的哪里哪里,影迹隐秘,影响恶劣,让我赶紧再流一滴眼屎,不,眼血,消了它。我都照做了,但他还是说寿命缩短了一半,让我抓紧时间找新锁!大哥你说我怎么那么迟钝,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好好问他找锁的事,像是锁在哪儿,为什么要考验锁匠之后才会出现,还有钥匙到底在哪儿……” 蓝士接道:“命中注定如此,你不用懊悔。” “唉……机会太好,太可惜了……”石若康讲累了,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纸笔,和蓝士逐一分析昨晚发生的事。 信息量太大,迫切需要整理。 蓝士把后续的发展补充完整。石若康惊呆了,老亮竟然就是对老鬼锁下咒的鬼……“不对,不是说这个咒要很厉害的人才做得到?那么强效,隐秘性这么强,我不信老亮能做到,他才当鬼两个月。” “你可以与他当面对质。”蓝士干脆地抽出了老亮的鬼魂。 老亮一出场就是坠楼时的惨状,蓝士非常敏捷地蒙住了石若康的眼,然后用眼神逼得老亮变成正常外貌。 石若康对蓝大爷的这一点点小体贴很是受用,也习以为常。他对蓝大爷不再动辄粗暴解决问题表示赞许,印象分增加,一分。 他端详了老亮一会儿,道:“萧平你认识?” 老亮用力点了头,“认识。” 他在某个混沌空间里被一个叫小炒的小鬼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还满脑子粗言秽语,那只小鬼比成年人的鬼还凶狠,告诫他面对姓石的大人的问话必须严肃坦白,否则姓蓝的大人会做出很可怕的报复行为。 他生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死前两个月和死后却做了不少糊涂事,本身就悔恨死了。哪还会有什么狡辩? 石若康又道:“他开的网店惹上了大麻烦,可能和你有关系,这个等明晚人齐了再说。我这边先问你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为什么你懂对鬼门施咒。” 老亮忽地气滞了一下,随即憋红了脸,结巴地讲起来,手指急得不停挥动,“我不会,有个人,也不、不是,不晓得是人,还是鬼,看着像男的,他蒙着脸,给我一叠纸,又给我一瓶药,让我吃了药,跟着纸上的说明,变成透明人,爬到门上点一滴血。” “为什么你愿意相信他?” “因为他说这么做了,就会有更多的鬼仙帮萧平做生意……我一点血,很多鬼仙都疯了,冲出去和鬼警察厮打。后来我才听有别的鬼说,所谓的鬼仙是假的,很多都是恶鬼,会害人,是我傻才把恶鬼塞给自己的兄弟……”老亮锤打自己的膝盖,一脸悔恨。 “你先别这样。”石若康有点不落忍,“你的事前前后后我私下从萧平那里听到过不少,你出发点是好,只是走错了路而已。萧平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帮他。你下咒的事能不能再详细说说?”到底是谁。 蓝士道:“道行高深之人才做得出这种咒,而要令一个毫无修为功力的新鬼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做到相当的效果,此人不管是什么,都不容小觑。” 听了这番分析,石若康更加担忧,对老亮说:“你也听到了,这个人或者说东西,真不是普通的人或者鬼能惹的。他来还有没有找你?” “没、没了,我躲了起来。” “那他有什么特征?头发眼睛身材,衣服和身上的饰物之类的。” “他穿得全身黑色的古装,纱巾连眼睛都蒙住了,什么饰物都没有。”老亮困难地回想着。 还真是毫无特征的一个人……石若康烦躁的挠头,“他有没有说让你这么做是图什么?” 老亮拍了一下手心,“啊,有一次,他说,‘他们动作太慢了,还要我做这种事催进度,我容易么我’,他是这么说的。” 石若康回头一看,蓝士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们应该想到一块去了。 蓝士把老亮收了回去,石若康点着笔尖,不自觉地却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新鬼锁”。 “萧平,老亮我们找到了,明晚到陈璐琳家吧。” 陈璐琳还在阴间某个三岔路口举着寻鬼启示呢,这边一张纸被烧了下来,通知他上凡间,老亮找到了。他立时用最快的速度飞半天飞回到老家,算好的时间,正好是凌晨。 “找到了?!” 月色如水,屋子正中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萧平坐在旁边,不断跟他说话,但都得不到超过三个字的回应。 陈璐琳冲萧平比了个中指,然后跑来跟石若康吐苦水道:“上次烧的纸扎文具悲剧了。” “怎么了,不是都拿到手了?”石若康不断朝蓝士飞眼色:你买的,你要负责。 陈璐琳从背后抽出素描本给他看,“铅笔太软,颜料颜色全不对。画出来太难看了。” 借着手机的灯光,石若康凑近看了看,干笑道:“这不挺好的嘛。”天色那么暗,其实看不清楚……他是一个温柔的哥哥,不能说打击小孩的话。 陈璐琳当然是不认同的,“一点都不好,再看看,颜色全都是灰的,我的原则不允许我将就这种颜料。” 都这么说了,当然只剩最后一个方法,那就是由老亮亲手交货。 石若康瞅着萧平停嘴的空档,跟老亮提了陈璐琳的订单。 老亮一脸茫然,说不懂。 又是雷厉风行的蓝士蓝大爷受不了废话,果断地拿起之前搁床脚的几件包裹塞给老亮,“给他。” “啊?” 石若康都着急了,“哎,别啊了,给就是了。” 萧平不满道:“他还没知道怎么回事,先解释清楚可以吧。” 陈璐琳更不满地回道:“先给我东西,随便你们怎么解释,我没时间了。” 没时间? “是没时间了呀。”陈璐琳理所当然道,“投胎的日子快到了。” 萧平愣神了好一会儿,骂道:“艹!都投胎了还买什么垃圾!” “你才垃圾!画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包括创作的用具!” 眼见两人莫名扛上,石若康赶紧分开他们,“先交货,先交货。” 老亮把几个包裹递给陈璐琳,陈璐琳恶狠狠地盯着萧平,接了过来,包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看似透明了一些。陈璐琳嘴角弯起,吁出一口气,“谢谢你们,尤其谢谢你石哥,我走了,赶时间,下个礼拜这个时候,我就要投胎了,要赶紧把画画好……” 几分钟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怎么的染上了永别的伤感。 石若康主动抱了一抱陈璐琳,然后看着他哈哈大笑地被蓝大爷拍飞,飞进了回阴间的入口――蓝士特别赞助快速通道一条。 萧平捏着烟盒,看着陈璐琳消失,对着那个方向比了个中指。 石若康似乎懂他的怅然,但又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59、石家亲戚团(1) 59、石家亲戚团(1)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像是都市中人得到片刻的安宁而舍不得打破,不知不觉,再经之前一闹,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老亮,收回在秀丽笔上留下的缺口。”石若康道。 老亮却说:“我不知道怎么弄的……我那时候意识不太清楚,不知道怎么的就给鬼做了缺口,他们住在笔里我也是后来知道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像刚刚那个孩子的单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到。” 石若康哑然,“蓝大哥……”遇到这种事,果然要找力量满载法术半桶水的蓝大人。 然而,这回蓝大爷仍旧想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但萧平拼命保护自己兄弟,石若康自己也不太赞成。于是,温柔的解决方法就成了蓝大爷的难题了,准确来说,是他觉得这种事没必要温柔,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可是,石若康不这么认为,“蓝大哥,我们现在是在接受鬼锁的考验,还是别太狠吧?” 事实也是这样,虽然经历了那么些求助,有些到后来都忘记初衷了,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帮那么多鬼或人,根本目的是为了让新鬼锁高兴,然后乖乖来找他这个锁匠后人。 他可能就是一个鱼饵,越煮越香,最后把大鱼引上钩……不对,这样子的比喻太奇怪了。他抖了一下,身上似乎感觉到被大鱼咬上的疼痛。 蓝士不爽地坐到一边,“老夫不管了!”石若康揉揉额头,走过推了一把,“蓝大哥……唉……”看看,发生了那么多灵异事件,还要照顾这么个大爷,他好生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好青年被活活折磨成了一个糟糠妻……呀呸!才不是糟糠妻! 蓝士抬眼注视着石若康,心道小子的眼眶下多了一重青黑的影,顿时更加烦躁起来。他把人扯进怀里,摁坐在大腿上,“随便想个法子,老夫照办便是了。” 石若康还想挣扎起来,但一听得蓝大爷语气缓和甚至愿意听他的话办事,顿时就什么都抛诸脑后了,舒心得仿佛吃了仙丹甘露,脑清目明。只是,再怎么头脑清晰,他也实在是没办法啊。连神族都不知道怎么做,他一个凡人还能有什么办法?想走后门之类的也得先了解阴间的法律法规吧?可是蓝大爷显然对这种东西不上心,问了白问。 石若康一个头两个大,一人一鬼一神都等着他发号施令,谁知道他其实也无计可施了? 天色大亮,早晨来临,老亮被蓝士收进了掌心。 余下的人仍在冥思苦想,萧平提议,干脆就这么算了,他把秀丽笔都藏起来,用观音佛祖什么的镇住,就这样直到老亮投胎转世。 石若康觉得,这也算没办法中的办法了,毁掉笔不知道对老亮有什么影响,这种情况下,也许真的能这样了? 干坐到太阳升起,三人勉强算达成共识。 就在这个时候,石若康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声震天响。石若康看都不看就摁断了它,铃声接着响,透着股不依不挠的气势,蓝士不等石若康第二次切断,自顾自地接通了放到耳边,沉声问:“谁。” “小石头你敢挂你姐电话!看我不吃光你家的存粮抢走你电脑!哼!说!你在哪儿呢!我们组队来你这里观光,怎么没人应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连蓝士都架不住话筒里的音量把手机拿远了半米。 石若康听得里头炝炒辣椒般辛辣的声音,头皮一麻:这声音谁?语气有点熟啊。 他本能地想要切断电话,但里头大嗓门猛一喊:‘你再挂一个试试!大堂姐的电话你也敢挂?!仔细我扒了你的皮!’他顿时又停住了,哭丧着脸看向蓝士,做着嘴型“救我”。竟然是从来没通过电话的大堂姐。 蓝士无奈接过电话,淡然道:“老夫在听,若康小子在旁边,有事直说,这边忙着。” 手机里头瞬间沉默了整整三秒,继而爆发出一股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石若康的大堂姐加大音量道:“你们忙什么?我可以帮忙!” 石若康心中一动,拦下蓝大爷意图挂断电话的手指,“姐,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家人懂挺多的?我这里还真有个事需要你帮忙想想。”他陈述了一下来龙去脉,大堂姐想了想,道:“可以,条件是把鬼神大人给我摸一下!” “……”石若康默默地看了蓝大爷一眼,在对方严肃的眼神中,坚定地说出一个字,“好!” 前面说过,石家一族其实人不少,只是石若康的爷爷喜欢外面的精彩世界,所以领着自己的小孙孙溜到了大城市,家族里其他人,大部分都留在老家。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某些默认的规矩的原因,兄弟姐妹们很少碰头,小时候颇为疏远,长大以后有了网络,他们倒是多了联系。 只是石若康因着爷爷的关系离群索居,唯独只和这位大堂姐时不时在q上聊一下,还是瞒着爷爷,偷偷地联系。石家年轻一辈都有旧挪鸡鸭这件事还是这个大堂姐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他的。不过,他们也只是闲聊,谈起“家族”,这个大堂姐都用“咱们老家”来指代,所以石若康才一直以为自己亲戚只是多了点而已,没想过会是个很有渊源的大家族,更不知道什么本家分家锁匠家族…… 直到蓝大爷出现,大堂姐那边终于肯透漏口风了,什么本家大家族,什么石家人都懂点法术,还有鬼锁的事,就跟解禁了似的,大家都知道了,也可以通过qq跟他说了,只是看得出来,还是有很多隐瞒。大堂姐的说辞是,qq不安全。 其实说不纳闷是假的,石若康私底下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至今只和这个大堂姐有联系,可能聊得多了,比起亲人,更有种朋友的感觉。所以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 说真的,他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方法,但更想知道她为什么平白无事地要来他这边。走亲戚?不像,既然不像普通亲戚来访,那肯定就是不普通的来访了……实话实说,他真不太乐观。 萧平先开车回去,蓝士领着石若康用飞的回去,瞬间就回到了房间里。他赶紧走到客厅,继续走到大铁门前,打开,两男四女齐刷刷地看向他,为首一位清秀美女弹了他一个脑袋崩,“太慢了!” 石若康赶紧把这群不知道谁是谁的小队伍请进屋里,房东大姐从楼梯边沿探出头来,招手让他过去。 “房东大姐早上好,怎么了?” “那群是什么人啊?” 石若康尴尬地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对不起啊。” “吵?一点不吵,就是太安静了怪吓人的。” “啊?”石若康忙道,“没什么,是我老家的亲戚,比、比较懂礼貌,所以很安静的。你放心,没事。” “嗯嗯,那我下去了啊,你们……玩得开心。”房东大姐一步三回头,下了楼。 石若康抹汗,还以为是大堂姐那通电话太“震撼”,邻居们投诉了,看样子不是。 回到屋里,又是齐刷刷的注目礼,石若康很没出息地溜到了蓝大爷的身旁。 大堂姐道:“放心,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稍微布了个阵,不会吵到外面的。” 石若康愣了愣,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明显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在他和蓝大爷之间来回梭巡,理直气壮的隐晦的害羞的,什么情绪都有。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尤其是三位长者,板着脸异常严厉。如果这些人不是“亲戚”,他或者会更自在些,但一旦知道是亲戚,压力顿时成几何级暴增。 大堂姐穿了一身斯文的雪纺连身裙,系了根与手袋同色的细腰带,显得窈窕袅娜――不说话的话。 蓝士却是不懂石若康为什么这般胆怯,不是血缘亲人?他都能感应到几人之间的血亲气息。于是他以一家之主的气势开口道:“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石若康心里哭了,这种命令句式,真的没关系吗蓝大爷!您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各、各位哥哥姐姐叔叔婶婶别介意,他是这个性子……我还以为只有姐来了,请问您们是?” 大堂姐叉腰仰天大笑,另外两个年轻人凑着脑袋偷笑,三个长者各种皱眉头。 大堂姐似乎是这支小队伍的发言人,说道:“都说了是组队来的了,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先别扯这些,你说的那个麻烦呢?拿出来吧,让六姑婆现在就给你解决了。” 六姑婆?石若康探出脑袋,嗬!刚才叫婶婶叫错了!有个婆婆辈的长辈!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再来一次。他从小就没见过家族里的亲戚,一来来一群!他紧张都要胃疼了好么! 不过他压力爆炸之余还记得萧平说过要看着整个过程进行,所以他也照直说了,让推到下午,等萧平赶来。于是话题还是回到相互介绍上来。 大堂姐指指自己,“我的名字你知道的,石若兮;那边男的是你五堂弟石若泰,他旁边那只小小的是你二堂妹石若湖,这位是六姑婆,再过去的分别是你九叔公和三姑。你也介绍一下旁边那位?”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石若康一听姑婆叔公什么的都齐全了,越发正襟危坐紧张得腿打颤。只隐约见到三姑穿得很简单贵气,六姑婆很森女风……九叔公很淳朴,弟和妹隐约像时下普通少年少女。 他结结巴巴地给他们介绍了一遍,“我家、我家蓝大哥,上古鬼神,来帮忙我,咳,找鬼锁的。” 六姑婆清了清嗓子,全场顿时安静,连石若兮都退到了一边,六姑婆对石若康招手,“过来。” 石若康整了整衣摆,像小媳妇似的踱了过去,六姑婆捉住他的手,拍了拍,“唉,真的是你啊……当年你们这一辈出生了六个孩子,六个人的命都算不了,我们就知道,鬼锁该在你们这一辈更新换代了。”六姑婆咳嗽了几声,石若康连忙跑进厨房泡茶,端出来分给众人。 六姑婆摆摆手,褶皱的眼皮耷拉着,小眼睛里却透出几分清明,接着说:“鬼锁跟哪个孩子有关系,谁都不知道,但是,长久以来,我们的祖辈还是找到了些许规律。” “规律?”石若康忍不住问了出来,再望向蓝士,蓝士也是一脸专注,等着六姑婆说下去。 “规律,负责鬼锁的孩子,命火都弱,身体差,甚至没什么父母和祖辈缘……” 蓝士面色沉重道:“也就是凡人所说的克父母与祖辈?” 石若康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六姑婆道:“嗯,所以,那臭老哥才把这孩子带到了这个离老家远远的地方。” 石若康不知道忽然搭上了哪条神经,嗫嚅得问道:“爷爷,真的是我的爷爷吗?” 九叔公叹气摇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连这个都猜出来了,他不是你的亲爷爷,你的亲爷爷在你娘怀上你那天就去了。” 那你们……是我的谁?石若康有些脱力,蓝士及时过来把他拉回座位上。 三姑坐到他旁边,石若康才看清楚这位三姑的面貌,和自己竟然有四五分相似,只是脸庞更有福气,她说:“六姑婆和九叔公是你干爷爷的亲妹妹弟弟,这里头的辈分太难说了,我啊,是你父亲的亲妹妹。” 信息量太多太大,脑子转不过来,石若康忽地站起,一边跑往外跑一边说:“我去买菜!给你们做好吃的。” 登门关上,蓝士看着门的方向默默道:“钱包在老夫这里。” 石若康冲下楼梯,在巷子里绕着狂奔了好几圈,体力很差的他难得跑了三圈以上,然后一口气上不来摔倒在楼底,吓了房东大姐一大跳。 他这才发现钱包不在身上,实在不想这就上去面对一群亲戚以及他们带来的信息,他在房东大姐的柜台后面坐了下来,这里有桌子凳子,还有茶水瓜子。石若康不爱嗑瓜子,这会儿也一颗一颗掰起来。 房东大姐问了他好几句,他都是用笑搪塞过去,可以想象他现在的笑容有多么干巴巴,但没办法,他实在没力气应付更多的问题了。 父母,曾经他也有渴望父母爱的时候,但随着年岁增长,他渐渐放下了这一份来自孩提的执念,放下了。于是爷爷就成了他所有亲情的寄托,他从未怀疑过,爷爷不是他的真爷爷,也没想过爷爷带他离开老家有什么深意。 忽然有一股伤心和不忿从心底冒起,源源不断地冲击着泪腺。他克死了父母,克死了亲爷爷,现在连干爷爷也死了;就因为他这个鬼体质,爷爷死时那些亲戚也不来送行?怕被克?既然他自始至终都是个被排除在外的弃子,又何必到了这时候登门造访? 哦,不对,因为我作为棋子的价值忽然被验证了,上古神族来到我身边,鬼锁要靠我才能找到。所以要把我找回去?还是要逼我更快地找到鬼锁?是啊,阴间地府之行不就被提示了吗,说我们太慢了…… 石若康表情皱成一团,扯着头发,重重地喘起气来。 房东大姐看着这样子有点吓人,跟什么精神病发作似的,摸上了手机,准备给房东大哥打电话,找人来帮忙。突然,一股猛力按下了她的动作,转头一看,是这个石先生的同居人,高得像篮球员的男人,她连忙缩了手。 蓝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不打算跟来的,堂堂鬼神,追在一个小凡人屁股后成何体统?但他终究敌不过心里的担心,只得顶着另一群凡人的视线压力,跑下来。他不止一次因为石若康心中挣扎,每多一次,他便觉得石若康造成的影响更重一分。他不愿思量这是好或坏。 石若康陷入黑色的情绪漩涡中不能自拔,忽然整个人被扛起,头脚颠倒,他硬生生被扯出了那种令人沉陷的情绪,肋骨抵着男人的肩膀骨头,他却第一次在这个姿势下主动扣住男人的手背。 蓝士把他扛了出去,在巷子里穿行,穿出居民区,走上人行道,一路走到公园草坪。中途改扛为背,最后在草坪上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石若康仰躺在草上,望着高空中的飞机痕,眼神有点放空。 两人就这么赖了整整一天,直到他们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才散着步回去。 石若康似乎恢复了正常,杀入菜市场,一路砍价,蓝士跟在后面拎了一袋又一袋。直到天色彻底转黑,石若康才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饭香和打鸡蛋的声音。他这个小房子里,从来没聚集过那么多能称为家人的人。 萧平咬着烟坐在窗台上,见了他,快步走来,“你们去哪里了?” “买菜啊,你今晚也留这里吃饭吧。”石若康把东西提到厨房,还没跨进去就被两姐妹抢了过去,大堂姐石若兮说:“让九叔公帮他弄吧,办好那个事,你陪六姑婆九叔公多聊聊,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 回到似乎变小了的客厅,三个长辈坐在沙发上,蓝士靠着墙壁以非常酷炫的姿势抱臂斜站,老亮被放出来,就在众人中央,萧平站在他面前,像在聊着什么。 石若康一出来就先是定了定心神,撑起精神道:“可以开始了,九、九叔公,有劳您帮忙。” 九叔公杵着拐杖走向老亮,石若康才发现他的左腿有些迟缓,赶紧上前扶他。 九叔公没有摆神台,也没有张牙舞爪那一套,他只是把手放在老亮的头顶上,闭上眼,嘴里开始念着什么――跟蓝士平时的做法很像,都是念叨念叨就好,多余的动作没有。 