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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替身为后——唐一张(18)

    不。林季远摇头,他不是神,也不是冷血无情,而是忠肝义胆一腔热血,为了陛下,他付出了太多。你知道崇明二十三年,他背着陛下不饮不食徒步跋涉了一千三百里,你知道宝元三年他从太和门一路杀进了勤政殿只为将陛下救出囚牢,你知道雍和元年他只身闯进千军万马取楚王首级,被万箭穿心奄奄一息
    我曾经以为我出身世家,读书学艺十几年,日后也定然要做个报效国家的忠臣良将,然而进玄衣司一年有余,我发现自己还是太稚嫩。当然这不是最差劲的,毕竟能力不足还可以再练。但更让我难过的是,我扪心自问,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我仍然怀有一丝侥幸一丝迷乱,我甚至有恶念有贪欲有私心,我会怀疑,会退缩,会畏惧而这些,头儿永远都不会!
    林季远的语气笃定而慷锵有力,他是这世上我见过最单纯最忠诚的人,他效忠陛下,不惜性命不惜声名甚至不惜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些我都做不到,我没有他那般
    唇齿间百转千回,他吐出两个字,纯粹。
    我们谁都没有。同伴安抚地拍了拍林季远的肩膀,纯粹的人做事只会有一道标尺,在这标尺之外的,他都可以舍弃都可以视而不见,我们做不到是因为我们有杂念。而这些杂念,可能是我们的父母家人,也可能是同袍兄弟,亦或者妻儿子女。季远,不必苦恼于此,毕竟头儿还吩咐了任务,咱们得好生完成才是。
    嗯。林季远点点头,收拾了心情,我会朝着头儿努力的!
    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林季远突然想起什么,不免又叹息道:我方才不小心看到头儿脖子上的一道疤痕,据说是当年为破解丙字三号的控制,引蛊虫而留下的。我问过堂兄,引蛊虫痛不欲生,方才差点儿就忍不住想问问头儿,那时候是不是真的那么疼。
    林季远说着说着就笑了,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暗侍卫同伴亦笑道:这事自不必你操心,咱们头儿有陛下心疼着呢,你若越俎代庖,陛下会吃醋的。
    勤政殿。
    贺珏下了朝,回到暖阁换了常服,伺候的老宫人张福寻机进言:陛下,今个儿影卫大人被太妃叫去了寿康宫。
    太妃叫他去寿康宫作甚?贺珏皱眉,好不容易才养好伤,还没长一点肉呢。
    昨日抱着都觉得瘦了一大节,明明日日药膳补着,又不让人出门劳动,竟然不胖反瘦。
    张福小心翼翼地回道:许是为了昨日您去永寿宫的事,太妃在钟小姐面前失了颜面,而影卫大人是陛下的嫔妃,名义上也是太妃的儿媳。
    靳久夜不是她的儿媳,朕的母亲只有先皇后一人,太妃逾矩了。贺珏呼出一口浊气,掩饰住内心深处对太妃的不满,靳久夜在何处,朕去寻他。
    张福很有眼色地打听过了,影卫大人从寿康宫出来,便去了玄衣司,这会儿应当还在玄衣司。
    早膳用过了吗?贺珏抬步往玄衣司去,张福想了想,答,许是没有。
    贺珏果然恼了,步伐也急了些,永寿宫的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伤病之人,不看着好好吃饭,便由着随意走动?
    瞅着日头,也快到晌午了吧。张福默默地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贺珏气极了,寿康宫那个去请人的狗奴才叫什么?连饭也不许人吃了,好大的胆子!
    天子盛怒,谁也承担不起。周遭所有宫人,当值的不当值的路过的闲聊的疾行做事的,闻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如潮涌般一一跪下噤声。
    是寿康宫掌事,蒋富海。张福垂着眼睑,恭顺地回答。
    好个蒋富海!贺珏怒不可遏地下令,传令宫正司,蒋富海不敬朕的妃嫔,着人杖刑二十,免去一宫掌事之职,贬去长安巷做苦力。
    是。张福应声,朝后头跟着的小宫人使个眼色,遂有人跑腿去。
    随后贺珏似是出了口恶气,怒意消散了些,行了十余步,他又冲张福道:对了,那个钟氏女,既是外室女,便不要在宫中久待了,你去给寿康宫传个话,让太妃过几日就将人送回去,免得钟家人思念。
    张福应是,贺珏走了两步,忽然改了主意,算了,不必去寿康宫,朕明日朝会后亲自与钟大人说。
    这是一点情面都不想给太妃和钟家了,饶是张福在贺珏跟前伺候了许多年,也暗里惊了一着。
    原本给太妃传话,那是还保全着钟小姐的名声,是由着太妃将人送回去的,只算作钟家人自个儿的事,陛下也算不得插手。可若是陛下亲自找到了钟大人,这性质和严重性就不一样了,只怕钟家引以为傲的嫡孙女,日后在家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毕竟惹了天子不快,谁还敢招摇?
