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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末世]——六梨(36)

    观察室陷入了寂静。
    元琼首先打破沉默:你是说,刚才你在跟冉丘对话?
    没错,但冉丘出现在冉喻身上的时间很短。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冉喻就回来了。单群说,冉喻和冉丘之间的连结似乎在加强,按照冉喻之前所说,他能观察到城外自家院子的情景,这也许就是双向连结的体现。
    单群将找了很久的资料放到元琼面前:这是我刚刚提到的类似案例,编号S开头的机密档案,前几天刚刚解禁。这些案例中的志愿者多数因药物或病毒而迅速死亡,但有一个人的死亡并非出于身体机能衰竭,他在为人类传递消息的过程中被海鬼发现,从而被杀。这位前辈为我们留下了非常宝贵的线索,为其他人争取到了生存的希望。
    元琼和坐在旁边的言艾仔细翻阅着档案,娄越提出疑问: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单群听出了娄越的言外之意:娄队长请放心,冉喻目前的身体机能和连结都很稳定。我们不会对冉喻进行类似的实验,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不过,冉喻答应了我会试图传递一些有用的消息。他这几天看到的幻觉越来越多,一会儿饱一会儿饿,与自己的进食时间无关,我猜他是受了冉丘的影响。
    娄越盯着观察室左侧的一排监视器。监视画面里冉喻乖巧地坐在桌前,单手托腮,似乎在发呆,眼神空荡荡的。监视器的镜头分辨率很高,娄越甚至能看到冉喻面色很疲倦不安,他的另一只手往腰后一探又很快无力地垂下,似乎想从哪里抽出短刀却扑了个空。娄越顺着他的腰线来回看了看,发现短短几天,冉喻似乎又瘦了。
    冉喻居住的这间实验室安装了无死角的监控,只有一间小小的独卫不在监控范围内,但使用有时间限制。这样的居住环境看起来就很不舒心,几乎没有私人空间,而冉喻从来没有抱怨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现在的感受如何。
    冉喻总是这样,他其实有丰沛有趣的内在,但也许是从小离群索居养成了过于内向自闭的性格,他从不会主动袒露自己的情绪或想法,因为时常显得有些呆。进城后的这段时间,冉喻在努力学会在人群中生活,但多数时候他的不安感还是无法减弱。之前他起码还有武器傍身,现在被剥夺自保可能的冉喻无意间流露出了些许脆弱感和无助感,这让娄越越发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单群顺着娄越的目光看向监视器:他现在应该正处于连结中,能看到很多那边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一无所知,有关海鬼下一步行动的线索他也没办法直接告诉我们。
    娄越提出了几个关键问题:你说他答应你传递消息?不会被海鬼知道吗?他会有危险吗?
    这就是关心则乱吗单群嘟囔着,她随机恢复了正常音量,当然不能明说,我之前告诉过冉喻,连结的表现是共享感官,冉喻自己应该也能体会到这点。所以,他的所看所写所感都会被同步给冉丘。我只是在他面前提到了之前有传递消息的那个案例,然后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我认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是不是有点想当然了,一直充当背景板,而且不知道自己为何呆在这里的何荣晟说,这太不明确了,容易造成误解,为什么不通过密码来加密信息?比如摩斯电码、栅栏密码之类的,我们在通识课教材上都学过这些。
    有规律的加密方式是无效的,之前档案里的失败案例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如果是简单的加密方法,让冉喻将有效线索转译成密码语言说出或者写出来,别忘了冉丘与冉喻保持着持续性的连结,冉丘几乎知道冉喻的一举一动。冉喻任何奇怪突兀的行为和语言都会引起冉丘的警醒。
    那让冉喻讲故事呢?何荣晟说,之前电台的科幻小说频道有这样的桥段,让他把有效线索编进故事里,真真假假,让海鬼无法辨别。
    不行,海鬼了解人类的语言逻辑。况且,冉喻不是海鬼唯一能连结到的人类。依照现有线索推断,那些跨物种连结海鬼的人多半是站在海鬼那边的,就算冉丘不知道冉喻临时瞎编出的故事是什么意思,找其他懂的人解读一下就知道了。这样搜集来的情报很可能是假情报,甚至容易掉进海鬼挖的坑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如果真的能知道海鬼的行动计划,要怎么告诉我们?何荣晟问。
    这也是我把何警官留下来一起参与讨论的原因。单群说,公共化的信息容易被破译,但私人化的却很难。就像刚才娄队长说的那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果没有听完这场对话且对此事的前因后果有了解,就很难想到他的言外之意是担心我们拿冉喻做实验,我认为这是目前我们破解信息传递难题的关键。你和娄队长和冉喻的共同经历比较多,也许能从冉喻的言行中读到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我需要跟你们解释清楚。
    即使是开个短会的功夫,言艾、娄越和何荣晟的通讯器也不停接收着消息。交流完信息后,言艾等三人就要抓紧时间回到工作岗位了。
    观察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流浪汉把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你是施荨吧?言艾和娄越都知道当年那项实验,他们会给你提供帮助。在这种特殊时候,你如果想继续做科研的话,为什么要一直躲着?
