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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都不要想!——七寸汤包(29)

    顾戚就这样,听到了一句:害怕考场,算病吗?
    其实连路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怕的是考试,还是别的什么。
    他现在想起提前招考试那天,除了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几乎空白的卷子,以及那句等考完试,他们就回来了之外,其实没剩下多少了。
    隐约还记得,下了雨。
    每年到了这种大型考试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习俗就特别多。
    那天徐娴和路明起了个大早,送他进了考场之后,就开车往山上去了。
    临考前几天,家长都商量着要一起去求个签。
    徐娴和路明那时候没空,想着今天给补上。
    状元山,顾名思义,名字取得好,香火就没断过。
    路言知道,徐娴和路明是觉得抱歉。
    要上初中那段时间,公司刚好出了事,徐娴和路明忙得焦头烂额,又不想让他跟着担心,于是把他安排进了一个寄宿制学校。
    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学校又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压力很大。
    考试本就要一天,为了方便管理,中饭也安排在考点食堂,徐娴和路明想着正好,状元山那地方也不远,来回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够了。
    谁知道,会发生意外。
    路言知道山上出了事故,徐娴和路明失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门了。
    学校怕他们自己保管不好证件,所以每场考试结束之后,就交由带队老师保管。
    路言就这样,在休息室门口,听到了老师的对话。
    人还没找到吗?
    没呢,都在找,本来是要压消息的,后来爆出失联的人里面有路言他爸妈,才压不住了。
    刚路言舅舅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都先别说,等会儿考试结束,他会来接他的。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等老师他们发现路言,已经晚了。
    所有人彻底慌了神。
    雨越下越大。
    言言,没事,你别多想。
    就一点小事故,很快就找到了。
    老师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怕路言再跑出去,出什么岔子,也有些慌不择路:你先考试,考完试,他们就回来了。
    对,你先考试,考完就回来了。
    路言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考场,只知道,当考试须知响起的时候,他耳边只有那句考完试,他们就回来了。
    路言这么想着,可慢慢的,笔开始拿不稳,所有声音被无限放大,闪着旧电视机雪花片的刺啦声。
    放眼望过去,整个考场,全都是陌生的脸。
    路言就这样,手开始抖,干呕,呛得他满脸通红。
    最后放下笔,冲出了考场。
    所有带队老师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追了出去。
    在他们印象里,路言向来都是最乖巧讨喜的那种学生。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路言。
    第二天下午,徐娴和路明被找到了,只受了一点轻伤。
    可在事发地外站了整整一天的路言,在知道人没事的消息后,倒了,高烧烧了一个星期。
    路言一直不知道,自己抗拒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当他回想起以前那些事的时候,除了上课、刷题、写作业、考试,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同学、老师,他们的脸越来越模糊。
    他还记得当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徐娴哭着对他说:妈妈什么也不求,不求你门门考第一,不求你学习多用功,只要你好好的。
    好好的。
    路言不知道这个好好的,是什么个好法。
    他只是突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挺无趣的。
    路言一句一句说完,说得很慢。
    丝毫没注意到,下铺的顾戚已经起了身。
    等到他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被铺被压着,轻陷下去一小块,才一下子转过身来。
    你找死吗?路言坐起身来,咬牙说道。
    想着自己刚刚差点没忍住,把顾戚推下去,就有些后怕。
    黑灯瞎火的,任谁床边忽然多了个人,怕是都不能淡然处之。
    顾戚却没说话。
    路言心还在跳:说话。
    下一秒,眼尾处忽然传来一片温热。
    路言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顾戚的手。
    顾戚的指腹擦着路言的眼尾划过,声音比最开始还要哑上几分:哭了?
    不知怎的,路言觉得心口处,好像跳得更快了些。
    可刚刚那是吓得,现在路言却说不上来。
    他拍开顾戚的手:没有。
    顾戚几不可见叹了一口气。
    可能是这人眼中光太盛,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要哭了。
    顾戚忍了很久,终是没忍住,一倾身,把他轻轻抱在怀里: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会好的,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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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鞠躬
    第31章 要睡你睡
    林季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 发现顾戚的床空着。
    睡眼惺忪说了句:戚哥起这么早?
    已经起床半个小时的杨旭之:这边建议你先看看时间, 再考虑说早不早的问题。
    杨旭之说完这个, 才慢悠悠抿了一口茶, 回答了林季刚刚的话:昨晚就没回来。
    啊?林季下意识略过杨旭之之前的话, 只听后半截,手半撑着被子, 直起身子来, 又在言哥那里啊?
    又?
    林季在心里拖着长音, 嗯了一长声。
    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说出又这个字。
    那郑意呢?林季扫了一圈,危险发言,你别告诉我,也在言哥那里。
    杨旭之斜了他一眼:老周昨天说下星期运动会, 提前准备,长跑去了。
    一听到这个,林季就兴致缺缺, 重新躺回床上:那这提前的有点多。
    顺便让我告诉你一声,上次体育老师把器材室钥匙放在他那边了, 可以用,让你闲着没事干的话,也去操场上挑些器材练练,杨旭之说着, 看了看林季那弱鸡身板,算了,躺着吧。
    林季感觉受到了侮辱。
    老杨,林季扒着护栏,头使劲往外伸,我有个问题。
    杨旭之翻了翻书:问。
    靠!林季伸手,在护栏上一连拍了三四下,不要把戚哥那套习气带到寝室来!
    刚杨旭之随手翻了两下书,又言简意赅的一句问,简直就跟戚哥附体似的。
    杨旭之:还问不问了?
    问问问,林季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杨旭之,你说言哥寝室为什么会铺两张床?
    杨旭之抬头,意有所指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林季眼睛一眯:不是专门为了戚哥铺的吧?
