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分卷阅读1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 书名: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文案 这世上的悲剧大抵不过爱上一个无爱的人。 当死在帝起手里的那一刻,玄尊梓清想,要是重来一次,他会离那人远远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梓清重生在一个傻子身上,而那傻子最大的喜好便是讨好帝起。 【扫雷:受追攻,本文不换攻,结局he。】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励志人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梓清/阿清,帝起 ┃ 配角:颛霄,愚蒙,炎泷 ┃ 其它:结局he ================== ☆、第零壹章 神魂俱灭 魔修界四大魔尊,各有各的喜好。 鬼尊爱美色,做了魔界半数女修的入幕之宾。 恶尊喜食,顶着大肚子如八月婴孩。 圣尊一心修炼,蕴养地之灵脉。 而玄尊梓清独爱帝起。 帝起为仙修之尊座下第一长老,帝起一脉,守卫仙尊体中仙之灵脉。 帝起居于承天阁,此阁修于古袖山上,古袖山为无根之山,漂浮于天空之中,四周皆是茫茫云海。 承天阁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承天阁前有二人,一守阁弟子一少年。 那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煞是好看,额前一抹刘海,眉目之间透着一股风流之态。 “你是何人?”守阁弟子问道。 “帝起的心上人。”少年面无表情道。 “你说谁?”守阁弟子瞪大了眼睛。 “帝起。”少年双眼微微眯起,漆黑的双眼中似闪着一股流光,那两个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似带着特别的味道。 “……”守阁弟子彻底石化。 少年等了许久,都不见反应,将额前的脑海拨到脑后,挑了挑眉看着那守阁弟子,守阁弟子依旧木着脸看着他。 此时突然走出一人,朝着少年道:“您请进。” 少年甩了甩衣袖,便往里走去,风流之态尽显。 见那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守阁弟子方才回神,急切道:“师兄,您怎么能让这不明之人进去?阁主的性子,除了仙尊,无人可亲近,如今竟有人说……这不是胡言乱语吗?” 另一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你守阁日子算短,我在这守了许多年,便见了他无数次。但是阁主却未下令不让他进。” 守阁弟子愣了一下:“阁主他……”然后愣愣转身,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梓清顺着直觉而去,最后到了一座洞府前。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洞府。 那洞府前,一人静坐在那处,雪白道袍,一尘不染。 一头黑发用白簪束起,肤如凝脂,眼下红痣似血,衬着那冰冷的容颜,透出一股冷艳之感。 梓清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三个字―冷美人。 帝起。 梓清默念了一声,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帝起周身一层淡淡的光,便是入定之态,外面还有一层结界。 梓清靠着结界随意地坐着,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神温柔地落在帝起身上。 时光流逝,梓清竟似看痴了般。 若得美人如此,他梓清这一生夫复何求? 看着帝起艳丽的容颜,梓清突然想起了初次见帝起的模样。 那人一身白衣,手执长剑,将那咬着自己的野兽砍杀,鲜红的血溅了梓清一身,那人身上却依旧是雪白一片。 死里逃生的梓清定定看着那救命之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无表情,却容颜如画。 那时,梓清便想,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好看的人。 那结界颤抖了一下,梓清猛地瞪大了眼睛,便见那坐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之时,梓清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帝起。 帝起那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却似结着一层寒冰,世间万象都入不了他的眼。 帝起一脉,守卫天之灵脉,据说初生之时,便将一缕情思镇在仙尊所在的紫观府中。 帝起,本是无情之人,心中唯有仙尊与天之灵脉。 那结界猛地收了,梓清脚下不稳便扑了过去。 梓清加了把劲,想要扑到帝起的怀中,落入美人怀是何等的风流快活。 谁知帝起身形一动,梓清便直直往地上扑去了。 梓清连忙伸出手,勉强撑住,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眼神放肆地盯着帝起,似要将他拆骨入腹般。 “你为何在此处?”帝起皱眉问道。 “自然是为了报恩,你救了我一命,师父曾说过,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梓清眨了眨眼,轻笑道。 帝起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若是重来一次,我不会再救你。” 帝起说完,转身便往洞府里走去。 “可惜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重来的。”梓清挑了挑眉道。 梓清站起身来,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忧伤一闪而逝,连忙跟在帝起身后。 修真界,有天之灵脉与地之灵脉,天之灵脉蕴养灵气,地之灵脉蕴养魔气,此消彼长,所以仙魔之争向来厉害。 梓清为魔修,只能隐去魔修之气才能入这承天阁。 即使梓清压制了魔气,洞府之中,一股仙气扑面而来,然仙气为天罡之气,与梓清身上魔气相抵。 梓清脸上依旧带着轻佻的笑,那不适半分都未显露出来。。 走了一段距离,眼前豁然开朗。 洞府之中,藏着许多奇珍异宝,梓清好奇地盯着这个洞府。 洞府中央画着一个八卦阵。 梓清往前走了一步,一抹强光突然打在他脸上,似乎有东西捆缚着他,梓清完全动弹不得。 过了片刻,梓清才发现那光是从那嵌在墙壁中的白玉散发出来的。 帝起一步一步往他靠近,脸上的表情十分恐怖。 仙之灵气不断落在他身上,梓清十分难受,脸色惨白一片。 梓清咬了咬牙,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勉强露出一个笑:“帝起,这玉是什么怪东西,快放开我。” 帝起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是魔修。” 他竟然救了一个魔修。 梓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快放了我吧。”梓清作出一副可怜之态。 那玉上的光芒突然变了,由白色变成了红色。 帝起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魔煞之气……” 魔煞之气乃是至阴之气,若是与至阳的天罡之气相结合,便是无上之道。而魔煞之气只可与魔尊结合,若是眼前的人与魔尊以气相修,滋养地之灵脉,此消彼长,天之灵脉又当何存? 后果不堪设想。 帝起的眼神中渐渐染上了杀气,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剑。 梓清脸上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不变了,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声音也十分冷:“帝起,你要杀我?!” 帝起抽出了手中的剑,那剑泛着淡淡的白光,刺得梓清发了狂。 “帝起,你竟然要杀我?”梓清冷笑道,“可惜我梓清,也并非那么好杀的!” 梓清话音刚落,身上突然泛出了一股黑气,那嵌在墙上的玉瞬间碎了。 帝起被魔气所累,后退了两步,头上的白玉簪落在地上,碎成了玉渣。黑发散落下来,那容颜更添了一抹艳丽与冰冷。 梓清腹中气血翻滚,刚刚费了最后一口气挣脱,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他不想死。 帝起救他一命,他不想这么快就还回去。 梓清瞬间往洞府之外飞去。 帝起乃是剑修,人剑合一,剑光闪过,速度比梓清还快上几分。 梓清忍着眩晕,却感觉到身后一阵凉,突然有个尖锐的东西刺入了皮肉之中。 鲜血直流。 梓清身体一软,缓缓地倒下。 梓清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处流下,他勉强睁开眼睛,便见帝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脸上无一丝表情。 这人杀了自己,并无一丝犹豫。 自己一颗心落在他身上,却从未落在这人眼中。 帝起救他一命,梓清想要以身相许,到头来,帝起要的却是以命相抵。 梓清想笑,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发不出丝毫声音,脸上的表情却比恶煞还恐怖。 身体越来越凉,那光亮也逐渐消失,最后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魔煞之气本是连着神魂,神魂不灭,魔煞之气便一直存在。神魂夺舍或投胎,只要修炼至结丹后期,仍可生出地煞之气。 唯有将神魂放在化神鼎中,以至阳之气浸润二十年,得魂飞魄散,方可消除。 当帝起将他神魂取出,放入化神鼎中之时,梓清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梓清的神魂已经失去了神智,如同野兽一般,扑到了帝起的身上便要咬。 杀了他! 梓清眼睛已经化作了血红。 帝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望进那双冷若寒潭的双眼,那已狂化的神魂突然顿住了。 帝起手一挥,梓清便落入了化神鼎中。 梓清落在这化神炉中之时,神智一直是模模糊糊的,甚至感觉不到神魂被至阳之气浸润的痛苦。 梓清想起了许多事。 修士可在结丹后期修出本源之气,修真界千万年来,多为阳气天罡之气,却无阴气地煞之气。 结丹后期之时,他结出了地煞之气。 梓清想尽办法掩住了身上的地煞之气,因为他从小便听闻,若是结出地煞之气,便要与圣尊颛霄结为道侣,一起蕴养地之灵脉。 圣尊居于主城之中,其他三尊分管东西北三界。梓清从未见过颛霄,便偷偷跑去了主城。 可惜第一次见面,便被圣尊揍了一顿,还扔出了主城。 后来的数次见面,梓清终于认清了,圣尊十分厌恶他,若是知道要与他结为道侣,也不知道要恶心到何种程度。 所以梓清便一直掩盖着自己身上的魔煞之气,等着无奈被发现,然后与圣尊结为道侣。 可惜他遇上了帝起。 梓清又想到了那个将他从小养大的老家伙,若是知道自己神魂俱灭,那老家伙不知会掉多少眼泪。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飘过,梓清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越来越弱。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对于梓清来说却是颇为难熬。 帝起……帝起…… 梓清的神魂越来越弱,渐渐缩成了一团,低声囔囔道。 只是这个名字念着,梓清每念一声,便觉得心中一阵抽痛,再没有了往日开心的感觉。 一抹白色的光落在了梓清神魂之上,梓清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 有什么正在撕扯着他的神魂。 梓清想要大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神魂猛地一震,魂周的东西突然裂了。 梓清看到了帝起,那张脸盯着碎了的化神炉,面上无丝毫表情。 梓清的最后一缕魂识,恶狠狠地盯着帝起。 若是再活一次,他定要!他定要…… 罢了,帝起是他的劫,不再相见就好了。 梓清眼前一黑,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化神鼎毁,神魂已灭。 作者有话要说:  饭爷开始打洞了→_→妹纸们么么哒~以下是故事背景,有较为奇葩的设定→_→ 序 阴阳相合,万物生长。 修真万道,以阴阳相合之道为至上之道。 引气入体,化气为真,魂气相合。气乃修真之根本,修者入结丹后期,而生身之本源气。 然千百万年来,修者均为天罡之气,天罡之气乃鸿蒙之气中的至阳之气。 故而有阳无阴,而阴阳之道阻塞。 地煞之气为至阴之气,初始为地煞,后逐渐分为魔煞和仙煞,却无人得之。 世有二修,分为魔修与仙修,以混沌谷为界,分居两端,遥遥相望。 有天之灵脉,于仙尊腹中蕴养,天之灵脉愈盛,这仙修界灵气充沛。 有地之灵脉,于魔尊腹中蕴养,地之灵脉愈盛,则魔修界灵气充沛。 然二气相生相克,此消彼长。 仙魔二尊之修为,引仙魔二界之繁盛。 若得仙煞,便可与仙尊结为道侣,换气而修,若得魔煞,便与魔尊结为道侣,换气而修。 故仙魔者,谁得地煞之气,便得修界之首位。 仙魔生来相克,故仙魔之争,向来惨烈。 ☆、第零贰章 傻子出世 飘渺无根,不知归于何处。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梓清都是处于这种飘忽状态。 他本该神魂灭于化神炉中,却不知为何,最后有一抹微弱的神魂挣脱出来,在天地之间飘荡许久。 修界大能,遭遇大劫,神魂归于洞天福地之中,又或封印于灵阵之中,再不济的也落在神器之中,蕴养魂魄,等待着重出天地的那一日。 纵观天下,却没有梓清这般惨的。 梓清也算修界大能,最后落定之时,神魂却归于一个傻子身上。 梓清的神魂与那傻子有一股羁绊,不可离开傻子太远,否则神魂便越来越弱。 梓清抱臂飘荡在空中,看了傻子一眼,便露出嫌弃的表情。 傻子在玩泥巴,而且玩的十分起劲,手上身上,甚至连脸上都是黑漆漆的泥巴。 梓清不忍再看。 有人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傻子却丝毫无所觉。 空中的梓清猛地僵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那人在傻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傻子一个不稳,便落入了那一潭淤泥之中。 “砰”地一声,淤泥将傻子包裹在其中。 淤泥之中似带着一股混沌之气,刺得傻子十分难受,梓清也感受到了。 梓清的神魂居于半空中,看着傻子撅着屁股趴在泥中,苦苦挣扎,最后却落了一个四脚朝天。 梓清冷笑,真是蠢死了,不过看向那作恶之人,目光却染上了杀意。 梓清虽然不喜傻子,但是别人欺负傻子,便如同在欺负自己,可惜梓清神魂太弱,想要报仇却有心无力,只能默默记下那青年的模样。 “哈哈哈,瞧你那傻样,真像一只乌龟。”那踹了一脚傻子的青年笑得上气不接上气。 傻子还在无力地挣扎着。 “许如耶,你在做什么?” 青年身后站了一个人,那人生得浓眉大目,倒是一副好相貌。 许如耶连忙止住了笑,转过了身,指着傻子道:“二师兄,阿清摔进了烂泥中。” 那人看向烂泥之中的人,站了片刻,便走上前去,伸出手,拉了傻子一把,傻子才站起身来。 傻子一脸之上却是淤泥,傻傻地盯着那人。 “阿清,你在洗剑池中作甚?”男子温和道。 傻子原来叫‘阿清’。 阿清愣了一下,然后蹲下了身,在那泥中摸索了许久,最后取出一把剑。 阿清取过洗剑池边上放着的帛布,将那烂泥擦去,那把剑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 污泥全部擦去,阳光下似闪耀着一层光,在这修仙小派中,绝对是绝顶好剑。 “我的夺影剑已经洗好了?”男子惊讶道。 那飘在空中的梓清瞬间便知道了,原来这傻子是在洗剑。有灵气的剑用的久了,便会染上污秽之气,在洗剑池中便可洗出污泥来。 洗剑池中带着的混沌气便是从剑上洗出来的污秽之气。 洗剑之活,又苦又累。 阿清一脸讨好地将那剑递给了眼前的男子。 男子接过,温和笑道:“多谢阿清。”只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阿清呆呆地看着那男子,男子犹豫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颗灵石,递给了阿清。 阿清皱着眉看着那灵石。 男子又掏出一颗,阿清抿唇,也不去接,男子将那灵石放在了一旁。 “我还有事,便先走了。”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十分温和,脸上却尽是不耐烦。 看着男人的背影远去,阿清突然从洗剑池中爬了出来,将那两颗灵石藏进了怀中,拖着一身烂泥,偷偷跟在那人身后。 梓清只能无奈跟上。 他为旁观者,自然看得出那男人不喜傻子,却偏偏装作一副温和的模样。 而傻子似乎很喜欢他。 随着傻子一起,梓清也看了一场好戏。 “二师兄,那傻子果然对你一片真心。”许如耶道。 男人眼中尽是嫌弃,脸上一片嘲讽之色:“不过一个傻子。” 许如耶笑眯眯地凑了上去:“二师兄为何不让他在秽物之中多躺一下?” “混沌之气入体,若是躺得久了真出了事,以后沈逸归回来不好交代。”男人道。 “大师兄……他还会回来吗?”许如耶呆了一下。 “自然回来。待到他回来,看到捡回来的小傻子痴痴傻傻地跟在我身后,又是何般感受?”男人突然大笑出声,复又阴狠道,“榭风派的好东西都落在他手上,到时便让他尝尝失去的感觉。” 梓清飘在空中,将那男人的丑态都收入了眼底。 梓清稍微想了想便猜到了大概因果,这人欺骗小傻子,却为了报复那个叫沈逸归的男人。 阿清脸上木木的,无甚表情。 听完那二人的对话,便转身离去了。 走过九曲回廊,绕过几个院子,阿清推开一间屋子。 梓清看着那屋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小瞧这傻子了。 屋子分为里外,一张雕花大床,白色的纱幔,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桌案之上摆着几盆花。 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高雅之气。 阿清将浴桶之中打满水,又里屋和外屋之间的帘子拉下。 梓清对傻子洗澡没有兴趣,便在这外屋飘着。 转了一圈,突然听得见一声尖锐的叫声,一只巴掌大的锦鸡从窗外飞了进来,直直地朝着梓清所在的方向冲去。 梓清瞪大了眼睛,那锦鸡穿过了他,突然不见了踪影。 梓清被吓了一跳,心里想着不知何处飞来的山野肥鸡,若是哪一日抓到了,定要炖了它。 帘子突然拉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梓清看着那走出的人,彻底呆住了。 这是傻子? 阿清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袍,看起来十分眼熟。 为何看着这般眼熟? 梓清很快便想起,这傻子长得像几百年前的自己。 那时自己年幼,全身都生得圆圆滚滚的,尤其一张脸,肥嘟嘟的。 这傻子,十分像年幼时的自己。 阿清走到门口,目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紧紧地关上门,转身便走到了那柜子前。 阿清打开柜子,柜子边侧竟然藏着一个暗格,阿清从那暗格之中拿出一个盒子。 阿清抱着盒子坐到了卧榻之上。 盒子打开,里面竟是大大小小的灵石,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 阿清将刚刚那位二师兄给的两颗灵石放了进去,然后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 数完之后,阿清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副丧气的模样。 梓清飘到了阿清身边,瞟了瞟那些灵石。 难道这傻子,还是个财迷? 阿清将盒子盖好,抱在身上抱了片刻,又藏回了那柜子之中。 阿清重新盘腿坐在卧榻之上,眼前却放着一本书。 书上记载着修仙之道,梓清看了看,上面的道术都十分低等,但是他还是十分惊讶。 这傻子竟然还在修仙? 自己果然小看他了。 阿清随着那书籍修炼,他吸收的灵力十分少,入定也不过几刻钟。 梓清去探他的灵根,只觉有一股力量挡住了他,完全探不出来。 修为倒是可以看出一二,练气之修,入门的等级。 阿清入定醒来,突然听见有人在敲窗。 阿清将书藏好,打开窗子,外面便探出一个脑袋来。 梓清也看到了。 扎着双髻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普通,却生着一双有灵气的眼睛。 那少年爬上了窗跳了进来。 阿清坐在榻上,并不理会他。 “傻子,你瞎了啊!”少年冷哼一声,在阿清面前晃了一圈。 阿清一动不动,少年突然将脸凑到了他的面前,阿清愣了一下,便垂下了脑袋。 少年伸出手指,点了点阿清的额头,哼哼道:“阿清,许如耶今天又欺负你了?” 阿清只是静静地坐着,甚至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傻子,你真的喜欢乔既?” 阿清依旧不说话。 不过看着阿清那般模样,又加上往日他的行为,这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傻子啊,当年许如耶讨好大师兄不成,便去讨好二师兄。他是二师兄的人,欺负你,即使不是二师兄授意,也是知晓的,偏偏要装作好心,就是骗你这傻子的。” “大师兄去更好的宗派修行,师父看重他,所居所用都留着,如今大师兄又把东西留给你,在大家看来,大师兄对你是顶顶的好,不知道多少人嫉妒你呢。二师兄与大师兄向来不合,如今大师兄不在,他们便将气撒在你身上了。” 那少年苦口婆心地说了许久,阿清依旧木着脸,那少年突然恼了,靠了过去,用手扯着他的脸道:“阿清,乔既不喜欢你,你死心吧!” 阿清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少年。 看着他那副执迷不悟的模样,那少年很气愤,梓清也十分气愤。 若是可以,他先要将那乔既和许如耶打一顿,再将这小傻子揍一顿。 气煞他了! 阿清是傻子,他梓清却不是。 乔既,许如耶,他梓清今日便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零叁章 世事变幻 那少年又说了许多那乔既的坏话,可惜看阿清的模样,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他看着阿清,又气又怒,想着这傻子竟是爱恋乔既至此,若是哪一日大师兄回来,他又如何交代? 如果不是大师兄交待,他才懒得理这臭傻子。 “阿清,是不是哪一天乔既要杀你,你也乖乖地送上脖子?”少年怒道。 等了片刻,阿清终于有了反应,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果然真的要送上脖子吗?果然不要可救了!那少年敲了阿清的脑袋一下,冷哼一声,便跳出了窗子。 梓清抱着臂飘在空中,鄙视地看着那傻子。 明明听见那乔既与许如耶的对话,知道那人完全不喜欢自己,竟还是执迷不悟。 果然是傻子。 阿清又将柜子中藏着灵石的盒子抱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中,开始发起呆来。 梓清看着他那宝贝的模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莫非这盒子中的灵石都是那乔既给的,所以这傻子才这般珍惜? 梓清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阿清抱着那盒子,呆呆地笑了出来,口中囔囔出声。 梓清牵动神魂落在阿清身边,凑上耳朵去听。 起……既? 这‘既’是乔既? 梓清胸中的那一口血已经卡到喉咙口了。 傻子睡觉的时候也是抱着那盒子的。 梓清便如同游魂般在这屋子中游荡着,他眼神沉静,思绪却十分凌乱。 他失了肉身,神魂也十分弱,封印在一个傻子身上,之后又当如何? 第二日清晨,阿清早早地起了床。 只是刚出门,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许如耶站在他面前,脸上挂满了笑,眼神扫过阿清身后的院子,冷光一闪而逝。 阿清垂着脑袋,并不看他。 “阿清,你这么早要去哪里?”许如耶伸出手,搂着他的肩膀问道,一副十分亲密的模样。 阿清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前方。 “告诉你一个秘密。”许如耶突然神秘道,“南山上有一种灵草,对师兄的修行很有益处。” 阿清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转头看了许如耶一眼。 许如耶笑得更加灿烂:“若是你将这灵草送给师兄,师兄肯定会更加喜欢你的。走,我带你去采。” 许如耶说完,便半拉着阿清往南山去了。 梓清阴测测的目光在许如耶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最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这人将傻子骗走。 梓清无奈跟上。 很快到了南山之上,许如耶说的灵草便生在悬崖峭壁之上。 许如耶拍了拍阿清的肩膀,指着那孤零零长在悬崖之上的草道:“便是那一棵,不必谢我。” 许如耶说完,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便转身离去了。 阿清努力仰起脖子,对着那悬崖峭壁上的灵草发呆。 飘在空中的梓清已经怒发冲冠。 许如耶明显在欺负他,这傻子竟然真的当了真,他那么点修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条命也没了。 可惜阿清感受不到,他看了片刻,便走到了悬崖之前,找了一个地方,往上爬去。 悬崖直立而上,阿清爬的十分艰难,数次爬了几丈高便滑了下来,手臂被划破,留下斑斑血迹。 阿清不知爬了多少次,终于接近了那所谓灵草。 梓清飘在他身边,几乎为他捏了一把汗。梓清突然有些无奈,若是他有了灵力…… 阿清紧紧地扒着悬崖,伸出手去采那灵草,只是伸长了手,还差有些。 阿清咬了咬牙,微微踮起脚尖,够着那灵草的那一刻,脚下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了下去。 梓清瞪了了眼睛,屏住呼吸,随着阿清落了下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呼过,心却沉到了谷底。 阿清摔到了地上,从那般高的地方,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棵灵草。 梓清飘到了地上,蹲下了身去看他。 阿清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角渗出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气息全无。 摔死了? 梓清突然有些慌乱。 不知为何而慌,只是心中空荡荡一片,似乎落了什么东西一般,对那许如耶与乔既却是恨到了极点。 梓清用尽全力,却无法碰触到阿清。 梓清的魂魄一直守在阿清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突然动了动。 梓清瞪大了眼睛,心中一喜。 阿清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迷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灵草。 阿清睁大了眼睛,躺了许久,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山下走去,步伐之间有些踉跄。 梓清落在他身边,紧紧地跟着他。 阿清拿着那灵草去找了乔既。 阿清去的时候,乔既正在练剑,那人将一套剑法耍的行云流水,再加上那翩翩身姿,外表看上去,果然是人模狗样。 乔既见了阿清,便收了剑,见了阿清身上的伤,一脸担忧道:“阿清,你怎么受伤了?” 阿清将灵草递给了乔既,乔既见了那灵草,果然眼中一亮:“你怎么采到的?” 阿清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乔既接过了药草,这药草之中含着灵气,对修行有益,可惜生在悬崖之上,难以采摘。 如今这傻子竟拼了性命替自己采摘灵药,乔既心中有些得意,不过看着傻子那呆呆傻傻的模样,又生了厌恶之心。 乔既从怀中掏出两颗灵石,递给了阿清。 阿清伸手接过,目光却直直落在乔既手上。 乔既被他看得发毛,又给了他两颗。 “天色不早,你快回去歇着吧。”乔既忍着厌恶,温和道。 阿清转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梓清的错觉,傻子的脚步似乎快了许多。 阿清回到了屋中,第一件事便是取出了柜子中的盒子,将乔既给的四颗灵石放了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 阿清一颗一颗地数着,数完之后,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终于够了。 梓清飘到了他面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傻子笑,傻子一笑,便露出两颗大大的虎牙,肥嘟嘟的脸上泛起一层红云,颇为可爱。 阿清的笑中透着浓浓的幸福感,似乎十分开心。 梓清愣了一下,心中暗道,难道真的是财迷? 从山崖摔落,阿清这一睡便睡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小傻子一脸慌张,抱着盒子便往山下走去。 梓清在阿清身边呆了几日,虽然不可探测傻子的思想,但是对这地方多少有些了解。 榭风派,一个修真小门派,门主也不过结丹修为,其余弟子多为筑基修为。 山下是一个小集市。 阿清直直去了一家玉器店。 “你来了。”老板看了阿清一眼道,“今日是最后一天了。” 显然是早就相识。 阿清将藏在怀中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到了老板的面前,坐到了柜台便,将脑袋搁在柜台上,眨着眼睛看着老板。 店老板打开盒子,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 整整一百颗。 老板拿着盒子转身离去,回来的时候,手中又多了一个玉盒子。 那玉盒放到了阿清的面前,阿清瞪大了眼睛。 梓清也凑到了阿清身边,对那盒中之物有些好奇。 老板将盒子缓缓打开。 先是一阵白光,一股灵气扑面而来,一支白玉簪子躺在其中。 阿清欢喜地看着那玉簪。 梓清却愣住了,他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幕,白色的玉簪落到了地上,碎成一片。 “一百颗灵石,我这玉簪只为你留一年,如今看来,这玉簪的有缘人便是你。”老板笑道。 阿清伸手将盒子盖上,小心地藏进了怀里。 阿清站起了身,低声道:“谢谢……” “做生意罢了,又何来感谢之说?”老板笑道。 阿清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了。 梓清依旧沉静在看到那玉簪的震惊之中。 那一直深埋在梓清脑海中的名字突然浮现了出来。 死里逃生,便是重活一世,那人救自己一命,自己一命相抵,那至阳之气灼魂之痛也不计较了,只求永不相见。 如今想着那个人,都觉得心中冷得发寒。 若是再见,梓清怕自己忍不住恨。 灭魂之痛,又如何不恨? 似有一股怨气缠绕着梓清,梓清奋力挣脱,待深深吸了一口气,神魂才渐渐安宁下来。 梓清看向阿清。 那傻子笑得傻兮兮,时不时拿手去摸怀里的玉盒,宝贝至极。 有些地方,他似乎想错了。 阿清存了一百颗灵石,若是梓清推测没错,这一切都是靠无数次受伤从乔既那里换来的。 阿清替他洗剑,摘灵草与他,乔既为了打发他,便会给他灵石。 之前他一直以为因为灵石是乔既所给,所以才这般珍惜,现在看来却似乎是因为乔既每次都会给他灵石,所以他才百般讨好乔既。 阿清怀揣着那玉盒,没有立即会榭风派,而是往对面的山上而去。 山上生着许多树木,蓊蓊郁郁,山顶之上,似有一座华丽的院子藏在了丛木之间。 阿清站在那院子前,白皙的脸突然红了,脸上的笑也是傻兮兮的。 阿清站直了身体,收敛了傻兮兮的笑,走到了院子前,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那院子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人,白衣如雪,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面容艳丽无双,却透着一股冰冷寒意。 阿清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那人皱了皱眉,见阿清不说话,便要关上门。 阿清回过神,连忙抵住了门,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玉盒,递给了眼前的人。 “给你。”阿清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人不接,阿清保持着递给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无功不受禄。”那人道,嗓音低沉。 阿清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人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接过了玉盒。 飘在空中的梓清完全愣住了。 帝起!竟然是帝起!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的饭饭菌求表扬⊙n⊙‖o ☆、第零肆章 难以脱身 阿清看着帝起发着呆,笑得傻兮兮。 梓清飘在空中,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狰狞。 他想着不再相见,但是看到帝起的那一刻,所有的仇怨顿时涌上了心头。 恨帝起,也恨自己。 明知帝起乃是无情无爱之人,自己偏偏死死缠着他,到头来落了个身死神毁的下场。也恨帝起的无情,这人怎么这般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又将自己神魂毁灭呢? 梓清觉得一股热火在灼烧着自己仅剩的神魂,烧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突然有一股清凉之意环绕全身,梓清渐渐回神,那满腹的怨恨也渐渐平息下去。 他以为可以再不相见,但是看着阿清那般呆呆傻傻的模样,怕是早已失了心,兜兜转转,他竟是逃不了。 他如今重活一世,那人救自己一命,自己也曾对他痴心一片,便与这灭魂之怨相抵了,与帝起之间的恩怨不必再想,如今再见,便如同陌路罢了。 梓清现在唯一想着的便是修出肉身,可脱离阿清,然后回到魔界。梓清想,要是自己回了魔界,便再也不出魔界了,就算要与圣尊结为道侣也不出魔界了。 梓清面无表情地飘在空中,双手抱臂,阴冷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帝起身上扫去。 阿清呆呆傻傻地看着帝起,只觉得血液沸腾,心中乱跳,想要更加靠近一些。 帝起转身,阿清也要抬脚进去,那门却猛地关上了,阿清还来不及退出来,撞得头晕眼花,好久才缓过来。 真是傻子啊! 梓清无奈地想着,自己为何会落在这般傻的傻子身上? 阿清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呆了一下,然后又走到一棵大树前,抬起头往上看去。 梓清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阿清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便吃力地往树上爬去。 像个猴子一般,傻的可怜。 这傻子还真是执着,比之以往的自己丝毫不减。 找回理智的梓清开始思考起来,那帝起乃是仙尊座下第一长老,最大的任务便是看守天之灵脉,即与灵脉相关之事便是他的事。 这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榭风派不过修真小派,山下也不过几座小城,是何事引得帝起亲自来? 在梓清思索的功夫,阿清已经爬上了树,正坐在那枝桠上,往院子里望去。 帝起坐在院子中,依旧披散着头发,看来没有用那白玉簪,阿清看了便有些失望。 白玉簪被随意扔到了一边,飘在空中的梓清看得十分清楚。 高高在上的承天阁阁主,仙尊座下第一长老,又如何看得上一个傻子送的玉簪?不过被缠得烦了,便随手接了。 帝起正对着他坐着,身前摆放着一架古琴,那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之上,轻轻一拨,便有美妙的声音流泻而出。 琴声渐起,渐缓渐急,如歌如泣。 帝起那艳丽的面容似隐在云雾之中,隐隐约约地看不甚清楚。 当年梓清也沉沦在如此美色之下,竟是一缠百年。 阿清早已看得呆了,不知是听琴听呆了,还是看人看呆了,那嘴角竟留下了口水来,呆傻至极。 “砰!” 阿清太入神,竟然直接摔进了院子里。 梓清默默地转过了脑袋,不想看摔在地上的人一眼。 琴声突然止了,帝起看着那落在院子中的人,突然皱起了眉。 眼前的人缠了他多久了? 帝起已经记不清了,每隔几日总会看见这人,模样呆呆傻傻,却又不似傻子。 不过这人是不是傻子又与他帝起何干? 帝起回神,指着门口道:“门在那处。” 刚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帝起走去,听了他这句话猛地顿住。 阿清瞪大了眼睛,眼中竟带着水雾,可怜兮兮地看着帝起。 “莫非又要我将你扔出去?”帝起挑了挑眉。 阿清不甘愿地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转身走去,只是离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帝起,便这样一步三回头。 帝起看向他的眼神一直是冷如寒潭。 院子门口本是有门槛的,可是傻子哪里注意到,被门槛一绊,便往前扑了出去。 “砰”地一声,身后的门猛地关上。 狼狈至极。 阿清默默地爬了起来,在院子前坐了许久,一张脸呆呆傻傻的。手中却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也不知道在画着什么。 梓清站在一旁,幽深的目光落在傻子身上。 帝起与乔既,梓清突然宁愿这傻子喜欢乔既。 阿清坐了许久,才往山下去。 这一路上,傻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众人见了也都见怪不怪。 大师兄捡回来的傻子,在这榭风派也呆了二十三年了,众人也都知道。 阿清一直低垂着脑袋。 一人抱臂站在路中间,看着傻子朝自己走近,然后撞了上来。 阿清撞得有些懵了,抬起头来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面露凶光,手一推便将他推到了地上。 阿清坐在地上,呆呆傻傻地看着那个人。 “你作甚撞我?”那人蹭了蹭鼻子道。 阿清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那人又踹了阿清一脚,阿清根本躲无可躲,便滚出了许远。 飘在阿清身边的梓清突然冒出一阵火,他本为化神期修者,如今只剩一抹神魂,竟是无用之极,他所寄存的傻子便让人欺负了一个透。 那人又踹了阿清几脚,阿清缩成一团,疼得发抖。 梓清的怒火越来越盛,似要炸开来般,冥冥之中突然有什么牵引着他,神魂竟冲进了阿清的身体中。 阿清突然站了起来,那一脸茫然褪去,带上凶狠的光芒,眼中似接着一层寒霜,冷冷地盯着那人。 那人看着阿清的模样,突然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拳便落在自己腹部,身体便飞了出去,那一拳似带着无穷的灵力,将五脏六腑都搅了一个遍。 那人倒在地上,不得动弹,一脸恐惧地盯着阿清。 阿清脸上突然带上了笑,一步一步地往那人走近,那人往后缩了缩,却动不了。 阿清突然凑近了他,轻声道:“你这脑袋生得方圆,若是砍下来做凳子倒也不错。” 声音之中透着一股煞气,那人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梓清的神魂弹了出来,他的神魂本就弱,刚刚耗费极多,此时已是虚弱至极。 阿清呆愣了许久,刚刚似乎有一抹光从他脑海中闪过,但是却什么也记不清了。阿清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人,似有些疑惑。 那人一直在恐惧地颤抖。 阿清犹豫了片刻,确认那人动不了了之后,便走上去踹了那人一脚,那一脚不重,却解了傻子心中的气。 阿清转身离开。 那粗壮的大树之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许师……兄……” 许如耶蔑视地看了那人一眼:“中看不中用,居然被一个傻子打了。” “不,有妖怪!那傻子是妖怪!”那人想着傻子刚刚的眼神,恐惧道。 “妖怪?”许如耶看着阿清离去的方向,沉思道,“当年大师兄将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尚且是襁褓婴孩,便天降异象……” 阿清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的衣服上落满了脚印,身上也处处都痛。阿清换了衣服,擦了药便乖乖地在床上躺着。 之前摔下山崖的山再加上今日之伤,便是伤上加伤,阿清这一躺,便躺了许多日。 梓清清醒过来的时候,傻子还在昏睡中。 他如今修为真气全无,只剩一抹孤魂未散去。这段日子以来,梓清也想了许多。 他现在唯有提升修为,夺舍而生。凡是修炼,都是锻体炼魂,以体养魂,以魂炼体。好在梓清活了近千年,修为也至化神期,这见过功法也有许多,其中便有炼魂之术。 此法名为‘锻魂术’,那些大能陨落后只剩一抹神魂便爱用此法,专门锻魂,魂魄越来越强,此功法一起分为九层,待九层圆满之时,便可脱离宿主,夺舍而生。 不过就算要夺舍也不是夺这傻子的。梓清嫌弃地看了傻子一眼。 梓清的魂魄飘在床顶,外人看去空无一物,只有一股微弱的气流缓缓流淌着。 第一层便是要将灵气与魂气相合。这一步乃是‘锻魂术’的基础,却也十分难。 待傻子醒来,梓清已经可以以魂敛气了,敛气乃是修真根本,若是有肉体便有灵根,比现在便会快上许多。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将灵气与魂气融为一体,这第一层也还未修成。不过锻魂之功,即使梓清天赋极佳,也不可能短时间练成。 梓清想着便也释然了。 傻子捂着肚子坐了起来,突然闻见一阵香气。 有人敲门。 阿清披着衣袍,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少年,手中捧着饭菜。 “居然还活着?”少年挑了挑眉道。 阿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饭菜,完全没有听那少年说话。 少年往后退了一步,阿清便往前走一步,少年往左,阿清便往左。少年举着饭菜往后移去,阿清便撞到了少年的胸膛上。 少年伸出手指,抵着阿清的额头,将他推了出去,嫌弃道:“爷喜欢美人儿投怀送抱,你这傻子就免了。” 阿清眼巴巴地看着那少年。 少年心满意足地将饭菜递给了,阿清捧着饭菜便狼吞虎咽起来,这模样实在不雅。 “师兄将你捡回来也二十多年了,现在怎么看着跟十五六岁的模样。”少年嘟囔道,“果然傻子长得慢。唉,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托着下巴,神思飘远。 梓清飘在空中,将那少年的话却听进了耳里。 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前,他尚在帝起的化神鼎中,炼化七情六欲,炼化神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杨杨的手榴弹和地雷,下线菌的地雷,叔叔的地雷⊙n⊙‖o ☆、第零伍章 突生鬼魅 有种人,生来便适合修真。 梓清便是这样的一种人,不过数日,神魂之中已经形成了一股微弱的气,以气养魂,这魂魄也会越来越强,修成功法第一层也之日可待了。 想到可以早日脱离这傻子,梓清便十分开心。 数天来,傻子重新活蹦乱跳起来。这身体好了,但是人却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阿清经常神经兮兮地四处翻着,最后一脸挫败的模样。 梓清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好奇地绕着那傻子飘着。 莫非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纠缠帝起了? 傻子将柜子翻了一通,那柜子里的书籍和衣物突然倒了下来,将傻子压在其中,只露出一个肉呼呼屁股。 傻子拱了许久,终于爬了起来,手中多了一块碧绿的玉佩。 阿清双眼发亮地盯着那玉佩,随后又暗了下来,低声囔囔道:“师兄的东西,不能送人……” 梓清:“!!!” 原来这家伙是在找可以送给帝起讨好帝起的东西! 辛辛苦苦攒了一百颗灵石买了一根白玉簪送给帝起,却根本入不了那人的眼,如今又想着其它东西了。 果然是执迷不悟!这傻子除了讨好帝起又会作甚? 梓清气得在空中迅速飘来飘去,直想把傻子揍一顿。 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清将玉佩放回原处,然后去开门。 乔既穿着一身青衣,俊眉朗目,正含笑看着阿清。 阿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般样子看起来呆呆的。 往日里梓清以为他痴迷于乔既,现在梓清才知晓,傻子对于不在意的人,都是这么一副模样。唯有对帝起,这傻子除了痴迷之外,还会害羞,还会脸红。 “这几日一直未见你,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乔既温声道。 傻子天天跟在他身后,乔既觉得十分不耐烦,但是几日未见,又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乔既开始思考是不是这傻子察觉了什么,所以忍不住上门来了。 但是看这傻子见了他呆呆傻傻的模样,却觉得自己想多了。 阿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梓清飘在空中,这乔既不仅伪君子,而且自恋,以为傻子喜欢他。梓清幸灾乐祸地想着,若是知道真相,不知这位伪君子是何想法。 “你不是一直想练剑吗?不如我教你习剑?”乔既道。 阿清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乔既眼中笑意愈甚。 练剑场中,一人一柄剑。 阿清手中拿着剑,十分笨拙。 梓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梓清却忘记了,他并非剑修,所以未曾使剑,知道帝起是剑修后,也曾去学过,不过始终拿不来剑。 只怕他拿剑的姿势不会比阿清好看。 梓清突然想到,莫非这傻子想练剑也是因为帝起是剑修? 乔既初始还十分有耐心,到了后面,面色便十分难看起来,眼中也尽是嫌弃之意。 这傻子太蠢了,而他竟然以练剑来笼络这傻子更蠢! 而且这傻子对他痴心一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梓清飘在空中,看着乔既的脸色变幻,露出一个冷笑。 乔既收了剑,笑道:“练了这般久,你也有些累了,今后我便叫如耶一起陪你练剑。” 阿清直直盯着乔既手中的剑,眼中带着亮亮的光。 “你想替我洗剑?”乔既问道。 阿清连忙点头。 乔既将剑给了他:“劳烦了。” 阿清抱着剑欢欢喜喜朝着洗剑池而去。 乔既看着傻子的背影,露出一个笑。 “师兄,那傻子又缠着你了?”一女子走到乔既身边,一脸鄙夷道,“大师兄也不知何时回来,他这般影响你修炼,实在……” 乔既打断了她的话:“既是师兄捡回来的人,如今师兄不在,我定当照看,不必多言。” 阿清替乔既洗了半日的剑,乔既给了他一颗灵石。 阿清拿着一颗灵石,便欢欢喜喜地下了山。 阿清紧紧地盯着那糖葫芦,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梓清飘在空中,也直直盯着那糖葫芦。 梓清向来爱吃这东西,年幼的时候,便偷偷出府去买,每次回来都要被老家伙揍一顿。想到老家伙,梓清心情便有些低落。 他本是魔修,算不上心狠手辣,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那老东西却是他的软肋。而他也活了近千年,若是犯了错,一样被那老家伙扒了裤子揍屁股。 不过他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与这傻子的喜好都一样的。 一颗下等灵石,换成银两也不过够买两串糖葫芦。 在街市上逛了一圈,阿清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又回到了糖葫芦处。 阿清努力咽了一口口水,囔囔道:“这般好吃的东西,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梓清:“!!!” 阿清最后买了两串糖葫芦,便迫不及待地往山上跑去,只是一路上,还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瞟那糖葫芦。 飘在空中的梓清不过一抹魂魄,却似乎闻到了糖葫芦的香味,离那傻子也近了些。 帝起所居的山与榭风派所在的山遥遥相望,中间隔着几座小山包。 阿清初时跑的飞快,但是临近之时,便收了脚步,缓缓地磨蹭到院子门口。 阿清鼓起勇气,敲了敲院子的门。 敲了许久,那门都没有开。阿清便撅着屁股蹲在门口处,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梓清在他身边飘着,心痒痒地想要踹这小傻子一脚。 从日上中天到太阳下山,傻子也不觉得累。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傻子一惊,连忙要站起来。可惜那脚已经麻了,一下不稳,便摔在地上。 阿清连忙将糖葫芦护在怀里。 帝起依旧是一身白衣,容颜冷艳,眼神冷似寒冰,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清。 阿清却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帝起身上散发出的冷气,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阿清爬了起来,从怀中掏出糖葫芦,那糖葫芦已经化了,沾在了衣裳上,阿清扯了许久才扯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帝起。 帝起皱着眉看了眼糖葫芦。 “给你。”阿清笑道。 帝起直接越过了他,往外走去。 阿清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越来越小,十分苦恼。 前面的人走到了山崖边,突然停住了脚步,山风吹起了白衣黑发,眼下的血痣若隐若现。 阿清走到了他身边,呆呆地看着他,手上依旧举着糖葫芦。 帝起终于看了他一眼:“我不喜甜食。” 