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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鸽苏拉(53)

    也许是她觉得难以理解,两人何以有此激情;也许是不想承认自己的一败涂地
    她是真心地以为米诺是爱她的,还为此深切地同情于他为着他的爱,她向他吐露薛西斯的不忠,薛西斯冷落她、忽视她给她带来的苦恼她几乎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一份爱情,它是真挚的、温柔的,不计回报的。
    如果那些深夜,那些如静河般的令人从泪中生出笑容的宽慰都是假的那就太可笑了!
    薛西斯的好感度说明不了什么,他不过是个三心二意、轻浮放浪的男人,会变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既然他对她的好感度能在眨眼间从60跌到30,正说明了这场好感度争夺赛就如拔河,关键不在于绳子,而在于两边的人如何使力。
    眼前的是个注定不会长情的男人。
    只要确定了症结所在,只要她解决了问题的关键,她还是能让薛西斯的好感度再次涨回去。
    她想要的是确认一件事
    到底是薛西斯在一头热,还是说米诺也和他暗通了款曲?
    她心中想着许多事,面上却依然微笑着。
    舞台上的剧情正进行到,女主的父亲坚持要女儿嫁给狄米特律斯,而狄米特律斯也劝男主放弃女主。
    男主便对情敌道:
    你已经得到她父亲的爱了,狄米特律斯,让我保有着赫米娅的爱吧;你去跟她的父亲结婚好了!
    阿托莎还有心情跟着莎翁的俏皮话娇笑两声。
    几个人围着一张黑木桌坐着,并没有真的在认真看剧,只是听个响而已。这时门打开来,一个男仆端来一大玻璃盘的黑樱桃,说是剧院经理叫人送过来的。
    我喜欢樱桃!
    阿托莎随手撷起一个樱桃,咬了一口:
    好吃!
    她将那颗樱桃递到薛西斯嘴边,你尝尝看。
    薛西斯低头衔过那半颗樱桃,神态看起来再自然不过了,只是抬起头的瞬间下意识地抬了下眼,看了苏试的方向。
    苏试扭开脸,伸手握住花瓶里的玫瑰花,作出嗅闻花香,一派怡然自若的样子。只是玫瑰花茎上有刺,扎破了他的手指,他却不曾察觉。
    巴兰心疼,不免有些迁怒阿托莎,觉得眼前秀恩爱的两人很是碍眼。
    他牵过苏试的手,苏试只是微微惊讶地抬眉看他,无声地询问。手指上的伤口只有一点,已经痊愈,只留下一点微红,巴兰低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指尖。
    咳、咳咳!
    薛西斯在一边用力咳嗽起来。
    他肺活量大概是巨大的,阿托莎坐在他身边只觉得仿佛空气都因着他胸腔的鼓动给震颤了。
    怎么了,不舒服呢?
    我喉咙痒,薛西斯看着巴兰道,还有点起鸡皮疙瘩。
    他觉得他以前肯定是瞎了,才会看不出巴兰的龌龊心思。
    巴兰没有搭理他,只是看了一边的弗里曼一眼。
    弗里曼立刻会意,向剧院侍从讨来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物盒,将那朵沾了点血的玫瑰小心地剪下放入,再用绸带绑好,准备带回去给巴兰少爷碎尸万段。
    苏试拣了颗樱桃放入口中,嚼完了准备直接吐在眼前的水晶碟中。
    巴兰将手伸到他面前,苏试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吐在了他苍白修长的手中。那只手就像雕像一样优美,让苏试有一种玷污了艺术品的罪恶感。
    巴兰却不觉得污秽,只是将果核搁入碟中,避免他不合规矩的吐法被人看轻。
    薛西斯觉得巴兰gay得不能直视。
    阿托莎笑得如同一幅画像唇角的弧度宛若固定般:
    怪不得巴兰一开始不停地给她讲苏试的好话,到后来却是她不联系他,他就可以一连几个月不和她主动聊一句。
    她早该想到了。
    苏试见巴兰没吃樱桃,便帮他拿了一颗,喂到他唇边。巴兰唇边含着一丝甜蜜的微笑,如天鹅般倾颈,正准备启唇咬入,薛西斯在底下突然踹了桌子一脚。
    漆黑的檀木独脚桌撞在巴兰身上,把他惊了一跳。
    在巴兰反应过来之前,薛西斯已经把桌子往回拉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巴兰不满又怀疑地瞥视他。
    阿托莎在一边打圆场,她打了薛西斯的大腿一巴掌:
    叫你不要抖腿的!
