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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46)

    不,他死了。重苍明显说不下去了,他忽地闭上眼,脸色苍白。
    楚昱从未见过他如此,甚至是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居然觉得重苍有些脆弱。
    好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空荡的寂静,重苍和楚昱对视了一眼,后者绒毛一抖,便倏然变化回人身,在心烦地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裙后,门外就传来青女细细的问候道:
    重公子,你睡了吗?
    楚昱闻言立时揶揄地看向重苍,对他做了个重公子的口型,然后在得到妖主大人木然的回应后,便满足的咳嗽了一声,语气凶狠地向外面嚷道:没给我洗完脚他睡什么睡!?你有什么事赶快说!他还要赶着给我打水呢!
    第64章 戏逢对手
    门后的人闻声明显一噎,隔了片刻才委委屈屈道:是我爹爹琢磨了些新的菜式,想叫两位给尝尝是否可口。
    她说完后,屋内就静谧下来,楚昱和重苍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些心照不宣,只因两人自打住进来后,就从未动过一口这家准备的饭菜,无论是嫌弃还是在防备什么,总之这早就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了,而如今忽然无事献殷勤,摆明了非奸即盗。
    重苍面无表情,刚想张口回绝了外面,却被楚昱抬手制止了,他脸上似笑非笑,扬声道:难得,正巧我有些饿了,便拿进来吧!
    门慢悠悠地被打开了,青女端着饭菜走进来,却对方才喊饿的楚昱视而不见,满心满眼都是一脸木人石心的重苍,她轻手轻脚地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放到桌子上,似乎不经意地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然后又赶忙惊慌似的用袖子遮了下来,同时脸颊两侧也飞上一抹羞意,活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叫人我见犹怜的。
    楚昱在旁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却是丝毫不着急动筷子。
    青女见状,便道:重公子,我给你们布菜吧?
    话说的是你们,其实也只是瞧着重苍一人的脸色,楚昱觉得有趣,青女的心思他一直以来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更加觉得好奇。
    毕竟重苍的这幅皮囊说来虽出色,但一眼看过去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他那种仿佛洗尽铅华、超然物外的非凡气宇,那是一种剥离于相貌之外的东西,当你站在他面前时,心中升起的第一感触便是敬畏与忌惮,而非是欣赏与倾慕。
    至少楚昱自己是如此。
    这么思索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片刻后他不明其意的勾了勾嘴角,便抬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菜。
    然而只是刚送到嘴边,他就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但却仍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吃了进去。
    青女一直在用余光偷窥他的动作,见此景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重苍嫣然一笑道:来,重公子,你也尝尝我爹爹的手艺。
    重苍未置一词,对夹到眼前的饭菜也不理会,倒是侧头对楚昱低声关切道:还觉得合口味吗?
    微热的气息洒在耳廓上,楚昱隐约间好像又闻到了那股草木冷香味,眉梢动了动,他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眼前的饭菜,道:一般吧,勉强能入口,比起家里厨子可是差的远了。
    顿了顿,又叹道:但谁叫出门在外呢,粗野人家的饭食,也就这样了。
    青女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灵动的双瞳恨不能喷出火来,暗骂道:贱妇,等会儿叫你好看。
    委屈你了。再看重苍,他闻言后却是没有丝毫不耐,眼中带着淡淡的柔意道:等回到家中,夫君定然任你予取予求。
    楚昱漠然的点点头,青女的脸庞却是有些扭曲,良晌才挤出一丝笑意来,不太自然地问道:说起来,还不知重公子家中是做什么的?
    桌上的灯油发出噼啪一声响,重苍还未说什么,楚昱就先放下筷子,嗤笑一声道:他能是做什么的?原也不过是个山野匹夫,靠着两把子力气混饭吃,要不是攀上我,受了我们家的抬举,他还能被你称得上一声公子?呵呵
    重苍:
    楚昱的戏瘾上来谁也接不住,妖主大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倒是青女为他鸣不平,对一脸暴发户作态的楚昱娇声埋怨道:楚姑娘,你怎么能如此说你的夫君呢?
    谁告诉你他是我夫君的?谁知楚昱不慌不忙地一挑眉,盛气凌人道。
    青女登时噎住,结巴道:难难道不是吗?刚才重公子也说了
    那不过是嘴上的情趣罢了。
    楚昱一副蠢丫头,你还是太天真的过来人模样,眼梢微微上挑地笑着,转身双臂轻柔地勾住了重苍的脖颈,颦笑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糜烂风情,启口道:其实他是我的姘头,可以说是为了我抛家弃子,连刚成亲的老婆都不要了,是吧?