阿清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本是极其喜爱这糖葫芦的,但是帝起不喜欢,他看着也没了胃口。 阿清堵着嘴将糖葫芦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痴缠只因见得不够多,你如今年纪尚小,何必执着于所谓情爱之中?”帝起突然道。 帝起眼中并无丝毫感情,这种话,当年梓清缠着帝起的时候,他却未曾对自己说过。 或许是看到傻子的赤子之心,一向无情无欲的帝起竟然起了恻隐之心。 情爱情爱,又何必执着于情爱呢? 若是不执著于情爱,他梓清如今便还是魔界四大魔尊之一,化神期修者。 若是不执著于情爱,依旧会有一个老家伙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梓清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却是不能再重来了。 阿清听着有些茫然,但是这是帝起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的话,只觉得心中喜意滋滋地往外冒着,看向帝起的眼神更加痴迷。 帝起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了。 阿清连忙追在他身后,帝起进了院子,院子门便关上了,将阿清关在了门外。 阿清呆呆地看着那门,突然伸出手,怀着满腹委屈拍了那门一下。 阿清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耳边冷风吹过,阿清隐隐约约听到那哭泣之声。 深更半夜,正是鬼气盛行的时候。 脑海中回荡着不知何人讲诉的鬼神的故事,阿清吓得加快了脚步。 那哭泣之声忽远忽近,下一瞬便如同在耳边! 阿清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后退了几步。 月光迷蒙,眼前是一个黑影,染上了一层恐怖的光。 阿清瞪大了眼睛,缓缓地后退着。 梓清飘在空中,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也感受不到气息,莫非真是那不该出现的人界的鬼怪? “好香……”那黑影突然凑近了阿清。 一股森冷寒意从背后冒了起来,莫非真遇上了吃人的鬼怪? 一只手落到了阿清脸上,冰凉至极。 阿清屏住了呼吸。 那双手缓缓下移,落到了阿清心脏处,似乎生出了黑色指甲。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环佩相击的声音,那黑影突然消失了。 阿清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阿清洗浴之后,便躺上了床。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月光很亮,那黑影渐渐现出了形,竟是一只穿着衣服的骷髅!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米有评论菌→_→饭饭菌会黑化成黑饭的q(st)r ☆、第零陆章 山中夺宝 屋子中漆黑一片,却突然有了一抹亮光。远远看去便是一根飘在空中的灯烛,无根也不知从何起。 那光突然灭了,飘在空中的梓清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 初入夜之时,傻子遭遇的那东西并不简单。梓清仅为魂魄,也感觉到那东西身上透露出的死气。 死气…… 梓清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一个东西,那便是鬼修。 然人间只有二修,魔修和仙修,那鬼修本该呆在人界之外,便是鬼冥之界。 鬼修与人修向来保持着距离,互不侵犯,这鬼修为何会入人间?而且看它昨日那般模样,竟是要吞食人心! 梓清托着下巴飘在空中想了许久,却不得头绪。 第二日早上,阿清从床上爬了起来,刚走出门外,便有人凑了上来,搭着他的肩膀。 “阿清,为何脸色这般难看?”许如耶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问道。 阿清径直坐到了院子中的竹椅上,并不理会许如耶。 许如耶又道:“阿清,再过几日,门派会有一次试炼,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阿清垂眸不答。 “试炼地点便是在那不远处的千叶山。千叶山中藏着许多宝物,据说那神剑青玉剑便藏在那山中,若是你得了这剑送给师兄,师兄定会更加喜欢你的。”许如耶继续道。 直到这时,阿清才稍微有了些反应。 “那便这样说好了,待出发的时候,我来叫你。”许如耶看着他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脸上的冷笑一闪而过,又搂着他凑近了道,“听说神剑藏在一个山洞中,千万要记得。” 许如耶说完,便含笑走了出去。 梓清一眼便看出阿清的想法了,这傻子想尽办法讨好帝起,帝起乃剑修,所以听到这神剑,傻子的眼睛便亮了。 只是不知道这许如耶又有何阴谋。 这几日,阿清老实许多,许是没有东西去讨好帝起,便安心呆在院子中,除了修炼便是发呆。 一颗石子落到了阿清的脑袋上,阿清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去,并无一人。 梓清飘在空中,自然看到了那躲在围墙后的少年。 阿清迷茫地转回了脑袋,又是一颗石子,正中脑门。 阿清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那躲在围墙上的少年见阿清没有反应,便有些无趣,跳了进来,拍了一下阿清的脑袋道:“傻子,你找死啊!” 阿清摸了摸脑门,突然转过了身,拿屁股对着少年。 少年瞪大了眼睛,戳了戳阿清的背道:“傻子,你在生气?!”他以为这傻子只有呆呆傻傻的模样! 少年继续道:“我在试炼名单上看到了你。千叶山中有许多妖兽,品级虽低,但是你修为这般低,去了不是送死吗?是不是许如耶骗你去的?” 阿清方才抬起头来,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戳了戳阿清的脑袋,凶狠道:“你蠢啊!我这就去找师兄将你的名字去了。” 少年起身,袖子却被阿清拉住了。 “你拉着我作甚!”少年吼道。 “要去。”阿清只说了两个字。 少年愣了一下,甩开了阿清的手,恨恨道:“你死了我可不替你收尸!”说完便跳出了围墙。 飘在空中的梓清看得十分明白,可惜傻子执意要去,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梓清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许如耶…… 这人为何总想着法子害傻子? 第二日便是出发的日子。 阿清穿着一身黑衣,收拾的干净利落,只是那一脸未褪去的婴儿肥,在一群榭风派中,便显得过于嫩了。又嫩又傻,功法又弱,落在妖兽眼中,便是绝顶的美食。 榭风派乃是小派,弟子也不过百余人,参加这次试炼的也不过几十人。大师兄不在,二师兄便成了领头之人。 乔既一身黑衣,端的是身姿挺拔,见了那呆呆看着他的傻子,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柔声道:“等入了山中,记得跟在其他人身后,一切都要当心。” 阿清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那状似依赖的模样落在了乔既眼中,乔既心中隐隐得意,只当没看见,又叮嘱了其他人一番。 而后悄声对身旁的许如耶道:“你逗弄他可以,伤了他也可以,若是命没了,到时沈逸归回来不好交代。” 许如耶露出一个笑:“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众人便往千叶山出发。 阿清跟在众人身后,入了山,前面的人便越来越少,最后也只有那少年跟在他身边。 少年鼻孔朝天,斜着眼睛看着阿清。 “前面有棵树。”阿清低声道。 少年斜了阿清一眼,冷声道:“你以为我没看见啊!”随后便发出了‘砰’地一声。 阿清:“……” 梓清:“……” 越往山里,山林遮住了阳光,便透出一股阴冷之气来。 偶尔有怪声响起,阿清抓紧了手中的树枝,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不知何时,身边的少年也不见了。 梓清却看得清楚,那少年是被人引开的,许如耶故意让阿清落单,便是要害死他。 阿清迷茫地在山林中四处走着,人未看见,妖兽也未看见,但是见了一个山洞。 许如耶说那神剑便藏在山洞中。 阿清盯着那山洞看了一会,便往里走去。 阿清跟在他身边,阿清刚踏入山洞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越往里,那种气息越浓。 梓清一面不想靠近,一面又好奇这山洞之中究竟藏着什么。 当阿清踏入山洞的那一刹那,山洞外突然多了两个身影。 “师兄,听说这山洞叫‘藏妖洞’,这傻子进去会不会……” “会不会死?”许如耶鄙夷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突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你说他是妖怪,这妖怪入藏妖洞不正好?” “可……” “莫非,你那日说他是妖怪,是骗我的?”许如耶脸色一正道。 那人连连摇头。 阿清一步一步地往里走着,傻子虽然迟钝,但是到后面,也似感应到了什么,脚步越来越慢。 阿清的脸色有些发白,想着神剑,还是鼓起勇气往里走去。 走到山洞深处,阿清突然一亮。 山洞正中处,一柄巨剑,直直插在地上。 梓清的目光却直直落在那依靠着剑站着的人身上。 那女子一身红衣,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柔若无骨地靠在那巨剑上,微微泛红的眼眸之中似透出一股媚气,格外撩人。 那人媚眼如丝,直直地看着阿清。 阿清呆呆地看着那巨剑,露出一个痴痴的笑。 这傻子居然看不见自己!那女子盯着难看到几乎狰狞的脸,轻咳了一声。 阿清听了那声音,才见剑上靠着一个人。 那人露出一个柔媚的笑,轻轻撩了一下衣裳,柔声道:“呆子,过来。” 那声音包含魅惑,让人痴妄,而这傻子已经中了招。 阿清一步一步地靠近,梓清看见那人眼中闪着光,正在等着猎物入套。 阿清走到那人身边,眼中无甚光芒。 那人握着阿清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然后放到了鼻子下,轻轻闻了闻。 “好香……人虽傻,这心却是蹦蹦跳跳的。”那人状似沉醉道。 这话十分耳熟! 梓清看着那人的手缓缓下移,落到了阿清胸膛上,手指也在逐渐便长,竟要刺进皮肉中。傻子却还是痴痴呆呆地看着那人,完全不知死期将至! 梓清集中魂力,想要往阿清身体里钻去。 那人的指甲越来越长,已经刺进了阿清胸口处,鲜血缓缓流下,阿清却似无甚感觉。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手下用力,眼前的人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那人一个恍惚,眼前的人便后退了几步,那本来呆呆傻傻的脸上泛出了一股煞气。 “鬼修,为何不好好呆在鬼冥界?!”梓清大喝一声。 那鬼修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声大吼,梓清喉咙都快喊破了,其实他不过一纸老虎,神魂之力本不强,这傻子也只有最低等的修为,而眼前的鬼修,已经可以随意幻化人形,修为便已经深不可测了。 鬼修也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妖媚的笑,舔了舔手指,娇笑道:“好像更香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零柒章 逃过一命 那鬼修缓缓靠近,森森死气扑面而来。 梓清仍旧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脸却越来越白了。 不过一瞬,梓清眼前便突然多出了一张脸,那张脸凑近了他。 梓清很快回神,脸上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轻声道:“若是仙尊知道你在仙修界的作为,会不会踏平了鬼冥界?” “鬼冥界与我何干!”女子朱唇轻启,食指突然点在了梓清的胸口处,“我只对美味有兴趣。” 话音刚落,那人突然伸手,往梓清胸口处刺去。 一阵环佩相击的声音响起,那鬼修突然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狠意,继续朝梓清的胸口处袭去。 一只手抓住了那鬼修的手。 “扶花儿,你又不乖了!”一声调笑的声音响起。 “我名扶画,莫要胡说,炎泷,你这丑八怪放开我!” “你说谁丑?本座风度翩翩又怎会丑?”那人声音突然转冷,抓着那鬼修的手也带上了灵力。 扶画的脸色猛地变了,那本来妖艳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猛地甩手,挣脱了那人的牵制。 梓清失去了依靠,‘砰’地一声,扑到了地上。 耳边风声响起,仙气与鬼气交杂,梓清干脆躺在地上,等二人斗完。 那‘扶花儿’是鬼修,而后来的人应为仙修,所以他暂时没了性命之危。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突然停了。 “小胖子,你是要把地给压塌了吗?”耳边有人笑道。 梓清:“!!!” 小胖子? 是在说他吗?! 梓清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了身上的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人穿着一身厚重的华服,身上挂满了各种杂物,草草看去,梓清便见了几十块玉佩,三个葫芦,一只金钵,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 那人靠近了一些,梓清便感觉到许多粉末落进了眼中,眼睛瞬间红了。 “尽管本座生得十分好看,你也不必哭啊!”那人道。 梓清这才抬头,见那人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惨白一片,看起来十分恐怖。 梓清好久才缓过来,面无表情道:“你脸上的粉落我眼里了。” 那人脸色一僵,幽幽道:“本座是你救命恩人。” “恩人,你脸上的粉落我眼里了。”梓清道。 “……” “那鬼修呢?”梓清问道。 那人脸上一喜,便从身上取出一个金钵,得意道:“那扶花儿逃不出本座手掌心,正在这钵中呆着呢,你看看!” 梓清看了看,便见那钵中装着一个大白馒头。 “鬼修的原型不是白骨,而是馒头?” 那人看了一眼,脸色突然一变,怒道:“又让这扶花儿跑了!” “翠景观上的除妖真人,果然好本事。”梓清轻咬着手指,露出一个淡笑。 仙尊座下,四大长老,帝起守卫灵脉,也称护脉长老,而这除妖真人炎泷也是其中之一。除妖真人便是要除尽这天下的妖怪,鬼修到了人间,也算妖怪了,难怪炎泷一直追着他跑。 对于这般人物,梓清自然听闻,家里的老家伙不知道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多少遍。 仙魔之争,这些人都是梓清需要提防的,却想不到如今这人却救了自己。 他梓清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传闻除妖真人偏爱奢华,相貌出众。如今见了,奢华却是全身挂满了杂物,相貌出众便是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 这般种种,传说中高贵奢华的除妖真人,让梓清生了一种不敢直视的想法。 炎泷脸色一僵,突然靠近了梓清,柔声道:“看在本座救你一命的份上,今日之事便不要说出去了。” 梓清目光落在那剑上,笑眯眯道:“这剑看着甚好。” 梓清也不知为何生了这想法,又似乎这想法本就一直藏在心中。 炎泷连忙取了那剑,那剑渐渐变小,炎泷将它扔进了梓清的怀中。 “小胖子,要是你敢毁坏本座名声,本座就炖了你。”炎泷威胁道。 梓清‘咯咯’笑道:“我皮厚,怕是炖不熟。除妖真人风度翩翩,身姿卓然,我又如何敢玷辱真人名声?即使多言,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炎泷这才满意,面露得色:“小胖子,纵使你崇拜本座非常,但是本座必须抓住这‘扶花儿’,所以不能容你瞻仰了,后会有期!”说完便不见了身影。 梓清:“……”他是被威胁的! 梓清双手拿着那剑,目光扫了扫,这剑乃是上品,但是离那神剑却差了许多。 突然一股力将他的神魂推了出去。梓清的神魂落在了空中,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每次附身到傻子身上都似乎要耗费巨大的灵力,梓清的神魂变得十分虚弱。 阿清呆呆地站在那里,尚且有些迷茫,脑海中的映像穿梭而过,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待见了怀中抱着的剑,阿清瞪大了眼睛,心中泛着喜意,脸上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两颗虎牙闪着光,那忘记的也懒得想,抱着剑便往外走去。 阿清垂着头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便撞上了一个东西。 阿清撞得头晕眼花。 经过刚刚一事,身体本就弱了许多,一张脸白的像纸一般。 “鬼啊!”突然有人大叫。 阿清看着那吓得坐到地上的人,看了许久才想起这人便是那一日打他后来被他打了的人。 阿清眼珠转了转,突然弯下了身。 那人一脸惊恐,往后挪着。 “不……不是我害死你的!” 阿清木着脸,看着他。 “是……” “师弟!”那人的声音突然被打断,许如耶走到了那人面前,脸上带着一股阴狠,“你坐在地上作甚?” 那人连忙抱住了许如耶的腿,指着阿清道:“鬼……” “阿清怎么会是鬼?”许如耶冷睨了他一眼,那人突然噤声。 阿清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如耶。 许如耶一向欺负阿清欺负惯了,傻子也一直是呆呆傻傻的模样,如今却紧紧地盯着他,许如耶被他盯着竟有些心虚。 许如耶目光闪了闪,突然见了阿清怀中抱着的剑,心虚瞬间褪去,冷着脸道:“神剑?” 他将傻子骗进藏妖洞之中,傻子不仅活着出来了,这剑外表虽然普通,但是既是藏妖洞所得,便是宝物。 心中妒意渐渐滋生,许如耶看向阿清的目光带上了煞气,这傻子的命为何这般好,得了沈逸归的宠爱,还得了这神剑! 许如耶手握在了剑上,一步一步地朝着阿清走了过去。 傻子似无所觉,木着脸看着许如耶。 “阿清,如耶!”不远处,一群人走来,为首的正是乔既。 许如耶的手迅速搭在了阿清的肩膀上,责骂道,“阿清,这山中妖兽多,之前师兄也交待了,不可乱跑,若是你再乱跑,丢了性命也活该!” 阿清木着脸,目光却落在了乔既的身上。 乔既便当做没有看见,笑道:“罢了罢了,天也快黑了,快回去吧。阿清下次莫要乱跑了。” 乔既说完便转身离去,许如耶凑到了乔既身边,讨好道:“师兄,那傻子得了神剑。” 乔既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无甚变化:“傻子运气确实好。” “师兄,那傻子那么喜欢你,过不了几天肯定抱着那剑来讨好你了。”许如耶笑道。 乔既不再说话,掩着唇轻咳一声,脸上却泛出了一抹笑意。 阿清落在众人身后,紧紧抱着怀中的剑。 “傻子,怎么没让野兽叼了去?”少年冷哼一声。 阿清木着脸不答。 少年瞟了阿清怀中的剑一眼,不屑道:“抱着破铜烂铁作甚,莫非嫌弃自己走的不够慢?” “神剑。”阿清低声道。 “什么?” “神剑。”阿清重复道。 “啧,就这也是神剑。”少年多看了两眼,那剑身虽普通,而在阿清拔出剑的时候,却似泛着一抹光亮,只有上等的宝剑才有的光泽,榭风派虽为剑修一派,这般好的宝剑却很少,“还……真是宝物。” 少年说完,便见阿清的目光扫过了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傻子脸上得意的目光! 再看去,傻子脸上又恢复了木木的模样。 少年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莫要让其他人看到你的剑。” 傻子低垂着头,轻声应了句。 一日的试炼,一众弟子砍杀了数只妖兽,却无伤亡,都赶往主殿复命去了。 阿清并非榭风派弟子,便抱着剑回了自己屋中。 阿清将宝剑小心地放在桌案上,拿了毛巾,将那剑上的灰尘抹去。 “剑……帝起……” 傻子抱着那剑,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梓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这一次,他竟沉睡了这么久,身上的真气也若有似无。他修炼多日的真气,竟然在附身阿清身上时全用尽了! 本来锻魂术一层已经指日可待,如今却要从头再来,这傻子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呢? 梓清闭目,引着身周的灵气入魂。 渐渐生了一抹亮光…… 作者有话要说:  黑饭报到→_→ ☆、第零捌章 救命之恩 一夜无梦,阿清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阿清早早地起了床,找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换上,还给自己扎了一个鼓鼓的发髻,衬着圆嘟嘟的脸,显得十分可爱。 阿清抱着剑便要出门。 走出院子,便见那院子门口的大树上坐了一个人,少年叼着一根树枝,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阿清站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少年顿时急了,大叫一声:“傻子,站住!” 阿清站住,却不回头。 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便走到了阿清的面前,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他:“你要去何处?” 阿清乌黑的眼珠转了转,眼中透出一抹喜意,抿着唇,不说话。 少年却看不出来那喜意,冷哼道:“昨日师父说喜鹊谷有大蛇妖,专爱吃白胖子,你可别送上门去给妖怪吃!”少年说完,去如风,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阿清愣了一下,看着怀中抱着的剑,突然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两颗虎牙闪着光。 阿清继续往前走,满心欢喜,脚下的步伐也轻快许多。 飘在空中的梓清面色沉静地看着傻子蹦蹦跳跳的模样,心情也十分沉静,因为他早已习惯。 阿清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如同骨头碎裂一般‘咔擦咔擦’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阿清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还是往右边走去,靠近茂密的山林。 梓清明显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可惜傻子的好奇心太重。 阿清躲在那大树后面,一眼望去,便见了一串黑气从那地底上冒了出来。 黑气中,一堆白骨逐渐显现,黑气越来越浓,‘轰’地一声,突然化作了人形。 “看够了吗?”那声音嘶哑地十分难听,格外恐怖。 阿清突然觉得一股冷意从背后冒了出来。 那人瞬间便出现在阿清面前,阿清惊叫一声,想要逃跑,那人动作迅速,直直地卡住了阿清的脖子。 阿清的双脚离了地,呼吸逐渐困难起来,脸色开始发紫。那人的另一只手落到了阿清的心口处,似要选个位置刺入。 白骨成妖,身上的鬼煞之气太重,这傻子还真倒霉,每日不是自己找死,就是要被别人杀死。 梓清飘到了那骨妖面前,集中神魂,却也使不出半点法术,也不免急切起来。 阿清的挣扎越来越弱,呼出的气也越来越少。只见一道蓝光闪过,一柄长剑直直地朝那骨妖刺去,骨妖躲闪不及,被剑刺中,复又化作一摊白骨,黑气瞬间散去。 一抹黑气从阿清的额心处侵入,瞬间消失了踪影。 一人站在不远处,白衣胜雪,面容似冰。 傻子只剩最后一口气,见了那人,便感身体越来越轻,似乎飘在了空中。阿清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一抹傻兮兮的笑。 帝起看着那一堆白骨,又看着昏迷过去的阿清,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将阿清抱了起来。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地落在额前,早已没了往日那般傻兮兮的模样。 被帝起抱在怀中,若是阿清此时是醒着的,也不知道开心成何般模样了。 鬼气入骨,阿清不过一普通人,受伤颇重。 阿清昏迷了数日,醒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四周。 青色床幔,香炉,桌案,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梓清的神魂也似沉睡了许久,醒来之时,也同阿清一般迷茫。 骨妖,帝起,所以这是帝起所居的院子? 恰在此时,门突然推开,外面站着的人证实了他的想法。 而阿清却彻底愣住了,几乎狂喜地看着帝起,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看着那人艳丽无双的脸落到了自己面前。 阿清笑得傻兮兮,露出两颗泛着白光的虎牙,囔囔道:“我又做梦了……” 即使是梦,阿清的眼睛也睁大很大,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人。 “醒了?”低沉的嗓音,十分好听。 阿清猛地跳了起来,伸出手指去戳了戳帝起,帝起猛地闪身避开。 阿清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惊喜道:“帝起!” 帝起皱了皱眉:“既然醒了,便快回去。” 阿清眼珠转了转,身体一软,便软趴趴地落到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身下的被子,肥嘟嘟的脸皱成了一团,似十分痛苦的模样。 帝起冰寒的目光在阿清身上扫过。 阿清的脸皱的更加厉害,似乎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帝起皱眉,寒光在他脸上扫过,终究没有赶他,而是转身离去了,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门。 梓清看着阿清那般模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傻子竟然还有这般无赖的本事。 阿清见帝起出去,便伸出了脖子,紧紧地抱着被子,在那床上打着滚。 想着这是帝起的院子,即使这床他未曾睡过,心中也有一股浓浓的幸福感。 阿清滚得累了,便呼呼大睡,醒来之后突然觉得肚子特别饿。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阿清偷偷地爬下了床,打开门,见外面空无一人,连忙溜了出去。 帝起修为甚高,自然不必吃东西,所以阿清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吃的东西,最后便蹲在了院子中的水潭边,眼巴巴地盯着那潭中的鱼,吞着口水。 他想出去找吃的,但是怕一出门,帝起便不让他再进来了。 阿清看那鱼看得太入神,有人走近也未察觉。 “你在这做什么?” 身后传来冷清的声音,阿清吓了一跳,便要往前栽去,不过有人拉住了他,阿清往后倒去,便落入了那人的怀抱。 冷冷冰冰的怀抱,鼻息之间是淡淡的香气,阿清瞪了了眼睛,痴痴地看着那张俊颜。 傻子梦中便是这般情景,如今成了真,阿清张大了嘴,口水几乎流到了帝起的衣袍之上。 帝起皱了皱眉,猛地放开了他,阿清便直接落在了地上,脑袋在那石头上磕了一下,痛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梓清冷眼看着他那傻样。 傻子啊傻子,这人本是无情之人,你即使百般纠缠也入不了他的眼的。 这种纠缠的事,他梓清……又不是没有干过。 帝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己出去,还是我提着你出去?” 傻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包子脸皱成了一团。 帝起走近,手放在阿清的衣领之上,一副要将他提着扔出去的架势。 阿清透过水雾看着帝起那冷冷冰冰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但还是努力爬了起来。 阿清垂着脑袋走到了帝起的面前:“你救了我……” 飘在空中的梓清也愣了一下,帝起也救自己一命,所以自己以命相抵。 “举手之劳。”帝起道。 他所居之地,又岂容妖物放肆? “要报恩……”傻子的脸上竟多了一抹倔强。 这样的话,帝起似曾相识,少年倔强的脸在帝起面前晃着,帝起一阵烦躁,提着阿清的衣领直接将他扔了出去,然后将院子门关上。 被扔在门口的阿清紧紧地扒着院子门,透过那缝隙却什么也看不到。 似有琴声从院子中泄了出来,凄婉,哀凉。 阿清愣愣地听着,梓清也听得呆了。 阿清听了许久才下山,回到榭风派,阿清才想起自己的剑不见了。 如果真是落在帝起那里,倒也不错,反正都是送给帝起的。 阿清是沈逸归捡回来的,所以并非榭风派弟子,平日里也无人管他,这消失了五六日也无人知晓。 阿清回了屋,便拿了衣服去洗浴。 梓清似乎也有些魂不守舍,也跟了进去,看着那傻子褪去衣裳,皮肤白皙,活像一个白馒头。 梓清看着白馒头将自己泡在了水中,舒服的闭上了眼,又笑又皱眉的模样,实在可笑。 白馒头似乎睡了过去,梓清靠近了他,当看到傻子锁骨上月牙形胎记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梓清为神魂,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自己,梓清剥下自己的衣服,扭头看去,锁骨之上,微微泛红的月牙形胎记,与傻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梓清阴晴不定的目光在傻子脸上扫过,又逐渐悠远起来,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零玖章 师父出现 阿清洗了浴便爬上了床,将自己裹成一团。往日沾床即睡的傻子突然睡不着了,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这般扰的梓清也修行不了,只能跟随着他出了门。 阿清出了院子,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走着走着便走进了后山的山林之中,阿清挑了一块石头上坐下,托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星星。 阿清数着星星,嘴里囔囔道。 “一个帝起……” “两个帝起……” “三个帝起……” 梓清:“!!!” 他却不知道,阿清看到的星芒中都是帝起的脸。 突然一阵风声闪过,梓清瞬间警惕起来,他如今离阿清的距离可以远了一些,便飘远了一些。 憧憧树影之中,隐约有两个人影。 “主人,那帝起应当在不远处,不过他设下结界,一时找不到具体位置。”一人道。 “继续找。”另一个声音响起,淡声之中却带着一股狠厉,“帝起……” 梓清突然僵在那处,这声音这般熟悉! 师父那老家伙…… 再看去,那两道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仙魔之争厉害,而且仙修界为仙之灵气,魔修置身其中,若是久了,修为会受损。师父怎么会入仙修界?莫非是为了找自己? 若是师父知道自己身死…… 梓清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梓清失魂落魄地飘到了阿清身边,那傻子数‘帝起’竟数的睡了过去,借着月光,还看得见嘴角的那一抹笑。 臭傻子! 梓清哼哼了一声。 阿清的额心处突然泛出一股莹绿色的火光。 梓清脸色一凝,看着那火光一亮之后又渐渐暗了下去,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那光亮,看着竟似鬼火。 鬼火…… 梓清沉思许久,莫非之前那袭击阿清的并非骨妖,而是来自幽冥界的鬼修? 那扶画既然可以来到人界,便有其他鬼修可以来到人界。 那鬼修被帝起一剑所杀,却将本源之命附身到了傻子身上。 鬼修的本源之命越来越强,便可吞噬原主,取而代之!梓清靠近了傻子,紧紧盯着他,即使他附身傻子,灵力微弱,不一定能赶走这鬼修,还有可能两人都遭了这鬼修的毒手。 梓清睁着眼睛想了一晚上,却没有想出可以除去这鬼修的法子。 阿清便在这山林中睡了一晚,第二日醒来便着了凉,脸色十分难看。 傻乎乎的傻子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藏进了妖物,一脸茫然地往自己的屋子中走去。 阿清脑子十分迷糊,跌跌撞撞,走到半路,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哟,这是投怀送抱?”女子娇笑道,声音中透着鄙夷。 那人突然推了自己一下,阿清一下没站稳,后退了几步,靠着那墙壁勉强站稳。 阿清抬起头来,眯着眼才看清自己眼前站着许多人,而最前面的便是乔既,自己刚刚撞进的正是乔既的怀抱,而推开自己的也是此人。 一女子和许如耶分站在乔既两边,脸上都带着嘲讽。 阿清木着脸,垂下了脑袋。 “阿清,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抓拿妖物吧。”许如耶笑眯眯道,显然不怀好意。 阿清低垂着脑袋,许如耶早已凑了上来,搂着阿清的肩膀往前走着。 “阿清灵力低落,带着他不妥吧。”一少年的声音插了进来。 许如耶斜了少年一眼,嘲讽道:“崇椋阿清虽然灵力低落,你却不能看不起他。以前师兄在的时候,你便黏着阿清,如今师兄不在,你竟这般对他?” 崇檎呛炝肆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了许如耶一眼,任由他拉着阿清走着。 过了片刻,许如耶便放开了他,阿清落到了崇榈纳肀摺3槠呼呼地,见了身边的阿清,便当作没看到。 阿清悄悄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崇槔浜咭簧,却任由他拉着。 喜鹊谷是榭风派往南的一座山谷,阿清浑浑噩噩地走着。 “等下记得跟在我身边。”崇槠沉税3逡谎郏冷哼道。 阿清鼓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在最前面的乔既突然回过头来,见了那亲密的两人,眉毛不禁皱起。 崇橐哺芯醯角羌鹊哪抗猓反而握住了阿清的手。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喜鹊谷。 喜鹊谷并非因喜鹊而取名,而是因为山谷之中生着喜鹊树,枝繁叶茂,将整座山谷捂得严严实实的。 “山下村民入喜鹊谷打柴,有去无归,又有人道见巨蟒在此谷穿梭,故而这谷中乃是一蛇妖。今日吾等奉命除妖,望大家小心谨慎。”乔既道。 一众弟子连忙点头。 崇槔着阿清站在最后。 “崇椋你和明一几个人一起布阵。”乔既看着崇榈馈 崇榭戳松底右谎郏便站起身来,与其他人在山谷边上布上了阵,这样蛇妖便不能出谷了。 乔既见阵法已经布好,便取出一个钵,扔到了空中。 那钵泛出一阵金光,照亮了整座山谷。 乔既拔剑,其他人也跟着拔剑。 梓清飘在空中,那钵确实是一件法宝,但是比起除妖真人身上挂得那些却是差的远了。 如今便要看那蛇妖的品级了,若是低等,直接就被这金钵收了,若是厉害……梓清看着那一众弟子,即使乔既,也只有筑基修为,怕是一场恶战了。 傻子身上藏着一个妖怪,不会又要被妖怪给吞了吧…… 金光笼罩着整个山谷,许久,也只有风声。 蛇妖越久不出现,便说明其修为越高。 不安渐渐蔓延,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清偷偷地躲到了后面。 突然有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不是风声,而是什么东西在树叶中穿梭的声音。 站在最前面的乔既紧紧握住了剑,额头之上开始冒汗。 一声巨响,那山谷之中突然伸出一个巨大的脑袋,空中的金钵光芒消失,落到了地上。 巨大的舌头吐着红信,灯笼般大小的眼睛正盯着一众人。 众人举剑,围成一个圈。 那巨蛇猛地朝众人冲了过来。 “起!”乔既大吼一声,几十柄剑挥过,剑势形成一道屏障,将蛇妖挡在了身后。 蛇妖巨大的尾巴甩过,那屏障便碎了。 几十柄剑往那蛇妖刺去,可惜蛇皮太后,只是剑风过,蛇妖后退了一些。 阿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确实未见过这般场景。 梓清看得有些昏昏欲睡,这般小儿科打斗,实在有些无趣。 那蛇妖是下品,但是这一众弟子的修为更是下品,所以打了那么久。 斗了许久,阿清的身边落了许多弟子,而那蛇妖的气势也越来越弱,却纠缠着乔既不放。 乔既的蓝衣之上已经染了鲜血,只能硬敌。 “师兄受伤了。”耳边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阿清回神,便见许如耶坐在自己身边,脸色苍白,也受了伤。 阿清瞪大眼睛看着那空中缠斗的一人一蛇。 “阿清,你对师兄一片真心,如今师兄有难,你自然要以命相救。”许如耶说完,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梓清飘在空中,警觉地看着许如耶。 许如耶突然伸手,在阿清背上拍了一下,阿清的身体便朝着那蛇妖飞去。 “阿清!” 蛇妖见了那朝自己飞来的人,愣了一下,卷着那人,也不与乔既缠斗,迅速便消失了。 这一切不过在一瞬之间。 乔既拿着剑想要追,却被人拉住了。 “师兄,你受伤了。阿清以命相救,师兄不要辜负了他一片心意。”许如耶担忧道,而后突然凑近了乔既,低声道,“何必为傻子拼命。即使以后大师兄回来,也不能怪你。” 那巨蛇卷着阿清在山谷之间穿行,梓清的神魂随着阿清的身体移动着,都能感觉到耳边的剧烈的风声。 巨蛇卷着阿清进入一个山洞之中,然后将他扔下,吐着红信靠近了阿清。 阿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到一个血盆大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壹零章 一场情仇 那血盆大口靠近,吐出巨大的红信,从阿清的脸上扫过,留下腥臭的口水。 阿清吓得睁大了眼睛,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就在阿清以为自己要被一口吞掉的时候,那巨蛇的身影突然发生变化,化成了一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乌色长裙裹身,素色腰带束身,身姿窈窕,容貌秀美,黑发盘起为云髻。 本是一个貌美的女子,但是那漆黑的瞳孔却是竖起来的! 蛇妖化形,便是这女子。 那女子紧挨着阿清,将脑袋靠在阿清身上,然后柔声唤了句:“天郎……” 阿清瞬间僵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女子伸出双手,勾住了阿清的脖子,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委屈道:“天郎,你为何不看我?” 阿清的脑袋一动不动,看着那洞壁,实在是那竖着的瞳孔太过恐怖了。 “天郎!”女子的声音变得凶狠起来,那环绕着阿清的手臂隐隐约约有蛇麟显现。 阿清连忙转过了脑袋,咽了口口水,与那蛇妖四目相对。 飘在空中的梓清一直看着眼前这一幕,这蛇妖眼神中带着癫狂,似有疯癫之状,那‘天郎’莫非是她的情郎,蛇妖竟将傻子认作夫郎。 看着傻子那恐惧却又不得不看着蛇妖的模样,梓清突然觉得有些滑稽。 “天郎,你为何不说话,莫非生玉娘的气?”那女子语气可怜兮兮,双眼却泛出一股红色的煞气。 阿清眼珠转了转,突然抚住了胸口处,眉头皱起,似十分难受。 蛇妖眼中的煞气瞬间散去,担忧道:“天郎,莫不是打柴时受了伤?玉娘扶你去歇着。” 蛇妖站起身,扶着阿清往山洞更里走去。 梓清跟在阿清身后,与其说扶着,阿清其实是被蛇妖拖着往里去的,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那山洞深处竟还藏着一处石洞,蛇妖手一挥,便多出一室来。 红烛明灭,墙壁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 蛇妖扶着阿清在床上坐下,柔声道:“天郎,玉娘去为你倒杯水。” 阿清知道蛇妖终于要离开了,心中一喜,手却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将蛇妖搂进了怀里。 阿清:“!!!” 阿清的手搂得更紧了,女子扑在阿清的怀中,咯咯笑出声。 满脸笑意的蛇妖似乎没有那么恐怖了,傻子呆愣愣地看着他的笑颜。 梓清脸色渐渐变了,思索片刻,便想到阿清的身体还藏着鬼修的本源之命,看着阿清那快了哭了的表情,所以这般举动并非阿清所愿,那便是他身体中藏着的鬼修所为了。 鬼修只留下本源之命,应当休养生息,为何要借阿清的手搂住那蛇妖? “天郎莫要淘气,我去去便来。”蛇妖脸上露出一抹笑,娇嗔道。 阿清的手这才放开她,女子拖着黑色长裙离去,那石洞的门也关上了。 这石洞之中便剩阿清一人。 阿清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显然不能理解刚刚自己所为。 阿清突然看到桌上摆着一张大红喜帖,便好奇地走了过去,拿起了喜帖。阿清翻开请帖,便看到了最大的几个字。 冯与天,辞玉。 梓清凑了过来,这请帖上的人应该便是那蛇妖与她情郎了,观蛇妖这模样,显然是因爱成痴,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恰在这时,石洞门突然打开,蛇妖拖着长裙走了进来,一双眼睛便黏在阿清身上,满是柔情。 阿清连忙将请帖放在桌上。 蛇妖也看到那请帖,轻笑道:“天郎,明日我们便成亲了,这最后一张请帖是给隔壁王大哥的吧?天郎怎么还不去送,待会儿王大哥一家便歇下了。” 阿清看着那石洞,茫然的脸上带着慌张。 第一,这蛇妖不会真的要和他成亲吧?阿清想想都觉得害怕,况且他此生只会与一人成亲。 第二,这石洞,哪来的隔壁? 蛇妖灼灼的目光落在阿清身上,阿清僵硬着拿起那请帖,结巴道:“我……出去送。” 蛇妖突然夺过了阿清手里的请帖,笑道:“罢了,天郎好好歇着,让奴家去送吧。” 蛇妖离去,却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 阿清尝试开门,那石洞门却关得紧紧的。 那石洞是妖力关上的,傻子想要蛮力开门,实在有些傻。 梓清的目光落到了那镜子上,镜子光滑无痕,与一般的镜子本来无甚不同,奇便奇在刚刚阿清走过的时候,里面并未映出阿清的身影! 梓清落到那镜子前,仔细看了看,便看出此并非寻常镜子,而是冥界浸过枉生水的镜子,只要人往那镜子前过,便可以顺着神魂,看到旧事! 阿清见打不开门,便胡乱走着,恰好走到那镜子前。 那本来倒映出来空无一物的镜子突然发生了变化,阿清也看到了,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梓清紧紧盯着那镜子。 镜子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来,青年短袍打扮,相貌憨厚,跪在地上,烈日当空,青年的身上被汗水浸没。 前面是一座仙山,山峰直冲云霄,云雾缭绕。 青年不知道跪了多久,到来后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失去了生气,只凭一股毅力坚持着。 突然有人出现在了青年面前,绣着凤纹的绣花鞋格外精致,青年缓缓地抬头,便见一绝色女子,清尘脱俗,眉目之间不染纤尘。 女子身周缭绕着一层仙气,乃是仙人。 青年一喜,连连磕头。 女子看了青年许久,甩袖而去,青年几乎爬着跟在那女子之后。 后来青年便留在那山中,做一些杂活,拿一些东西讨好那女子,笨拙却也用心。 女子那无甚感情的眼中渐渐染上了柔情,对那青年也越来越好。 时光流转,不知过了多少年。 那素白的院子中挂上了红绸,门窗之上也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青年穿着一身大红喜袍,憨厚的眉目就透出一抹俊朗,依靠在他怀中的女子容貌无双,眼中却是柔情无限。 人与仙本隔着万重山,桌上的请帖一张都没有送出去,这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婚礼。 男才女貌,本是一对璧人。 然后,洞房之夜,红烛正亮,男人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直刺进了女子的腹中。 一颗泛着金光的金丹从女子怀中落了出来。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刺入自己腹中的匕首,本是绝色的脸突然狰狞起来,本来漆黑的双眼渐渐泛红,透出一抹利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其中爱恨交杂。 女子的狂化只有一瞬,最终不舍得伤害眼前的男子,倒落在地上,窈窕的身影化作了漆黑的巨蟒。 到此处,所有情景消失,镜子中又恢复了一片空白。 那镜子中映出来的男子并非阿清,那便是藏在他身体中的鬼修了。而那女子便是修炼成仙的辞玉。蛇妖辞玉乃是被心爱之人夺取仙丹,所以变回了妖,还这般神神颠颠的模样。 恰在此时,传来了开门声。 梓清集中意念,将神魂挤进了阿清身体中。 辞玉拖着乌袍走了进来,见了阿清便含笑道:“王大哥还未歇下,这请帖也送了去,奴家伺候天郎睡下吧。” 如今这身体里藏着的是梓清,女子柔软的身体窝进了梓清怀中,梓清微笑着看着她,那眉目之间透出一股风流之态。 女子呆呆地看着他。 梓清将落在她眉前的刘海拨到脑后,柔声道:“玉娘,天色尚早,我为你画眉吧。” 辞玉脸上露出顽皮之色,竟如同小姑娘一般,嘟着嘴道:“天郎,可要画的好看些哦!” “玉娘,你闭上眼睛,画好了我再喊你。”梓清柔声道,“待会儿化成了丑八怪,可莫怪我。” 辞玉连忙闭上眼睛,轻笑道:“天郎画的,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 梓清执起了眉笔,落在了女子的淡眉之上,双眼看向镜子。 空无一物的镜子渐渐发生变化。 点燃的红烛,大红的喜字,穿着红袍的冯与天与辞玉拜堂成亲,上拜天地,却无亲友。 入了洞房,吹灭了红烛。 而后,女子随着青年下了山,过起了普通的日子。 春耕夏种,秋收冬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本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然辞玉为仙,长生不老,最后看着青年老死在床上。直到死去,床上的人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辞玉寻了一块地方将青年埋下,便日日守在那处,日复一日,思念成疾,变得癫狂起来。 梓清的最后一笔落下,那镜子中的故事也已经结束。 “玉娘,睁开双眼吧。”梓清轻声道。 女子睁开双眼,一面小镜子便落到了她面前,女子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而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天郎,真好看。” 女子十分高兴,将红唇探了过来。 梓清的神魂从阿清身上散去,飘落在阿清身后。 阿清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便觉得嘴唇上一阵冰凉。 他被妖怪亲了! 阿清顿时僵住了,肥嘟嘟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看着阿清那傻乎乎的模样,梓清以手掩唇,笑意却从眼中透了出来。 随后眼光落在那镜子之上,为何在蛇妖与冯与天的记忆中,往事会不一样呢? 梓清又看着那已经僵成一块石头的阿清,这镜子为何照不出傻子的过去? 浸过枉生水的镜子,照不出来过去,除非没有神魂…… 或许是那鬼修的神魂比阿清强些,盖过了傻子的魂魄,这样一想,便也有了解释。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让那鬼修从阿清身上出来。 ☆、第壹壹章 解开恩怨 入夜,蛇妖终于离开了石室,阿清又重新活了过来。 第二日便是蛇妖与阿清成亲的日子,蛇妖换上了大红喜袍,又给了阿清一套。 在蛇妖温柔的眼神下,阿清战战兢兢地换上了衣服。 傻子穿上红袍,竟少了痴傻,多了一股风流之态。 “天郎,你快一些,莫要让客人们等急了。”蛇妖横了阿清一眼,娇嗔道。 待阿清换上衣裳,蛇妖便拉着阿清往外走去。阿清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被蛇妖拖着出了门。 梓清看着他那一副模样,便觉十分好笑。 有喜堂,也有宾客。 三个男子坐在石凳上,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梓清的目光扫过那三个男子,这几人莫非就是山下村里失踪的百姓,蛇妖抓他们来是为了充当宾客? 镜子中,辞玉与冯与天成亲只有两人,并无宾客,所以这女子才有了这般怨念吧。 吉时已到,蛇妖拉着阿清便要拜堂。 一男子站了起来,声音打着颤,几乎吼道:“一拜天地!” 阿清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脸色却已经苍白一片。 蛇妖诧异地看了阿清一眼,轻声道:“天郎?” 阿清双眼一闭,便站在那里,显然不愿拜堂。 “天郎!”蛇妖凶狠道,脸上的蛇麟若隐若现。 阿清咬了咬牙,扔了红绸,鼓起勇气道:“不和你成亲!” 蛇妖的脸色完全变了,凶狠非常,缓缓地朝着阿清走近。 蛇妖那双腿突然化作了长尾,长尾甩过,将阿清甩到了石桌上,石桌裂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蛇妖显出了原型,朝着阿清爬了过去,而另外三人已经躲到了一角,缩成了一团。 梓清站在角落里,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阿清,眼神越来越暗。 冯与天…… 蛇妖卷起尾巴,刚要甩过去,一抹莹绿色的火光从阿清的额头上冒了出来,落到了蛇妖面前,化作了一个人。 蛇妖突然停住,双目之中透着茫然。 “玉娘。”那人喊道,声音如破布般,十分难听。 “玉娘。” “玉娘!” 那人一连唤了好几声,蛇妖才化成人形,似懵懵懂懂,迟疑道:“天郎?” 女子眼中渐渐带上惊喜,朝着那人扑了过去,那人张开双手,脸上也带上了笑,然而辞玉却扑了一个空。 那人不是人,而是鬼。 那人站在那处,辞玉缓缓靠近,似靠着他坐下,实际上却完全触摸不到他。 “天郎,你来找我了?”辞玉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光,竟似害羞。 那人愣了一下,苦笑道:“玉娘,我对不起你。” 辞玉呆呆地看着他,已陷入痴妄之中。 冯与天也看着眼前的女子,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辞玉仙子竟被自己害成了这么一副妖不妖,人不人的模样。 愧疚,心疼,万千思绪翻滚着。 如鲠在喉,冯与天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讲的十分艰难。 “玉娘,当年母亲病重,寻医问道,都道雾隐山上有仙人,所以我便求你,却一直找不到仙药,我后来才知道,唯有仙人内丹才可祛除病痛,所以……所以取了你的内丹。”男人说到此处,突然哽咽起来,“回了山下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几百年,而母亲也早已不在人世。