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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玫(18)

    她还想要个温顺的好女儿去和世交联姻,她不需要女儿幻想家里的生意,做另一个她。
    谭雪淑回忆起过去,唇角垂下去些,她烧掉了大哥的画具,硬是逼着大哥去公司上班,偷偷改了二哥的高考志愿,我高中刚毕业,就知道自己有了个未婚夫。
    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父母的权威远比现在要大,打着母亲不会害你母亲都是为你好的旗号,所有人都会站在母亲那边当他们小孩子不懂事,日后就知道母亲的好了。
    我和母亲吵得最厉害,摔桌子砸碗闹绝食,大哥是什么都没说的那个,他只给了我们钱。
    压岁钱,零花钱,卖画赚到的钱,谭煜周陆陆续续不引人注意地取出了自己能动用的全部积蓄,对半分开存进两张卡里,偷偷塞给了被经济封锁关禁闭的弟弟妹妹。
    然后在某个一切如常的工作日,他在上班路上买了张票,跳上远行的火车,从此杳无音讯。
    多亏了大哥那张卡,我才能在婚礼上说出我不愿意。
    谭煜周给谭雪淑的钱足够她在婚礼后的闹剧中还能活得滋润,雇得起保全买得起房,不用对着人渣丈夫忍气吞声,他敢动手敢出轨她就敢报警,闹得满城风雨索性谁都别要面子。
    谭雪淑对毁了自己的婚礼没有半点后悔,真要说就是那时还是年轻胆子小,再来一次她更敢。
    班西阻止了谭雪淑倒第四杯酒的动作,给她换了杯橙汁,我来之前,父亲有东西托我带给你们。
    给他弟弟妹妹,还有他的母亲。
    一个大包裹里面三个小包裹,上面分别写了给谭煜平、谭雪淑,还有他的母亲谭雅琳。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要我最好能亲手转交给你们。
    谭雪淑喝得有点醉了,扶着脑袋反应了一会,二哥我可以联系,他知道了肯定也很想见见你,但是另一位可能够呛年纪大了脾气就越来越不好,现在听见我们名字都要不高兴。
    这方面她很是庆幸自己嫁出去的女儿不用经常回家,过年回去走个过场听上面骂一顿算数,并且从她立场鲜明地支持高明鸿学音乐开始,这几年门都进不去就给赶出来,倒是省了她忍耐的功夫。
    倒是被迫接管了家族生意的二哥谭煜平比较可怜,他们母亲手里现在还捏着公司股份,不光三五不时要被叫去骂手头的各种计划也没法好好推进,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头发花白,经常给她打电话到哭出来。
    那如果可以,就帮我通告一声。班西说道,真的不行也不用强求,我寄过去也一样。
    谭雪淑应了一声,又拉着班西加了微信记下了手机号,安排司机先把班西送回家顺带暗搓搓地了解班西的居住地,确保大侄子人生地不熟的没受委屈。
    她的白色宾利在老城区的小路七拐八绕,停在了淮鹄新村的小区门口。
    这时候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子正是生意好的时候,烟熏火燎排着等夜宵的食客,十几米外小广场上广场舞阿姨们动作整齐音乐响亮,街上遛狗的散步的带孩子出来玩的,硬是挤得车子找不着下客的地。
    谭雪淑的表情裂了。
    她扒在车窗边看着班西下车走进小区,画风不匹配得她眼泪要掉下来,班西人还没进小区大门就先收到了微信转账,叮叮当当宛如转账后面谭雪淑一片破碎的爱侄之心。
    等到她回去看见半夜不睡抱着冰淇淋要跟她秉烛夜谈的高明鸿,听了一通滴里嘟噜的我支持你追求第二春人生最美夕阳红的暗示,终于抄起了鸡毛掸子,把高明鸿抽得鬼哭狼嚎。
    那是你堂弟!
