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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有什么Ⅱ——噤非(33)

    听到这里,于渊紧紧蹙起眉头,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位作家在他出租的房屋内装了摄像头?
    小哥捂着脸,缓缓点头。
    视频的备份你那还有么?
    警官,您不会要逮捕我吧。那小哥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问道。
    我逮捕你做什么,顶多罚俩钱,不用担心。
    小哥一听,这才放心下来,接着继续抖着身子道:备份,我那还有,当时是存邮箱了,现在就可以给您找出来
    吴瑕这个人看起来太老实了,老实到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直到那大到64个G的视频文件被电脑维修小哥好奇地翻了出来。
    可以看出来,吴瑕在WD公馆的房子里装了六个摄像头,可以拍到每间房。
    上一个租客是个三十岁的单身女性,无论是洗澡还是做点其他的什么事都被吴瑕这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下一个租客,就是宋赞。
    原来他每天都会从玻璃缸里将那具他母亲的人皮取出来,擦洗干净,甚至是睡在一起。
    其中还有一支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视频的主人公,是吴瑕和宋赞,视频拍摄日期是四月份,也就是在剥皮案案发之前。
    吴瑕借着谈心之意,将宋赞的秘密挖了个透彻,除此之外,他还多次暗示性地提到,他认识一个双目失明的女人,过得很惨,老公经常家暴她,甚至还反复说道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唯一的解脱,接下来他就开始讲故事,讲了韩国曾经发生的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是讲一位人偶师,为了追求完美的作品,杀了十几个女孩,将她们肢解后制成标本做成人偶。
    吴瑕不断强调着:这真是完美的艺术品,光是看着都令人心动至极。
    而那个时候,宋赞开始沉默了。
    如果我的父亲无法给予我母亲一场完美的婚礼,如果其他男人无法给予他们妻子一场完美的婚礼,那么这场充满仪式感的艺术,将由我来完成。
    这时候,宋赞缓缓抬头,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吴瑕笑笑,孱弱的身子跟着一抖一抖。
    如果是我,会将她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因为她们不只是一个人的好母亲,而是天底下所有好女人的结合体,这样,帮助她们脱离苦海,给予她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当吴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电脑屏幕前的于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他妈还真是天真,竟然还真的以为这是个巧合,原来是这逼教唆来着,为了完成自己的作品,连人都不做了?
    就说这本小说早不爆晚不爆偏偏这个时候爆了,我以前见过不少营销手段,拉踩跑流量无所不尽其用,但是拿人命营销,真是头一遭见,牛逼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钦嫌恶地摇摇头。
    于渊冷笑一声:就怕他有钱赚没命花,出警,让这小子好好体会体会法律文化的厚重。
    病床上,云骞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双目圆睁,浑身冒汗。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温且要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了自己快一个小时了,他现在又饿又渴后背还痒,想挠又不敢挠,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尴尬,只能双目放空开始装傻。
    良久,温且才轻叹一声,随手从一旁拿起西装外套: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点。云骞一听这话,立马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恰对上温且审视的目光,云骞立马怂了,整个人都萎了下去,又补了一句:路上别出什么交通事故
    温且笑笑,抬手整理着云骞额前的细发:放心,我会小心的,你要是想吃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
    云骞在心里直翻白眼,心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话还真是多。
    待温且一走,云骞立马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做贼一般踱步到门口,打开一道门缝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温且真的走了之后立马又来了精神,三步两并做跳到了安岩床上,不顾安岩的反对强行拉起他的手:我打算好了,等你出院后我就暂时住到你那里,照顾你,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岩直白地拒绝了,不习惯家里多个人,而且也不是什么重伤,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说着,还极不给面子地抽回了手。
