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 > 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
错误举报

>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洛者书(177)

    云琊闭着眼睛哭了一会,终于抹干眼泪,仰起头来,死死盯住季棣棠,却仍旧不理他的问话。季棣棠从不是个好耐性的人,见云琊并不配合,索性叫过他身后那衣着光鲜的婢女,让她直接从后面的水沟里拎了一桶混合着雪块的冰水来,当头给云琊浇了下去。
    刺骨的寒意迅速席卷全身,云琊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小脸立刻就冻得乌青起来。他大抵从未遭受过这般奇耻大辱,眼中迸射出两道凶光,迅速握紧了手中棍棒,俨然一副要扑上去跟季棣棠搏命的架势。
    季棣棠却并不在意他这副凶相,只是盯着云琊被冰水冲刷后露出原本模样的脸庞,仔细端详了片刻,接着朝后面招了招手,唤道:
    琳琅,去给这小孩儿买个包子来。买上三个,算了,买上五个,狗肉馅的,今儿让他敞开怀吃。
    就是这句话,让云琊在愤恨之余,腾上一分狐疑。而当香气扑鼻的肉包子真的摆在眼前时,他就再顾不上想别的,只顾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直塞到塞不下了,才开始艰难地往下咽。
    可等他吃完了再抬头看时,面前空荡荡的,却哪里还有那抹绯色的身影?
    去哪了?
    云琊重新握紧钝棒,飞也似地跑出那条陋巷。见那穿绯衣狐裘的人上了轿辇,已开始被抬着往繁华处走,便悄悄跟了上去。他隐约猜到对方来自何方,却不敢确定,便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亲眼见到轿辇进了花间巷,又在花间酒前停下,才终于确定了,那人是琅轩阁的人。
    琅轩阁的人,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棣棠下了轿,并没往云琊藏身的人群中多看上一眼,便径直往里面走去。那时夜色初降,花间酒楼外围观者众,似乎是什么花魁献舞的大日子,云琊被人流裹挟着往里涌去,心如擂鼓,生怕被人拦下,却顺利进入大堂,被楼内香软的热气熏了满身,消了寒意。
    他支起耳朵,警惕地四下搜寻,可那穿狐裘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第222章 富贵花(二)
    云琊悄悄尾随季棣棠进了花间酒, 本是想一窥琅轩阁内究竟藏着何方神圣,不料跟了一半,竟将人跟丢了, 顿时有点慌神。他茫茫然左右环视一周,忽似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却正见一片绯红衣角,自二楼拐弯处一闪而过。
    在那!
    云琊当即拨开身边怀香抱暖的醺然人群,疾步追了上去。彼时他人小, 那通往二楼的台阶又不知是以何材料制成的, 既陡且滑。他手足并用,费了老鼻子劲,才终于爬到了顶。不料刚迈过最后那层楼阶, 转过弯去, 眼前却倏地一花,像是换了另重天地。
    那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支撑廊顶的木杆顶部挑起数片轻而薄的红罗缦, 晶盈如水流泻, 正随夜风狂乱飘摇。云琊弗一上去,就被廊外扑面而来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可待双眸适应后,他勉强睁眼向外一望,却发现无论站在哪个位置, 都将整座帝都夜景尽收眼底。
    先前那个穿狐裘的人站在走廊尽头, 背后是城内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入夜后的皇宫金碧辉煌,宛如金冠加于顶, 而倒映城中烟火的和水在城内流淌而过,像是在那人腰间系成的一条玉带, 更衬他如美艳不可方物的妖孽,令楼下群芳都黯然失色。
    云琊被这浑似不属于人间的美貌晃花了眼睛,连神思都恍惚片刻,乃至于季棣棠开口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竟如同失声,哑口无言。
    云琊迫使自己低下头移开眼,只觉面颊有如火烧,耳朵也烫得厉害。他不禁疑惑,莫非因为刚刚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又在廊前吹了风,如今受了寒,正在发热。可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仍是冰凉凉的,并无发热迹象。
    季棣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将方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小孩儿,你跟着我干什么?