我后来回去找你,你也不见了。玉娘,我害了你。” 那人说完,突然以手掩面,似在哭泣。 “天郎,你又逗弄我!”辞玉嘟着嘴,轻笑道。 冯与天突然抬起头,取出一片碎玉,放到辞玉手中。 此为冥玉,如那镜子一般,可记载往事。 辞玉脸色渐渐发生变化,从泛着红光到惨白,再到铁青一片。 辞玉闭上眼睛,牙齿紧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玉娘……”冯与天低声唤了句。 辞玉突然站了起来,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你老死,所以我便一年一年地等着,因果轮回,如今便是你我再相遇之时。” 只是那话说出口,辞玉自己都不相信了,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我本凡人,生老病死,入了黄泉界,却仍没有找到你,所以不甘心。因心怀执念,后来逃到鬼冥界,修成鬼修,便想着回来找你。可惜鬼冥界与人界之门紧锁,我等了数百年,才有这个机会。玉娘,我对不起你,我愿以魂飞魄散偿还。你本为仙人,莫要这般模样了。何必糟蹋自己?” 辞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那懵懵懂懂的脑海渐渐清晰起来,原来那般记忆本是她因逃避而生,只因她一直不肯相信自己死在挚爱之人手中! 内丹被取,又化为妖物,在这山洞之中沉睡百年方才醒来,却变成了一副癫狂模样。 辞玉眼中泛出一股红光,突然冷笑出声。 “冯!与!天!” 辞玉全部想起来了,旧日里相爱的两个人,却染上了血。 冯与天怀着孝心,为了救母竟然取下心爱之人的内丹,可惜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辞玉爱他,为了与他在一起,甘愿抛弃仙籍,更加不能容忍欺骗。眼前的人欺她,伤她,往日恩爱犹如在眼前,却更成了讽刺。 冯与天脸上泛起一个苦笑,似痛苦又似解脱,看向女子的眼神却是十分温柔,还带着深深的不舍。 冯与天嘶哑着喉咙道:“玉娘,我知你心中怨恨,我回人间也不求你能原谅,唯有补过。你可亲手毁了我神魂,让我从此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辞玉冷冷地看着他,紧抿着唇,眼神之中带着丝丝冷意。 过了许久,辞玉脸上突然泛出一个诡异的笑:“好。” 冯与天痴痴地看着她。 辞玉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如手指大小的玉葫芦来,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玉葫芦,低声道:“此玉乃是我身上唯一一件宝物,便可让人魂飞魄散。” “慢着!”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阿清突然道。 梓清再次附身,却是颇费了一般力气,这几日修行怕是要白费了。 “你想死?”辞玉阴冷的目光扫过他。 “活人怎会想死?”梓清掩唇轻笑,双目之中似含着流光,轻声道:“不过有些事想问下冯公子。” 辞玉目光阴冷,手上的动作却顿住了。 梓清的目光扫过辞玉,即使深仇大恨,这女子还是不舍的吧…… “万年前,鬼修与人修大战一场,伤亡惨烈,后鬼冥之主与仙修之主共同筑成鬼冥之门,隔绝鬼修与人修。那大门万年未曾开过,冯与天,你为鬼修,又是如何到达人修界的?” 冯与天面双眼未曾离开辞玉,冷声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你曾为人,鬼修喜以人心为食,若是人界大乱……”梓清目含深意道。 冯与天脸色一松:“罢了,是有人打开了鬼冥大门,那对人界怀有念想的鬼修争相往人界来,不过死在那鬼冥桥朔风之中的鬼修也不计其数,最后逃出的很少。” “是谁打开鬼冥大门?” “是人修,似怀胎八月,其余便不知了。”冯与天说完,便温柔地看着辞玉,似要将她的容貌映在心中。 梓清知道想要知道的,便从阿清的身体中退了出来,连续两次附身,耗费许多灵力。 究竟是何人打开鬼冥之门,要引得人修界大乱呢? 怀胎八月的女子?人修? 能够打开鬼冥之门,修为应当十分厉害,但是这人修界有名的修者,女子甚少,这般厉害的,也只有那仙尊座下的妙音长老了。 只是不知这妙音长老有没有怀胎八月。 “玉娘,若有来生,我不再欺你、负你,要护你、爱你、念你。”冯与天低声囔囔道,似陷入幻想之中,脸上染上了一抹笑。 既要魂飞魄散,又何来来生?不过一抹虚无缥缈的念想罢了。 “不必了!”辞玉冷笑道,便打开葫芦,一阵金光笼罩在男人身上,冯与天望向辞玉,没有丝毫恐惧,脸上的笑越来越深。 那玉葫芦将冯与天的魂魄吸了进去,辞玉将塞子塞上,冷笑道:“冯与天,这便是你想要的魂飞魄散,可惜你魂飞魄散,却难解我心中仇恨!” 辞玉脸上依旧凶狠,却有一滴泪落在那玉葫芦之上。 疯疯癫癫等待百年,等来的不过这般结果。 世间情爱,最难懂也最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惊觉全是受受剧场,俺家攻消失了这么久⊙n⊙‖o下一章放出来,开始攻受剧场! ☆、第壹贰章 逃出生天 先是生出了尾巴,而后幻化出舌头,辞玉化作了黑色巨蟒,将那小葫芦含在口中,往山洞深处穿梭。 “轰”的一声,洞顶巨大的石块落了下来。整个山洞都晃晃悠悠起来,这山洞似乎要倒塌了! 缩在角落里的人回过神来,连忙往外跑去。 阿清也是其中之一,头顶的石头与泥土不停地落着,他们一路狂奔,片刻之后,终于见了光亮! 四个人冲出了山洞,那山洞便倒塌了下来。四人呆呆看着那倒塌的山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逃出来的阿清额头上冒着汗,眼中还有些茫然。 “小兄弟看着面生,不是山下的村民?”那三人之中有人问道。 阿清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看着那几人。 “莫非吓傻了?” “刚刚看着挺厉害,这下怎么傻了?” 那三人也不再理会,便往山下去了。 那三人已经消失了踪影,唯有阿清坐在地上,茫然四顾。 他该去何处? 回榭风派? 帝起…… 死里逃生,阿清突然十分想去见帝起。 拖着一身宽大的红袍,这般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帝起所居院子前。 刚到了山顶,梓清便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但是傻子还是傻傻愣愣。 傻傻愣愣的傻子爬上了树,往院子看去,却愣住了。 梓清也看清了里面的一切,顿时瞪了了眼睛。 院子之中两人对峙着。 帝起一身白衣,站在那处,浑不在意地看着眼前的人。 另一人虽是满头白发,面容生得十分狰狞,疤痕交纵,脸上带着一股煞气。 “帝起,我徒儿呢?”那面容恐怖之人开口道。 帝起微微眯着眼,眼中泛起一阵寒意:“你徒儿是何人?” “玄尊梓清。” 帝起面无表情,语气淡淡道:“死了。” 那人面容猛地变了,如鬼煞一般,似不可置信道:“死了?!清儿他如何会死?” “他为魔修,身带魔煞之气,便该死。”帝起冷冷道,那冷似寒冰的眼中不含一分感情。 无情无欲,这便是帝起,仙尊座下第一人。 “魔煞之气?”那人恐怖的面容之上又添了一抹惊疑。 梓清飘在空中,在帝起眼中,他该死,该死……呵呵…… 梓清深吸一口气,看着老家伙那狰狞模样的却十分难受,他以前便想,老家伙要是知道自己隐瞒魔煞之气,肯定会打死自己。 如今不要老家伙亲自动手,自己便已经死了。 “师父……” 梓清轻声道,但是却无人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他如今神魂太弱,也不能附身到阿清身上。 那白发之人脸上逐渐露出疯狂的表情,狠厉道:“你杀了我徒儿,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那人说完,便挥动手中的大刀,一阵魔罡之风朝帝起袭了过去。 帝起手中剑出,立在了帝起面前,泛出淡淡的蓝光,挡住了那阵罡风。 院子之中顿时飞沙走砾,天上的乌云渐渐聚集在一起,挡住了阳光。 帝起的修为本高些,在白发人不挡之时,突然又多出一黑衣之人,两人交相攻击,帝起渐渐皱起了眉。 眼看着那大刀挥出的一阵利光袭向帝起,树枝上的阿清落在了地上,动作前所未有的爽利,竟然直接挡到了帝起的面前。 红衣红得晃眼,白发人猛地收了大刀,惊叫一声:“清儿!” 魔罡之气入腹,阿清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了,喉间一热,便吐出一口血来。 那鲜红的血吐了帝起一身,将他那本来一尘不染的白衣染红了,帝起还是紧紧地抱着他。 帝起深沉的目光落在怀中之人身上,面容惨白,嘴唇被血染红,配上一身红袍,往日傻兮兮的容颜之上竟透出一股艳丽之感。 白发之人呆呆地看着帝起怀中抱着的少年。 这少年与幼年时候的梓清简直一模一样,但是他的徒儿早已褪去了那身肥嘟嘟的肉,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身姿挺拔,面容俊秀。 他的清儿……已经死了…… 然而在怔愣间,帝起的剑起,剑气袭来,白发人闷哼一声,被黑衣人扶着,瞬间消失了。 帝起的目光冷恻恻地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却将怀中人抱起,往屋中走去。 梓清朝着师父离去的方向飘了一段距离,却再也飘不动了,他的神魂被那傻子牵制着。 师父知道自己死了,那老家伙肯定会偷偷躲起来落泪了。 梓清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梓清出生便无父无母,老家伙从小将他养大,便为父为母,平日总是凶巴巴模样,却是自己最亲近之人。 梓清呆呆地看着师父离去的方向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转身。 阿清晕倒在帝起的怀里,手还紧紧地抓着帝起的袖子。 师父受伤却是因为这傻子,梓清恶狠狠地看了他两眼。 帝起将阿清放在了床上,掰开他的手取出自己的袖子,拿了毛巾,将他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去。 帝起擦得认真。 又脱去了那身红袍,换上了自己的衣物。 仙修界第一长老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可惜这般温柔,昏睡中的小傻子感受不到。 梓清看向帝起的目光依旧是阴测测的,自己一念成魔,害了自己,如今又害得师父受了伤。 帝起又取出一粒丹药,喂阿清吃下,阿清的脸色方才好了些。 帝起替他盖好被子却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床边,那深沉的目光落在阿清的脸上。 没有人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那一日,帝起在房中坐到深夜。 旧伤新痛,阿清这一病便病的十分厉害,身体有时热有时寒,似乎在做着噩梦,但是嘴里念叨的都只有一个名字。 帝起。 而那坐在他床边的帝起便一直听着他唤着,面上的寒冰却丝毫没有融化。 无人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过了大约半月,阿清才醒来。 阿清醒来的时候,窗外鸟语花香,和风透过半开的门吹了进来,睁开眼便见了那朝思暮想的俊颜,小傻子呆了一下,突然闭上眼睛,那眼珠却转个不停。 刚刚睁了那么久再装睡,帝起不是傻子。 “若是再不醒来,这碗莲子汤便要坏了。”帝起自言自语道。 阿清的眼珠突然不动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帝起搅了搅那汤,香味更加浓了。 阿清终于忍耐不住,缓缓地睁开眼,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帝起手中的汤。 帝起将汤放到床头的桌子上。 阿清蠕动着坐了起来,狼吞虎咽地将那汤给喝光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喝完之后才想着这汤难道是帝起做的? 这般想着,阿清突然觉得自己幸福地飘了起来。 他喝了帝起亲手给他做的汤,阿清回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瞬间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喝那般快了。 “织锦最爱这莲子汤。”帝起道。 前一刻开心地天上飘的阿清瞬间落到了地上,脸上那傻兮兮的笑也消失了。 一只红白相间的锦鸡从窗户外飞了进来,落在了帝起的手心,轻轻地啄着他的手指。 原来这汤并非为他所炖,而是给这只肥鸡的。 阿清心中失望,闷闷地舔着碗。 “你的伤还需休养一段日子,好好休息。”帝起说完,便转身离去。 阿清眼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 阿清下不了床,每天那肥鸡都会给他叼一些野果来,偶尔会有莲子汤,但是却一面都没有见过帝起。 躺了几日,阿清突然有些躺不住,一边又担心自己可以走动帝起便要将自己赶出去了。 阿清滚了两圈,便爬了起来,走到了窗台边,往外看去。 院子外,亭子中,一人背对着他,独自一人下着棋。 乌黑的长发,颀长的背影,阿清痴迷地看着他,脚不受控制地走了出去,走到了帝起的身边。 帝起一脸认真地下着棋,没有看阿清一眼。 阿清眼睛转了转,便在帝起身边坐下。 “你唤何名?”右手落下最后一个子,帝起突然问道。 当年帝起的名字还是阿清缠了好久才知道,这是帝起第一次问起他的事,阿清心中欣喜,傻兮兮笑道:“阿清。” 阿清双眼发亮,悄悄往他靠近了些。 帝起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些,他向来不喜人亲近。 傻子眼珠转了转,见帝起已经退不可退,咬了咬唇,又坐过去一些,两人之间便只能用‘亲密无间’形容了。 可惜阿清还来不及开心,帝起猛地站起身来,身影瞬间便消失了。 阿清瞪大了眼睛,脸上呆呆愣愣的模样。 过了许久,阿清方才回过神来,戳了戳自己身边的肥鸡,幽幽道:“带我去采莲。” 帝起所居之山唤作‘莲子山’,只因半山腰处有一座巨大的荷塘。 此塘中荷花何时种下,又由谁人种下,皆不知。 夏日微风轻轻吹过,荷塘深处飘来一叶轻舟,舟上有一少年趴着,撅起屁股,努力伸手去摘那莲子。 少年伸手,刚要够到那莲蓬,突然一阵风过,将那小舟吹歪了,少年只能缩回了手,紧紧扒着那小舟。 梓清坐在岸边,看了少年一阵子,那模样实在太傻,他不忍再看,便端坐着开始修炼。 山风阵阵。 时间便在这安静宁和中度过,梓清睁开眼突然见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头白发,脸上疤痕交纵,一张脸狰狞地可怕,但是看向轻舟上少年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柔和。 梓清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人,眼中光芒渐渐淡去。 又是一阵风吹来,白发人轻声咳了咳。 “主人,起风了,您身体还未好,找个地方歇着吧。”一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发人身边 白发人的目光依旧落在那舟上少年身上,眼中含着浓浓的悲伤:“清儿……” “主人若是喜欢,先将他带回魔界?” 白发人脸色一凝,冷声道:“他不是玄尊梓清!” “在修仙界修为无法恢复,主人不如回魔界休养,再回来报仇。”黑衣人劝道。 白发人似想到了什么,本来恐怖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狰狞,咬牙切齿道:“帝起!” “砰”地一声,水面上突然泛起一层涟漪,而那轻舟上的少年早已消失了人影。 白发人的身影迅速闪过,岸上便多出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少年。 梓清回神,神魂落在傻子身上,睁开双眼,举目看去,师父却早已没了身影。 耳边风声急促,转瞬间,眼前又多了一个人。 白衣如雪,面容冰冷,帝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梓清便躺在地上,嘴角勾出一个冷笑,那原本无害的脸上多了冷厉,漆黑的眼中多了一股风流的味道。 梓清便这样冷冷地看着帝起。 帝起蹲下了身,缓缓地靠近了他。 那结了寒冰的双眼越来越近,眉下的泪痣从所未有的清晰。 梓清脸上的笑越来越大,眼中多了一抹摄人心魄的流光。 “何方妖孽?”帝起冷声道,全身散发着一股至寒之意。 梓清眨了眨眼,眼中的神采绝然不同于傻呼呼的阿清,尔后轻笑道:“我是阿清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要改到晚上了,存稿菌没饭饭吃光了→_→开始果奔。 ☆、第壹叁章 照魂之术 帝起猛地站起了身,转瞬间,一柄长剑抵在了梓清胸口处。 梓清眯着眼看着那泛着蓝光的剑,便是这柄剑,刺入他的身体中,割皮伤骨,鲜血迸流。 梓清越笑越大声,那张圆嘟嘟的脸笑得脱了形,添了一股狰狞之色。 那声音冷如冰渣:“若是你不从他身上出来,这一剑刺过去,便是魂飞魄散。” 梓清止住了笑,脸瞬间冷了下来:“不过魂飞魄散。” 帝起皱着眉看着他,那双多了嘲讽少了痴迷的眼有些刺眼。 只是梓清还没有笑够,便有一股力将他从阿清身上逼了出去,转瞬间,梓清又成了飘在空中的一缕魂魄。 帝起收了剑,那原本冰冷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 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了站在身边的帝起。小傻子尚且不能回神,咬着手指,傻兮兮地看着帝起。 整整二十年,小傻子的脑袋都是空白一片,或许是不知道想什么,或许是懒得去想,又或许是不会想。 直到遇到帝起,从此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 “阿清。” 阿清听到有人唤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那迷茫的双眼渐渐有了光亮,咧开了嘴,那两颗大大的虎牙便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阿清伸手想要去抓他的长袍,却又连忙收回了手,那肥肥的手在袖子上蹭了蹭。 帝起突然伸出了手,放到了阿清的面前。 阿清猛地瞪大了眼睛,双眼之中泛着一股喜气,傻愣愣地抓着帝起的手,眼里心里也只有眼前的人。 见阿清这般模样,帝起心中的烦躁方才褪去。 从半山腰到山顶,帝起一直紧紧抓着阿清的手。 原来帝起身上也是热的,阿清胡思乱想着,那从帝起身上传来的体温似乎灼烧着他,阿清的脸越来越红,到了山顶上几乎是鲜红欲滴。 潮红之色,寒气入体。 推开院子的门,帝起转身看他,突然皱起了眉,过了片刻,他才伸出手,轻点着阿清的额头。 一股清凉之意从额心处渗入,阿清缓缓地闭上眼睛,那股凉意游走全身,将身上的不适一点一点的驱逐。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清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去将衣服换了吧。” 阿清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房中,举目看去,也只有他一人。 阿清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心中若有所失。 阿清乖乖地换了衣服,打开房门,便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 阿清悄悄走了出去,走到帝起身边,凑过了身体去看他。 帝起的目光悠远,不知落在何处。 “跟我来。”帝起突然道。 阿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帝起转身便走了。 帝起在前面走着,走的很快。小傻子腿短,一边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穿过院子,入了山林,又往山下走了些。 阿清从来不知道,这山中还藏着这么一处地方。 身后是悬崖瀑布,溅起白色的水雾,如同仙境一般。 帝起袖子一挥,那瀑布竟分成了两半,中间多了一座木桥。 那桥只容一人过,阿清眼珠转了转,伸出两只爪子紧紧抓着帝起的袖子,帝起竟然没有甩开。 过了桥,别有一番天地。 那是一个石室,石壁之上生着一些奇珍异草,正中央处是一张石桌,桌子上放着一颗拳头大的血红色的珠子。 梓清盯着那血红色的珠子,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修真大能,都会有本源秘境,秘境之中,藏着法宝。 本源秘境中的法宝分为两类。 一类为本源法宝,如剑修所用之剑,所用的便是外剑,而内剑便藏在秘境之中,唯有命在旦夕,方会使用本源之剑,若是本源之剑毁了,剑修的一身修为也毁了,又诸如修者所用阵术,阵术万千幻化与力量来源也来自本源秘境中的本源阵术。 还有一类为与气息相合的法宝,不是每个修者都如同除妖真人一般,将法宝全挂在身上,多数都藏在本源秘境中,需要时便取出来用。 莫非这红色的珠子便是帝起的本源秘境?梓清闭上眼睛,便觉自己身周环绕着一层灵气,将本源秘境放在这处,便可吸收灵气,滋养其中法宝。 帝起竟然将阿清带到自己的本源秘境藏生之处。 阿清正兴冲冲地打量着这个石室。 帝起取下挂在墙上的匕首,刀刃划过手指,一滴鲜红的鲜血低落在那血红色的珠子之上。 一层红色的血雾将二人包裹其中,不过片刻,眼前的景物便发生了万般变化。 阿清抬起头,便看到了泛红的天空,举目望去,四周茫茫一片,唯有中间处,立着一柄巨大的剑。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暗红色的光芒之下,只有那剑,泛着蓝光。 梓清一眼便看到了那剑,那是帝起所用之剑的本源之身。 巨剑之下是一个八卦阵,泛着淡淡的红光。 阿清突然发现自己脚离了地,整个身体都在空中飞了起来,转瞬间,便入了那八卦阵。 梓清一直跟随在阿清身边,看着阿清被那八卦阵的光芒包围。 帝起将阿清放在那八卦阵正中处,那光芒将阿清的身体托起,飘在了半空中。 阿清还未来得及开心,帝起突然放开了他,闪身离开了。 阿清茫然地飘在空中,惊惶是错地看着四周。 此乃驱魔之阵的本源之阵,原来如此! 可惜他梓清并非妖孽,而是一抹孤魂罢了。 一抹红光直直地落到了阿清的额头处。 红光之下,阿清的身体渐渐透明起来。那红光乃是照魂之光,所以不仅可以照出阿清本身魂魄,也可照出那附身之物的魂魄。 将那附身之物的魂魄照出来,便可被那驱魔之阵斩杀。 这便是帝起所设计的除魔之术。 梓清飘在阵术之外,以防自己在那照魂之光下露了行踪。 帝起盘腿坐在阵术之外,双眼紧紧盯着那一抹红光。 那红光从阿清的额头缓缓往下,照遍全身,妖魔无处遁形。 妖魔…… 帝起眼神越来越冷,只待那妖物现形…… 片刻时间,那红光将阿清身上照了一个遍,帝起的脸色却猛地变了!那一抹红光扫过竟是空荡荡的一片!阿清身上不仅没有妖物,甚至连自己的魂魄也没有! 红光消失,那裹着阿清的光芒也逐渐褪去,阿清坐到了地上,只觉得脑袋混混沌沌,却又有许多东西闪过! ―“清儿,吃多了这东西,牙齿便会如同老鬼一般,化作一片漆黑。” ―“老家伙,我准许你继续编故事吓我!” ―“圣尊的巫荒殿如何连那阿猫阿狗也可以进来了?” ―“瞧你生的人模狗样,这话却一点都不讨喜!” 各种杂乱的声音在阿清的脑海之中闪过,还有那飞快闪过的片段,阿清的脸渐渐变白了,直到有一张脸出现在阿清的脑海中。 修眉,细目,眼下的血痣鲜红如血,一张艳丽无双的脸。 阿清猛地睁开眼睛,那脑海中的一张脸便蹦到了眼前。 阿清嘴巴张了张,脸上便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帝起……”傻子呆呆唤了一声。 “你四处走走,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便告诉我。”帝起道。 他梓清从来不知道原来帝起这般大方,连自己本源之境中的法宝也舍得送人! 阿清戳着手指,显然开心至极,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阿清便在这秘境中随便走着,地不沾脚,蹦蹦跳跳。 见了那法宝,阿清总会凑过去好奇地看个够,却不敢轻易选择。 帝起要送他东西,这般机会又怎能不珍惜? 阿清走到一副画前。 那副画大约一人高,画上画着一个人。 那人端坐在金光之中,红发黑眸,玉冠束发,一身锦衣华服,嘴角勾出一抹笑,面容俊美,还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 画中之人并非帝起。 阿清呆呆地看着画中的人,突然觉得画中人的笑化作了一抹狰狞,正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梓清也呆呆地看着那画,他看得并非人,而是那人身后的风景,万里荷塘,那粉色的荷花上海挂着晶莹的水滴,似有阳光照在那上面,水滴泛出七彩斑斓之光。 这画在他玄尊府邸的荷风殿中,也挂着一幅。 唯一的区别便是那画上的人不同。 “阿清,过来!” 阿清转头,便见帝起站在不远处,那眉目之间,似带着一股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米有评论菌,此文当真如此难看~~~~(_)~~~~ 饭饭菌要怀疑自己了→_→ ☆、第壹肆章 镜中花月 傻子的脑子简单。 在对于帝起来说十分重要的地方,挂着一副画,而画中却是一个陌生人。 还是一个十分好看的陌生人。 这人是谁呢? 阿清心中酸气汩汩地冒着,赌气地转过了脑袋,恨恨地瞪了画上一人一眼,然后伸出手指指着那副画道:“我要这个。” 帝起的脸色瞬间变了,本就冰冷的眼神又冷了几分,过了片刻,才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可。” 阿清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帝起的语气缓和了些,轻声道:“除了这个,其余皆可。” 一股热气往脑海冲去,小傻子的脸涨得通红,那眼眶也渐渐泛红。 此画并非一般的画,而是天地间的一件法宝。此画名为‘千荷图’。 传闻万年之前,修真界有两位画师,两人同为修仙者,修为相当,画艺相当,更因为这许多相当,两人便相看两厌,无论在修术还是画艺下都不相让,更要争个高低。 千百年转瞬间,两人还未争出个高下。 一日两人相遇于这万亩荷塘边,都不愿看对方一眼,取出手中的画笔,便对着那荷塘画了起来。 又是一场比试。 这一坐便是百日,百日之后,两人手中的画都已经画成了。 两幅画摊开之后,两人都愣住了。 只因他们画中的景致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万里荷塘,中间却空中一大片的白。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千荷图,共有两幅,一阴一阳,一天一地。 一副千荷图,并无厉害之处,若是修为厉害的画师在那空白处作画,画中之物得了灵性,便可出了那画,但是始终为虚幻,转瞬便会消失。不过是消遣的玩意。 若是两幅画合成一副,那修为高的画师便可练成这世上最高明的幻术。千般景致画在画中,如真似幻,便会让人陷入其中,到最后,真实虚妄分不清,沉沦其中。 此乃画师修道的至高法宝。 幻术。 梓清寝居所挂便是其中一幅千荷图,无聊时便爱在上面写写画画,不曾想到这另一幅竟然落到了帝起手中。 梓清眯着眼睛看着那千荷图,眼中流露出渴望之意。 梓清的目光落到画中人身上,红色头发,还有那人身上透露出来的傲气。 若是他猜的没错,这画中之人便是仙修界那高高在上的仙尊,只是仙尊为何会出现在千荷图中?而且…… 当看到仙尊身后那一抹红色的时候,梓清的眼睛突然瑟缩了一下,为何那红色那般像……一个爪子? 梓清再看去,那抹红色却已经消失了。 “过来。”帝起冷声道。 帝起的声音中怒气越来越明显,若是将他赶出去怎么办? 小傻子戳了戳手指,眉头皱成一团,将心中的委屈全都压了下去,刚想转身,帝起早已失了耐心,走了过来,拉着阿清的手转身离去。 阿清跌跌撞撞地跟在帝起身后,黑眸中泛着一层水雾。 帝起直接拉着阿清出了这秘境。 泛红的天空消失了,泛蓝的巨剑消失了,阿清呆呆看着那蓝天。 帝起递给了他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红色的水。 “此为三清水,可助修炼。”帝起道。 阿清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两把眼泪,接过了帝起手上的瓶子,看了半晌,小心地藏进了袖子中,却没有说起那画的事情。 帝起神色复杂地看了阿清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消失了。 阿清便坐在院子中,将那小瓶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瞪大了眼睛看着。 不过一两天,阿清身上的颓废气息便消失了。 这一日,阿清偷偷进了那藏墨之地,又拿了些纸笔,便回了房中。 这屋子中恰好有一面可照出全身的镜子,阿清对着那画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或趴或站,或躺或蹲。 但是无论是姿态还是容貌都比不上那画中人的一分。 梓清看着他那傻愣愣的模样,突然有些好笑。 这小傻子还妄想和那高高在上的仙尊相比。 阿清往那榻上一躺,垂头丧气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只是盯得越久,那双眼睛也瞪得越大。 梓清不知道阿清看到了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阿清盯着那镜子看了许久,然后拿起墨笔,便在那白纸之上画了起来。 阿清画的认真,画的忘我,一双眼睛都盯着那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从中午到傍晚,阿清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画中的人,露出一个开心的笑,那两颗虎牙也似泛着亮光。 这傻子能画出什么东西? 梓清瞥了小傻子一眼,但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却忍不住好奇,凑了过去,当看见画中人的时候,也呆住了。 画中人唇红齿白,面容俊秀,额前一抹刘海,那半遮着的黑眸中带着一股风流之态。 梓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笑的傻呼呼的小傻子,一脸诧异。 不是因为小傻子的画艺竟然这般好,那画上人的一丝一毫都画的那般清晰,而是因为那画上的人并非阿清,而是他梓清! 梓清转头往镜子里看去,镜子里映出来的依旧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小傻子为何会对着镜子画出自己? 即使小傻子想将自己画的好看些,与那情敌争个高低,这美化的也过了些…… 梓清心中惊疑不定,却想不出其中蹊跷。 梓清尚且不能从震惊中回神,阿清已经抱着画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梓清的神魂被一抹无形的线牵着,落到了阿清的身边,看着他兴冲冲地跑去院子里,又去了帝起下棋的凉亭。 没有人。 阿清跑得气喘吁吁,在那凉亭下坐了下来。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先是一抹白色的衣角,阿清猛地转头,那艳丽无双的容颜便这般不经意间闯进了阿清的眼里。 阿清紧紧地盯着帝起,那白皙的脸渐渐涨红了。 帝起看了他一眼,便在凉亭中坐下。 桌子上摆着棋盘,帝起将棋子一粒一粒地摆好。 帝起的神色十分认真,自己与自己下棋在帝起眼中似乎也成了一场博弈,与自己的博弈。 阿清一只手拿着画,一只手忍不住扯了扯衣角,看着帝起那俊美的侧脸,小傻子越来越紧张起来。 梓清却提了一口气,这小傻子拿着他的画像去送给帝起,虽然帝起眼中从来没有过自己,但是见了这画像还是认得出来的。 见了这幅画,帝起又会如何想?若是以为小傻子与自己有牵连,会不会连着这小傻子一起灭了? 小傻子若是讨好不成,反倒丢了命,便亏大了。 “帝起。”阿清轻声唤了一声。 帝起皱着眉,右手双指之间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阿清连忙噤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帝起。 过了许久,那棋子才落下,帝起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阿清一眼,问道:“何事?” 阿清双手捧着手中的画递给了帝起,眼中带着期待之色。 “送你。”阿清说完,那脸上瞬间便飘上了一片红,嘴巴咧开,露出两颗大大的虎牙。 帝起迟疑了片刻,接过了那画,缓缓地摊开。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会修文,所以有伪更,忽略饭饭菌的扭动o(s□t)o ☆、第壹伍章 傻子受伤 帝起那细长白皙的手指落在那画上,缓缓地摊开,首先入眼的是一头黑发。 小傻子突然害了羞,垂下了脑袋,拿眼睛偷偷去看帝起。 梓清站在一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画。 恰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一阵仙乐响起。 帝起猛地站起身,将那尚未完全打开的画随意地放在了桌上,一直无甚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波动。 天空中显现出一副百鸟朝明图,那仙乐突然止了,院子的门打开,一人站在那处。 红发似火,一身白衣,却不似帝起那般冷淡,容颜之中带着一股笑意,全身流淌出一股华贵之气,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一层白光中。 阿清猛地愣住了,这人与那日画上所见一模一样,那乌黑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出现之人,呆呆傻傻的脸上显出一丝嫉妒。 帝起走了上去,行了一个礼,恭敬道:“帝起见过仙尊。” 梓清站在阿清身边,目光也落在那仙尊身上。 仙尊乃是这修仙界至尊,灵脉纯净,悟性极高,千年难得一人。仙尊愚蒙,修为至化神期,蕴养天之灵脉,乃是这仙修界的第一人。 这人便是魔修界最大的仇人,圣尊颛霄最恨之人。 仙尊直直走到帝起面前,脸上露出一个笑:“不如行个更大的礼,你看跪下如何?” 帝起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本来艳丽至极的脸上透出一股冷气,却似在认真思考。 愚蒙突然大笑出声:“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有趣!” 帝起站直了身体,依旧面无表情,低声道:“多年不见,仙尊依旧这般调皮。” 愚蒙:“……” 外人都道帝起为仙尊座下第一长老,却不知帝起虚长仙尊许多岁,当年愚蒙初入仙门,不过垂髫小儿,便跟在帝起身边。 愚蒙初学修仙之术,便是帝起教的,其中便暗含着一层师徒关系。 身负灵根天运不同,一人成了仙尊,另一人则成了仙尊座下第一人,帝起性子向来冷,只亲近仙尊一人,一半原因是因为尊仙尊为主,另一半原因便是昔日相伴之情。 千百年过去,这般旧事便很少人知晓了。 阿清孤零零站在那凉亭中,看着那二人说说笑笑的模样,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羔羊,看起来格外可怜。 愚蒙被帝起呛了一声,便发现了阿清的存在。圆圆滚滚的小家伙,看向他的眼神却似小兽一般,带着凶狠。 仙尊高高在上,向来没有人以这种目光看他,愚蒙饶有兴趣地看了阿清一眼。 “你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这小家伙是何人?” 帝起皱了皱眉,冷声道:“与仙尊无关。” 愚蒙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你乃本尊最信任的人,身边之人,无论是小厮,徒弟,还是……”愚蒙似乎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暧昧道,“暖床人,都和本尊有关。” “我不知仙尊竟这般空闲。”帝起嘲讽道。 愚蒙轻声笑了出来:“你这般性子,也不知将来谁倒了霉,成了你的道侣。” “仙尊多虑了。”帝起面无表情道。 “也是,看你这性子,便是要孤独一生了。” “不劳仙尊挂心。”帝起冷声道。 愚蒙不再理会帝起,而是看向阿清,朝着他眨了眨眼。 阿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衣闪过,不过瞬间,阿清便见一人坐到了自己面前,一头火红的头发,张扬而华贵。那人突然凑了过来,阿清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漆黑的眸似乎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看入了阿清的灵魂深处。 “小家伙,你唤何名?”愚蒙问道。 温热的气息落在阿清的脸上,阿清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却差点落入那水中。 阿清回过神来,狠狠瞪着他,并不理会他。 帝起突然挡在了阿清的面前,挡住了仙尊饶有兴趣的目光,偏阴柔的眉目间带上了怒气:“不知仙尊今日亲自前来,有何事?若只是无聊,那我恕不奉陪。” 愚蒙见帝起真动了怒,收敛了笑,淡声道:“自然有要事。” “请仙尊屋中说话。”帝起道。 愚蒙与帝起一起转身入了屋子,走到门口处,回过头来看了阿清一眼。 梓清任由小傻子发着傻,自己飘到了那仙尊与帝起所在的屋子外。 “转眼三年,可有何发现?”声音淡雅,是那仙尊的声音。 “二十三年前,天降异象,预示至阴之气生。指天玉也指向此处附近,但是三年来,却无动静了。”帝起声音偏冷。 “若得至阴之气,便是我天之灵脉繁盛之时。帝起,辛苦你了。” “守卫天之灵脉本是分内之事,何来辛苦?” 仙尊轻笑出声:“这般对话似乎极为怪异。” 帝起却没了声音,过了片刻,仙尊突然道:“这天气甚好,我们上一次饮酒尚且是……” “我们没有饮过酒。” “……” “那便定在今日吧。”仙尊道,“莫非仙尊的话,你也不听了。” 门突然打开,帝起从里面走了起来。 帝起的目光落在那凉亭中的傻子身上,阿清双目失去了光泽,整个人都木木的,不知看向何处。 帝起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在别处,往外走去,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提了两坛酒。 “桂苑飘香。”愚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帝起将其中一坛扔给了愚蒙,愚蒙接过,便开了盖,挑了挑眉看了帝起一眼。 帝起开了盖,直接喝了一口,本是粗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十分文雅。 “练气一层,根骨不明,看似神智蒙蔽,眉目却清明。”愚蒙突然道。 帝起放下了手中的酒,深深地看了愚蒙一眼,低声道:“仙尊绕了这么大弯子,原来是因为此事。” “六魂皆散,却还可保持眉目清明,便不是普通人。”愚蒙的脸色突然正经起来,身上散出一股威压,“二十三年前,魔尊梓清竟然入了你承天阁,差点酿成大祸。若是无关之人,便不要留在身边。帝起,你便告诉本尊,那小家伙与你究竟何种关系?” 帝起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将酒坛放到了桌上,面无表情道:“无关之人。” 或许是在山中,而阿清根本入不了这两人说话竟未设下禁制,便全都落入了梓清的耳中。 梓清听完,心中乱跳。竟然有带着地煞之气的人出世?若是仙界得了地煞之气,蕴养天之灵脉,此消彼长,地之灵脉便会受了抑制。地之灵脉本是魔气本源,地之灵脉受损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整个魔修界将会因此而受难。 这般重大的消息,梓清想着必须尽快告诉师父禀告圣尊,千万不得让仙修界得了先机。 若非他当年任意妄为,与圣尊结为道侣,如今魔修界便不是这般了。 但是即使梓清急切,却也无可奈何,唯有的方法便只有赶紧修炼了。 梓清回头看去,小傻子已经坐到了地上,双目呆呆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有酒香从那屋中飘了出来,偶尔还有欢笑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门才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阿清紧紧地盯着那亲密的二人。 仙尊乘着灵鹤离去,百鸟相送,帝起望着那灵鹤消失,才转过身,容颜依旧艳似春花,目光复又寒冷似冰。 阿清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帝起,他想问帝起那人是何人,他想问帝起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出口的时候,帝起说话了。 帝起面无表情道:“既然伤已经好了,便下山吧,以后也不要上来了。” 面容似三月春花,眼神却似腊月寒冰。 傻子紧紧咬着唇,脸色刷的白了,黑漆漆的眼中泛起一层雾气。 阿清突然觉得十分难受,心突然炸开一般,血肉模糊,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阿清虽傻,却也会伤心。 那人样貌出色,身姿不凡,小傻子此时突然生了自卑之心。 小傻子紧紧咬着唇,低垂着脑袋,缓缓地转过了身体,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梦的地雷~! ☆、第拾陆章 大病一场 梓清看着阿清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这一次,小傻子没有回头。 傻子走出了院子,那院子不像以往一般立即关上。梓清回头,便见那人站在院子中,目光落在小傻子身上,离得太远,看不见那人脸上的表情。 梓清恨恨地看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便追上了阿清。 若是小傻子这次能悔悟,倒也十分好,他便不必日日对着帝起那张脸了。 阿清走了半天,只走到半山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然后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山顶。 梓清落在了阿清身边,双目紧紧盯着他。 阿清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脸色惨白一片,双眼瞪大,滚圆的泪珠猛地掉了下来。 若是梓清有了肉体,定要伸出手戳这傻子几下。 太傻了。 傻到去招惹帝起。 阿清坐了许久,将眼睛哭成了核桃,才站起身来,往榭风派走去。 “阿清!”走到门口处,便有弟子尖叫道。 ―傻子阿清对二师兄痴情一片,为救二师兄舍弃性命。 这消息早已传遍门派上下,虽然往日里大家对这傻子都不在意,也将这傻子喜欢师兄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但是现在阿清竟然以命相救,众人便起了恻隐之心。 如今见了傻子活了过来,自然也十分开心。 “我去告诉师兄!”有弟子激动跑开。 没过多久,阿清四周便围了许多人,众人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阿清,那蛇妖把你卷去了哪里?” “阿清,那蛇妖怎么为何会放过你?” “阿清,有没有吓到?” 这些声音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关心。 “今日师父出关,若是见了诸位师兄师弟成了这副长舌妇模样,会作何感想?”一个声音在人群之外响起。 围着阿清的一众人顿时散了。 “哟,蛇妖怎么没吞了你这傻子!”许如耶走到了阿清面前,轻声嘲讽道。 阿清突然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许如耶。 不知为何,许如耶总觉得这眼神中带着一股煞气。明明是一个傻子!许如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再看去,还是那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许如耶顿时站直了身体,露出一抹冷笑。 “阿清!”乔既匆匆赶来,似乎很急,衣裳还有些凌乱。 阿清呆呆地看着他。 乔既双手搭在阿清的手臂上,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见他安好,终于松口气,关心道:“阿清,若是你因我而死,你让师兄情何以堪。” 许如耶站在不远处,脸上换做温和的笑:“师兄,阿清的心意,你应该知晓,所以不要怪他了。” 乔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宠溺地看了阿清一眼,拉着阿清便往门派里走去。 那躲在远处偷看的众人也都散了。 梓清冷笑,这两人做戏倒是做的十分好。 乔既带着阿清进了他的院子,扶他坐下。 傻子瞪大了眼睛,却无甚光芒,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这般模样显然是被吓傻了。 乔既站在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黑发,双眼之中也透出一股温柔。 落在一旁的梓清见乔既这般深情的模样,突然有些恶寒。往日里那般欺侮这傻子,今日作出这副模样又是给谁看? “阿清!”崇榇釉鹤油獬辶私来,大声喊道。 乔既皱了皱眉,将阿清挡在身后,阴森的目光落在崇樯砩希骸澳昙鸵膊恍x耍还这般莽莽撞撞。” 崇樾纳怨念,但是乔既毕竟是师兄,也不敢太过逾礼,按下心中的喜悦,恭敬道:“师兄,听说阿清回来了,所以我便来看看他。”说完便往乔既身后看去。 崇橹豢吹揭桓霾嗔常但是那圆鼓鼓的脸,明显是傻子。 “阿清。”崇榻械馈 乔既身体一侧,便将阿清完全挡住了:“阿清受了伤,让他好生歇着,你先出去吧。” 崇槲弈危只能暗骂了乔既一声,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乔既叫了饭菜,过了片刻,便有人将饭菜送了上来,白米饭,菜里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一向贪吃的傻子却似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发着呆。 “阿清,肚子饿了吗?”乔既柔声问道。 阿清似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 乔既端起饭菜,却见阿清双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阿清!”乔既喊了一声,阿清却没了反应,乔既将他抱进了怀里,便要往里走去。 “师兄,这傻子已经晕了,你又何必对他这么好?”许如耶靠在门口处,轻笑道。 乔既愣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过也是瞬间,脸上挂上一个淡笑:“我知道沈逸归最在乎什么,心中也早有计划。”乔既脸上的笑转冷,狠声道,“如耶,若是下次再自作主张,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乔既话中所指,许如耶自然知道。许如耶的脸色猛地变了,恭身道:“师兄,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害这傻子了。” 乔既抱着阿清进了里屋,将他放在床上,替他脱去鞋袜,盖上了被子,尔后退后两步,站到了窗边。 乔既看着昏迷之中的傻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昔日里,有一只流浪狗,我每日给它一根骨头,到了最后,它便认定了你。” “所以……傻子也是如此?”许如耶道。 “还不快去叫大夫!”乔既脸色顿时一正,吩咐道。许如耶迅速转身离去。 乔既坐在床边,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床上躺着的傻子,眼光渐渐柔和下来。 榭风派的大夫看了半日,只说是身体虚弱,受了惊吓,开了一些补药,好好休息便罢了。 乔既在屋中守了整整两日,外人都道二师兄果然仁厚,知恩图报,连傻子也不例外。 “师兄,你先去歇着吧,我来看着便好了。”许如耶低垂着脑袋道,“这都两日了。” 两日了,就算做戏也做够了。 乔既拿着湿布替傻子擦脸的动作一顿,然后站了起来,将湿布扔在一边,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如耶抬起头,脸色阴郁地看着乔既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许如耶才坐到了床边。 “傻子,你怎么就死不了呢?”许如耶咬牙切齿道。 其实本无太大仇怨,许如耶初入山门,年纪尚幼,见了那温和又好看的大师兄,便生了亲近之意,百般讨好,却一直不得他喜爱。而那不知哪里捡回来的傻子,却如同那人的心头宝,从襁褓中婴孩养大,便是极近宠爱。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偏偏那么容易让别人得了去。 这嫉恨长年累月,便成了仇怨。 他既求而不得,又何必让这傻子占了便宜? 梓清的神魂便落在床头,许如耶脸上的丝毫表情都落在了他眼中,眼看着许如耶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那床上的傻子大张着嘴,嘴角还流着口水,丝毫无所觉。 许如耶缓缓地凑了过去双手落到了傻子的脖颈间,慢慢地收紧。 傻子的脸色渐渐变了,由白皙到发红,然后到发青,嘴巴也张的许大,努力呼吸着。 梓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试了几次无法附身,只能一双眼睛阴测测地看着许如耶。 突然有一股力量扯着梓清往阿清身上冲去! 只要再用力一些,这傻子便从这世上消失了! 许如耶的神色已近癫狂,手上的劲越来越大。 一抹白光突然从阿清身上生了出来,将他包裹其中,然后将许如耶弹了出去。 许如耶重重地落在地上,脸上的凶狠尚未退去,而阿清身上的那抹光却愈来愈盛,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又在一瞬间消失。 而在此时,高山之上,一人站在那处,一阵大风吹过,吹起了那人的白袍。 色如春花,面如寒冰。 他手中的细长的玉佩直直地指在一个地方,复又恢复了原样。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山上的某个位置上。 指天玉所指,便是地煞之气所在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吃得太多肥成猪,求减肥秘方,等饭饭菌瘦二十斤就双更( ⊙o⊙ ) ☆、第拾柒章 神魂入体 许如耶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傻子身上的白光是什么? 莫非真的是怪物? 许如耶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 小傻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大张着嘴呼吸着,若要有什么变化,便是那本来惨白的脸变得红润有光芒起来了。 许如耶又凑近了些,突然见一抹细光从阿清手中冒了出来。 许如耶迟疑了片刻,便伸出手将阿清的手掰了开来。 