    什什么?青女目瞪口呆。
    搭在后颈处的指尖触感微凉,重苍眯了眯眼,压住心头的悸动,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有些无奈道:楚楚,别闹了。
    本是有些宠溺的语气,也算是接住了戏,但谁想楚昱听了后,眼神却霎时凌厉起来,冷笑着质问道:哼!怎么,不让我说了?当初你在我面前不是指天画地说得可好了吗?怎么现在心疼了!?知道后悔了?你是不是已经烦了我,想和你老婆回去过日子了!?
    重苍:
    妖主大人显然招架不住如此崎岖曲折的剧情,在一声声诘问中安静如鸡,但楚昱却犹觉不够,愤然地一把推开他,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昨天晚上你还叫了他的名字,说是口误,可如今看来,是不是情难自禁呐!啊?
    天青女难以置信的捂住嘴,满脸通红。
    而一声低沉的回答就在这时突兀响起:没错。
    被平白怼了半晌,妖主大人似乎终于在沉默中打通了任督二脉,他在楚昱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忽然抬头目光如炬道:我就是情难自禁,因为楚昱他终归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又怎么能不想他?
    这回轮到楚昱卡壳了,他眼角抽搐,憋了半晌才酝酿出情绪来,重装上阵道:我就知道
    但是那些都是过去了!重苍猝然打断,说着就猛地起身攥住他的双肩,黑眸深邃无比道:现在我心头唯一牵挂的人就只有你。
    呃楚昱到嘴的斥责这下全被堵了回去,生生转化为强烈的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朝三暮四的
    青女:
    自然是因为他的容颜及不上你的万一。重苍边说边凑近他,近到几乎可以看清,他浓密眼睫下的淡淡阴影。
    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楚昱这下彻底不悦了起来:我可听说人家出身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配你个山野里的破落户还不绰绰有余?
    重苍捏住他的下巴,对答如流道:那不过是谎言,其实他根本不通琴律,只是会拉两手二胡罢了。
    那也是门手艺,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家!!楚昱怒道。
    嘘重苍忽然声音暗哑,探出拇指,指腹重重碾过他柔软的嘴唇道:因为他在床笫间能给我的欢愉远远比不上你能给我的分毫。
    楚昱:
    砰的一声打断了满室旖旎,是青女夺门而出的声响,重苍却好似还沉浸在情景中,紧攥着楚昱不放,深如幽潭的黑眸仿佛能摄人心魄,楚昱只是与其对视了半晌就受不住了,难堪地转过头,涩声道:够了,她已经走了
    求我,就放开。重苍低沉道:就像那天一样
    随着他带着引诱的话语,滚烫灼人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楚昱顿时恼羞成怒,一掌挥过去: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啪。
    清脆的一声响,重苍微微侧过头去,室内的空气陡然变得僵硬,楚昱立时呼吸一窒,紧张得喉结滚动,然而还未等他想好缓和气氛的言辞,重苍却先一步动了,他抽回垫在楚昱后腰上的手掌,忽然从上面变出一本书来。
    这这不是楚昱瞠目结舌,少顷,一抹可疑的绯红染上耳廓,他一把从重苍手上抢回那本书,做贼心虚地将它狠狠塞回颈间的葫芦里。
    这本书不是别的,正是那日自金玉楼中,偷出的众多小说中的其中一本,讲述了一位侠士被山中精怪所迷,一度抛妻弃子,最终沦为牡丹花下鬼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呵呵收起黄书后,楚昱干笑道:我我顺来打发时间的,这些凡人还挺会编故事的,是不是?
    重苍看着他,意味深长道:的确是叫我获益良多。
    身躯一僵,楚昱低着头不与他对视,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方才那小丫头来者不善,似乎给咱们的饭菜里加了料。
    我知道。重苍淡淡道:他们在楼下的对话我听到了些许,是想放倒我,再让人糟蹋你。
    这一对父女胆子这么大?楚昱颇为怀疑,但盯着妖主大人看了一会儿,却又好像恍然大悟,拍掌道:奥,我知道了!看来那蠢丫头是对你因爱生痴,便想让我失了身惹了你的厌弃,然后自己再温柔小意一番啧啧,妖主大人艳福不浅啊
    称不上艳福,只是微不足道的麻烦罢了。重苍摇摇头,接着正色道:如你被魂枪所控时那般对我的,才能叫得上是艳福。
    能不能别再提那天的事了?楚昱瞬间泄了气,懊恼道:那是我平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同样,也是我的。重苍微妙叹息道。
    楚昱:???