然后老亮突然眼睛怒瞪,手臂抬高。 石若康条件反射地跳到了蓝士身边,反应过来后强忍住不受控制的惧意磨蹭回九叔公身边扶住老人家。 老亮的手臂在空中画来画去,画了好一会儿,只见空气中忽然出现无数一丝丝的黑气,像川流汇海,尽数入了老亮的指尖。 九叔公回到座位上,老亮猛地回神,“我知道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了……” 说来也不复杂,老亮是被恶鬼缠死的,临死时曾经与秀丽笔接触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的执念,希望兄弟的店业绩赚大钱的执念附在了笔上,再加上秀丽笔造型与毛笔十分相似,更加容易成功;陈璐琳的订单则是因为老亮临死前一刻接的,半死之人一脚在阳一脚在阴,硬生生地捏成了这么一个阴单。 “害你的恶鬼在哪里了?”石若康问。 老亮回答:“被那个人解决了,就是让我帮忙给鬼门点血的人。” 这边厢又是说来话长。石若康没有拖延老亮的时间,退开来,把位子让给了蓝士。 蓝士在老亮额上印下印记,老亮渐渐消散在风中,彻底消失之前,他和萧平隔空锤了一拳,拳头对拳头,最后的一拳。 60、石家亲戚团(2) 萧平蹲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算完了。” 忽然,自天花板上飘落两张纸,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看似无序,却分别飘落到石若康萧平三人脚边。 萧平捡起来,画纸上画的是他,还有一个陈璐琳,两人站在教堂门前的画面。 石若康看到了萧平手里的画,他这张却画的是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宿舍里欢笑的场景。 两张画都有陈璐琳的署名,一个礼拜后,水彩勾勒的署名消失了。石若康从qq上知道,萧平用圆珠笔在那幅画右下角写了大大的两个署名。 现在,萧平没有太多表现,也没留下来吃饭就走了。 石若康给蓝大爷开了电视,让他坐在沙发旁边看,塞了不少零食,才转过侧身面对三位长辈。 他不自在地挠了挠腿,斜对面三位长辈似乎也还在酝酿,室内只有厨房里做饭菜的声音,电视里的音乐和蓝大爷吃零食的声音。 “蓝大哥,也给我吃点。”他终于按捺不住,要了一包薯片,“你们……”再拿来一挂葡萄,“吃葡萄吗?” 他赫然发现,自己忘了给长辈们准备糕点!他顿时冲回厨房里一通倒腾,找出几包中式糕点,恭敬地送到长辈们面前。 习惯了拿零食当安抚饥饿蓝大爷的道具,竟然忘记了招待客人也要用到。 三位长辈微笑着把零食推了推,“不用太拘谨,都是自家人。” 石若康怔了一下,收回了手。 接着又是相顾无言,持续到吃晚饭。 石若康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成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别人在家里给他做饭――蓝士在旁边看着觉得不太愉快,做个饭而已,真的这么令若康小子惊喜? 不管众人什么想法,反正一整桌菜香喷喷地出现在面前,大家都食指大动。桌椅不够,年轻人都站着,长辈和鬼神大人坐着。吃得也和乐融融。 说实话,石若康不太适应堂姐弟妹们做饭菜的口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一咪咪非常微妙的高兴。 吃完饭,他强行加入了洗碗三人队,很快就把现场和后续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我家太小了,可能不够地方睡……话说回来,你们的行李在哪儿?” 石若兮乐得直拍他肩膀,“弟你真逗,现在才发现啊?放心啦,我们早在楼下租了日租房,只是急着来看看你,顺便吃个家常饭。” 石若康愣愣地张嘴哦了几声,“我送你们下去?” “当然要,大家跟紧我,先休息休息,有事明天再聊。”石若兮真像个导游,和若湖若泰一人扶一位长辈,就着感应灯的光下了楼,石若康虚张着手跟在后面,却是派不上什么用途。 把人送下去之后,他打算回去,三姑却把带进了房间里。 “三姑……” “叫我姑姑就行。”三姑拉着石若康坐在床边,疼惜地道,“辛苦你了。其实当初谁都不赞成你干爷爷带你离开石家本家,但他老顽固,不听劝。本家的相师夜观天象说你应该往外走,对本家对你都好。唉,别的也算不出来了,顶多像这样看出来该留该走。” 石若康啃住下唇,用力地压抑下白天好不容易止住翻腾的情绪,“我理解的。” “不,看你这个表情,你还没理解。不过,被带出去的是你,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心里不舒坦也是应当的……”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爷爷。不管他是不是我真的爷爷,在我认知里,就只认得他一个。” 三姑吸了一口气,松下了肩膀,“你早晚会懂的。这次我们来,是相师看到你这边有异动,但本家担心你会应付不来,到鬼锁现身之前我们都会守着你的,不担心,啊。” “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以后你会懂的,会懂的……回去休息吧。”三姑把他送到门外。他快步走向楼梯,回到自己的小窝。 黑灯瞎火,只有屏幕的光忽明忽暗,蓝大爷斜靠在沙发上,啃着某包名为爽爽面的即食面类零食一边换台,头也没回,“回来了。” “嗯。”石若康关好门,上锁。 他走到沙发边,躺倒,枕在蓝士的手臂上,手臂底下是沙发扶手,正好够他半坐起看电视。 电视里上演的是宫廷中你争我斗拼死拼活的戏码,正好填补了石若康对“本家”的陌生幻想。 石若康问:“难道找到鬼锁之后,我会被接回本家?” 蓝士如实回答:“老夫也不清楚。” 石若康转个身,眼睛灼灼地盯着蓝士的脸,“我的身体不好,原来也是因为鬼锁?真太倒霉了,从小就没上过几节完整的体育课,想好好练点肌肉都没办法,去郊个游比女生还弱,被人笑。如果这些也能跟着鬼锁消失就好了。我可以找回健康的身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再不用去哪儿都带着小药箱。” 蓝士收回视线,往下瞟了一眼,又放回到电视屏幕上,“嗯。” “你要去哪儿?回阴间?” “回归三界之外,老夫本不属三界管辖。” “能跟我回石家吗?真正的石家本家,吹那么大,怎么也要去溜一溜吧?” “你想老夫去?”蓝士再次放下视线。 “还真挺想的。”趁着客厅的灯已关,石若康手里各种小动作。 “可老夫不想。”蓝士的表情很……微妙,眼神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石若康读不懂,不由得认真起来,“为什么不想?” 蓝士把石若康拉起,变成他依靠在石若康肩膀上的姿势,“你先回答老夫,凡人阳寿几许?” 石若康心中一紧,答道:“一百岁左右。” “老夫寿命几许?” “不知道……”石若康说出这个三个字不容易。 “老夫也不知道。如此,你还要老夫跟你回石家本家?看你娶妻生子,变成耄耋老翁,被地府勾了魂去?” 石若康猛地挣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蓝士仰面躺下,凝视着他。 “蓝大哥,蓝大爷,我……你知道我很想说那句话,可是你从来没有真正表态过,让我怎么开口,我是个凡人,跨过性别跟个男的过日子对我来说不是吃个饭睡个觉那么简单,我没有你那么看破红尘,到了这一步,我就只要你先给个定心丸。”他的命可能还没普通人那么长呢,死了成了鬼,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被迫忘记并不比忘不掉好过。起码,记得的人,还有回忆陪着。 蓝士徐徐转过头,看向电视,淡淡地说:“去睡吧。这件事,往后再说。” “……行,行,行!”石若康连连点头,气得视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忍着忽然窜起的憋屈劲,回了房。 电视屏幕落在某个音乐频道上,歌曲倾泻而出,蓝士闭上眼睛,揉了一下眉心。 话到嘴边竟又咽了回去,这般吞吐,全然不像果敢直言的自己,因为他跟着石若康的话,想象了“以后”,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少考虑的事情,曾经想过,当生命长到一定程度,他渐渐地再也不想了,甚至连死亡都不能令他惧怕。 而今,他却因为“以后”,掐断了快要出口的话语。 如果现在收手,是否能让若康小子回到凡人的正轨? 现在想要收手,他是否能在初懂情时斩断情根? 房间中,石若康睁眼闭眼,都是外面的人。蓝大爷对自己什么感觉,自己对蓝大爷什么感觉,可能在他们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超出掌控了。就像疼痛,人在知道它名为“疼痛”前,就已经感受过这种刻骨的感觉,他们不懂,或者躲避,或者再次尝试,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这是痛的感觉,它身后跟着危险,却会指引你步至安全。 但所谓的凡人感情,却远不是这么单一而纯粹的。 蓝士第一次睡沙发,不舒服,所以干脆一夜不睡。早上九点,看着石若康从房间里顶着鸟巢似的头走出来,在厕所里捣鼓一阵,再进入厨房做早餐,就和没鬼怪求助的平常一样。 吃过早餐,两人各自换好衣服,到了亲戚团所在的二楼。 六人分别睡在三个房间里,只有堂姐石若兮和堂妹石若湖的房门是开的,窗户也开着,对流通风透气,两姐妹正可着劲往脸脖子手臂小腿上抹东西,见了他们打招呼道:“醒了?小石头,带我们四处逛逛吧?尤其是长辈们,几十年没出过门。” 石若康点头,“等你们。” 另外两个房间的人也陆续梳洗好出来,石若康领着他们到楼下小早餐店吃早餐,蓝士连眼神都欠奉,坐下开吃,吃完跟着走。石若康只管算帐付钱。 一路上的气氛其实有些沉闷,石若康不说话,蓝士更是全程低气压大放送,三位长辈定力十足,慢慢走在人行道上,看车水马龙也看得高兴,讨论得兴高采烈,石若兮陪着叽叽呱呱,也很欢乐,剩下两个小的被低气压波及,蔫蔫的不太敢吭声。 他们一程人去了挺有名的古风园区,很大,门票也略贵,九叔公没让小辈花钱,主动给大家都买了门票。进去之后租了两台三人自行车,年轻的一边,老的一边,剩下石若康和蓝士完全没有眼神交集,石若康要了两台单人的,往蓝士那边一扔完事,踩上车就跟着大部队走。 蓝大爷的那台是粉红色的女装自行车,他脸色沉了沉,终究还是骑了紧追而去。 一路上景色优美,当然是对凡人来说,老人家耐力不太好,就跟年轻那一组混搭,石若泰是个男生,带姑姑和姑婆,两个女生则带九叔公,九叔公还挺逞强,奈何架不住小辈唠叨。 石若康单脚支地,看着他们笑闹完,重新启程。 大堂姐偶尔会回头看他,眼神中透着关切,他顶多回个比苦瓜干好不了多少笑。他不是故意要使性子,只是心里总憋着一股气,放不开,就怎么也没办法在面上做出欢脱的神色来。 到了一些长廊附近,大家停下脚踏车,进去坐着吃石若康来前买好的小点心和水。 石若康习惯性地给别人准备这准备那的,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九叔公把他拉过去,把了个脉,“气太虚了,还有……” 另外两位长辈听得直着急,石若康却跑了神,气虚两个字后面的,没有一句听进了耳朵。只见众人都挺着急的样子,他说:“我没事,继续吧,看看下个景点是什么。” 不等别人拒绝,他兀自骑上了自行车,进了大道。 众人只好追上,一跟就跟了一路,直到下一个长廊出现再休息。 这园区很大,一天的时间就都花光了,大家回到出租房都累得不行,尤其是上了岁数的长辈们,石若康回自己小窝给熬了粥端下来,等大家吃完了,他收拾东西又抱回去,洗碗洗锅,洗澡,然后躺倒在床上。 他的确累了,却有种忘了怎样休息的错觉。 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感觉到床铺的外沿凹陷了一大块,熟悉的不够热的体温和气息瞬间把他笼罩了起来。他不自觉地靠了过去,就像某个人像往常一样把手臂压在他身上。 到了第二天,这次长辈们不提观光了,在附近公园散步就行。年轻的三个人跑去了逛街购物,石若康便自发醒地担任起了照顾长辈的工作。蓝士的体力派上了好用场,吃喝的各种防身药物各种小工具甚至携带装的折叠凳他都背上了。 他们走走停停,赏赏花,看看鸟,遇到别的老人下象棋,石家的六姑婆比九叔公跑得还快,一头扎进去看小半天。 估计蓝大爷是看出来了他和另外两个位长辈的着急,过去说几句,就把别人的局给破了,走法也说清了。老人们拄着拐杖就抽他,吓得石若康连护带推地把大爷送远。 过了象棋局,又进了妇女们扭秧歌跳广场舞的区域。他们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休息的同时看看现代的凡人妇女们怎么消磨时间。 喝着水,六姑婆微微弯腰,跳过石若康问蓝士:“鬼神大人,请您告诉我们地府鬼门被下咒一事的详情可以吗?” 蓝士没说不行,以他特有的波澜不惊的嗓音把事件说了个大概。 六姑婆和九叔公埋头说了一会儿,九叔公对石若康说:“那个应该就是旧鬼锁了,化身人形,敦促你们抓紧时间。” “怎么加快?”石若康倒是想加快,他现在越来越常见到鬼怪了,扭秧歌的妇女里头就夹杂着几只凑热闹的隐身小妖怪,看上去有点萌,所以他还坚持得住。 “若康怎么不来找本家帮忙或者多问些相关的知识?”说这话的是今天穿得有几分教导主任气场的三姑。 “因为大堂姐说很多事不方便网上聊……”石若康想起当初问过一次,大堂姐婉拒了,他就没打算过问第二遍。一路走来,他知道可以找石家本家求助,但每次遇到什么事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却是身边的蓝大爷,渐渐地就把石家那边忘掉了。 “可以打电话。” “我以为是你们不希望我问太多,要我独立完成这个任务。”石若康没怨恨什么,就算有不忿,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情绪。 三姑对六姑婆说:“若兮就是太大咧咧了,怎么把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给忘了告诉弟弟?” 六姑婆叹气,“也是我们这边太慌乱,传话人死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就算我求助了,你们也未必敢立刻派人来吧,问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石若康其实挺理解他们,毕竟要从一整个家族的角度来考虑。 九叔公兀自对石若康和蓝士道:“既然有人暗示你们太慢,看来日后发生什么事都说不定。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紧。” 石若康自然是应承的,他却也很想知道,新鬼锁化为人形后,到底藏到了哪里,到底要他们做到什么程度才肯现身,为什么一定要等他现身,而不是由石家人主动去找他呢? 回到出租房,长辈们歇息去了,他们的意思是未来几天都不会常出门了,顶多到楼下走一走就回来,让石若康做自己的事去。 到了晚上,三姐弟妹大包小包地回来,也是这个意思,让石若康和蓝士过平时的日子就像,他们住在这里有族里公费,不用他们操心,只要等到鬼锁出现,他们自然就会回去了。 亲友团都这么说,石若康倒是想客气也没处使力气。这算哪门子串门和联络感情? 石若康自顾自地上了楼,蓝士倒是捕捉到石若兮的一个眼神:你留下。 “留老夫下来做什么?” 石若兮忽然伸手在蓝士胸肌上抹了一把,赶在他发怒前沉色道:“小石子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岁。” 蓝士还真是要动怒的,但这一句话也成功卡住了他的七寸命脉,“为何!” “还记得六姑婆之前说的那个与鬼锁更换有关的孩子命火低身体弱的规律吗?就是这个规律,其实,鬼锁更替交换的前后几代都会出现很多体质虚弱的孩子,谁都不知道哪个孩子会被挑中,这个规律也只有石家本家关键的人才有权利知道,老天爷默许我们这极小一部分人知道这点规律以便我们能及时暗中保护这些孩子。根据鬼锁更换成功后留下来的有限记录来看,命定的锁匠都是从这些体质虚弱的孩子里选出的,没被选中的孩子长大会恢复健康,而被选中的孩子二十五岁后的记录全是空白,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锁匠二十五岁以后的记录。”她喘了一口气,蓝士的威压太强,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蓝士道:“你们有锁匠记录?” 石若兮连忙回答:“除了锁与钥匙的下落和更换鬼锁的方法,其它记录都有。我们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是定论,二十五岁后的记录留白可能只是先人的某些习俗,我们这一代没有传话人所以不能确定。我对大人您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有心理准备,你是离小石子最近的人,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信任和依赖。” “老夫知道了。” 61、石家亲戚团(3) 蓝士恍若遭了一记当头棒喝清醒过来。他几步并作一步奔回家,直奔小阳台,把正在晾衣服的石若康扛起带回房间,刺啦一下撕开了他的t恤上衣。 石若康在痒痒肉被摸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干什么!” “老夫要你!” “哈?!”喂!前两天不还冷战来着,我现在情绪还挺消沉的啊你脑子哪里不对了! “衣服,脱掉!”蓝士麻利地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石若康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一只怪兽要挣脱束缚。 “卧槽!您受什么刺激了!放手!哈、哈哈哈……”再度被袭中痒痒肉,石若康怒且狂笑着――精分了啊! 笑得连连呛到,面红耳赤脖子粗,蓝士这才停下了手,却仍旧喘着粗气。 石若康干脆把烂掉的衣服扯下来扔到床脚,一边顺着气一边问:“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什么回事!” “老夫不再犹豫,你是老夫的夫人,哪怕到了阴间地府,老夫也要阎罗王把你生死簿剔除,当一回上天入地的孙行者。”蓝士以沉稳的语气说着非常不沉稳的未来构图。 石若康彻底僵化,愣了很久很久,久得蓝士几乎要控制不住时,他忽然倒在床上大笑,笑得从未有过的二。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废话少说,行动最实际!”石若康单手扣住蓝士脖子,斗胆一次把人放倒在自己身下。 蓝士眉毛一挑,顺手再刺啦一下,把石若康裤子也撕掉,然后成功收到石若康的咆哮:“你个败家货速来受死!” …… 蓝士一直以为,所谓鱼水之欢,定是温声软语绮丽曼妙的,但经过这一遭,他发现,鱼水也可以折腾得几近鱼死网破,拆天撼地。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赤条条地走进厨房,忽然心血来潮想做饭。然后,钻研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放下菜刀肉刀,拿起手机拨通了外卖电话。 外卖小哥秉持着高效率优质服务的宗旨,以其最快速度来到这一家,看到门牌号,心里隐约浮现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和熟悉感。 门锁啪嗒一响,铁门大开,东方版大卫雕塑活生生出现,拿过他手里的袋子,塞给他三张一百,关上了门。 外卖小哥傻眼了好久,猛地哆嗦着跑下楼,紧紧攥着三百块钱:这不就是上次那家小费比餐费多好几倍的傻子家吗!老子这次认准门牌号了绝对不会再来送啊啊啊…… 蓝士把食物拎到房间,再装了一杯清水进去,扶起石若康,杯沿对着嘴倒进去。 石若康难得没有遵照生物钟准时起床,他呜哇鬼叫了一晚,还蹦q过头摔了两次下床,现在全身都极度酸痛,嗓子也干哑。正觉着渴得要烧嗓子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液体徐徐进入了他的唇间和……鼻孔。 喷!石若康整个弹起,外加口鼻喷水,再次重演呛得快死的一幕。转头一看,一赤身肌肉型男端着透明玻璃杯,背着光线,颇有几分高端平面模特的洋气之感。 “蓝大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踢了我吗?”他呛得实在狼狈,抓起被子擦擦脸,然后果断送到洗衣桶里。 再回房间,他给自己和蓝大爷都找了套衣服,一起进浴室洗了个澡,才换上。 浴室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当然是……没有的。石若康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行动也算自如,前一晚蓝大爷发挥了知识就是力量这个道理将伤害减到了最低,但还是有些操劳了,所以他其实有点强撑着。有见及此,蓝士自然不会乱动手,在这方面他倒是挺有眼力和自制力。 出来之后,蓝士把吃的又搬了出来,看到熟悉的袋子上的商标,石若康问:“你给了多少钱?” “三百。” “……算有进步。”他忍着对几十块钱的心痛与怜惜,开吃。正要开始扒饭,蓝大爷突然轻扯着他的头发抬起了他的脸,并且逼近,眼神深不可测。 石若康默默地拖来另一把凳子,拍了拍,“蓝大哥,请坐下,吃饭啦,小的伺候你。” 蓝士坐下,却用手拍拍石若康的屁股,石若康忙喊干什么,他干脆又站起来,把人捞起,背后的手往凳子上一过,一块柔软舒适的坐垫便稳当当地出现在了石若康的屁股底下。 好了,两人终于开始吃饭了。 吃饱饭,石若康拉开窗帘,金灿灿的阳光就像他现在的好心情。 为了保持这份好心情,他决定留在家一天,哪儿都不去。 心情真好……才怪。闹哄哄地过了一晚,现在他的理智才回笼。 昨晚怎么脑袋一热就答应了?不过好像也没太大关系……反正少不了几块肉,对象也是对的人。 可是,磨蹭了那么久,突然跳跃到滚被子好像真的太缺乏过渡了,之前他还挺排斥来着,那么这算不算神跳跃?应该算吧,虽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怎么偏偏就是昨晚?