一颗细小的光球正落在阿清的手心上,当手碰到那光球的时候,便有一股温暖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十分舒服,腹中的真气也似浓郁了许多,许如耶的眼睛瞬间亮了,直直地盯着那光球。 许如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背后,见那扇门依旧紧紧关着,便伸出手,从阿清手中接过了光球,那光球落在许如耶的手,便往他身上钻去…… 一少年坐在那光秃秃的树枝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一抹刘海落了下来,乌黑的眼中透出一股灵气。 少年这样随意地坐着,便透出一股风流之态。 院子的门突然推开,一人推门进来,乌色长发,锦衣华袍,面容冷峻,全身透出一股威压。 那人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 “圣尊的巫荒殿如何连那阿猫阿狗也可以进来了?” 少年将嘴里的草吐在了地上,从树上跳了下来,绕着那人转了一圈,轻哼了一声:“瞧你生得人模狗样,这话却一点也不讨喜。” 少年还想说话,那人袖子一挥,少年便落到了院子外。 少年躺在了地上,眯着眼,看着那门上渐渐浓郁的黑气。 魔界最狠毒的结界,若是再入,便卷入黑气之中,永无脱身之力。 四周之景突然变了。 皆是一阵淡淡的黑气。 红雾包裹的结界之中,少年盘腿坐在那处,双手搭在腿上,双目紧闭,一抹刘海落在了眼前。 ‘轰隆’一声,红雾瞬间变得浓郁起来。 一道巨雷劈在了红雾之上,少年脸色猛地变了,突然睁开双眼,嘴唇微张,一缕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由结婴界入化神界,雷劫也十分厉害。 少年还未缓过神来,又一声雷落了下来,这一声雷下,红雾已经稀薄的不可见了。 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脚刚踏出一半,突然顿住了。 脚下的地猛烈地颤动起来,一只巨大的熊朝着那人扑了过来。 刚入雷劫,身上修为全无,又如何能够抵挡妖兽? 少年猛地后退,妖兽步步紧逼。 身后已是悬崖,少年退无可退,妖兽大叫一声,朝着那少年扑了过来。 温热的鲜血落了少年一身,少年睁眼,便见了脚边妖兽巨大的脑袋。 少年缓缓抬头,便见一人站在自己身边,一身白衣,鲜血顺着那剑往下滴着,那人的衣裳之上却未沾染半分血腥。 再往上,少年突然愣住了。 肤如白玉,眉下红痣似血,毫无表情的脸上透出一股冷艳之感。 少年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四周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 床上,阿清从睡梦中醒来,那一幕幕浮现而过。 阿清躺在床上想了许久,那般真实,却又从未经历过。想了片刻,阿清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小傻子的思绪停留在了最后一点,他梦见了帝起,梦里的帝起似乎救了他。 想起帝起不想再见到他,阿清瞬间颓废起来,将自己脑袋埋在被子之中。 门突然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走到了床边,脚步声便止了。 “阿清,你醒了?”乔既温声道。 阿清并不理会他,一动不动。 乔既将阿清脑袋上的被子拉了下去,阿清转过了脑袋,一双黑亮的眼睛便盯着乔既看着。 乔既被那眼神看得一愣,依旧是傻子,只是那眼中似乎多了一抹灵气。 乔既伸手想要抚阿清的额头,阿清猛地躲过了,乔既看着阿清躲闪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不快。 乔既收回了手,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阿清,现在感觉如何?” 阿清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过了身体,独自玩了起来。 乔既的脸色越来越黑。 “师兄,有上修来我榭风派,师父喊您出去拜见。”一人站在门口处,急切道,那脸上尽是兴奋,“是化神期修者!” 那弟子说完便往外跑去,转瞬不见了身影。 乔既猛地站起身。 化神期修者! 榭风派中,他只是筑基期,沈逸归那少年天才也未到结丹期,掌门也不过结丹期修为。这化神期修者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了! 仙修界万千个修真门派,万千修真弟子,修炼百年,或许都见不了一个化神期修者,难怪这少年这般兴奋! 乔既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便顾不及床上的傻子,往外走去。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阿清转过了脑袋,见屋中只有他一人,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只穿了一身单衣,随便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便赤着脚往外走去。 阿清并不识方向,便胡乱走着,走了好久,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阿清转过脑袋,看了那人一眼。 “傻子,你在梦游?”崇槌靶Φ馈 阿清突然转过脑袋看了崇橐谎郏那乌黑的双眼中似乎泛着光,透出一股风流之态。 崇榛瘟嘶文源,那流光便消失了,眼前的还是那呆呆傻傻的傻子。 阿清直直地走了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从崇榈慕派喜攘斯去。 听着身后少年大叫一声与随之而来的怒骂,阿清的嘴角缓缓勾起。 阿清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他生得瘦弱,便轻松的挤了进去,看见了那坐在高堂之上的人。 那人一身白袍,面上尽是冷意。 阿清瞬间便呆住了,痴痴傻傻地看着那熟悉的容颜。 帝起。 榭风派掌门站在帝起身边,脸上尽是恭敬。 “上修到我榭风派乃是我门派之幸,不知您此次来,所为何事?” 帝起的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从身上取出一块细长的玉佩,那玉佩泛着淡淡的光,一看便是宝物。 帝起将玉佩放在手心,淡声道:“寻一人。” 寻一人,是寻熟悉之人,还是寻有缘之人?若是寻有缘之人岂不意味着乃是寻弟子?化神期修者,定是仙尊身边的人,若是榭风派有人入了仙尊座下……那他榭风派的地位瞬间便高出了其他门派! 陪在帝起身边的掌门脸上闪过一抹光,克制住兴奋,声音颤抖着问道:“敢问您要寻何人?” 帝起没有出声,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之上,片刻后,那玉佩缓缓转动起来,有红色刻线的地方指向了一个方向! 帝起顺着那目光看去,便见那方向挤满了人。 掌门既然为掌门,自然有聪慧之处,他捋着胡子,忍着兴奋,指着其中几个人道:“你们几人不要动,其余人散开。”他看了眼那玉,继续道:“你走开。” 一个弟子走开,那玉始终指着那个方向。 如此下去,最后也只剩下两个人。 帝起的目光落在其中赤着脚的少年身上,少年也歪着脑袋看着他,目光痴痴的。帝起皱了皱眉,看向手中的玉,指天玉所指确实是那两人缩在方向。 少年脸上的笑越来越大,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道:“帝起。” 作者有话要说:  ( ⊙o⊙ )狗血来了 ☆、第拾捌章 神魂合一 帝起,仙尊座下第一人,居于承天阁上的护脉长老,对于榭风派众人而言,本是遥不可及的人物。 眼前的化神期修者竟然是帝起?! 这傻子又是如何认识帝起的? 当年大师兄将这傻子捡回来的时候便说这傻子并非常人,莫非指的便是这般事?众人的目光又落在傻子身上,心中也闪过千般想法。 然而傻子那一声‘帝起’似乎与他十分熟悉,而那被叫之人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半分思绪。 “上修大人,您说的寻一人可是寻阿清?”榭风派掌门试探着问道。 阿清并非榭风派的人,但是也在这榭风派呆了二十余年,若是其与帝起相识,便是榭风派大幸。 帝起的目光落在阿清那兴奋的脸上,又很快收了回来,盯着手中的玉佩。 “你们二人分开站。”掌门看了看帝起的表情,然后道。 站在阿清身边的正是许如耶,阿清依旧呆呆看着帝起,许如耶面色不渝地扫了阿清一眼,便走开了两步。 帝起手中的玉佩也转了一个方向,直直指向许如耶,帝起的目光也落在许如耶身上,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了波动,瞬间便出现在许如耶面前,幽深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你唤何名?” “许……许如耶。” “许如耶,你随我回承天阁。”帝起直接道。 许如耶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原来您寻得是如耶。” “如耶入我榭风派几十年,在众多弟子中,根骨不凡,本是修真之才。” “是啊,许师兄可厉害了,比那傻子厉害多了!” 众人都围着许如耶说着。 耳边竟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帝起细长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阿清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之外,梦里见到的那张脸也被众人挡住,阿清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 阿清脸上的笑逐渐冷去,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握紧了拳。 “阿清。”乔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了阿清的身边,脸色并不好看。许如耶往日里跟随在他身后,如今一朝得志,便凌驾于他之上了,这般落差下来自然不开心,只是在师父面前表情不可太明显。 阿清一直低垂着脑袋,似乎没有听到乔既的叫声。 许如耶之事他尚且难以接受,这傻子竟然不理他,乔既瞬间生了怒气,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便见那张肥嘟嘟的脸已经苍白一片,双目似乎有些发红。 乔既突然想起阿清生病,他守在阿清身边的那两日,阿清口中一直唤着一个名字。 ―帝起。 又想着刚刚傻子见了帝起脸上露出的欣喜与痴迷,乔既心中突然生了一个想法,那个想法比许如耶的事更加难受。乔既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紧紧咬着牙,阴冷地看着那傻子。 傻子的目光空荡荡的,不看他,也不知落在何处。 乔既的手渐渐收紧,感觉到下巴传来的疼痛,阿清回过神来,迷茫地看了乔既一眼。 乔既突然凑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轻声问道:“阿清,你喜欢帝起吗?”说完眼睛便死死盯着阿清。 若是他敢点头,便杀了他! 那一刻,乔既是这般想的。 明明是一个傻子,不过一个傻子,竟然敢背叛他! “帝起……”阿清重复了一声。 “是的,你喜欢他吗?”乔既问道。 “喜欢。”阿清道。 乔既眼睛猛地瑟缩了一下,那一瞬,似乎如堕入冰窖之中。 原来这傻子喜欢的一直是帝起,原来傻子并不喜欢自己! 乔既看向阿清的眼神已经全是凶光,手松开了他的下巴,渐渐往下落去。 这傻子竟然敢不喜欢自己! “师兄。”突然响起的叫声将乔既从痴妄中唤了回来。 乔既回神,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本来落在阿清脖子上的手便落在了肩膀上,做出亲密的姿势,挤出一个笑道:“生了病还乱跑,阿清该骂。”说完便看向许如耶,笑得十分温和,“师弟,你根骨好,又有上修的指引,登仙之日不远,师兄真替你开心。” 许如耶看向乔既,脸上多了一股傲气,入了承天阁,他与榭风派众人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多谢师兄。” 许如耶疏远道,目光扫过阿清,脸上又多了几分傲气。往日里他嫉恨的傻子此时在他眼中便如同蝼蚁一般。 乔既将阿清搂紧了些,散发着心中的怒气,脸色却始终带着笑:“师弟保重。” 一股冰冷的光似乎落在身上,乔既猛地转头,便见帝起正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中似带着一股煞气。那股煞气让乔既无法动弹。 帝起看着那两人亲密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刺眼,落在乔既身上的目光,自然带上了冷光。 乔既突然看向他,帝起的目光又冷了几分,最后落在那紧紧搭在阿清肩膀上的手上。 帝起修仙,心绪向来无甚波动,只是此一瞬,竟然想将那手臂拨走。 也不过一瞬,帝起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阿清一眼,手掌翻转间便多了一面镜子,递给了榭风派掌门道:“此镜所照之光可对敌,便赠与你,我与许如耶即刻动身回承天阁。” 老头子连忙接过了镜子,双眼眯成了缝,恭敬道:“上修走好,如耶,若得空,便回来看看。” 空中飘浮着一柄巨剑,便是帝起的本命之剑,可御风而行。 帝起抱着许如耶站上了巨剑,心念微动,那剑便渐渐升高。 “帝起!”阿清大叫一声。 那剑上站着的人并未回头。 阿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乔既收回了放在阿清肩膀上的手,阿清猛地坐到了地上,发起呆来。 帝起走了。 阿清呆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直接往对面山上走去。 阿清初始是走,后来便变成了跑。阿清赤着脚,尖锐的石子割破了脚,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小傻子也不觉得痛,脚下却跑得越来越快。 终于跑到了山顶,那一处房子依旧在,只是与往日似乎不同了。 阿清猛地冲了过去,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阿清在院子中跑了一圈,却无半分人影。 帝起不见了。 阿清靠着那柱子缓缓坐下,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散去,最终便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什么也找不到了。 丢失了最心爱的人,阿清的心中也是空荡荡的一片,眼中干涩,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阿清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终究只是红了眼眶。 这一坐不知坐了多少日,阿清也不觉得饿,如同化成了一座雕塑,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充斥在脑海中的只有两个字。 帝起。 “阿清。”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唤声,那声音阿清从来没有听过,却觉得十分熟悉。 阿清抬起头来,四处看着,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清张了张嘴,才发现几日未进水,喉咙也干涩的十分厉害,说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你在哪里?” ―“我在你身上。” ―“你是谁?” ―“我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感觉湿漉漉的(大盆狗血哟→_→) 谢谢梦柯的两颗地雷,一流的地雷,蹲坑的地雷,亲一个~ ☆、第拾玖章 云开月明 红尘万丈,恩怨难断。 人生在世,都有一定的执念,或喜或恶,或爱或恨。 梓清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他看着自己的神魂在化神炉中燃烧,烈焰千丈,神魂一点一点的消融其中。 突然一抹白光从化神炉中冲了出来,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下一瞬,梓清便落到了那白光身边,他看着那白光钻入了凡人体内,而后便是一声婴儿的哭声。 婴儿是在一阵红光中降生的,天生异象,被视为不祥之兆,甚至连襁褓都没有裹上,便被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世间自有因果,婴孩命不该绝,恰有一青衣公子路过,将那婴儿捡了回去。 接下来便是阿清的记忆,沈逸归将他从小养大,从襁褓中婴孩养成了少年,在帝起出现之前,阿清的记忆里全是那个温柔俊美的青年。 那人替他穿衣服,那人喂他吃饭,那人将他抱在怀中,讲着那平淡的故事哄他睡去。 青年离去,帝起出现,阿清的世界彻底改变了。 第一次见到那人,却像认识了几百年一般,从此阿清的一颗心便落在了那人身上。 以上所有景象从梓清脑海中闪过,所有的疑问顿时解开了。 难怪自己的一抹神魂会与这傻子有了牵挂。 难怪这傻子长得像幼年时的自己。 难怪傻子锁骨之上会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 难怪……这傻子会对帝起这般死心塌地。 原来阿清乃是他的执念转世而生,对帝起的执念。 阿清就是梓清。 于阿清而言,那本来混混沌沌的思绪突然清明了起来,往日里做的梦突然串了起来,成为了他的过去。 梓清便是阿清。 胸腔中依旧残留着因帝起离去的疼痛。 梓清的神魂落在阿清身体中,两人渐渐化作了一个人。他们本该就是一个人,如今不过合二为一罢了。 那背靠着柱子坐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乌黑发亮,光彩荡漾。 梓清将落在额前的刘海拨到了身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 “帝起……”梓清脸上的笑越来越深,轻唤了一声,那声音中暗含着柔情无限,但是笑却十分冷。 二十三年了,玄尊梓清于帝起手中死去,如今重得新生。 梓清坐了许久,从地上爬了起来,脑子一阵眩晕,靠着那柱子才勉强站住。 他重生而来,一身修为却是散了,如今只有练气的修为,没有法宝,也不能腾云驾雾。 梓清靠着柱子开始思考起来,不知道从这榭风派走到魔修之界要走多久。 梓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原来自己住的屋中,找出了衣服穿上,又用水洗去一脚的血污,便在那床上躺上了。 他已决定要走回魔界,只是这走之前,必须得好好休养。 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梓清又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干粮,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裹,便往外走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只是刚打开门,便见门外站了一个小童,约莫四五岁的年纪,大大的眼睛乌黑发亮,双手负在身后,稚嫩的容颜上做出一副老成之态,看起来格外滑稽。 小童见了梓清,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颇为有模有样。 梓清后退两步,轻笑道:“我身上可没有糖果。” 四五岁的小孩出现在这般荒郊野外,这小孩并非常人,梓清脸上笑得灿烂,心中却带了戒备。 小童迈着小短腿往梓清走了两步,托着下巴道:“你是阿清?” 梓清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阁主有命,带阿清回承天阁。” “去承天阁作甚?”梓清笑着问道,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帝起为何要让他去承天阁,他本打算回魔界,但是现在指天玉指明许如耶身上有地煞之气,这般情况对魔界实在不利。他倒是想去承天阁看看,但是他现在修为这般低…… 不过观现在这般情况,便是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这小孩是承天阁的人,他根本无法逃脱。 “你去了便知道了。”小童瞟了梓清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 那葫芦瞬间变大,比小孩高出了许多。 梓清别无选择,乖乖坐上了葫芦。 小童飞身上了葫芦,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小童皱了皱眉,挣扎了一下,可惜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小童的脸上尽是不自在。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知晓了小童的身份,梓清看他这般模样,便觉得十分可爱。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总是不说话叫人误会了是哑巴可不好?” “难道你没有名字,不如便叫‘小童’吧。” “阁主让我去承天阁的目的莫非是为你找一个养护之人?” 梓清枕着双手躺在了葫芦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耳边的风呼呼吹过,一边道。 小童的眉毛越皱越紧,一双小手也握成了拳,几乎咬牙切齿道:“我名苏唐,带你回承天阁是因为许公子指名要你做他的随从。” 身后的人终于没了声音,苏唐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虽是四五岁孩童的模样,其实年岁早已是数倍了。 那躺在葫芦山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乌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原来是因为许如耶。 帝起念旧情将他接入承天阁果然是妄想。 梓清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笑却越来越深,既然许公子要送上门来,他又如何忍心拒绝呢? 地煞之气…… 转眼一日已过,葫芦落了地。 梓清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小身影迅速落在地上,又迅速不见了身影,如一副躲避洪水猛兽的模样。 梓清从葫芦上爬了下去,这小娃娃跑的这般快,却将自己扔在了这处,实在不厚道。 梓清站了片刻,便有一人落在了他的身前。 帝起换了一身紫衣,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脸如冠玉,更显那红痣鲜红欲滴。 看着那张艳丽无双的容颜,梓清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 帝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圆嘟嘟的,那双眼睛却十分亮,亮的有些刺眼。 “帝起。”梓清呢喃了一声。 帝起皱起了眉,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昨日做了一个梦,想起了许多事。帝起,若我不是傻子了,你还会喜欢吗?”梓清定定地看着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眼中显出痴迷之色,心中却一片清明。 “许如耶说你与他合得来,以后你便是他的侍从了,我承天阁不会亏待你。”帝起说完,似乎不愿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侍从? 梓清看着帝起消失的身影,微微地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狗血( ⊙o⊙ ) 谢谢凌凌的弹弹,蹲坑的地雷( ⊙o⊙ ) ☆、第贰拾章 为奴为仆 帝起走后,苏唐回来。 那小小的身影一脸不情愿地走到梓清的面前,板着一张脸,冷声道:“随我来。” 那冷冷的模样竟与帝起有些类似。 梓清一脸温柔地看着他,把苏唐看得全身发毛。 苏唐双手负在身后,脚短步伐却迈得飞快,心中想着不管他说什么,也不再理会他。但是一路上,身后的人都很安静,苏唐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他一眼,便见那人笑得一脸狰狞,苏唐顿觉一股寒意冒了出来,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无袖山上承天阁,便是落在云雾中的仙山。 梓清随着苏唐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前。 “许公子便在里面,你自己进去便可。”话音刚落,那小身影便消失了。 梓清没了逗弄小孩子的心思,若是他没有记错,此处院落为内院,与帝起所居之处相聚不远。 帝起对这许如耶倒是十分好。 梓清站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 院子里种着几棵花草,收拾得十分干净,有一种清幽之感。 梓清再往里走,便见坐在花架上的青年,头上玉带束发,身上锦衣华服,往日里乔既身后的小跟班,摇身一变成了修真大派的公子,这变化着实有些大了。 许如耶手中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似乎没有听到推门声。 梓清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便将自己脚下的石子踢了过去,许如耶依旧一动不动。 梓清瞬间明白了这位许公子的用意,如今他上位,自然便要将自己欺负个够,可惜他不再是傻子了。 梓清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梓清睁开眼的时候,许如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脸色发黑,极为不悦。 “阿清,你可知你来这承天阁是作甚的?”许如耶冷声道。 梓清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许如耶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帝起没有告诉你,你是侍从,而我是你的主子?” 梓清依旧一脸茫然。 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傻子。 许如耶深深吸了两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花了好大一股力气,最后都打到了棉花上。他嫉妒傻子,嫉妒师兄对傻子的好,所以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也要让傻子嫉妒他。 许如耶想了许多法子,第一个便是将这傻子扔在一边,不理会他,岂知这傻子根本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倒是睡得十分好。 许如耶突然想到了离开榭风派时,傻子的那一声‘帝起’与眼中的痴迷。许如耶的脸上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 “阿清,以后你要做的便是伺候我。”许如耶道。 梓清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似清明了些,落在了许如耶的脸上。 “每日午时之后便是我修炼的时候,帝起教习我修炼之术,你随我一起吧。”许如耶口中的‘帝起’二字,带着亲昵,还有那微不可觉的得意。 许如耶往屋里走去,出来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柄剑,他将那柄剑递给了梓清。 梓清皱了皱眉,这剑乃是宝物,他如今的修为拿起来却有些重了。 许如耶大步往外走去,梓清手中拿着剑自然走得有些慢。 “承天阁内刑罚分明,若是耽搁了我修炼,阿清,我也帮不了你。”许如耶冷笑道。 梓清抿着唇,累得满头大汗。 修炼之处在后山,他们二人到后山的时候,帝起早已等在那处了。 许如耶朝着他扑了过去。 帝起听见脚步声,似要转身,梓清黑色的眼珠转了转,两眼一闭,便往地上倒去。 那不远处的人突然落到了梓清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梓清顺势便落入了他的怀中,整个人一动不动。 许如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本想做出与帝起亲密的模样,岂知不仅扑了空,还让傻子占了便宜! 傻子似晕了过去,但是那双手却紧紧抓着帝起的袖子! 许如耶勉强露出一个笑:“午时已到,我们该开始修炼了吧。” 帝起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人,皱了皱眉:“等等。” 梓清紧紧闭着眼睛,便觉自己落在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中,有一双手掰开了他紧紧抓着帝起衣袖的手。 梓清听着脚步声离去,方才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洞中,身下竟是寒冰床。 梓清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起来。 结丹后期方可生出本源之气,但是本源之气与根骨相关,在初时若是经历生死相关也是可生出一缕本源之气的,此本源之气虽弱,而且逐渐消散,但是指天玉却可以感受到。 许如耶此时练气修为,身上那极少的本源之气也会渐渐散去,唯有修炼至结丹后期方可。所以帝起现在教他修炼,便是要让他修为到结丹后期,生出本源之气。 梓清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仙修界绝对不可有地煞之气。 梓清在床上躺了约一刻钟便爬了起来,往外走去。 山洞之外是一个更加大的山洞,帝起与许如耶在其中修炼。 梓清远远便看见帝起笼罩在一层蓝光中,那脸上依旧是结了一层寒冰,冷得可怕。 这人实在太可怕,唯一一缕情思落在紫观府中,简直毫无弱点,所以这关系仙修存亡的护脉之事才落在他身上。 帝起忽然睁开眼睛,看向梓清。 梓清渐渐露出一抹笑,那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便带上了一股呆呆傻傻的感觉。 那笑容过于灿烂,帝起甚至忘了收回目光,呆了片刻。 许如耶根骨差,跟着帝起修炼,进入体内的灵气还是十分少。帝起在教习他心法,只是离上一句许久,都未听见帝起的声音。许如耶睁开眼睛,便见帝起的目光落在一个地方,顺着那目光看去,便看到了那傻子。 许如耶脸色瞬间黑了,站起身来,在帝起身边坐下。 帝起收回了目光,皱着眉问道:“如何?” 许如耶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总觉得灵气堵在胸口处,不得入体。” 帝起伸出手,落在许如耶的胸口处,输入一股灵气。 许如耶看向正对着他的梓清,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梓清也看向他,那漆黑的眼中泛出一股幽深的光,看得许如耶莫名起了一阵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梓清是演技派。。 谢谢m的地雷~ 自从存稿用完后就越来越短小了o(s□t)o等周末爆发,小伙伴们不要拍打饭饭o(s□t)o ☆、第贰壹章 入阵破阵 整个山洞突然动了一下,远方隐隐约约传来雷声,帝起猛地站起身,朝着山洞外看去,脸上的寒冰越来越重。 ‘砰’地一声,帝起挂在腰间的玉佩突然碎裂开来。 “阁主,灵神涧的烛台灭了!”小小的身影瞬间落在了山洞中,小脸上满是焦急。 “仙尊那边可有消息?”帝起问道。 苏唐摇头:“未有使者来到,会不会是魔界……” 听到‘魔界’二字,帝起的眉毛皱的更加紧了,瞬间,手中便多了一柄剑,那剑泛着淡淡的蓝光。 本来藏在角落里的梓清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帝起身边,帝起为护脉长老,这般异变,加上刚刚他们的话,多半是灵脉出了问题。 只是那蕴养在仙尊体内的灵脉会出何种问题呢? 帝起手中的剑瞬间变大,漂浮在半空中,帝起也落在了那剑上,梓清咬了咬牙,费尽了全身的真气,也恰好抱住那剑。 而在那一瞬,那剑似化作一道光,急速前进。梓清胡乱抓住一个东西,感受到耳边的风呼呼吹过,时刻都有一种下一刻便要被风吹走的错觉。 若这灵脉变化真是魔界所为,他遇见魔界之人,倒可摆脱帝起,摆脱仙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突然停了,梓清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而那趴的位置也并不怎么好,落了一脸的稻草。 梓清抬起头,脑袋上插满了稻草,脸中还带着茫然,呆呆地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为何跟着我?” 梓清抬着头十分难受,偏偏还要装作那呆傻模样,痴痴笑道:“……保护你。” 帝起一身白衣,阳光落在他身上,似整个人都泛着光,不知道是不是梓清的错觉,帝起那一直冷冰冰的脸都柔和了些,这人本就好看,脸上的寒冰化去,便是真正的艳丽无双了。梓清不由得看得呆了。 一只手落在了梓清身前,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十分好看,梓清握住那手,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帝起手上用力,拉着梓清站起身来。 微风吹过,梓清回神,将头上的稻草扯去,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身后无边荒野,身前是一座入云的高山。 “仙台山,无论修为多高,都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帝起道。 帝起居然在解释为何要停下来,梓清手指轻轻颤了下,脸上依旧是那呆呆傻傻的表情。 仙台山上紫观府,便是仙尊所居。 梓清跟在帝起身后,一步步往上爬。 梓清修为低,身体也算不上强壮,爬了几百个台阶便爬不到了。梓清停了下来,擦了擦身上的汗,往上面看去。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台阶,梓清觉得自己有些眼花,抬头看去,晴空万里,为何那远处会有一股黑气? 梓清的双眼瑟缩了下,这黑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魔界所修魔气,乃是浑浊之气,落在人眼中便是黑气了。 帝起站在他身边,身上竟未出一滴汗,那黑气悄无声息地靠近,帝起尚未察觉。 直到那黑气不过三丈远处,帝起猛地转身,手中长剑出,泛出一股蓝光,与那黑气相抵。 帝起全力对抗着那黑气,而此时,一金钵漂浮在空中,泛出一阵白光,将帝起与梓清都笼罩在其中! 身周之物猛地变了,两人似处在那黑气笼罩的山谷之中。 这便是袭击之人设下的阵术。 梓清居身于那黑气中,突然觉得十分冷。修仙者处于魔气中本觉一股厉,本应无冷意。 帝起以真气画了一个圈,让梓清站了进去,那厉感方才弱了些。 梓清紧紧拉着帝起的衣袖,实则怕帝起一人找了出口逃脱,将自己丢在其中。 帝起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可破阵,不会丢下你。” 帝起说话自然算数,梓清便放开他,坐了下来。帝起为剑修,梓清不知他还会破阵之术。 帝起祭出本源之剑,而后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交握处泛出一阵蓝光,冲向那剑。那剑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到了后面,竟似要刺破天际。 “帝起。”空中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十分模糊,甚至听不出男女。 “你是何人?”帝起问道。 “你猜我是何人?”那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柔媚的女声,还带着‘咯咯’地笑声。 “找死之人。”帝起冷声道,手中蓝光更盛。 “帝起,你才在找死,这是我所设阵术,你以利剑强力突破,这阵破之时,便是你殒命之时。”那声音变得狠厉起来。 阵法本是术修中的一种,讲究以巧劲破阵,若是强行破阵,即使不死,也是两败俱伤。帝起修为高,但却是剑修,而他说的破阵之术竟然是强行破阵,梓清不禁落下了冷汗。 梓清抬头看了许久,虽然天空中黑气弥漫,但是北面相对稀薄些,南面则是最浓。此黑气便是阵源,而阵源便是突破之口。 眼看那长剑就要刺破了天空,梓清便从那圈中跳了出去,拉了拉帝起的衣袖,让他往南面看去。 帝起目光深沉地看了梓清一眼,梓清则盯着天空看着,似看到奇怪的东西,一脸惊奇。 帝起站起身来,那长剑渐渐变小。 “入我阵必死,如果公子肯做奴家的夫君,奴家便放了你。”空中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只是那笑声中带着得意。 帝起抿着唇没有说话,下一瞬,身影便消失了,梓清便见一道蓝光往着那南面的天空冲去。 人剑合一,这威力比宝剑厉害多了。 天空似破了一个口,无数黑气往那外涌去。 山谷消失,梓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阶梯之上。 阵术已破。 不远处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子,本来漂亮的脸因怒气彻底扭曲了,眼睛恶毒地盯着梓清……身边的人。 “鬼修。”帝起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女子露出一个冷笑:“是又如何?” “鬼修本该在鬼冥界,入人界便该死。”帝起说完,手中的长剑便向那女子袭去。 一人突然落在了女子的身前,那人衣裳破烂,头发凌乱,颇为狼狈。 是许如耶! 帝起皱眉,猛地止住了那剑,长剑回到了帝起手中。 许如耶为何会在这处? 其实这女子梓清并不陌生,鬼修扶画,之前那除妖真人一直追着的便是此人。只是追了这么久,扶画依旧活得这般滋润,除妖真人也不过如此。 扶画在此设下阵法,又抓了许如耶,显然不是一人所为。 鬼修倒是越来越名目张胆了。 许如耶见了帝起,眼睛瞬间亮了,大叫一声:“帝起,救我!” 扶画扯着许如耶的头发扔到了一边,冷飕飕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梓清身上。 “传闻护脉真人在榭风派寻到了一件宝物,如今有两人,不知是哪一位?”扶画试探问道,双眼却紧紧盯着帝起,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因为宝物,越受帝起重视便是那宝物,扶画本欲将这两个都抓走,可惜对上帝起,帝起无法兼顾,她最多只能选择一个。 帝起的目光落在许如耶身上,身体却后退一步,悄悄拉住了梓清的手。 与他相握的明明是一只温暖的手,梓清却觉得有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帝起的手上传来,传遍全身。 梓清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抬起头,果然见扶画的狂热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踩点了~~~~(_)~~~~ ☆、第贰贰章 逃生之术 扶画的眼神太过热烈,梓清垂下了眸,躲到了帝起的身后。 帝起挡到了梓清的面前,看向扶画的目光尽是冷意。 扶画突然笑出了声,笑得花枝乱颤,那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红意,眉梢之间尽是喜气。 “帝起,仙台山下本是仙尊之地,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般大的动静,为何紫观府中的仙尊未有察觉?” 帝起脸色猛地变了,抓着梓清的手又紧了些。 也就在那瞬间,扶画落在了帝起身边,那涂地血红的指甲突然伸长,泛出一阵黑气,朝着帝起袭来,帝起举剑,蓝光飞过,那黑气便散了,一股剑气打在扶画的胸上,扶画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帝起拿剑指着她,扶画修为很高并非一般鬼修,帝起自然不会放松警惕。 一阵狂风吹过,扶画的黑发散开,如同有生命般,朝着帝起袭去。 千丝万缕,每一根发丝都带着一股鬼气,帝起以剑气形成气罩,将那鬼气挡在外面。那黑发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朝着梓清飞去,转眼间,梓清便被包裹在那密密麻麻的黑发之中。 黑发束得越来越紧,梓清开始剧烈挣扎,只是越挣扎,那束得越紧,梓清惊恐地看着帝起。 恰在此时,一瘦弱青年突然出现,抓起了那无人理会的许如耶,许如耶惊叫一声。 帝起猛地转头,长剑飞了出去,落在那人背上,那人扑到了地上,不得动弹。帝起一手抓住了许如耶,转眼间,梓清又落入那扶画的手中。 帝起举剑欲追,扶画突然转身,指了指帝起的背后。 帝起眼中闪过挣扎。 仙尊。 帝起转头看去,才发现身后那阶梯已然消失,仙台山也消失不见。 难怪他与鬼修在仙台山下斗了这么久,却无仙修出现,原来一切不过幻境,他处的不过荒野之中,转身,扶画抓着梓清早已不见了踪影。 帝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许如耶惊魂甫定,试探地叫了一声:“帝起……” 帝起回神,声音中带上了冷意:“我送你回承天阁。若无我允许,不可随意出来。” 若扶画有个厉害的帮手,绝对不会在阿清和许如耶中选一人,这帮手修为一般,也就不可能从承天阁中抓到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许如耶偷偷下了山。 帝起性冷寡欲,也极少发怒,但是此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阿清的身影消失不见,心中突然有一股怒意翻滚。 再说梓清,被扶画卷着离了数十里之远,见帝起没有追来,才放开了他。 梓清被摔在地上,颇为狼狈。他从地上慢条斯理地爬了起来,而后一双似泛着光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扶画。 之前明明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如今却似换了一个人般,眉目之间没了恐惧,少了一分呆傻,多了一分狡猾。 一个人的变化如此之大,饶是扶画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着眉看了他许久,方才释然道:“果然身上带着地煞之气,便是不一般。” 梓清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眉梢间都带上一股风流之气。 “你笑什么?”扶画问道。 “在你眼中,帝起便这般愚蠢吗?能轻易让你看出好歹,如果你真找对了人,帝起又怎会不管不顾,连追都不追。”说到此处,梓清心中也有一股气闷,不过很快消散。 梓清突然凑近了扶画,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笑你……蠢!” 扶画的脸色猛地变了,双眼冷飕飕地看着梓清,右手落在了梓清的脖子上,那鲜红的指甲衬着梓清白皙的肌肤,有种心惊的视感。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自然怕。” 扶画的手渐渐收紧,梓清脸上的笑越来越深。 扶画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收回了手,面色恢复正常,反而添了一抹得色:“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相信你?你想我杀了你?” 梓清掩唇轻笑不再说话,他便怕扶画想起种种想出他并非带地煞之气之人杀了他,他越这般说,扶画便反其道而想。 目的已达到。既然无人救他,他也只能自救。 扶画说完,便招出了宝物,拉着梓清站了上去。 扶画紧紧地抓着梓清的手,生怕他跑了般。 梓清的思绪却渐渐飘远。 扶画抓着他会去何处? 扶画为鬼修,为何修为中会带着魔气? “到了。” 梓清听到扶画道,抬头去看,尚未看清前面之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梓清再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入眼是大红的纱帐,而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也是大红色。 门推开,扶画端着茶盏扭着纤腰朝梓清走来,眉目之间透出一股风情,格外惑人。 梓清想要起身,扶画伸手按着梓清的胸口将他暗了下去,柔媚道:“春宵苦短,郎君不必起身,奴家这便来陪你。” 梓清:“!!!” “若我并非地煞之身,你与我成亲,岂不是亏得十分厉害?” 扶画落在梓清胸口的手落到了他脸上,轻轻抚摸道:“小郎君生得这么俊,奴家怎么会吃亏?” 梓清:“!!!” “今天是什么日子?”梓清问道。 扶画脸上闪过疑惑,却还是道:“六月十三。” “六月十三,孤星犯月,并非吉日,这般日子成亲,乃是大凶。我有个好歹便罢了,姑娘这般美貌,若因此遭了劫,我便是大过了。”梓清认真道,这番话却是他胡扯出来的。但是与鬼修成亲这般事实在太过于惊悚。 若说‘夫妻不和’,扶画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提起这容貌之事,她在鬼修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对这美貌在意的很。 “那何时是吉日?”扶画问道。 若说的过于晚了,扶画肯定不信,梓清有模有样地算了算,便道:“三日之后。” 三日她尚且可以等,扶画站起身,柔声道:“小郎君好好歇着,奴家便不打扰了。” 扶画出了门,将门关上,梓清方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夜更加深了,梓清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外走去。 出了门,梓清便感觉到一股凉意,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月光落在院子中,树影斑驳,湖水泛着冷光,透出一股萧杀之感,含着森森冷意。 梓清拉紧了披在身上的长袍,往外走去。 推开院子的大门,借着月光,外面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湖泊,梓清眯着眼睛看了看,双眼之中闪过一抹光。 月光很亮,但是湖中却无一丝倒影。 此乃幻术! 对于幻术,梓清是十分熟悉的,因他本身修行的便是幻术。幻术讲究以假乱真,但是这假的毕竟是假的,不能十全十美,眼前幻境的弱点便出在那湖水中。 进来之前,扶画迷晕了他,如今又设下幻境,看来为了不让他看出这是何处颇费了心思。 梓清将院子门关上,刚回头,突然见一不远处站了一个人。 月光很亮,梓清却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瞬间,那人便消失了,梓清走了过去,便感受到刚刚那人所站之处有一股冷气,这种气息他并不陌生。 魔气。 魔修身上的气息。 出现在院子中的魔修,隐隐带着魔气的鬼修,梓清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只是循着刚刚那一眼熟悉感回想,梓清怎么也想不起那人是谁。 或许是自己记岔了。 梓清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脚下的泥土擦干净,而后躺下睡觉,再睁开眼便是天亮了。 先是一阵环佩相击的声音,再是一个人影从窗户闪了进来,直接落到了梓清的床边。 一阵白色的粉末落在了梓清脸上,梓清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待梓清眼睛都红了,才止住了咳嗽,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真是十分眼熟。 除妖真人炎泷,依旧挂着一身的法宝,脸上涂着厚厚的粉。 或许脑袋上再别上一朵大红花会更应景。 炎泷见了梓清,也瞪大了眼睛:“小胖子,你怎么在这里?” “鬼修为祸,将我抓了来。”梓清道。 除妖卫道本是炎泷的分内之事,他抓了许久的鬼修如今出来害人,便是他的过错了。 炎泷站起身来:“我救你出去。” 梓清等的便是他这句话。 炎泷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冷静道:“那妖女身边有厉害角色,我先救你出去。” “厉害角色?比真人还厉害?”梓清试探着问道。 炎泷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不相上下。” 如果炎泷说的是那魔修,与炎泷修为不相上下并无几个…… 炎泷在屋中待到了晚上,这一日扶画竟然也没有上门。 到了夜里,炎泷便拉着梓清往外走去。 到了院子门前,炎泷便将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了出来,那葫芦飘在空中,将湖中的水都吸了进去。 “此乃幻术。”梓清道。 “湖水吸光了,这幻术便破了。”炎泷瞥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的怀疑。 梓清学乖,夸张道:“真人不仅容貌绝世无双,原来对这幻术也有研究。” 炎泷显然受用,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湖中的水很快抽干,眼前的景致发生了变化,湖水变成了高山。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炎泷面无表情地扫了扶画一眼,扶画的脸上便闪过一抹惊恐,显然被炎泷抓怕了。 “扶花儿,往日里躲躲藏藏,莫非今日终于想通,要从了本座?”炎泷笑眯眯道。 扶画勉强抬起头,怒道:“炎泷,你抓着我夫君作甚?这谷中到处是幻阵,你若想出去,便放了他。” “这明明是小胖子,又如何是你夫君?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炎泷说完,便取出别在腰间的骨杖,朝着扶画飞了过去。 扶画飞身闪开,岂知那骨杖有灵气,追着她跑。 炎泷一手抓着扶画,脚下抹油,往山上飞去。 炎泷抓着梓清飞奔许久,才松了口气,将梓清扔在了地上。 梓清看着四周之景,待看到那漂浮在云中的山峰时,突然愣了愣。 炎泷逃命的功夫果然厉害,这一逃竟然逃到了古袖山下。 一道蓝光闪过,过了片刻,那蓝光又飞了回来,帝起一身蓝衣,站在巨剑之上,冷冰冰的面容中带着一股奇特的情绪。 这般神情梓清看不出他为何意,或许只有那紫观府中的仙尊看得出来。 是喜意。 梓清站起身走到了炎泷的身边,轻声说道:“真人容貌绝世无双,修为也十分厉害,可惜缺了一样东西。” 炎泷讶异地看着他:“缺了什么?” “随侍身边的弟子。” 帝起从剑上下来,目光落在了梓清的身上,见那人紧紧靠着炎泷站在,状似亲密地说着什么。 