    重老妖也后悔?他后悔什么?
    此话背后的深意简直不能再多想,楚昱莫名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挪动椅子离重苍远了点,顺便岔开话题道:
    那现在怎么办,静观其变?看他们究竟耍什么花招?
    他蹙了蹙眉:但是现在距离界门开启还有一段时日,若是此番闹得大了,恐怕会在这镇上待不下去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想跑到野地里去窝着。
    说着瞟了一眼重苍,心中加了一句道:除非你愿意变成树让我趴上去。
    重苍并不知道楚小鸟此刻的心头作想,只是按照妖主大人的想法,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不该与凡人接触,概因楚昱的容貌实在太过打眼,很容易便会横生像如今这般的事端,但无奈身娇肉贵的小红鸟不愿待在荒郊野外里静候期限,就更别提这方圆几里内连颗像样的梧桐也找不见了。
    无奈地叹了一声,本想快刀斩乱麻的妖主大人只得妥协道:那便暂且装晕骗骗他们吧,等有人进来,给他施些幻术就是。
    第65章 选择题
    话落,就屈指弹灭了灯盏,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楚昱和衣躺在床上,隐约能感觉到重苍还是坐在桌前未动,良久的寂静后,他才突然开口问道:老重?
    怎么了?回应他的声音很冷冽,带着妖主一向特有的淡然。
    如果那日我彻底被魂枪所支配。楚昱静静诉说着,嗓音中有一丝不安的颤抖:我还会是我吗?
    静谧的幽暗中,丝缕月光透过冰裂纹的窗棂泄露进来,朦胧的罩在重苍缓缓睁开的眼睛上,纯黑的瞳孔中一时好像盛满了星辰的碎屑,神秘又带着不可言说的深邃。
    他能明白楚昱的恐惧,因为在穹屠山顶无数个月冷星稀的夜晚,他也曾在内心反复质疑过这个问题尽管那些沉重的过往都是他未曾亲身参与过的,但他却又实实在在脱胎于由那些经历组成的个体,那么逃避甚至是排斥已死去自己的夙愿,还是否算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呢?
    曾经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所以他欺世盗名成了妖主,并且将本该掌控他命运的真正妖主囚困于手掌中,可是明明那只小鸟已经任他生杀予夺,他却仍然被卷入了轮回的漩涡中,再一次爱上了楚昱,过去嗤之以鼻的命运,现在看来却好似避无可避。
    但他也不想躲避,此时此刻,他确实心悦楚昱,毋庸置疑。
    可另一面,却终也无法得知,这份感情究竟是造化的必然,还是出自自己本心。
    我不知道。静了一会儿,重苍最终诚实道:魂枪是由楚昱自己的妖骨所锻造,而妖骨是每一个妖怪最原始的本欲和妖力源泉所在,如果你在未能驾驭它之前触碰它,或许你会被它残留的各种情绪所感染,也或许你会彻底沦为它的附庸,但总之在那一刻,你会觉得一切行为都是出自自己本心。
    妖主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楚昱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在重苍方才言犹未尽的说出后悔二字后,他便一直有心想问,是不是妖主大人所渴望的就是这样一个楚昱一个身心皆向他臣服的楚昱。
    这个疑问就如同扎进喉中的尖刺一般,纵然不吐不快,但楚昱却仍将其默默咽了回去,或许是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开始对妖主大人的言行产生了微妙的在意,所以眼下便只能强忍住隐痛,言不由衷道:我只是无法想象,我会与那个妖主楚昱是同一个人,因为他做的每一样事都充满了赌徒般的疯狂,叫我难以共情毕竟若换做是我易地而处,或许此生都不会做出像他那样的决断譬如抽出自己的妖骨铸成法器,又譬如用自己的魂魄为代价向生魂井祈愿,甚至是单刀深入烛龙尸躯腹地,就只为一句世远年陈的承诺。
    当然,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永远达不到如他那样的高度吧楚昱笑笑道。
    你也永远不必像他那样,一生都枕戈待敌。重苍接上他的话,沉声道:楚昱,有我在,可保你此生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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