    贺珏进了玄衣司,得知靳久夜在卷宗室,便屏退了宫人,独自去寻他。
    张福这些勤政殿的宫人候在外头,暗侍卫也并不招待,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张小喜见旁边没人,便偷偷问起:师傅,影卫大人今日明明是用了早膳再出门的,奴才刚给你说过的啊,你怎么回陛下没有?
    张福白了这小徒弟一眼,亏得你在永寿宫跟了影卫大人多日,虽未有掌事之名,可在影卫大人跟前你最得用,怎么连这点儿事情都看不透?
    张小喜连忙腆着脸,还请师傅赐教。
    张福晃了晃肩颈,张小喜很有眼色地上前捶背揉肩好一阵奉承。
    张福享受了一会儿才道:今日这事,陛下听了第一反应是什么,陛下不高兴。可因着太妃的缘故,陛下不好发作,可不发作难道忍下去吗?陛下断不是这样的人,那自然要拿旁的人出气,所以啊,咱们做奴才的,就得适时递上出气筒,明白?
    所以师傅你是故意说影卫大人没用早膳。
    可不就是,陛下有了发作的由头,咱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也能好受些,免得成日里提心吊胆。张福叹息道,见小徒弟一脸单纯,想来也没领悟到什么真谛,果真是个傻的。
    张小喜很不喜欢那眼高于顶仗势欺人的老家伙,不由得骂道:那姓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日里欺诈弱小,被陛下处置了,可算是大快人心。
    其实这也是在警告太妃。张福看得很透彻,若太妃还不收敛,再有下一次,陛下恐怕不会让寿康宫好过了。
    毕竟太妃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也不过是费力维持的表面功夫罢了,偏偏太妃还不自知,自以为血脉亲情无法割断。可惜了,陛下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先帝在时的血腥争斗也不过将将过去几年,皇室之中除了一个长公主,亲近的血亲一个不剩。
    这位今朝在位君主,他的心比任何人都冷得多,因为他是在鲜血与残杀中成长起来的。
    而这么多年,唯一陪伴着他没有背叛过他的,只有靳久夜一人。这才是影卫大人不可撼动的真正原因,不管到了何等境遇,不管他俩的关系如何,靳久夜此人,或许才是陛下心中唯一的逆鳞。
    午膳时辰到了,不许再看了。贺珏进了卷宗室,周遭的气场也随之一变,方才张扬的肃杀之气顿时收敛,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靳久夜早就发现贺珏的行迹,但他正看到要紧处,便没搭理贺珏。
    贺珏伸手捂住那页,朕的话也不听了?
    靳久夜只好起身,走吧,用午膳。
    怎么,看你这意思,还有点儿不情不愿啊?贺珏打量着靳久夜的神色。
    靳久夜淡然道:没有。
    朕不信。贺珏顺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刚好压在了一卷案宗上,靳久夜看见眉头一跳,没做声。
    贺珏却瞧见了,但却故意没动作,屁股坐得严严实实,朕治下的江山社稷,已然恢复了四海升平,百姓虽不说过得富裕,可也算温饱知足吧。你身上带着伤,何必如此拼命,好生养着呗,大不了有什么案子,朕替你去查。
    靳久夜的一缕发丝在贺珏的手中把玩了许久,你说好不好啊,影卫大人。
    他明显是在故意讨好眼前这个冷面寡言的黑衣男人,靳久夜不是感觉不出来,他的性情比之以前刚离开生死营那会儿要柔软许多,全拜贺珏所赐。
    这人偶尔犯了错,就会到他跟前撒娇,那腻歪劲儿,算是没眼看了。
    靳久夜无言以对。
    贺珏叹了口气,敛去了方才的不正经,直截了当道:朕听说了,今日太妃找你麻烦,你在寿康宫恐怕不痛快。
    靳久夜道:没有,寿康宫我来去自如。
    贺珏噗嗤一声笑了,非常给面子地附和:是啊,影卫大人武艺高强,这宫墙什么时候拦得住你?罢了,朕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靳久夜想,这皇宫大内还有什么地方他没去过。
    贺珏神秘一笑,你跟着朕来便是。
    两人出了门,贺珏表示不走寻常路,指了指房檐屋瓦,朕记得小时候,你能一只手提着朕后领子翻上墙,还在这屋顶上窜来窜去,现如今,还行吗?
