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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伦.斯顿因此得救。
    他的座位由缎面凳子升级为沙发,夫人们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坐在高背椅上,将他围在中间,柔声细语地与他交谈。艾伦.斯顿重又听到音乐声。
    为了报答夫人们的温柔,他没有讲真正的战场。因为夫人们的腰被勒得太细了,总让他联想起蚂蚁的胸腹连接处,显得很不结实。更何况蚂蚁是爬行的,而人是罕见的直立行走动物。自打他从同学口中弄明白了束胸衣的工作原理,得知那些丰满的胸脯和臀部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腹腔器官的移位,他再看到夫人们的细腰时就难以感受到美感,反而会忍不住担心她们会突然拦腰折断。
    事实虽然没有这般恐怖,但夫人们确实很容易晕厥,所以他只临时编造了几个战场小笑话。他很轻易就取得了那几名贵族青年此生最想取得的成就把夫人们逗笑。她们还亲手为他端来点心,但他一口没吃,并把一直端着的酒杯放下了。
    倒不是受香水所扰,刚刚那几个青年身上的香水味已经让他的鼻子失灵了,现在已经闻不出什么。主要原因在于离他最近的这位夫人。
    这位夫人的女仆今晚为女主人的假发洒面粉时一定是发挥失常了,洒了太多。当夫人随着艾.斯顿的话频频点头或笑得肩膀颤抖时,就会有面粉从她的假发里飞出来,弥漫到空气中,让艾伦.斯顿一直想打喷嚏,但又始终打不出来。这个困扰让他的眼睛含起泪水,那双蓝眼睛看起来像水洗过的琉璃一样漂亮。
    这样湿漉漉的眼神在夫人们心中勾起真正的的柔情,其中一位关心地问他:您累了吗?
    艾伦.斯顿看眼座钟,已经十一点钟了,他又看了眼宴会厅与其他厅相连的大门。那扇大门敞开着,门口有两名宫廷侍卫把手,门的另一边是国王和他的宠臣们,他们这边听到的音乐声就是从那个厅里传来的。
    他想,那边的人也许在跳舞。他从没见过格蕾丝跳舞,也想象不出来。
    守门的那两名侍卫穿着锃亮的轻型铠甲,各持一支中世纪样式的长矛,看起来十分威严,似乎一旦有人企图越界,那两支三米多的长矛就会落下来。但他们也可能只是个装饰,和那些勋爵府中的盔甲古董一样。
    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到有人贸然进入那个宴会厅。他只能亲自去试验,等到了后半夜,当所有人都因为酒精而行为放浪时,他就要去试试那长矛是否会真的落下来。
    有位夫人见他总看向那扇门,以为他是羡慕那些在陛下面前受宠的人,忍不住对他说道:请原谅我这么问,但我是真的关心您,骑士
    艾伦.斯顿知道她这样称呼自己是为了表达奉承,但其实他并没有这个头衔,他更希望被人称作上尉。
    骑士,您和阿伦德尔伯爵之间是否有些误会?夫人谨慎地问道。
    这时艾伦.斯顿才意识到这位夫人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
    在宫廷中,女人们讨论政治是最大的不体面。但夫人们此时看着他,甘愿为他冒险,小声劝他应尽快与阿伦德尔伯爵解开误会。
    另一位夫人也用扇子掩住了嘴,低声告诉他:圣弗朗区的主教大人突然得了急病,他的副手很快就要走运了。您知道这位幸运的神父是谁吗?
    谁?
    夫人说出个姓氏,艾伦.斯顿听后沉默下来。是位老朋友,沃德管家的挚交,几个月前刚主持过他母亲的第二次婚礼。
    这位夫人还告诉他,他的另一位同乡,奥多尔先生,在阿伦德尔伯爵的协助下买到了贵族头衔,如今已是议会中活跃的一员。
    艾伦.斯顿露出感激的神情。他不得不承认,宫廷里果然消息更灵通一些,或者说,夫人们的消息很灵通。也许假发和巨大的袖子只是让夫人们的脑袋看起来显小,但其实里面装的东西比刚才那帮蠢货多得多。
    他想,也许可以从夫人们这里打听到他想知道的。
    他说:纳科伦侯爵是我父亲生前的挚友,前阵子刚在我家小住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搬到王宫里以后,我们联系就不那么紧密了,不知他最近身体可好?