    施荨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地说:老师,我跟您的情况不一样。我的记忆停留在做出试剂的那一天,试剂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被黑市倒卖后我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复活。对我而言,上一秒我还在实验室里,下一秒我就变成了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并且得知我自己早已死在三年前的实验事故里,而我的爱人似乎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等等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跟谁?
    您认识的,言艾。施荨脸上的无奈感更重了,我之前每次被您骂都是因为趁着跑数据的空当溜出去偷看她,您不记得也好。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以为你们小年轻谈恋爱就是瞎胡闹来着,谈不了几天那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发现自己有一些很不好的状况我可能在和原来的单群融合,或者说,我的记忆在消失。施荨垂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桌子边缘,本来这具身体就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外来入侵者,掠夺原住民的控制权这么久,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但你还是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元琼替她补充,或者说多看看她?
    请您不要告诉她,拥有一点希望后的绝望更痛苦,我不想让她遭受第二次打击了。
    没问题。
    观察室门外,言艾抬手轻轻抹掉滑落到下巴的泪水。手背很快就全都被打湿了,手腕上调成静音的通讯器上显示着很多条找她讨论工作的消息。她低着头转身,默默离开了这里。
    娄越离开科研院后就与何荣晟一道赶往二环的灾民安置处,继续投身于这些近期最棘手的问题。
    这一忙就是一周左右。安置在二环的灾民们与二环原住民间的矛盾日益增加,关于海鬼的五花八门的谣言满天飞,甚至还有人突然信奉凶悍可怕的海鬼为神,并宣扬人应该奉献自己喂养神明,用以赎罪,并借此祈祷死后能上天堂
    娄越一直没能从二环繁杂的防卫事务中抽身。经历过三环沦陷的巨变后,安全部门紧急调整了组织架构,从警卫局和城防军中抽调精锐共同组成特别行动部队,专门对付海鬼入侵。
    二环与三环之间的高墙是整座主城最高最坚固的一圈防御墙,上下延伸几十米并在墙上配备了感应器直连二环安全信息网。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暴动或是海鬼潮都只能局限于三环而无法祸及二环。如果说三环是人类聚集地对城外大小一切危险设置的第一道防线,那么二环就是面向特大危机的一道最强的后盾与屏障。
    高墙阻碍了海鬼的进一步入侵,哨卡早已堵死,人类的城池缩小了一大圈,内里却依然坚固。
    最近一周多娄越无法抽身去看冉喻,只能零星地从言艾或单群处打探到一点消息。比如,冉喻似乎出现幻觉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又比如,冉喻开始提出一些有些奇怪的要求,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到心态崩溃了。
    冉喻说他很想吃糖,而且指定一种香蕉味的奶糖。科研院的工作人员犯了难,可从不挑食的冉喻这次态度却很坚决。感觉到蹊跷的言艾立刻联系了娄越。
    娄越没有指使已经忙得团团转的手下,而是放弃了吃饭时间火速赶往一环风信子路上一家常去的糖果店,买了糖后又送去科研院。
    不巧的是,他赶到的时候冉喻正在小睡。
    冉喻似乎在梦里饱受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的折磨,眉头拧得很紧。
    娄越只在观察室里匆匆看两眼,就需要立刻返回工作岗位了。
    冉喻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结束了一个冗长乏味的梦,醒来后眼前的场景换了几换,忽然,他瞪大了空洞的眼睛。
    这时,言艾发现他醒来,进入实验室与他例行闲聊。近几天在大家的默认下,单群关于海鬼研究的工作量骤增,言艾便时不时与单群轮班探视冉喻。
    言艾按照之前开会商量好的稀松平常的话题说了一会儿后,提到了刚才来过的娄越,并把糖拿给冉喻。
    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没有。冉喻吃了几颗糖,随手摆弄着桌上剩下的玻璃糖纸,三两下就把糖纸折成了风筝。他把玩着纸风筝,捏着它上下跳跃着飞了几下,越过桌面,把它降落在言艾手边,然后向下撇撇嘴角,很遗憾似的说,算了,把这个给他吧。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等我出去以后,真想去放风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开始点题了!快乐舞动ing
    第51章
    冉喻独自坐在实验室里那张硬板床上,他的舌尖上还残留着奶糖香甜的味道,头脑有些昏沉。
    言艾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冉喻随手把剩下两张没用到的糖纸叠成了鱼和海星,轻声说:行了吗?