亲戚团刚来没两天,还带来了相师说的天降异象的消息,既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亲戚们,又没有谁来求助……两头不着岸的感觉太纠结了。在这种时候那啥,似乎有不合时宜的嫌疑。 “想什么。”蓝士凑上耳边问道。 石若康推开,“没想什么,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跟你做了的事,要不要通知家长?” “……” “卧槽糟了!”石若康跳起起,“做了会不会影响鬼锁和钥匙?!我可是锁匠啊!锁匠是不是要戒色戒肉之类的?!” 蓝士顿时也被问怔住了,“这一层……老夫倒是没来得及细细思索。” “还思索神马!赶紧下楼问人去!”石若康抽起四角裤跑进房间,换了一身比较好出门的衣服,沓着拖鞋冲到二楼,站在三个连号的房间门前不知道找谁好。临阵才知尴尬。 蓝士换上了运动服,来到他身边,指了指三姑和六姑婆的房门。 石若康敲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三姑把他们迎了进去。 “六姑婆呢?” “跟你九叔公去晨运,老人家起早了。”三姑道,“怎么了?你脸好像有点红,哪里不舒服?” “三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我要先看是什么问题。”三姑没那么好说话,石若康真觉得她就是学校老师,尤其是班主任老师。 于是再扭捏下去就拖拉了,他一狠心,干脆地说了出来也问了出来。 三姑傻眼了,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蓝士,拉过石若康道:“你这孩子糊涂啊,怎么跟神族那、那个?!还是男的!” 石若康反而镇定了,“三姑,我看你们面对蓝大哥的时候挺平常,就跟对着普通人似的不是吗。” 三姑直跳脚,“面对神族要有礼数,惊惊乍乍地是不礼貌的。你看我,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别走,我赶紧把你六姑婆九叔公叫回来!” 忽然听得一声打喷嚏,蓝士开门往外一捞,捞进来了石若泰,石若康的堂弟,和石若湖一样存在感很低,都是听话地呆在长辈和姐姐后面的类型,目测十六七岁。 一想到刚刚的对话被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听到,石若康就想撞墙。 “哥对不起,我一定保守秘密。”石若泰在嘴巴上拉了一下不存在的拉链,脚下抹油逃了。 石若康猛捶桌子,“为什么我要弄得人尽皆知!” 蓝士道:“知道也没什么,又不是逞凶作恶。” 高,这精神境界,实在是高。石若康道:“蓝大哥,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三位长辈紧赶慢赶,赶了回来,九叔公把脉,六姑婆翻他眼皮看咽喉,三姑急得在旁边走来走去。 检查一完毕,蓝士就把人拉回了自己的领地范围。 石若康早在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时就暂时放下了对石家亲戚的微妙的感觉,一切以鬼门鬼锁为重,他可真不想再过这种天天被人鬼妖敲门的日子了,再说大点,天下那个苍生啊!黎民那个百姓啊!可都是无辜的。 他问九叔公:“怎么样?” “怪。”九叔公再次感受他的脉象,还是说怪,“脉象反而殷实了些。你们做的时候有没有……把……那个……” 蓝士答:“有。” 九叔公看了看这个孙辈的孩子,又看了看那个恶行恶相并无多少神族宝相的鬼神,不住地慨叹,“这是怎么了。” 六姑婆打断九叔公的唠叨,“行了,差不多就该打住了。既然越做那事若康脉象越稳固,肯定是好事啊,你叹什么叹。” 九叔公右手背又开始不住地拍左手心,“传出去怎么得了!石家这一代的锁匠是个采……”“叫你打住!”六姑婆重重地杵了一下地板。 三姑忙上前给九叔公顺气。六姑婆转身对石若康说:“传话人死了,怎么个做法谁都不知道,你尽管随自己意思做,该来的挡不住,命定的就是命定!老婆子站你这边。先回去吧。” 石若康还挺担心的,如果说三姑还算中年多点,那六姑婆和九叔公就真的是上年纪的人了,他虽然对他们感情微妙,但怎么着也是老人,从尊老爱幼这一点来说,他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别想了,回去,老人的事老人处理,年轻人没插手的余地。”六姑婆却像看破了他的心思,执意把他们推出了门外。 老人家这话说得真够个性,石若康对六姑婆更有亲切感了,因为六姑婆这个性,跟他爷爷真挺像的…… 62、网游迷的求助(1) 回到家,蓝士门一关,把石若康压倒在了沙发上。石若康眼睛圆睁,一脸的无辜和不知所措,“蓝大哥你这是想做什么?”卧槽!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又发情了啊看到我这无辜的眼神了吗!你这都下得去手?! 蓝士的眼睛眯了眯,“你知道老夫想做什么,帮你增强体质。” “九叔公说的未必是真的嘛,毕竟是凡人……”石若康捂住屁股各种往沙发角落里缩。蓝大爷“庞大”的躯体挡去了绝大部分的阳光,瞬间有如被哥斯拉堵墙角。 石若康很想哭,虽然前一晚蓝大爷意外地细心所以没遭多大罪――说不定也有自己天赋异禀的原因?但总归是一整晚地做了剧烈运动,中场休息不过几小时,再来一发?不,他绝对会累死当场! 老子要反抗到底! 石若康不知道打哪儿来了充足的底气,敢跟蓝大爷叫板,梗着脖子硬是不肯就范。 蓝士一口一口啃在他脖子上,锁骨上,甚至胸前,石若康用尽全力推搡都动不了大爷半分,又不敢动真格用暴力反抗,到底还是自己家里头的人,又是大爷脾性,还有点孩子气?反正石若康觉得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既当哥又当妈,得把这大爷当孩子哄,当小祖宗伺候。 正当他高速思考怎样劝停大爷的时候,及时雨来到,天色暗下,滂沱大雨夹着风哗啦哗啦地砸在窗台上,他趁着大爷看向窗外的时机把人推开,慌张地跑走,“我去收衣服,蓝大哥你把客厅的窗户关一下。” 蓝士走到窗边,仰头望去,雨水中竟夹杂着冰雹,砸穿了底下几辆小车的玻璃。暴风雨越下越大,能见度越发的差,玻璃打碎的声音,窗户被狂风震撼的声音,雨水冲刷墙壁和地面的声音,全部喧哗到了一块儿。 匆匆收好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的石若康来到蓝士身边,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蓝士忽地伸出手背,为他挡去了一颗小冰雹。他忙把头缩回来,拉上窗户,“这雨来得也太急了,今天天气预报没说过会有这等大雨啊。”石若康坐回沙发上,一边叠衣服一边嘟哝。 忽然,敲门声响起。非常有力且干脆利落的一声,仿佛有人用木棍重击厚重的木门。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暴风雨的噪音依旧充斥在耳边,但刚才的敲门声却仿佛穿过了雨帘和所有障碍物,直达脑门。石若康的太阳穴好像真的遭受到了重击,隐隐发痛。 等了一会儿,敲门声没再响起,但石若康知道,那个东西还在外面守着。他忽然想到楼下的亲戚团,他们是否会感应到有东西来找自己?会不会来帮忙? 只是这么想似乎太强求,这是他和蓝大爷的任务,还是要靠两人同心协力。 于是他小跑着把衣服放回衣柜里,跑出来,再和蓝士并肩而立,开门。 门缓缓打开,一道七彩的光芒倾斜而下。 真心是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融成一股能闪瞎狗眼的金光。 待光芒稍弱,只见一个墙壁裂缝似的缺口出现在空气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半臂宽的裂缝里鸟语花香,郁郁葱葱,一根木棍微微伸出裂缝,上面粘着一张宣纸,写满了鬼画符似的丑陋字迹。 这个景象异常的科幻,石若康反而因为其过度虚幻和不真实,连害怕的感觉都被蒙过去了。 幸好字写得大,不用走过去都能勉强看清楚意思:我是一个初中生,被困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了,有个哥哥说找你们就可以回家,我在“刀三”联通区念花娇,职业是和尚。你们需要几个队友,等你们准备好,明天这个时候通道会再开,我来等你们。 石若康顿时就觉得哪里不对了,可裂缝已经闭合。 “不是都开了个裂缝了吗?直接走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求助? 石若康断定那孩子是思维定势了,不晓得逃,所以没把纸上所说的提示放在心上,直接等到第二天同一个时间,由蓝大爷陪着,再次开门等裂缝。 只感觉一阵倒吸的大风聚集到某处,窗外又刮起了大风,暴雨骤然而至,就在天色将至最暗的时候,昏暗的楼道里忽地强光亮起,几分钟后,裂缝像昨天一样出现在面前,一根木棍直愣愣地捅了出来,差点捅进石若康嘴里,幸好蓝大爷身手敏捷早一步把他搂到了旁边。 石若康直接冲缝隙里头喊:“这不是有通道了吗!你出来啊!逃出来!” 只见棍子顿了顿,缩了回去。又等了一会儿,一个人形的影子慢慢地跨出了半个身子――石若康当场就惊呆了。这哪儿是人,根本连鬼都不是,这是水管玛丽啊!像素点拼成的卡通人设啊! 石若康扶着额头道:“孩子,你还是回去吧,你这个样子不对劲。” 看得出来人设相当的帅气,哪怕职业是光头和尚,五官身材乍一看还是挺帅的,比例和不错,比他高大。但实在扛不住“他”全身那么明显的像素点,石若康甚至觉得有点密集恐惧。 中学生低着头缩回了裂缝里,这时候蓝士忽然说:“他不能离开网络世界,他身后尚与肉身相连,走出这道裂缝他便与肉身失去联系,必死无疑。” 木棍重新推了出来,上面的纸写着:‘队友呢?快来啊!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了,过了你们就进不来了!’ 石若康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天太自以为是,现在知道这中学生说的是实话了,可一时半刻地去哪里找队友啊! “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吗?” ‘不行的,好歹要凑够五个。’ 石若康抓耳挠腮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几个人在楼梯上出现了,为首的正是大堂姐石若兮! 石若兮最初来到门前还什么反应都没有,直到后面跟着的六姑婆掐了个指诀,一道光打在裂缝上,来的几个人才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六姑婆一脸凝重,举手制止石若康的解释,道:“我们陪你一起进去。” “啊?六姑婆,这样危险,您老人家年纪……”大字被六姑婆的眼神逼退,石若康知道,六姑婆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石若兮接过话头,“之前说过,我们这次来因为某个异变,现在看来,就是这东西了……我也去,还有一个名额,谁要来?” 剩下两个小年轻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石若康倒是理解,他们年纪都还小,之前裂缝可能是隐藏的,被六姑婆一道法术揭开遮掩之后,两个孩子都退回到楼梯底下了。 于是,剩下三姑和九叔公,他们同时表明态度,“我去。” 六姑婆冲裂缝里头问:“多一个人可不可以?” 棍子点了点,表示可以。 石若康看着三个长辈一个姐,再加身旁一尊大神,顿时觉得,自己原来不是孤独一人。或者说,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不再是孤军奋斗了。 不等他们商量,也不等石若康回去收拾行李,一阵强风刮起,产生一股倒吸的猛力。 六姑婆颤巍巍地喊道:“要关闭了,快进去。” 石若康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狼狈地迈出了作为带头人的第一步,穿过裂缝的瞬间,只觉得全身冰凉,像冰水兜头浇下……蓝士的手一直牢牢地锁着他的手臂,这给了他不少鼓励。 没多久,强光过去,他迫不及待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 他竟然都变成了游戏里的角色,他是毒教职业,一身紫色苗寨风服饰,奇怪的是,下半身的是超短裤,短到几乎贴大腿根,他现实中虽然毛发少且淡,但腿毛还是有的,现在全不见了,光溜溜的大腿凉飕飕的,让他有点不自在,再往上,是围裙似的布片绕了一圈,腰部中空,露出他白而瘦的腰,腰部以上则是深v小背心……这不对劲――这压根儿就是女装啊! “蓝大哥你们变什么样了?”他转身一看,有点愣住了。 蓝大爷一身戎装,毫无违和感,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战火熊熊的场景,仿佛看到鬼神将军立于万军之前,冲锋陷阵。 他稍一回神,发现蓝大爷的眼神有点发直,而且落点就在自己的身上,他疑惑地再度看了看自己,除了衣服是女装,还有别的问题吗?摸把脸,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他绕过蓝大爷,看后面的堂姐和长辈,堂姐成了绣娘职业的大女――也就是正常体型的妹子,粉红色的服饰,精致的头钗,细腻的妆容,衬得她越发漂亮。而旁边则站了一个军士职业的大女,一名健壮的剑士,和一名……绣娘小萝莉。 现在的网游为了迎合玩家的需要,开发了两个体型,大女大男和萝莉正太。石若康一下子就懵了,小萝莉是谁,他好像知道了……能不这么坑爹吗六姑婆!堂姐都是大女为啥就只有您成了小萝莉啊! 他们进来之后仍保持自己原来的模样,于是可以认为,萝莉版的六姑婆也是自己的脸,或者说,好几十年前的脸。 九叔公也发现了,“姐你竟然成了小娃娃?” 六姑婆摸了摸脸,蹦跳了几下,“呵呵,好啊!看到了没有,老娘年轻时也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娃!” 石若康简直无法吐槽了,因为六姑婆真的很可爱…… 等他们这伙人闹腾了一会儿,旁边大树后走出了一个少年和尚,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就是能帮我的人吗?” 63、网游迷的求助(2) 少年身穿剑士服饰,金色的套装很是炫目,头顶上悬着一个名字:丁丁吃彭彭。 看样子他年纪真的不大,留着时下学生喜欢的刘海,有些腼腆。他说:“我是高一学生,叫丁彭,每个周末都会玩这个游戏,之前都好好的,前几天不知道怎么的进了这个网游世界,出又出不去。” 石若康问:“让你来找我们的人在哪里?” 丁彭答:“他采药去了,他是生活玩家,我帮你发个私聊……他好像没空回复,等一等吧。” 石若康环视一周,这个网游他以前听说过,场景很细致精美,现在看来,真的是相当秀美,天空湛蓝,鸟语花香,不远处还有一些动物在吃草,动物头上顶着黄色的字,证明它们都是被动怪――不会主动攻击玩家的怪。 六姑婆已经开始逗起草地里的小鹿了,九叔公则在摸丁彭身边的那匹高头大马。 石若兮看了一遍,惊喜地叫了起来,“这不是刀三吗?!我有玩这个游戏啊!可惜不是在这个区,小石子你真厉害,竟然连网游世界都能进入。” 石若康道:“堂姐,你觉不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特别强?” 石若兮道:“这算什么,凡事皆有可能,包括这些匪夷所思,姑婆叔公你们说是不?” 两个长辈,各忙个的,点了点头,“这里是养老的好地方。” 石若康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有没有,没出过大城市的老人家都比自己淡定上n倍啊! 不行,他得找点心理安慰,于是他转向进入以来就没说过话的蓝大爷,“蓝大哥,你有什么感觉?” 蓝士淡然道:“这身盔甲太次,给老夫准备一套更好的。” 快住手……石若康蹲了下来,欲哭无泪,大爷不愧为大爷,在全然陌生的网络世界里第一反应竟然是盔甲质量不够好?好吧,这是基本套装,的确不够好…… 给丁彭提示的人叫滚滚红尘一绝色,他让一行人到神兽潭跟他会合。 神兽潭是毒教圣地,途径毒教大本营。 石若兮怨念地盯了石若康一路,石若康实在受不了了,问她干嘛。 她说道:“为什么我不是毒教,我想跟你交换。” “跟我换?”石若康看看自己,从颜色上来说,明显绣娘的衣服更符合女孩子的审美吧?还是堂姐爱的是这种民族风? 石若兮道:“男孩子果然不懂,毒教有宠物,而且有一对会卖萌的蛇。这可是很有趣的,话又说回来,你召唤看看?” “我不会召唤术呀。” 大家都停下来看了。 石若兮支着下巴想了想,“既然我们整个人进入了游戏世界,证明技能使用上也会有所不同。” 丁彭道:“姐姐你真聪明,绝色告诉我我才知道,你用猜的就知道了,我们这样的,集中精神想你想要的东西就行了,想要武器的想象武器,想要技能的就想象技能面板,其它功能面板也是,想象就行了。” 石若兮眼睛一亮,拧眉想了几秒,一把大扇子凭空出现在她手上,扇子顶部还装了十根尖锐的绣花针。她忽地腾空而起,耍了一套漂亮的动作,扇子上的针带着一道炫目的技能特效飞出,生生劈断了旁边碗口粗的树。 接下来,六姑婆也使了一道特效,落在石若兮身上,蓝色的细碎光点绕她旋了一圈,她头上名字下忽然跳出血条蓝条,上面显示稍有空缺的蓝条瞬间满了。 六姑婆能使出技能,证明她脑补出功能面板……这位老人家简直不是一般的前卫。 石若兮兴高采烈道:“真的太爽了!你们赶紧都试试!” 九叔公说:“我来试试。”闭目动念,他的背上负上了一把巨剑,他厉目一睁,抽出巨剑耍了起来,嚯嚯生风。 石若康看得都有点燃起来了,就在这时,蓝大爷也站到一边,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枪,枪头刻龙画虎,极度气势!他也耍了起来,威势压九叔公不止一头。 九叔公停下了手,看蓝士练完一套动作,热烈地鼓起了掌,“好!太好了!” 石若兮和丁彭先后却说:“这好像不是刀三里的技能动作?”“一定不是。” 蓝士把长枪插入地面,意气风发道:“当然不是,这是老夫的武艺。” 石若康冲上去一个熊抱,“太帅了!再来一遍!太他妈帅了!快教我!” 丁彭弱弱地插话道:“你拿不起枪和剑的……” “咦,为什么?” “因为你是毒教呀,小石子。”石若兮道。 石若康不信邪,但当他对长枪伸手,手直接从长枪身上穿了过去,对九叔公的巨剑出手也是同样的结果。 石若兮催促道:“我们队里就你一个毒教,赶紧表现表现。” 如果是毒教汉子,石若康还真会兴致勃勃地也展现一下特效,但问题是……他现在穿的是女装啊,虽然还是男儿身就对了。 到底磨不过石若兮的催促和蓝大爷一瞬不瞬的视线,石若康闭上了眼睛。 想象了一下,技能面板果然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了出来。他仔细看了一遍,和他玩过的其它游戏差不多,不过好就好在,技能是全满的,真人穿进游戏估计是默认技能满级了,难怪堂姐爽成那个样子。比较特别的是,趁着有时间,他有脑补了一下任务面板,上面竟然有一个任务,任务名称、任务要求以及任务奖励都是空白的,只显示任务物品是一把钥匙。 难道毒教还有闯空门的任务?真喜感。 “你到底在脑补什么,赶紧的呀。”大堂姐催促了。石若康赶紧再次调出功能面板,使了一招“毒蝎心”。 他顿时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屁股被旋转的风吹得凉飕飕……他睁开眼,紫光把他一整个人笼罩了起来,草叶和紫蝶绕着他飞舞,点点光晕朝上溜走,散逸在空中。他则不受控制地把一个葫芦丝堵进了嘴,清脆而诡秘的乐声响起,面前出现了时间的读条……他已经臊得恨不得挖地洞了,这技能居然还要读条!读条完毕之前他都要以这么“曼妙”的姿态在蝴蝶中扭着腰吹笛子! 卧槽!太坑爹了好吗! 蓝大爷注意你眼神!别那么赤裸裸好吗!我有穿短裤的! 好不容易等读条完毕,石若康赶紧把飞起的围布还是围裙压下来,“这技能非常不靠谱。” 石若兮忍笑道:“不会呀,挺漂亮的,冶艳的美哦小石子。” 石若康差点要翻白眼倒地。蓝士凑到他耳边说:“回到凡间,你做一套这种衣服。” “你还真想玩变装啊!”石若康压低声音怒道。 蓝士挑眉,道:“老夫可以穿这一套陪你。” “……让我考虑一下。” 一行人玩够了,接着赶路,丁彭手上拿着缩小的地图,领着人小跑着左拐右拐。 跑了好一会儿,巨大的树屋终于出现的视野里。 周遭全是参天巨树,粗壮的树根上还有一个个灰色的茧状物,一些黑色的细丝茧上溢出,随风飞舞,不仔细看就会被黏住。 阳光不算充足,夏天在这里散步,绝对比空调还凉快,前提是有个强大的保镖在身边确保生命安全。 路上有npc驻守,都是健美肌肉男,穿着毒教小马甲露出优美的腹肌和人鱼线。路上还不时有巨兽和毒物走过。 地面到树屋之间有木制大阶梯,中间还有藤蔓织成的网,于是走一段阶梯就要爬网,爬完网接着走阶梯。 而游戏中的npc和普通游戏角色都是直接跑上去的,只有他们几个跟体能训练似的吃力地攀爬。 石若康道:“屏幕外面看着的玩家会不会发现我们有问题?” 丁彭喘气道:“希望他们,不会发现吧……发现的,都会被吸进来。” 石若康一惊,“难不成在这里的真人不止我们?” 丁彭点头,“没错,我们组了一个帮会,叫吃着泡面穿个越帮。里头都是不小心穿进来的。” 终于到了树屋,比高大威猛的蓝大爷还要大上一倍的长老长着双手作跳船状,闭着眼睛貌似十分陶醉。 这游戏人设真心令人无法直视。 不过石若兮倒是提出了问题,“不是去神兽潭吗,来这干嘛?” 丁彭害羞地挠了挠头,“我不记得路,所以要接个去那里的任务,看任务地图指示。我们先组队吧,然后石哥你当队长接任务,任务共享。” 石若康照做,丁彭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好了,走吧!” 原路下树,于是一群人继续用爬的…… 用走的太费时,所以丁彭带众人去附近的商人处买了马。几个新穿进来的人虽然骑术自带,但马匹却是没有的,衣服也只有身上一套基础职业装,更别说银两金子之类的货币,也不知道是哪路大神设置的规定。 悲剧的是丁彭钱不够,于是只能两人共骑一匹。 路上遇到了两个毒教妹子,她们头上跳出聊天框:咦,毒教大女什么时候出了少年脸?好逼真!两人好登对,快截屏…… 石若康彻底失去了言语能力,不想害这两个妹子,于是他竭尽全力扮作普通的游戏角色。 好不容易熬到潭边,石若康被远远近近的鳄鱼惊呆了。 我勒个去这哪是鳄鱼,根本就是哥斯拉啊好吗! 为毛神兽潭的神兽不是河蟹是鳄鱼?!还是红色名字的主动怪! 