    夫人们互递了几个微妙的眼神。那位知道得最多的夫人用扇子掩着嘴,轻笑了两声,您是想打听那位年轻漂亮的纳科伦小姐吧?
    自打进入这个宴会厅,艾伦.斯顿就一直在装模作样,他也确实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只是此时被这么一问,他脸上就有些管不住地发热了。
    年轻男子自然流露的羞涩在几位夫人心中引起细微的嫉妒,但她们因此更爱他了,体贴地向他讲述那位纳科伦小姐在宫廷里出过什么丑。
    艾伦.斯顿拧着眉头仔细听着,过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她们说的纳科伦小姐和自己本来想问的根本不是一个!
    话题越扯越远,她们甚至说起陛下从山庄回到王宫的那天,说德内尔夫人和王后竟然同乘了一辆马车,却没人提到另一个纳科伦家的小姐。
    艾伦.斯顿不耐烦起来。他本以为就格蕾丝那种不安分的性格,一来宴会就能听到别人谈论她。宫廷不是消息散播最快的地方吗?夫人们连回宫那天德内尔夫人帽子上的装饰都还记得,怎么就没想起那次旅行还带了一个女孩儿进宫呢?
    他心想着,为什么没人提格蕾丝?是不肯承认她的那个假身份吗?还是因为她在宫廷里受了冷落?难道陛下已经不喜欢她了吗?
    这些问题让艾伦.斯顿心里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怕格蕾丝在宫里会受到贵夫人和贵小姐们的排挤,但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也许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希望格蕾丝在这里吃一些苦头的。最好陛下已经厌烦了她这很有可能,不过是个傻乎乎的乡下丫头,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宫廷里。
    得在市里置办个住处,他暗想着,要以防万一,省得哪天那个傻丫头被赶出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女仆那么抠门,那些破箱子肯定也是要带着的,所以最好有储物的地下室。
    一位夫人忽然问他:您的哥哥究竟为什么要和阿伦德尔伯爵决斗呢?
    艾伦.斯顿止住遐想,反问道:还有人谈论那件事吗?
    夫人们立刻笑了,表示人们对那场决斗都很感兴趣呢。
    她们说,很久没出现过这么刺激的决斗了,简直让人回到二十年前。现在的决斗都无聊透顶,事先就商量好枪口的方向和倒地的姿势,最令人兴奋的一次已经是一年以前了,某某子爵和某某男爵事先商量好都往地上开枪,但子爵的枪法太差,误伤了男爵的脚。
    也许子爵是故意的呢?一位夫人微笑地说道,毕竟马蒂尔德小姐绝不会嫁给一个瘸子。
    所以,您的哥哥是故意打中伯爵的帽子吗?
    听说那帽子是从伯爵的头上打下来的,您哥哥当时是不是想击中伯爵的头?
    阿伦德尔伯爵当时显露出胆怯吗?
    听说他们的决斗中途被打断过一次?
    最后,她们又问回那个问题:所以,您的哥哥为什么要和阿伦德尔伯爵决斗呢?真的是为了那个格蕾丝.玛格丽特吗?
    格蕾丝.玛格丽特。原来她们这样称呼她,以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来表达对她的轻蔑。
    她们还问他:那个土气的丫头真的是纳科伦侯爵的女儿吗?她为何会住在您家里?如果她是在您母亲身边长大的,那她和您的兄长
    夫人们察觉到自己问到了关键问题,美艳的脸蛋上焕发出耀眼的光彩。她们情不自禁地向艾伦.斯顿倾过身子,手中的小扇子越扇越快,用热情的眼神催促他。
    但这年轻人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了,虚无地望着远处,面部和身体的肌肉一起紧张起来。
    夫人们越发激动,手里的扇子扇出了风,紧紧盯住艾伦.斯顿的脸。
    艾伦.斯顿的眼睛睁大了,眼眸更加湿润,嘴唇微微张开,眉毛也扬起来,组合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在夫人们热切的注视下,那对漂亮的鼻翼忽然轻轻地颤了颤。他忙从左胸口袋里抽出手帕,掩住口鼻,身体向后倾,仰起头,一直藏在领巾下的喉结露出来,膝盖绷直了,连脚尖都向上翘着
    阿嚏!