只要稍微用点修为便可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然而帝起显然不屑为此事。 但是看着那往日里总是一脸痴迷地看着自己的人如今却以此目光看着另外一个人,帝起心中突然生了一抹不快,面上的表情瞬间冷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粗长的一发( ⊙o⊙ )先小虐帝起一下。 谢谢凌凌的地雷~ ☆、第贰叁章 计中之计 似被帝起的眼光盯得害怕,梓清身子悄悄往炎泷身后移了移。 帝起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压抑住满腔怒气道:“阿清,过来。” 梓清依旧垂着眸,双手却抓住了炎泷的衣袖,帝起的眼光落到了炎泷身上。 炎泷本来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如今见火烧到自己身上,不得不道:“鬼修实在凶狠,小胖子受了惊吓,所以成了这副模样。” 帝起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在阿清与灵脉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灵脉,如今见傻子这般模样,心中却生了莫名怒气。 “这小胖子已经是我的随侍弟子了,我便带他回府了,先行告辞。”炎泷道,转身,一阵环佩相击的声音,在帝起冰冷到几近凶狠的目光中,带着梓清离去。 梓清与炎泷一起站在法宝上,过了许久,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万丈云雾。 身边炎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梓清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待落了地,炎泷便大笑起来,整个人都笑得脱了形,那挂着的一身法宝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配着他那笑声真是……刺耳至极。 梓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笑完。 过了许久,炎泷才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那人往日里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着挺吓人的。千百年了,本座还是见他第一次发怒。”炎泷突然凑近了梓清,严肃道,“虽同为仙尊座下长老,但是论修为论地位,他都比其他三大长老高出许多,仙尊见了他也……小胖子,你可知为了你,本座牺牲多大?” 梓清黑亮的眼睛看着炎泷,透出一股天真无邪的味道:“真人风姿不俗,阿清仰慕你才华,所以才想做真人随侍弟子,并未做他想。” 炎泷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豪气道:“你入了我地元府,便是本座府中的人了。” 梓清便在除妖真人的地元府落了居。梓清住在炎泷所居的侧院中,说是随侍,其实那端茶送水的活倒轮不上他。 因为除妖真人嫌弃他丑。 梓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有些圆圆滚滚,相比之前却清瘦了许多。 梓清便每日呆在屋中修炼,他之前所习幻术,比那扶画不知高明了许多。 幻术为变幻之术,有两种,一为变,一为幻,都是无中生有,只是这变却可生出实物,如变出灵蝶,可与他人沟通,而幻则是幻境,可迷惑他人。 梓清重新为人,身上的修为全无,幻术也只能从最低级的开始。 梓清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交握在一起,集中灵力,便觉手心一股温暖,那温暖化为灼热,待到了极限,梓清双手分开,那热气瞬间褪去,空中便生了一只灵鹤。那灵鹤全身都泛着淡粉色的光芒,可惜断了一根翅膀,飞不起来,落在梓清的身边,瞬间便化作了虚无。 第二次调息,梓清花的时间久了些,这次变出来的是一只灵蝶,挥动着翅膀,往着窗户外飞去。 梓清看着那灵蝶,发着呆。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梓清下床,整理好衣裳开门,便见‘风姿不俗’的炎泷哭丧着脸站在门外,扑了梓清一脸的粉。 梓清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 “帝起来了。”炎泷有气无力道。 梓清眼睛瑟缩了一下,随后茫然地看着炎泷。 炎泷进了屋,便开始转圈,囔囔自语道:“听闻仙尊身上灵脉有变化,亟需与地煞之身相修,他不忙着灵脉之事,反倒来找本座下棋!”炎泷在梓清身边站定,盯着梓清看着,“之前说你是本座的随侍,这下棋自然要陪在身边,快随我去。” 再见帝起,那人依旧是一身白衣,帝起似乎偏爱白衣,偏偏纤尘不染。帝起负手站在那凉亭中,棋局已摆好。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帝起突然转头,那带着凉意的目光便直直落在了梓清身上。 梓清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瞬间,便似无察觉般,继续往前走着。 炎泷的棋艺显然差的惨不忍睹。 即使帝起的目光只是偶尔落在棋局之上,炎泷也是满头大汗,丢盔弃甲。 梓清总觉得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替炎泷倒茶。 帝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茶盏之上,而后又目光冷厉地落在炎泷身上,炎泷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看向阿清:“这么笨,帝起尊者的茶盏空了,还不倒茶。” 炎泷下了命,梓清才给帝起满下,而后站到一旁,双手掩唇,嘴角却泛出一股笑意。 帝起端着茶盏的手有些用力,骨节分明的手上冒出了几根青筋。 帝起那茶似乎喝的十分快。 一局结束,炎泷败得过于丢脸,最后落荒而逃。 凉亭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梓清收拾好茶盏,又将那落满棋盘的棋子收起,收的十分认真,半分目光都没有落到帝起身上。 “阿清。”帝起突然唤了一声。 梓清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阿清,随我回承天阁吧。”帝起道。 帝起说完,眼睛便紧紧盯着梓清。 梓清收回了手,看向了帝起,黑发披散着,帝起的眉毛并不浓,鼻梁高挺,唇形也十分好看,然而这张脸上最突出的还是那双眼睛,眼睛细长,双目之中却是冷光,冰冷至极,也艳丽至极。 梓清呆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似乎认真思考起来,想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帝起的脸色猛地变了,手中的茶盏也添了碎裂的痕迹。 帝起拂袖而去。 梓清继续将剩下的残局收好。 帝起离去后,炎泷回来,坐在凉亭下,翘着二郎腿,双目冷飕飕地盯着阿清看。 梓清并不理会他。 炎泷眯着眼睛,冷声道:“小胖子,你在利用我?” 梓清这才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炎泷虽然好面子,却并非傻子,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渐渐想明白了。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小胖子,你这五花八门的心思倒是不少。你对帝起有意,偏偏气他不救你,所以便利用我。你也看出那冰块对你有意,才使出这般手段。想不到往日里油盐不进的护脉真人,竟落到你这小胖子身上。” 梓清依旧一脸茫然地看着炎泷。 “小胖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帝起镇压在紫观府中的那一缕情思生了变化。每个人都有一劫,想不到他也不能免俗。”炎泷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儿好手段~!先小虐一把。。 谢谢m,凌凌,一流,苹果的地雷~ ☆、第贰肆章 再见师尊 自上次离去后,帝起便没有再来过。帝起不来,炎泷便忽略了他,梓清得了清静的日子,便整日呆在屋中修炼。 他的幻术也有进步,往日勉强只能变出一只灵蝶,如今一次可变出至少三只。 每次灵蝶都顺着窗子飞出,这般灵物寿元有限,也不知落在何处陨落了。 炎泷见了便觉十分好奇,让梓清变了两只挂在了自己身上,也为炎泷挂满法宝的一身增添了些许色彩。 炎泷欢欢喜喜地走了,梓清便继续在屋中修炼。 盘腿而坐,双手交握,引导着腹中的灵气往手心处交聚。 待到灵气最浓的时候,梓清双手刚要动作,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梓清刚要反击,便闻见那熟悉的气息,瞬息之间,便没了动作。 只是闭着眼,梓清也能想象出那人幽深的双目,鲜红的泪痣,还有那一头黑发。 那人握着梓清的双手,一股灵力顺着交握之处聚集在梓清的手心,那灵气越来越浓。 “睁眼。”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梓清睁开双眼,便见从手心处飞出数十只灵蝶,那灵蝶与梓清自己变得有些不同,因灵气充足,灵蝶身周淡粉色的光芒也强了些,精致许多,好看许多。 梓清呆呆地看着那些灵蝶飞出了窗户。 帝起站直了身体,目光紧紧落在梓清脸上,似要寻出他脸上有无兴奋的光芒。 梓清突然回头,帝起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低声说了句话。 那声音太低,梓清没有听到,便垂下了眸,玩着自己的手指。 “喜欢吗?”帝起声音大了些。 梓清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帝起这是在讨好他?! 梓清努力抑制住抬头的冲动,因为只要抬头,帝起便可以看到他眼中的喜悦。梓清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你在生气?”帝起试探着问道。 看着梓清那毛茸茸的脑袋,帝起伸手想要摸,梓清调整好表情,抬起头,便见了那向自己伸来的手。 帝起的手顿在半空中,不自然地缓缓收回。 “随我回承天阁。”帝起双手负在后面,面无表情道。 “回去做许如耶的侍从?”梓清的脸上勾出一个笑,只是那笑有些冷。 帝起也愣住了。 他为何想要阿清回承天阁?做许如耶的侍从? 如若不是,他又为何要阿清回去? 帝起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最后只好道:“做他的侍从不好吗?” 梓清的心瞬间有些冷:“所以你叫我回去便是为了服侍许如耶?因为他执意要我做侍从?” 帝起觉得有些不对,但却又想不出何处不对,便点了点头。 梓清突然笑了,轻声地笑着,笑得帝起有些心惊。 过了许久,梓清摇了摇头,轻声道:“如今我做了真人的弟子,这才是我的归处。”那声音渐渐带上嘲讽,“做弟子总比做侍从好。” 梓清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森冷寒意从帝起身上散了出来。他能够感觉到帝起的目光,冷厉至极。梓清垂眸,脸色有些惨白。 直到帝起离去,梓清稍微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心中全是汗。 接下来的几日,梓清便没有再见过帝起了。 那人本为仙尊座下第一人,若真死缠烂打起来,倒与他性格完全不像了。 何况,要一个侍从而已,虽然许如耶为了报复自己一直要他做侍从,帝起迁就他,却不会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自讨没趣。 七月初七,古有传说,乃鬼门大开之日,这一日阴气十分重。 夜里也似乎比往常冷了,梓清看了眼那被乌云挡住的月亮,便关上了门。 脖子上突然有股凉意,让人毛骨悚然。 梓清身体僵住,站在那一动不动。 那是一双手,梓清感觉到那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渐渐收紧,接下来是一个森冷而难听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 黑暗中,梓清眼中流光闪过,脸上露出一个笑,笑越来越大。 “老家伙,你说我是谁?” 梓清感觉到那环在脖子上的手突然松了,身后的人开始颤抖起来。梓清转身,抱住了身后的人,将脑袋埋进了那人的怀中蹭了蹭。 昔日在所有人面前,梓清都是那高高在上的魔尊,除了在一人面前。 在那人面前,梓清便是一个孩子,而在那人眼中,那捧在手心的徒儿即使成了魔尊,也还未长大。 玄尊的师父梓幽,在魔界也是十分厉害的人物。 梓幽身体颤抖地越来越厉害,梓清紧紧地抱着他,到了后来那人方才好了些。 “清……清儿。”那声音带着颤抖,却又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怀中的人便消失了。 梓清蹭了蹭,近乎撒娇地说道:“师父,是我。” 梓清点了灯,把老家伙拖到了床边坐下。 那沟壑丛生的脸上竟带着泪光,梓幽双眼紧紧盯着梓清,将他全身看了一个遍。 梓清在他身边坐下,一点一点擦去老家伙脸上的泪水,咕哝道:“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爱哭。” 梓幽平复了情绪,严肃道:“到底怎么回事?” “死了又活了,便这般简单。师父,你见到了灵蝶?”梓清问道。 他变的灵蝶,师父自然知晓,顺着那灵蝶而来,便可以找到他。 梓幽深深地看了梓清一眼,只道:“跟我回魔界。” 梓清脸上的撒娇不见,换做了严肃的表情:“那师父可知,仙修界得了地煞之气?” 梓清话音刚落,梓幽的脸色瞬间变了。 “地煞之气?!” 梓清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不可回魔界。那人便在承天阁中。地煞之气,若非魔界,便不可存在。” 梓清为玄尊,梓幽虽为师长,但正经之事,却还是要听梓清的。 梓幽见梓清面容坚毅,怕是早已打定了主意。 梓幽虽担忧却不再多言,心中想着要将此事告知圣尊。 与往日相比,梓清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只是整个地元府中,并无人关注他,所以也无人察觉。 炎泷本来打算作壁上观,看这小胖子如何大战帝起,只是到后来他却快哭了。 先是平静了两月,再后来帝起几乎日日上门,逼得炎泷几乎想将梓清绑着扔到承天阁中给帝起做牛做马。 可惜帝起竟一点也不提起阿清的事,只与他下棋。 每次下棋都煞气十足,下的炎泷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若不是他身上的伤势未愈,早出去抓扶花儿了! 趁着下棋的空隙,炎泷喝了一口茶道:“说起来最近还有几件趣事,我屋前树上的鸟下了一窝蛋,后院荷塘死了一条锦鲤,阿清那小胖子又瘦了些。” 炎泷余光紧紧盯着帝起,发现果然只有提到最后一件事时,帝起才稍微有点反应。 本来只想看看热闹,却将自己套了进去,梓清在他眼中彻底成了一颗煞星。 “说起来,阿清虽为挂名弟子,我却无甚教他的,不知兄长可有空闲教教他?”炎泷继续道。 一直不曾言语的帝起终于开口。 “他说地元府比承天阁好。” 炎泷手中的茶盏落了地,然后猛地起身:“这小胖子心思单纯,怕是被人给唬住了,我这便去告诉他,不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承天阁。” 看着炎泷怒发冲冠离去,帝起端起桌上的茶盏,细细地品尝着。 从那以后,阿清的平静日子也发生了改变。 只要他一醒来,炎泷便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细说着承天阁的好。 “先说这承天阁的阁主,帝起的样貌虽比我差了些,但是放眼天下,也无几人生得比他好看的。” “再说承天阁的功法,承天阁修习剑术,作为男人,就应该拿剑,人剑合一,何等潇洒!” “最后说说……”炎泷词穷,绞尽脑汁在那想着。 “我回承天阁。”梓清道。 炎泷瞪大了眼睛,最后开心地拍了拍梓清的肩膀,一边大呼着“开窍了,开窍了……”走了出去,身影瞬间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雷雷~ 减肥真是苦力活~~~~(_)~~~~ 笑摸晋江的狗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17 19:27:57 1449053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17 19:48:45 月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17 23:57:05 守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18 20:59:24 ☆、第贰伍章 妙音长老 帝起亲自来接的梓清。 今日的帝起居然换上了一身黑衣,他容貌本就生得艳丽,穿上黑衣,便有一种鬼魅之感,全身都似乎散着一层冷光,让人不敢再看。 梓清垂着脑袋走到帝起面前,一眼都没有看他,帝起忍不住皱了眉,脸色又黑了几分。 帝起抱着梓清飞上了巨剑,梓清只看了帝起一眼,便在剑尾处坐下。 蓝色的巨剑上,一人站在剑柄之上,目光冷凝,黑衣凛冽。一人盘腿坐在剑尾处,垂眸敛目,不知在思量什么。 两人明明在同在一柄剑上,却似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踏着疾风,在云雾中穿行。 隔着层层云彩,梓清隐隐约约看见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山。片刻,巨剑便落了地。 帝起并未理会他,直直往承天阁走去。梓清跟在他身后。 刚进门,便遇见了熟人。 许如耶一脸惊喜地凑了上来,明明一把年纪了,非要做小孩子模样,蹦蹦跳跳的,看在梓清眼中便觉十分不顺眼。 许如耶也同样没有把梓清放在眼里,而是凑到了帝起的面前,亲密道:“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修炼总有些不顺。” 说完还要去拉帝起的手臂,帝起皱眉,却没有挣脱。 梓清知道帝起向来最讨厌人碰他,如今竟然不挣脱,看来对这许如耶真是不错。 帝起看了一眼梓清,见他面色不虞,不知为何,心情却好了些,对于那紧紧贴着他的许如耶的厌恶也少了些。 许如耶随之转头,装作刚刚看到的模样,担忧道:“阿清,那女人可有为难你?” 梓清不想理会他,便低垂着脑袋。 帝起对他尚且纵容,这傻子居然敢不理会自己! 许如耶的脸色顿时变了,声音转厉:“阿清,我为主你为仆,我与你说话,你为何不理会我?” 梓清这才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 许如耶最怕他这副模样,只能委屈地看着帝起。 帝起看了梓清一眼:“我已让苏唐给你找了个侍从。” 许如耶将眼睛瞪得通圆:“那他呢?!” “本座的侍从。” 梓清:“!!!” 许如耶一口气堵在心头无处发泄,只能愤恨地盯着梓清。 承天阁正中的阁楼之上突然泛出一阵冲天紫光。 紫色为尊,梓清猜测,怕是紫观府中的那一位到来了。 果然,帝起迅速转身,往那处走去。 梓清想既然他为帝起侍从,自然要随侍左右,所以便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那阁楼前,果然见那首位上坐了一人。 一头红发,锦衣华服,衬得那容貌俊美非常。 仙尊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与冷冰冰的帝起比起来,瞬间和蔼可亲起来。 许如耶早看得呆了。 仙尊朝着许如耶招了招手,许如耶便呆呆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叫什么名字?”愚蒙笑着问道。 许如耶的脸瞬间红了,说话也有些结巴:“许……许如耶。” “许如耶?好名字。” 说的人有些漫不经心,听的人却以为得到了莫大地夸奖,咧开嘴笑了起来。 “听帝起说你日日在修炼,修炼本是耗费神气之事,先回屋歇着吧。”仙尊温和道。 许如耶心中若有所失,挤出一抹笑告辞,失魂落魄地离开。 帝起带着梓清进了屋,然后将门关上。 愚蒙坐直了身体,上半身探了出来看向梓清,刚刚的漫不经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趣盎然。 “无关之人?”愚蒙看着梓清突然道,梓清却听得云里雾里。 帝起挡在了梓清面前:“我的侍从。” 侍从便不是无关之人了 愚蒙往后仰去,靠在了椅子上,继续看向梓清。 明明是温和的目光,却似将梓清内里外里都看了一个遍,看得他毛骨悚然。 “帝起。”仙尊叫道,眼光却仍然未从梓清身上移开,“挑个良辰吉日,本尊与许如耶成亲。” 若是许如耶与仙尊成亲,必然要去紫观府,以他之力,怕是再难见到许如耶了……梓清心中震惊,却不让面上露出分毫,依旧是呆呆傻傻的模样。 “我不会卜道算卦。”帝起冷着脸道。 帝起当场拒绝,愚蒙也不生气,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本尊倒是把妙音这丫头忘记了,说起来还有件趣事,据说妙音收了个惊才绝艳的小徒弟,唤作……” 仙尊按压着太阳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年纪大了,许多事记不清也情有可原。”帝起冷着脸道。 梓清:“!!!”帝起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揶揄仙尊,把一旁旁观的梓清吓了一跳。 仙尊座下妙音长老,修为卓绝的女修,擅长卜算布阵,却从不收弟子。所以突然收了弟子,连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也有几分好奇。 坐在首位的仙尊轻笑出声:“若是本尊未记错,你似乎虚长我二百岁。” 帝起冷着脸不再说话,仙尊讨了个没趣便道:“本尊回紫观府了。” “恭送仙尊。” 愚蒙起身离去,在走过梓清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住了,伸出手抬起了梓清的下巴,双眼紧紧盯着梓清的眼睛。 梓清眼中的惊讶一瞬,很快掩去。 拇指摩挲着指下的肌肤,梓清脸上一阵发麻,忍着厌恶,双眼呆呆地看着愚蒙。 帝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待要爆发的瞬间,愚蒙突然放开了梓清。 “你这侍从似乎十分怕我?” “仙尊多虑了。” “为何看起来比上次见好看了些?” “仙尊眼花了。” “这股痴傻劲似乎比不上上次了。” 这最后一句话中暗含深意,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去。 “本尊记起来了,妙音那宝贝徒弟叫‘沈逸归’。” 直到仙尊的身影消失,梓清还沉静在震惊中。 阿清本是他,所以在两人化作一个人的时候,阿清所有的记忆便也是梓清的记忆。 阿清记事以来,便是那人一直照顾自己,也只有那人不嫌弃他,将他抚养长大。师兄即为兄长,更如父母。 梓清活了近千年,阿清的经历不过轻轻一点,沈逸归却是他生命中浓重的一笔。 只要梓清闭上眼睛,便可以想起沈逸归的脸。 俊秀而温和,无论何时,看着他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你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梓清回神,便见了帝起那张离得十分近的脸。 漂亮的双眼,血红的泪痣,第一次这般近地看着,甚至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梓清瞪大了眼睛,看着帝起缓缓靠近,突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虚虚的地雷~ ☆、第贰陆章 情到浓时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看着那张靠的极近的脸,梓清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情本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在见到帝起的那一刹那,却突然着了地,从此生根发芽。 梓清贵为玄尊,心思澄明,自然知道何为可求,何为不可求。然而却在帝起这犯了浑。梓清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也不再克制。 梓清追逐百年,终究落了个求而不得,然后帝起却成了他的执念,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死在帝起手中的那一刹那,梓清心中是有怨恨的,帝起本无错,他却忍不住要去恨他,恨他的无动于衷,恨他的铁石心肠。 这本是人之常情,那时的梓清,消除了执念,便想着永不相见便是最好的结局。 世间因果循环。 他的执念化为阿清,依旧纠缠在那人身边。 阿清本是他。 两人化作一个人,梓清仍是梓清,梓清也是阿清,那抹执念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恩怨难断。 梓清想要回到魔界,其中的爱与恨不再深思,可惜终究不能得偿所愿。 到头来却仍然不能逃脱。 经历生死之痛,梓清本是极力克制,但是看着那人的靠近,心中却忍不住生了奢望。 梓清猛然惊觉,他竟是连自己都掌控不了。 醒悟过来的梓清脸色变得苍白,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低声叫道:“帝起。” 帝起回神,猛地拉开了距离,看着那几乎半靠在自己怀中的人,圆圆的脸上瞪着圆圆的眼睛,眉目之间带着些许稚嫩,却看得十分顺眼。 这世上帝起看得顺眼的人五个手指都数的出来,但是想将他抱在怀中的也只有怀中的人。 帝起这样想着便将梓清搂进了怀中。 梓清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这本是往日里心心念念想要的,如今得到了,却如同踩在冻结的寒冰上,而脚下的寒冰随时可能会裂开,一旦落了下去,便是万劫不复。 梓清猛地推开了帝起。 帝起看着梓清那毛茸茸的脑袋,本想伸手摸摸,所以并无防备,被梓清往后推了两步,勉强站住。 帝起心中瞬间蒙上了阴霾,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梓清冷冷地看着帝起。 往日里那双眼睛只有痴迷,何曾有这般目光,帝起被看得一阵烦躁。似乎想到什么,眼神突然转厉,紧紧地盯着梓清。 “你不是阿清,阿清魂魄散去,又如何想起旧日记忆?”帝起突然道。 阿清如何会耍性子,阿清如何会推开他,阿清又如何会以这般眼神看着他? 梓清脸色依旧很冷,却勾起了一个笑:“魂魄即可散去,又如何不可回来?莫非阁主大人想我做一辈子的傻子?” 梓清的话十分尖厉,如针一般刺着帝起的心脏。 “承天阁上法宝无数,若为妖物附身,自然可以知晓。”梓清冷笑道。 帝起闭上眼睛,那艳丽的脸上结了一层寒冰,梓清冷冷地盯着他看着。 过了许久,帝起才睁开眼,看了梓清一眼:“好。” 梓清放在伸手的双手紧紧地握上了拳。 帝起带着梓清进入了本源秘境。 不过一瞬间,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泛红的天空,巨大的利剑。 梓清并非第一次来到,目不斜视地跟在帝起身后。 两人到了那八卦阵之中。 上一次在这阵术中,帝起便看到阿清身上无魂无魄,若非本身魂魄,便会被驱逐。但即使是本身魂魄,却也要忍受一定的痛苦。 梓清看了一眼,便走了过去,八卦阵泛出一阵光芒,将他托了起来。 帝起拿着照魂之镜的手居然有些颤抖。 从镜子中闪出的红光落在梓清身上,红光闪过,梓清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泛红的光球。 这便是梓清的魂魄。 照魂之光撕扯着梓清的魂魄,似乎要将他撕裂开来。 这般痛苦,与那化神鼎倒是十分类似。 梓清的眼一直是睁着的,紧紧盯着帝起,身体已经痛得麻木,脸上却始终带着笑。 灭顶的痛楚如洪水一般,将梓清淹没其中,呼吸渐渐困难,脸色也变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狞起来。 帝起手中的照魂之镜突然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剧烈地响声。 身上的痛苦瞬间消失,过了许久,梓清才恢复知觉,咬着牙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眨着眼睛看着帝起,透出一股天真无邪的味道:“果然还是无魂之时照着舒服。” 撕扯神魂实在太痛。 帝起死死地盯着他。 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附身,眼前的人便是阿清。 帝起想,若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他身上,将那古怪的东西祛除,那眼中只有他的傻子便会回来。 最后一抹想法已经破灭,阿清早已不是往日的阿清了。 帝起一步一步走到阿清面前,脸色冷得可怕。 这般气势便像要将梓清揍一顿。 梓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帝起突然将他抱进了怀中。 梓清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突然有些头晕目眩起来。梓清咬了一口嘴唇,直到咬出血腥味才止住。 一只手在梓清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 梓清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恶劣的笑,声音温柔,却透着一股毒蛇地狠劲。 “帝起,莫非你喜欢我?” 帝起猛地推开了梓清,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高高在上的护脉长老不通情爱,更不识情爱。这般千年已过,帝起也早已习惯。 梓清的话如平地惊雷,‘轰隆’一声,将刀枪不入的帝起给炸懵了。 帝起冷着脸看了梓清许久,便拉着他出了秘境。 天空变成了蓝天,还飘着几朵白云。 帝起在前面急速走着,梓清追不上便不再追了,而是蹲下了身,看着帝起的身影渐渐消失。 梓清突然笑了出来,笑得过往的弟子都以为他疯了,笑得肚子都疼了,笑得直不起身,笑道最后直接坐到了地上。 若是帝起真的喜欢他,又当如何? 梓清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胸口,那弥漫在胸口的情绪究竟是喜还是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凌凌和虚虚的地雷~ 小攻即将开窍~磨刀~ ☆、第贰柒章 技高一筹 帝起避而不见,梓清也随遇而安。 偌大的承天阁,最不缺的便是院子。梓清挑了一闲庭深院,早起可望见青山,傍晚恰好看见夕阳,即使躺在床上,也是清风拂面。 这小日子过得十分舒爽。 靠近窗子处是一方一尺高的玉案,梓清一身青衣,坐在那玉案之后。这几日他似乎又清瘦了许多,几日前还刚好的衣服,如今便宽大了许多,本来还圆乎乎的脸,下巴已经略显尖削了。 还是少年模样,少了一分稚嫩,添了一抹风流。 梓清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执笔,玉案之上铺开一张花纸,点墨轻琢,画的十分认真。 习幻术者画艺往往十分了得,梓清并非例外。 最后一笔落在画中人的额头之上,一朵梅花悄然展开。 画中女子栩栩如生,这一笔梅花印更添了风情。 梓清将手中的笔放下,突然听到窗外一阵声响。 梓清起身,便见一小童摔倒在地上,四脚朝天,短手短腿,像极了一只乌龟。 梓清从窗子上跳了出去,看了一眼那窗下垫着的石头,以及苏唐这般模样,心中明了。 梓清蹲下身,蹲下了身,看着那扑腾的小童。 苏唐见了梓清,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扑腾的更加厉害,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苏唐修为不低,站起来本来简单,但是他一直惧怕梓清,此时见了他便忘了使用法术。 梓清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梓清看够了,便伸出手,提着苏唐,跳进了窗子,然后将苏唐扔在了地上。 梓清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那浑身僵硬的苏唐,挑了挑眉:“小小年纪,倒学会了偷窥?” 苏唐那小白脸瞬间红了。 “承天阁乃天下第一阁,你竟然无事可做,帝起这阁主倒是做的十分好。”梓清声音中带着鄙夷。 苏唐脸红到了极点,那话便冲到了嘴边:“是阁主叫我来的!” 苏唐说完便后悔了,偷偷拿眼神去看,梓清坐在椅子上,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般。 梓清身姿不动,只是垂下了眼眸,乌黑的眼睛中带着一抹亮光,手轻轻掩唇,遮住了那一抹倾泻出来的笑意。 “你给许如耶新找了一个侍从?”梓清问道。 苏唐心中想着不理会梓清,但是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宋老伯相貌丑陋,但原本是厨子,很会伺候人。” 梓清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苏唐一眼,苏唐被他看得发毛,在忍不住遁走的时候,梓清突然站起身,拿起玉案上的那一副画,摊在了苏唐的面前,柔声问道:“这画如何?” 苏唐看向那画,女子倚靠在卧榻之上,乌黑的发散落在地上,额间的梅花印若隐若现,柔美中不失妖艳。 只是一眼,梓清便收回了画,然后将苏唐赶了出去。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梓清突然大笑出声。 梓清过了几日清静的日子,但是今日却十分不平静。 赶走了苏唐,随后有人来到。 那人暴力地推开了院子的门,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院子中,一双眼睛阴鸷地看着梓清。 梓清看了他一眼,便将门关上,重新躺回了椅子上。 梓清的无视显然惹怒了许如耶,许如耶用力地砸着那门。 梓清起身,将门打开,许如耶一个不着力,便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格外狼狈。 “往日以为你是傻子,没想到却是个狐狸精,竟然勾引帝起。”许如耶愤恨道,骂道最后还觉不解气,便添了句‘贱人’。 梓清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如耶,许如耶骂完,便被梓清那眼神看得发毛,不禁后退了两步。 梓清缓缓朝着许如耶靠近,许如耶下意识地后退,直到退到床边,无路可退。 梓清眼中带上煞气,伸出手抓住了许如耶的衣裳,一拉便将他拉到了面前。 许如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梓清凑近了他,声音冷寒:“因果循环,今日之事,明日之果。” 一字一句落在许如耶耳中,许如耶却听不懂,却觉得一股寒意侵入骨髓,忍不住发起抖来。 “许如耶,你怕死吗?”梓清突然道,声音变得十分柔和起来。 许如耶却似失去了知觉,那一刻只想逃离,他用力地挣脱了梓清,疯了似地跑到了院子外,才似活了过来。 许如耶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靠近了他,将一块泛着清香的湿巾递给了他。 许如耶心怀怨恨,便将那湿巾甩到了地上,用力踹了那老头一脚。 “臭老头!” 老头站不稳便摔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整个人颤颤巍巍的,爬了许久都未爬起来。 许如耶甩袖离去。 梓清突然打开了院子的门,那挣扎许久的老头终于爬了起来,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老头脸上带着许多疤痕,本来恐怖狰狞的脸看在梓清眼中却十分柔和。 梓清露出一个笑。 老头慢吞吞地转过了身,颤颤巍巍地离去。 一场闹剧之后,便是午后。 午时阳光太盛,热气升腾,梓清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梓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而后将那画小心地裱好,挂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便背靠在卧榻上,沉沉睡去。 梓清似做了一个好梦,脸上一直带着笑,白皙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只是醒来,便感到了一股冷意。 难道自己一觉竟睡到了深夜? 梓清缓缓地睁开眼,夕阳的光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梓清转过脑袋,才知道这冷气来源。 帝起正坐在卧榻旁边的椅子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出喜乐地看着他。不过从那几里之外都可以感受到的冷意看,帝起心情十分不好。 “梦见了什么?”帝起问道。 “修为大成,美人在怀。”梓清笑着道,一脸痴迷,似乎还沉静在美梦之中。 帝起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又重了几分,冷飕飕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梓清的身上,而后又落在那画身上,几乎咬牙切齿道:“这便是那美人?” “美人……”梓清呢喃一声,突然看向帝起,那眼中带着痴迷,帝起被他看得口干舌燥。 梓清目光从帝起身上移开,轻笑道:“自然是,难不曾还是你?” 帝起腾地站起身,心中怒意翻滚,有股将那画撕成碎片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猫和虚虚的地雷~ 小许作的差不多了~ ☆、第贰捌章 心之觉醒 帝起将自己困在了笼子中。 自记事以来,他便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整日困在一处修炼,天之灵脉,比性命更重要。 师父说,唯有绝情绝爱,方可无惧。 为人这情爱便难免,而于帝起,有喜有悲,有怨有怒,独独缺了情爱。 帝起也逐渐习惯了这般的日子,一日一日过着,倒也不觉的缺了什么。 懵懂了千百年,初识情滋味,却不知其为情,只有盲目的嫉妒。 帝起站在那处,僵直了身体,漆黑的双眼也变得通红。他愤怒,却不知愤怒从何起。 困兽之斗,帝起尚未解脱,胸中的野兽却逃脱出来。帝起蛮横地夺过了梓清手中的画,粗暴地将那画撕成碎片,撒在了地上。 然而心中的愤怒依然没有褪去,帝起靠着墙壁站着,犹如野兽一般的人竟开始颤抖起来,本来冰冷艳丽的脸上带上了无错,眼中也是茫然,变得十分可怜。 梓清冷冷地看了帝起一眼,便踩着那画的碎片而过,推门而出。 梓清走出了屋子,身上的冷气顿时散去,整个人也变得茫然起来。 只要遇上帝起,他便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帝起于情爱一窍不通,梓清却不是傻子。几番试探,那无情无爱之人早已动了情,不然不会嫉妒。一次一次地刺激那人,梓清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即使帝起真的认清了又如何? 他已经错了一次难道还要错第二次? 只是每次看帝起的反应,心中的欣喜便油然而生。 梓清不敢再想下去,便在承天阁中游荡。 不知不觉便走到一个院子中,一老头佝偻着背在那扫着地。 梓清走了过去,在那扫干净的台阶上坐下,双目便盯着那扫地的老头儿。 “公子有心事?”老头儿放下了扫把,在梓清身边坐下。 梓清看了他一眼,却道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这天看似要下雨,待下雨了,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头的脸色突然变了,疤痕交纵的脸变得有些恐怖:“总要有淋雨的人,我一把年纪,也活得够了!” 梓清突然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冷,以手掩唇,那声音极低,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梓幽,莫非你连本尊的话也不听了。” 说完便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看了老头一眼。 老头涨红了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扫把扫了起来。老头儿扫的十分用力,将那石子扫的满天飞,也扫了梓清一脸的土灰。 梓清支着下巴,看着老头儿,嘴角泛出一抹温柔的笑。 “轰隆!” 这声音十分大,梓清感觉到脚下的地抖了一下,抬起头来便见远处红光冲天。那红光之中隐隐带着一股黑气,对于仙修界而言,乃是不详之事。 梓清站起身,向着那红光处走去。 红光处真是梓清挑的院子,如今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层红光之中! 院子外站着两人,年长些的面容普通,却带着一股沉静,年纪小的便是那小娃娃苏唐。 那二人脸色凝重,紧紧地望着那红光。 梓清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走到了苏唐身边:“发生了何事?” 苏唐一脸紧张,对梓清的害怕也少了些,皱着眉道:“阁主走火入魔了。” 修为越高,便愈要心志坚定,不然很容易入魔,陷入幻境之中。 走火入魔对于修者本是九死一生的事,既然入魔,便是心志变化,而那幻境之中显现的便是心志变化的源头。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修界大能陨落在此幻境之中。 若是帝起真的陨落在幻境中,倒也算报了仇。 梓清努力挤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得十分难看。梓清站在角落里,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红光消失,苏唐与另一人便冲了进去。 唯有梓清站在门口处,脚步一直迈不出去。 若是帝起死了,自己表现得太过开心,被仙修界察觉,自己身份岂不是暴露了?梓清这般想着,那脚迟迟落不下地。 直到听到那一声尖锐的哭声,梓清身体一颤,连忙朝里面冲去。 苏唐哭得特别起劲,若是帝起还活着,便对不起那哭声。 梓清站在门外,缓缓地蹲下身,将脸埋进了膝盖中,全身不自然地抖了起来。 那哭声突然停了,梓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却见一娃娃在自己身边包着眼泪,脸上全是泪痕。 苏唐哭得一抽一抽,与他那小小的模样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与其在这里哭,倒不如去准备棺木。”梓清道,声音毫无波动。 苏唐瞪大了眼睛,似有疑惑:“棺木?” “人死了,不备棺木要待如何?”说到‘死’字,梓清的舌头突然有些麻。 “谁死了?”苏唐眼中的疑惑更甚。 梓清猛地后退了两步,靠着柱子勉强站住,苏唐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着,梓清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和起来,眼中也有了光,喉咙干哑道:“帝起……还活着?” “自然活着。” 苏唐话音刚落,便有人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 “既然没死你哭什么?”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阵风过,苏唐落在地上,耳朵却痛得麻木了。 “喜极而泣嘛。”苏唐低声呢喃道,此时方觉嚎啕大哭有失脸面,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梓清推门而进,帝起已经躺在了床上,那中年人守在他身边,见梓清进来,便恭敬地离去了。 帝起睁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红痣更显鲜红欲滴,那张脸竟有种说不出的艳丽感。 梓清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帝起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梓清一眼,又垂下了眼眸,轻声道:“幻境之中,我看到了你。” 梓清挑了挑眉看着他,能从幻境中醒来,那幻境中出现的人在他心中地位也并非那般重。 梓清在床边坐下,缓缓地靠近了帝起,冷笑道:“那你为何不死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虚虚和阿篱的地雷~ ☆、第贰玖章 喜极生悲 梓清脸上的嘲讽分外刺眼,帝起整个人呈现出颓然的姿态,背靠在枕头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一只手握上了他的手,那双手还带着丝丝凉意,却让帝起心中震了一下。 “帝起……” 帝起猛地睁开眼睛,便见眼前的人脸上的嘲讽已经消失,看向自己的双眼格外的亮。那人一声一声地喊着,竟带着一抹娇憨,说不出的亲昵。 帝起面容上厚厚的冰突然裂开,冷冰冰的容颜渐渐柔和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梓清愣了一下,便将脸埋到了帝起的胸口处,紧紧地抱着他。 帝起手足无措地看着怀中的人,白皙的脸染上了绯红。过了片刻,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一手搭在梓清的肩膀上,一手抚摸着他那乌黑的头发。 房间之中一片静谧。 帝起从幻境中走出,虽然修为更上了一层,但是受劫之后几日里修为消失,身体也格外虚弱,要隔几日才会渐渐恢复。 梓清日日陪伴左右,即使梓清是帝起的侍从,但是这般偏爱,却也不寻常了。 同塌而眠,就连苏唐要见帝起,也要梓清的同意,苏唐突然觉得自己人生一片灰暗。 炎泷来探望的时候,帝起正半靠在床上,而他的小侍从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正一口一口地喂着。 一脸享受的帝起突然僵住了,猛地坐直了身体,又恢复了往日冷漠的模样。 梓清似无所觉,将碗放到了靠近的桌子上,便拿手帕擦去帝起脸上残留的汤渍。 炎泷瞪大了眼睛,在床前转了两圈,惊奇道:“帝起,你走火入魔,竟然连手都断了?” 帝起眼神冰冷地看了炎泷一眼,耳朵却有些红,本来随意摆放在身侧的手状似无意地握在了一起。 “手脚安好,你这小侍从也太乖巧了。”炎泷啧啧称奇,好似第一次见过梓清,装的倒是十分逼真。 梓清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炎泷一眼:“真人可要尝尝?” 炎泷挑了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听了梓清的问话,连忙点了点头。 梓清端着空碗走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帝起重新靠在枕头上,半闭着眼睛,眉梢之间却带着一抹得色:“是挺乖巧的。” 炎泷并非蠢笨之人,却偏偏不长记性,那吃过的苦过了便忘了,看着帝起那得意的模样,心里便生了不平衡:“兄长好手段,还记得前几日,小家伙见了你都当没看见。” 帝起的脸色猛地变了,冷冷地看着炎泷。 恰在此时,门推开,梓清手里便多了一碗满满的莲子汤,捧到了炎泷的面前。色香味俱全,炎泷虽非贪吃之人,却也忍不住喝了一口。 炎泷的脸色瞬间变了,好好的莲子汤,为何甜味之中带着一股辛辣之味? 炎泷猛地看向梓清,梓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不好喝吗?”梓清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受伤的神色,说完伸出五指,可怜兮兮道,“后院池潭新鲜的莲子,配上许多味药材熬出来的,整整熬了一个时辰,居然不好喝?” 帝起冷飕飕地目光落在炎泷身上,冷冷道:“难道是太久没下棋,食之无味?” 那如噩梦般的日子恍如昨日,炎泷只能闭着眼睛将那辛辣的莲子汤一口喝下。 炎泷带着一身辣出来的汗逃出承天阁的时候,心中便想着等下次帝起死了,自己再来探望吧。 炎泷走后,梓清将那碗收拾了洗了,忙里忙外,帝起手中拿着古籍看着,似看得十分认真。 梓清身上染了烟火的味道,便冲了浴,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承天阁上,梓清并无自己的衣物,所以身上这身也不知从何处掏了出来,略微宽大,显得梓清更加瘦弱了。 梓清紧紧靠着帝起坐下,歪着脑袋去看他手中的书。 “天道至尊。” 那一页不过四个字,帝起竟然看了这般久? 梓清抬头,便看到帝起那俊美非常的侧脸,眼光紧紧落在那书上,似要将那书看出一个洞来。 梓清心中好笑,却也不戳破,一只手却偷偷摸上帝起的手,帝起身体僵了一下,而后却反握住了梓清的手。 两人都没有说话,外面阳光太盛,天气便有些热了,即使两人交握的手变得汗涔涔,也没有放开。 房间里太过寂静,梓清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又过了几日,帝起的修为已然恢复,这喂饭穿衣的事便自己做了。 妙音长老的传信到了的时候,仙尊与许如耶的婚期也订了下来,五日之后,正是黄道吉日,宜娶亲。 仙尊座下四大长老,帝起护脉,剑修入道,修为最高;炎泷除妖,一身法宝;妙音问道卜卦,勘破天机,习惯独来独往;还有一位倒是十分神秘,不知名姓,不知喜好,却确有其人。 妙音信中邀其余三位长老于她的妙音阁中相谈仙尊成亲之事。 帝起本想带着梓清一起。 “仙尊成亲于我何干?”梓清浑不在意道,“所以我才不去。” 然而真到离去这天,梓清还是送帝起到了承天阁前。 帝起负手站在那处,又成了那油盐不进的大冰块。 梓清站在他身后,两人这样一站便站了一个时辰。 帝起招出长剑,飞身而上。 “帝起。”梓清突然叫了一声。 帝起回头看他。 梓清脸上勾出一个灿烂的笑,漆黑的眼中泛出一抹光,显出一股风流之气:“等你回来。” 帝起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转身,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云彩中。 梓清脸上的笑渐渐淡去,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呆呆地看着天空。 离婚期只有五日,所以四日之后,帝起一定会回来。 梓清在屋中整整呆了三日,第四日才出门。 似十分无聊,便在这承天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走到一座奢华的院子前,才停下脚步。 梓清四处看去,四周并无多少人,推了推院子的门,发现已经锁上,便由围墙处飞身而入。 整个院子说不出来的冷清。 梓清直直往里走去,走到一个屋子前,推门而入。 许如耶正一脸惊恐地缩在角落里,见了梓清,便如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到了他面前,命令道:“快去叫人救我!有人要杀我!” 