    云琊抬起眼,却将头偏向一边,刻意不去看他,只慢慢地说:
    你是琅轩阁的人。
    在真正说出这句话之前,云琊曾对说话时应有的语气作过许多预设,是凶狠,还是阴冷。要怎样说,才能最好地威吓对方,让他不要搅入这滩浑水之中。他以为自己会像憎恨仇家一般憎恨对面那个人,因为那人竟要保护恶人,还要帮着那恶人对付自己。
    可等他真正站到自己面前,云琊才发现,自己对他恨不起来。不光是因为吃人嘴短,而是因为那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季棣棠转了个身,将胳膊随便搭在廊外栏杆上,像在眺望远处,可眼眸却是半阖上的,又像在假寐。云琊那话不像句问话,他却张口答了。声音很轻,可落在云琊耳中,却如同惊雷落地:
    你是云毅的公子。
    云琊顿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季棣棠哼笑一声,回望过来的眉眼愈发摄魂夺魄。他随口应道:美人的事,我多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云琊神情却倏忽冷了下来。他倒退几步,直退到上来时的楼梯口旁,偏头向下一望,见下方灯火通明的大堂内已涌进数个持刀的家丁。他深觉上当,不由握紧了拳头,抬臂指向对方,异常愤怒道:你是故意骗我来这的?!
    胡说。若我真有心想捉你,不过转瞬之间,季棣棠竟已踱步移到了云琊身侧来,倒还用不着骗。
    话音未落,他抬袖一挥,云琊身侧通往下方大堂的台阶竟凭空消失了。他虽还能瞧得见堂内情景,却再无下去的路,不由又急又气,而与此同时,云琊还清清楚楚地听到对方在身侧道:
    呵,真当我这儿是那么好进的?
    云琊心知是这回恐怕是碰到了硬茬儿,脱身都困难,索性心一横,直接一拳挥出。他以为二人间距离那么近,本该万无一失,不料却扑了个空,一拳如同打在棉花上。他稳住身形,再度挥出,那抹绯衣却再次闪到了身后,这么三番两次下来,就算云琊再傻,也看出来了,对方分明是在把自己当猴般戏耍。
    拳练得不错,你爹教你的?季棣棠还不忘逗他,显然游刃有余,可还远远不够,连我都打不着,你还怎么报仇?
    云琊弯下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显然已经怒极,却仍不忘紧紧地盯住季棣棠,像是在预判对方接下来的那步会往何处移。而随着他喘息愈急,廊外竟忽然下起雨来,先是淅淅沥沥,后渐有滂沱之势。
    天边传来似有似无的雷鸣,夹杂在一片雨声之中。
    季棣棠偏了偏头,伸手去接那无根之水,眸中闪过一抹隐含的赞许之色。眼前这孩子灵智未开,却已能引来天地共鸣,若将来得上一番造化,可想而知,该成何等大器。
    若是能为我所用
    他刚一走神,云琊就再度冲了过来,像头气势汹汹的小牛犊。这次季棣棠没躲,在拳头落到身上之前,便已率先反手擒住云琊手腕,挑眉斥道:闹够没有?是你自己要来,又不是我请你来。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走便走,冲我撒什么气?
    云琊恼怒至极,却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手,只能连踢带咬,恨恨道:呸,你分明是要拿我邀功,还在这假惺惺做什么?反正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与其死在他们手里,不如先给我个痛快!
    痛快?季棣棠直接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手一松,直接将他放开了:记着,若不是我,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云琊飞快后退,可心中却因他最后一句话而涌上些许狐疑。他边揉手腕,边再度向下看去,却发现先前在堂下看到的那些持刀之人,竟已统统不见了踪影。
    想在我的地盘闹事,也得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那人在旁侧凉凉道:云公子,你把我跟那群蠢货说成是一伙的,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就在这时,有粉雕玉琢的白裙少女自廊外一跃而上,直往季棣棠怀里扑,语气轻快而娇嗔:阁主,已经妥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做得漂亮。穿狐裘的男子张开怀抱,将少女接了个正着,仿佛被她的笑容感染,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瑶瑶想要什么,尽管提就是了。
    云琊冷眼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却很快发现,屋外分明大雨瓢泼,可那少女冒雨而来,衣裳却分毫未湿,且观其身轻如燕,必定身手过人。
    而她对他的称呼,是阁主。
    你是琅轩阁主,云琊不自觉地张了张口,你就是琅轩阁的那个阁主?
    还能有哪个阁主,季棣棠大言不惭:怎么,云公子,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担得起这个称呼?
