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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重力(28)

    高手过招,不需要多,只需要几下,甚至几眼,就能打量出十有八九。
    哎呦,竟然还是个活死人,你都死了还出来作什么妖啊。少年邪魅一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这笑容隐约中无比的熟悉,恍若隔世,女子竟是看惊了,留下了眼泪。眼泪滚烫,滴落在少年手上,少年为之一怔。
    段郎,是你么!
    那女子已被少年的手劲箍得喘不上气,满脸涨红,眼眶凸出,却依旧是柔情脉脉地深情望着少年。
    你个死人认错人了吧,要不我送你一程去见那个段郎吧,不过既然你已经死了,我还是行行好,送你个灰飞烟灭吧。少年极其阴鸷,右手掐着女子的脖子,左手凝出淡蓝色的光芒,缓缓地放置于女子眉心。
    段郎,我等的你好苦啊,我知道你不会不来,你终究是来找我了。女子哽咽着,含糊不清道,满眼柔情,句句泣血。
    少年邪魅一笑,嘴唇轻启:再见!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绫如流星般闪过,拽住了少年的手腕。他身后传来胡迭清冷的声音:算了,放了她吧,她苟且至今也不容易。
    哥哥!少年嗔怒着,噘着嘴。
    这么好玩的猎物放了怪可惜的,不过哥哥,你说什么我都听。少年嬉笑着,随意一甩,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女子甩回了甲板上,女子颓然趴在甲板上,依旧直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衣少年。
    哥哥,你瞧她总看我,我们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弹着玩儿怎么样?少年又黏在胡迭身边,撒着娇。
    蒋溪登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少年用最稚嫩无邪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
    胡迭面不改色,只淡淡地说了句:不要闹了。
    少年如泄了气的皮球,嘟囔着嘴,咿呀着狠狠踹了那女子一脚。
    那女子不怒不恼,依旧执泪热烈地看着那少年,嘴里反复念叨着:段郎,段郎.......
    舱外的打斗声终于将白青这个懒虫逼出了舱外,划桨老头吓得手脚并用地扒在船边:怪......怪物抓到了吗?
    吵死了,抓到了还吵什么吵。白青打着哈欠,一脸的不高兴。
    当他看到地上丰乳肥臀的女子时,竟是直了眼睛,面颊绯红。
    怎可让此等美人趴在这冰冷地上!白青喜笑颜开,说罢作势要去扶。
    他这一动,露出了身后的老翁,这老翁当即怔住了,随即竟颤声高喊道:你是垂柳,你是垂柳,你是垂柳吗?
    刚还在手脚并用战战兢兢的老汉,迅疾地站起扑了过来,这一扑没站稳,实打实地摔在了甲板上,摔得满嘴鲜血,还崩出几颗牙齿。
    垂柳......呜咽的声音持续传来,老翁朝向女子爬去,浑浊的泪从饱经风霜的眼中哀戚落下。
    那女子回过神来,疑惑地打量着老翁,时光流转,记忆涌现,女子沉思片刻,惊喜道:你是苏五!你是苏五对不对?
    老翁已经爬到女子面前,涕泪横流地点着头。
    垂柳伸出纤长葇荑,小心翼翼地拽住苏五的衣角一抉:你快跟我说,段郎在哪里,我怎么等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他,他还活着么,还好吗?
    苏五激动地颤抖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垂柳,泪如雨下。
    你还问别人活着没,你就是个活死人呐。哥哥,你看这个女人,真是有够好笑!红衣少年拽着胡迭的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戏。
    胡迭斜乜他一眼,无可奈何。许是初见那一瞥,令他想起自己初入金陵时孤零零举目无亲的样子,不免感同身受。
    好在那时候有蒋溪。
    可蒋溪已经不再属于他,也不会再属于他。
    心及于此,不免闷闷不乐。红衣少年察言观色,只以为是眼前这两人让哥哥不悦,遂一弹指
    ,只见垂柳和苏五的头皮登时被开了个洞,血液纷飞,似是一朵朵彼岸花,像极了胡迭眉心的形状,
    哥哥你看,是你的眉心痣呢!红衣少年欢快地笑着。
    段郎你怎会伤我!垂柳涕泪俱下,血液从头顶低落,泪和着血,狰狞中包含着戚戚然。
    他不是段许春!他不是!苏五忍着痛,哀嘁道。
    那段郎呢?你跟我说!垂柳尖叫道。
    好,我说!苏五似是发了狠,咬牙切齿道:他早已经寿终正寝!你还不明白么,你被他害死在这太湖,成为活死人水鬼!你当这是何时这是何地!是他,让人将你淹死,我怕你出事,提前给你吃了还魂丹,但还是来得迟了,救你不成,我就在这太湖岸边呆了足足四十年寻你的尸首!