梓清脸色怪异地看了许如耶一眼,突然弯下了身,面无表情道:“我为何要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虚虚的地雷~ ☆、第叁零章 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入v通告: 此文将于8月26日(周二)入v,早上十点三更,周一停更一天~ 谢谢妹子们的支持,此文略扑街,但是有妹子支持就会一直写下去,也希望妹子们尽量支持正版,跟饭饭一起加入拯救扑街文行动,喊起来,一二三四……停不下来了! 饭饭菌打滚,萌吗?( ⊙o⊙ )好吧,略逗比…… 谢谢小梦和小虚的地雷~ 许如耶呆了一下,语气弱了些,哀求道:“你我之间虽有仇怨,但是我若死了,地煞之气便没了,事关修界鼎盛,你要帮我。” 梓清无动于宗地看着他:“你说无冤无仇,那往日为何总是欺侮阿清?” 梓清说的并非‘我’,而是阿清,但是许如耶并未注意到。 许如耶急忙摇了摇头,抓住了梓清的袖角,求饶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梓清将袖角从许如耶手中扯了出来,站到了一边。 许如耶自知梓清不会帮他,怨恨地看了他一眼。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如耶缩到了一边,看着那缓缓朝自己靠近的人。 本来佝偻的老头变作了白发人,脸上依旧是那交纵的伤疤,却由原来的可怜变成了此时的满脸煞气。许如耶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他本欲将阿清身边折磨,谁知那人过于狡猾,得了帝起的另眼相看,自己的侍从变成了又老又丑的老家伙,所以心中那怨气自然撒在这老头身上。 白发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许如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 “许如耶,生死由因,福祸相依,得了这地煞之气,若是只想享尽荣宠,未免太过于天真了。” 梓清话音刚落,许如耶便觉脖子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梓清看了老家伙一眼,梓幽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躺在地上的许如耶身边蹲下了身。 “把匕首给我。”梓清道。 梓幽却似没有听到,低垂着脑袋:“清儿,你快离开。” 许如耶身上带着地煞之气,将死之时,身上会有地煞之气生出护住本体,这般情况,帝起自然会感受到,到时他们二人便谁都逃不了。 “梓幽,匕首给我。”梓清声音转冷,“你真的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莫要耽搁时间!” 梓幽手轻颤了一下,一松,匕首便被梓清抢了过去。那匕首泛着黑气,非比寻常,即使许如耶身上有地煞之气,怕也护不住他。 拿到了匕首,梓清声音缓和了些,抚慰道:“我自有办法,你先离开。” 梓幽站到一边,心犹不甘:“我已禀告圣尊,他应快到了。” 梓清抬头看了他一眼:“走!” 梓幽无奈,只能推门离去。 正如当年帝起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一般,许如耶也该死,梓清没有一丝犹豫,将匕首□□了许如耶的心脏。 这匕首十分厉害,梓清看着许如耶断了气,将匕首抽了出来。 看着那淌血的匕首,梓清怔愣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中。 “帝起……”梓清轻声呢喃了一声,眼前便黑了下来。 梓清做了一个梦,漫天遍野都是一片白色,脚下的路似乎永远走不完。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去哪里,只是一直往前走着。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十分眼熟,却想不起那人是谁。 那人越走越快,梓清也加快了脚步,那人影突然消失了,脚下也化作万丈悬崖,身体猛地下坠。 梓清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体十分僵硬,稍微一动,便是一阵剧痛。 “你醒了?”女子的声音,清脆动听。 梓清艰难地转过了脑袋,便见一女子端着木盆站在门口处,那女子声音好听,容貌却十分普通。 女子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梓清的嘴边,梓清张嘴喝了一口水,原来干涩地喉咙才好了些。 “帝起呢?”梓清道,声音嘶哑的厉害,那女子凑过来,却没听懂梓清在说什么。 “我叫阿玉,公子有事便唤我。”阿玉道,又替阿清擦了擦脸,方才离去。 梓清在床上躺了许多天,所见的也只有阿玉一人,一天一天过去,心却愈加不安起来。 地煞之气毁了,莫非帝起也出了意外? 待恢复了些,梓清见了阿玉便问道:“这可是承天阁中?” 阿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公子忘记了?” 梓清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个茫然的笑:“脑袋有些晕,那阁主呢?” “阁主一直很忙,只是嘱托我伺候公子。” 梓清点了点头,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又过了几日,待梓清可以坐起来的时候,帝起终于出现了。 依旧是一身白衣,帝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处,看着梓清。 梓清先是惊喜,而后便察觉到怪异。帝起脸上的表情竟如初见之时一般,脸上结了一层重重的寒冰,看向梓清的眼神也无甚波动。 “是谁伤了你?”帝起问道,却没有走近一步。 梓清茫然地摇了摇头:“并未看清,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帝起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帝起!”梓清叫了一声。 帝起身影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梓清问道。 帝起站了许久,梓清便眼巴巴地看着他,心中却生了惶恐,帝起为何这般冷漠,甚至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没有。”帝起转身离去。 梓清倒在了床上,心却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后来梓清可以勉强下床,有时想往外走,阿玉总会挡在他面前:“公子伤势稍微好转,不可劳累。” 梓清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压抑着怒气,却还是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梓清问道。 “九月初三。”阿玉道,替梓清倒了水。 “那仙尊成亲也许多日了。”梓清道。 阿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言。 “说起来我与许公子也是旧识,他与仙尊成了亲,我倒也沾了光。”梓清道,却是要从阿玉口中套出话来。 “许公子已经不在了。”阿玉忍不住道。 梓清瞪大了眼睛,一脸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可置信地模样:“怎么会?那仙脉当如何?” 阿玉看了梓清一眼,轻笑道:“不是还有公子你吗?” 梓清的脸色猛地变白了。 他身上本带着魔煞之气,但是在化神鼎中炼了二十年,即使转世重来,那魔煞之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竟然没有想到…… 梓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次见帝起,那人在梓清身边坐下,乌黑的头发用玉簪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双目细长,深深地看了梓清一眼。 梓清挤出一个笑:“在床上躺得有些久,全身都僵硬了,帝起,你扶我出去走走吧。” 帝起没有拒绝。 梓清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帝起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双眼偷偷看去,帝起的脸色却并无一丝变化。 两人相依在外面走了一圈,待到梓清重新躺倒了床上,一直未曾说话的帝起突然道:“九月十五,本是良辰吉日,明日紫观府会有人来接你。” 梓清全身冷了下来,双眼紧紧地看着帝起,泛白的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梓清冷笑一声:“恕我蠢笨,不知何意。” “你乃地煞之身,当与仙尊结为道侣。”帝起面无表情道。 “若是我不同意呢?”梓清冷声道。 帝起站起身:“明日会有人来接你。”说完便要往外走去。 眼看帝起便要消失不见,梓清从床上爬了起来,几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抱住了帝起的腰,脸上露出一抹可怜兮兮的表情,撒娇道:“帝起,你不要我了吗?” 帝起转身,突然弯下了腰,深深地看了梓清一眼。 梓清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帝起站直了身体,将梓清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梓清的脸上的笑越来越淡,在帝起彻底掰开的时候,他终于松了手。 帝起离去,整个院子中只剩他一人。 梓清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梓清突然大笑出来,只是那笑声格外恐怖。 终究是求而不得。 第叁壹章 挣扎挣扎 梓清一个晚上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梓清一直觉得自己不是蠢笨之人,千方百计引得那人动心,引得那人开窍,将那冰块捂热了,却忘了,他又如何敌得过那仙脉。 许如耶身带地煞之气,梓清本为魔界之人,所以杀了许如耶也算守卫了魔脉。将那匕首刺入胸口的时候略微偏了一些,但也十分致命,所以帝起不会怀疑他。 若是可以,他便留在承天阁,贪得一时欢也算是好的。 可惜他未曾想到竟将自己套了进去,濒死之境,身上的地煞之气竟显了出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他梓清才是真正的蠢笨之人。 若不是蠢笨,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同时栽了两次? 与仙尊结为道侣…… 自己还是输了。 梓清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脸色也渐渐冰冷下来。 第二日清晨,紫观府果然来了人,妙龄女子,修为不凡。 梓清默不作声地跟在那人身后,离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帝起。 女子替梓清披上了长袍,柔声道:“公子重病初愈,不得吹冷风。” 梓清收回了目光,木然地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觉得那目光十分怪异,却也没有多问,随着梓清站了片刻,便招出了灵兽。 “公子,走吗?”女子恭敬地问了一声。 梓清并不理会他,而是垂眸站在那处,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直到日上中天,竟从清晨等到了中午,梓清方才抬起头道:“走吧。” 灵兽载着二人跃入云海,身影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承天阁。 苏唐迈着小短腿走到主殿外,看了守在门前的中年男子一眼,问道:“阁主在闭关?” 男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苏唐好奇,便越过了中年男子,推开殿门,往里走去。 走到主殿前,便见帝起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支玉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眼中却泛起了些许柔情。 苏唐屏住呼吸,走到那人身边,轻声道:“阁主,紫观府的灵兮姑娘来了,接走了阿清。” “砰”地一声,帝起手中的玉簪突然落到了地上,碎裂开来。 帝起愣了一下,看着那玉簪发起了呆。 苏唐站在门口处,也感觉到了帝起身上的冷意,站了片刻,便离去了。 帝起缓缓地蹲下了身,将那碎玉一块一块地拾了起来,放到了手心。 紫观府建在高山之上,除了正中的楼阁沉浸在一片紫色之中,其余都弥漫着一层白光。 灵兮带着梓清去了一座幽深的院子,刚进院子里,梓清便听到一阵剧烈地咳嗽声,那人咳得十分厉害,似要将肺都咳了出来。 梓清顺着那咳嗽声望去,便见柱子后走出一个人。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藏蓝色的袍子,因为太过瘦弱,那袍子倒像挂在那人身上。凌乱的头发下是苍白至极的脸,偏偏眼睛生得十分大,显得十分不相称。 那人止住了咳嗽,看了梓清一眼。 那张脸看起来十分恐怖,被那双眼睛看着,梓清也觉得生了一股寒意。 灵兮却似没看见那人一般,带着梓清进了屋子。 屋子收拾妥当,需要的物什也已备齐。 “公子好好休息。”灵兮说完便要告退。 “刚刚那人是谁?”梓清问道。 “我也不知。” 梓清紧紧盯着灵兮,却见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灵兮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梓清一人。 梓清坐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脸色难看的厉害。 紫观府守卫森严,当年魔界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最后都死在阵术之中。如今他不废吹灰之力便进来了,自然要好好查探一番。 梓清用打好的冷水洗了一个脸,方才精神些,又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往外走去。 紫观府十分大,梓清走了一下午,也没有走过几个地方,回来的时候,脚却已经软了。 洗了浴在床上躺下,脑袋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很不安慰,梓清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借着月光,便见自己床边站了一个人。 梓清心中一寒,连忙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那人的声音。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似带着一股魔力,让人全身舒畅。 梓清心中一凛,仅是声音便可迷惑人,此人定不简单。 梓清并不出声。 不知何处生了亮光,屋子竟瞬间亮了。 梓清睁开眼,便看清了床边站的人,正是白日里所见,此时那人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显得格外恐怖。 “你是何人?”梓清问道。 那人并不理会梓清,还是从袖子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针,那针泛着粉红色的光芒。 “此乃殒罗针,将此针插入经脉之中,然后拔出,身上的真气便会顺着那小缝散了出来。因其缝隙极小,甚至无法寻到,只能一天天看着自己真气耗尽,成为废人,并且此生不得修炼。”那人自顾自道,一脸沉醉的表情。 看着那人眼中的杀气,梓清心中发寒。 那人看了梓清一眼,发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可想试试?” 那人对自己抱着明显的敌意,但是梓清与他并不相识,所以并非因为个人恩怨,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地煞之气,因为自己要与仙尊成亲。 那为何这人会在紫观府中,灵兮视而不见便默许了这人的存在。 梓清心中万分猜测,那人已经拿着针靠近,似乎在思考下手的地方。 “此身非我身,即便我允了,怕是仙尊不允。”梓清道。 提到‘仙尊’的时候,那人眼中的煞气更重了些,眉目之间染上了疯狂的神色。 所以这人嫉恨自己是因为仙尊,但到底是因爱生恨,还是因怨生恨? 那人突然抓住了梓清的手,那人明明瘦弱的不成样子,梓清却动弹不得。靠近了,梓清才发现眼前的人眼睛十分漂亮,眉目之间带着一股风华,若是并非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应当是一个美人。 还是个毒美人。 梓清冷冷地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那你不如杀了我。” 那人脸上闪过诧异:“你想死?” “此身不由己,倒不如死了。” “你不想与愚蒙成亲?”那人道。 这人唤的是‘愚蒙’,而非仙尊。而且声音虽冷,‘愚蒙’二字却带着亲昵。 “心有所属,又如何想与他人成亲。”梓清道。 那人那诡异的笑消失,手上的针也收了起来,坐到了梓清的身边,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你属意何人?” “帝起。” “帝起?”那人表情变得十分怪异,“帝起冷情冷心,看着都讨厌,你是瞎了眼?” “仙尊并非冷情,却冷心。”梓清突然道。 那人突然轻声笑了出来:“你这心思未免剔透了些。” 那人像是一辈子没有说过话,竟缠着梓清说了一晚上的话,到了第二日简直是疲惫不堪。那人也爬上了床,扒着梓清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梓清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把他吓了一跳。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梓清还未反应过来,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便被扔下了床。 仙尊愚蒙站在床边,眼睛死死盯着梓清,一向柔和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冷气,似在发怒。 愚蒙明明是在看着自己,梓清又觉得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那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冷声道:“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仙尊的手握成了拳,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疲惫,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不要靠近他。” 那人发出一阵尖刻地笑:“还未成亲,便当宝一样了?” “郁追!”愚蒙冷冷地喊了一声。 郁追瞪了愚蒙一眼,转身往外走去,那消瘦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刺目。 郁追走后,仙尊便坐到了梓清的床边,刚刚的疲惫不复存在,温和道:“这地方住地可还好?” 仙尊愚蒙,不管骨子里如何,外表看起来都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但是这份温柔用在自己身上,梓清便觉得毛骨悚然:“甚好。” “仙修界万千修者,唯有灵脉越高,这灵气越盛,万千修者更易修炼。灵脉之前,情爱便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不必怪帝起。”愚蒙道。 梓清乖巧地点了点头。 仙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候了两句便离去了。 “可惜万千修者,在我面前,却也不算得什么。”梓清将脸埋在了手掌中,而后咬牙切齿道,“帝起!” 梓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容变得冷硬起来。 梓清盘腿运功,手掌间飘出许多灵蝶,从窗户飞了出去。 日子过起来难熬,但是回首望去,却觉得愈加微不足道。 越靠近九月十五,梓清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不甘不愿。 梓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到处是红绸,那红绸缠着他一圈又一圈,缠得透不过气来。身边许多人来来往往,却都只看着他笑,笑笑便过了。 那红绸越缠越紧,突然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 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束起,面如冠玉,艳丽无双。 梓清呆呆地看着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真好看。” 那人似乎没有听清,凑近了他,明明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梓清却感觉到他在笑。 “刚说什么?”那人问道。 梓清突然有些慌乱,刚刚那话却是说不出口了,便胡乱道:“你为何穿成这样?” “成亲啊。”那人宠溺地看了梓清一眼。 “成亲?” 那人将自己身上的红绸一层一层地解开,梓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也穿着大红色的长袍。 梓清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眯起,眼中便泛出一股笑意。 “成亲啊!”梓清念叨一声。 突然,眼前的人消失了,身上的红袍也消失了。 梓清睁开眼睛,呆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才发现是一场梦。 梓清将手握成拳放进了嘴里,木然地咬着,便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九月十三,天气晴朗。 梓清的精神奇异的好,走到门口处,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郁追!” 梓清叫完便回到屋中,一口一口地吃起桌上的糕点来。 当将最后一块糕点吃完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郁追似乎更憔悴了些,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梓清:“扰人清梦,实在该死。” 梓清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吃饱喝足,甘愿领死。” 郁追一屁股在梓清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撑着下巴,一脸阴森森地看着他。 “我要见帝起。”梓清道。 “于我何干?” “帮我出紫观府。”梓清道。 紫观府外全是阵术,未得仙尊允许出去便是找死。 “我哪有这般能耐?”郁追轻笑。 梓清紧紧盯着他:“你有。仙尊座下四大长老之一,怎么会没有能耐?” 四大长老,最后一位名姓、所修术术、居于何处都不知,而郁追在这紫观府中便是个神奇地存在,所以梓清便生了猜测。谁知郁追竟不反驳。 郁追面容转冷,直直地盯着梓清。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移开。 过了许久,郁追站起身,往外走去:“随我来。” 郁追选的是一条小路,那人看似憔悴不堪,实则身手敏捷,并未破阵,便悄无声息地带着梓清出了紫观府。 郁追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递给梓清:“乘此葫芦,御风而行。” 梓清接过:“多谢。” 在梓清转身的那一刹那,郁追突然将一根针刺进了梓清的手中。 锐痛一闪而逝,梓清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若逃走了,愚蒙岂不扒了我的皮。此针在你身上,无论你在何处,我都可知晓。”郁追说完,身影便消失了。 到达承天阁的时候正是中午。 帝起的小侍从,梓清的模样守门之人自然知晓。 梓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也无人阻拦。 梓清直接去了主殿,苏唐见了他,那张笑脸上全是惊诧:“你……你……” “结巴了?”梓清挑了挑眉。 “你……你才结巴,你不是在紫观府吗?!” “这回娘家岂不正常?” 梓清丢下一句话,便往里走去。 只是踏进大殿的时候,梓清瞬间便颓然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看着那笔直的身影的时候,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人背对着梓清,笔直站在那处,看起来竟有种孤寂感。 梓清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人。 “帝起……” 帝起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任由身后的人抱着。 过了许久,梓清才放开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帝起,眼眶竟有些发红。 帝起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为何会在这里?” 梓清抓住了帝起的手,吸了吸鼻子道:“想你了。” 帝起呼吸一窒,脸色有瞬间的松动,不会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想要甩开梓清的手,才发现他抓得十分紧,竟似要将他的骨头抓碎了般。 “你身带地煞之气,不可乱跑,我送你回紫观府。”帝起道。 梓清脸色猛地一变,吼了一声:“帝起!” 帝起被他吼得一愣。 梓清放开了他的手,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那有些惨白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软绵绵地感觉一闪而逝。 梓清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前,听着那平稳的心跳,蹭了蹭,亲昵道:“你不想我吗?” 帝起紧紧地握成了拳,终究不忍心推开他。 梓清伸出手,落在了帝起的胸膛上,轻声道:“帝起,你喜欢我。” “那又如何?”帝起终于开口,喉咙干涩地厉害。 梓清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薄凉,笑得帝起心惊。 “是啊,那又如何,终究抵不过仙脉。” 梓清突然放开了帝起,怀中一空,帝起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梓清用那泛红的眼睛看着帝起,嘲讽道:“帝起,你真可怜。” 帝起木然站在那处,没有看梓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地方。 “比我还可怜。”梓清继续道,而后将头埋在了手臂,声音沙哑道,“不,我更可怜。求而不得,身不由己,这可怜之事都落在我身上了。” 梓清将脑袋搁在了桌子上,看着面前盛满水的杯子,不再说话。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便这样过了许久。 梓清突然站起身:“都说阴阳相合,但是万年来,仙魔两界本处于平衡之地,地煞之气反倒会破坏这种平衡。” 帝起并不说话。 梓清可怜兮兮地看着帝起,声音中带着祈求:“所以,这亲事作罢可好?”乌黑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水雾。 “魔界岂非日日想要这地煞之气?”帝起面无表情道。 仙魔此消彼长,并非不争便可化解仇怨。 梓清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帝起走了过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梓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帝起,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若是你明日执意如此,我立即回紫观府。” “好。” 这是他给帝起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帝起还是执意让他与仙尊成亲,那么他的心也彻底死了,从此再不相见,即使相见,也形同陌路。 帝起将梓清抱了起来,两人坐到了床上,相拥而眠,一夜过去,谁都没有睡着。 九月十四,梓清起身,洗刷之后,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昨晚的颓废一扫而逝,整个人身上添了几分冷意。 “我替你梳头。”梓清道,便拉着帝起坐到镜子前。 三千青丝,梓清小心翼翼地梳着,而后取了木簪束发,看着那木簪又发了一会呆。 或许是想起阿清那傻子攒了一百颗灵石换的玉簪,帝起竟是一次也没有用过。 镜中的人冷眸细目,面容艳丽无双,可惜终究不属于自己。 梓清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从那人口中说出。 只有鲜血淋漓,方可记住,也方可忘记,心死情断。 “我送你回紫观府。”帝起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好。”梓清道,“帝起,保重。” 梓清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帝起一眼。 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梓清突然转身,笑靥如花:“你再跟着,待我后悔,又要缠着你了。” 身后人身体僵住,梓清转身离去,走出许远回头,身后便是空荡荡一片。 梓清乘着葫芦到了紫观府山下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找了一处阴凉处坐下。 盘腿而坐,将真气集中于交握的双手间,双手分离的时候,便泛出一阵光芒。 梓清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光芒渐渐散开,而后消失不见。 等到后面,梓清的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他在紫观府中放出的灵蝶便是要师父来接他的,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若是帝起执意,他便随师父回魔修界。 但是等了这么久师父都没有出现。 梓清突然闻到一阵血腥味,梓清警觉地后退了一些,双目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 一个黑衣人踉跄地出现了,身后留下一道血痕。 梓清站起了身,看了那黑衣人一眼:“云木。”这人跟随师父多年,梓清自然熟悉。 云木见了梓清,便跪在了地上:“玄尊!” 梓清连忙蹲下了身,想要扶起他,可惜云木伤的太重,梓清根本扶不动他:“发生了何事,师父呢?” 云木沾满血的脸上呈现出巨大的悲伤:“主人……主人陨落了。” 梓清猛地坐到了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木:“你胡说!” “主人一直在等圣尊,但是圣尊迟迟不来,主人起了疑心,便回了魔界……谁知……谁知……乃是魔修所为,那人修为深厚,却不知是何人。主人让您先呆在仙修界,不要回去……”云木说完,便吐出一口血来,眼中的光彩渐渐散去。 片刻后,云木便断了气。 梓清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抽泣了起来,似带着巨大的悲伤。 仙尊找到梓清的时候,那人正缩在角落里,全身都是血,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十分可怜。 愚蒙走了过去,将他那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去。 仙尊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梓清的模样,圆鼓鼓的脸,傻到可怜,而如今,却瘦弱许多,那脸,还不如自己一个巴掌大。 愚蒙将梓清抱了起来,缓缓地往山上走去。 梓清乖巧地缩在他的怀中,神魂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似乎有人替他擦了身,换了一身衣服,将他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梓清呆呆地躺在床上,脑袋闪过许多片段。 很多年前,他不过垂髫小儿,便被带入那个陌生的地方。 “以后你便是玄尊梓清了。”有人对他说。 “这是你师父,以后你便要好好修习。” 小孩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一张丑陋至极的脸,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看。 “玄尊不怕我?”那人笑着问道。 “人有什么好怕的。”小孩咕哝着说道,引来那人的一阵大笑。 平日里对他凶巴巴的,许多事都不准,梓清却愈加与他亲和起来。后来自己也一把年纪了,犯了错,那人却还是改不了揍他屁股的毛病。 修炼近千年,总免不了受伤的时候,那人却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自己,倒是比父母还亲。 梓清瞪大了眼睛,眼睛干涩,眼泪却已经哭尽了。 “清儿……” 梓清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连忙爬起了身,便见门外一片衣角闪过。 梓清下了床,赤着脚,追着那衣角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人终于停了下来,那人转身,布满伤痕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清儿!” “师父!”梓清欣喜地叫了一声。 梓幽张开了手臂,梓清便扑了上去。 “一把年纪了还撒娇!”那人拍了拍梓清的背,宠溺道。 “在你这老家伙面前,我还是年轻许多的。”梓清一本正经道。 梓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转眼千年已过,你竟这般大了。” “转眼你便这么老了,即使你这般老,我也不会嫌弃你。即使嫌弃,也不会太过显眼。”梓清道。 梓幽大笑出声,梓清呆呆地看着他。 梓幽的脸色突然变了,染上了一层黑气,梓清瞬间便慌了起来。 “师父……” 梓幽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身体也呈诡异的姿势,蜷缩成一团。 “清儿,谁都不要相信。”梓幽说完,身影便消失了。 梓清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刚刚的事似一场梦,却又不是梦。 梓清躺在床上许久,方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谁都不要相信…… 师父,我会替你报仇的。 梓清眼神转冷,露出一个冷笑。 梓清闭上眼睛,调整气息,而后睡去。 再醒来已是傍晚,梓清起身,桌上摆放着的饭菜还是热腾腾的。 梓清端起米饭,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有好吃的也不叫我!”郁追凑了上来,闻了一口饭菜道。 梓清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饭递给了郁追。 郁追连忙后退了一步,鄙夷地看了那饭菜一眼,而后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恭喜。” 梓清被他看得背后一寒:“惶恐至极,哪来喜事?” 郁追大笑出声,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好好准备。”说完便大笑着离去。 那笑声十分诡异,或许这世上有比自己更不想自己与仙尊成亲的人。 而这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坏事。 九月十五。 梓清睁开眼睛,屋里便多出一人。 灵兮手中拿着红袍,站在了门口处,见梓清醒来,柔声道:“公子醒了。” 梓清揉了揉眼睛,便爬起了身,任由灵兮替他束发穿衣。 梓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往日里的胖子已经消失不见,却也不似自己之前的模样,只有眉目之间三分相似,倒比原来的模样还瘦弱了几分。 尖削的下巴,漆黑的双眼,秀气的眉目,这般容貌,更显阴柔些。 而穿上一身红袍之后,却又似变了个人。 “公子,时辰到了,我扶你出去吧。”灵兮恭敬道。 梓清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 紫观府中本无多少人,而这次来观礼的也不过四大长老与其身边的人。 梓清目不斜视地跟随着灵兮进了喜堂,仙尊也是一身红袍,衬得俊美非常。 帝起坐在第一位,梓清却似没有看到他一般,挽上了仙尊的手臂,眼睛的余光扫过了两边的宾客。 帝起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眉目之间弥漫着一股天真浪漫。但是能坐在这喜堂中的女子,怕是只有一人了,那便是妙音长老。 “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妙音凑近了帝起问道。 帝起却似呆了般,眼睛紧紧盯着喜堂中的人,盯着那交握的手臂,似极力克制着什么。 妙音见他无甚反应,看着旁边一脸怪笑的郁追,便越过了他,看向了炎泷。 “阿清。”炎泷又开始不老实,“之前是帝起的贴身的侍从,帝起这是太开心了,竟然没有听到你的话?”说着目光便扫过了帝起。 “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妙音道,继而补充道,“气质甚佳。” “妙音妹子,这可是仙尊的人,你莫要抱什么非分之想。”炎泷板着脸道。 坐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郁追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喜堂中央的仙尊看了那离去的人一眼,嘴唇紧抿,透出一股不快来。 炎泷凑近了妙音,轻声道:“这是吃醋了?” 妙音瞪了他一眼:“你莫要幸灾乐祸。”说完便坐直了身体。 结为道侣便是以血结契,若是一方不忠,便是爆体身亡。 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拳头大小碗口的碗,此并非一般的碗,而是法宝。 碗中盛的不是清水,而是带着灵力的结命水,结亲之后,便为一体,一荣共荣,一陨共陨。 仙尊取过小刀,在自己手上割开一个口,将一滴血滴在了那水中,那水便泛起一层红光。仙尊将小刀递给了梓清,梓清接过,突然看了帝起一眼:“不如真人帮我一把。” 帝起坐在那里,面上结着一层寒冰,一动不动,似没有听到一般。 梓清便眨着眼睛看着他。 两人便这般僵持着,待那红光渐要消失,帝起突然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梓清面前。 梓清笑眯眯地看着他。 帝起接过那刀,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梓清将手伸给了,白皙修长的手,帝起握在了手里,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只要轻轻割一刀便可。”梓清轻笑道,“真人可不要太用力,我怕疼。” 帝起手上的青筋凸了起来,压抑着手上的颤抖,轻轻割了下去。 梓清感觉到手上一阵锐痛,便抽回了手,朝着那碗走了过去。 “尊上,郁追公子打开了枉生境!”突然有人喊道。 那本来带着笑的仙尊脸上突然现了惊恐的表情,手一挥,那碗便落在地上,而后转身往外跑去。 这场变故来的太快,众人都还在怔楞间,仙尊的身影便消失了。 枉生境是修炼秘境中最高的一重也是最危险的一重,要么修为大涨,要么灰飞烟灭。 只不过这灰飞烟灭的可能性比修为大涨的可能性高出许多,这枉生境更适合自杀。 郁追自杀,仙尊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这场亲事怕是继续不下去了。 帝起紧紧地抓住了梓清的手,用灵力替他止了血。 梓清抽回了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多谢真人。” “阿清……”梓清面上的漠然让帝起心中生了恐惧,忍不住叫了一声。 梓清却似没有听到般,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帝起看着空荡荡的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心中也变得空落落起来。 “阿清!”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梓清回头,见了那站在妙音身后的人便是一愣。 青年面容清俊,温文尔雅,看向梓清表情满是惊诧和惊喜。 梓清瞪大了眼睛,那段记忆瞬间涌入脑海,青年将他从小抚养长大,对他至亲至厚,如父如母,便如同……师父一般。 师父去世,而除此之外,沈逸归算的上是唯一的亲人了,如今见了他,脸上的欣喜也并非伪装。如同一直走在荒漠中的人,终于见了水,忍不住惊喜道:“师兄!” 梓清猛地扑进了沈逸归的怀中。 沈逸归看着自己怀中瘦弱的少年,他离去时,还是个圆滚滚的呆呆傻傻的小娃娃,转眼间竟成了俊秀的少年! 帝起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冷到了极点,明明是自己的人,转眼成了陌生人。看着阿清脸上的欣喜与依赖,帝起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师父,这是我师弟,我想带他一起回去。”沈逸归对着妙音道。 这世上能入妙音的眼的人很少,但是第一次见梓清,便生了喜爱之心,此时自然求之不得:“自然好,但是待我与仙尊商议一番。” “阿清,跟我回承天阁。”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贰章 岁月匆匆 帝起站直了身体,双目紧紧盯着梓清,面容之间带着阴郁。 妙音饶有趣味地看了帝起一眼,眼珠转了转,柔声道:“听说阿清原为兄长侍从,虽然妙音十分喜爱他,却也不可夺人所好,不如问问阿清的意思?” 一直缩在师兄怀中的梓清此时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了帝起一眼,帝起也看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梓清首先收回了目光,声音平静道:“那便劳烦妙音长老。” 帝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梓清却迅速转过了头,与沈逸归悄声说起话来。 “这几年过得可还好,师弟们可曾欺负你?” “他们占不得好处,师兄这几年呢?” “日日修炼,倒也得了乐趣。” “所以便忘了小师弟了吗?” 梓清那脸上竟带上顽皮,气鼓鼓的小模样略显可爱,与往日里那呆呆的小家伙渐渐重合起来,沈逸归看得有些失神。 看着那二人亲密的模样,帝起便觉得胸中似乎有一股火燃烧着,那火烧着他残存的理智,若是再留下来,不知会有何事发生。 桌子上的茶盏甩到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大厅中数人的目光都落在帝起身上,帝起冷情冷性,众人很少见他发怒模样,此时见了,多是好奇与幸灾乐祸的。 帝起甩袖而去,这厅堂中的温度便升了几分。 喜堂中依旧挂着红绸,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本是大喜的日子,因仙尊的离去,这喜气全无。 梓清也松了一口气。 本来梓清是要与仙尊成亲的,况且梓清是地煞之身,妙音自然不敢私自把人带走,只是一直见不到仙尊的影子,三人只能先在这紫观府住了下来。 在紫观府中呆了许多日,妙音才见了仙尊一面。 “你们这亲是成不了了。”妙音说完便紧紧盯着梓清,见他并无什么不快便也放下心来。 “凡事都讲究缘分,如此也只能说明我与仙尊无缘。”梓清道。 此话更显梓清豁达,妙音对他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仙尊与郁追似乎十分要好。”梓清状似无意道。 “郁追其实是与仙尊一起长大的,两人的感情十分要好,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郁追受了重伤,便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仙尊与他的感情也突然淡了下来。谁都不知道郁追受伤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妙音叹了一口气,“很多年前的郁追和现在这刻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锦衣玉带,翩翩公子,容貌柔而不阴,十分好看。” “刚听闻郁追被仙尊从枉生境中救出来的时候,全身染血,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刚刚见了仙尊的模样,我才知道,平日里看似仙尊不将他放在眼里,实则放进心里了。”妙音叹了一口气。 身为仙修界长老,妙音自然希望仙尊与阿清成亲,仙脉强盛,仙界便也强盛。 仙尊亦是如此,所以才放下心爱之人,与阿清成亲。 但是万事皆有定数,也不可强求。有些事过了,倒未必见得好处。 “听闻妙音长老擅长卜卦。”梓清道。 妙音轻笑道:“略通一二。” “若卜算之术天下无双的妙音长老都只略通一二,那其余人都一窍不通了。”梓清一脸正经道。 虽是实话,若是其他人这般说,便多了讨好的意味,偏偏梓清说的认真,不惹人厌。 妙音轻点了梓清那正经的小脸,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机灵,可是有事相求?” “我想修习卜卦之术。”梓清道,若是得了卜卦之术,是否可算出师父的死因? 杀死师父的是魔界之人,便是连圣尊也信不得,在找到真相前,梓清只能呆在仙界。 顺便跟着妙音长老修习卜卦之术倒也不错。 “我不轻易收徒。”妙音道,脸色也正经起来,“你为何要修习卜卦?” “年幼被父母抛弃,可惜那时不记事,天下之大,也不知何处找寻,如今……只想知道为何。”梓清编了一个借口。 “卜卦并非你想的那般厉害,可知天下事。卜卦可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却也不可窥见天机。该你知道的便知道。所以你父母之事,即使学了此术,也不一定能够卜算出来。” “我愿意一试。”梓清认真道。 “也好,逸归,今日起,你便多了一个师弟。”妙音说完,便往外走去。 梓清这才看见站在门外的沈逸归。 沈逸归走了进来,突然将他抱进了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梓清:“!!!”一头雾水地看了沈逸归一眼。 “我不知……你父母之事在你心中留下了这般阴影。”沈逸归轻声道。 梓清:“……”那不过他找的借口! 不过看沈逸归这般关心他,梓清心中一暖,眼前这人,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第二日,妙音便带着沈逸归和梓清回了自己府邸。 深藏在山谷之中的亭台楼阁,格外幽静。 梓清的行李十分少,沈逸归一直替他背着,直直进了自己的房中,将梓清的行李拿出来摆放整齐。 “师兄,这是你的房间吧?”梓清道。 沈逸归把阿清当做小时候的阿清,自然认为两人应当住在一块,此时听了他的话,才猛然惊觉,阿清已经长大了。 看着长身玉立的少年,沈逸归突然有些尴尬,将那些行李又放了回去。 “我刚去看了师兄隔壁的房间,十分不错,不如我便住那间?”梓清眨了眨眼问道。 沈逸归将行李搁到隔壁间,一样一样摆好,又添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原来无人住的房间瞬间多了人气。 看着师兄连洗脸水都帮自己打好,即便以前在魔界,身边的侍从也无这般周到。 “师兄,这山中有些冷,不如你替我把床暖暖?”梓清笑眯眯道。 沈逸归摸了摸那被子,确实有些冷,便闭上眼睛,从手上散出一股内力,那被子便暖和了些。 梓清:“!!!” 他本是玩笑之心,谁知师兄竟然……!梓清的心颤了颤,走到床边,低声道:“师兄先去歇着吧。” 明明前一刻还十分开心的小师弟下一刻便阴郁起来,沈逸归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门。看着那紧紧关上的门,沈逸归想了许久,终究便得出了‘师弟’长大了的结论。 梓清洗浴之后,便躺上了床,盖着那尚有余温的被子,沉沉睡去。 这也是许多日来,梓清第一次睡得无梦之觉。 呆在这静谧的山谷中,或许真的忘记许多事,忘记那个人,等待着替师父报仇的机会。 第二日清晨,沈逸归便早早地叫醒了梓清,与他一起去修炼。 不论是卜算还是幻术,都要以修为为基础,梓清现在这副身体无甚修为,所以要从基础练起。 烈日炎炎下,梓清几乎晒晕了,但是沈逸归却似没看到一般,只是陪着他一起进行换气之术。 一日下来,梓清几乎脱了一层皮,回了屋便扑倒在了床上。 沈逸归敲门进来的时候,梓清完全没听到,只拿屁股对着他。 直到有人撩开他的衣裳,感觉到一股冰凉落在背上的时候,梓清才猛地回神,转过脑袋,便见了沈逸归那张温和而俊朗的脸。 沈逸归看着小师弟的脸红扑扑的,那双乌黑的眼睛十分亮,似乎泛着光,不知为何脸也有些红了。 沈逸归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然后道:“你晒伤了,替你擦些药,躺着便好。” 梓清听话地躺了过去,感受着背后的冰凉,倒也十分舒服。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上也不疼了,那穿着的衣服也换了一套,甚至连亵裤…… 梓清想,这师兄真是……果然如以前一般啊! 以前他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便是如此,为父为母,比那寻常父母还要做得好。 同样的修炼方式持续了两个月,梓清的气息渐渐稳了,可将弥漫在空气中的灵气吸收入腹,转化为自己的真气。 短短两个月,他竟是突破了练气期! 突破了练气期之后,梓清便开始学习卜算之术,原本的幻术也在修炼,日子渐渐充实起来,许多事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师徒三人便在这山谷中过着宁静的日子,事情的变故发生在梓清来到山谷中的第二年。 人界本来仙魔共存,以混沌谷为界,混沌谷中仙气和魔气都十分弱,最盛的是阴冷之气。 而那混沌谷在这两年竟发生了变化,原本分开的几座山竟合到了一起,山上黑气冲天。 