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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是个大好人(重生 修真)——四默(40)

    他的师父,可是承影尊者啊。
    是吗?东方羽再次露出莫名的微笑,掌心里的蜉蝣腾空而去,宛若一抹柳絮,飘向了客栈,凌九深当天下第一的时间太久了,浮山派当天下第一宗门的时间也太久了
    久到,世人理所当然地屈服于剑修之下。
    而遗忘了,世间还有一个叫关凤阁的,历史比浮山派还要悠久的宗门。
    细小的蜉蝣融入月光,飘飘悠悠地在半掩的窗户间穿梭。
    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它看见掌柜的自饮自酌,看见老板娘从店小二的床上偷偷摸摸地起身,看见白衣的女修抱着白骨垂泪,最后终于看见了坐在桌边的燕容意。
    蜉蝣落在了窗台上,翅膀高频率的扇动着,像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
    须臾,更多的蜉蝣趁着夜色,落在了窗边,仿佛一层银色的月光,暗流汹涌。
    师父,东方羽在说谎。燕容意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暗中叹息,如果想要得到蜚廉之羽,通过正经的手段,是不行了。
    说谎?凌九深忽而一笑,如平静的水面泛起温柔的涟漪。
    燕容意呼吸微滞:师父
    然后他变成了一根冰棍。
    凌九深的笑容果然是昙花一现,下一秒已经逼近他面前:东方羽寄来的合婚庚帖,是为师亲眼看着你收下的,何来说谎二字?
    燕容意:
    容意,你不会忘了吧?
    燕容意:要死要死要死。
    穿越进别人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的坏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燕容意眼神飘忽,不敢看凌九深。
    凌九深轻哼一声,当他心虚。
    当初关凤阁的合婚庚帖寄到浮山派时,声势浩大,派头十足。
    九只雪白的凤鸟齐齐落于太极道场,为首的衔着红色的庚帖,在看见抱剑而立的红衣剑修后,轰然炸裂成了漫天飞雪。
    原本在打瞌睡的燕容意,吓得哈欠都没打完,睡眼惺忪地接过飘到掌心里的信封:东方东方道友找我?
    他挥散了看热闹的师弟和师妹,踏剑回到洞府内,见承影尊者不在,就随手拆了信封。
    庚帖?燕容意嗤笑一声,没当回事。他了解东方羽,这个关凤阁的大师兄,看着靠谱,实际上就是个心血来潮,想起什么就做什么的奇人,真有你的。
    然后将庚帖随手丢在一旁,暗自嘀咕:想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倒是拿出点诚意来。等了你半天,就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燕容意不在乎庚帖,凌九深却在乎。
    是夜,凌九深将燕容意叫到面前:这是什么?
    燕容意单膝跪地,偷瞥一眼被递到面前的红色信封,暗暗叫苦东方羽真是害死他了,这庚帖搞得像他们俩真的有私情似的面上故作惊讶,师父,您怎么把东方道友写着玩儿的东西当真了?
    合婚庚帖,是可以玩的东西吗?凌九深面色微霁。
    师父,东方那个人,您您大概不了解。燕容意见状,立刻坐在地上,将长腿往前一伸,毫无形象地倚在师父腿边,先前,他和几个师弟师妹困在槐江之山,刚好遇上了我和白霜他们。
    也不知道东方羽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自己的血对灵兽有吸引力,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修炼。要不是遇到我们,说不定现在关凤阁的大师兄都变人了呢。
    胡言乱语。凌九深将手轻轻放在燕容意的头顶,见他小鹿一般湿润的眸子里并无排斥之意,才敢将五指插进他的发丝,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如若不经历生死,难成大器。
    燕容意闻言,眼珠子一转:那师父就让我多下山历练历练吧。
    凌九深的手立时僵住。
    片刻后,说错话的燕容意捂着嘴无奈地吞咽着碎雪。
    凌九深原以为燕容意当真不在意合婚庚帖,可多年后,当他的丹田出现问题,凌九深看见他又将合婚庚帖翻了出来,然后走进洞府辞行。
    你要去关凤阁?凌九深藏在袖笼的手,指甲扣进了皮肉。
    是。燕容意垂着头,谁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为何?