    不行,我觉得你给他叠的风筝更好看。这条鱼太敷衍了,也没有你上次给我的好。有人声在冉喻的头脑中响起。这声音没有实际的音量和音色,就像是人在默读时头脑中的那道声音,形容起来很模糊,语速极快,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晰。
    哦,因为我今天累了。冉喻说。
    冉丘:别用声带说嘛,我不想让他们听到你的声音。你在被监视,我知道的。别担心啦,我会救你出来,很快的。出来后你想吃什么都能吃到,不用像现在这样还需要层层报批,真麻烦。
    冉喻试着改变了思考方式。原本他说出的话跟头脑的想法可以不一致,因为人的语言在产生过程中经过了复杂的加工,但冉丘的这种沟通方式就像是用数据线直接连接了两台主机并开通了几乎所有权限。这种连结使双方的意思表达直截了当,做不得假,也没有其他可猜测的隐藏成分。
    这几天,冉丘经常通过这种方式与冉喻对话。起初冉喻很不适应,因为多年来他习惯于与其他人保持距离,边界感很强。人类习以为常的交流方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之间通过语言等建立联系,但与冉丘的连结更像是在与自己对话,交流过程极快,因为不需要处理冗余信息也不需要根据场景和表情等来浪费精力猜测模糊的语义,只需要接收并反馈。
    冉喻:你不需要来救我,我们是不同的,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你是海鬼而我是人。我不吃人,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被你们吃。
    没什么区别啊。我确实以你的同类为食,但你和你的同类就不吃别的生物吗?你临走前炖那条变异蛇吃得也很香啊。大家都是饿了就吃饭,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冉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尽管音色依旧难以辨别,但语气却有很明显的委屈感,你进城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进城才一个月就全都变了呢?
    因为那时我以为你真的是我弟弟,但你不是,你一直在利用我,骗我。
    骗是什么?我只是帮你把不太好的记忆改了改,其他什么都没有动过哦。
    冉喻把纸鱼和纸海星扔在一边的桌子上:什么样的记忆?我进城前请假的那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冉喻知道这是因为冉丘不愿意回答,因而连结被暂时切断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冉喻并不是对这个问题多感兴趣,他只是担心自己看着这些糖纸,会控制不住地想到言艾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和纸风筝带给娄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能不能被接收到。当他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样零碎的想法上时,处在连结中的冉丘也一样会知道。
    冉喻疲惫地躺倒在床,伸手摸到了桌上还剩下的一张没用到的玻璃糖纸。他顺手就把它叠成了小青蛙,按住它的屁股再放手,看它一蹦一跳。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在黄昏时的茶铺外,有人突然来势汹汹地坐在他对面,一副土匪抢劫的语气对他说:我要十个。
    当时冉喻只以为是讨人嫌的领导来收受贿赂,现在回想起来却更像是看到他给普通朋友何荣晟叠了一个青蛙而作为最好的朋友没有的话就不开心,小孩闹脾气似的,只能哄。
    乱糟糟的思绪不经意间被扯到从精神病院救援回来那晚,换做以前的冉喻绝不可能让人绑住手
    冉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他侧过脑袋瞥了瞥桌子。他给冉丘叠了鱼和海星,剩下的糖纸可不够叠二十个小玩意儿。
    可他转念又想,叠了给你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来看我更不能带烤肉进来。
    二环警卫局的大会议室里,主城内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们整整齐齐地排排坐着,听艾伯特军长分析目前二环针对海鬼的防线搭建。
    最近一周以来,游荡在三环的大批海鬼对二环的高墙发起过几次攻击,但都以失败告终。高墙外侧与顶部的高压电网已在三环灾民撤退进二环后全面开启,专职人员会全天候监测电网的运行状况,二环内的电力资源已优先供给高墙使用。艾伯特军长目光矍铄,目前看来,只要保证能源供应,加强墙边防卫力量,并确保二环内居民不出现内部问题,大规模伤亡将不会再发生。我们将与海鬼持久抗争下去,在接下来相对安全的喘息期,我们应该积蓄力量,伺机反攻,夺回失去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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