仙尊身上的灵脉变化,圣尊的始终,师父的死…… 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叁章 混沌之乱 对于修真之人而言,闭关便是常有的事。闭关不仅是一人独处与静处,可免除其他人的打扰,也是为自身安危考虑。悟道之后,静脉初通畅,身上的修为反而是最弱的,此时若在外遇上仇家便是自寻死路。而妙音长老恰好处在修炼的关键时刻,不可外出,便将此事交代给了沈逸归。 这本是出外历练的机会,沈逸归虽然沉稳,但也是年轻人,往日里有这般机会都是十分开心的。 但是现在,却有了担忧。 出外历练本就是未知之事,况且师父语气从所未有的沉重,竟似与那仙尊有关,其中利害可见,自己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往日里沈逸归无牵无挂,此时却多了小师弟。 小师弟年纪尚幼,师父闭关这山中便只有他一人,未免孤独,而且刚刚开始修炼,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无人教导,走了歪路又如何? 沈逸归愈想愈担忧起来,这担忧便表现在脸上,目光忍不住往师弟身上瞟去。 梓清在作画,作画与幻术本是一体,画可画出心中所想,幻术则是将别人困在自己所设幻境之中,好的画师才能习得那上等的画术。 只是…… 梓清总感觉到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 梓清低垂着眸,待那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便看到沈逸归正看着他,眼神看不出的……哀婉。 梓清被那眼神看得发毛,忍不住唤了一声:“师兄……” 沈逸归脸上的哀婉更甚,欲言又止。 梓清:“!!!” 待沈逸归欲言又止了许久,梓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问道:“师兄,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沈逸归深吸一口气:“明日我要下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梓清指着床上的小包袱道。 这下换做沈逸归惊讶了。 “我已和妙音长老禀报过了,明日与你一起下山。”梓清冷静道。 沈逸归张大了嘴,待回过神来,按耐住心中的欣喜,脸色却正经道:“此去诸多危险,还是待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小师弟天性单纯,修为又低,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梓清放下手中的笔,双目紧紧盯着沈逸归,脸上露出一抹俏皮的笑:“若是我想师兄了怎么办?” 脑袋‘轰’地一声,沈逸归后面的劝阻已经说不出口,脸却不经意间红了。 待醒神发现小师弟已经不在屋中,应该没有瞧见自己刚刚的失态,心中方才安稳了些。 梓清蹲在了门外,手中拿着两颗石子,轻轻一抛,石子便落在了地上。 梓清认真地观察,此次下山,竟是凶吉未定。 不过和师父有关的,即使只有极小的可能性,他也要去看个究竟。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两人便起了床。 梓清揉了揉眼,看着黑暗中的人影,疑惑道:“师兄,为何这般早?” “与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不可晚到。” 两人的修为都不足以御物飞行,早早地下了山,到了城中刚好天亮。沈逸归买了一辆马车,便将梓清扔进了车中,自己赶车。 约好的地点离这里还有两座城,约得时间是午时,沈逸归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时间紧迫,便加快了速度。 梓清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竟是在修炼。 马车虽然颠簸,梓清却坐的十分安稳,气转一周天,腹中的真气多了几分。 修炼之后竟是意外的疲惫,梓清闭目便睡了过去。 梦里他似乎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弥漫的雾气,梓清在其中胡乱地走着,挥不开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突然响起细碎的声音,梓清随着那声音走去,便见一个人影。 那人影似乎只有两三步之隔,但是雾气太浓,却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那人影背对着他,突然转身,梓清便看到那个高高隆起的腹部, 是女子? 马车一个巨大的颠簸,梓清从睡梦中惊醒,人竟被甩出了马车外。 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这个怀抱格外熟悉,梓清下意识地窝在那人怀里,而当回过神来,整个人便僵住了。 梓清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入眼的果然是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 梓清挣脱那人的怀抱,站直了身体,面露感激:“多谢相救。” 在梓清的身体从马车中飞出来的那一刹那,沈逸归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要去接住却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沈逸归瞪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只是过了片刻才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 紫观府中…… 沈逸归想了起来,语气间带着几分恭敬:“请问可是帝起真人?” 帝起似没听到般,过了许久,才转头看了沈逸归一眼,那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怪异。 这同行之人竟是帝起! 果然冤家路窄,看着帝起对沈逸归的态度,带着几分故意的不理不睬,梓清情绪稳定下来,便走到沈逸归身边,轻笑道:“原来同行之人竟是承天阁阁主,师兄便不必担忧我的安危了。” 帝起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却终于朝沈逸归点了点头。 同行由两人变成了三人,帝起修为高,本可以御剑而行,却偏偏要和梓清挤在一个马车里,沈逸归继续赶车。 之后的路途平坦,马车颠簸也少了许多,梓清便将一张画纸平铺在自己面前,呆呆地看着那白纸。 一直紧抿着嘴唇的帝起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和:“你在画什么?” 梓清握着笔:“还未想好。” 梓清想起了梦中的女子。他在修习卜算之术,这梦并非无缘无故,肯定预示着什么。 怀孕的女子…… 梓清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梓清看着窗外,帝起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呼吸可闻。 “阿清……”帝起柔声道。 梓清皱了皱眉:“真人想将我挤出马车吗?若是如此,不妨直说,我出去便可。”说完便要起身。 帝起脸色一变,将他按在了坐椅上,冷声道:“不必。”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本来急速前进的马车突然停住,闭着眼睛的帝起也睁开了眼睛,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梓清紧随其后,便见大路中央躺着一个人。 所以马车才突然停住。 沈逸归已经落到那人身边,仔细查看着。 梓清走进,长发挡住了那人的脸,身上穿着一件橘黄色的长裙,身形娇小,再加上那隆起的腹部,便是女子无疑。 梓清盯着那女子隆起的腹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普通女子,怀有身孕,并未受伤,却不知为何晕了过去。”沈逸归道。 帝起站在一旁,双目幽深,看不出想法。 “现在怎么办?”梓清问道。 “虽无伤,但是荒山野岭,这女子怀有身孕,难保不出意外,不如将她带到下个小城,待她醒来再作定夺?” 梓清眯着眼睛,看着那看不清脸的女子一眼,最后道:“也好。” 马车里多了一个女子顿时挤了起来。 梓清看着对面的帝起一眼:“真人既然可以御剑,何必挤在马车中?” 梓清一边说,一边将那女子放进帝起的怀中。 帝起面色铁青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声音却意外地平和:“坐马车舒服些。” 梓清轻笑道:“那真人好好‘享受’。” 直到天黑,依旧还未看见一个人影。 “从最后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到这女子晕倒处足足行了半日,如今又行了半日,这女子本为凡人,为何会晕倒在那处?”帝起道。 梓清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其实每一次看,梓清都有种背后发寒的感觉。 但明知怪异,却愈要探究,这女子或许便与那混沌谷的怪异之事有关。 然而第二日清晨,他们进了一座小镇,而这女子也醒了。 见那女子站起来,帝起连忙闪到了一边。 “我本是须臾镇人,有一日突然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将我抓走,途中遭遇变故,将我扔在那路上。”那女子道。 “这便是须臾镇,姑娘,你家在何处?”沈逸归问道。 按着那女子说出的地址找到了他家,虽有些偏僻,河边的院子倒也修建得十分漂亮。 女子的丈夫几乎半拖着沈逸归跨过了那河,进入院子中。 梓清眯着眼睛看着夕阳笼罩的院子,在河水中的倒映竟有些扭曲。 帝起负手站在河边,柔声道:“此处怪异,不如我们走吧。” “你为师长,竟放任后辈堕入危险中,实在无情无义。”梓清道,说完便往对面走去。 帝起:“……” 当帝起跨过小河的时候,身边的景致突然发生了变化。 小河化作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古朴的院子化作了一处阴森的宫殿。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肆章 突破重围 整个宫殿仿佛沉浸在一层迷雾中,安静而森冷,梓清站在这高墙之内,宫殿之外,都感觉到一股冷意。 沈逸归脸上的惊诧一闪而逝,回过神来,也知落入了圈套之中。而另外两人面色不变,都盯着那宫殿看着,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 沈逸归突然有种感觉,柔弱的小师弟似乎完全不需要自己保护,这种感觉让他心中略微有些失落感,看着小师弟愣了神。 一阵冷光突然落在自己身上,沈逸归回神,才发现帝起在看他,只是那眼光着实有些怪异。如今处在危险当中,自己竟然胡思乱想起来,沈逸归甩了甩头,开始集中精神四处观察起来。 “此宫殿过于森冷,其中危险不可知,不如先出去?”沈逸归问道。 帝起抬脚往宫殿里走去。 沈逸归:“……” 梓清随后进去,沈逸归紧随其后,将梓清护在自己可保护的范围内。 帝起冷哼一声。 走入殿门,便见一根巨大的柱子,抬头望去,巨大的穹顶,穹顶上似镶嵌着镜子,闪着亮光,落在整个大殿中,偶尔打在脸上,眼睛有片刻的失明。 这宫殿有种莫名的诡异感,大殿之中,装饰都是极尽奢华,偏偏空无一人。 “幻术?”梓清囔囔道。 帝起眼光扫过整个大殿,沉吟片刻:“不一定,或许刚刚那院子才是幻术。” 帝起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正中巨大的牌匾上,牌匾上只有两字。 ――须臾。 “这小镇的名字便是须臾镇。”沈逸归道。 梓清眼睛一亮:“须臾镇,莫非是那个须臾镇?” 这须臾镇也提醒了沈逸归,沈逸归心中一惊,便道:“须臾便是顷刻之间,须臾镇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里面精致顷刻之间便是千变万化。若是我们现在在须臾镇中,刚刚那院子并非幻术,这宫殿也不是幻术!须臾镇中,瞬息万变本是正常。这人千方百计将我们引入须臾镇中又是为何?” “问这般多‘为何’有何用?不如去看看。”帝起冷声道。 恰在此时,突然一阵琴声传来。 “引路琴音。”帝起道。 三人便顺着那琴音而去,走到殿首处,便发现一道暗门。琴音便是从那暗门之后传来。 沈逸归将那门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长长的走廊。沈逸归走在最前面,梓清随后却被帝起拉住了。 “须臾之中暗藏危机。”帝起道。 “所以你便让师兄去试?”梓清不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试了又如何,须臾万变,上一刻的安全之地下一刻可能是凶险非常。这般道理你不懂?” 被识破帝起也不尴尬,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湖水,而那琴音竟然是从湖水中传来。 “这当如何?”沈逸归问道。 “闭眼。”帝起道。 沈逸归脸上带上诧异。 “然后跳下去。”帝起继续道。 沈逸归:“……” “传闻之中须臾镇之主便是乐痴,刚刚那琴音,若非不合时宜,却如天籁。”梓清道。 “所以这主人便在这湖下?但是……那位大能不是已经陨落了吗?”沈逸归迟疑道。 “可有传承之人,也可能……”梓清顿了一下,“是鬼。” “入他人之境,自然要拜见,跳下去吧。”帝起不耐烦道。 沈逸归本想护着梓清一起跳,帝起却迅速挡在了梓清的面前:“你尚且不能自保,若是带上他,莫非是要死在一起?” 沈逸归的脸涨得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帝起所言本是真相,他无可反驳。 “师兄,不必管我。”梓清笑着道。 沈逸归点了点头,便在自己身上形成一层气罩跳了下去。帝起抓着梓清的手,也运了一层气罩跳了下去。 落入湖水的那一刻,梓清突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冷,眼前也变得漆黑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他,吸进去的气也越来越少。 当梓清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嘴唇突然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气进入腹中,身上的寒冷也被驱散了些。 过了许久,梓清才接触到厚实的地。 梓清觉得全身无力,勉强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在帝起的怀中,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落在帝起身上,便似那人抱着自己。 梓清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体,四处看去,然后问道:“师兄呢?” “须臾万变,或许他落到了另一个地方。”帝起道,声音中带着幸灾乐祸。 梓清没有理会帝起,而是四处看了起来。湖底竟是另外一处宫殿。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我须臾镇?”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只是那声音中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逼得梓清不得不皱了眉。 帝起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双目盯着那声音来源,一动不动。 梓清直直对着那声音缩在,微微屈身道:“无意闯入,多有叨扰,十分抱歉。请问您是否可以为我们指一条出路?” 有人将他们引入这须臾镇,他们要的不只是离开这须臾镇,而是查出那人的目的,所以梓清这句话只是试探。 “入我须臾镇,唯一的出路……”那声音瞬间森冷起来,几乎一字一句道,“便是死路!” 话音刚落,梓清便觉得眼前一黑,一片黑雾将他笼罩其中。 帝起一扯便将梓清扯入怀中,任由那黑雾将他们包裹。 此黑雾戾气甚重,可将人化为灰烬。帝起早已察觉,浑身泛起蓝色的光,将这戾气挡在外面。 黑雾渐渐淡了,梓清便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 黑色的长袍,白色的发,眉眼本是正常却透着一股诡异感。 若是他没有记错,须臾镇的主人本应该是仙修,虽然行事诡异,却也不会生出这般诡异的气息。 那人的肩膀上站着一只巨大的黑鹰,那黑鹰扇动着翅膀,将男人罩在其中。 “你们是谁?”那人皱了皱眉问道。 “说了是谁后你会放我们走吗?”梓清问道。 那人的目光落在梓清身上,似带着刺,一寸一寸地剜着他的肌肤。梓清却似没有感觉到,脸上一直带着笑。 “我说过,你们死了便可离开。” “你将我们引入须臾镇便是要杀死我们?”梓清问道。 那人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却不说话。 那人站着不动,他背上的老鹰却突然飞了过来,本来锋利的双爪竟如刀子一般朝着他们刺来。 黑鹰的速度太快,帝起运气真气,那爪子还是在他手上落下一道血痕。 黑鹰在头顶盘旋,寻找着空隙。 帝起抽出长剑,蓝光大盛。 “你……你是帝起?”那人问道。 帝起冷冷地看着那人,并不言语。 那人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本来诡异的脸瞬间温和起来:“你竟然是帝起!那便……太好了!” 那人双手一动,手中的利器朝着帝起袭来,而盘旋在上空的黑鹰猛地下滑,竟是双管齐下。 帝起躲过了那黑鹰,又拿剑去挡利器。 谁知那黑鹰突然转身,朝着梓清飞去,利爪刺进皮肉里,抓着梓清飞了起来。 原来是声东击西! 梓清几乎疼得晕了过去,下一刻便飘在了空中。 那人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帝起……真是太好了。若是死了,想必也是恶鬼!” 看着梓清身上的鲜血不断渗出,帝起的眼睛瞬间红了。 帝起将本名剑握在胸口处,人剑合一,朝着那黑鹰袭去,这本是一瞬之间,那黑鹰被砍落在地,而那人自然抓住空挡,一把匕首刺入帝起的背后! 帝起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原来便是一张臭脸,如今脸色便难看了。 梓清将帝起抱入怀中,看着他背后的匕首,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那人大笑着走近:“淬阴匕,沾染了那鬼冥之界的冥水,即便修为再高,也活不下去了。” 梓清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人身上,明明是修为低下的少年,却让那人靠近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是鬼修?”梓清道,“人死若修炼成鬼修,便会泯灭人性,尊鬼主为尊,你这么想帝起死,莫非你便是那鬼尊?” 那人脸色一变,狠狠地瞪着梓清:“你是何人,我又如何是鬼主?” 梓清小心地放开了帝起,往左走了两步,突然轻笑出声,眉目之间都带上了笑:“也是,鬼主怎么会有你这般蠢?我看你最多不过是这须臾镇中的主人,能控制的也只有这里面的鬼修了。” 那人顿时被激怒了,怒目圆睁,眼珠竟似要落了出来! 梓清又往左走了两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摸着下巴道:“莫非是你这须臾镇的鬼修都逃光了,无人可使唤,所以你才亲自引我们进来?” 那人脸色愈加难看,手中冒出一股雾气,便要朝梓清扑来。 “不是我引你们进来……”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倒在了地上。 一柄剑刺在了他的背后,那人的眼睛方才睁着,却是命断黄泉! 本为鬼修,死了便是魂飞魄散,连这为鬼的机会都没了。 这人会声东击西,他们也不是不会……梓清激起那人的怒气,引着那人将背后留给了帝起,便是一击毙命。 那人倒下之后,帝起的身影便显现出来,身体站的笔直,面上冒着寒光,只有那略微惨白的脸色才显示他受了伤。 “你为何还没死?”梓清嘲讽道。 不是说淬阴匕吗?这须臾镇的主人也不过如此。 帝起突然倒在了地上,梓清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嘲讽消失。 不会……真的死了吧?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伍章 再见圣尊 梓清等了片刻,地上的人都无甚动静。梓清伸出脚,踢了踢帝起,还是没动静。 这仙修界第一长老……不会这么脆弱吧? 淬阴匕,梓清并非听说过,难道真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梓清思考片刻,不管如何,还是先离开这须臾镇为妙。按理来说,须臾镇的主人逝去,这一切便应该消失,现在这般境况便有些诡异了。 他们由湖底到达这宫殿,然而却无法沿原路返回。梓清四处看了看,便见正对面处有一扇大门,拖着帝起的脚往大门处走去。 “站住!”梓清刚要推开大门,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刚刚那鬼修已经死去,那这突然出现的人是谁?是刚刚进入还是原本便躲在这处,观了一场争斗,然后捡了这渔翁之利? 瞬间,梓清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 “居然还有活人。”那人道。 梓清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倒下去和帝起肩并肩躺着假装自己是死人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这活人的心脏也别有一般味道,小子你站住,待本尊吃了这老家伙的再来解决你。” 梓清:“……” 梓清转过身,便见一黑漆漆的人站在刚刚那死去的鬼修,直接伸手从那人的胸腔刺入,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然而吸引梓清的不是那血淋淋的东西,而是那人的样貌和那隆起的腹部。 魔界恶尊,梓清倒是见过几次,不算相熟,却也不陌生。他知道恶尊喜食,却不知道他食的是人心。 梓清瞬间想起了许多事。 那鬼修冯与天说的打开鬼冥之门的是一个怀胎八月的女子,放出了无数鬼修。恶尊这般模样,若是远些,看着那肚子,倒也像怀胎女子。 后来被扶画抓去,在那府中见到的魔修,身上带着一股阴煞和血气,倒与眼前的恶尊一模一样。 梓清想起梦里师父的话。 师父说谁也不能相信,而害他之人又是魔修,那人的地位定当不一般,现在他或许只要确定一件事,便可以确定那杀害师父的人。 梓清看着那吃的津津有味的人,眼中闪过一段寒光。 “是你将我们引来此处?”梓清问道。 恶尊抬起头来,嘴角犹带着血,恶狠狠地看了梓清一眼,朝着梓清走来。 “这老家伙太难对付,你们这般蠢,本尊岂能不用?”恶尊容貌生得十分怪异,眉毛很浓,眼睛很小,鼻子又很大,整张脸都极不协调。 “你为魔修,又为何要与鬼修勾结在一起?”梓清继续问道。 恶尊那小眼睛瞪了梓清一眼:“干你何事?” “听闻魔界圣尊最厌恶鬼修,若是知道你做出这般事,他岂不是要杀了你?”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恶尊,整个人朝着梓清扑了过来。 梓清无法躲闪,生生地被他撞在大门上,发出‘砰’地一声。 梓清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饼被压扁在了门上,最后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都说鬼尊一身蛮力,竟然连打起架来也是用蛮力。 恶尊后退两步,梓清头晕眼花,整个人都趴到了帝起身上,手却悄悄放在刺入帝起身体的匕首上。 恶尊突然蹲下了身来,抬起了梓清的下巴,认真地看了起来。 “你是……”恶尊话还未说完,眼前突然寒光闪过,恶尊迅速后退,手上还是多出了一个伤口。 他早就查看过眼前人的修为,修为低的微乎不计,所以也未将他放在眼里,哪知他突然袭击。 恶尊一阵怒气上涌,突然靠近,甩了梓清一个巴掌,将他甩到了地上。 “你是地煞之身!本尊见过你。”恶尊道,“不过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如死了。” 恶尊手中聚出一股黑煞之气,便要朝梓清袭来。 “无x,你好大的胆!” 一个声音从鬼尊身后传来,鬼尊的身影瞬间僵住,顿了片刻才转身。 见了那黑衣男子,明明是俊美非常的长相,恶尊却如见到恶鬼般,脸色瞬间白了,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无x见过圣尊。” “你还知我是圣尊?”黑衣男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恶尊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无x知晓。”恶尊的声音低了些。 “人界本就该只有仙修和魔修,鬼修就应当在鬼冥界,而你私放鬼修入人界,扰了人界清平,可认罪?” 恶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般事情……我从未做过!” “还敢欺瞒我?”圣尊冷笑一声,“你是觉得这魔界恶尊的位置低了些,而想要做这人界之主?” 恶尊抖了一下:“无x不敢。” 黑衣男子一步一步走近,将那恶尊逼至退无可退,脸色如死灰一般。 恶尊突然从身上取下一支黑鞭,那鞭身冒着一股黑烟,朝黑衣男子袭去。黑衣男子脸上的嘲讽一闪即逝,直直站在那处,任由那黑鞭将他整个人缠住。 恶尊脸上闪过一抹欣喜,大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往日的恶尊吗?” “自然不是。”黑衣男子话音刚落,身上的鞭子便炸裂开来,而一柄剑恰恰刺入恶尊的喉咙之中,“因为你即将成为死人。” 恶尊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嘴巴张开,也只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弱。 恶尊倒在地上,连那最后一口气也没了。黑衣男子收回长剑,看向角落的人。 一人躺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少年跪坐在那人身边,只拿手去捂,脸上尽是惊惶。 看着少年的相貌,他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颛霄伸手想去探那人的鼻息,突然被那少年甩开了。 “你这般模样他会死的更快。”颛霄面无表情道。 这句话入耳,梓清回过神便收回了手,冷笑道:“他死活与我无关。” 梓清努力不去看地上躺着的人,而是看向眼前的黑衣男子,圣尊颛霄,如今再见,竟是恍如隔世。 很多年前,梓清年少,见着圣尊也是多番不对眼,如今想来,多少有些幼稚。 “仙修?” 梓清并不理会他,而是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到了恶尊的面前,那匕首直直刺入了恶尊的胸口处。 这人即使不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师父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关系。他梓清无能,不能手刃仇人。梓清抽出匕首,搜集了恶尊的心头血,也只能以此祭奠师父了。 颛霄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所为:“深仇大恨?” 梓清点了点头:“多谢救命之恩,就此拜别。” 梓清说完,便拖着地上的帝起往外走去,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身后的景致突然消失不见了。 颛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少年,突然想到多年以前那个喜欢缠着他的少年,而直到前几个月,他才知道那少年的真实身份。 颛霄看了许久,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去。 恶尊已死,但魔界出的叛徒,不止那一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梓清便见眼前站了一个人,抬起头脸上便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师兄!” 淬阴匕虽然厉害,但是帝起的命却更硬一些。 回到山谷之中已经是十日之后,沈逸归带着昏死的帝起直接去了仙尊的紫观府。 “命魂尚在身上,不至于死去,但是却要休养许久方可恢复。” 沈逸归说起帝起的情况的时候,梓清那执着画笔的手顿了一下,留下一点粗墨。梓清瞪了那墨点一眼,沈逸归的话似没有听到般,之后又轻轻地将那粗墨点开,画成了枝桠。 “混沌谷的黑气消失,只是尚且有许多鬼修留在人界为祸,仙尊已派出除妖真人,不日之后,人界便可恢复往日模样了。”沈逸归继续道。 “师兄,我替你画一幅画吧。”梓清笑道。 沈逸归受宠若惊,摆好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梓清。 看着沈逸归盘腿而坐面无表情的样子,梓清轻笑出声:“师兄,莫非你想趁着作画的功夫一边修炼?” “师兄,笑一下。” “笑得矜持一些。” 梓清在作画上确实有天赋,画上的青年坐在石凳,几缕黑发落在身前,手执长剑,面容清俊,自有一股风流之气。 梓清将画递给了沈逸归,认真道:“师兄,你十几年的照拂之恩,阿清会铭记于心。” 沈逸归接过了画,却也有些欣喜,听了梓清的话,突然有些别扭:“你我之间何谈恩情之说,师兄照顾师弟本是应当之事。” 梓清也不辩驳,只是微笑着看着沈逸归,沈逸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转身进了屋。 梓清目光幽远地着那半开的房门,无声道:“师兄,保重。” 这般久了,他该回去看看师父了。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陆章 帝起的事 空中黑云缭绕,铺满石子的小路,只能看清脚下的路,再远些,便是黑蒙蒙一片。 路上的人多是浑浑噩噩,面无表情地走着,脑海中唯有一念,便是走下去,走到终点便是回归,便是轮回。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蒙蒙小雨,远处亮光一闪一闪,路上的人都加快了脚步,蜂拥往那光亮处走去。 唯有一人,脚下仍是悠闲。 此人也是面无表情,脸上却似蒙着一层冷气,五官看起来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 突然有人挡在了那人前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黑衣老者无波无澜道。 男子缓缓地抬起头,看了黑衣老者一眼:“你是何人?” 黑衣老者只是摇头:“随我回去。” 男子迟疑片刻:“为何要回去?” “这是黄泉路,只有死人才赶着往前走,帝起,你既未死,又何必与死人抢路?” 这一声喊,将脑中的一片混沌渐渐劈开,帝起转身,跟在那人身后。 来时浑浑噩噩,不觉走了多远,只是这回去的路却格外漫长。 身边化不开的浓雾渐渐淡去,终于见了路边绿树。 混沌已开,思绪却依旧很乱,自己是帝起,帝起又是谁?自己为何会在这处?从何而来?如今走了出来又将归向何处? 带着许多疑问,帝起看向眼前的黑衣老者。 “你不识得我了?”老者问道。 帝起仔细看去,这样貌是完全的陌生,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走过黄泉路,三魂六魄接被封,却只凭意念走过,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是新的开始。帝起与一般人不同,三魄尚在,却也迟钝许多。 “我在这黄泉路上受了千年的阴雾侵扰,容貌早已变了,你六魂被封,神思眼力也弱了,不识得也是应当。” 黑衣老者说完便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瓷瓶中装着水,此水却并非一般的水,乃是冥河之旁的清河所取,可令魂魄清明。 黑衣老者到处一些水,轻轻撒在帝起的脸上。 帝起那黑漆漆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丝清明,看了眼前的黑衣老者一眼,轻声道:“不想今日还可以遇见师父。” “我已命陨,便是死人,活人与死人本是不该见面的。但是今日你入了黄泉路,再加上往日的一桩因果,便正好见上一面。”黑衣老者手轻轻一挥,身后竟多了一处凉亭,“进入坐下一叙。” 湖边小亭,茶是上好的茶,若不是摆在黄泉路边,或许会多上几分意境。 黑衣老者想要倒茶,却被帝起拦住了:“师父为尊,我来吧。” 黑衣老者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性子虽冷,却并非冷情。” 帝起将倒好的茶放到老者面前,目光落在那腾着氤氲雾气的湖面上,并不言语。 黑衣老者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放下,道:“我活了数千年,帝起,你是我最好的弟子,我死之时,你也是我凡世唯一的牵绊。” 帝起无甚表情的脸上有些动容,回头看了老者一眼。 “你有仙缘,但是却有一大劫,便是情劫,这一劫可断了你成仙之路,所以我便将你的一缕情思镇在紫观府中。无情便可化劫,而后便通了仙道。只是可惜,我想的甚好,这机缘却是破不了。那一缕情思终究回到你身上。”黑衣老者叹了一口气。 “多谢师父,但是……您可曾想过,既无情,这成仙之事也并非那么重要了。”帝起道。 黑衣老者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是我老糊涂了,你那姻缘本是上辈子修来的,本来也是一段佳话,倒是因我出了坎坷。” “不,因果注定。虽动了情,只是仙脉比情重,此乃弟子选择,便有了今日的果。”帝起道,只是表情有些苦涩,“而且,这一辈子还有许多年,有许多变数,现在何必妄断结局?” 老者惊喜,脸上也带上了笑:“果然是老糊涂了。你本生魂,这黄泉路上鬼气太重,速速回去。” 老者手一挥,帝起的眼前便黑了一片。 承天阁正殿,香炉之中烟雾缭绕,整个卧室之中都散发着一阵安宁的香气。 床上躺着一人,双目紧闭,黑发也乱了,几缕落在了脸上。 床边一小童趴着,睡得正香。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小童猛地惊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爬了起来,瞪大了双眼:“阁主,您醒了?” 帝起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了苏唐一眼。 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他本该在须臾镇中,被那须臾镇主人的淬阴匕所伤,之后的事便是一片空白了。 帝起看了看四周。 “承天阁?” 苏唐连连点头。 “是谁送我回来的?” 苏唐眼珠转了转:“是妙音长老的弟子。” 帝起惨白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虞,苏唐缩了缩脑袋,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躺了多久了?” “一月有余。”苏唐道。 “可有何人来过?” “仙尊来过。” “……其他人呢?” 苏唐摇了摇头。 帝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苏唐突然觉得有些冷,站起了身:“您先歇着,我去禀报仙尊。”说完身影便瞬间消失了。 帝起将自己关在屋中十多日,再出门的时候,脸上便如恶煞一般恐怖了。 妙音长老选在群山缭绕的山谷中建了府邸,也未替那山谷取个名字。 帝起御剑转了许久才找到那处山谷所在,风景秀丽,灵气充沛,但比起他承天阁,却还是逊色了几分。 帝起早已下了帖,可惜妙音长老闭了观,这接待的事便落在了沈逸归的身上。 帝起落在了大门前,便见一人站在那处。 往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竟有些憔悴,青衣之上起了褶皱,头发也有些乱。 看着这般模样的沈逸归,帝起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整齐干净,一尘不染,比面前的人好了许多。 帝起的心情好了些,也不像往日里视而不见,而是对着沈逸归点了点头。 “沈逸归见过阁主。”沈逸归恭敬道。 “妙音还在闭关?”帝起问道。 “是的,不知您今日来?”沈逸归迟疑道。 “自她建府,我都未来过,此时路过,便来看看。”帝起道。 沈逸归迎着帝起入了屋,又泡好了茶。 两人坐在屋中,四目相对,无话可说,顿觉尴尬。 帝起目光落在门外,四处看着,状似不经意道:“须臾镇中,可有受伤?” “无甚大碍,幸得你庇佑。”沈逸归受宠若惊道。 “妙音闭关,这谷中便剩你们二人了。” 沈逸归的面色难看了些,勉强点了点头:“阁主平日里可有何喜好?” 帝起抿着唇,有些话落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转而道:“不如下棋?” 片刻后,两人便坐到院子中。 帝起棋艺精湛,沈逸归输的甚是难看。 他等了许久,只是看到的一直是不甚顺眼的沈逸归,虽在棋盘上将沈逸归杀的甚惨,面色却未好看,终于不耐烦道:“为何只见你一人?” 沈逸归脸色有些惨白,苦笑道:“师父在闭关,剩下的自然只有我一人。” 帝起落子的手顿时顿住了,脸上竟是不可置信:“……阿清呢?” 沈逸归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一只手突然握在了他肩上,沈逸归顿觉吃痛,抬起头,便见帝起脸色已经变了,染上一层黑气,看起来十分恐怖。 “阿清出谷了,突然便消失了,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帝起颓然坐回了凳子上。 “不见了……” 阿清不见了又会去哪里?为何会突然离开? “他离开之前可说过要去哪里?”帝起眼中带上了急切。 沈逸归茫然地摇了摇头,有些自责道:“我或许该察觉的,只是想不到他会走……他无父无母,榭风派众人对他也不好,若是离开,他能去哪里?在这世间,他本是无牵无挂的,也应无所求。我想了几天几夜,都想不通,他到底要去哪里。” 帝起带着煞气的眼神落在沈逸归脸上,似乎要看进他灵魂中。沈逸归一直是一脸茫然。 不是他将阿清藏了起来……帝起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阿清……修为那般低,而且身带地煞之气,本是凶险万分,若是遇上有心之人会如何? 自己伤他,他不愿在承天阁,心中虽然难受,却也不至于绝望。 但是这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却生了未知的恐惧。 帝起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猛地站起身,祭出本命剑,一人一剑瞬间便消失在了天空中。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柒章 回归魔界 天允城本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修者与普通人混居于此,千百年来,也形成了两个修真门派。 天允城靠近混沌谷,自混沌谷异变,天允城的灵气越来越少,两个修真门派换了个更靠近仙尊的山头,仙修者离去,这天允城便余普通人。 一辆马车从宽阔的阶段疾驰而过,在城中唯一一家出售修真法宝的小店前,那马车突然停住了,一少年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少年一身白衣,玉冠束发,眉清目秀,带着一股灵气,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少年从身上掏出一些银两,打发了一路随他而来的车夫,便往那店里走去。 店主是个中年女子,见了少年的样貌便是双眼一亮,殷勤问道:“公子想要什么?” “三神水,映光印,星火符。”少年一一道。 这三样只算普通的法器,低等炼器师即可炼出,虽是天允城中的小店,也有这几样。 少年接过了法器,便转身离去。 天允城外便是混沌谷,混沌谷是仙界与魔界相接处,却也格外重要。仙修在城外设下阵术,若是有魔修入,那紫观府中的仙尊便可以看见。 少年随着普通人出了城,越往外走,人越少。到了后面,广阔的大道上也只剩下少年一人。 远处隐隐有‘轰隆隆’的雷声,少年抬头看去,便见天空弥漫着一层黑气,而远方的山也缭绕在雾气中。雾气之中似有一道亮光,从山顶发出,直冲天际。 那便是混沌谷。 少年直视许久,然后坐下,将买的三件法器取了出来。以三神水倒在星火符上,那符突然燃烧起来,将燃烧的符纸贴在映光印上,那光芒突然越来越强,映照在头顶的雾气上。那雾气开始朝着一个地方旋转,最后画出一个类似图腾的形状,片刻后方才消失。 做完这一切,少年便闭目躺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少年坐起身来转过头,便见了站在身后的黑衣男子,看向自己的表情十分复杂。 少年站起身,朝着男子行了一个恭敬的礼,笑道:“玄尊梓清见过圣尊。” 魔界四大尊者,便是以白虎为印,梓清以三件普通的法器制出虎印,圣尊看到自然会来。恶尊已死,那鬼尊…… “他不知在何处的温柔乡中。”似乎猜到梓清在说什么,圣尊目光从梓清脸上缓慢地扫过,似叹了口气,“倒是不像以前的模样了。” 梓清挑了挑眉:“圣尊记得我以前模样?” “不止以前,还有你年幼时的模样。”圣尊似陷入了回忆中。 “圣尊大人不必想了,再想又要恼我了。”梓清摸了摸鼻子,那时确实年幼无知,此时向来实在可笑。 圣尊回神,目光却直直盯着梓清,梓清被他看得愣住,到了后来,脸色便生了些许不自然:“圣尊这般看着我,让我甚是惶恐。” “你那时确实烦人,甚是……”圣尊绞尽脑汁,才道,“顽皮” 梓清脸色突然有些红,却不曾看到圣尊脸上闪过的一抹柔情。 “不如换个地方叙旧吧。”梓清道。 魔界两大魔修在混沌谷对面,仙修所在地叙旧,确实不妥,那紫观府的仙尊看了也不知有何感想。 圣尊带着梓清直接去了自己的所居。 “我从魔脉之中看见你陨落,东界十二城无主,所以便直接归属主城。” 圣尊之意便是玄尊陨落,从此魔界再无玄尊。梓清如今转世重来,以仙之灵气修炼,也不算得魔修了,他如今最多也只能算圣尊的客人。 梓清勉强露出一个笑:“不知圣尊可曾见过我师父,他虽陨落,但是身体……” 圣尊怪异地看了梓清一眼:“梓幽受恶尊偷袭,虽深受重伤,尚未醒来,但是这陨落只说……” 梓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中突然有股喜悦冒了出来,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你……你说师父还活着……” “自然活着。” 梓清紧紧抓着颛霄的手臂,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从地狱到天堂,便是这般感觉。 明明所有希望都失去了,如今却突然寻到了一丝光芒,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梓清几乎跳了起来。 过了许久,梓清才平静下来:“师父……他在哪里?” “便在我巫荒殿中。” 颛霄话音刚落,梓清的身影便消失了。 当梓清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眼角突然有些湿润了。老家伙面目狰狞地躺在床上,因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显得更加难看了。 梓清在他身边坐下,双手伸出,轻轻抚摸着那白发,唯恐眼前的人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那日我见到他时,确实只有奄奄一息啊,胸口处鲜血淋漓。”站在门口处的颛霄轻声道。 师父带着云木与恶尊大战,将死之时让云木离开,云木却以为师父逝去了,但因恰逢圣尊,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 梓清站起身来,朝着圣尊直直跪下。 这人救了师父,却是比救自己更大的恩情。 “多谢圣尊救命之恩。”说完便磕了一个头。 “恶尊该死,救他本是应当。”圣尊道。 梓清站起身来,只是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喜悦之中又添了忧虑:“师父为何不醒?” “恶尊喜食,却是喜食人心。当日我到的时候,恰好见到他将手伸进梓幽胸口处。虽然未及殒命,但是元气大损,身体微弱至极。这般模样,恐怕很难再醒来。” 梓清的心沉了下去,而后又充满期待地看向圣尊:“不知圣尊可有妙法?” 圣尊并不言语。 “请圣尊说明。”梓清道。 圣尊松了口:“仙修界周云山中,有一灵木,唤作‘再魂木’,集其清晨木汁,可补元气,复元神。只是周云山乃是时间凶险之地,而那再魂木又有一名唤作‘黄泉木’,古籍有云,‘见之,则命陨’,所以此等方法,不甚妥当。” 梓清却眼睛一亮,至少有法子,这有自然比没有好。梓清看了床上躺着的人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 “魔门中人若是去了周云山,会被仙灵侵蚀而亡。你如今修为太低,若是独自去了周云山,便等同于送死,不如等修为高一些。”圣尊道。 “多谢圣尊关心。”梓清垂眸道,心中却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真等到修为高了些,恐怕百年已过,而那时师父不知是否还活着,一日不去,他便会忧心于此。 圣尊离去后,梓清便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床上的人看着。 夜渐深。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叁捌章 黄泉之木 梓清在床边坐了一晚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一丝睡意都无。 梓清这般修为根本无法跨越混沌谷,所以只能求助于圣尊。 “你都想好了?”圣尊深深地看了梓清一眼,“此去凶险,极有可能连命都丢了。” 梓清眨了眨眼:“圣尊便不能说点好听的?” “死得好看些?” 梓清笑出声:“这话倒是中意,趁着清晨,不如出发吧。” 圣尊将梓清送到群山之中。 “周云山本是飘渺的存在,有缘才能找到。只是这里高山绵延万里,实属不易。里面景致也不可以常理推之,总而言之,便是‘怪异’二字。”圣尊望着群山道。 “多谢提醒。圣尊请回,我慢慢找便可。” 圣尊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给了梓清一件属于仙界的法宝,身影消失在空中。梓清便在这山中胡乱走着,一日下来,并无收获。 到了晚上,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山洞休息。正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一个oo的声音,梓清动了动,便察觉到手下有个冰凉的东西。 梓清秉着呼吸,手下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然后缠在了他身上。梓清猛地睁开眼,便见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梓清想要后退,那东西已经整个缠在他身上,借着月光,梓清看清那是一条蛇,只是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辞玉?”梓清试探地喊了一声。 那巨蛇突然放开了他,蛇尾一甩,整个山洞便亮了起来。巨蛇后退了两步,化成一个女子,目露疑惑地看着他。 被心爱之人骗取内丹的仙人化作了蛇妖,在地上沉眠百年,醒来后却失去了神智。初次见面,辞玉双眼中的瞳孔本是竖着的,而如今却与人一般了。 数年过去,眼前的……妖的修为倒是高了不少。 梓清坐起身,将被蛇身绞坏的衣袍收拾好:“忘了我吗?喜鹊谷中……” 梓清的变化过于大了,上一次还是圆滚滚的少年,如今却过于清瘦了,辞玉看了许久才认出他来:“是你……” “你我之间,便是缘分,只是你为何会离开喜鹊谷,来到这群山之中?” 辞玉恢复正常后便是孤身一人,心中爱恨,随着那人的消失都没了,此时突然觉得有些孤寂。 梓清问起,辞玉便在他身边坐下:“我在喜鹊谷本是为了等他,他不在了,执念已消,便选个灵气重的地方修炼成仙。” “他……魂飞魄散?”梓清问道。 辞玉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我将他的魂魄送去投胎转世,从此不再相见。我终究是舍不得他死。” 梓清垂眸:“‘情’之一字。” 山洞之中突然静了下来。 “你既在此,可曾听过周云山?”梓清问道。 “这里山太多,即使有名字我也不记得。那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有何不凡之处?” 梓清想了想:“或许当得上‘诡异’二字。” “群山南面有一处巨大的空地,然而早晨日头初升,空地之上,云雾之中,隐隐约约地看得见一座山,这山间妖间有传闻,说那是黄泉山,不可靠近。” 梓清心中一喜,此山极有可能是那周云山,与辞玉说着话,外面越来越亮。 “请辞玉姑娘带我去那黄泉山。”梓清道。 辞玉不问他为什么,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翻过了一座高山,便见了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之上云雾缭绕,甚为怪异。 梓清朝着辞玉作了一个揖:“多谢辞玉姑娘。” “若你活着再来谢我。”辞玉转身离去。 梓清便坐在空地边,等着天亮。 第一抹阳光落在大地之上的时候,眼前的景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座巍峨高山挺立在那处,如凭空生了出啦一般,耳边响起了悦耳的鸟鸣声,那云雾缭绕之中,隐隐可见蓊郁的山林。 梓清起身,往那高山走去。 入了高山,再转身看去,身后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小哥,你是从山下来的?” 梓清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人,这山中居然有打柴的樵夫? “正是,你住在这山中?” “这山中许多野兽,哪能住人,我住在山下。你刚刚上山可曾看到,十几户的小村庄。”皮肤黝黑的男子热情问道。 山下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这山都不存在! 梓清想起圣尊的话,这山十分怪异,便握紧了怀中的法宝。 “我上山的位置或许错开了,不曾瞧见。” 男子理解的笑了笑:“没事,等下山的时候,记得去村里做客。小哥上山找什么,里面野兽多着呢!” 梓清眼睛转了转:“请问可曾见过再魂木?” “再魂木?这名字甚是怪异,未曾听闻。” “那黄泉木呢?” 樵夫的脸色突然变了:“小哥,这颗不是开玩笑的,黄泉木这东西邪门的很,你还是下山吧。” “家师命悬一线,我就是拼死也要找到黄泉木,求大哥指路。”梓清道。 “我这指路不是害了你吗?今日端午,我还得赶回去吃饭,不然我娘子非生气不可。”男子说完便要往下走去。 如今已是秋日,端午早已过去,梓清心念一动,便拦住了那樵夫。 “今年是哪一年?”梓清问道。 而之后樵夫的回答却让梓清大吃一惊,樵夫说出的年份竟是百年前的年份! “你沿着山泉水走到源头,那里的泉水为黄色,泉边的树木便是黄泉木。