丁彭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刚收到私聊,绝色在瀑布那边……” “别跟我说要横跨这个鳄鱼池。”石若康面无表情道。 丁彭羞腆地笑了一下。 我!不!要!啊! 石若康的垂死呐喊消失在无尽远方……他被蓝士扛起来带着走了。 这一带鳄鱼实在太密集,无论你用怎样迂回曲折的走法,总是会触发几头到处乱爬的大鳄鱼。尤其是当你队伍人数不少的时候,更加容易被当成攻击目标。 而且最卑鄙的是,这种鳄鱼还会呼朋唤友,一来来一群! 于是每个人都准备好了武器,充分展现了人多好办事,组队能围殴的好处。来一头,群虐!来一群,照虐! 其实以他们的默认等级,一棍敲死一只不是什么难事,麻烦就麻烦在……“千万不能被咬中,掉血了找奶妈就填满血条,但身上的伤会跟现实中的一样,基本上是没救的了。” 意思就是,穿过来的,很亏。 于是揍怪揍得很爽的石若兮顿时不恋战了,“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丁彭教大家使用轻功技能,并且尽量往水里冲,默认技能里还包括了游泳,不怕溺水的,只要进了水里,战斗回合就会结束,怪就不会再追着人了。 好不容易摆脱哥斯拉们的围追堵截,石若康也终于回过了神,在水里划拉起来。 他现实里的泳姿自是难看,但在游戏里,游泳姿势都是被规定了的,自动执行。他难得游得那么标准,加上水温正好,张嘴喝了一口,清甜的,顿时更加舒服了。 终于到了瀑布,这一带没有主动怪,众人上了岸。瀑布十分清澈,也声势浩大,很是不错的光景。 不过,滚滚红尘一绝色在哪儿? 六个人翻遍了这个区域,人影都没一个。 丁彭赶紧又再私聊,对方回复:你们太慢了,我现在不高兴了,你们去刷个美人宫副本吧,我要里面的那支极品美人钗,到手了再来花海入口,我会主动出现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还真有点那啥……但是,他似乎是离开网游世界的关键人物,就算要摆架子,也确实是有那个资本。 “刷副本!哈哈哈!太合我心意了!走起!”石若兮忽地大笑,一个箭步飞出去,其他人连忙追上去。 是的,当玩好了,反正这就是个网游世界,玩一玩也不错呀。 副本在另一个区域,他们又要用技能了,日行千里什么的,一步到位,直接到达副本门口。 副本门口人不少,一行人藏在林木后,交谈起来。主要是要决定哪五个人进去,这个副本规定只能五个人进行。 丁彭是肯定要去的,石若康和蓝士作为最大关系者,也要去,这就去了三个名额,六姑婆一步跳到石若康身旁,“我要去。” 石若兮道:“那我也去了。” 丁彭说:“还是九哥来吧,绣娘虽然也能切换攻击模式,但还是多个剑士好一点。” 于是六姑婆把九叔公拉了过去,对石若兮说:“下次换你。” 石若兮哭笑不得,“六姑婆……九叔公他没玩过游戏啊。” 六姑婆顶着萝莉的脸,娇俏道:“我教他!” 于是五个人一起走进了传送阵。 六姑婆对石若康说:“若康,你切换一下模式。” “模式?”石若康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意外地发现六姑婆似乎懂得很多。 六姑婆一叉腰,开讲了:“每个角色都有两个模式的,毒教一个攻击模式,一个治疗模式,治疗就是奶妈,你应该懂?年轻人肯定懂,然后你趁现在赶快看熟技能,进去之后,你,蓝大人你是军士职业的,要负责吸引怪的注意力,也就是当坦克当t,拖着怪走,避开若康,让它只盯着你追;我和阿九和那个丁小朋友就负责揍那个怪,阿九你等下跟着我做……” 石若康简直自愧不如,六姑婆的解释通俗易懂,简单直接,他现在非常清楚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于是一行人跑了起来,要到达那个美人宫,首先要游泳,游到一座山上,半山腰有个凹位,玩家要跳上去,然后再跳上山顶,没别的捷径,绕别的路会走很远很远。 很明显的,又出问题了……玩个游戏找个人,能折腾成这样,对体力精力都是个莫大的挑战。 石若康和九叔公跳不上山顶。虽然六姑婆和丁彭费尽唇舌讲解,说哪个点好跳,技能要怎么操控才成事,但石若康和九叔公愣是跳不上去。 两人同病相怜地坐在山凹里休息了一会儿,都苦笑了几声。 石若康觉得,这个看起来古板的九叔公,其实也和自己差不多嘛,在某些地方,顿时感觉距离拉近了。 这时候,蓝士站在山边,不耐烦了,“你们别动,老夫扛你们上来。” 说做就做,蓝士利索地跳下去,一边肩膀扛一人,作势要跳。 萝莉版六姑婆问丁彭,“小朋友,我记得这个游戏不能这样的吧?”“我记得也是……” 这游戏的确没这种技能和动作,但是呢,架不住蓝大爷天下无敌,还真让他给成功了,用力一蹬,扛着两个人就跃了起来,山凹的地里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蓝大哥,你真是人行多用途兵器。”石若康禁不住感慨。 “那是当然的。”蓝士丝毫不觉得过奖。 “你真厚脸皮。” “老夫的脸皮可以更厚点。”蓝士一把掀起了石若康屁股后的围布。 石若康僵了一下,扑过去跳起扯住了蓝士头上的两根触须,“让你掀我!我扯你的须须!” 九叔公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心里有股淡淡的忧伤。这一辈的锁匠,真的要当同性恋?这算不算冒犯神灵?会不会导致换锁失败? 他还是十二万分的惆怅和担忧,哪怕阿六告诉他顺应天命,但他心里还是没谱。 事实上,谁都是心里没底,现在唯一有底的,就只有那个由备用鬼锁化作的半人半仙了。 生怕那个滚滚红尘一绝色又会不耐烦,几个人说着话的同时匆忙赶往美人宫。 64、网游迷的求助(3) 爬墙进入美人宫。 丁彭在跑步的时候就解释过,这个世界里,直接的物理攻击会造成真正的肉身伤害,至于技能间接攻击,特效接触到身体的那些,会造成游戏设定上的掉血掉蓝,但不会对真正的人体有影响。再说细点,血和蓝掉光,角色会进入游戏设定的“死亡”状态,真人不会有事,不能活动而已。但如果被物理攻击直接砸到劈到身上,武器或者拳头直接作用到身上,那么人很大几率会真的死掉,而游戏会显示“玩家离线”状态。 玩家离线,留在现实中的肉身也就跟着一起死了,听起来就颇为吓人的。 除了再次叮嘱这个注意事项,六姑婆和丁彭还提前给石若康三人开小灶,讲起了战术。 六姑婆的声音变成了萝莉音,听起来尤其悦耳,所以基本是六姑婆主持。讲到摸装备的时候,丁彭为难地说:“其实那个极品美人钗,从来都没人摸中过。” 石若康惊讶问道:“这个副本开启以来都没人摸中过?一个都没?” “嗯,一个都没有,无论打几次大小boss都不掉落。所以到后来,大家都直接无视这个装备了。官方不知道怎么想的,干脆地把这个装备的信息从任务描述和奖励里删了,变成了隐藏的极品装备,捡到算好运气,捡不到也不亏。” 听起来倒是挺随性的,而且也意味着,他们一行人也很可能找不到这支钗……不过,现在人都进来了,除了刷起来,也没别的法子了。先刷一遍,找不到再另说吧。大家都这么想。 讲解完毕,五个人一步轻功冲入了小怪堆里。这一关有个擂台似的台子,台子四周有许多守卫小怪,都是自动怪,会主动攻击玩家,一般人杀了几个挡路的就直接跳上台子了,进了小boss的战斗范围,这些小怪就不会追上来了。 只是,负责开路的蓝大爷是什么人物?霸气大爷啊他!被小怪缠得烦了,干脆绕着擂台外沿跑,把小怪们一群群地都灭了,连旮旯角里的都没放过。 杀完了他原地打坐调息,系统会自动给恢复血和蓝,这也省得当奶妈的石若康做无用功。 其他人后来也跟着打了一圈,也都坐了下来,唯独石若康站着,若有所思:这游戏小怪身上会不会掉东西?好装备什么的就不奢望了,但是……几个铜板总是有的吧? 他可没忘记之前买马的窘迫情形,果然啊无论是在哪个次元,手上有钱才能安心。 成了,咱们勤俭持家的石同志又觉醒了。于是他绕着擂台细细“搜刮”了一遍,逐个守卫小怪摸过去――还好游戏世界里小怪死了就是躺着僵木而已,不会有血腥或者恶心的场景或特效。 收获得比较多的还是铜板,积少成多嘛,石若康也很开心了。摸到旮旯角的一个小怪的时候,他的无限背包里不但多出了两个铜板,还多了一个“破碎的金片”,解释是“可能很值钱”。 啊哈哈!石若康仰天长笑,果然摸到好东西了!说不定摸完整个副本的小怪,他还能凑齐一块小金块。顿时,他干劲起来了。 正好这时候大家恢复了差不多,见他乐得直蹦q,也没有多问,直接让将军蓝士上去开怪,也就是跟那个第一关的最大怪,小boss谈谈话,一般谈到最后就是接任务,开片群殴了。 蓝士根据六姑婆的专业级指示,各种快进,接了任务就给了这个守卫头子一枪。期间石若康及时地在守卫头子身上套了个毒蛊,一定时间内激发中毒效果,可以让小boss持续掉血。 蓝士开始密集攻击,他竟然将自己的武功与技能结合到了一起,杀伤力节节上升,丁彭连连咋舌,这是外挂开得太牛逼了。 不过这副本的怪似乎也跟着他们的战斗力提升了杀伤力,所以大爷再霸气也没办法一人硬扛,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策略,拉稳怪的仇恨――也就是让怪从眼睛到心灵都只看到他只追着他。然后六姑婆丁彭和九叔公追着开群殴。 石若康看着闪瞎眼的特效和四人矫健的身姿,不由得发出惊叹声来。相比起来,他这边就安静多了,基本上都站在技能可容许的最大距离内,看到怪被拉过来了就跑,站定了就给蓝大爷扔治疗技能。后来发现蓝大爷躲避得好,血掉得比较有节奏,也好掌控,他就跟着六姑婆的课程开始给三个输出,也就是负责揍人的那三个打手加血加蓝。 这个小boss有特别变态的一招攻击,就是点名,点到谁的名字谁就要跑开躲开,要不然会被技能攻击,基本上,来两下就能进入死亡状态了。 然后倒霉催的石若康以超悲剧的运气被一直点中,于是各种疲于奔命,左跳右跳,前跳后跳,他这辈子活到这个岁数,从来翻过这么多个跟头,简直可以列入石若康吉尼斯纪录本了。 除此之外,这个小boss还会整个地雷阵,他先是会跳一段诡异到极点的舞,舞很短只有几秒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跳完他就会发技能,地面狂震,在擂台中间部分的人都会很容易被震到,轻则受伤重则死亡所以他们只有两个选择:逃到擂台边沿或者……跳起来! 石若康认命地跟着跳了,并且研发出了几种颇为娇俏的起跳姿势,被六姑婆夸奖有创意…… 好了,这一关折腾得有点久,众人加快速度,以电脑程序不可比拟的真人版密集攻势压下了小boss的气焰,成功将他灭了。 蓝大爷摸东西,摸出两件衣服,众人随便分了,接着赶往下一关。 下一关只在门口有两个被动小怪,石若康盯了他们很久,蓝士心有灵犀地把他们揍了,石若康果真从他们身上又摸出来一块碎金片。他把这事跟其他人说了,其他人都觉得有蹊跷。 六姑婆发话:“摸小怪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乐意之极!”石若康自然乐得答应。 回头准备开小boss,这一关有两个,一个是左护法一个是右护法。 先左后右,左护法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其实十分恶心,开打没多久,他就满场子飞了起来,褐色的衣衫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只变种大蟑螂,最要命的是脑袋上真有两根须须――石若康瞅了一眼蓝大爷的头顶,默默把最后一句删了。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在打掉他三分之一血的时候……他使出了拉人的技能! 这拉人,就字面意思,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石若康以前见过这种技能,一般就是把玩家拉到怪的身边,被怪狂揍。 但这一次他们是真人玩家,类似于虚拟游戏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左护法怎么拉人。 可能是这副本也跟着变异了,因为这左护法把人直直拉进了怀里,还要吧唧亲一口…… 这亲一口直接掉三分之二的血啊!这什么变态设定! 那胡子拉渣的腊肠嘴够可怕了好吗!竟然掉血还比普通攻击的还多!难不成还有口臭的伤害加成?! 石若康觉得这堪称惊悚了。丁彭那孩子被拉过去狠狠吻了一口,还是嘴对嘴的,一瞬间就血条清空,挂了。 石若康既同情又觉得喜感,忍着笑跑过去把人救了起来,摸摸孩子头,“别难过,亲一口不会对你真人造成伤害,总比敲一棍好多了。” 丁彭拼命擦嘴,那小样真心委屈又可怜。 正说着,石若康猛地一个趔趄,心中高呼不妙:我也被拉了?! 回头一看,还真的被盯上了啊! 六姑婆怒道:“不能让他拉奶妈!快揍死他!” 顿时,众人怒起,连九叔公都一改他平时耍太极剑的套路,怎么凶猛怎么砍起来。 于是一瞬间众人的仇恨全满了,血条什么的掉得飞快,石若康顾不得自己被拉,各种奋力发挥奶妈分奶的作用,把众人的命堪堪留住。 最后一击,所有人都只剩一点血皮,左护法倒地,好歹算是赢了。 摸装备,调息,继续开右护法。 也不知道这游戏设定者是什么心思,左护法动辄拉人亲嘴,右护法倒好,直接把人往外踹。正常情况下掉下擂台是不会对战斗有什么影响的,自己再跑回去就行,但这个怪不一样。 这一招技能发动没有任何提示,他突如其来地踹出一脚,被踹中的人直接被搬出擂台之外,脱离战斗,脱离战斗就等于是无法再加入这一局的对战了,这样要么剩下的队员扛着磨死这个小boss,要么快点团灭重新开怪。 这种设定考验的完全是玩家的耐性和脾气。 这一次比较幸运的是,唯一的奶妈石若康没有中招,全程在战局内帮大家治疗,只有九叔公被踹了出去,气得在外头咬牙切齿。 蓝大爷自始至终神跑位,神攻击,六姑婆也同样厉害,就丁彭小朋友弱一点,两次差点被踹。 终于打倒了右护法,摸出了两件套装里的裤子,还有一枚“残缺的玉珠”。 丁彭说:“一般大家都会拿去卖掉,好像也不是很值钱,所以有的人干脆不捡了。” 石若康还把它收进了背包,“先收着,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接下来的终极boss,是一个非常高的美女,高到什么程度?高到石若康觉得应该让蓝大爷恢复原身去互殴。 这就是美人宫的宫主,沉雨无踪。在任务提示里,某门派形容她为任意妄为的歹毒女子,抢了某门派的一位男大弟子,玩家的任务就是解救被困人员。 但是当蓝士去跟这位宫主对话,才知道这宫主和那个男弟子是真心相爱的,这个男弟子后来良心发现,告诉她,门派其实觊觎她的美人钗很久了,这次散播谣言,也只是为了借机攻打美人宫,将美人钗占为己有。 沉雨无踪顿感被背叛,于是激发了神经病属性,变成了一个疯女人,现下,就是她准备和这名男弟子殉情的前一刻。于是玩家们的任务顿时由杀死妖女,变成了“打醒痴情宫主”。 石若康深深感觉到了游戏设计者的恶意,所谓打醒,就是打到她脱离精神病状态,也就意味着你不能把她揍死。这个难度可比直接送入棺材高太多了。 因为大boss血少到一定比例,会有相当高的几率激发狂暴,这时候攻击会大大变强,玩家很容易团灭。 所以,她不狂暴化还好,打到剩血皮她就会嘤嘤嘤地开始忏悔,然后送上三个大宝箱让玩家挑宝贝;她要是狂暴化,玩家就只能把她揍死,然后继续开。 游戏设计者到底是多想考验玩家耐心啊!石若康怒了。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系统有没有提供什么道具?”他问。 丁彭道:“有。” 六姑婆接道:“就是那根极品美人钗。我倒想看看,什么样的钗子能让男人女人都疯了去抢。” 悲剧,这唯一帮得上忙的就是那件比打宫主更难的钗子。 “现在开始吗?”九叔公问。 石若康瞥了一眼这座宫殿里里外外站满的宫女和守卫,有主动的被动的。忽然觉得,这种分布有些奇怪。 稍作思考,他忽然跳了起来,“我们来刷小怪!” “什么?”蓝士动手刷了起来,其他人还不知道他的用意。 果然还是自家里头的男人最懂。石若康解释道:“你们不觉得这宫殿里的小怪多得离谱吗?” 丁彭道:“是挺多的,不过大部分是被动怪,别管他们就好了。” 石若康摇头,“不只是这样,怪设置了就是给人打的,不能打的为什么不弄成不能攻击的nppc在特定情况下能与玩家对战,但相当一部分是不行的。 这么一说,六姑婆也觉得有些道理了,“那就照若康说的做。” t和输出各种虐小怪,石若康治疗之余不断地摸小怪身上掉落的东西。最开始都是同班啊破碎的衣服啊崩坏的剑什么的,到中段,事情开始有起色了,石若康不断地捡到“缺损的金片”、“缺损的红宝石坠子”、“光秃秃的细金棍子”……这是什么?看组合就知道了啊! 这肯定是美人钗的部件!太巧妙了,竟然把这么一件极品装备拆散了藏在小喽怪身上,一般人在前两关打到碎金片碎玉珠估计都不会太在意,因为一开始就看到了“残缺的,破碎的,缺损的”这种形容词,惯性地认为这只是不重要的东西。 更别说很多人不屑于去摸小怪掉落的东西。 而宫殿里的这些小怪设置得更狡猾,一开始连打十几个掉的都是普通的铜板,好些刷副本的人讲究效率,打这么十几个没好东西估计就不愿再浪费时间了,殊不知宝贝在后头。 真是……用心良苦啊。一行人被石若康的推测刺激到了,刷得份外卖力。很快就收集了一堆跟美人钗有关的部件。 石若康用锻炼铁器的技能把所有部件都重新组装了起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只见一道微光亮起,头顶上的世界频道叮咚一声发了个公告:恭喜玩家石若康得到“大致完整的美人钗”,请尽快与沉雨无踪对话,得到完整美人钗。 顿时,整个游戏的世界频道都沸腾了起来。石若康也跟着心潮澎湃了好一会儿。 六姑婆乐道:“真是好家伙,看这手工多精致……赶快开宫主,看看会怎么样。” 得到了谁都没得过的极品装备,连蓝士都有点被感染到,动作迅猛利落了更多。 开了怪,众人一通打,当然宫主不是好欺负的,会开各种阵法阻挠他们的进度,但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了,五个人高度协作,打出了效率,打出了水平…… 最后,沉雨无踪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血,眼见就精神病叠加狂暴状态了,石若康跑上去把发钗交给蓝士,再递给她。顿时,金光从前往后裹住了沉雨无踪,片刻后,她恢复了正常人的比例,妩媚动人。 她温柔地拂拭着发钗,从耳朵上取下一枚玉珠,嵌进了美人钗背后的一个空缺里,世界频道又有公告:美人钗现世,xx门派又将如何应对?新门派任务将于近日开启,请各位玩家关注。 卧槽!还有隐藏剧情吗! 不等石若康开展吐槽,沉雨无踪弹框说话了,‘多谢几位侠客令小女子清醒,免小女子误杀郎君酿成大错。其实种种繁华宝物有如过眼云烟,又如何比得上情意之重?郎君多番苦劝,小女子都不曾听从,如今多得诸位点化,小女子在此便将宝钗赠予几位大侠。’ 接着跟着剧情的指示对话了几句,这个宫主打算和她老公隐居深山了,这个副本也将关闭。 于是最后结束整个任务,一队人被送至副本出口,一个瀑布处外。队伍里不断响起提示,自然是各种系统奖励副本奖励,但都比不过那支新鲜滚烫的完全体美人宝钗。 毫不意外地,系统又非常贱地响起了公告:门派新任务,追寻美人钗下落,玩家可组队对战,不红名。 石若康仰头道:“你够了喂!” 丁彭兴奋得脸颊微红,“我们要被追杀了,赶快先逃。” 这附近开副本出副本的人都见到他们了,重点是,蓝士手里那支金光夺目的发钗,他正要把钗子递给石若康。 石若康赶紧把钗子扔进背包,跟着队伍撒腿狂奔。在山道凉亭遇到石若兮,二话不说,拉了继续跑。 “怎么了,哎!” “别问了!赶快去找绝色,烫手山芋要赶紧转手!” 65、网游迷的求助(4) 石若兮被带跑了一段路,忽地高喊:“我们骑马啊!跑什么啊!” 石若康一愣,对哦,可以骑马。 六姑婆小萝莉小短腿,跑得气喘吁吁,“你个小孩真急,去花海要开地图用日行千里,你这么瞎跑,跑到什么时候。” 石若康也大喘气,干笑道:“不好意思……我的确太急了。” 蓝士勾了一下唇,道:“那个公告并没有说出谁拿着那支钗,我们尚有时间。” 众人淡定了点,各自飞到了花海所在的地图,从传送阵出来集合,再骑马跑到花海入口。 这个地方是游戏中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只因风景好,粉红色粉紫色的花海长年不败,他们甚至还能闻到花的香味。 在副本里不知时日过,出来才发现已经傍晚了,来到花海这里,黄澄澄的夕阳更是开始没入山坳。 这时候的景色最是美丽,鲜艳的蜜色余晖穿透云朵与障碍物,落到身上,连人的眉目都多了几分精致的点缀。 丁彭给众人拍了一张合照,不过现在还看不到,截屏自动保存在了他现实中的电脑上,等他们出去了才能看得到。 “滚滚红尘一绝色什么时候出现?”石若康代表自己这边的人问。 丁彭在脑海中查看了一下私聊面板答道:“他说现在太晚了,他要吃饭,让我们在这里等一夜,他明天早上过来。” 石若兮哼了一声,“矫情。” 石若康倒是想到了更实际的问题,“在游戏里也会饿吗?” 丁彭回答:“会,我们吃着泡面穿个越帮会里的人都要吃饭,所以专门有人去找食物。” 石若兮接道:“我们也加入你们帮会,进你们帮会蹭顿饭?” 石若康不太放心,“那些人也是要救的,但是……发钗在身,会不会不安全。” 丁彭同意他的说法:“虽然系统没有直接公布我们的名字,但是副本出口那里有不少人见到了,传开来也不需要多久。帮会里的人尽管都同病相怜,但的确良萎不齐,什么坏性子的人都有。我们还是藏在花海这里吧,刚刚一路过来没人发现,应该没什么人会想到我们在这儿。” 六姑婆也同意,“咱们就别在外头转悠了。” 大家最后统一结论,留在花海里。只是,要吃什么? 蓝大爷表示无须担心,他把长枪一抛,正手接住,再斜往上一掷,一只大鸟嘎地掉了下来。 “老夫今晚要吃鸟肉。” “……好。” 丁彭身上其实还带了不少饼子糕点,调料也有一些,锅勺盆筷也都有。于是几个人在浪漫的花海里架起木架,火在底下猎猎地烧着,被一键放血去毛清理内脏的大鸟在架子上滋滋地滴着油。 再加上一些胡椒啊盐啊孜然啊,喷香。 花海里有一口小井,蓝大爷还细心地打了一桶水回来。井水清冽甘甜,陪着肉和饼,一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 尤其是六姑婆,她早年间掉光了大牙,吃不了肉,现在能大快朵颐一番,高兴地像个真正的小萝莉一样哼起了歌,只是吧,这哼的是京剧段子。 收拾好东西,众人分开在各处,挑了自己喜欢的地界,席地而睡。石若康和蓝士习惯性地睡在同一个地方,那是一片柔软的草地,躺在上面可以看到钻石般闪烁的星星,以及星星们织就的银河。 月亮也是圆乎乎的,挂在天边一角,照亮了花瓣和叶子上的水珠,慢慢地,一些朦胧的光点从花丛草丛中升起,为这个优美的景象有增添了几分梦也似的感觉。 石若康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自己大腿内侧来回摩挲,眼见就要越界,他翻了个身,盯住蓝大爷,“直觉告诉我,鬼锁就是那个滚滚红尘一绝色。” 