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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三千

    云琅沉吟着,向后靠了靠。
    卫准看着云琅神色,怔了怔:此事可有不妥?
    论律法,倒没什么不妥。
    云琅道:但论此事,却未免放得太轻了。
    卫准原本也有此一虑,被他提起,点了下头:确实。
    纵火那日,看大理寺地牢中的情形,各方反应都焦灼不定、蠢蠢欲动,显然擅闯玉英阁是件极要紧的事。
    偏偏这些天下来,竟都无端来了默契,倒像是没人再记得阁中那份几乎能要命的、当今皇上曾与贼人结盟定约的誓书。
    云琅端过碗药,喝了一口:我疑心过誓书真假,也想过玉英阁是否只是个幌子,实则另有谋划。
    跪经时,琰王倒是曾叫下官寻着机会,鼓动大理寺卿问过一次,那东西便不要了么。
    卫准道:只是阁老答得滴水不漏,寻不出端倪。
    云琅蹙了下眉:如何说的?
    事已至此,纵然名不正言不顺,总归木已成舟。卫准逐句复述,又能如何。
    卫准将此话带给萧朔时,也曾觉得奇怪过:襄王一脉明明钻营已久,如何竟这般容易灰心,说退让便退让了?下官也反复思虑,想来大抵是阁老忌讳,不愿明说,故而拿这些话搪塞罢了。
    云琅这几日始终觉得有地方不对,只是一时尚且捉不住闪念,搁下药碗,点了点头。
    罢了,总归年关将近,过了年再说。
    卫准到底不通这些,勉力想了一阵,终归作罢:殿前司实在雷厉风行,开封狱眼看又要塞不下,下官还要再回去升堂,不叨扰少将军。
    云琅哑然:如何捉了这么多人?
    每年这时候开新酒,都有当街大醉的。
    卫准焦头烂额:醉了便要吵,吵了便要动手。有人真醉,有人装醉,趁着此时不肯讲理、只管胡来,又能如何?无非在开封狱里清醒一夜,教训几句,罚些银两,遣人送回家看着罢了。
    往年汴梁这时也有不少当街斗殴浑闹的,开封府自己的衙役巡街,一向管不过来,只能挑打得太凶狠过头的,狠狠罚上几个,姑且以儆效尤。
    今年年关,殿前司接管了京城防务,有醉卧失态者一律依法收监,再不留半点情面。
    卫准纵然有只知律法不识时务的名头,一个个审下来,也已将升堂木拍得手疼:将军见了琰王,多少劝上一劝。那些书生文人打架,一只手便能拉开,拉开便是了,何苦要一路拉到开封狱去?
    云琅几乎已想出来了萧小王爷的铁面无情,清了清喉咙,压下嘴角笑意:我劝劝他。
    卫准拱手道谢,又谢过了老主簿招待,将新烤好的酥琼叶以油纸仔细敛成一包,提着匆匆走了。
    云琅靠在窗边,慢慢喝了两口药,又凝神理了阵思绪。
    天要落雪,他胸口又有些闷,拨拉开了百十来个插销,要偷偷开窗透一透气,忽觉不对。
    回神抬头,便正迎上了横眉立目的梁太医。
    云琅这些日子已被盯得严透,咳了一声,当即躺下:我绝对不曾乱动。您见了,地都没下过,一直在这暖榻上
    你人倒是不曾下地。
    梁太医瞪他:心怕是已飞到汴梁街头的殿前司了。
    云琅信誓旦旦保证:定然没有,才出了王府,溜达出金梁桥
    梁太医叫他气得直吹胡子,将人按住,不由分说起了封着穴位的几枚银针。
    云琅闷哼一声,缓过眼前白光,奄奄一息原地散架:回来了。
    叫你睡觉,你连眼睛都没合过。
    梁太医横看竖看他不顺眼:当初谁对老夫说,若是得了空,定然高卧不起,睡上三天三夜的?