    许是你我缘分过于浅薄,竟是到今日才寻到你啊!苏五越说越激动,竟去抓垂柳的手。
    嗖的一声,那只手被红衣少年一个飞镖斩断,苏五痛得大叫。
    你放屁,我爹也是你能说的?红衣少年手段狠辣,登时拔剑相向,被胡迭一掌按了下来。
    你再伤人,我定不饶你,你也无需在跟着我了。胡迭语气淡泊,如轻轻吹过的夜风,夹杂着肃杀,红衣少年竟真的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散去
    你爹?垂柳呆住了,怔怔地望着段星,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混杂着鲜红的血液,溶成无限的凄苦,兀自汹涌而下。
    六十年的时光荏苒尽在眼前,那些年少轻狂一双人一辈子的美好愿景在须臾间粉碎,化为齑粉,哽咽在吼,凝结于心,不上不下,钻心噬肺的痛。
    垂柳突然大笑,猖獗的笑容如狂风,肆意飘散在湖面,于万水千山中无限回荡。
    段星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道:疯婆子。胡迭淡淡地斜乜他一眼,他登时紧闭嘴唇不敢再言。
    垂柳歇斯底里地狂笑,喉咙中不断涌现出大口大口的血,狂咳的架势似是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苏五心疼地爬过去,作势要扶,却被垂柳拼命地推开。
    是了!垂柳喘过气来:你母亲是谁,是如何勾引的段郎!你与我从实招来!
    段星怒目而视,攥紧了拳头,下一秒就要起势将这女子碎尸万段,胡迭冰冷的手覆上他热血沸腾的拳上,只听他柔声道:你乖,哥哥去解决。
    云淡风轻的七个字,竟有着四两拨千斤的奇效,段星这个只能欺负人的恶霸竟是生生咽下这句侮辱,静静地站在船边,闭上了眼。
    你心里一切都明白,又何苦为难一个孩子,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放过自己不好么。胡迭踱步到垂柳身边,喃喃道,语气轻柔中浸漫着若干无奈,激愤如垂柳也听得出此话饱含的万千情愫。
    垂柳姑娘,段许春为了巩固地位,娶了宰相之女。因不想你二人之事再被他人知晓,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放不下吗?苏五哭诉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甚是动情。
    垂柳停止了哭泣,静静地望着平静如波的湖面,一汪深不见底的墨色宝石湖水,困住了她多年来的清醒与感知。
    你早就知道自己死了,否则也不会食人精魂保持容颜。你伤害了这么多人,要的不过是若他日相见,你还能有华丽的皮囊。一直沉默不语的蒋溪突然发声,静静地画了一个符咒,默默地放在垂柳身边,叹了口气,转身回船舱。
    垂柳回过神来,终于正眼瞧了一下苏五,淡淡道:苏五,你老了。
    苏五登时怔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用手捂着脸,转过身去,生怕被人看到他饱经风霜的垂年老朽样儿。
    你转过头来,看我美么?垂柳熟视无睹,无视苏五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着毫无头绪的话。
    苏五的一只手已经被段星削去,只用一只手勉强地掩面,他本浑浊的双眼愈发澄澈,着了魔般虔诚道: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当年惊鸿一瞥,我连命都不是我的了!
    她随即转头又问呆若木鸡的白青:你说,我美么?
    白青一向是色令智昏的,脱口道:美,甚美。
    哦,是么。你们男人最是能花言巧语哄人开心了,也最是薄情寡义翻脸就不认人。垂柳微笑着,缓缓地站了起来,手攥着蒋溪刚放在她身边的符咒。
    粉色的安息符,不知这是何方佳人所赠予的呢,下一位赴死的又是哪位佳人呢。垂柳阴阳怪气地唱着,脚步轻点,在船头轻轻地跳了起来。
    胡迭静默不语,替垂柳伤感之余,隐约有种同病相连的凄怆感。
    垂柳兀自唱着,扭到了胡迭身边,停下来若有所思道:小兄弟,你心性本善,却被魔所困,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望你多爱自己吧。
    言罢,直接将安息符贴在了眉心,高喊道:段许春!你个负心王八蛋,我来找你了!