    阁主,外边好冷,咱们进屋去。少女分明半个身子已经钻进暖和的狐裘内,却还是央求道,季棣棠自然应允。而云琊直到此时,才发现这条回廊靠里一侧,竟有许多扇紧紧掩着的木门,少女上前轻轻一推,其中一扇门便开了,混杂着暖香的热气和火光自其中扑面而来,映红了门外二人的面庞。
    站在外面吹了这许久的风,还是里边暖和,季棣棠惬意地松了松筋骨,扭头冲小孩道:哎,你进不进来?
    许是那笑容太过明艳,又许是那火光太过温暖,促使还站冷风中浑身湿透的云琊鬼使神差般,向里迈出了那一步。
    说吧,来找我干什么?季棣棠坐下来,喝了口少女嬉笑着端上的茶水,掀起眼皮看他:每个来琅轩阁的人,都是有所图谋,都是想从我这得到点什么。你呢?云公子,你想得到些什么?
    云琊站在房间中央,听闻此言,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讲,单刀直入道:我想报仇,你能帮我报仇吗?
    你是要堂堂正正地战胜他,还是为了杀他,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季棣棠放下茶杯,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是后者,我有一百种手段。但如果是前者,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云琊沉默一瞬,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于是道:我要堂堂正正。我想像她一样,练出一副好身手,你能教我吗?都说琅轩阁主有通天的本事,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拜师?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话,季棣棠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他已脱了裘,此刻单穿件绯衫,就像一朵在春风里乱颤的牡丹花。
    牡丹花边颤边道:莫非你以为,她是我教出来的?笑话!她天生如此。
    云琊看着他,咬了咬牙,却不说话了。
    所以,你是想修道,还是想修道?云公子,你想杀的那个人,可是靠丹药堆到了元婴呢。季棣棠敛了笑意,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像在挑剔货物毛病的商人,虽然你资质不差,可即便从现在开始练起,也到底比同龄人晚了几年。如果再拜不到一个好师父,就意味着没有上佳功法,上佳资源。可能你拿着劣等功法辛辛苦苦练上几十年,也最多不过混到个元婴期的内门弟子。此后受功法所限,修为再难寸进,此生注定只能碌碌无为。
    而跟你同岁拜入尊者师门的人,却一个个早早步入洞虚化神甚至大乘,成为九州间首屈一指的大能,甚至连你那修为低微的师父,都只能望其项背,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所以,即便你是块上佳的璞玉,也多半,是要就此彻底埋没了。
    这室内火光映照下,绯衣男子的面容愈发艳若桃李,美得妖异。可说出来的话却冷冽如刀,丝毫也未曾顾及面前少年人脆弱又可怜的自尊。
    可云琊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实话。
    我曾听人说起,若论当今道家执牛耳者,非昆梧山莫属。少年想了想,下定了决心,郑重道:我要拜,就要拜最好的师父,修最好的道,我必要去昆梧,琅轩阁主,你可能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无论你提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应你。
    让我想想,季棣棠向后一仰,身旁玉雕少女立刻适时地递上腰靠。他捏起下巴,瞧着云琊那双污泥掩映下初窥朗俊的眉眼,仿佛在自言自语:你的好处在将来,可现在的你,却还一无是处。让我看看,我能图你什么?
    云琊立刻回应道:我可以替你做事,什么事都可以。
    季棣棠抬手支额,神情慵懒,像极了一类有数条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的大妖:我并不缺愿意替我做事的人。
    云琊皱起眉头,仿佛在竭力思索自己有何独到之处,能打动面前这铁石心肠的人。他近日里装惯了成人的冷酷模样,如今经屋内暖意一烘,竟难得流露出本该属于孩童的茫然和懵懂。虽有几分呆相,可落在季棣棠眼中,竟显得异常可爱。
    于是那绯衣男子扑哧一笑,冲旁侧摆了摆手,少女会意,开门走了出去。
    你如今无处可去,可我这里,只收女孩儿。他微松口风,男孩儿么,也不是不行,但得是这种的。
    屋门再次打开,进来个敛眉垂目的少年,柳黛眉,丹凤眼,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穿一身浅淡的粉衣裳,倒叫人想起那二月初悬于梢头的豆蔻来。他先唤了声阁主,随即便径直跪倒在季棣棠膝畔,替男子捶起腿来。季棣棠伸指轻勾少年下巴,他便先主动仰起脸,闭上眼睛掀起双唇,如猫儿般乖顺,轻轻□□起对方翘起的小指指尖。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