蓝士照摸不误,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 “别点火了,这个游戏没有那个功能的。”石若康终于忍无可忍,制止了某人过火的吃豆腐行为,“找到他,就大功告成了吧。” “不。”没得摸大腿,蓝士亲了一口,说道:“找到锁只是第一步,还要找到钥匙和更换,尤其是最后一步,需要天时地利。” 那什么时候才到头啊……石若康脑补自己在沙漠中爬行,好不容易挖出了锁,却来个大神天音说,你的路程还没完,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剧情…… 带着这股子郁闷,他睡了。他又梦见了阴间的鬼门,这次是真真正正的鬼门,跟他上次所见的一模一样,奇怪的是,他飞近后发现,旧的鬼锁不见了,新的鬼锁也不在,鬼门大开,里面是灰蒙蒙的浓雾。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有鬼差没有鬼,一片安静。 他回头再看鬼门,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钥匙,一把比他整个人还长不知道几倍的钥匙。他吃了一惊,梦中的行为不受控制,他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 钥匙掉进了灰雾里,他也一头扎了进去,在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的云朵,十分惬意。 他又来到了曾经见过的地方,这里有田地和许多白色的大蛋。他心里感叹这蛋摆得真整齐,蛋们忽地就改变了位置,一阵虚影混乱后,白色的大蛋拼出了两个字:快了。 快到了?什么快到了?石若康想不明白,硬生生从梦里纠结到梦外,睡醒的时候头晕眼花。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快了”是在回答他前面的脑补,回答他,这次的找锁的任务,其实并没有再多的剧情,结局很快就到了。 只是现在的石若康还参不透这句话的玄机,只当自己是又做了怪梦而已。 游戏里的第二天,太阳升起,众人醒来,吃了点糕点,终于等来了滚滚红尘一绝色……和另外四个人。 丁彭脸色白了一下,悄声道:“糟了,他后面跟着的四个是帮会里的pk狂人。” 滚滚红尘一绝色长相普通,非常普通,脸上的五官拆开来都挺端正好看的,组合到一块儿却硬是一点特色都没有,过目即忘,身上穿的也是最普通的军士职业基础套装。石若康一瞬间想要收回之前的猜测,鬼锁担负着镇守阴间鬼门的重责,怎么会路人成这样? 绝色看了一眼他们五人,尤其在石若康身上停留了最长时间,好一会儿才笑道:“到了这一步,我也不隐瞒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新任鬼锁。” 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除了不明真相的小朋友丁彭之外,其余五人都绷紧了神经。 石若康更是震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证据呢,你要给我们证明,不能你说是就是了,上次我们还遇到假锁来着。” 绝色仰头大笑,眼神忽地凌厉了起来,什么都没做,石若康却猛地感觉到了冲击,站立不稳靠在了蓝士的身上。 “怎么样?”石家的人都围了过来,面有担心之色。 石若康摆摆手,道:“他是真的……”他说不清楚刚才是什么感觉,但是,非常可怕,不是痛楚,也不是舒服,也不是其它什么具体的感觉,而是一种深入灵魂根部的共鸣,震得他整个人无法自立。 绝色道:“事情的原委和其它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你们必须接受最后一次考验。” 六姑婆站到了前面,“和你打一场?” “没错!石若康,和我货真价实比一场,赢了我才有资格再度驾驭我与鬼钥,其他人,能赢我放一人也当你们赢了。” 绝色让三个个队员站开,摆好了架势,“这次笔试请鬼神大人不要插手。” 蓝士露出不满的神色,石若康把他拉到一边,“没事的,他要是在现实中打,我百分之一百会输,但这里是网络游戏,比的是对技能的操控,谁输谁赢,这可说不准。我有自信,你别着急,好不好?” “但他若敢伤害你,老夫绝不留情。” “嗯,就这么办。” 比试开始前,他们争取了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丁彭把自己收集的一些职业pvp攻略发给了自己队里的人。石若康如获至宝,开始高度集中注意力,爆发他的脑力小宇宙。 不知道对方是有心让步,还是单纯的强迫症,带来的人一水的军士职业。 看教程,几个职业中,毒教胜算相对较高的,就是对战军士了。看鬼锁绝色的意思,是要他打赢他,越看越觉得对方有心放水。 不过,他不介意这个。鬼锁和他们并非对立,反而应该说是战友,既然是考验,自然不是存心要争输赢,或许,对方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他撇开了这些念头,专心把攻略尽可能弄懂,并且结合技能面板上的快捷键,进行高速模拟记忆。他还发现,直接默念代表某个技能的数字就可以发出攻击了,速度比脑补面板快上几倍。于是他跟其他人说了,准备迎战。 …… 这一场对战,无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以为会是一边倒的战况,但开打之后,除了最初几分钟被压制,石家这边意外迅速地找回了节奏。对方似乎很执着于依靠系统设定的技能来打,就像他们没有穿进游戏,仍然是在键盘边上操控角色一样,套路抓得十分精准,节奏把握得极好,差就差在他们太制式了。 石若康猜他们可能是太习惯了网络游戏的玩法,反而思维被定势了。 不同于他们,石家这边的人进来这个世界后,一开始便无意识地默认这是异世界,自己的行动为先,使用技能时都会无意识地加入自己本身的行动。 这一点意识上的差异,便造就了战局上的微妙不同。 九叔公不熟悉网络,所以没过多久就败下了阵来,丁彭和对手一起进入死亡状态,剩下石若兮和六姑婆是极其强大的战斗力,两个妹子身段更加灵活,苦战过后也把另外三个军士打趴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现任锁匠和新任鬼锁。 石若康使出了浑身解数,灵兽们轮番上阵,各种躲避和下蛊下毒,总之就是磨着。 可惜的是,鬼锁绝色是个网游老手――看他连最后的考验都要设在网游世界里就知道了;而且他的自主行动力也很强,两者相结合,比六姑婆她们还要厉害。 石若康终是敌不过他,被一枪撂倒在地,枪头直对喉咙。其余几人和都蓝士奔了过来,蓝士一枪使出,撩开鬼锁的枪头,其他人以武器对住滚滚红尘一绝色,制住了他的动作。 一锁一神众凡人对峙。 鬼锁绝色忽而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好了,我打够瘾了,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 石若康摔得浑身酸疼,却也靠自己力量爬了起来,“这就好了?我明明输了。” 绝色理所当然道:“规矩是我定,考验是我说的,标准当然也随我的心意。我说你们通过就是通过了。” 他长臂一挥,旁边四个pk高手忽地变回了像素点拼成的动画形象,连丁彭都瞬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丁彭的游戏角色脑袋上跳出了文字框:我回到家里了! 石若康长出一口气,“你……我……”对着滚滚红尘一绝色,他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他和蓝大爷找了那么久的人,接受了那么多求助,也都是为了要通过这家伙的考验。 最初以为解决一两个案件就好了,没想到要折腾那么久。好了,等他现在淡定了,可以打持久战慢慢等他出现的时候,他又突然跳出来说,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锁到手啦。 这情绪……一时半会儿还真的缓和不过来。 蓝士始终处变不惊,这个鬼锁什么时候出现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他有的时间等,没关系。现在终于出现,自然是好事,只是,他想到了与石若康的分离,产生了一种陌生的不适感。 六姑婆九叔公和石若兮,围着鬼锁的人形转了几圈,不由得感慨:原来异变指的就是鬼锁混进了网络游戏的世界,并且闹出了这么一摊子事啊。 众人反应不一,滚滚红尘一绝色拍了拍手,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这里不是适合说事情的地方。我们先回石若康家吧。对了,石若康,你把美人钗放到那个灰色的钥匙技能键上,它亮起你就按它。我说按你就按。” 啊?美人钗?石若康懵懂照办,技能键果真亮了起来,只觉得身边狂风大作,鬼锁绝色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就现在! 他果断摁下!手中顿时感觉到一道扎手的炙热…… 睁开眼睛,他们已然身处石若康的小窝。 石若康颤悠悠地抬起手,掌心中赫然就是那把美人钗,一股气在腹部郁结,他喘不过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蓝士把晕倒的石若康抱回卧室其他人也跟着进了去。 身穿t恤牛仔裤的绝色靠在墙上,说:“你们不用担心,他体质和魂魄本身就弱,晕个几次很正常,说不定会突然没有呼吸心跳呢,不过放心,他二十五岁之前再怎么虚弱都是死不掉的。” 蓝士的眼神已经有点发狠的意思,六姑婆杵着拐杖,走到床边坐下,一下一下地抚摸石若康的头发,“唉……”她叹了一声。 九叔公则站在绝色旁边,非常严肃地打量着,“你就是鬼锁……你竟就是鬼锁……” “我的确是,凡间虽然好玩,但是我也差不多玩腻了,等着你们把我送到该去的地方。”绝色旋了一圈,一身玄衣,仙气终于出来了。 九叔公倒退了几步,和其他人站在一块儿,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绝色自顾自地走近床铺,郑重地跪了蓝士一礼,“鬼神大人,之前之后多有得罪。”站起来后,他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色,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事关重大,让我叫醒他。”他指的是石若康。 蓝士考虑了一会儿,稍微让开了位置。绝色其实也没做什么,他在石若康的肚皮上拍了三下,石若康就倒抽着气醒了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身古装的绝色,石若康的情绪越发微妙起来,还是有种不可置信且不似真实的感觉。 但绝色走远了几步,便开始说起了从最初到现在的各种原委来。 其实,每一次的求助都是绝色暗中的安排的。从鬼门里逃出来的鬼怪魍魉很多,凡间也有好些因鬼门开而需要帮助的凡人。他逐一筛选,挑出他认为最合适的人选,以各种提示方式安排到石若康身边,让他们找石若康求助。 这也是有些求助者显得莫名其妙的原因,例如房客,原意就是要那个大学生死,何必再找人去顶替上课,这中间就有他的引导,他对那个花妖李小明说,只要引石若康到体育馆,吸其精气,李小红的生魂就能更加有效。 还有七个鬼妈妈的假求助,她们怎么会懂那么复杂的阵法?当然,也是他教的。 至于那个教老亮对鬼门下禁术的人,也是他。 他做了很多事,全都是为了最大的考验石家这一代的锁匠。 石若康听得十分憋闷,“你就只有这种考验方式吗?这样的考验到底是为了什么?” 绝色答道:“只有这种方式,因为,我的所有考验,都是为了考验你的心性,以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石家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问。 “这个原因就在你的肚子里。” “哈?你在开玩笑?”石若康的冷汗涔涔落下,蓝士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安定了一点,但是还是无法消除那种微妙的恐惧感。他想起了那次肚子痛,而且还有一种非要见到鬼门鬼锁的强烈冲动,被绝色这么一说,他隐约猜到肚子里有什么…… “你猜到了。”绝色平静道,“我的兄弟,鬼钥,就在你的肚子里。” “卧、卧槽!”石若康隔着被子看着自己的肚子位置,石家三个人甚至连蓝士也跟着看了过去,仿佛那里不只是肚子,而是怀了孩子。 绝色清了一下嗓子,“你们想错方向了,听我解释,他不是怀孕了,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一屋子人除蓝士外都松了一口气。 “我说的肚子,指的是灵魂的肚子,他的灵魂肚子里有一个区域是被封印的,鬼神大人,想必你也发现了。那个区域就是鬼钥,它是跟着石若康一起出生的,就在他的丹田里。石家锁匠天生魂中有修为,也是为了给鬼钥提供成长的养分。” 他换了一口气,接着解释,“所以石家锁匠体质才会那么弱,因为他们相当于一个器皿,以自己的精神身体灵魂供养与锻造鬼钥。他们是天生的锻造之器。” 原来我不是人……是个打钥匙的工具……这样的解释并没有更好啊!石若康的冷汗又淌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鬼钥拿出来,我就报废了?” “你人身的确会报废,灵魂会丢失多出来的那部分,总的来说,你还是存在的。” 这句话仿若晴天霹雳,石若康脑门一疼,又晕死了过去――带着对死亡与分离的惧怕…… 这次鬼锁绝色没有强制唤醒他,一行人转移到了客厅,只留蓝士和石若康独处。蓝士有神耳力,不出来也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九叔公之前纠结男男那啥的事,现在,虽然鬼锁解释那不是怀孕,但在他有限的想象力看来,跟怀孕也差不去多少了。这下,他更纠结。于是他把蓝士和石若康做过那啥事说了出来,“是不是对更换鬼锁有影响?” 鬼锁绝色想了想,“应该没有。你们知道,为什么石家造锁换锁要有神族全程伴随吗?” 众人摇头,“传话人都死了。” “因为鬼钥最后需要神族的精气才能现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锻造他能消耗掉锁匠的整个生命,但锁匠终究是凡人之躯,这样的力量还是不足够,所以最后关头,需要神族的力量。但神族怎样把力量渡给锁匠我就不清楚了,我记忆里没有这一部分的信息。” 石若兮恍然,“所以……说不定他们两个误打误撞,撞对‘位置’了?九叔公不也说,小石子的脉象因为做了那啥更殷实了吗?” 六姑婆神色深沉地点头,“没错,他们很可能‘做’对了。” 66、石若康的……(1) 事实上,他们真的做对了吗? 鬼锁绝色也不敢肯定,尤其当一个凡人老人追问他增加“做”的次数能不能延长石若康寿命的时候,他深深地觉得,做,这个动词,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来得更加复杂。 一切尚未有定论,真相必然会逐层揭开,但最后的结局为何,这个房子里没有人知道。所以,这种时候,他们都需要这么一句经典名言:尽人事,听天命。 现下,还是要先等石若康醒来。 而出问题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石若康的三姑。 石家三人从网游世界出来后回到房间,到当天深夜都等不到三姑回来,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她在他们进入虚拟世界的当天就滚下楼梯受了伤,人在医院躺着。石若泰和石若湖正守在那里照顾她。 六姑婆拿主意,让他们伤好就直接回家,别来石若康这边了。她本来还想让九叔公和石若兮也回去,但另外两人坚持留下。 他们三个跟石若康的血缘都很淡,所以六姑婆同意了下来。 几天过去,石若康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他一直昏睡不醒,不吃不喝不拉撒,脸色也不太对劲,没什么血色,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起来。 “凡人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他接下来可能要面对一个很大的难关。”鬼锁绝色说道。 顿时众人急了,“什么难关?你快点说我们也好做什么。”六姑婆急道。 “去龙泉府。” “龙泉府是什么地方?”石家三人都傻眼了。 “一座府邸,在深山里。但一般人去不到,只要能进去,用他们独有的泉水滋养,石若康应该能多撑一段时间。” 问题就是,这座龙泉府具体在哪儿。 绝色只知道大概在某个森林深山之中,具体的地点他也不清楚,这座府邸是隐藏着的,只会对有机缘的人开启。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蓝士从卧室走出,说:“老夫知道它在哪里。” 由于时间迫切,他们没有坐普通的交通工具,鬼锁和蓝士直接腾云驾雾把他们一起捎了过去。 重回旧地,蓝士没有太多感触,他一路抱着石若康,直接前往那个龙泉府。 石家三人和鬼锁绝色也跟着去,在森林中左拐右转,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眼前一晃,一座隐匿在云雾后的古宅便出现在了眼前。 门前有小童二人,对蓝士道:“欢迎回来,蓝大人与石大人。鬼锁大人你好,请你和另外三位凡人在外等候。” 六姑婆颤悠悠地走到蓝士面前,郑重道:“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蓝士定睛看了她一会儿,点头,“性命保证,万无一失。” 绝色道:“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蓝大人,你要记得一点,千万别让他泡阳气过重的泉水,另外,如果他在泡的时候出现不适症状,你要及时往他体内打入阴气。不能多,也不能少。大概泡十天就够,别贪多,出来我们再有别的事情要做。” 蓝士一一记下,抱人进了门去。 和上次来并无二样,小童把他引至更深处的一个房间里,“两位大人要逗留十日,主人已经为你们备好了房间,泉水会每日亥时送来,请安心住下。” “不是直接前往泉水池子?”蓝士疑问。 小童回答:“此次泉水较为贵重,府中没有开凿泉池。” 蓝士把石若康放在铺了柔软被子的床上,挥退小童。 房间中摆设古色古香,床铺足够两人共睡,床头小柜上有一件非常显眼的物事――蓝士拿起小盒子,揭开盖子在鼻下虚晃两下,立刻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竟连这种私房脂膏都准备得如此周到,看来府邸主人是个有眼力的人。 要说他不心动想对石若康做一些事,那必然是假话,但他能克制,因为他的夫人现今身体不佳,尽管别人说做某事对其有益,他仍不愿冒险。凡人躯体之弱,他是见识过的。 于是,蓝士便清心寡欲地在这里住了下来。 早上亥时,小童们扛来大木桶,里面的泉汤果然不同上次,清澈见底,偶有青蓝之光闪烁,他伸手探去,触手生温,证明阴气不低。 他把石若康的衣服尽数褪去,自己也褪尽障碍物,一起泡了进去。 石若康偏白的肤色在泉水映衬下更显诱人。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压下欲念。 而这泉水,起初浸泡只觉舒适宜人,但半个小时候,刺骨的感觉便强烈了起来。 青蓝之光渗入人体后,竟有另一股金色柔光自桶底凭空涌出,蓝士为极阴之体,这一来便觉得难受了。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离开泉水。但现下,他为了石若康强忍了下来。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无形中的转变。 恋爱秘笈说,越是不懂情爱的人,一旦尝到情滋味,便会较常人更为奋不顾身。 经历这么多波折后,却好几天听不到石若康的唠叨,也吃不到他做的可口饭菜,蓝士总算发现,这个早被自己定下的“夫人”,其实早已经占据了他的感情中的重要一块――他这次是千真万确地坚定了自己的感情。 最后的一层纱,终于捅破。 石若康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进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本来全身乏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到了这地方慢慢就有力气了。 又过了似乎很久,他终于蓄够了力气睁开眼睛,看见……壮硕的胸肌。 他顶着一额头的黑线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蓝大爷的脸。 勉强撑起上半身,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两人:很好,都没穿衣服,躺在床上…… “蓝大哥,我看错你了,你竟然是个那么禽兽的家伙。”他努力板起脸,以嘀咕的音量吐槽道。 蓝士睁开眼,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都一副事后的光景了,我还能想啥。”石若康嘟囔。 “我没做。”蓝士坐起来,黑色的长发散落到胸前。他下床,给石若康递了一壶水。 石若康还真觉得嗓子有点干,就着蓝大爷的手,吮上了水壶的壶嘴。狠狠地喝了几大口他才停下来,脑筋也清楚多了。 “这里是哪里?我好像是睡在自己床上的。”他把被子缠在腰上,爬下了床。 蓝士走向门外,石若康一个激灵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你没穿衣服!别这样光明正大好吗!” 蓝士反手抱住石若康的腰,直接把人带了起来,他打开门缝,对外说:“给老夫备一份饭菜,好入口的。” “遵命。” 他关上门,把石若康放回床上,将事情经过非常梗慨地解释了一遍。 “我睡了很多天?” “很多天。” 可是他刚醒来的时候并没觉得有哪里难受,除了有点乏力口干之外,一切如常。难道就是那个泉水的作用? 饭菜很快就送来了,他闻到香味,一如平常的饿了起来。 