    是,我错了。
    薛西斯点点头,对巴兰微微一笑,还请不要介意。
    他的笑容显然缺乏真诚,但态度坦然大方,一派自信会被原谅的样子。
    巴兰微微眯了眯眼:流氓里的贵族,贵族里的流氓!
    巴兰拍了拍礼服,颔首表示宽容:
    听说年纪大了的人,腿脚就会不便利,我当然不会介意。
    薛西斯的微笑里似乎掺入了力道。
    但巴兰却懒得在他身上多花时间,只是转脸去看苏试。他的一只手搭在苏试的肩上,指尖不时地抿弄着他耳边的短发,或者挑着发丝整理两下。苏试很是责备地看了薛西斯一眼,薛西斯接收到他的眼神,朝门口扭转脸,假装若无其事。
    阿托莎开口道:
    其实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最先告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朋友,
    几个男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她,阿托莎则转脸看向薛西斯:
    我就要结婚了,婚礼就订在下个月。
    她凝望着薛西斯的脸,那张脸上的第一神情是冷静。随后薛西斯表示郑重地坐直身子,却又带点玩笑地对巴兰道:
    记得早点准备好礼物,1000金币以下的不收。
    他没有看苏试。
    阿托莎拍了他的手臂一下,转脸去看苏试,苏试只是低着头,握着透明的水晶勺子,仿佛要搅拌杯中的冰块,却忘了动作。
    阿托莎看着他,轻声道:
    米诺,祝福我吧。
    巴兰抓紧了苏试的肩膀。
    沉默片刻后,苏试转脸对巴兰道:
    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的笑容有些仓促、勉强,还有不知该如何应对的一点茫然。在灯光中,神色显得十分苍白。
    说完他便站起来,巴兰也跟着要站起来,苏试用手压住巴兰的肩膀,从他身后走了出去。
    门被男仆重新关上。
    啪!
    巴兰手中的杯子瞬间在茶水的飞溅中变成了一团碎片。
    巴兰?阿托莎惊讶地瞪圆眼睛。
    你应该先告诉我,再让我来转告他!责备的话语在脑中鸣响,但是巴兰知道他没有理由向阿托莎发火。
    他僵着脸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将湿漉漉的手向一边伸去,让弗里曼给他擦干,举起另一只手,用手背挡住自己发怒的神情。
    第七十章 :爱与泪
    苏试趴在阳台上, 一只手撑着下颔, 淡青色的绣球花开在白瓷花瓶中,白色纱帘从两边如烟垂落。
    夜风掀起他的一缕金发,远处的灯火如沧海明珠, 阳台内亮如白昼。
    不知从何处房间传来轻缈的歌声:
    如何才能变得勇敢
    我担心我即将沦陷,
    该如何相爱
    但是看着你独自伫立
    我所有的不确定
    在某种程度上刹那间全部消失
    近如咫尺
    我在每天等候你的日子里死去
    亲爱的不要担心我爱过你
    爱过你一千年
    我爱你, 比一千年更久远
    像渴望的幻想,又像是一个预言歌声如被风吹走的纱巾, 飘飘摇摇无着处。
    薛西斯停下脚步, 凝望着着不远处望月的身影。
    他沉湎于宁静而纯洁的姿态中, 也许为那道突然消失的脚步声所困扰, 他放下手,漫不经心地回首。
    他向他转过身来,有片刻的凝滞,随即用一抹微笑复活。
    微笑是一缕夕阳的余晖。
    此时此刻,楼下花园的喷泉奔赴天宇,像一颗透明的, 不断坠落着水晶叶片的树。大滴大滴的水珠沾着金光洒落下去, 接连不断, 反而像是静止悬浮在半空, 在阳台外, 在他身后, 被轻柔的旋律托起。
    那道沙哑而甜美的声音唱道:
    时光永驻
    她的芳华未改
    在那双流淌着甜蜜毒/药的碧眸中, 在那令人沦陷的眼波中, 仿佛飞出无数梦幻的蝴蝶,扑入他渴望永恒与未来的心湖。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他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回到时间之中。
    脚步声重新在走廊上响起,薛西斯走到苏试的身边,而苏试往旁边一退,退到他身后,靠到了墙侧。
    薛西斯将手肘搭在阳台上,望着眼前的喷泉。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突然想起并没有应当解释的立场。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
    片刻后,苏试先开口。他道:
    一个月后,你真的要和她结婚?