    去见东方道友。燕容意语气平静。
    见他做什么?
    合婚庚帖
    不许去。凌九深气急败坏地扬起手,用灵气封住了洞府。
    燕容意苦笑:师父,你已经不准我下山了,难道还不准我去见朋友吗?
    凌九深发出短促的讥笑:朋友?
    什么朋友,会给你寄合婚庚帖?
    凌九深琥珀色的眸子垂下来,尽量压抑心中的怒火:容意,你向为师保证,你去关凤阁,并不是为了道侣之事!
    燕容意沉默了。
    你说啊!凌九深抬起手,用力抓住他的下巴,你为什么不说?
    师父,浮山派他咬牙,双眼紧闭,硬着头皮说,浮山派并无师父干涉徒弟寻求道侣的先例!
    凌九深瞳孔猛地一缩:好,好!好一个没有先例!
    狂风呼啸而至,燕容意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是曾经的自己,倚在凌九深膝头,没心没肺地笑:师父,您怎么把东方道友写着玩儿的东西当真了?
    当真当真。风戛然而止,凌九深自嘲地勾起唇角,是谁当真了?
    他深深地低着头,眼眶发热,再次重重跪下:求师父成全。
    师父,师父?
    凌九深猝然回神,发现燕容意将下巴搁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叫着自己,不由捏着眉心,将纷乱的回忆抛在脑后,蹙眉问:何事?
    拜帖。燕容意头疼地嘀咕,拜帖无用了。
    既然东方羽已经知道了他去关凤阁的目的,那么就算关凤阁应下了承影尊者写的拜帖,也不可能透露任何和蜚廉有关的消息。
    谁说无用?凌九深伸出隐在袖笼中的手,点了点燕容意的名字,换个名字,换个身份,他们不会拦着你的。
    只见苍劲有力的燕容意三个字,笔画自行蠕动起来,幻化成了气势磅礴的王小二。
    燕容意:
    燕容意挣扎着提议:师父,你还是给我重新换个名字吧。
    不好?凌九深又是随意一点。
    王小二变成了李小五。
    燕容意:
    燕容意放弃了:还是王小二吧。
    于是王小二的拜帖就这么回到了他的手中。
    窗外忽而传来人群的呼喊,巨大的羽翼从窗口一闪而过。
    燕容意跑到窗边,探头向外望去
    关凤阁的万兽节祭奠开始了。
    满街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飞行类的灵兽铺天盖地地遮住了月色,将大地映出雪一般的苍白色泽,更多无法飞行的灵兽,与翩翩若仙的修士一同,在屋脊间穿梭。
    而小镇中央,人群聚拢的广场上,一面巨大的鼓上,已经站了一位身穿青衣的关凤阁修士。
    鼓声骤响,天地为之一静。
    修士周身突然炸裂出无数银白色的蝴蝶,在镇民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四散向各处。
    蝴蝶落在镇民的头上,也落在灵兽的身上。
    有好奇的镇民伸手去抓,蝴蝶却在被他们触碰到的刹那,化成了星星点点的星光。
    看那里!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广场中央。
    容貌绝世的女修在蝴蝶中现身,她面戴薄如蝉翼的面纱,高高扬起的手上,落下一只振翅的凤鸟。
    咚!鼓声铮铮。
    女修吟唱着古老的歌谣,翩翩起舞,凤鸟在她身旁优雅地盘旋,清脆的鸣叫声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鸟雀。
    百鸟朝凤。燕容意轻轻吸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
    关凤阁的弟子与灵兽之间的联系,是其他门派所不能及的。
    他转身走到床前,灰溜溜地抱起一床被子,在凌九深冰冷的目光里,打起地铺:师父,晚上有什么事,你直接叫我就行。
    凌九深攥紧了双手:你不怕为师踩到你?
    燕容意连衣服都不脱,迅速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师父,您说笑呢。
    修士三四天不睡觉也没事,您怎么会踩到我?