你不必拦着我了!”樵夫说完匆匆离去。 梓清看着樵夫往山下走去,也不知道那终点在何处。 梓清心中怪异,却还是找到了山泉水,沿着泉水往上走。 阳光太盛,梓清抬头看去,才发现这阳光的位置有些怪异,过了这般久竟是一动不动,便像时间凝固了一般。 身后突然发出奇怪的身影,梓清看着那泉水倒映出的影子,猛地转过了身。身后的庞然大物扑了空,直接落在了水中,溅了梓清一脸的水花。 竟是一只巨大的野兽。那怪物形似豹,却生着五条尾巴,脑袋中间还长了一个角。 怪物转身,面目狰狞地看了梓清一眼,继续朝他扑来,梓清趁机抽出了圣尊给的法宝,那法宝是一面镜子,此时发出一阵光,将那怪物照的后退了几步。 梓清拿镜子照着怪物,怪物缓缓转身,也不敢靠近。 身后又有了声响,梓清看向泉水,自己身后竟然出现了又一只一模一样的怪物。 那东西扑了上来,梓清躲闪不及,直直扑倒在地上,怪物一声大吼,张着血盆大口朝梓清的脖子袭来。 梓清瞪大了眼睛,只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铺了他一脸温热的液体。 身上的两只怪物倒到了一边,怪物身后站着一个人,一声白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第叁玖章 有死方生 梓清双手撑着坐在地上,鲜血落了他一脸,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那救他之人,一身白衣,倒是一点鲜血都未沾到。 这一幕何其眼熟,第一次见面,帝起便是这般救了自己。多年过去,这一幕竟然重现,如同轮回一般。 梓清伸手擦去脸上的血,眯着眼睛看着那站着的人。 帝起往前走了几步,弯下了腰,替他将为擦干净的血擦去,冰冷的眼中透出一股柔情。 梓清有些晃神,终究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梓清挥开他的手,笑得温和:“你还没死?” 帝起面无表情:“阳寿未尽。” 梓清轻笑出声:“阎王爷倒是给你面子。” 帝起闭口不言。 梓清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不去护着仙脉到这黄泉山来为何?” 帝起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股难言的柔情蜜意,梓清移开目光,而是顺着那泉水往源头处走去。 身后一直有脚步声,梓清知道帝起跟在身后。两人便一路走了许久,都未曾走到源头。 “阿清。”帝起突然叫了一声。 梓清并不理会他。 “我错了。” 梓清突然站住,面无表情地看了帝起一眼。向来傲气的帝起居然会道歉?不过这道歉又有何意思? “你无错。”梓清道。 “于你有错。” “呵呵。” 走了一段路,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雪。梓清的脸色有些发白,刚刚还热的厉害,此时地上很快附上一层白雪,刚刚繁茂的绿树此时变成了光秃秃的枝桠,泉水竟开始结冰。 梓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继樵夫之后,梓清再次感受到这周云山的诡异。 “雪太大,不如在那山洞中歇息片刻。”帝起道。 梓清转头,果然见不远处有个山洞。脚下的雪已经埋过了膝盖,确实不好走。梓清点了点头,两人便往山洞中走去。 梓清穿的少,不像帝起可以以真气御寒,他只能发着抖。 待到帝起点了火,才稍微好了些。 梓清呆呆地看着山洞外,雪越堆越高,也不知何时才消失。 梓清眼睛瑟缩了一下,那本来洁白无痕的雪突然裂开,画出一个巨大的轮廓。梓清横着看过去不能看到全貌,隐约只看到一只类似腿的东西。 “雪怪。”帝起在他耳边轻声道。 那雪地之上显现的轮廓突然站了起来,是一只巨大的怪兽,猪头狗身,身上长着白毛,样子着实诡异。 雪怪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山洞看着。 梓清被推了一下,便落进了里面些,帝起走进雪地中,然后拔剑,一阵蓝光冲破天际。 雪怪大吼一声,便朝帝起扑了过来。帝起的身体飞起,剑气朝着雪怪侵袭而去。 雪怪的腿划开一个大口,但是对于身躯庞大的怪物不算得大伤,反而被激怒了,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爪子拍在雪地上,将整座山都震了震。 梓清躲在山洞中也被拍了一声的雪,片刻后方才从雪堆里爬起来,而帝起已经人剑合一,只能看见一阵蓝光在雪怪身周穿梭。 雪怪四爪到处乱抓,没有抓到帝起,反倒将自己抓伤了。 那蓝光突然消失了,雪怪愤怒之后,也迷茫起来。梓清瞪大了眼睛,紧紧看着那雪怪。 雪怪发出喜悦的叫声,继续往梓清扑来。 一道蓝光突然从雪怪的腹部飞了出来,本来凶虐的怪物便毫无生气地倒在了地上。 雪怪的身影消失,而那地上只多了一滩水! “此山为妖,所以山中之物也极易成妖。” 帝起重新回到山洞中,脸上却带上了疲惫。 梓清呆呆地看着外面,火已经灭了,突然有些冷。 “过来。”帝起突然道。 梓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帝起张开了手:“若是不想冻死,便过来。” 梓清咬了咬牙,便挪了过去,在帝起身边坐下。帝起的脸色好了些,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寒冷被驱散,心‘砰砰’地跳着,梓清的脑袋却一片空白。 第二日清晨,外面的雪消失了,倒是开了许多小花,本来光秃秃的树重新长上了绿叶。 一夜之间,由冬入春,由死到生。 两人继续沿着泉水往上。到了中午,终于走到尽头。 泉水的源头竟是一片干裂的土地,上面寸草未生! 那樵夫在骗他? 这周云山本来古怪,樵夫的话也未必可信,尽管如此,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梓清的目光突然落在一棵枯死的树上,这是那片干枯土地上唯一的一棵树。身后的树都是枝繁叶茂,而这一棵尤其怪异。不过既然无水,枯死也应当正常。 梓清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不对,那树生在泉水附近,即使上面的土地是干枯的,那根部也应有水,为何会枯死? 梓清盯着那枯树看了许久。 “周云山上黄泉木。我曾经去过黄泉,黄泉并非死亡,而是重生。”站在他身边的帝起突然道。 梓清瞪大了眼睛,许多想不通的事情瞬间想通了。 周云山便是一座黄泉山,代表的便是一种轮回。 为何只有每一日清晨阳光照射在那处空地的时候才能看到周云山? 因为那是新生,太阳初升便是轮回的开始,本来消失的周云山重新出现。 为何山上有百年前上山的樵夫? 因为那樵夫早已死在百年前,但是阳光照落在周云山上的时候,樵夫又开始轮回。 为何昨日还是冬日,今日便是春日了? 冬去春来,死而复生,便是一个小轮回。 所以这枯死的树或许便是黄泉木,正在等着复生的时候。 “这是黄泉木?”梓清指着那枯树问道。 要取黄泉木汁液才能救活师父,但是这死木是生不出汁液的,若真的是,便只能让这枯木重生。 帝起看着那枯木许久:“这枯树带着黄泉境特有的冥气。” “黄泉木如何才能复生?”梓清连忙问道。 帝起深深地看了梓清一眼:“黄泉木与一般轮回不同,要想黄泉木复生,唯有一法。” “是何方法?” “……以命换命。” “何等的命?”草木之命,还是修者之命…… “黄泉木千年成精,万年成怪,同等相换,至少为化神修者的命。” 梓清怔住,自己现在的修为离化神还不知道要几百年……唯有…… 梓清走到那枯树边坐下:“你说这山中精怪许多,若是抓那与其同等的精怪如何?” “周云山以黄泉木为尊,黄泉木乃是气之根源,整座周云山,都不及黄泉木。” 梓清最后一丝想法破灭。 “若是我死了,你可愿与我在一起?” 帝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梓清抬起头,便见帝起正直直看着自己,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却十分认真。 第肆零章 得之所需 梓清愣了一下,突然轻笑出声:“你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同你一起?” 帝起定定地看着他:“你我之间为何成了这般?” 梓清笑意转冷:“莫非你忘记了,当日我是如何求你的?” 他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帝起却是不看他一眼,他知在帝起心中,他不如仙脉,不如仙尊。但是仙尊尚且可以为了郁追放弃与他成亲,而帝起却做不到,凡是有了对比,便看出了这轻重。 师父陨落,还要逼着与人成亲,纵使过了许久,梓清如今想起,还是觉得十分冷。一根刺深深地插在他的心中,比往日的夺命之恨还恨。 梓清的脸色发白,眼中透出绝望之色。 这一切落在帝起的眼中,便觉得心中揪起。帝起张了张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为护脉,而我做的也是随心所欲之事,相见亦是难受,不如不见。”梓清冷声道。 帝起身体僵了僵:“好。” 梓清挤出一个笑。 帝起话音落,便走到那黄泉木前,盘腿坐下,片刻,便有一颗蓝色的珠子从口出而出,飘浮在空中。 那蓝色的珠子便是化神修者的内丹,也是修者的命。 “帝起!”梓清大叫一声。 帝起头也不回,只是面无表情道:“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蓝色内丹发出淡淡的光,笼罩在黄泉木上,黄泉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内丹上的灵力,却无半点回春的迹象。 梓清冲了过去,冷声道:“把内丹收回来!若是你死了,仙脉当如何?” “护脉长老只是一个位置,若我陨落,自有他人继位。” 梓清望了一眼黄泉木:“帝起,怕是你内丹耗尽了,这黄泉木依旧是棵死木。以命换命之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帝起睁开眼,自己的灵力已经耗了一半,那枯木还是枯木:“书上看来的……” “那书骗你的。”梓清幽幽道。 帝起心中一惊,犹不死心:“或许死透了这黄泉木才回春?” “那你便死透了吧。”梓清道,“你这老妖怪,吸了那么多内力,还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梓清声音转厉,那一动不动地黄泉木竟是抖了一下。 帝起脸黑了黑,将仅剩一半灵力的内丹收了回来,便见那黄泉木中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 老头朝着帝起作了一个揖:“多谢尊者的灵力。” 帝起的脸色更加黑了,刚刚只觉得那黄泉木如无底洞一般吸收灵力,原来竟是藏了一只妖怪。 老头似看透了帝起的想法,被帝起盯得有些尴尬:“老夫并非什么入不得流的妖怪,正是这黄泉木的真身。” 帝起的脸色稍微好转:“为何你这黄泉木还是枯死之状。” 老头状似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其实走到了梓清的身后才道:“其实,刚刚这位小哥说的没错,那书是骗你的。老夫还没那般缺德,要别人的命作甚?” 帝起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死人最多只能做肥料,尊者偏瘦,不好做肥料。”老头继续补了一句。 帝起身上的剑已经蠢蠢欲动了。 梓清转身,面对着老头,恭敬道:“欲求黄泉木汁,请您允之。” 老头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黄泉木汁可是老夫命之本源,并非老夫不舍得,只是这世间都是有舍才有得,如此只看小哥能给什么了。” “半身灵力还不可?”帝起冷冷地声音想起。 老头惊讶:“尊者打算将继续的一半灵力给老夫?” “我是指刚刚给的半身灵力。”帝起道。 老头继续捋着胡须:“自然不够。” “您想要什么?”梓清问道。 老头紧紧盯着梓清,盯到后面还上来拿手捏捏他的手臂和腰。 梓清:…… 帝起双眼已经冒火了。 “小哥身上这地煞之气不错。”老头道。 梓清瞪大了眼睛,地煞之气只有在结丹之后方能显现,如今只有将死之时才会出现,这老头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地煞之气乃是至阴之气,老夫一双眼睛通阴阳,自然可以看出来。”老头高深莫测道。 “这气连根骨,如何给?” “你答应了?若是给了,你便脱离地煞之身,与常人无异了!”轮到老头诧异了。 “这地煞之身,有时非福乃祸,你要便拿去。”梓清不甚在意。 老头一喜:“躺下!” 梓清:“……” 帝起的剑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你须躺在黄泉木边,其实黄泉木本应生在黄泉界,有阴气滋生方可生长旺盛。当年老夫一时贪欢,逃离黄泉界来到人界,便受到惩罚,成了枯木,无论如何修炼,都不得离开这周云山。若是有了地煞之气,便是枯木逢春,你也可取黄泉木汁了。”老头解释道。 梓清面色好了些,便走到了黄泉木边躺下。 “地煞之身阴气极重,待这气出来的时候,周云山的众多药物都会蠢蠢欲动,还望尊者不要让妖物靠近,否则老夫与这小哥都不得好果子。” 老头对着帝起道,帝起点了点头。 老头走到黄泉木边,身体入了黄泉木,瞬间化为一体。 一阵淡淡的光芒从黄泉木上散发出来,将梓清包裹在其中。梓清开始只觉得冷,由里而外的冷,脸色渐渐苍白,身体也轻颤起来。 一条翠绿的树藤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只是还未触到梓清,便被斩断了。 接下来是无数根树藤,蓝色的剑飘在空中,泛出淡蓝的光,划出一个更大的圆将梓清与黄泉木都罩在其中。 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骨肉,铺天盖地的疼,疼到了骨子里,梓清紧紧咬着牙。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疼痛才消散,身上的冷气也消失了。 梓清睁开眼,便见那枯木缓缓长出了嫩芽,渐渐生了大片的叶子,与这山上的树一般,枝叶繁茂。 一阵风吹过,枝桠便摇晃起来。 那树中走出一个人,竟是一个少年公子,锦带束发,眉清目秀,倒是一副好相貌。 “你是……” 少年公子娇羞一笑:“小哥真是健忘,刚见过便忘了老夫?” 梓清:“……”见那少年越靠越近,梓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帝起挡道了梓清面前,全身的冷气都落在了那人身上,少年后退一步,羞涩地看了帝起一眼:“尊者靠老夫这般近作甚,世人果然都贪恋外貌,刚刚那一副模样,尊者可是离老夫很远。” 帝起的青筋开始爆出:“黄泉木汁呢?” “尊者不如翻下书看看?”少年眨着眼睛。 这戳到了帝起的痛楚,帝起的手放在了剑上。 “清晨的黄泉木汁才有用,看来得等到明日清晨。”梓清道。 天瞬间变了。 本来还是烈日当空,此时已是乌云蔽日,大风呼呼地吹着,似有一场大雨。 “找个地方避雨。”帝起拉起梓清的手,便寻了一个山洞躲了进去。 雨却迟迟没有下,梓清见帝起的脸色有些苍白,失去了一半的灵力,再加上刚刚阻挡了众妖的靠近,帝起受伤颇重。 “你闭目歇息片刻,我守着便好了。”梓清道。 “冷。”帝起突然道。 梓清察觉帝起的嘴唇有些发紫:“不如生火?” “不必了。”帝起不耐烦道,下一刻,便将梓清抱进了怀中,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梓清的脖子间。 梓清忍住挣扎,身体却有些僵硬,见帝起不动了,便找了一个位置靠着,盯着外面渐渐下起的雨。 “阿清……”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梓清一动不动,似乎看呆了了般。 直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落在了耳朵上,梓清瞪大了眼睛,耳朵却红了。 本来有大雨之兆,最后还是下成了小雨。梓清便睁着眼睛坐了一晚上,第二日天刚亮,便往黄泉木走去。 那黄泉木生长的地方竟然空无一物! “老夫要去看看这大好天下,就此别过。”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响起,却是之前留下的。 “这老家伙骗我?”梓清愣愣道,差点将牙咬碎了。 “你看那处。”帝起突然道。 一片干裂的土地中凸起来一块,梓清快步走过去,将泥土扒开,便见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瓶子,里面装着如水一般的液体。 “老夫可不骗人,这就是黄泉木汁,不过与地煞之气一般,黄泉木汁也是众妖所好,下山可别被抢了。”同样是那老头早就留下的声音。 梓清握紧了黄泉木汁:“下山吧。” 这下山并不顺利,这周云山真是万物成了妖,他们刚走出几步,又有藤蔓缠上来,被帝起举剑砍碎。 后又有猛虎来袭,比那藤蔓厉害许多,帝起手臂上留了一道伤,才让老虎毙命。 待下了山,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碎裂了,脸上全是血痕,颇为狼狈。 两人到了一处小镇,换了衣服,又休息了半日,脸色才好看许多。 “我一直未曾问你,你要这黄泉木汁为何?”帝起问道。 梓清垂眸许久才道:“待我将这物送到需要之人手中,便去找你,再告诉你。” “你要去何处?”帝起皱眉,“我与你一起。” “你该闭关修炼了。”先失了一半灵力,与万妖缠斗又费了一半灵力,帝起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非修炼百年不可恢复。 梓清话音刚落,帝起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片刻后,便有一个小童迈着短腿走进了这家客栈。 苏唐警惕地看了梓清一眼:“你叫我来作甚?” 梓清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 “阁主!”苏唐冲了上去,“你对主子做了什么!” 苏唐怒吼,而梓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梓清走出客栈,早已有人在那处等他。 圣尊依旧是一身黑衣,在这小镇之中也不知收敛,引来许多人围观。 “走吧。”梓清道。 第肆壹章 前缘后果 魔界巫荒殿。 床帐挂起,床上躺着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脸上全是狰狞的疤痕,但是梓清看得出来,老家伙的面色比他离开时看起来好了许多。 梓清拿着帕子替老家伙擦了脸,又呆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对站在不远处的圣尊道:“我已经拿到黄泉木汁,请圣尊解开师父身上的封神咒吧。” 圣尊眼光闪了闪,却不说话。 “封神咒可封去神识,便如沉睡一般。梓清虽不如圣尊,会用这上古秘术,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 离去的那一晚上,他坐了整整一晚,却也看出老家伙伤不在心,而是被人刻意封去了神识。在这魔界,唯一会封人神识的也只有圣尊颛霄了。 那时他便知道,黄泉木汁不是为了医治师父,而是圣尊想要,圣尊要借他的手去药。但是也无甚区别,即使他知道圣尊之心,其因果还是一样的,只有得到黄泉木汁,师父才能醒来。 圣尊没有否认:“是封神咒。” “不仅周云山魔修不得入,而且黄泉木妖要的也是地煞之气,所以你便借我之手。只是不知圣尊要这黄泉木汁有何用?滋养魔脉?修炼?” “恶尊与鬼尊联合暗袭,我受了伤,魔脉受损。”圣尊道。 “恶尊与鬼尊为何要偷袭你?”梓清继续问道,“独占魔界,还是连仙界也一起占了?” 圣尊脸色有些难看:“野心太大。” 梓清突然大笑出声,笑得有些讽刺:“究竟是因为野心,还是因为想要活命?魔界四十八城,却有四大魔尊,虽以圣尊为尊,但是在自己领界便各自为尊。而仙界只有仙尊一人。或许圣尊早就觉得,魔界只要一个尊者便够了吧?” 恶尊和鬼尊早已发现,所以不惜打开鬼冥界的大门,而他却到现在才知晓。 圣尊突然笑了起来。 “不管前事如何,他们妄自打开鬼冥大门,与鬼修勾结,便该死。” 梓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今黄泉木汁在此,请圣尊替师父解了封神咒。我如今也算转世,玄尊已死,我如今是仙修之身,愿与师父归居与仙修界,从此不再入魔界。” 圣尊的双眼紧紧盯着梓清,见他眼中一片平静,心中突然不快:“若是你愿意留在魔界也可以。” 梓清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递给圣尊:“请解开封神咒。” 圣尊接过了那瓶子,轻叹了一口气,便走到了床边坐下,拇指按在梓幽的眉心处。相接处渐渐冒出一股淡淡的红光,床上的人似有些痛苦,紧紧地皱起了眉。 那光亮消失,圣尊站起身,走到梓清身边,顿了一下,然后便往外走去。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 梓清紧紧地抓住了老家伙的手,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师父……” 往事从梓幽脑海中闪过,本来苍白的脸色添上了仓惶:“清儿,你快走,是圣尊……” “师父,是圣尊让你昏睡,我已知晓,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日离去后,我与圣尊越好在一处见面,一起去仙修界救你。只是我到了约好的地点,见到的不是圣尊,而是恶尊。恶尊见我便要杀我,一场恶战,后来圣尊到,之后便……” “圣尊对你下了封神咒,之后你便躺在这巫荒殿中了。” “怎会如此?” “魔界四个魔尊确实多了,尤其对于圣尊来说,只要一个便够了。” 梓幽想到厉害,便噤了声,担忧地看了梓清一眼。 “我如今转世重生,已是仙身,地煞之气又除了,圣尊再无忌惮,不会杀我的。师父,这魔界不能再呆了,我打算去仙界,但是你是魔修之身……” “无碍,若是能与你在一块……” “师父,您这般露骨……”梓清轻笑道。 梓幽老脸顿时红了,怒骂一句:“你这孽徒!” “师父莫要打死了我,以后谁与你养老?”梓清后退几步道。 梓幽眼神更加恐怖了。 梓清露出一个笑,讨好道:“师父莫气,您再歇一天,明日便要去寻那新的落脚的地方了。” 梓幽躺回床上,头朝里,不再看梓清。 第二日清晨,两人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其实也无甚,只不过梓清将这屋中值钱的东西还有衣物都收了。 即将与老家伙相依为命,这钱还是要的。自己废了半条命,拿颛霄这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 一老一小一人背着一个包袱走到门口处,便见一人负手站在那处,背对着他们。 圣尊转身,黑衣玉带,容颜冷峻,深深地看了梓清一眼,那眼中似含着什么,深不见底。 “真要走?” 梓清笑道:“圣尊的身体可恢复了?梓清便告辞了。” “好。” 梓清带着老家伙绕过了圣尊,往外走去。 走出圣尊的府邸的时候,梓清突然松了一口气。望着大路之上来来往往的人,梓清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以前他是玄尊,其实玄尊之位于他并无甚感觉,但是上任玄尊选中了他,所以便做起了玄尊来。梓清性子懒散,习惯随心所欲,本不欲被束缚,然而却无法选择。 而后被帝起杀死,成为仙修之身,却依旧背负着魔尊的包袱,所以他那时想着要杀了许如耶。 而现在不是他抛弃了魔界,而是魔界抛弃了他。圣尊眼中容不下沙子,所以他离开。 梓清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 “你再笑嘴巴就要裂开了。”老家伙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老家伙你不笑嘴巴就要裂开了。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未告诉我这伤从何而来?”梓清笑眯眯问道。 梓幽瞪了一眼梓清:“管那么多作甚,再不走就天黑了。” 两人背着包袱从大街上走过,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又消失在魔界。 修真岁月,闭关百年并不算长。 帝起出关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洞府之外,一小娃娃躺在石头上睡得正香。 一阵风吹来,苏唐突然觉得有一股冷气靠近,慢吞吞地睁开眼,见了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人之后,便从石头上滚了下来。 “阁主,您出关了!” “我闭关多久?” “一百年了。” “这一百年,承天阁中可添了什么人?” 苏唐挠着脑袋想了许久:“伙房的阿贵,看门的小袖,王大夫……” 苏唐每说一个名字,帝起的脸便黑一分。 “阿清呢?” 帝起记得那人说过,待他到了所要去之地,便会回来找他。百年时间,不知可以走过多少地方。脑海中闪过那张脸,帝起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十分想念。 闭关的时候,帝起几次想要出关看看那人有没有来,但是他受伤太重,若是贸然出关,怕是丢了性命。如今出来,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人。 “添得人没有阿清。”苏唐讷讷道。 帝起的脸色猛地变了,艳丽的脸上添了几分狰狞:“你说阿清没有来?” 苏唐的心颤了一下,几欲逃跑,但是这山崖之上无路可逃,只能垂着脑袋道:“没有。” 被冷气包围的苏唐勉强开口道:“他人没有来,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作者:吃饭饭饭 送来了东西。” 帝起暗下去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把东西拿来。” 阿清送来的一共两样东西,一根白玉簪,一副画。 帝起看了看那白玉簪,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而后便把白玉簪小心地放在一边,又拿起那画,帝起将那画摊开,突然愣住了。 画中人唇红齿白,面容俊秀,额前一抹刘海,那半遮着的黑眸中带着一股风流之态 画中的人与清瘦的阿清有五分相似,看起来却十分眼熟。 帝起看着那画许久,突然愣住了。 很多年以前,他无意救了一个魔修,仙魔本不两立,而那魔修格外难缠,竟缠着他要报恩。 那人追着他来了仙界,倒也隐藏的十分好,隔一段时间总要来他这承天阁溜溜。 帝起起初会把他扔下古袖山,只是后来逐渐习惯,便随了他去,只当看不见罢了。 帝起以为那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还带着少年顽皮的魔修,却想不到他竟然是玄尊梓清,而且身带地煞之气。 他为护脉长老,带地煞之气的魔修便是对仙脉的最大威胁,帝起第一反应便是杀了他。 长剑直直刺入那人的心脏,那一刻,看着那人憎恨的表情,帝起突然有些茫然。 他是护脉长老,将那人放进化神鼎中的时候,帝起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待那人神魂消散的时候,帝起竟意外的发起呆来。 再后来,便没有一个傻子一般的魔修天天在他面前晃了。 仙尊夸奖他的时候,帝起又发起了呆。 “帝起啊,你是不是春心暗动了,前段时间,那镇在本尊紫观府中的情丝竟差点挣脱了!”仙尊揶揄道。 帝起直直地看着仙尊。 仙尊倒吸了一口气:“可别对本尊动那歪心思,本尊不喜欢冰块。” 仙尊走后,帝起继续发呆。 帝起慢慢回神,一晃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帝起看着那画,又将怀中的白玉簪拿了出来。 当年他杀死那魔修的时候,自己头上的白玉簪便碎裂在地,后来有一个傻子将一支白玉簪呆呆地送到他面前,而现在又有一支白玉簪落在他手中。 梓清…… 阿清……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牵动他情丝的只有那一人。 可惜初识情爱的帝起不懂。 第肆贰章 岁月静好 百名城在仙界之南,距离仙尊的紫观府甚远,灵气微薄,所以修者也十分少。其中仙修、人、魔修三者混居,这在整个仙修界都找不出第二座这样的城。 以贯穿南北的雏凤街为界,百名城分为南城和北城。南城所居都是富家子弟与仙修者,而城北则为平民与魔修。 雏凤街南楼阁林立,酒苑飘香,仙器琳琅。北则摆着许多小摊,有小吃,各种小玩意儿。 街北。 一尺高的画桌之后坐着一个人,那人一头黑发用发带绑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乌黑的双眼,面容清秀非常,身上不过普通粗布,却显出一股特别的气质。 画桌子上摆着一张画纸,男人手中拿着笔,细细地勾画着,偶尔看看眼前坐着的少年。那少年画着浓妆,眉笔勾勒出修长的眉,眉下的双眼狭长,透出一股风尘之中的媚气。 待男人看来的时候,少年直直地看着他,那泛着雾气的双目随时可让人沉溺其中。男人却毫无所觉,依旧认真地画着画。 一炷香后,男人落笔,道:“公子,你的画好了。” 那少年缓缓地走到走到画桌旁,飘过一股香气,微微垂下了身,宽松的衣袍挂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接过那画,却突然愣住了。 画中人似他,却又不似他。那身上透出淡然的气质,与他现在截然不同,但是有有些莫名熟悉。 “你既喜静,又何必行于纷杂人间?”男人开口道。 少年绕过了画桌,突然靠近男子,整个人柔若无骨地依靠在男人怀中,似被他抱在怀中:“公子与那一干臭男人倒似不同,竟想出这般法子惹我注意。” 男子掩唇轻笑,右手搭在男子手上,轻轻摩挲着,红艳的指甲看起来格外刺目。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少年的笑渐渐僵硬,脸色添了几丝苍白,少年突然站起,后退两步,逃也似地远离了那男人,脚上站不稳,仓惶摔倒在地。 街北本应是普通人,少年存心试探,刚刚看似暧昧,其实是一场斗法,只是少年的千年修为都抵不过眼前的男人。 少年在地上躺了片刻,才爬起身来,拍去身上的灰尘,转身便要离去。 “公子,你的画。”少年顿住,便去拾地上的画,只是刚捡起,手又抖了一下,那画重新落在地上,完全摊开。 画上的少年消失,转而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少年想要离开,脚却似沾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整个大街突然寂静了下来,四周似乎只有眼前的人一人,少年心中惊惶,本来艳丽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男人脸上挂着笑,身上的白衣也变得飘渺起来:“我自然是人,看在你日日关顾我生意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把。” 少年脸色几变:“画师……你是幻术师!我无需帮助,放我出去!” “你并非人,又何必要沾人气?你本欲修仙,又为何吸人精气,徒增罪孽?”男子悠悠走近,“我画的是你,不止是现在的你,未来之事本是天机,所以包含的便是过去与现在。” “狐族本是通灵一族,我是白狐修炼成妖,深山冷寂,我忍受不住山中日子,所以便来了人间。我吸人精气,但不害人命,所以,何须你帮?”少年冷笑道。 转眼间,两人靠得极近,男子紧紧盯着少年的双眼,那少年却一直垂着眸,似在躲闪。 男人突然伸手,便从那少年脖子间抽出一缕红线,少年脸色猛地变了,手上蕴起一股真气便被男人躲过了。 “此乃我的幻境,你伤不了我。”男人道。 少年却似疯魔了一般,招招致命,男子到后面已经不挡,那招术落在他身上,瞬间化为须有。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唤,男人将红绳扔给了少年,少年接过,紧紧握住。 身边景物消失,又化作街边之景,少年站在画桌前,男子坐在画桌后,街上是来来往往的人。 “之之,你让我好找!”白衣公子摇着扇子,便将那少年抱进了怀中,一边殷勤地替她扇着扇子。 白孜孜依偎在那男子怀中,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男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清儿。”一人站在画桌前,脸上戴着巨大的斗篷,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唯有那散落的白发看出了年岁。 画桌旁的两个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谁都猜不出这两人竟是当年魔界的玄尊与护法。 百年时间,仙魔两界都发生了许多变化。 仙尊已与人结亲,当年那身带地煞之气之人消失无踪。 护脉长老帝起闭关百年,受伤颇重,如今仍在闭关中,暂任的护脉长老是个身高两尺的小童,不过传闻那小童年岁也足足两百年岁了。 除妖真人抓了一个鬼修,据说日日折磨,那地元府中,惨叫声不绝。 仙界这些变化倒也正常,魔修的变化便是天翻地覆了。 鬼尊、恶尊意图谋害圣尊之位,私自打开冥界之门,许多鬼修涌入人界,圣尊已经亲手处置了那两个恶徒。 恶战之中,玄尊不幸命陨,被圣尊葬于魔界千允山。 如今,魔界也只有圣尊一位尊者,统领魔修四界四十八城。 “圣尊倒是留给你面子。”梓幽自己找了凳子坐下,斗篷挡住脸,看不清表情。 “人人都知我命陨,即使那一日我穷困潦倒不得不回去也无人相信我还活着了。圣尊究竟是良善,还是机关算尽?”梓清轻笑道,打开了梓幽送来的点心,捻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放进了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十分美味。 “你又何必把他想的那么坏?”梓幽道。 “不论他了。”梓清突然凑近了梓幽,轻声道,“今日那白之之又来了。” “白之之?那狐妖?莫非他看上你了,所以日日找你画像?”梓幽问道,“不是有传闻,这百名城看得过去的年轻公子哥,几乎半数都是那狐妖的入幕之宾?清儿你这般容貌引他注意也不奇怪。” “不像,他似在寻找什么,而所找的与我有关,却并非是我。”梓清道,突然看向梓幽,“师父,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梓幽身体似乎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道:“许多年前的事了。” “师父,你脖子上的红绳呢?” 梓幽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早就落了吧。” 梓清将桌上的画笔与墨收好,放进木箱中,又将画纸小心叠好。 突然有人走到了画桌前:“我要画像。” 梓清头也没有抬:“一日只画一幅,你若是要,便明日来。”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肆叁章 不知所云 那人直直地站在梓清面前,如同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梓清将东西收拾好,踢了踢身边愣住的梓幽,便绕过了那人,往所居之处走去。 梓幽为魔修,所以他们居于百名城之北,一片低矮的房屋之间,左边是捏泥人的王老汉,右边是卖风筝的小哥。 “清哥,今日收摊这么早?”右边屋中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见了梓清便开心叫道。 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众人也习惯了梓清与梓幽,偶尔也会打打招呼。往日里梓清都会应他两句,今日却似没听见一般,直接往家里走去。 “阿清,有门槛!”梓幽叫道,可惜已经晚了,梓清直接摔倒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梓清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将画具放在了架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梓幽将头上的斗篷取下,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狰狞的脸。 梓清转头,看了梓幽一眼:“师父,如今仔细看看,你这脸上的伤痕不像刀伤,倒像是被利爪所伤。” 梓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今日便盯着我脸上的伤不放了?” “纯属好奇。”梓清无辜道。 “往日里那般机灵,今日却被门槛绊倒,为师也十分好奇啊!”梓幽扯出一个笑,道。 梓清垂眸喝着茶,不再理会梓幽,梓幽推门坐到了走廊上,微风吹乱了一头白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悠远起来。 呆在房中的梓清直接走到柜子前,将柜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本书,记载的便是一些灵怪之事。 世间共有四界人界、鬼界、仙界,还有一界便是妖界。妖界与人界不相通,也有妖怪偶尔误入其中,所以有了诸多故事。 年幼的时候,师父便爱拿着那本书对自己讲些故事,里面许多故事,梓清都听了不止十遍,唯有一个故事,师父从来没有讲过。 妖界有青丘之国,狐族居于其中,妖王为白狐,生九尾,生而为仙。妖王幼子白止,只生一尾,不得妖王宠爱,独自居于妖界之南。因无人教养,终日混迹于百花之中,所以性子愈加怪异,也愈加不得妖王喜爱。然而无人知白止乃是自暴自弃之举,实则也想得狐王宠爱。有一日,一上仙路过,见一白狐追着尾巴玩耍,心生喜爱,便许之一愿,最后白狐生出九尾,回到青丘之国,果然得狐王宠爱。 梓清翻到那一页,一根红绳正夹在其中。 梓清想起往日有人对他言,他师父梓幽原本该坐在那圣尊的位置上的,但是后来一日归来,身上的修为突然消失了,人也突然老了,但是无人知道发生了何事。 几百年相处,梓清能够感觉到师父有心事,只是如何都揣测不透。 梓清眼光闪了闪,将那红绳取出,放到了袖子之中。 百名城这般时候,天气还是有些凉。梓清如今的日子便过得如同普通人一般,吃饭睡觉,而那每日的一幅画便是修炼,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夜里,梓清躺在床上,裹着被子。 今日梓清睡得不是十分好,脑海中浮现着许多片段。半梦半醒间,便见一人坐在床边。 梓清睁开眼睛只是一瞬,继续闭上眼睛。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梓清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梓清还来不及抽出来,那拉着他的手突然用力,梓清便被扯入一个陌生的地方。 梓清抬头望去,四周俱是高山,自己处在一个山谷之中,不远处两间茅屋,远处的瀑布泛着青烟。 梓清愣了一下,便往那瀑布走去,走得近了,便见瀑布前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只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梓清走到那人身边,那人似乎盯着瀑布下的深潭看着,梓清甚至能看见那人幽深的双眼,但是脸却是模糊一片。 “这是哪里?”梓清问道。 那人只是看了一眼梓清,便飞身钻入了深潭之中,溅起一堆水花,却没有落到梓清身上。 梓清双眼紧紧盯着恢复平静的潭面。 过了片刻,突然有东西钻了出来。 一只行似牛,却生着双羽与红色尖爪的异兽,与刚刚那跳入水中的人缠斗起来。 异兽口中喷火,能吐人言,爪子利且有力,抓过之处,都有一阵风。那人轻巧地躲过了火球,与那异兽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异兽追到后面已经狂化,全身张开,便形成一张巨大的火网,朝那人包围而去。 那人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长剑,穿过了火网,刺入了异兽腹中。异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叫,身体便摔到了地上,渐渐失了气息。 那人落在异兽身边,抽出了剑,与之一起落出来的,还有一颗红色的珠子。 那人弯腰捡起地上的珠子,一步一步朝着梓清走了过来。 这一次,梓清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相貌。 黑色的长发束起,一直玉白色的发簪插入其中,肤如凝脂,眼下红痣似血,一张脸却是面无表情的,透出一股冰冷之感,比那冰山还冷上几分。 白玉簪很眼熟,这张脸也很眼熟。 梓清眯着眼看着一步步走进的人:“幻术?” 帝起伸手,将那红色的珠子递给梓清,梓清却不伸手去接,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帝起。 “这是千荷图的灵髓。”帝起道。 千荷图一阴一阳,梓清的玄尊府中本有一副,梓清喜爱至极,所以离开魔界的时候带了粗来。而帝起所言的千荷图便是另外一副。 梓清想起,当年他还是阿清的时候,便于帝起的本源秘境中看到这幅画。灵髓藏在异兽中,所以以仙尊之像震住,若是梓清接了这灵髓,千荷图便认了主,从此两幅千荷图都归属他梓清了。两幅千荷图一起使用,便会画出最厉害的幻术,人沉溺其中,甚至不知其为幻术。 这对于幻术师来说本是极大的诱惑。 梓清收回了目光,没有去接灵髓:“梓清担当不起。”随后抬头看着天空,轻声道,“天该亮了。” 瞬间,梓清又回到了床上,他为幻术师,一副千荷图的幻术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破去,只是床上坐着的人却消失了。 外面天已经微微亮,千荷图中的时间竟与这真实的时间一同变化着,虽不是同日同夜,却也是妙不可言。 梓清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箱子,取下挂在脖子的钥匙将那箱子打开,一副卷起的画正躺在其中。 梓清轻轻摩挲着那画,又想起了那红色的灵髓。 阁主,你被我承包了! 第肆肆章 阴晴圆缺(完结章 ) 第二日清晨,梓清背着画具出了门。 雏凤街北,老地方。身周的摊位已经摆满,清晨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 梓清擦去画桌上的灰尘,将画具取出摆好,做好一切,便盘腿坐在那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上午下来,都无人找他作画,梓清撑着下巴,颇有些无聊。 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梓清只觉得眼前一晃,便见一少年红着眼睛跪坐在自己面前,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必靠的那么近,坐在那处便好了。”梓清淡淡道。 白之之突然抓住了梓清的手,手上的力气十分大,瞬间,手腕上便多了一点乌青。 “你……”白之之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若再用力些,我这手便断了。”梓清面无表情道。 白之之瞬间放开了他,梓清抬了抬手,宽大的袖子便落了下去,手上挂着的红绳便彻底显现出来。 白之之的目光紧紧随着那红绳,牙齿咬着嘴唇,双眼之中也起了血丝。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梓清道。 少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他在何处?” “那我是否可问,妖界的白止仙,为何要在这人界害人?” 白之之,白止。白之之便是白止。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你可知我在人界呆了多久?年年岁岁,这活得都不开心。” “那为何不在妖界做个清闲的妖仙?” “心有所念,其念难平。” “因果循环,今日之念,与你往日所为脱不了干系。你当日便不曾想到今日会成这般?” 白止眼光闪了闪,最后缓缓摇了摇头:“不曾。” “修为高深的人修无意落入妖界,遇见天真浪漫的白狐,便生了好感,两人终日相处,人修渐渐发现了白狐的心事,白狐并非天真,而是执念入妄。人修不忍白狐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以全身法术助白狐得偿所愿。只是后来白狐生出九尾,那人修去了何处?” 所以书上写的,白狐遇见的不是仙人,而是修者。只是要让白狐生出九尾,怕是废了修者一身的修为。 白止惨笑一声:“你猜中了开头与结尾,却并未猜中过程。你们人修向来爱惜修为,又岂肯为了白狐的心愿而舍弃一身修为?” 梓清看着白止,脸上诧异一点点显露出来:“所以……白狐骗了人修?” “人修与白狐相处十年,白狐装了十年,终于骗取了人修的信任,或许过不了多久,那人修便愿意将一身修为给它。然而,事情生变,人修终于找到回到人界的法子。白狐心中慌乱,岂肯功亏一篑,便取出自己的妖丹,以淝水洗之,妖丹蒙尘,白狐也只余一息。人修见之,果然慌了,上天入地寻那让白狐活命的法子,最后倾尽全身修为,白狐不仅活了过来,还生出九尾。” “那人修呢?”梓清问道。 “白狐此生最恨有人要离开他。即使那人费尽全身修为助他生九尾,他依旧恨人修要离开。白狐毁去人修的根骨与容颜,扔在了后院牢狱之中。突然有一天,大妖为祸,白狐出讨大妖,回来时,那人修所在的牢狱却空了。”白止道,只是那一句一句都似诛心之言,脸色苍白的可怕。 白止说完,整个人便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梓清露出一个笑,将手上的红绳解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八百年前,我于千梦山下见一人,那人根骨尽废,脸上尽是利爪抓出的血痕,唯有一息尚存。那人给我一根红绳,而后便命归黄泉。亡者之物,既然给了我,便保存着,今日见了你,我方知故事的始末,这红绳便还给你。” 白止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眼中一片血红:“你说……他……已经死了?” “我听闻千梦山通妖界。那人那般模样,你觉得他能继续活下去吗?”梓清语无波澜道,脸上却透出一股冷意。 鲜血从嘴角处留下,坐在地上的白止毫无所觉。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我知道了。”白止拿过桌子上的红绳,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然后踉跄着离去。 到了午时,梓幽带着斗篷替他送来了吃食。 梓清没有去打开糕点,而是紧紧地盯着梓幽,目光似乎穿过了斗篷,落在他那满是伤痕的脸上。 梓幽被他盯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老家伙,我送你一幅画吧。”梓清道。 梓幽回神:“我可没灵石给你。” 梓清将桌上的一幅画收好,递给了梓幽。 画中是大片的山,偶尔似有山风吹过,眼前一闪,梓幽突然觉得画中有一片白色的影子闪过,瞬间便消失了。 “天高水阔,师父你定要好好看看。”梓清将一块糕点扔进口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梓幽,然后眨了眨眼,“尤其还有这般乖巧的徒儿,有些该忘记的便忘了吧。” “我要作画。”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梓清和梓幽同时抬头,便见了那站在画桌前的人。 梓清坐直了身体,眯着眼睛看着帝起。 帝起坐在了画桌前的凳子上,手指轻颤,竟有些紧张。 “帮我作画。”帝起又重复了一遍。 梓清摊开画纸,问道:“画什么。” “我。”帝起道,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处,一动不动。 梓清执着画笔,认真地画了起来。 两柱香后,梓清落笔,看着画上的东西,再对比眼前的人,格外的满意。 梓幽站在一边,画上的内容却是看得十分清晰,一只生着四只腿白白胖胖的物什,此物还有个好听的名字……猪。梓清笔下的猪栩栩如生。 待墨风干了,梓清便将那画递给了帝起,帝起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竟无丝毫变化,而是将画收好,给了梓清一颗灵石,转身离去。 此后的几日,梓清画铺上的客人便只有这一人。 每日所画的也只有一物,到了后来,梓清闭上眼都可以画了出来。 这一日,天突然黑了下来,梓清还来不及收拾,便下起了大雨。 一把伞落在了头顶,挡住了倾盆大雨。街上人来人往,只有梓清这一处没有雨,连那些画具上都没有一滴水。 梓清将画具收好,背在身上,便往外走去。 那伞紧紧跟着他,自然还有那执伞的人。 待回了自己所住的屋子,进了屋,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便要关上门。 帝起站在门外,眼光闪了闪,突然喊了一声:“梓清。” 梓清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乌黑的双眼便这般盯着帝起,似乎有些发愣。 帝起伸手,梓清回神,猛地将门关上。 “梓清,开门。”帝起道。 梓清靠着门站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与帝起之间不仅隔着上次的成亲之事,还有更早之前的夺命之恨。他将那白玉簪与画卷送予帝起,帝起见了,定然会想起前因后果,恩怨摆在面前,或许他们最好的结局便是永不相见。 百年之后,再见帝起,梓清却说不出什么感觉。 只是帝起的那一声‘梓清’…… 梓清的手握成了拳头,放进嘴里,轻轻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梓清转过身,猛地将门打开。 一人背对着门站立,听见开门声,转过了身体,那冷如寒冰的脸上露出一个笑。 梓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外面雨大,不如进去说话?”帝起的声音分外的柔和。 梓清缓缓地转过身,在椅子上坐下。 帝起走了进去,将门关上,在梓清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替他倒了一杯茶。 帝起缓缓开口道:“我曾误入黄泉路。” 梓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黄泉路便是通向地府,只有死人才能去。 “黄泉路上遇见一人,才知我本是天定姻缘。若非那一缕情思镇在紫观府中,或许百余年之前,承天阁上,抑或是更早些,初见你之时,便可了了这段姻缘。” 梓清呆了一下。 “因我当日之错,便有了后来的千般悔恨,梓清,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知我心。” 梓清回神,轻笑一声:“错便是错了,知你心又如何?” “我如今已通情爱,心中所念便是你一人。”帝起认真道。 “仙尊呢?” “仙尊有更为亲密的人相伴。” “仙脉呢?” “苏唐一直跟随我身边,便有护脉之意,如今他一人足矣。” 梓清直直地看着帝起。 帝起从袖中拿出一幅画,递给了梓清。 梓清并不接:“何物?” “定情之物。”帝起道。 “若是我接了,岂不是认了?”梓清挑眉。 “千荷图。”帝起道。 梓清起身,从柜子中取出一副卷好的画,放在了桌上,帝起将那手中的画与那画并排放着,然后一起摊开。 俱是千里荷塘。 两幅画泛出淡淡的光,那画中的荷塘似乎活了一般,梓清感觉到阳光落在自己身上,身周突然现了千里荷塘。 莲花盛开。 千荷图便是这世上至真的幻境。 梓清坐在凉亭之中,伸手便可以碰触那鲜嫩的莲蓬。 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梓清抬头,入眼的便是那艳丽至极的容颜,只是此时看去,没有冰冷,反而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梓清突然笑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