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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80)

    水镜接过匣子,忽听释酒问道:你这一路上,对兰兆之变可有耳闻?
    兰兆?
    水镜不明就里,他从大銮过来这一路都极少路过城池,就连官道也未走几条,并未听到任何传闻,奇怪道:兰兆出了何事?
    释酒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乌兰部首领通敌叛国未遂,事发之后畏罪潜逃,如今下落不明。
    乌兰部首领?水镜略微回忆了一番,乌兰拓的儿子,乌兰达?
    释酒点了点头:听说他为了与图兆首领图克巴安争国主之位,调集大批人马,并与大銮暗中勾结,欲借大銮之力将图兆部一举吞并。
    水镜在案边坐下,放下手中匣子,在脑中将关于乌兰达的印象都回忆了一番,皱了皱眉道:乌兰达看上去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啊?外敌未肃,先挑内乱?而且既已勾结,为何未遂?难道合大銮与乌兰部之力,都还无法撼动图兆?
    释酒缓缓摇头,道:据图克巴安所言,是因乌兰达送往大銮谋求合作的密信被哨骑截获,故合意并未达成。
    水镜略一思忖,嗤笑道:也就是说,他还没和大銮商量好,就先把人马给调集齐了?然后没能搭上大銮,他就抛下准备好的大批人马自己一个人跑了?
    释酒也轻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也不会信。
    水镜不屑道:自然不信,就算他当真有意向大銮借兵,密信被截之后为何不干脆与图兆一战?反正人马都已调集完毕,举乌兰部之力未必斗不过图兆,他怎会选择直接离开?那不等于让图兆不战而胜吗?再说,什么叫畏罪潜逃?兰兆国主至今未定,乌兰达与图克巴安又不是君臣关系,他以乌兰部首领名义与大銮合作,谁有资格给他降罪?
    释酒点头道:我也认为此事疑点颇多,很可能另有隐情。
    水镜想了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释酒道:大銮围桑,桑国向诸国递书求援之后。
    这个时间,水镜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有些微妙啊。
    释酒与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道:的确微妙,当时大銮重兵围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就算乌兰达真有那心思,也不至于蠢到挑这个时候。
    水镜深以为然,点头道:况且乌兰达有颗世间少有的赤子之心,极重情义,若我没有猜错,他之所以召集人马,很有可能恰是与桑国求援有关。
    释酒道:现下图克巴安对外声称他畏罪潜逃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真不明,还是假不明。
    水镜道:你觉得图克巴安会杀了他?
    释酒摇了摇头:不知。
    水镜思忖片刻,忽而福至心灵,道:你为何突然与我提起这个?该不会是想让我替你去兰兆看看吧?
    替我?释酒好笑,反问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好奇?
    水镜皮笑肉不笑道:我一点也不好奇。
    释酒取下葫芦喝了口酒,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道:那你就当我没说。
    啧,水镜摇摇头,站起转身摆了摆手道,走了。
    行至门边,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很是刻意地重复道:我走了啊?
    释酒奇怪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片刻后点了一下头:不送。
    水镜冷冷斜睨他一眼,开门大步离去。
    因着在释酒殿中略有耽搁,此时天早已黑透,匣中雏鸟越叫越是厉害,水镜索性先去了御花园,在望溟塔下的树丛中寻了几只小虫堵住了它那张嗷嗷待哺的嘴,这才出了虞宫,往海边行去。
    还未走到近处,水镜便已远远看见岸边海滩之上空无一人,地上却是一片狼藉,那痕迹极像是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混乱。
    被无数凌乱脚步踏过的沙滩之上,大大小小的坑洼星罗棋布,一张长案翻倒在地,四下散落着摔碎的碗碟。
    一只三足香炉歪歪扭扭地斜插在沙子中,香灰自炉口倾出洒了一地,几根燃了半截的香横竖交叉叠在一起。
    周围有不少被踩烂的瓜果,汁水横流,缓缓渗进沙土之中,染得这沙土红一片紫一片,甚是骇人。
    在那翻倒的长案旁,还有几条被胡乱割断的麻绳堆积在一起,麻绳很粗,一眼看去就像是几条盘踞的蟒蛇。
    水镜几眼扫过这遍地杂物,大概可以推断出此处不久前曾进行过一场祭祀,只是不知祭祀的是谁,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意外,致使祭祀被打断,没能继续下去。
    水镜想起释酒说太子出宫是来了海边,他来这里是为了参与这场祭祀么?那祭祀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留下这一地狼藉?