    那你躺下做什么?
    我燕容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噎了一噎,心虚地呢喃,我习惯睡懒觉,师父师父晚安!
    他藏在被子下的手,迅速放出一缕灵气,熄灭了桌上的油灯。
    黑暗笼罩下来。
    莹莹白光在窗台上流淌。
    将幽冥之火放出来吧。凌九深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格外落寞。
    幽冥之火?漆黑的火焰在燕容意的掌心里跳跃,他虽不知道凌九深此言何意,却听话地将火焰抛向窗外。
    被燕容意收服的幽冥之火,安静地蔓延成漆黑的火墙,附着于他们住的客栈。
    几声微不可闻的脆响随风消散。
    凌九深的唇角微微一勾,愉悦道:睡吧。
    而回到关凤阁的东方羽,忽而吐出一口鲜血。
    东方师兄!尹韶华焦急地扑到他身边,东方师兄,你怎么了?
    无妨。东方羽擦去唇角的血迹,满意地笑起来,燕道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连蜉蝣都被你发现了好,真是太好了!
    东方羽拂开尹韶华的手,捂嘴轻咳。
    他身后是遮天蔽日盘旋在半空中的蜉蝣,和面色惨白死死不敢抬头的关凤阁弟子。
    燕容意燕容意。东方羽的语气既疯狂又着迷。
    而放出幽冥之火的燕容意,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竟然迅速地沉入了梦境。
    燕容意做了个梦。
    梦里,他脚步轻快地往凌九深的洞府中走去。
    泉水叮咚,水汽缭绕。
    他单膝跪在池边:师父。
    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温热的泉水化为灵动的藤蔓,轻轻缠绕着他的脚踝,将他拖进了池水。
    师父?燕容意茫然地浮在水面上。
    鲜红的道袍随着水波,徐徐张开,犹如血莲,羞涩地张开了柔嫩妖娆的花瓣。
    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他身后伸出,缠住了他的腰。
    师父?燕容意面色微红,指尖落在那片沾了泉水,湿淋淋的臂膀上,嗓音里满是颤抖,师父,您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滚烫的呼吸徘徊在他的耳侧,你知道的。
    我我不知
    真的不知吗?凌九深低低地笑起来。
    燕容意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凌九深很少笑。
    就算勾起唇角,眼里也永远只有漫天的飞雪。
    燕容意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后来的习惯,花了很多很多年。
    是啊。
    他们成为师徒,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
    但凌九深于千万人之中望向他的目光,他永生难忘。
    他
    他是知道的。
    燕容意浑身一震,捆住他脚踝的水流探进了宽敞的道袍,蜿蜒而上,就像是撕开尚未张开的花瓣,肆意地在花心内探寻。
    师师父燕容意红着脸弯腰,几缕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肩头。
    他心中微痛。
    凌九深为了他,元神受损,满头青丝化为了白雪,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燕容意执起了肩头的银发,哽咽道:师父
    压抑的情绪仿佛终于到了宣泄的缺口,冰凉的泪落在凌九深的臂膀上。
    凌九深动作停下来,柔声问:不喜欢?
    燕容意摇头。
    怎么不喜欢呢?
    实在是太喜欢了。
    可他不能
    为什么不能呢?
    剧烈的疼痛突然从燕容意的脑海中炸裂开来,摧残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惨叫着捂住头。
    凌九深的声音离他远去了,他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色,或深或浅,浪花般翻涌。
    倒在血泊里的白柳,被蜉蝣吞噬的殷勤,还有挥剑自刎的忘水
    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死。
    啊!燕容意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冰凉。
    漆黑的火焰在卧房内涌动。
    凌九深面色凝重,单手搂着燕容意的腰,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容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为师?
    回答他的是燕容意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作者有话要说:_(:з」)_最近更新时间都会挪到九点!!!
    第42章
    晨曦在窗台上游走,清冷又朦胧。
    燕容意猛地惊醒,捂着心口急促地喘息。
    他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但是睁开眼,注视着淡金色的朝阳,夜里梦见的场面就如同水中泡影,一点一点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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