    老娘亲大哥的亲儿子!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高明鸿抱头鼠窜,还不知道对自己最好的二伯伯谭煜平也即将在见到班西后倒戈,他再也不是谭家最受宠的崽了。
    谭煜平知道长兄的消息时正在开会,刚听谭雪淑说了没几句就开始酝酿眼泪,被谭雪淑安慰了好一会才稳住,忍到了会议结束去厕所哭,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班西面前。
    停停停。谭雪淑制止了谭煜平的感情抒发,满头黑线地听着那边用力擤鼻涕的声音。
    年轻的时候唇红齿白哭包点也就算了,五十多岁头发都白了的腊肉干哭起来是真的想想就辣眼。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里不要有太多个人感情因素在。
    她也要见他。
    他们说到她,谭煜平就知道她说的是他们的母亲谭雅琳,当即就打了个哭嗝,一句不行脱口而出。
    但是你知道她那脾气,要是让她自己找上门那得翻天。谭雪淑沉重道,早知道我就不该跟她多这个嘴。
    本想给人添堵,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谭雪淑叹气。
    少说多做,大哥的教导她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这样,我们安排个时间。谭雪淑说道,那天我们都回老宅,班西不知道她那脾气,我们在还能挡挡,别叫孩子受委屈。
    谭煜平点头,行,明鸿你就别带了,不找这个骂。
    到时候看情况。谭雪淑瞄了眼边上忏悔状端茶递水的儿子,说不定他还想去呢。
    用高明鸿的话来说,老宅的每个人身上都充满戏剧张力,对他的表演非常有参考价值,他愿意为了艺术挨骂。
    第24章
    去谭家老宅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十一月初连着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雨,直到出发前一晚都还稀稀落落地落着小雨,到了早上却是出了太阳,阳光落在湿漉漉的地上,照在小区门口亮闪闪的三辆豪车上。
    谭雪淑的白色宾利,谭煜平的黑色奔驰,高明鸿的最张扬,红色敞篷法拉利骚得人没眼看,开着跑车到老城区这种路况复杂日常堵车的地方来,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这里这里!高明鸿远远地看见班西的身影出现,立刻挥着手招呼起来,热情地打开车门想和班西同车顺便从班西嘴里了解一下那位离家出走三十年,潇洒狂劲充满故事的大伯。
    为此他特意开出了自己最潇洒狂劲的红色法拉利,这辆车他从买回来只开过一次,大清早在申市早高峰的内环路上憋憋屈屈吃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尾气,从此停在车库里再也没碰过。
    班西点点头和高明鸿打了个招呼,视线直接跳过了那辆法拉利,在谭雪淑的白色宾利上停留一下,最后还是顺应着谭煜平充满期待渴望的眼神,坐进了他的黑色奔驰里。
    就坐在他旁边!
    谭煜平在心里刷了遍乱码,左手捏着右手深呼吸,不同于天上突然掉下来个大侄子的谭雪淑,他来之前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参照大侄子高明鸿想了很多现在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可真的看到班西本人,他又觉得那些话题有点说不出口。
    虽然班西是年龄更小的那一个,但看着就比高明鸿成熟稳重很多很像他记忆里大哥谭煜周的风格。
    眼看着车里的气氛因为沉默而越来越尴尬,司机及时按下车载音响,悠扬的乐曲都是经典音乐剧选段,让谭煜平终于找到了个话题切入点,这张碟是明明送我的,听雪淑说你有去看他的演出,觉得怎么样?
    明明就是高明鸿,鉴于红红听起来像个小姑娘,高明鸿就接受了明明这个爱称。
    很好。班西答道,演技很饱满,歌声也很能带动情绪他很喜欢舞台。
    谭煜平笑道:当时他闹着要学音乐,家里差点没吵翻了天。
    他母亲谭雅琳女士的掌控欲丝毫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弱,反而从子辈延伸到了孙辈,在谭煜平到现在都还单身没孩子的情况下,她一心想要个能兼挑两家的外孙,让如日中天的谭氏吞掉日落西山的高氏。
    所以被她寄予了厚望的外孙一言不合去搞音乐,可想而知她会是怎样的恼火,那段时间让脾气温和如谭煜平想起都摇头苦笑,有种回到自己大学时候的感觉。
    他读大学的时候是家里矛盾最激烈的时候。
    被订婚的谭雪淑和母亲只要见面就开始吵,他又要安慰妹妹又要小心别点炸母亲的脾气,而他大哥谭煜周的精神状况同样令人担忧,谭煜平半夜不止一次撞到过谭煜周坐在花园里吹风,背影僵直孤独如沉默的幽灵。
    大哥是近在眼前现实与梦想的矛盾,小妹是事关一辈子幸福的婚姻大事,他当时一个大学生不上不下的夹在中间,还来不及生气自己被母亲改掉的志愿和不怎么喜欢的公司实习,转眼又成了大哥的紧急备胎,小妹那场失败婚姻里的最大底气,从此人生与梦想背道而驰。
    我和雪淑都知道那种感觉。谭煜平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并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夹住,家人应该永远是坚实的后盾才对。
    所以他同意了,谭雪淑也同意了,他们也到了不想听反对意见的年纪。那一年高明鸿高高兴兴晒出来的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就像是一块漂亮的军功章,被他们在朋友圈里晒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他们梦想的残影,也在高明鸿身上轻轻回响着。