    他终于把喷嚏打出来了。
    第81章 下面的假发
    艾伦.斯顿的喷嚏引起夫人们的怜爱。她们不再用那些问题为难他,还好心告诉他:纳科伦侯爵现今很受宠,陛下打牌时喜欢叫上他。因为侯爵是唯一一个敢在陛下的牌桌上作弊、并且手法极为拙劣的人。
    侯爵凭借自己的这点小聪明,为自己赢得一万年金和王宫主楼里一套三居室的套房,以及一个元老院的职位,并不是靠了哪个女儿。夫人们还说,侯爵的女儿没能继承父亲的聪慧,恐怕指望不上。
    艾伦.斯顿心想,格蕾丝到底在宫里做什么?这么快就失宠了吗?
    他在夫人们这边坐到午夜,等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完,他便站起身,打算去两支长矛那里冒险。
    一位夫人忙拉住他,最好不要招惹那些瑞士雇佣兵,他们为了自己的职业信誉可不讲道理。
    艾伦.斯顿又懊恼地坐了回去。
    他的执着这下子引起夫人们真正的好奇,她们问他:您对纳科伦小姐的爱情竟然有这么深吗?她们还问他:您会为她决斗吗,像您兄长那样的真正的决斗?她们甚至还问他:她回应过您的爱慕吗?她允许您碰触她的手吗,或者其他身体部位?
    艾伦.斯顿没能挤出第二个喷嚏。他喝了不少酒,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红,匆匆地逃开了。临起身时,一位夫人在他手里悄悄塞了张纸条,他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的!
    实属无奈之举,艾伦.斯顿再次回到那几个青年那里。这次他受到热烈的欢迎。
    小团体关于战争的话题已到尽头,在这个宴会厅里的每一个人也已被他们点评了一个遍,聊天陷入绝境。其实他们早就默认艾伦.斯顿比他们都聪明,默默希望他能引出一个新话题。
    于是艾伦.斯顿把曾给路易国王讲过的猎熊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他在这几个贵族青年中间待到一点半,周围的人都已显出醉态,不得体的行为越来越多。他再次萌生去长矛那边冒险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声通报响起:陛下来了。
    醉醺醺的人们陡然振作起来,笔直地站起身。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先是把他们的长矛在门中间交叉,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然后又颇为隆重地分开,重新竖握在手中。
    接下来,陛下出现了,他挽着王后的手臂从门的那边进来。整日围在国王身边的人很多,相比之下,王后像是国王在公共场合必须得佩戴的一件配饰,而跟在后面的那些,才代表了陛下真正的喜好。
    跟在他们后面第一排的是德内尔夫人和她的保护人瓦尔纳公爵,接下来是一位中立派宠臣和法拉内利先生以及新近受宠的纳科伦侯爵。纳科伦侯爵的亲生女儿走在第五排,这时一排已经不只两个人了而那个假女儿,则更靠后,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白色裙子,慢吞吞地挤在人堆里。
    像只笨鹅,艾伦.斯顿暗自评判着。他断定格蕾丝是在学宫廷贵妇的走路姿势,但模仿得很拙劣,就像从前在山庄时一样,只要这女仆和很多人在一起,就会显得呆呆的,全无在自己面前的狡诈与跋扈。
    他努力不让自己盯着格蕾丝看,但是旁边有人用极小的声音与同伴耳语:看,那个格蕾丝.玛格丽特也来了!