    靳久夜看了一眼贺珏,那眼神仿佛是在看智障。
    不过贺珏并不在意,他仰头望着碧蓝天空,没过一会儿,果然听到靳久夜在认真谋算,一只手怕是不行,两只手应当没问题。
    唉,你还当真,你身上有伤。贺珏笑了。
    伤不碍事。靳久夜上前一步,似是真的要上手。
    贺珏连忙退后一步,别,朕自那以后也习武了,这点院墙还是翻得动的。你还记得朕以前住乾元殿,皇子们都住那个园子
    幼时的记忆随着贺珏亲口提及,开始在靳久夜的脑海中闪现,属下记得。
    那你记得当年朕被陷害,最后那个巫蛊小人藏到哪里了吗?贺珏上了房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沉默男人,阳光下他朝男人笑了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
    靳久夜默默地收回目光,随后跟上贺珏,两人一路施展轻功,去了废弃已久的乾元殿。
    贺珏一进门就翻上殿内房梁,从某个年代已久的缝隙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棉布娃娃,落地时邀功一样地冲靳久夜说:你看,朕知道你藏在这里。
    不等靳久夜有何反应,他径直道:那时候朕上不了房梁,你可以。当时先皇让宫正司、羽林卫等人搜遍了整个园子,连砖缝都掏干净了,唯独只有屋顶。只有屋顶能藏得住。
    是。靳久夜不否认。
    贺珏揉捏着那个破烂的小东西,嘴角轻轻一笑,就是它,让朕熄了最后一点对于太妃的期望。她为了三哥放弃了朕,朕从那一刻便知道,什么血脉亲情,都不过是虚妄。
    靳久夜没说话。
    贺珏继续:这么多年朕对太妃,早已没有母子之情,其实即位那年,朕就可以将她秘密囚杀于大运寺的。可还是将她接回了宫,你知道为什么吗?
    靳久夜摇头,属下不知道。
    贺珏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难以释怀。
    朕也做过恶,被人利用过,那时候朕并不知道会牵扯出后来那么多事,因而这东西,最开始是朕塞进三哥屋子里的。可没想到,那日太妃刚好来乾元殿,也不知怎么就被太妃翻了出来。太妃为了帮三哥洗清嫌疑,就将它偷偷塞给了朕。朕亦是她的儿子,她便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朕。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贺珏上前走了几步,踏出门,整个身子被照射在阳光之下,他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东西,其实是太妃自个儿制的,本来要设计旁的人,却被反将一军害了自己的儿子,羽林卫来搜宫的时候,朕情急之下唯有将它藏起来才躲过一劫。
    贺珏是背对着说出这番话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回头看靳久夜。
    靳久夜仍一身黑衣立于幽暗的乾元殿中,原本是看不大清楚的,可不知怎么,贺珏心中覆满阴霾,却觉得那人看起来那般明亮,好像早已被阳光洒满了全身似的。
    朕对三哥一直怀有愧疚,朕做错了事,害过他,即便后来他与朕之间有多少龌蹉,朕都觉得罪有应得。他临死前让朕善待太妃,朕便答应了。
    贺珏扯着嘴角朝靳久夜无奈地笑了笑,笑得有些难看,大约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不确定此刻男人眼里的自己是否一如往昔,尽管他与靳久夜早已亲如兄弟,可真正到了剖析自己内心的时候,他仍然觉得不自在,难堪至极。
    夜哥儿,这算是朕与你之间,最后一点没有坦诚过的小秘密的吧。
    贺珏唤了靳久夜小名,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靳久夜,生怕漏过那人脸上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在静等着靳久夜说话。
    然而靳久夜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问:主子会让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直至老死吗?
    好像只是在揣摩日后他应该对太妃的态度。
    贺珏摇了摇头,招手示意靳久夜到他身边来,他们俩一起站在阳光之下,贺珏见到碧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声音也忽的变得缥缈起来。
    朕只是在时刻提醒自己,当年做的恶,便要用一生来偿还。而今日朕与你说这些,是想向你坦白而已。
    你知道吗,朕能遇见你,是太妃提的主意。她为夺四妃之位陷害旁人,推朕入湖差点儿没了性命,先皇为了安抚她便答应朕可入生死营挑一个影卫,而领朕去生死营的,正是三哥。
    所以朕大约要感谢他们,得以有幸遇见你。
    贺珏转头看着身旁的靳久夜,冲他微微一笑,眉目间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与宠溺。
    靳久夜默了默,忽然道:那属下或许也需要跟主子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贺珏好奇地挑眉,他想不到靳久夜会有什么事瞒着他。
    当年主子去给秦王殿下塞巫蛊小人时,其实属下偷偷尾随着你,还帮你引开了一个小宫人。靳久夜回答得太认真,以至于贺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朕作恶,你也要跟着朕为虎作伥吗?贺珏忍不住大笑,心中那些积压了许多年的隐秘罪责,忽然就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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