    结。
    苏试从地面抬起视线,转脸看向薛西斯:
    所以我们的契约也会在那时终止。
    对。
    你会遵守诺言,在结婚后不再找其他女人,只爱她一个。
    会。
    你发誓。
    薛西斯转过身看着他,慢慢地举起右手,弯了一下拇指,作出血族起誓的手势,缓声道:
    我发誓。
    苏试微微地抬高下巴,仿佛这样可以缩减两人的身高差:
    你发誓,在那之后,除了阿托莎,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发誓。
    以你的生命发誓,你不会爱除了阿托莎以外的人,如果你违背诺言,就让时光在你身上以十倍的速度流逝,让你遭受厄运,疾病缠身,以后坟冢前的花岗岩碑石也被盗墓贼搬走。
    薛西斯眨了下眼睛,宽容地微微一笑:
    我发誓。
    苏试静静地望着他,忽而眨了下眼,唇边凝着一点天然的微笑:
    用我的生命发誓,如果你违背诺言,就让我在得到我所爱的人的爱之前死去。
    薛西斯的手指蜷落下来,他漆黑的眸凝视着他美丽的脸庞,而他优美的薄唇吐露着无情的语言他已经知道,那对他而言是残忍的。
    他们彼此凝视着。他的明眸如同无歌的琴弦,奏响了那首一直被他忽视的动人韵律。
    那个字,他们现在仍都无法说出口,然而一个已经问过,而一个已经回答。
    但这个回答还不够。
    但还不够明晰。
    薛西斯不免心中一动,他想,如果此时此刻,他开口询问,是否能在他口中听到令他狂喜的答案?
    但他不能,不能去触碰那个答案。
    他不想开始一段注定会痛苦的感情。
    地位、知识、财富都可以随着年岁增长而积累,唯有寿命
    曾经,在欢爱的猎场上,他遵从直觉,撕咬猎物,毫不留情。
    然而爱不是猎物,爱是陷阱。
    爱上他,会让他万劫不复。
    我爱你,薛西斯最终承认道,幽暗的双眸如苍穹般温柔,但我不能很爱你。
    那微不可见的一点微笑像花瓣从唇上掉落,苏试无言地看着薛西斯,微微抬着眉弓,轻缓地眨着一双闪烁着绿泽的眼睛。
    片刻后,他才动了动唇,舌尖勾动简单的音节:
    好。
    刚才的试探已经耗完了他全部的勇气,他无法再追求更多。他没有办法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昔日恋人的未婚夫。尽管他也爱他。
    苏试撇开脸,不再看薛西斯。
    一个已经拒绝,而一个也不多做纠缠。
    薛西斯的脚步稍微迟疑,便即转身离开。他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他将回到正轨中,重新成为在声色场合游刃有余的那个男人。
    而不是为了爱情神魂颠倒、黯然神伤,最后又承受无边无际的折磨。
    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走出几步后,下意识地回了一次头。
    苏试笔直地站立着,一只手插在兜里,下巴微微抬高,作出庄重的姿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那一双绿闪闪的眼睛眨着,眼中似有泪的光泽。
    当他回过身看他,他不再眨动眼睛。
    他的手指捏住身边的轻纱,缓缓地匀速地将它拉过。
    那垂落的白纱帘如裁剪过的轻烟一段一段地将他遮挡他的瘦削而挺健的肩膀,半张英俊又明媚的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无情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眼中的光却微微地闪动,慢慢地积蓄着,在柔软而微翘的下睫上垂成圆圆的半颗。
    被压垮的睫毛无法再承受泪珠的重量,倏然滚落,那道闪光的泪痕却如错觉般消失在白纱之后。
    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烟雾弥漫的太阳。
    冥王要求俄耳甫斯在牵着妻子重返人间的冥途上不可回头,一旦回头则所有艰辛都将功亏一篑。
    如果在以前,薛西斯会觉得俄尔普斯太过愚蠢,他的回头纯粹是意志的不坚定,现在却深深感到,他绝不可能忍住不回头。
    薛西斯隔着轻纱抬起苏试的下巴,那双碧眸此时如同被雾气笼罩,英挺的五官朦胧
    他多恨他这张脸!
    薛西斯有些粗鲁地压下他的唇,辗转几次便变得温柔起来。温柔而热切。
    苏试抬起手,隔着轻纱握住了他的肩膀。
    褶皱、褶皱,不断地褶皱,洁白如烟的轻纱加入了这个吻,正如两个人之间始终无法撕裂的那层隔膜。
    在唇间袅娜、转摩,暧昧的渗透,缠绵的温存,挑逗的轻咬薛西斯捧住苏试的脸轻纱如面纱一样笼盖在他的脸庞更深地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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