    云琅躺得溜平,他这会儿当真有些想念汴梁街头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咳了咳,挺不好意思:独守床榻,空枕难眠
    梁太医已被这两个小辈折磨了多日,早练得金刚不坏,不为所动,重新在气海穴下了针。
    云琅还在回味昨夜萧小王爷在榻边躺得那一炷香,猝不及防,身子一绷,没了声响。
    老主簿守在一旁,他已不少见云琅治伤,却还是被眼前无异于受刑的情形骇得心头一紧,快步过去:小侯爷
    云琅胸口起伏几次,冷汗顺着鬓角淌落,眼睛反而亮起来:不要紧。
    如何不要紧?老主簿看着他煞白脸色,心疼得团团转,您每次行针都避着王爷,如何得了?总该叫王爷抱着
    云琅眉睫间尽是涔涔冷汗,神色反而从容,握住榻沿,任梁太医埋头行针:今日之后,就能叫他抱着了。
    老主簿一阵茫然:为何偏偏是今日?年节未过,王爷今日只怕还要忙
    同你们王爷没关系,是他自己的毛病。
    梁太医依次捻过诸枚银针,抹了把汗,将银针一枚枚起出来,瞪了云琅一眼:矫情。
    云琅受他一训,嘴角翘了翘,单手一撑,已自榻间利落掠在地上。
    老主簿在旁看着,忽然回神,心头骤喜:小侯爷,您的内劲复了!
    云琅敛了衣物,朝老主簿笑了笑,好声好气哄梁太医:杏林圣手,医者仁心
    你们琰王府是不是没一个人想过第三句?
    梁太医瞪他一眼:原本还该再封个几日,彻底养养你这经脉气海还是算了,若再叫你躺上七天,你当真能给老夫撑着七天不睡觉。
    梁太医行医多年,也是头一回见着这般的病人。
    安神助眠的药量已加到了极限,除非真想把人药傻了事,否则断不可再加。
    云琅给什么药喝什么药,叫不准下榻就足不沾地,也配合得很。
    偏偏就是睡不着。
    萧朔什么时候回了府,在榻前短短陪上一阵,云琅也就能睡上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里,但凡门前窗外有半点声响,哪怕只是玄铁卫巡逻走动,也能叫他瞬间警醒,睁开眼睛。
    不肯叫你们王爷抱着行针,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梁太医接过老主簿递的茶,一口喝净了,没好气道:没看他这些天打蔫得厉害?罢了罢了,自己慢慢调理去,总归好生养个几年,也是一样的。
    云琅不辩解,由梁太医点着训,虚心赔礼认错:劳烦您了,定然好好养
    梁太医佯怒着又瞪他,看着云琅分明好了不少的气色,终归没提起气势,摆了摆手:行了,出去散散心罢。
    老主簿在一旁凝神听着,闻言微愕,不放心道:才好了些,就能出去了吗?
    旁人若是受了他这等伤,自然不能,他出去逛逛,倒也无妨。
    梁太医懒得多管,收拾药箱:但凡习武的,冬练三九夏三伏,练得太狠,根基多多少少都有损伤。故而虽比寻常人扛得住伤,真触及根基,自然疾如山倒他却不同。
    你问问他,当年太医院那些滋补的名贵药材,都叫谁吃了?
    梁太医说起此事还觉来气:偌大个太医院!要找个二十年的老参,竟还得去府库撸袖子翻
    云琅不料他还记着这一桩旧账,轻咳一声,给老太医捶了捶肩:叫我吃了。
    梁太医扫了云琅一眼,拉过他一只手,将一匣益气滋补的玉露丹拍在云琅掌心。
    云琅自小练武,先帝心疼,不想叫他这般辛苦折腾,却架不住云琅自己格外喜欢。
    先皇后与先帝不同,觉得男儿本自重横行,不该娇生惯养,就该摸爬滚打着长大。
    在宫中时,每每小云琅练得精疲力竭浑身是伤,先皇后都不准人说情,只将上好的滋补药材做成药膳,叫云琅不知不觉吃下去。
    日日锤炼,又有药力滋补护持,云琅的根基远比寻常人深厚得多,才能禁得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
    他只是伤得太狠,缓不过来,如今既已有了起色,自然能慢慢好转。
    梁太医道:闷得厉害,就出去透透气。你心肺瘀滞虽有旧伤牵扯,大半却在思虑过重,长此以往,老了有你一受
    云琅早被教训成了习惯,人在榻前老老实实听训,一颗心已飞过了金水河,溜达上了龙津桥:是。
    榻间事也该有节制。
    梁太医操心操肺:你此前仗着底子,养了些时日,外强中干罢了。如今彻底倒了过来,若是气血波动,小心吓晕你家王爷。
    云琅一颗心溜达过了桥,上了街市,在醉仙楼的屠苏酒前绕了三圈:是是。
    梁太医了解年轻后生,知道什么该紧要强调,合上药箱:真节制不住,到情动时,倒也不必太忍着。那玉露丹是滋补心脉的,若是缓不过来,服上一粒,调息一阵自然好了,不要大惊小怪地来找老夫。
    云琅一颗心吨吨吨痛饮了三坛屠苏酒,躺在房檐上美滋滋晒太阳:是是是
    梁太医:
    梁太医唠叨了他半日,看着心早飞了的云氏竖子,一阵头疼:给老夫出去!