    云骞倒是没有继续接这个话茬,而是找了其他什么话题搪塞了过去。
    只是真等到安岩出院的那一天,云骞以开车接他回家为由还顺便将自己的两只行李箱提进了安岩家。
    看着那两只快比人都高的大行李箱,安岩头一次露出这种惊愕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骞笑嘻嘻地凑过去:我现在在家天天挨我爸的骂,来你这儿讨个清闲,顺便,我说过了要对你负责,那就一定要照顾你到痊愈为止。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安岩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自己挺身而出结果招致了这么一大麻烦来,这人本来就话多,还过度热情,热情到就连在拒绝他时都有一种负罪感。
    我家里只有一张床。安岩试图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没关系,那我们就睡一起嘛。
    眼见安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骞赶忙改口:我睡沙发也行。
    我家有狗,时常乱叫,很吵。
    没关系,它寂寞了我来陪它。
    我家楼上最近在装修,动静很大。
    没关系,我去和他们吵。
    云骞依旧是满脸笑意,见安岩也再找不出什么理由,他自觉地拖起行李箱问道:那边是卧室吧,我的衣服可以和你的挂在一起吗?我都洗过了,都干净着呢。
    安岩望着他,半晌,忽而笑了出来。
    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扶额摇头。
    自己真是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算了,索性任他去好了。
    安岩家的装修和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冷淡,且死气沉沉的,家具都是沉闷的灰黑色,偌大的卧室内就一只衣柜一张书桌一张床,似乎再加点什么都是多余。
    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安岩的衣服,不同颜色不同季节的衣服全部熨烫的笔直,分列的整整齐齐。
    云骞小心翼翼地掀起一件衬衫看了看,还闻了闻,特别香,好奇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想着,他把安岩的衣服推向一边,硬是把自己那堆花里胡哨的破烂紧挂其后。
    这么看起来,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呢。
    云骞窃喜,哼着小曲儿收拾这自己的生活用品。
    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厨房忙了半天,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晚餐。
    他殷勤地将饭菜摆好,跑到客厅冲着正在看电视的安岩热情道:晚饭做好了,快来尝尝。
    安岩的目光还牢牢黏在电视屏幕上,头也懒得扭一下,冷冷道:我说过,过午不食。
    可你现在是伤员,不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怎么能好的快呢。
    云骞可不管那一套,盛好米饭打好汤,端着滚烫的瓷碗即使快大叫出声表面上还要装作风轻云淡地走过去,像哄一个挑食的儿童,轻声道:多少吃一点嘛。
    其实很想说,自己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被热油烫了好几个水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看在水泡的份上安岩也多少该吃点。
    但他是安岩,他会说没人逼你做,不要道德绑架。
    与其听他说出这种伤人心的话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闭紧嘴巴的好。
    安岩捡的那条小狗嗅到了饭菜的香味,流着涎水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讨好地望着云骞,希望云骞也能让它尝一尝。
    云骞舀了一勺鱼汤送到安岩嘴边,眼中是快要溢出的期待:就尝一口,来。
    安岩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手,声音沉了下去:我在看新闻,你挡到我了。
    云骞就不明白了,一个破新闻还能比鱼汤都吸引人。
    只是当他好奇侧头望向电视机的时候,老天爷狠狠打了他的脸。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警方出警抓捕剥皮案的教唆者吴瑕的新闻,此案情一经发布,迅速引起网上一片骂声,很多人都说自己活这么多年,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人,利用了犯罪嫌疑人对母亲的近乎偏执的怀恋迷惑他犯罪行凶,还美名曰弥补缺失的遗憾,实则就是为了卖自己的书,踩着别人的尸体赚这沾满鲜血的金钱,就不怕睡不着么。
    是啊,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别人手里的那把刀。
    同时也有做律师的网友指出,现在对于教唆犯罪的判定界限尚且模糊,判定过程也非常复杂,甚至有可能给这人关个三五年就放出来了,教唆犯也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猖獗,他卖了书赚了钱,光版权费都够他吃一辈子,他出来后继续可以潇洒快活,而所有深重的罪名都由被教唆者一人来承担。