    海浪一下下拍打着海岸,涌上沙滩的海水裹挟着些许杂物重回海中,风声犹如呜咽,伴着海浪声,为此处平添了几分阴森。
    水镜听着听着,忽然在那风声中捕捉到了些许不甚清晰的声音。
    呜呜
    这不像是海风发出的呜咽,倒像是女子的低泣。
    有人在哭?
    水镜环视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身影,他又细细听了片刻,终于确定这并非错觉。
    声音是从远处与沙滩相连的石滩处传来的,那里有不少巨石,足以遮掩身形,若是那处有人,从水镜所站之处的确无法看见。
    水镜迈步往那处石滩走去,越是接近,那声音越是清晰,在绕过一块巨石之后,水镜终于寻到了那哭泣之人。
    那是一名女子,披麻戴孝面朝大海跪坐在乱石堆上,双肩不停耸动,看得出十分悲伤,却又一直将哭声压得极低,像是不愿被人听见一般。
    这场景着实诡异,若是换了旁人来看,怕是要以为她是个怨气深重的女鬼。
    水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上前询问几句。倒不全是为了安抚,他还想问问这女子是否知道那场未完成的祭祀究竟出了何事。
    到了那女子身后,未免吓着她,水镜先是重重咳了一声,才道:这位姑
    女子侧身回过头来,神情恍惚,双目无神,水镜这才发现她怀中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是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小男孩,肉乎乎的脸颊,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水镜,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懦。
    奇怪的是,这孩子浑身上下都是湿透的,头上扎的两个小鬏凌乱不堪,未干的碎发贴在额角,面色也有些虚弱憔悴,看上去显得尤为可怜。
    水镜微微蹙眉,入夜天凉,这海边风又极大,若是这女子孤身一人在此也就罢了,这孩子浑身都已经湿成了这样,如何还能经得起这海风摧残?
    水镜正想着,恰好一阵风迎面吹来,那孩子立即瑟缩了一下,紧接着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水镜轻叹一声,脱下外袍搭在了那孩子身上。
    那女子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孩子受了寒,忙低头手忙脚乱地将孩子裹好,紧紧搂进了怀中,这才偏过头哑声道:多谢。
    不必,水镜道,敢问这位夫人,可知西面那处沙滩之上先前发生了何事?
    女子闻言,往那边沙滩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抬眸看向水镜,还未开口,眼眶中便先涌出了泪来,她连忙低头以手背擦拭,她怀中的孩子也伸出小手,不停地帮她抹着眼泪。
    水镜虽是想问明详情,却无意惹他人伤怀,见这女子似乎因他所问悲从中来,他便即刻改口道:夫人若不想提及便罢了,不必勉强,是在下冒昧,还请夫人见谅。
    说罢,他便告辞打算离开,谁知刚一转身,那女子却是叫住了他:公子留步。
    不知是否是想报答水镜对那孩子的善意,女子强忍住了眼泪,哑声道:那处海滩先前有过一场祭祀。
    水镜有些无奈,他也知道那里有过一场祭祀,他想知道的是祭祀的原因,还有祭祀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无奈,忙继续道:是为了祭祀海妖。
    第118章 童男童女祭海妖
    水镜怔了怔, 忽然想起上一次离开虞国之前,在山林里听见的那两个樵夫的交谈,他们说海上频频有渔民失踪, 还出现过蛟蜃吐气, 怀疑是海妖作祟, 故海岸渔民曾多次祭祀, 但都未起作用。
    回忆起这一茬,水镜问道:我先前听说, 数次祭祀都毫无效用,为何还要再尝试?