    为了我什么?顾戚的声音忽然传来,饶是正对着门坐着的杨旭之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被遮了视线,在床上躺着的林季。
    林季生怕杨旭之兜不住,给他拆了台,立刻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林季从床上跳下来,等看到顾戚的样子,才明白了刚刚老杨为什么会一脸以他不算高的文学素养,实在形容不怎么出来,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就是三分惊讶,三分疑惑,四分不可说的神情,看着顾戚。
    两次夜不归宿。
    两次都是穿着校服出去,脱了校服回来。
    这次更好,颈间还有一条明显的印子。
    从下颌处起,没入锁骨。
    明显就是被抓的。
    林季不可避免想到了什么。
    林季伸出手,在自己脖颈的位置比划了好几下,指给顾戚看:戚哥,你这儿,这儿。
    顾戚神色却丝毫没变,只看了林季一眼,没回答。
    随即指了指浴室,问杨旭之:郑意在里面?
    杨旭之合上书:没,去操场跑步了。
    顾戚笑着说了一句还挺闲,绕过林季,拿了换洗的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很快,里头就传来了水声。
    半个小时过去,林季还在思考,刚他戚哥那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林季正愁没人给他分析,以为是郑意回来了,急匆匆去开门。
    手都还没有握上门把,这边就开始喊道:郑狗我跟你说,戚哥昨晚不是在言哥那里睡的吗,今天早上带着伤回来的,就脖子那里,言、言哥。
    林季笑容僵在脸上。
    有点想原地去世。
    而站在门外的路言,也没有好到哪去。
    尤其是在听到那句昨晚在他那里睡的,今早带着伤回来的之后。
    林季这边正扒拉着门,浴室那边门也开了,一团湿气氤氲着散出来。
    顾戚洗了个澡,头发正湿着,不知道是那件灰色的宽松短袖衬的,还是刚洗了澡,颈间的红痕看起来更显眼了些。
    路言想到早上的事,再看着顾戚脖子上那道,又想起林季刚刚的话,沉默。
    他也不知道今天早上,顾戚为什么忽然会出现在他床边,就跟昨天晚上一样。
    等他稍醒过点神来,顾戚脖子就多了一道。
    路言本来不太想管,可在桌子前坐了十几分钟,卷子铺开十几分钟,别说做了,连题都没怎么读进去。
    又看见那件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半晌,连衣服带药箱,出了门。
    路言递过衣服和药箱就想走,意思很明确。
    可门口的林季不敢动,不敢接。
    路言语气平静地提醒:衣服。
    林季现在只想跑,随口说了一句:言哥、戚哥,你们慢慢聊,郑意还在操场上等我练铁饼,我先去看看。
    铁饼?杨旭之不知道林季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编也不知道编个靠谱的,我们学校没有那东西。
    说错了,铅球、铅球。林季也不管别的,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杨旭之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林季跑后,戚哥看了他一眼。
    杨旭之决定保险起见,跟着林季走:林季忘带校卡了,我去送一下校卡。
    然后拿着薛定谔的校卡,出了门。
    寝室里只剩下路言和顾戚。
    顾戚把椅子拉开,示意路言坐下。
    伤口沾水了。路言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地说了一句。
    顾戚:没破,就红了点,消得快。
    路言想起顾戚掌心那次,好像也差不多,明明才过去没多久,伤口就好了。
    也不知道什么体质。
    脖颈的位置,总归有些暧昧,顾戚也没让路小同学动手。
    取了个棉球擦了两下,走了个过场,便把药箱合上了。
    就好像只是涂给路言看的。
    顾戚今天早上倒真不是有意的。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平常这个时候,他早醒了,路言的生物钟也差不多。
    今天难得睡这么晚,顾戚没吵他。
    可半个小时后,小后脑勺还没有醒的迹象。
    还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顾戚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了过去。
    他轻声喊了几声言言。
    没应,也没动静。
    顾戚不自觉想起路言烧了一个星期的事,皱了皱眉。
    然后上了床。
    然后他脖子就让真的只是睡沉了的路小同学添了一道彩。
    这两天不舒服的话,先睡下铺。顾戚想起路言腰上的伤,今天早上看了一眼,青青紫紫一片,看着比昨晚更惨点。
    都是红花油的味道,路言起来的时候,鼻尖似乎还绕着一层,于是也没多想,下意识说了一句,要睡你睡。
    顾戚却轻笑:行啊。
    路言:
    那上铺可能也睡不了,顾戚顺势在路言身边坐下,也沾上了。
    早上闻到了。
    路言:
    周一晚自习,月考成绩一出。
    尚清北以一分之差,最终拿下了三月限定款,荣登状元宝座。
    而第二名就在隔壁。
    当成绩出来的时候,九班横着走出了班级门。
    尤其是在知道隔壁榜眼听到和状元只有一分之差,觉得可以据理力争一下,拿着数学卷就冲到办公室去,想要老师再给他加两分过程分,最后由于言辞过于激烈,被老师反抓住计算错误的一小步,倒扣了三分之后。
    尚清北也是人生第一次摸到榜首,本来觉得没什么,只是一场月考,顾戚还不在。
    可往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切的氛围里一坐,忽地也有种赢了一仗的感觉。
    北北,争气。
    看看这步骤,精简干练又不失严谨,老周看了都想再多给你两分。
    八班说了,让我们在运动会上见高低。
    见就见,谁怕他!但现在,来来来,都传阅一下我们北北的卷子。
    太优秀了太优秀了。
    卷子跟圣旨似的一个传一个,最后传到了顾戚和路言这里。
    全部人都扭头看着最后排两位大佬。
    尚清北也不自觉回过头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考试的时候没紧张,老师宣布成绩的时候没紧张,可现在竟然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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