    聊过了关于高明鸿的话题,谭煜平才借着话头把主题转向班西这边,问起谭煜周在国外的生活又问起班西的母亲,一字一句小心琢磨着语气,以免哪里让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觉得冒犯。
    他还关心了班西在华国的生活,尤其让谭雪淑跟他念叨了半小时的居住情况。在问清楚了班西对目前的小区很满意后,他便也同意老小区热闹点挺好,邻居还会关照你抄个水电煤注意垃圾分类,很适合班西这样对什么都不太熟悉的外来人员居住。
    然后他知道了班西不是没有车而是没驾照,打消了自己给班西送辆新车做见面礼的念头。
    但他还是得好好想想送点什么比较合适,鉴于他们即将见到的老母亲杀伤力过于强大,准备一份礼物可以有效缓解这段经历给年轻人留下的心理阴影。
    班西毕竟不是在谭雅琳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没法像高明鸿那样被指着鼻子骂废物东西滚出去还能笑出声来。
    谭煜平这样焦虑地想着即将到来的可怕会面,他已经自觉将班西这个大哥的独生子划到自己的圈子里,进而也就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场会面,事实上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谭家老宅是座颇有些历史的古宅,据说曾经是前朝某个进士老爷的宅院,后来被谭家先祖买下来改建一番,古色古香的园林式建筑,一步踏入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班西这样的巫师感应尤其明显,这里的空气都跟外面不太一样,经历漫长时间依旧伫立的宅院将神秘聚集于此,仿佛整个宅院是一只有生命的兽,而他们正在这只野兽的体内穿行,冥冥中一双眼睛盯紧了每个人的身影。
    直到进入装修现代的会客室,这种感觉才散去。
    虽然谭煜平他们表现得如临大敌,但谭雅琳在班西面前表现得非常得体,头发盘成发髻穿着条紫色丝绒裙子,举手投足皆是优雅端庄的老式做派,傲慢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象征性地提了一句班西的父亲,用的词是令尊,得到了班西身体健康的答复后便不再多言。
    这个态度跟班西相处和谐,班西就是来送个东西没有拉关系的意思,东西送到后场面话聊个两分钟,接着客客气气地这一边告辞那一边送客,谭雅琳还安排了司机送班西回去,叫边上谭煜平他们恍恍惚惚,以为今天谭雅琳吃错了药。
    不过等到班西真的走了之后,谭雅琳哼了一声开始对他们进行全方位打击,言辞辛辣歇斯底里证明不是她吃错了药,而是她就没把突然冒出来的班西当家里人。
    他都不姓谭。
    谭雅琳对外人从来都是客气周到,表面挑不出一点毛病的。
    于是最后这场久违的家族见面还是以激烈的争吵结尾,高明鸿用一声高分贝的我不偷不抢我睡男人也不犯法当场出柜,把催他结婚生孩子的谭雅琳气了个仰倒,颤声叫佣人把这几个不肖子孙统统赶出门去。
    就连班西这个血缘上的孙子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二十多年没消息的长子送的包裹,都被她砸在门上又丢进垃圾桶。
    包裹掉进垃圾桶,里面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窗外树影婆娑。
    另一边高明鸿被赶出来不是第一次了,爽快地拍拍屁股逃过还想揪着他问问gay不gay问题的母亲叔叔,开着跑车给班西打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他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火锅店,他们可以交流交流兄弟感情。
    堂兄弟也是兄弟嘛,作为一直以来家里最小的那个,突然多了个生理年龄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堂弟,高明鸿还挺激动的。
    班西:我下午有点工作。
    对他来说把父亲要求的东西都亲手送到这事情就算是结束了,他还额外把父亲的联系方式给了谭雪淑和谭煜平,这样他们想回忆过去的时候不用再通过他,大家的理想相处模式参考他和罗斯巴特家的旁系们最好。
    保持距离,相互利用,不投入过多感情,随时可以抽身而去。
    多么健康又安全的相处模式。
    可惜别人似乎不是这么想。
    起码高明鸿不是。
    他很积极地想跟班西拉近关系,约不到今天也总能约到明天后天哪个双休日,态度真诚得奥吉莉亚都冒出来嘎嘎帮他说话,让班西不要为难人家天真善良小可爱。
    这样真的很反派很炮灰,在剧情里要被教做人的。
    讲真,班西觉得自己身边的脑补小能手浓度有点过高了。
    但他还是(在奥吉莉亚的嘎嘎嘎中)答应了这个周末跟高明鸿一起吃火锅,他没有吃过这个华国特色美食,其实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火锅?时律听到了班西电话的只言片语,对其中的关键字投以关注。
    嗯,算是父亲那边的堂哥。班西说道,坐下来开始准备干活。
    你准备去吃火锅?时律的关注点还在火锅上,眼睛里流露出极少数班西一下子读懂了的渴望。
    有一说一,时律也没吃过火锅。
    并且对这个在华国地位稳固的美食充满了兴趣。
    啧。闷头写报告的安吉丽娜发出自己真多余的声音,出门左转二十米就是火锅店,二位请。
    她认真工作的时候碍眼不干活的狗男男(bushi)滚出好吗,知不知道她手上的报告今天下午就要交,她刚写了个开头正上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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