    艾伦.斯顿十分吃惊,他在夫人们那边费了那么大劲儿才让她们提到这个名字,而在男人们这边,他们一下子就注意到她!
    可是他们不尊重她。艾伦.斯顿听到身后的窃笑,带着男人喝多酒以后的下流,说:可惜了这么可爱的脸蛋,配了如此平坦的胸脯和粗腰。
    您会为她决斗吗,像您兄长那样的真正的决斗?
    艾伦.斯顿在心中挣扎起来。刚刚他当真产生了与身后那两人决斗的冲动,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国王端起酒杯准备讲话,那些下流的笑声就立刻停止了,他错过了最佳的宣战时机。而且,他想,如果是在白天,没有喝酒的时候,自己八成就不会。
    她回应过您的爱慕吗?
    没有。他随即就感到心惊什么叫爱慕?
    她允许您碰触她的手吗?
    不。
    其他身体部位?
    碰触过。
    他忍不住又去看格蕾丝。这女仆没有戴假发、也没有卷头发,她的头发本身带有弯度,但是弯得不够厉害。现在流行陛下这样的小卷。他想,他们瞧不起她也许就有这头发的缘故。而且她还没有在脸上涂粉当然,也许是因为她的爱尔兰血统,她的脸本来就很白,但是太红润了,而现在流行面无血色。还有她的衣服也不够花哨艾伦.斯顿感到不可思议,这女仆竟然还在穿高领的衣服!这种样式早就过时了,要把脖子和一部分肩膀都露出来才时髦。她难道没有察觉到吗?这里的每一个女人、包括最低等的女仆,都会露出脖子和一部分肩膀!
    艾伦.斯顿已经开始生气了,觉得格蕾丝太笨,凭借这样的智力和观察力,如何能在宫廷里生存呢?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陛下只做了简短的致辞就离开了,他的宠臣们大部分也跟着一起离去,一部分则留在这个厅社交。格蕾丝也留了下来,落了单。
    艾伦.斯顿一边喝酒一边用视线跟踪她,这才留意到原来桌上有那么多食物:泡芙塔、巧克力、蜂蜜蛋糕
    啊,太能吃了,艾伦.斯顿在心里不停地叹气。天主佛陀玛丽安娜,有谁会在这种宴会上吃这么多呀!
    又有人在笑话她了。没人上前与她搭讪,让她一直落单,却又都偷偷看她,然后合起伙来挖苦她。他们也点评其他新来的人,但说起德内尔夫人她们时,就满是赞叹,而说起格蕾丝时就都是坏话。艾伦.斯顿听得懂这种男人谈论某个女人的语气,这是他们在用唇舌于臆想中玩弄她。
    还有什么比在宴会上无人问津更让人难堪的吗?一个矮个子怪腔怪调地问道。
    艾伦.斯顿终于按捺不住,端着酒杯向格蕾丝走去。
    啊,你!格蕾丝这才看见他,顿时面露惊喜,而且话只说了一半就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停止了,脸上维持着惊喜的笑容。
    艾伦.斯顿的心里一下子舒服了,不由也笑起来。他这时意识到自己可能喝醉了,因为他感到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笑得太厉害,舌头和嘴巴也不听使唤,对格蕾丝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这身打扮太土了。他一边说一边后悔。
    果然,格蕾丝立刻就把笑容收回去了,扬起眉毛,从头到脚地打量他。当那挑剔的视线落在头顶时,艾伦.斯顿就后悔自己戴了假发,当这视线落到他的小腿时,他就后悔自己穿了长袜他在家从不会这样打扮,这是格蕾丝第一次见他穿得如此做作,肯定有的挖苦了。
    但格蕾丝只是傲慢地将他打量了好几遍,然后哼了一声。
    哼。轻轻的一声,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如果这也算一个字的话,那这次见面,格蕾丝只和他说了三个字就要走了。
    你等等!艾伦.斯顿竟然抓住格蕾丝的胳膊,用假装出来的不耐烦的语气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人说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自己的房间,那你住哪?还有衣服,难道陛下没有给你做新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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