看了下菜色,都是素菜,却做得比他自己做的肉菜还诱人,他问蓝士:“怎么办,只有一份,你吃什么?” “老夫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怎么说你也照顾了我几天,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蓝大爷昏迷的时候他就是,要不是熊忠强在,估计要更累。 蓝大爷略微拧了一下眉头,道:“赶快吃。” 石若康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听话埋头苦吃起来。 蓝大爷的脸色才松动下来,从床上拿来另一张被子,稍嫌粗鲁地罩到了他身上。石若康心里早就甜死了,可是表面上还得装得跟平常一样,鼓着满嘴的食物傻乎乎地冲大爷笑了一个。 一个吃一个看,两个人都得到了满足。 等小童收掉碗筷,两人胸背相叠地靠坐在床头说起话来。 石若康掰着指头算,“正式来说,你陪我在这里已经六天了,还有四天就能出去找他们?” “嗯。” 吃饱喝足了,石若康穿好衣服,认真观察起这个房间来。真的跟电视中的布景很相似,但没那么多金光闪闪,银闪闪的东西,用色也较为沉稳,有些家具甚至直接就用了它原本的颜色,显得更为自然顺眼。 即便是桌布和床上的被子被单枕头,用的布料也是舒适为主,式样和图纹上则比较细腻,最细微的刺绣图案,跟比发丝还细,足见手工之精巧。 房间角落还有一尊香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心旷神怡。 “蓝大哥,你这几天都呆在这里没出去过?” “你想出去?” 石若康想了一下,“的确想出去走走,可能真的是睡久了,觉得有点气闷。” “可以。” 他们走出房门,小童没有拦阻,安静地只是跟在后面。于是他们在回廊上慢慢散起步来。 走廊和上次来所见的一样,低调却精致。 回廊的右边就是一个个独栋的小院子,石若康猜测每个院子里面都是温泉池子。只是院子门前没有门派或者提醒,所以完全看不出来哪个院子是哪个院子,泉水又有什么功效。外人进来,只能靠小门童引路和介绍。 或许是重游旧地牵动了旧事,石若康想起了人参精,于是他问蓝大爷:“你带我来这里的路上有遇上人参姐吗?” 蓝士回答:“没有,她并不在狐狸洞或树屋。”他一到步就用神识探寻过了一遍,为的是避免人参精心结未解,对这一行人不利。 “都不在?”石若康有些惊讶。 蓝士回头问跟在后面的小童,“你知道?” 小门童点头,“回大人的话,我知道。人参精经您点拨后,终于在一个月后顿悟,她现在也在府中疗伤静修,进境惊人。” 竟然就在这里?! 不等石若康问起,小童就主动为他们带路,到了一座附带小房子的院子里。 “两位大人是她最后一道机缘,与你们见最后一次面后,她就能得道飞升,修成正果了。”小童说着,退了下去。 整座院子安静非常,石若康和蓝士刚到没多久,小房子的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正是人参精。 这时的她一身素衣,样貌较上次所见年轻了将近十岁,断手恢复了。她像少女一般,面貌身段都纤细清减了不少。 她看过来,眼神中澄澈清明,真的有一种看破红尘、心静如水的感觉。 石若康心里那叫一个唏嘘,没想到人参姐会往这个方向变化,他还有点担心她会执迷在狐狸身上,现在看来,算是应了那句话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人参走来,对两人福了一身,微微一笑,端的是清雅淡然,与曾经的她相比,赫然是性情已变。 “小妖如今法号悟念,当日多得两位大人的机缘巧合,令得小女遭得大劫,继而得到大悟。如今最后一次见面,我们机缘将了,悟念送上报答之物,圆这一次因果。”她说着,掌心一翻,变出一个小瓶子来。 石若康郑重地接了过来,改变后的人参姐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虽然似乎看破了七情六欲,但却不显得疏远,反而生出一种令人亲近的气质。或许这就是植物修仙的效果?毕竟植物能令人心境平静。 “这里面的是……” “一枚丹药,悟念亲自炼制,你日后会用得上的。” 石若康觉得手里的瓶子沉甸甸的,“那我就收下了。”这种时候不需要太客套,她说得郑重,那么他也只有郑重对待才算尊重。 “如果当日我给蓝大人那枚丹药还在,那么与这枚同服会更有效果。”人参悟念说道。 石若康道:“明白了,谢谢你。介不介意我问一句,狐狸姐弟最后怎么样了?” 悟念平静道:“他们遭遇了第二次天劫,没有渡过,二人均受了重伤,最后被一位仙人收服,二人合为一人,成为了那名仙人的坐骑。” 原来如此……比起魂飞魄散,这样的结局算是很好了吧,他想。人参姐能这么平静地描述这件事,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放得那么深那么重的感情,真的能这样彻底忘记吗?他想到了自己和蓝大爷,不由得想要知道答案。 悟念微笑了一下,回答:“并不是忘记,而是看开。不管是否刻意记得,曾经发生的事不会消失,忘记即是记得,记得却未必不能放下。我只是看破了它,它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顺应天道的意志不变,它已经不能再动摇我的心智。” 忘记即是记得?石若康细细琢磨着这句话,仿佛也悟了什么。刻意想要忘记,才证明你无法忘记。时间带不走的你想要忘记的人与事,并非它冥顽不灵,相反,强行把它留下的,正正是不能放下的自己。 悟念看着石若康的表情,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说:“因果循环,该偿的偿,该了的了,悟念就在这里与两位告辞了。” “嗯……你一定会飞升成功的,保重。” “二位保重。” 人参悟念转身走回小房子里,石若康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有些羡慕。 起码,她看破了身前身后事,她了无牵挂了。 而自己?他回头看着蓝士。放不下,如果是他,一定放不下。 “蓝大哥,如果我熬过了这一关,但熬不过二十五岁那关死了,你也放开吧。”只是,他放不下,却不想这大爷也像自己一样执着。 蓝士面露不悦,“为何。” “你的寿命是无限的不是吗,永无止境地记着一个死去的人,何苦……”原来爱上一个人只是那么简单的事――不希望对方难过,不希望对方痛苦。放在心尖上,所以珍惜。 “老夫会带你走,如果你成为一抹游魂,老夫便带你到混沌天外,脱离三界生死;若你要入轮回道,老夫穷尽一切,也会把你再找到,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你……”石若康心中酸涩却甜蜜,走上前,用力地抱住了这个大爷,“如果都不行,你一定要放下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够了,老夫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你死心吧。”蓝士决断地道。 石若康揍了他一下,笑了。 离开院子,石若康问小门童,“你们这里有做饭的地方吗?” “有,我带大人去。” 这里的厨房位置很隐匿,可以说,九曲十八弯地拐,突然就到了,毫无征兆,如果没有小门童带路,石若康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会迷路,说不定还会饿死在这座府邸里。 进了厨房……我去!好高端好洋气! 石若康顿时目瞪口呆了,这个厨房!放在这么古风的房子里真的合适吗?!整一个高科技厨房家电展! 次哦连空气炸锅都有!这科学吗! 他呆愣地转头,看着小门童指了指全套不锈钢和高新材料组成的设备,“今天我吃那顿饭,这里做的?” 小门童头如捣蒜,石若康又问:“你做的?” 小门童摇头,“是主人做的。” 石若康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蓝士则适时提醒他,“老夫想吃你做的饭菜,做吧。” 他定了定神,再三确认自己能使用这里的东西,才走近去。连墙壁都是刷水泥铺砖的,这是方便擦油烟污渍吗真是周到啊主人先生。 小门童一打响指,流理台旁边的柜子突然展开,通通通地化成了十几个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蔬菜水果和调料。 小市民石若康简直羡慕得要哭了。他拿走一样菜,那个空格就会自动补充,还是新鲜又饱满的优良品种…… “蓝大哥,我想当强盗了。”他掩面道。 蓝士神色有些复杂,“如果你真的要,老夫可以扛走一个……”“别冲动手放下!我就开个玩笑啦!” 拿好了菜,石若康又再度泪流满面,尼玛设备太先进求说明书…… 四天的时间,如果要天天闷在房间,那肯定难过得要命,但幸好两人找到了乐子,没错,就是那个可怜的厨房…… 据说府邸主人很高兴有人懂得欣赏自己的厨房,所以非常大方地让出了使用权。石若康和蓝士基本上每天除了泡泉水就是呆在厨房里开发新菜式。 如此这般,愣是把这四天过得那叫一个多姿多彩,石若康做出来的菜非常讨那位主人欢心,每次做好都要被小门童偷走半份,教人哭笑不得。 终于,四天结束,石若康身体总算是恢复到七七八八,也该走了――石若康也终于掌握了那一堆先进厨具的用法,表示很满足。 临走前,蓝士想见府邸主人,小童道:“主人让我转告大人,小小助力,无足挂齿。” “真是高人,蓝大哥你说是不是?”石若康道。还有那么棒的厨房和储物架。 “嗯,既然如此,你再转告他,日后有事,带上一瓶泉水为证,老夫定然帮忙。”夫人的意思,蓝大爷充分感应到了。 蓝士说完,拉着石若康走出了府邸,径直去找鬼锁和石家亲戚们。 再说鬼锁和六姑婆他们这边,蓝士把石若康带进龙泉府后,他们就在这森林里找落脚的地方。本来找到了一个洞穴和一个树屋,只可惜洞穴里的春宫图太赤裸,树屋又太高,两边都只有鬼锁绝色住得下。 就在石家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膘厚男人忽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男人自称熊忠强,是这森林的原住民,可以招待他们住他家。 石若兮把老人护在身后,也自报了名姓。 熊忠强惊讶,“你们是石若康的谁?” 石若兮也是惊讶,“你认识小石子?” 两人把信息一对,才知道一个是石若康曾经的老板,现在的好友,一个是石若康的亲人。 这下熊忠强更热情了,把人招呼到自己家,天天吃肉。可怜六姑婆和九叔公牙口没那么好,吃不上几块,只能吃石若兮收集的果子。 熊忠强见了石若兮就变得份外多话,把怎么跟石若康和蓝士认识,自己多么崇拜鬼神蓝士的事全说了个遍。 大家当故事一样听着,倒也觉得很有趣。 熊忠强把石若康夸得那叫一个好,简直要成贤妻的典范。对鬼神蓝士也是夸,夸的是另一方面,也算是间接为石家三人科普了这位鬼神大人的来历和一些有名的事迹。 这样几个人相处融洽,等到了石若康的归来。 石若康倒没想到亲戚们跟熊忠强遇到了,他跑上去热络地喊了声熊哥,抱了一下,“又麻烦你了。” 熊忠强摆手,“没什么,我下个月就回去了,还想着再找你做兼职,没想到你带着家里人又来这里了。这次是什么事?” 石若康大概解释了几句,“我们先去找鬼锁聊一聊,回来再叙旧。” 蓝士先一步去了,石若康扶着六姑婆,带着九叔公和堂姐往狐狸洞走去。 六姑婆抓着他的手,连连问:“真的好些了?” “真的好多了,来头老虎我都能打。”他笑了笑。 石若兮也问他,“绝色说的那些,蓝士都告诉你了?” “嗯,我都知道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知道了么。”她犹豫了一下,说出口的还是鼓励的话。 石若康也点头,“你们其实可以回去的,我不想连累你们。”他指的是三姑的事,虽然事发时他在虚拟世界里,出来后因为晕倒也没第一时间知道,但还是触动了他的隐忧。 六姑婆道:“不用顾着我们,我们有分寸的。” “好吧,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尽快远离我。” 能说出这句话,对石若康来说不算简单。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到了狐狸洞,尽量不去看墙壁上的画,他们围坐在一起,等鬼锁绝色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鬼锁绝色缓了缓气,说起来:“我要说的,是我诞生以来就有的一部分关于鬼钥的记忆,老实说,我不知道详情,所以你们也别问我太多。 那么,我要说的,就是为鬼钥现世要做的准备。鬼钥算是我的同胞兄弟,像我之前解释过的,他是跟随石若康出生并且嵌在魂魄中的,所以石若康,你从现在开始要开始锻炼自己的魂魄强度。” 魂魄……强度?石若康脑海中冒出了豆大的问号。 “鬼钥算是你魂魄多出来的一个部分,从理论上来说,他的脱离不会造成你魂魄的缺失,但从历次的降生经历来看,这个过程会对锁匠的魂魄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可能是脱离带来的牵扯之力引起的,曾经有一位锁匠因为魂魄精度强度不够,差点魂飞魄散,所以我们现在要先做好准备。” 石若康终于忍不住了,举手发问:“我该不会真的要生条钥匙下来吧?”说不定钥匙跟鬼锁一样是人形的,那就直接是……男人生娃了啊!好可怕! “蓝大人没告诉你吗?不是生孩子。”鬼锁绝色道,“我没亲眼见过鬼钥降生的过程,但一定不会是凡人生孩子的模式,你们想象一下从丹炉里取丹药?” 石若兮脸色微微一变,看向石若康,“开肚子挖出来?不对吧?剖腹产也是生孩子的一个方式啊。” 石若康扶住额头,丧脸道:“堂姐别猜了……”只是想象就觉得非常诡异。 鬼锁绝色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变了一通,似乎是被石若兮的的猜测难住了,最后他说道:“我们都别猜了,你们也别问了,到时候了自然会知道。回到正题,明天开始我们来训练石若康的魂魄,在这之前,我要确定谁陪他一起训练,要求是魂魄要强。”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蓝士的身上。 鬼锁绝色摇头,“蓝大人太强了,他的身体是人神魂三态一体的,某些基础训练派不上用场。” 那要谁上? 石若康说:“我自己来可以吗。” “不行,只有你太不安全,必须多一个人帮忙。” 六姑婆做主道:“我们都可以,可是怎么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这个要靠你判断了。” “来做个测试就知道了!”绝色拍手掌,站了起来。 一行人转移到了外头,一块比较空旷的草地,依照绝色的指示画起了……房子。是的,就是小朋友们热爱的游戏,跳房子中的房子,不过是超级加长版,在地面硬是绕成九曲桥状。 入夜后,绝色割了自己手腕一刀,盛了一碗血,倒在“房子”的房顶处,“石若康,你过来滴一滴血。” 当石若康那滴血加入,只感觉到嗡的一下,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这个加长的跳房子游戏,就是测试的题目。我和石若康的血为它建了墙壁,进去的魂魄不会被鬼差感知,也不会散逸,你们可以放心进行测试。” 石若兮先上,她十分干脆地走了进去,站在房子的起处,手里握着写满咒文的石块。 “那我开始了。”她将石块贴了一下眉心,郑重地抛到了第一格上…… 她忽地一跳,整个身子软倒了地上,一道虚影渐渐变得清晰,出现在第一格的范围内。 “这就是堂姐的魂魄?”石若康小声道。 蓝士站在他身旁,应道:“看样子尚可。” 虚影实体感变强,差不多有原身的三分之二的真实度,奇特的是魂魄的脚是鱼尾似的一条,直接连到身体上。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半蹲在第一格没有动弹。 绝色站在第一格侧边,冲里头喊话:“石若兮!听到我的声音,石若兮!捡起石块,抛到第二格!” 石若兮仿佛听懂了他的意思,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但是把石头扔到第二格的同时她就倒了地,痛苦地抱头打起滚来。 鬼锁绝色手指掐诀,石块上的咒文暂时隐去,石若兮的魂魄瞬间缩回了身体里,他把人抱了出来,“她不行。” 石若康问为什么,他回答,因为石若兮的魂魄与肉身之间的“引力”太强,她无法离开身体太远,否则会受到车裂般的折磨。 正常凡人的魂魄和身体是紧密结合的,要强行抽离,会给本人造成非常大的痛苦。而且抽魂的人如果有心要那人死,只要稍微动点手脚就能在抽魂的同时把人杀了。 当然,如果对方有法力并且有心留人,也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被抽魂的人阳寿可能会短一些,也会比较容易撞鬼或者遇到别的灵异事件。 石若康想到了李小红,不免有些担心。 鬼锁绝色就说了:“我们不是抽离,而是延伸。延伸就是魂魄的一部分留在体内,其余部分暂时离开身体,相连的部位作一个眼神。每个人的魂魄的延伸距离都不同,石若兮的估计只有五十公分的距离。” 这些概念听得石若康一愣一愣的,转眼九叔公就自发地走进去了,他立时紧张了起来。 67、石若康的……(2) 九叔公选手十分沉着冷静,并且干脆利落,不加多想就把石块扔到了第五格的距离,结果……他的魂魄只离开身体,一分米。 这个结果简直跌破所有人的眼睛,从外面看去,九叔公只晃了一下,压根儿没见什么魂魄延伸。 石若兮道:“直觉告诉我,六姑婆一定是最牛的那个。” 石若康深以为然…… 轮到六姑婆,简直是毫无悬念!她把整个游戏都玩了一遍!还意犹未尽! 鬼锁绝色道:“就石家六姑婆了。” 石若康举手,“我能不能也玩一下?” 众人看过来,石若康疑问,“我想玩这个很奇怪吗?” 蓝士发声:“很合理。” 大神大爷都这么说了,还有谁敢拦? 但为慎重起见,几个人分散站在外面守着,以防有什么万一。 石若康穿过一层无形的阻隔,捡起石块,头重脚轻的感觉汹涌袭来,他甩甩头,定下心神,把石块抛出。只听到耳边嗡了一声,眼前一花,他就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了,他摸了摸魂魄状态的自己,忽然定格―― “我知道鬼钥在哪里了。” 外面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在哪里?” 石若康转过身,怒掀上衣,“它就在我肚脐眼上啊我去!” 敢更坑爹一点吗?!还以为藏在哪里那么神秘可怕,结果就在肚脐眼上贴着!能再给点诚意吗!这是哪家超能胶贴的啊! 要命的是,还是加大加长版的钥匙,有他一整个手掌长宽,样式古朴,就是不知道怎么挂在他肚脐眼上的,竟然一点重量感都没有。 石若康一边吐槽一边试着扯了一下,刺骨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像要撕裂一般。他立刻停下了手。看着满是恶趣味,却是实打实的制约。他的身体肚脐眼上倒是没有一点痕迹。 再看众人反应,两位长辈和绝色还愕然着,石若兮和蓝大爷已经在笑了……蓝大爷在笑? 石若康揉了揉眼睛,蓝大爷的确偏着头在笑,看上去有点别扭,但意外的有点帅气。 没办法,他回到身体里,走出了这个空间。 “笑什么啦。”第一次见蓝大爷笑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有点发热。 蓝士停下,在石若康的肚皮上摸了摸,“很可爱。” “可、可爱个头。”他转向绝色,说道,“扯不下来,我刚刚试了一下。” 鬼锁绝色道:“那是当然的……好了,现在你们知道鬼钥要怎么诞生了……” 六姑婆道:“嗯,不用生孩子。” 难不成六姑婆你一直认为我要生孩子?石若康深深地佩服六姑婆的想象力和接受力,褒义。 好像还嫌他受刺激不够多,六姑婆又补了一句,“省了接生孩子的准备。” 石若康突然有冲动立刻把钥匙扯下来…… 魂魄的训练紧接着展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一开始石若康没想到训练这么普通。跑步引体向上仰卧起坐,都做了,为免出意外,蓝大爷用符纸拧成绳子,拴在他魂魄身上,还有六姑婆在旁边守着。 不得不说,他的魂魄体力竟然比他真身好,虽然是被蓝大爷拖着跑的,但不气喘的感觉真的很棒。 这些基础的“体能训练”持续了大概半个月,然后转入特殊训练――钻瓶子。 瓶子是白酒瓶,由蓝大爷提供。据说能锻炼对魂魄的控制力和浓缩度。 浓缩度?浓缩果汁? 石若康差点没把自己憋死,正常人谁会想过自己能缩小,他现在就要开动所有脑力去想象自己是阿拉丁的神灯,不,应该是蓝大爷,蓝大爷就能变大变小,无论是哪个部位。 他怎么能输!但是,到底怎样才能把自己塞进那么小一个瓶子里? 作为示范和保护着的六姑婆表示,无压力。 她嗖地一下就钻进了瓶子里,还跟他挥了挥手。 六姑婆你能不要这么厉害吗年轻人的我压力好大啊!石若康感觉自己就是个愚钝的孩子,六姑婆才是那个万能的超人。 六姑婆又钻出来,说道:“你要放开思维。” 放开……思维…… 呃,勉强进了一半,上半身怎么都变不小,卡住了。六姑婆叹气,魂魄状态的她十分轻盈,于是她跳到了石若康的头顶,往瓶子里施加压力。石若康龇牙咧嘴了老半天,总算勉强进了去,虽然被挤得跟沙丁鱼似的,但好歹是进去了。 他松一口气,看来训练也没什么吗,看这个,我不就一两天就做到了? 然而,乐极是哀……当石若康看到一个虚拟的大坑,里面挤满了各种死状的鬼时,他非常应景地晕了过去。 到了这一关,石若康终于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折磨”……卧槽啊还要在鬼坑里穿珠子锻炼集中力,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损招! 石若康无论如何怕鬼,还是得认命下坑……一波接一波,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这种训练持续了足足一整个月,在石若康觉得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鬼锁绝色终于松了口,“差不多了……” 石若康欣喜若狂,“现在可以去阴间换锁了?!”不能怪他激动,被这么“折磨”一个月,正常人都受不了。 六姑婆毫不留情地再度一针见血,“先把鬼钥弄下来。” 石若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回头看蓝大爷,“怎么弄?” 怎么弄? 鬼锁绝色表示,谁知道! 倒霉就倒霉在传话人都死了,这种事他们应该知道的。现在,连他都不知情。 “总之,你们先进山洞闭关吧。” “山洞……你该不会是指那个……吧……”石若康指着画满春宫图的那个狐狸洞。 鬼锁绝色道:“就是那个,其实什么洞都没所谓,你们能住进去就行。” “然后?”他瞅了一眼蓝士,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哪里要不好了。 “然后就看你的本能了,鬼钥在你身上,见步行步,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鬼锁绝色道。 于是,挣扎呼救不成的石若康,被蓝大爷扛进了山洞…… 石若兮捧心状,“接下来该是多么疯狂的日子啊,小石头,你要保重。” 九叔公问旁边的六姑婆,“不用给他们带点吃的进去?” 六姑婆把问题抛给鬼锁绝色,绝色道:“不用,应该。” 应该……九叔公抹了一把汗,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跟不上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了――虽然鬼锁绝色的年纪绝对比这三个石家人加起来还大。 山洞中。 “蓝大哥,你别露出这种眼神……我、我们进来是做正事的啊!”石若康频频后退。 蓝士勾起嘴角,“老夫帮你加强体质。” “怎么加……”嘴被直接堵上,石若康各种扑棱、挣扎,但蓝大爷力大如牛,他手脚并用都挣不开。至于那个加强体质是怎么个加强法……石若康在心里咆哮我真的不想体验啊! 一夜过去。 其实石若康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因为山洞被蓝大爷从里面封住了,用巨大的石头,并且加了防御阵法。 诡异的是,他一点都不觉得渴和饿,连想上厕所的感觉都没有,身体有一种不正常的轻松感,就像快要飞起似的。 蓝士守在旁边,脸色凝重,现在的状况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明确感觉到昨晚之后他和石若康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联系,两人的腹部有一根红线相连。这根红线非常细,并且肉眼难以看到,所以石若康没发现,却逃不过他的眼。他能感应到石若康身体的变化,渐渐失去人气,但没有死气,这种状态难道就是鬼钥降生的前兆?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石若康越来越异于常人,他甚至不再需要睡觉,身体渐渐变成半透明状,连衣服都跟着成为这种状态,唯一没有跟着改变的是他肚脐眼上的鬼钥,现在不用魂魄离体它也能出现了,而且样式和花纹也越来越具体。 “蓝大哥,我好像越来越没气力了。”石若康靠在床榻上,看着洞壁上的肢体交缠,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蓝士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手搭到了他的肚子上。 石若康无力地笑了一下,“像有了孩子一样。”脑洞真是开大了。 蓝士感应了一下,抬眼道:“你是否信任老夫。” “肯定的呀,你知道怎么做了?” “老夫也只是猜测,但不妨一试。” “嗯,那就来。” 蓝士把石若康扶起,剥光两人衣服,坦诚以对,才让石若康以面对面的姿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石若康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看对方表情,是认真的,他也就端正了思想――干正事呢!想岔到哪儿去! “集中精神到腹部。”蓝士道。 石若康闭上眼睛,试着照做,渐渐地,他感觉一股舒服的力量从蓝大爷的方向透过腹部传来,源源不断地滋养全身。 仿佛许多天没合过眼的人落入了最柔软的席梦思,他失神了,迷糊了,感觉自己腾空飞起,周围景色模糊化,从角落里涌出干冰似的烟雾。他使劲拨开雾气,开始拔腿狂奔。 突地,他冲出迷雾,摔了个嘴啃泥。 他咳了几下,抬起头,这片农田……不就是面对七个女鬼的时候见过的吗? 这里是……我的体内? 一直以为是梦,到了今天,忽然福至心灵,他意识到这片农田就是他的识海,具象化的识海。 农田整整有条,排列了许多雪白圆润的大蛋,“这是什么蛋?”他不禁自问。 “这是我的蛋!”忽地一个声音跳了出来。石若康一个激灵,三百六十度望了一圈,“谁!别装神弄鬼!”卧槽啊!在自己的思想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不对,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千万别告诉我是什么第二人格。 “什么是第二人格?我才不是什么人格,我是鬼钥。”那声音像来自无限远处,又像近在耳边。 鬼钥!“你在哪里,快出来,我们急死了,就等着你啊!”石若康激动了,对天大喊。 “我也想出来,可是我靠自己的力量出不来啦。”鬼钥的声音像孩童,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石若康忙问:“那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把你带出来。” “我在蛋蛋里。” “……”石若康满头黑线地回身望了一眼浩瀚的蛋蛋农田。尼玛玩我是吧? “我说真的,我就在蛋蛋里,蛋壳太硬,我出不来。”这回小鬼钥的声音带上了点哭音。 “好,没事,我把你砸出来,你先告诉我具体在哪个蛋。” “我不知道……” “……”你真的是在玩我啊! 石若康欲哭无泪,这里遍地是蛋,全都是白花花的大蛋,有他半个人高,煮了估计都得分两天才吃得完,要在这里头找出唯一一颗中彩的? “大人,加油哦。” 加油个头啦!石若康心里饮泪,我能不加油么…… 忧伤完毕,开始正事,只是,这蛋壳会不会太硬了!石若康看了看手里的石块,发现连个划痕都留不下。 就在他试了无数次都失败快要爆发之际,远远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冷静,老夫为你送一件兵器进去,你集中精神好好接住。’ “蓝大哥!”石若康感动得快哭了,连忙伸开手闭上眼睛,突然手中一沉,他踉跄了两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威武异常的关刀,单是擎在手中就能感受到那股过强的气势和杀气,刀柄发黑,血腥味重得几乎能截断呼吸。 锻炼集中力的训练发挥作用了,他竟然能隔空接物了。 只是,不一会儿,石若康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毛骨悚然,手中的刀仿佛有生命,有恶鬼的煞气,是一个装满死亡恐惧的器皿。 “蓝、蓝大哥,这把刀……” ‘老夫上阵杀敌的兵器。’ 石若康全身寒毛倒竖,鸡皮疙瘩因情绪的激奋而站起!这把刀,这把刀……可是几千年的古董啊!脑中自动出现银行点钞机,无数红色毛爷爷欢快地刷过。 他甩了甩头,真是的,这种时候想这个也太不合时宜了。他定了定神,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关刀走向其中一枚大白蛋。 “我开始了。” “加油哦!”‘小心。’ 石若康小心翼翼地把关刀抱在身前,双腿夹着刀柄帮助固定,然后对着第一枚大白蛋轻轻敲了下去。就这么一下,大白蛋应声而裂,里面空空如也。石若康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会那么容易就砸中大奖,他从小就没什么横财运,抽奖彩票中的次数少得可怜。所以他夹着关刀挪到了隔壁一颗蛋前,接着敲。 足足敲了三天三夜……石若康倒地,累的不是身体,有蓝大爷一直在外面给他输送力量,累的是精神,看了无数大白蛋在眼前掠过,他精神上的压力很大。 但是一想到蓝大爷在外面全心全意给自己灌输力量维持体能他就觉得这点压力不算什么了。只是重复同一个动作而已,有什么。他调整心态,重整旗鼓,接着砸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砸过多少个蛋,这一天,突然有一颗蛋发出了不同于其它蛋的裂声。 万丈金光――没夸奖,是真的金光――倾泻而出,石若康已经砸到麻木了,呆愣愣地看着蛋壳像花瓣一般绽放,一个莲藕臂的肥润小男童端坐在中间,对他笑了,“谢谢大人。” 紧接着就是天崩地裂狂风怒旋,石若康被小鬼钥牵着手,穿过重重迷障,飞了出去。 蓝士双目睁开精光乍现,他收回贴在石若康身上的手,迅速把人平放在床榻上。 说时迟那时快,金光从腹部飞出,形成一道光柱。石若康睁开眼,脖子和额头青筋尽现,全身紧绷如同被扯紧的布偶。 蓝士把他半扶起,光柱中,肚脐上的钥匙逐渐染上了金属的颜色,同时周围的皮肤却出现了血丝和黑痕,如同瓷器上的裂纹。 石若康张着嘴,瞪着眼,痉挛起来,嗓中发出嘶嘶的呼吸声。 蓝士紧紧抓住他的手,输入内力,“凝聚!”蓝士迫切道。 石若康勉力集中精神,尽量想象自己缩小,这一招很有用,腹部上的裂纹似的黑痕迅速减少了许多。 如果没训练到这一招,石若康的身体很可能就要被撕裂了。 这个过程持续很久,石若康嘴唇都已然发紫,瞳孔在凝聚与涣散之间不断变换。那道光柱像一根铁棍穿透他的身体,将他定在了床榻上。 山洞外,光柱穿透山头直冲云霄。 鬼锁绝色激动地赶到,“要出来了!弟弟!快点,快点回来我的身边!” 熊忠强化为原形,并巨大化,载着石家三人跑来。 六姑婆杵着拐杖的手激动得攥紧,“孩子,一定要撑住啊。” 石若兮咽了一下嗓子,光芒太盛,仿佛要洗涤魂魄般强烈冲击着精神。这就是堂弟要经历的事。 光柱一直维持到入夜,连天上的圆月都比不上它的光,就像从天庭降下了通天梯,令人敬畏却又无法控制的想要攀爬。 石若康也真看到了天外风光,他就是知道那是蓝士一直说的混沌天外,是一个犹如世外桃源的世界,是那么的浩瀚无边,分为许多个区域。他隐约见到了一条小村,好几个人聚集在村头,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你们是神仙吗?你们是谁?不等他发问,倏地他被一股引力吸回了现实。 非人能承受的痛苦洪水猛兽一般汹涌扑来,石若康猛地扣紧了蓝士的手,仿佛手脚被生生撕断,他死死咬着牙关,绷红了眼眶――鬼钥一点一点地从他腹部分离,鬼钥与他的肚脐之间牵连了许多血管似的红丝。 蓝士看准时机,一把握中了鬼钥,他手臂一紧。石若康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勉力趴在他身上,问:“怎么……” 蓝士道:“它在吞食老夫的鬼神之力。”他掀起被子盖住石若康,“老夫倒要看它胃口有多大。” 石若康完全无法睡去,身体的难受与精神的清醒两相矛盾,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大爷和那个死胖小子僵持。 是的,石若康已经决定要叫那个鬼钥做死胖小子了:那么胖你还吃!快放开我家大爷! 只是他的强力鄙视没能成功传达给小鬼钥知道。 僵持持续了四天,石若康在第二天恢复了行动力,并从洞里找到了些能吃的罐头和水,还上了个厕所,似乎恢复了正常。但蓝士却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动过,眼睛紧闭,周身泛着淡淡的光。 石若康连给蓝大爷喂一口水都不能,直觉告诉他,别惊动他们。 终于,在第五天,蓝大爷放下了手,张开手掌,血流如注,石若康心中一疼,连忙撕下被子帮他包扎,鬼钥顺着血液落地,像豆子一样蹦出去好远,倏地变成了石若康见过的胖小弟。 小鬼钥伸了一个腰,对两人跪下了,“感激两位大人恩德。” 蓝士站起来,石若康连忙过去架住他,“老夫无恙。”倒还是把石若康的肩膀抱住了,反而变成了他带着石若康走的姿势。 小鬼钥率先走向山洞门口,“快,我要和哥哥见面。” 死小孩,石若康腹诽,非常想在他头上揍一拳。 洞门移开,石家三人,熊精熊忠强都在,小鬼钥飞箭似的冲出去,扑进了鬼锁绝色的怀里,“哥哥!”“好弟弟!” 金风玉露一……呸,人家是兄弟。石若康捏了自己一把,真是闷坏脑子了。两兄弟抱在一起,地上的土忽地翻起,将他们包裹在了一起。蓝士用法术把他们带着走。 再见阳光,石若康用手挡一下,仿若隔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六姑婆几个人围着他们,一直送到熊忠强的家,鬼锁鬼钥的土蛋搁在外面,众人围着它,气氛异常紧张。 蓝士解下手里的被子,掌心的伤已经痊愈了,却留下了一个图腾似的伤疤,石若康轻轻地摸着,他看了一眼,道:“下个初一将至,老夫与若康要尽快赶至阴间。” 众人以沉默代替回应,但凡有些感应的人都知道凡间现在的气场已经全乱了,确实迫在眉睫。 土制成的蛋状物开始在原地旋转,石若康心跳不断加速,急促得几乎不能呼吸。 这就是鬼锁鬼钥,他们辛苦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两个家伙。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出来是人还是一把锁和钥匙? 或许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所以都紧紧盯着土蛋,等着关键一刻。 蛋开始分解,泥土像蚕丝似的一丝丝落下,越来越瘦,越来越薄……微光中,两个人影出现,天空中晴天响雷,电光闪耀。 鬼锁与鬼钥竟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两人!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青年,一个小童,现在却都变成了成熟男人的模样,身着古衣,眉目之间都和之前不同了,仿佛两兄弟五官结合到了一起,身上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淡漠的凉意,他们双双跪下,机械道:“谨遵大人安排。”应的是蓝士刚才的话。 石若康问:“绝色……你们谁是绝色。” 两个冷面男人同时道:“我们都不是绝色。” 石若康愣了一下,又问:“这……你们谁是锁谁是钥?” 男人同声道:“我们既是鬼之锁,亦是鬼之钥。” 石若兮惊叹:“合而为一,分一成二,似乎很厉害……” 石若康走上前,抓住了两个人的手,冰冷,金属的冷意。他赶紧放开,后退。鬼锁绝色虽然有些欠扁,但说到底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这是……消失了?人格消失? 刚刚还在的人,刚刚从身体里甩掉的胖小孩,突然就都没了,变成了两个机械人似的男人……石若康一时半刻找不到真实感。 六姑婆道:“我们要好生保护好他们。” 九叔公也道:“他们这才算真正现世,要尽快。” 熊忠强动了动鼻子,“有不少东西往这边来了。” 石若康执着石家三人的手,“你们现在回本家,我有蓝大哥在不会有事。” 石若兮道:“不,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他们才是亲人,可是……却也不能怪小石子,是本家对他放置在外太久。 石若康心里百味陈杂,道:“那你们回本家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回本家看大家。”石若康勉强扯出一道笑容。 六姑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然掉了眼泪,石若康顿时慌了,“六姑婆!” “好孩子,是石家欠你的。” “这,有什么欠不欠的。”有时候,命就是命,较真了就不成事了。他捏了捏眉心,强撑着笑着道:“别说了,快走。熊哥,这趟又要麻烦你了。” 熊忠强拍拍胸膛,“是兄弟就别说这两家话。三位别耽搁了,很多东西都在朝这边来,我们要尽快离开。” 石若兮终究还是哭了,“小石子,你……” “别惹我哭啊,我不想变娘娘腔。”他特意开了个玩笑,却觉得不怎么好笑。 蓝士抱住他,把脸压在胸前,转头对三人说:“别耽误,走。”他一翻手,变出一张人形符纸交给熊忠强,“拿着这个,你渡劫时用这个可保得安然无恙。” 熊忠强感谢的话被制止,于是他迅速带石家三人离开了森林,他要赶往车子停放的地方,开车离开才不会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 现在,熊家门前只有四人,蓝士,石若康,鬼锁鬼钥。 这一程,是他们四人的命运,结局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石若康紧握着蓝士的手,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活下来。 68、更换鬼锁 再次来到阴间,仍然有被震撼的感觉,庞大的建筑像有生命的怪物,耸入云端。他们一到步,一百多人的鬼差列队飞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鬼差说:“兹事体大,阎王大人令我们接迎两位大人到殿中一聚。” 石若康回答:“换锁的事迫在眉睫了,还是先等我们办好了再去?” 鬼差坚持,“我们只是听令办事,请二位别让我们难做。” 从地面穿过鬼门,石若康和鬼锁鬼钥两兄弟都卡了一下,蓝士在石若康后背轻拍,石若康才得以顺利通过,鬼锁鬼钥兄弟也才跟着通过。 回头看去,旧鬼锁安静地挂在门上,安静地注视着他们远去似的。 阎王殿和当初蓝大爷给石若康看的基本没差,阎王爷的样子没太多惊喜,一把浓密的大胡子盖住了半张脸,隐去了他的表情。 无它,阎王爷的留他们只是为了说明这次换锁,必须与地府的人合作。虽则鬼锁是整个阴间的东西,但更换时“惊天动地”,不管的话三界都容易陷入麻烦,尤其是鬼门背后相连的地府,几乎可以说是唇亡齿寒。 石若康理解,于是他们多等了半天,阎王爷派了能调遣的所有鬼差护送他们。 鬼差重点保护石若康,并建起人墙,一边挡住阴间的鬼魂,一边对外警戒一切不怀好意的妖魔鬼怪。 一时间,鬼门里外都站满飞满了鬼差,衣摆上下左右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就像铜墙铁壁一样。 蓝士变回了原形,左右手分别拉住鬼门的铁环,‘老夫拉住鬼门,你尽快。’ 石若康猛点头,下一刻,傻眼了,“不对,我怎么上去啊?”妈蛋完全忘了自己的身高! 爬上去?不可能。蓝大爷?大爷要控门。 一个鬼差远远飞来,穿破重重关卡落到他面前,“这是阎王爷要交给大人的。”他手里捧着一件纱衣。 “这是……噢噢噢!”石若康穿上就飘了起来,摇摇晃晃像在水里一样,面露喜色,狗爬状“游”到了门前。 “这是向仙女们借的天衣。”鬼差解释了一下,把剩下两件套上鬼锁鬼钥身上,一左一右飘到石若康身边。 抬头,石若康和蓝士交换了一个眼神,把手放到了旧鬼锁上。 猛地一道电光流遍全身,视野天旋地转,石若康左右肩膀各被一只手搭上,鬼锁鬼钥闭上了眼睛。 许多画面在眼前高速掠过,倒带似的。 旧鬼锁开始震颤,哐当当的巨响传遍天地,地底下传来鬼哭狼嚎,许多黑色的虚影钻了出来,鬼门里的防线好几次差点崩溃。黑色的云块挤开了白云,整个阴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轰! 鬼门突然弹开了几米,被一对巨大的手生生压住,重又并了回去。 石若康手一疼,庞大鬼锁掉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狂风暴起,把第一层鬼差吹了起来,霎时间风声鹤唳,耳膜被巨大的噪音震得生疼,皮肤都被吹得失去了知觉。 掉落的鬼锁发出两道金光打入了鬼锁和鬼钥体内,石若康也感觉到了,一股力量通过后面两人的手涌入他的体内,筋脉都涨得疼痛。 鬼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的鬼差倒了一地,鬼怪们挤在门前,瞪大眼和嘴嘶吼,像蝌蚪一样涌出来。 蓝士的脚死死扣住地面,也被推出去几米,他低吼一声,硬是踩上一步,把门又推了回去。 天空中蛟蛇翻滚,惊悚的巨头不停探看鬼门。 石若康倒是想快,只是快不来啊! 鬼锁和鬼钥身上泛起了柔光,体型正在缩小,手指伸出一个铁管插进了他的肩膀里。 他差点以为要被直接捅死了,幸好冥冥中有个声音跟他说别担心。 鬼锁和鬼钥的变化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鬼差们像破败的衣服散落一地,蓝士分出了一个分身,应对四面八方袭来的怪物,但他的全部力量都在本体上,全力支撑着鬼门,分身没法做出太大的反击,顶多是为石若康挡去攻击和危险。 鬼锁和鬼钥化成两枚金丸子,钻进了石若康的手臂里。 他看到手臂上有小小的圆形耸起,像虫子钻进了皮肤,缓慢地向前移动。 这时候他反而感觉不到痛,准备来说,是失去了知觉,从头到脚都不像自己了。 金丸子抵达中指,他的中指不受控地射出了两道金红色的光,打在鬼门上。 嗡!鬼门微震,空气和地面出现了涟漪,石若康和蓝士都被震开了几步,探出地面的鬼魂和天空中的游怪一瞬间就被清空了。天空中黑云骤散,朗朗晴空中现出了七彩之云。 一道柔和的光穿破迷雾落在石若康的身上,石若康放下挡在脸前的手,只见一堆细碎的庞大零件在鬼门前不停变换形状和组合形式,牵引出一道道光线,在鬼门上织就了一层又一层的网,每一层都有特殊的咒文。 石若康感觉不到身体的动作,看着自己的手掌贴到了左右两扇门扉上。鬼锁零件织就的网把他的手印也织了进去,然后是手臂,身体。 他整个影子都被烙印了上去。 鬼锁完成,伴随着咔嗒一声,鬼门轰然关闭,门缝中的鬼魂精怪们惨叫着断了两截,灰飞烟灭。 鬼钥化作钥匙的样子,在门前来回游动,蓝士收回分身,缩小身形飞到石若康身边。 “快收回手。”蓝士竟接近不了石若康,一碰就有反噬。 石若康连脖子都动不了,千难万难才从齿缝里挤出三个,“放,不,开。” 说完,石若康眼睛一瞪。 蓝士缓缓放下视线,鬼钥不知何时插进了石若康的左胸,直接贯穿。 “若康!” 救……我…… 石若康嘴唇微动,猛地被鬼钥拽了出去。 蓝士只抓住了石若康的天衣,石若康本人被鬼钥拖着撞向了鬼锁! 他追上去,手焦黑了都无法碰到石若康。 石若康被鬼钥钉在了鬼锁上,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鬼锁和鬼钥。 蓝大爷……别砸了…… 他连嘴唇都动不了,看着蓝大爷疯狂地砸着隐形的结界,心疼得不行。他在心里自嘲了一句,都被插穿心脏了嘛,哪儿能不疼。 感觉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又像短暂几秒,倏地一下,石若康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蓝士定格在了半空中。 石若康消失了,鬼钥没入鬼锁之中,一套锁完成,鬼门彻底关闭。 尘埃落定。 “把他交出来。”蓝士找到了阎王殿,冷冷地对阎王说。 阎王给鬼差使了个眼色:“鬼神,阴曹地府有自己的规矩。” 蓝士:“交出来。”声音又冷了几度。 