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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吴百万(37)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江弛予一步一步朝郁铎走近:前些天其实我就想告诉你,不管是你想要我彻底在你眼前消失,还是让我一辈子藏好对你痴心妄想,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通过这样的方式。
    江弛予停了停,继续说道:更不用这样说自己。
    大家都是成年人,话说得太明白没意思。 面对这样的江弛予,郁铎的第一反应是想逃避,但此刻他只能直视他的目光,丝毫不能示弱:好聚好散,再见面还是兄弟。
    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当回兄弟吗? 江弛予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逼近郁铎,凝视着他的脸,问:在你心里,我对你感情,不配有一个像样的道别。
    不是不配,郁铎想,而是不舍。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太过软弱,当断不断,犹豫不决。
    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 郁铎倚靠在桌子边缘,手掌支着桌面,这分明应该是一个放松的动作,但他抿起的嘴唇和紧绷着的肩颈,无不透露出了他的紧张。
    说实话,你对我的感情,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早在你第一次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想和你做个了断,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其实我是打算给你我都留个体面 说到这里,郁铎轻嘲道:但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说完,郁铎望着江弛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弛予,我们就到此为止了,我曾经说过我不可能接受你,直到今天,这个想法都没有改变。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化作无形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刺入江弛予的皮肉,在他的心口剜出一个大血洞,鲜血淋漓。
    是我做错了。 江弛予看着郁铎,讷讷地说道:我妄想通过不断满足你的期望,就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他伸出手,从额头开始描摹郁铎的脸,指尖一路向下,顺着脸颊,最后停留在了他的下巴上:你一直都是这样,只管做你觉得对的事,却不问我想要什么。
    江弛予看着郁铎,又低声重复了一句:这不是我想要的。
    郁铎愣住了,他从没想过江弛予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他总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留给江弛予,却没有想过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郁铎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他做的是不是一直都是错的。
    但事到如今,他并不后悔。
    那你想要什么。 郁铎艰难地开了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只要我能给,就当是报答这些年你对我的帮助。
    郁铎已经累了,他不想再去探究谁对谁错,谁为谁付出得更多。是不是只要给出足够的代价,他和江弛予之间就可以一次性两清。
    江弛予被郁铎的话逗乐了,他低头靠在郁铎的肩膀上,冷不丁地笑出声,道:是啊,你对我最好了,只要是你有的东西,都能毫不保留地给我。 说完,他重重点了点郁铎的胸口:除了这里。
    江弛予的手指在郁铎的胸口打了个圈,又暧昧地一路往下,唰 得一下,扯出了他的衬衫下摆。
    既然得不到心,不如就把人给我吧。 江弛予俯在郁铎的耳边,用一种无比轻佻的语气说道:让我心愿得偿,说不定也就断了痴心妄想,不再喜欢你了。
    既然郁铎想要钱货两讫互不相欠,那江弛予就提一个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以江弛予对郁铎的了解,他刚刚的这番话,换来的必然是一记耳光。
    实际上江弛予的内心也在期待着这一巴掌,希望这一巴掌能打掉他所有的幻想,让他彻底迷途知返。
    毕竟掏心掏肺地喜欢一个人,真的太苦了。
    郁铎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弛予,似乎正在评估这个交易的可行性,片刻之后,他翘起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推了江弛予一把,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然后脱下外套往地上一扔,转身坐在办公桌上,当着江弛予的面点起一根烟。
    郁铎没有忘记,江弛予最不喜欢看他抽烟。
    这有什么难? 郁铎将点燃的香烟叼进嘴里,伸手抽出脖子上的领带,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江弛予,含含糊糊地说道:既然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免得又落人话柄。
    说完,他朝江弛予勾了勾手指。
    江弛予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广播,天气预报说今晚冷暖气流交汇,将带来一场强降雨。
    随着第一滴雨的落下,雨势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一片混乱中,一只苍白的手先是牢牢扣住了椅背,随后艰难地攀上墙壁,拍掉了墙上的开关。
    头顶上的白炽灯闪了闪,彻底熄灭,室内陷入了黑暗,仅有临星的光亮从百叶窗外泄露进来。
    灯光熄灭后,郁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保护色,表现得十分主动。他甚至挣脱江弛予的桎梏,反客为主地将他推倒在椅子上,抬腿跨坐了上去。
    让一个坚信自己喜欢漂亮姑娘二十多年的男人,向另一个男人完全打开自己,需要经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但郁铎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漫不经心抽着烟,迎合着江弛予的动作,表现得游刃有余。
    但他却抗拒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因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发现他眼底的慌乱与无措。
    江弛予喜欢他,这点毋庸置疑,郁铎故意将他的这一腔深情,曲解为粗暴的肉 *,只有这样,他们两人才有可能真正画下句点。
    但江弛予却像是故意和郁铎对着干似的,一遍又一遍将他逮回来,固执地看着郁铎的眼睛,一路从额头亲吻到下巴。
    哗啦 一声响,桌面上的杂物全部都被扫落在地,剩下的那小半盒苏烟被踩得稀烂,两道黑影重重地撞在了郁铎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
    此刻怀里正抱着梦寐以求的人,但江弛予的心像是麻木了一般,感受不到一点欣喜,反而被巨大的悲伤笼罩。
    我很快就要失去他了,江迟予在心里想。
    你不是不可能接受我么? 一道惊雷落下,江弛予揪着郁铎的头发,让他无法逃避地直视自己,郁铎眼里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
    你为什么要和我接吻,为什么要和我做爱,为什么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江弛予说着,语调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水汽,他想郁铎自己一定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神是多么悲伤,仿佛心里和窗外的这片天空一样,正在落着雨。
    手里的烟灰因剧烈的晃动掉落,郁铎被迫看着江弛予,转瞬之间,他眼中的所有秘密已经消失不见,在这样一个无情的雨夜里,这双眼睛亮得煞人:你觉得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不需要你, 郁铎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现在只有钱能解决我的问题,我只需要钱,你能给我钱吗?