    而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一道温和的粉色光芒如流星般耀眼,登时照亮了半个太湖。
    万般姹紫嫣红只付与那断壁残垣,万千柔情遗憾只缘那转瞬即逝的虚无飘渺。
    千古风沙,万年日月,斗转星移间在那亘古不变的痴情与无情之间缠绵纠结,转瞬间即魂飞湮灭。
    垂柳!苏五终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嚎叫道,扑向了垂柳刚在的地方。
    连一抔土都聚不成,只剩下一片空虚。
    苏五匍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枯瘦的身材蜷缩在地上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出水虾米。
    他扑在一摊虚空里,溺在一场大梦中。
    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当心自己的身体。胡迭轻声劝慰道。
    苏五似笑不笑,似苦不苦,望着遮云蔽月的深邃夜空,撕裂之音敲打着静谧:那年我十八岁,陪少爷下这江南,游湖时正碰上选花魁,垂柳眼压群莺,拔得头筹。少爷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殊不知她这一笑,我连魂儿都没了。我自知她是少爷的人,只能遥遥相望,静静地守护她终生便是。谁知少爷为了自身名声,竟绝情至此,她命丧此湖,我一守就是六十年,守着这湖,就像守着她一样。
    苏五泪如雨下,噼里啪啦地摔打在甲板上。
    这么多年,时常有俊美男子失踪此湖,我今日才知,不是她不肯出来见我,只是不愿意见我。
    可是她今天竟然正眼看我了,你可知她生前也没怎么看过我。苏五哭着哭着,竟是笑了出来,喜悦之情溢于脸上。
    小兄弟,你人好,遇到你是我的福分。苏五倏然抬头,情真意切地朝胡迭一字一句道。
    而后,这枯瘦垂垂老矣的老人竟像一只孤注一掷赴死的猛兽般,一头栽进了湖里。
    白青惊叫 ,忙要下水救人,却被胡迭眼疾手快地拦下。胡迭忍着内心的波澜,强压着颤抖:让他去吧,他去找她了。
    白青静静地望着胡迭,想从他惨白的脸上寻找些生机:小蝴蝶
    若是有一天我赴死,你也不要拦我。
    一句话石破天惊,惊得白青合不拢嘴,他尚不明白可为感情生死的决然,只知那是让人牵肠挂肚的蜜糖,不知为何成为扰乱生死的□□。
    胡迭轻轻拍了拍白青的肩膀,不置一词,也不去看他,静静地回了船舱。
    段星目睹了这生死相随的一场大戏,只觉得好玩,还不用自己动手,这哥哥真是顶顶的高手,登时对胡迭的爱意又陡增几分。
    哥哥,等等我!段星嬉笑叫道,追了上去。
    白青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激愤道:什么玩意儿!我听不见!
    小蝴蝶你给我说清楚!白青龇牙咧嘴地钻进船舱,打算质问胡迭,却见众人都闭上了眼睛状似入眠,只能作罢。
    白青愤恨地瞪了胡迭一眼,跟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又沉沉地进入梦乡。
    没了苏五,这船行全靠法力支持行进,胡迭刚想再注些许法力,却发现船已经平顺的前行,不用想,就知道此番出自何人之手。
    他静静地盯着蒋溪的睡颜,此时万籁俱寂,无人打扰,压抑的感情如水泻般自然流露,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就用眼神化作万千柔情,一丝丝一寸寸的将那个人刻进心底。
    一缕头发从蒋溪的额头垂下,遮盖住了那浓墨重彩的鼻眼。胡迭下意识地伸手,行至一半,不由地想起垂柳的临终遗言。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胡迭不由苦笑,原来还能更伤。
    明知不可为而想为之,明知没希望,却依旧不绝望。
    胡迭狠狠地闭上了双眼,默默地在心中念起咒语清心,未几,也昏然睡去。
    白青的呼噜声肆无忌惮地响起,段星时不时嘟囔着几句梦话,紧紧地抱住了胡迭,口中呢喃:哥哥,好喜欢你。
    蒋溪倏然惊醒,看着那二人缠在一起的样子,心里满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轻手轻脚起身,到舱外透气。
    夜风簌簌,月隐黑纱,心及晚上发生的一切,竟是一场梦。
    大抵一切皆浮生若梦吧。
    翌日,船停在了岸边,已经到了无锡的边界。船停微微一震,众人皆惺忪着睡眼醒来。
    昨晚之战加上沉睡,皆是饥肠辘辘,遂跳上岸来找吃食。
    无锡与姑苏皆为江南水乡,无甚大区别,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软语呢喃。
    东山下有个小镇,还算发达,酒楼食肆林立,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一行人随意找了间店铺,叫了几盘小菜,一桶米饭。
    一桶哪够啊?白青哀嚎道。
    胡迭:你先吃着,不够再叫。
    段星美滋滋地盯着胡迭,越瞧他越觉得精致,俊朗无比,不由脱口而出:哥哥,又过了一晚,我觉得我更爱你了。
    你怕是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还爱来爱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白青翻了个白眼,嚼着花生米。
    你个只知道吃的蠢货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么,哥哥叫心肝儿,叫宝贝儿,你去一边拈醋去。段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
    你叫谁蠢货!白青拍案,瞪着段星。
    行啦,吃饭吧,再不吃一会儿没了。胡迭淡淡一句,白青立马就不跟这破孩子见识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早晚可以收拾这无法无天的小子。
    段星斜嘴坏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胡迭,甜甜道:哥哥多吃点,哥哥太瘦了,星儿瞧着心疼呢。
    蒋溪满脸糟心,白青差点把饭吐出来。
    胡迭无奈地点了点头,无语凝噎。
    唯有段星哈哈大笑,开心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此时,店内走进来一个赤金轻纱袍的俊美男子,身后还跟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
    只见那俊美男子四下打量了下店内,略带嫌弃道:算了,就这吧,本少爷累了。而后吩咐道:叫小二上最好的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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