一个鬼差匆匆跑来,凑到阎王耳边:‘石若康在奈何桥上了。’ “鬼神,石若康的确是死了,他的魂魄已经在奈何桥上,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投胎转世,你何必执迷不悟?” 这时的石若康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回事,醒来后就到了一座桥边,很多人排队往前走,桥的尽头有个老婆婆派吃的,再远处是重重迷雾,什么都看不到。 鬼差推推搡搡地催促着,他越想越不对,趁鬼差不防逃了。 “那是谁!快追回来!” 石若康逃到了一个门口前,推开一看,差点没吓死过去,鬼差在给几个人拔舌头剥皮。他一口气上不来,捂住胸口,却发现自己没了心跳,再一留心,连呼吸都是没有的,什么一口气上不来不过是他的错觉。 鬼差的脚步声接近,他忙不迭又逃了,逃到了一个花圃里,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他终于发现自己死了。 “卧槽!我真死了?!”他翻看手,看起来好好的。“不是吧,我救了鬼锁,救了三界,惊喜大奖就是……死?” 刚才所见的是奈何桥,他背后发凉,如果没逃,他就是懵懵懂懂地喝了孟婆汤投了个胎。忘了这辈子的人和事,再不叫石若康,也不会记得什么蓝大爷了。 想想就是后怕,没了“我”,变成了“他”,天地间,石若康这个人只存在于记忆中。 到了这个关头他才发现,这辈子放不下的东西竟然那么多。 探出头偷看,没发现鬼差,他挑了一个逃了起来。 地府和凡间没太大差别,只是看不到太阳而已。没有太阳他就找不到方向,只能挑隐秘的路走,还随手捡了块板砖似的石头当武器。 草丛o响,他打了一个激灵双手紧紧捏住了石头。 没了心跳也懂得紧张,寒毛根根直立。 “你还真让我好找……” 砰! 石若康闭上眼狠狠砸了下去。 蓝士散发出凌厉的杀意,一身武将打扮,手握大刀,看样子是要和阎王来硬的了。 鬼差一群群地涌入阎王殿,把蓝士重重围了起来。 阎王那叫一个头疼,看生死簿,石若康的阳寿确实尽了,他也觉得投胎对石家锁匠而言不是好的结局,他翻看了从前几任锁匠的生死薄,却发现只写有阳寿多少,却没有后续的记录。有否投胎,投到何处人家,若没投胎去了哪儿,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把这个难处告诉了鬼神蓝士,对方却不买账。 “既然不知,就把他还出来。” 以为他不想?阎王的确派人去带石若康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一号鬼门开 作者:吾无知 不料鬼差回话石若康逃了。 正常情况下,逃是逃不到太远的,鬼差们却仍然把人追丢了。他动用了阎王的力量都找不到。 这下事情就不简单了。阎王也严阵以待起来。 “找不到?老夫会信么?”蓝士大刀一甩,阎王殿崩了一面墙。 灰渣簌簌地落下,盖了鬼差和阎王一头一脸。 阎王也怒了,“放肆!本座念你是上古鬼神处处礼待,你怎可如此蛮不讲理!” 蓝士冷面:“老夫哪管你何种对待,老夫要是石若康!” 上古战神,第一次体会到为一人暴躁痛心的滋味。 他承诺过,即便石若康要死,他也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跳脱三界,在混沌天外过好日子。 “人找到了自然会带来,你不该找阎王殿出气!” “……好,老夫就等在这里,一天为期!” 鬼差们顿时忙碌起来,满地府找人,地府并不限于阎王殿,它包括阴间相当大一部分土地,要找也不是容易的事。 阎王生怕这上古鬼神和许久以前那个猴子一样,改写生死薄,当年那一任阎王可是被折腾得够呛。 人说,怕哪样就来哪样。阎王刚放下心,蓝士就说了:“既然人没找到,先把生死薄上的阳寿续上了吧!” 阎王胡子一僵,这……“不行,没这样的道理,擅改生死薄是大罪。” “老夫就是要做!” 论战力,鬼差哪里是战神鬼神的敌手,别说交手,等级低一些的被瞪一眼就脱了力,鬼神的煞气,可不是人人都扛得住。 蓝士顺利从阎王手里夺了生死薄,大笔一挥,涂改了石若康的阳寿。然而,不到一秒,生死薄上的数字就恢复了原样。蓝士不信邪,又改了几遍,却不过是做无用功。 眼见鬼神怒气飙升,阎王和鬼差头子硬是从他手里抢回了生死簿,就怕被撕了,麻烦全落在他们头上。 蓝士摔掉笔,站在阎王案前,像一尊石像,冷硬得无人敢接近。 石若康看着鬼差们跑来跑去,十分新奇。他瞅了一眼旁边的年轻男人,要不是和他长得有八分像,他未必真信对方是自己的祖先。 没错,从草丛里跳出来,被石若康砸了一头包的这货正是石家祖先……之一。而且不是普通祖先,石浪,这个男人,正是上一任的锁匠。他领着石若康往阎王殿走,施了点法,瞒过了所有鬼差的眼。 “祖先你没死?” “我有名有姓,你就是叫声石大哥都比祖先好。”石浪扫了他一眼,“我当然死了,阳寿尽了,你现在不也是这样。” “石大哥!求你救我!”石若康噙着泪抓起了祖先大人的手。人都来了,不可能只是为了看一眼他吧? “放心,你死定了。”石浪笑道。 “……” 到了阎王殿,石若康一眼锁定站在阎王面前的蓝大爷,凶神恶煞。 他跑上去,欣喜道:“蓝大哥!” 石浪无语,“隐身术没解,蹦穿天花板他都见不到你。”手指一点,石若康凭空出现了。 阎王殿上的人全都愣了一下,石若康绽开笑容,忽地被扯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蓝士紧紧箍住他,紧得发疼。 石若康抬起手用力回抱,离开不到一天,但死亡的距离感与恐慌,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抱着石块似的蓝大爷,心,回到了原位。 这一刻,无需赘言,两人的感觉是相通的。 阎王:“你是谁。” 问的自然是在场唯一个不认识的人,石浪回答:“我叫石浪,石若康的祖先,不信你可以查。” 阎王瞬间就查到了册子,的确是上一任锁匠。 石浪也不废话了,直言:“我这次来是要带走我家的人。他阳寿虽尽,地府和投胎却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阎王很为难,“凡人断了阳寿,自然归地府管,你要带走也行,得合理合据。” 石浪直接抛出一份文件,阎王打开一看,脸色变了,沉默半晌才开口:“好,你们走吧。” 石若康在蓝大爷怀里吃力转身,探头问:“这就可以了?石大哥你给阎王爷看了什么?” “什么什么,有你好处就是了,走吧,这里阴森森的,怪不舒服的。” 阴森森的主人阎王嘴角一抽,可惜掩在大胡子下,没人知道。 三人腾云飞起,一直飞出鬼门,飞入云端。 “若康的阳寿,不能续?” 三人径直飞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似的仙境,云雾缥缈,景致极好。蓝士却一直惦记着石若康的阳寿。 石浪踩上一个假山,扯着嗓子:“老头子!滚出来!” 老头子?石若康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循着喊话的方向望去。一个人影在云雾中渐渐显出,“好帅!”石若康脱口而出赞了一句,蓝大爷也望了去,表情却有些微妙。石若康仰头问:“蓝大哥,你认识他?” 蓝士不置可否,看石浪的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 “说几遍了,别那么叫我。”男人说道。 “你是年纪大不?还不许人说。”石浪跳下假山,恰好被男人接了个满怀。 “介绍一下,这个是玉帝的爹。” 石若康:“……”卧槽卧槽!玉帝的老爸?!不对啊,玉帝不是天生天养石头爆出来的?! 石浪故作严肃,“吃惊吧?他叫非玉,上古神族,比你家的蓝大神还早几千万年诞生,说他是玉帝的爹是因为玉帝诞生的那个洞天是他的本体之一。” 石若康看蓝大爷,蓝大爷没反驳,证明石浪说的没错。 “所以阎王爷才放我出来?” “倒不是,放你出来是因为你不该呆在那里。”石浪这次真的端出了态度,“石家锁匠怎么可能那么亏。” 蓝士:“你的意思是……” 非玉:“把你的神髓分他一半,他得到神体,以神族身份留在天界。” 石若康傻住很久,“我、我当神?”指着自己鼻子问。 蓝士勾了一下嘴角,“好!” “等等,蓝大爷你别冲动,先问清楚。”石若康对此完全没有真实感,前一刻他还是个倒霉催的凡人,还死得透透的连尸体都成了灰,这一刻就有人跟他说他可以当神?住在人人向往的天界? 不,今天几月几号,不会是四一愚人节吧? 石浪:“还有什么好问,你没见我好好地在这里了?” 说着,远处传来了笑声和说话声,石若康紧张地看着,来的是三对男女。他额上掉落了三根黑线,单看样子就能知道那两个妹子一个老兄是他石家的人。 “我是第一任锁匠,石可儿。”最萝莉的那个说。 最萝莉的年纪反而越大,石若康不可自制地想到了六姑婆。 “我是第二任,石头。”男的。 “第三任,石千灵。”女的。 一,二,三,四,“我是第五?” 众人点头。 石可儿认了帮她的神族做爷爷,石头和女神成了一对,石千灵和她的神族结拜成了姐弟,而石浪,跟非玉搞起了基……不,结成了夫夫。 几个石家人长相都十分相似,说是同胞兄弟姐妹都不违和。 一个念头忽地闪过,石若康弱弱地举手问:“选锁匠不会是看脸的吧?” 几个人愣了一下,石浪回头:“这个小徒孙真聪明。” 众人又点头。 石若康拍额头,倒在蓝大爷怀里,老子就因为这个原因躺枪的…… “倒没想到传话人会那么不靠谱。”石浪道。 石千灵:“不是你惊醒,小若康恐怕要直接进轮回道了。” 石可人:“就说,真进了轮回可就亏大了!” 石头憨憨道:“饿了。” 众人投以鄙视的眼神,女神长袖一甩,拦在自家傻丈夫面前。 石若康看着祖先们打趣,像看什么穿越的电视剧。 蓝士的手壁一直霸占着他的腰,轻勒了一下,在他耳边道:“跟老夫走。” 石若康看看眼前熟悉的脸,仰头看看蓝大爷,笑了一下,“那就走吧。” 趁着祖先大神们打闹得欢快,石若康跟着蓝士离开了。 蓝士横抱着他,接着往天上飞。暖色的云朵像棉花糖似的,撩一把,满手的温暖。 蓝士居住的地方在天界更以外的地方,石若康突然想到了什么,“飞了那么是不是要突破大气层到宇宙了?”糟糕,没穿宇航服,死定了。 转念一想,不对,他都是鬼了,怕什么。 蓝士看了他一眼,“没有宇宙。” “没有?” “没有,天界与宇宙不是同一个地方。” “不同位面的意思?” “……嗯。” 为什么他觉得蓝大爷不知道位面的意思,只是敷衍他? 不过他猜对了,的确不是一个位面,飞了很久,别说宇宙,连突破大气层的征兆都没有。他中途甚至还睡了一觉,醒来还在飞。 “到了。”在他要接着睡的时候,蓝大爷发话了。 他振作起精神,眼前的世界意外的没有云雾缭绕,就像世外桃源一样,花草树木房子样样齐全。不说的话,还以为是凡间哪个没被开发的景点。 落了地,有一所简单朴素的宅子,刚到门口就有一群青年鱼贯走出,全长着一样的脸。 蓝士解释:“纸糊的人,伺候老夫的。” 石若康恍然,难怪那么安静,连表情动作都分毫不差,跟机器人似的。 进了屋子,一目了然,堂屋,左边房间,右边武器房书房。 卧室只有一间,蓝士拉了他进去。 室内布置一如蓝大爷给人的印象,硬朗,冷淡,简单得几乎没有修饰。 差人放下了帘子,室内变得昏暗,蓝大爷启动了防御阵法,和他一起盘腿坐在地上…… 别误会,他们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进行了那什么分神髓的仪式而已。 蓝士似乎懂这个,做得干脆利落,石若康不明不白地就又有了肉身,而且感觉相当微妙,和自己原本的身体不一样,体内有一股似暖非寒的力量涌动。他尝试着拍了地板一巴掌,轰地一声,房间地板从头裂到了尾,他,傻眼了。 蓝大爷打了个响指,地板瞬间复原,“你有老夫一半神髓,也得了老夫一小部分力量,可助你自保。” 这就成了?石若康看着自己的手,一切都那么玄幻。 走出房间,一个小男孩对他笑开了牙齿,“你好~” 石若康一下蹦了三尺高,“蓝大哥啊啊啊!有鬼啊啊啊!” 蓝大爷换了一身宽松袍子出来,接住蹦过头的石若康,“你如今比他强多了,还怕甚么?” 石若康想了想,倒也是,从蓝大爷身上跳下来,挺胸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小炒无语道:“石哥,我都在你身边晃荡好久了,你不是第一次见我了吧,没蓝哥的批准我能进混沌天么?” “他叫小炒。”蓝大爷说,“留着给你做伴。” 石若康才想起来,这孩子就是当初第一个敲他门,吓唬他的那孩子,后来好像好见过,就是第一印象太惊悚,以至于后来再见到都条件反射地觉得毛骨悚然。 现在再来看,不就是个普通孩子嘛,哈哈哈。 小炒忽地张开胸骨,血淋淋的内脏喷出,石若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蓝士把人抱住,眉头一拧大手一挥,把小炒扇出了十万八千里――真正的十万八千里,小炒只能一步步走回来。 石若康醒来时,天色已暗,虽然看不到太阳,但这里似乎跟凡间节奏,倒没啥不适应的。 “小炒呢?” “散步了。”蓝大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啥时候回来?” “个把月,无须担心,他不会再做那种恶作剧。” 有蓝大爷保证石若康就放心了。 “蓝大哥,凡间的游魂野鬼和阴气怎么样了?” 蓝士变出一面照见凡间的镜子,像电视一样播放着凡间的景象,画面快速掠过,可见鬼魂销声匿迹,阴气被阳气逐渐中和了。画面一转,鬼门出现,鬼锁稳稳地挂在上头,鬼差对鬼门出示一个牌子后,就能牵着鬼魂径直穿过去。而没有牌子的,怎么撞都进不去,同理,在里面的鬼也是这样。 石若康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握握拳头,充满了力量。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那些伺候的人都不见了,而这偌大的屋子里竟连一间厨房都没有。 蓝大爷从前一个人过,正常情况下不用吃饭,也就没弄这些,但凡间走一遭,吃惯了石若康的手艺,也的确馋了。 “你等着。” 说着人就消失了。 没多久,蓝大爷回来,扛了一个几层架子。石若康觉得眼熟,等蓝大爷把厨房变出来,架子放进去立刻变出满满的食材,他终于想起这是龙泉府厨房里的那个。 “蓝大哥你该不是……” “买的。” 既然是正当渠道来的,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石若康驾轻就熟地做起饭来,做的过程中脑子越来越清楚,他这才真正意识到,鬼锁鬼门的事,真的画上了句号。 一切回归秩序,他,收获了一只大爷,成了神族……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不过,他还惦记着石家本家,还有那些帮过的人,改天,一定要回凡间走一趟。 到那时候,他的人生才算是真正圆满。 “饭还没好么。” “别催,慢工出细活。” “老夫要吃饭。” “知道了,都说了别催。” “老夫还要沐浴更衣。” “你的仆人呢?别动手动脚,我在切菜。” “遣退了。” “……大哥,你这是赖定我的节奏?” “嗯。” “……” 【正文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1鬼头泳裤在46章~ 69、番外2:石家 石家 石家本家,在当地不是最开枝散叶的家族,却是扎守村子最久的家族,哪一房继承了,哪一房就会守在村子里一辈子,是个对祖训和长辈十分尊崇的家族。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正是除夕夜,村里的人忙着去旧迎新,碎了一地换下来的红纸,鞭炮声远远地响起,村头村尾回荡了个透彻。 天空中下起了牛毛小雨,蓝大爷脱下外套罩住了他,他翻手掐了个诀,落在身上的雨干了,接着下来的雨滴也再不能淋到他们。 “法术学得不错。” “那是我师父教得好。”石若康挺胸。 蓝士把外套拉下,给石若康穿上了。 两人不怕冷,只是蓝士偶尔还会觉得石若康是当年那个小凡人,动辄生病。 到了石家,石若康不禁紧张起来。 远远地一个女人出现在门边,边走边和屋里的人说笑,回头,看到了他和蓝大爷,她难以置信地揉了一下眼睛,“若康?” “姑妈新年好。” “……若康回来了!若康回来了!”喊了几声,姑妈把他往里拉,“回来了就进来啊,在外头站得手都冰凉了。” 石家人住的是一栋自建的六层房子,没什么装修,倒是布置得简洁舒适,一进门就是扑面的暖意。 姑妈这么一嗓子,楼上楼下的人全涌了下来,大小老少陆陆续续站满了整个一楼大厅。大部分人都算是素未谋面,但石若康却有一种亲近感,刻进骨子里的归属感在这时候觉醒了。 “怎么都下来了,来,给腾个空儿,我领孩子上去见老太太。”姑妈拉了一个阿姨,说,“带这位大人去客厅坐坐吧。” 蓝大爷低头一扫,那阿姨就僵住了,石若康解围,“蓝大哥和我一起就行,别把他当客人,他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人了。” 老太太住在二楼,这会儿杵着拐杖,等在二层的大门前。 石若康过去跪下,“阿祖春节好。” 老太太忙让姑妈把他扶起。老太太年纪很大了,是石若康爷爷的妈妈,当初新当家的位子是要传给石若康爷爷的,不成想他爷爷爸爸妈妈陆续的没了,一时间没算出来谁接任最好,只得老太太重又接手。 老人家没什么牙齿,讲话也不太清楚,不太说话,由姑妈和后来的堂姐堂弟妹们发问,她听。 “你们成功了,就知道!好样儿的!”堂姐大咧咧地拍了他一下。 六姑婆九叔公也赶来了,关上门,拦下了不知道实情的人。屋子里的都是知情者,都等着听他讲后面发生的事。他这次来除了见家人,也是为了说这个,就巨细靡遗地把后面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说到他死的时候,姑妈急了,“怎么就……你又活过来了是不是?” 石若康瞥了一眼蓝大爷,从进门到现在,大家对蓝大爷各种好奇,可都没问什么,石若康这一眼,让众人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这个气场逼人的男人身上。 “我真的死了。”石若康小声道。 室内陷入寂静。 老太太呼吸急促起来,石若康急忙把后面的事也抖了出来,卖什么关子啦!看把大家吓成什么样了!他一口气从头说到尾,完了才喝了一口茶润嗓子。 “老夫可证明,若康所说都是真事。”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消化好这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事,都是万分唏嘘。 堂姐石若兮拉起他,转了一圈,“你现在真的是神了?” “半神吧……蓝大哥你说是哪样?” “半神。” 石若兮又是一脸惊奇,神不都有自己的“制服”?表弟也有制服吗? “我的制服随蓝大哥,”石若康道,“蓝大哥穿将军套装,我就简单点,比较像军师,大家要实在想看也不是不行……” 这下连老太太的眼睛都亮了一下,石若康咳了一下,说到八卦,真是人的天性。 蓝大爷这会儿没摆大爷的谱,反而配合他换了装,金光一闪,换好。 第一次换上这一身的时候石若康也是万分惊奇,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身板穿这种衣服也挺有模有样,大约因为他肩膀够横,撑得住,衣服又是自动调节贴身的,腰带一束,勒出他纤瘦的腰身,倒是有点气质。 周围有些云雾飘渺,越发像神族。 换回凡间衣服,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老太太抓住他的手,连叹了几次,石若康懂阿祖的意思,说:“当年的事我现在理解了,我不怪大家,我现在不克谁了,只要能让我常回来看看我就很高兴了。” 死而新生之后,他去查了当年的事,只能说,现实比人强,有太多情非得已。 现在他没了那个克六亲的体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姑妈,她的箱子里有整整三大箱给他准备的东西,从小孩子的玩具到数码产品都有。石若康拿起一个传呼机,忍俊不禁。 “你看哪些还用得上,都拿去吧。” “谢谢姑妈。” “一家人……”姑妈眼圈红了。 这边说着,老太太回了房片刻后把他叫了进去,给了他一对戒指,古朴的样式。老太太说:“这是你爸妈的东西,也该给你了。”说着老人家瞅着他和蓝大爷笑了一下。 石若康顿时耳根发热,姜,果然老的辣。 蓝大爷接过戒指,当着老人家和六姑婆九叔公的面套上了他的手指,这是开口的老银戒,大小随意调节。蓝大爷伸出了手,他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也给他戴上了。 “好了,天都快黑了,吃团圆饭喽!”姑妈拍掌笑道。 团圆饭,当真团圆,石家所有人,包括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了。男丁们给外面拉了塑料棚子,把桌椅摆满了院子和一楼大厅,还分了些小孩子到二三楼。 厨师是石家会煮饭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老人一般属于指挥官的角色,年纪小点的当跑腿学习,掌勺的就像手握兵符的将军,临场运筹帷幄,那叫一个帅气。 石若康袖子一挽,也当了一回跑腿的。蓝大爷不做饭,坐在老太太身旁,被小屁孩们当爬架一样爬,倒难得的没有吹胡子瞪眼,任由小屁孩们胡闹。 和蓝大爷的二人世界虽好,石若康却不得不承认,这么一大家子的热闹,也很美好。 饭菜事先备好了一半,风风火火地过一遍锅就能上桌,热腾腾的饭菜在这种天气足够勾起人的食欲。 一通忙活之后,石若康被推到了位子上,他的确馋了,不客气地跟着大伙儿吃了起来。 夜幕降临,小小的灯泡在角落亮起,像一颗颗夜明珠,还真挺有意境的。石若康笑眯眯地想。 众人举着酒杯,说了一通祝福的话,村里不知谁家放了一通烟花,嘭,彩色的花火照亮了天空,撤开棚子,又一朵,更大更灿烂。众人笑呵呵地看着,说笑着,石若康暗搓搓地抓住了蓝大爷的手……嗯?回头一看,老太太慈祥地看着他……咳,阿祖快看烟火!手上一紧,转身抬头,蓝大爷低头看着他,大手紧紧攥着他的手,眼中戏谑之色掠过,星星点点,比烟火更耀目。 石若康笑着,掐了一把。 嘭,又一朵烟花,声音在脑顶上响起,只见堂姐石若兮站在三楼阳台咆哮:“我们家也不能输!小的们!烟花放起来!” 石若康拽着蓝大爷往楼顶跑,“走!咱们不能输!” 蓝大爷打了一个响指,一朵七彩的烟花占据了大半个天空,村子里爆出兴奋的欢呼声。 石若康挺胸,哼,看我家大爷的! ============================================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式完结~以后想到有趣的小段子再写到微博上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