    女子闻言,又是泫然欲泣,眉宇间尽是悲色,道:先前献祭的都是猪羊, 这次却是童男童女。
    水镜一愣,他记得当时那两个樵夫中个子较高的那个也曾提过献祭童男童女, 还被矮个的那个教训了一番,水镜以为他们只是在拿此事打趣,却没想到如今还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看这女子提及此事时如此情难自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水镜忍不住看向她怀中的孩子, 喃喃道:这孩子
    女子将那小男孩又搂紧了些,低头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吸了吸鼻子道:没错,我儿就是他们想献祭的童男。
    她似乎很是后怕, 呆呆怔了片刻, 忽又像是松了口气般,垂眸道:还好太子殿下来得及时, 否则
    水镜听见这一句方才明白,解无移果然来了此处,只不过他并非来参与这场祭祀,而是阻止祭祀进行。
    见这女子的情绪似乎比先前平静了些,水镜便请她详细说了说事情的经过。
    数月之前,南海之上曾出现过一次蜃景。
    蜃景之中,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乃是两方人马激战正酣的场面。
    沿海百姓纷纷闻风而来,数千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场鏖战。
    当夜,海上风云骤变,电闪雷鸣,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雨席卷整个南海,飓风裹挟海水扶摇直上,如蛟龙腾天,沿岸各处海水骤涨,眼看着就要漫入沿海居民的聚居之处。
    好在,这场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等百姓们收拾好细软弃屋逃命,风雨就已经逐渐平息,暴涨的海水也停下了涨势,渐渐退了回去。
    昼夜之间两事连发,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百姓们不知蜃景成因,更不知那只是大銮攻琼时的战场,皆言那是蛟蜃吐气,是海妖未卜先知的预言,兆示着虞国将有灭国之灾,而夜里的那场暴雨,则是因海妖现世引得风云变幻。
    无论官府如何制止打压都无法将流言平息,闹得几乎举国皆知。
    那日之后,出海打渔的船只时不时就会无故失踪,一而再再而三有渔民去而不返。
    流言随之愈演愈烈,称海妖这是要断了虞国靠海吃海的根基。
    海边渔民筹办了数次祭祀,以猪羊等活物投海献祭海妖,望平息海妖之怒,但每每将那些猪羊投入海中之后,过不久总会被海水冲回岸上,便有人说,海妖看不上这些牲畜,须得以活人献祭才行。
    所谓活人,指的便是童男童女,但没有哪家爹娘会舍得献出自己的孩子,此事也就渐渐不了了之。
    但是,海妖一直作祟,失踪也并未停止,这些世代以打渔为生的渔民别无他法,要么硬着头皮继续出海,要么生生断了糊口生计,两难之中,他们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愤怒。
    这女子的丈夫便是其中一个,迫于生计,他和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结伴,借了沿海渔户中最大最结实的一艘渔船出了海,并承诺只要有收成,回来便将大半所得交给那渔户作为报酬。
    可惜,即便是这最大最结实的渔船,也未能阻止失踪的噩运,两人出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渔船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丈夫罹难,这女子本就痛不欲生,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借船的渔户几次三番前去她和那兄弟家中讨要赔偿,讨要不成便又是砸锅又是摔碗,闹得鸡犬不宁。附近的渔民纷纷前去劝说拉架,终于叫那渔户消停了几日。
    谁知不久之后,那渔户再次前来,说既然没钱赔偿就拿孩子抵债。
    这一次,周围的渔民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下来,竟无一人出言相劝。
    后来,这女子终于明白了原因。
    她丈夫那位兄弟家中有个三岁的女儿,而她家正好是个儿子。那渔户让他们两家用孩子抵债,是想用这对童男童女献祭海妖。
    这正如所有渔民所愿,所以哪怕他们觉得怜悯,却也无一人反对。
    两位妻子自然不会同意此等荒谬的要求,竭尽全力阻止,奈何她们孤儿寡母身单力薄,根本无法与众力相抗。
    今日傍晚,那片海滩上就是在行祭祀海妖之礼,无论这两位母亲在旁如何哭喊哀求,他们都当没有听见,几个彪形大汉拦着她们不让靠近,还威胁她们若再捣乱就把她们捆起来一起扔下海。
    两位母亲眼睁睁看着祭祀礼成,看着他们将两个年幼的孩子用麻绳捆住,拖进了海里。
    她们哀嚎,哭喊。
    众人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眼看着两个孩子被海水淹没,那位兄弟的妻子血红着双眼,发了疯似的挣脱束缚,一头撞在了祭台之上,血流如注。
    而眼前这女子则因悲怒交加晕倒在地,失了知觉。
    等她醒来之后,惊讶地发现儿子竟然就在她身旁,虽然浑身湿透,却毫发无损,显然已是得救。
    她这才知道,就在她刚刚倒下时,太子殿下闻讯赶到,情急之下不顾一众随从阻拦,直接跳进海中救回了两个孩子。
    上岸之后,他先是确认了两个孩子除了呛了几口水之外并无大碍,又立即着太医救治那兄弟的妻子,得知她已气绝身亡后,太子盛怒之下掀了祭台,令人将带头起事者一并押回待审。
    此次参与祭祀之人不在少数,除了带头的几人之外,其余人大多噤若寒蝉不敢造次,但却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梗着脖子说他们被逼到这个份上都是因为朝廷不闻不问,他们迫不得已只能自己想办法求海妖留条活路。
    众人都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并没有因此动怒,反而说那人言之有理,还说明日便要亲自出海,去会一会那只海妖。
    说完这些,女子抬手指向远处,道:太子殿下将船都准备妥了,明日一早便会出海。
    水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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