    云琅依言,三两下利索收拾好自己,易了容貌,迫不及待出了府门。
    汴梁富饶,百姓乐业,街巷坊间人头攒动,处处一派热闹气象。
    云琅已有些日子没痛痛快快透口气,出了府门,反倒不急着去哪一处,只沿街溜达,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
    少爷,慢些走!
    老主簿搜罗了一圈,叫谁跟着云小侯爷都不放心,索性亲自带了人,抱着一领披风追上来:披上这个,免得着了风
    云琅接过来,笑着道了声谢。
    这一领披风也是萧小王爷特意找人做的,在府里精细搁了几年,这几天才叫人拿出来。
    外层是上好的缎锦,掺了天蚕丝,白狐裘为里,银线缂着层叠流云纹,格外轻便厚实。
    云琅系了披风,没接老主簿递过来的暖炉:您帮我拿着,冷了我便朝您要。
    老主簿愣了愣,细看云琅气色,终归忍不住跟着高兴,点了点头:好,好。
    这几天云琅内力空耗,虽然看起来同平时差不多,同王爷相处时也觉不出什么异样,可一人静坐着时,身上就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疏离。
    老主簿心里清楚,每每在一旁看着云小侯爷,都在心里暗急,偏偏无从下手。
    如今看云琅眼中神采,那份潇洒写意分明又回来了,才真叫人喜不自胜。
    老主簿压着喜悦,跟着云琅,心中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您要去找王爷吗?此时殿前司沿城巡逻,要想碰上,怕是要找一找
    不用。云琅摇摇头,只是透透气,不扰他办正事。
    殿前司如今正是立威的时候,老主簿细想一阵,也觉妥当,忙点了头:也好,总归等与侍卫司交接,王爷便能回府了。
    云琅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压着肺间叫寒意蛰得隐约刺痛,慢慢呼出来。
    屠苏酒香飘十里,混着新雪的明净气息,掺上点心甜香、爆竹隐约发呛的余烟,酿成辞旧迎新的汴梁。
    汴梁。
    朝野势力勾心斗角,暗潮涌动,百姓无知无觉,安居乐业的汴梁。
    将士们爬冰卧雪镇守北疆,誓死要守住的汴梁。
    云琅慢慢念着这两个字,走了一段,忽然想起件事,好奇道:您方才叫我少爷,府上如今给我的是什么身份?
    老主簿没料到他忽然问这个,一时语塞:这个
    云琅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借此一转,已想起件始终萦在心头的蹊跷:府上倒不紧要,至少在朝堂上,我明面该是琰王派去玉英阁窃书的护卫不对。
    老主簿怔了下:什么不对?
    反应不对。
    云琅道:那日在玉英阁的人,萧朔被当朝诘问,侍卫司被处罚至今,为何没人来找我?
    老主簿这几日随着萧朔整理朝中情形,大致知道情形,闻言细想一圈:找您与找王爷,有什么不同么?
    自然不同。云琅道,对萧朔处处有顾忌,对我则可以用刑,可以逼供,可以强审。
    老主簿皱紧眉:少爷
    我只是一说。云琅笑笑,不是真要去叫他们审。
    此前两人在狱中,萧朔提起安排,云琅其实也想到过这一层,只是当时情形,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萧小王爷密不透风地护着他,云琅其实已做好了到不可为之时,干脆下点药放倒萧朔,去走一遭提审刑讯的准备。
    侍卫司手段,本就不拘昏了还是醒着,只要人尚有一口气,都能逼出要问的话。
    云琅道:纵然萧朔坚称我伤重昏迷,若是皇上执意,也能将我提出来,用药物促醒,再拷出始末。
    老主簿听得背后发寒,眉头皱得更紧:您受过这个?
    此事倒不紧要。
    云琅不是想聊这个,此前困在榻上,他念头也不尽通达,叫冷风一吹,却忽然连起前后的反常来:只是皇上对萧朔,宽容得似乎过了头。
    按理说,一份足以叫皇位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的血誓,如今就这般消失在了玉英阁里,无论哪一方都该无所不用其极,尽力追查。
    可他与萧朔不过只昏睡了三日,这三天里,凶神恶煞要逼出真相的各方势力,竟然就达成共识般消停了下来。
    襄王一派明知那天并未派人窃书,却不一味紧逼,反倒仍设法招揽萧朔,是已决心将此事揭过。
    云琅踩着雪,一步一沉吟:皇上不为难萧朔,由他说什么是什么,也是已决心将此事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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