    云骞呆呆地看着新闻,感觉事情发展有点超出他的意料。
    安岩看他这副样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他手中的鱼汤滴下来滴到自己裤子上。
    来,喝口汤,冷了就不好吃了。回过神来,云骞继续哄道。
    我去洗澡。安岩无视掉他这句话,站起身兀自向浴室走去。
    云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叹。
    果然,要想一根木头开窍,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47章 噬脐(1)【二更】
    我小时候啊,常听家里的老人说, 人死后绝对不能被畜生接近, 特别是猫这种动物,因为猫有九条命, 如果它恰好路过死者所处之地, 死者就会靠这小畜生身上的气借尸还魂,变成半人半猫的妖怪, 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说到激动处, 老头子还故作狰狞,吓得面前几个小孩惊叫一声。
    我三十三岁那年在哈尔滨打工, 做的是死人生意, 就是负责带死人下葬,俗称阳间领路人,带死者走完最后一程, 然后将他们交到三途川引路人手中投胎转世。说来也怪, 我去到那边没多久吧,一个女人找上了门, 说她婆婆去了,请我帮忙领路,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就跟着去了。
    其中一个戴着橘黄色棒球帽的小男孩蹲在老头面前, 腿麻了都没察觉, 只是满脸惊恐地望着那讲故事的老头, 却又期待着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夕阳似火,染红了整座城市。
    当时我一去到那老太太家里,就觉得不对劲,她家里又黑又乱,全是落灰,角落里长满了蜘蛛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小男孩紧张兮兮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当我见到那老太太的尸体时,几乎是吓得屁滚尿流,虽然我经常和死人打交道,但还真是头一次见那么膈应人的尸体,整个,都烂透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这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刚死,当时是冬天,就那腐烂的程度,少说死了也得有几个月了,但为什么现在才下葬,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老头磕磕烟袋,抬头望着天际的红云,摇摇头:当时那老太太家的院子里有好几只猫,白的,黑的,花色的,都有,她儿媳妇说这是老太太生前喂养的野猫,平时不会在家里定居,但是老太太一死,就全都来了,叫的那个声音呦,那叫一个惨。
    说着,老头还后怕似的啧啧两声。
    我之前就听人说过,畜生不能近死者,容易借尸还魂,所以就和她儿媳妇儿子三人把猫撵走了,撵走了就打算盖棺举行引路仪式,我们刚把棺材盖盖上,刚点了蜡烛,那黑漆漆的院子里都多了几双青色的眼睛,当时给我吓得,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些狡猾的小畜生根本就没走,都在犄角旮旯里等着呢。
    小男孩倒吸一口冷气,战战兢兢问道:等,等什么呀。
    老头猛吸一口烟,浑浊的烟雾霎时蔓延在空气中,呛的面前几个小孩子咳嗽连连。
    等着报恩。
    报恩?
    对,都是些野猫,一到冬天,特别是哈尔滨的冬天,能度过寒冬的寥寥无几,大多都被冻死了,这老太太生前是个善人,给这些野猫送了热食,才帮助它们勉强度过寒冬,它们让那老太太吸了自己的气,那老太太当时就自己掀开棺材板坐了起来!要知道,那棺材板死沉,我们三个人抬都累得不行,她一个人直接就给推开了!
    小男孩吓得都快哭出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后来一夜之间,那整座村庄的村民都被这老太太咬死了,那老太太劲儿大得很,而且也不用双脚走路,都是飘着的,见人就问你见过我的猫么?一般人根本躲不及,电视剧中那种大战过后尸横遍野的场景你们该见过吧,比那还惨嘞!可能因为我是外来人,那老太太放了我一马,从那以后我就连夜赶回了徽沅,现在我见到猫都后怕,特别是那种黑猫,因为当时那老太太就是吸了其中一只黑猫的气,脸上长满了黑色的猫毛,两只眼睛这么大,还是青色的,别提多瘆人。
    老头说着,还伸手比划着。
    那个捂住耳朵的小男孩晃悠着站起身,看了眼广场上的时钟,忙道:七点了,我要回家了。
    其他几个小孩都被吓得不轻,也都跟着站起来要走。
    那老头一看,从身后拿了只铁盒出来:小朋友,别急走啊,爷爷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给你们说了这么久的故事,赏个几块钱让我去买只馒头呗。
    几个小孩干净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扔进老头手中的铁盒中,接着鬼哭狼嚎地往家跑。
    对了!如果你们碰到这猫脸老太太,她如果问你们有没有见到她的猫,千万别吱声,跑就行了!那老头冲着几个小孩逃离的背影大喊一声。
    待小孩子们一溜烟跑没影之后,老头才从铁盒里拿出硬币数了数,十二块钱,也行,今晚不用干啃馒头了,可以买半斤油拌猪耳就着下饭,贼舒服。
    老头掂掂硬币,揣进兜里,将地上的破铺盖卷起捆好,扛在肩膀上,趿拉着破布鞋转身进了身后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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