    你不能,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郁铎看着江弛予,轻轻笑了,低声说道:一腔真心?又有什么用呢。
    一种无力感蔓延全身,牢牢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江弛予知道,郁铎说的都是真的。他现在的力量太过弱小,并没有能力去保护什么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绝望,江弛予低下头,将郁铎嗓子眼里压抑的喘息和这带着刺的混账话,一并堵进他的嘴里。
    你不是这样的人。 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江弛予将脸埋进郁铎的脖颈间,轻声说道:郁铎,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 郁铎仰头看着窗外的雨幕,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心里仅存的那点温热,也已经随着这场大雨离去。
    郁铎推开江弛予,起身从办公桌上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喜欢我了。
    这是郁铎离开前,最后对江弛予说的话。
    第63章 我会听他的话
    午夜时分,林胜南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她起床打开家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郁铎。
    一行水渍从电梯口一直蔓延到大门外,郁铎浑身湿透,衬衣的扣子也掉了几颗,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留着斑驳的红痕,看上去失魂落魄。
    怎么了怎么了? 林胜南大惊失色,连忙把郁铎拉进门:出什么事了?被人抢劫了?
    胜南姐,我 郁铎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他顿了顿,才艰难地继续说道: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这个请求在郁铎看来,其实有些难以启齿。为了填补公司断裂的资金链,林胜南变卖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房产,只留下这套不到六十平方的两室一厅,供一家三口居住。
    林胜南见状,哪里还敢多问,忙不迭找出一身干爽的衣服,安排郁铎先去洗个澡。
    郁铎一个人在浴室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林胜南站在窗口向外眺望。
    林胜南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郁铎出来,回身对他说道:他还在楼下。
    郁铎站在镜子前用毛巾擦干头发,转身就来到躺椅上坐下,他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林胜南说了些什么,更没有去窗边看一眼。
    林胜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厨房里端了一晚熬好的姜汤出来。
    郁铎进家门后不久,林胜南无意间发现江弛予也在楼下。他没有上来找人,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滂沱大雨里。
    林胜南想下去叫江弛予上来,被郁铎拦住了,林胜南没辙,只能麻烦保安给楼下的人送去一件雨衣。
    郁铎捧着姜汤,垂着眼眸一口一口地喝着,汤碗并不隔热,端在手里很是烫手,但他浑然不觉。
    郁铎还在想着江弛予,他知道他已经在楼下待了许久。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
    他知道只要让他再看江弛予一眼,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抱着他哄着他,告诉他今晚自己说的话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了。
    我也很喜欢你。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四毛还在家里等着他回话。
    胜南姐,又麻烦你了。 郁铎抬起头,对林胜南说道:接下来可能还会给你带来点麻烦。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店还在家人还在,我就很满足了。 林胜南心里记挂着江弛予,有些坐立难安,她一脸费解地对郁铎说道:倒是你,告诉他实话又怎么样呢,搞不懂你。
    你不了解他。 郁铎放下汤碗,也许是姜汤太辣,他的眼眶里有些潮气:他这个人,轴得很,今天如果知道真相,更不会走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郁铎觉得如果江弛予得知真相后坚持不走,自己也狠不下心赶他离开。毕竟他不是一个真的铁人,面对暴风雨的时候,也希望有个人陪。
    江弛予耗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过去这段日子是他昏了头,居然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未来,也生出了一丝妄想。
    现在正好有一个剜骨剔毒的机会,一人痛上一阵,也就好了。
    * *
    江弛予坐在花坛边,不知不觉就淋了一整夜的雨。
    晚上从公司出来之后,他就走在郁铎身后,一路来到林胜南家楼下。他并不是要在这里等郁铎出现,也没想用什么苦肉计,只是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雨夜,他还能去哪里。
    郁铎离去之后,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块,一滴一滴往里渗水,无论他从脑海里搜刮出多少回忆,都无法填补。
    是郁铎给了他一个家,现在郁铎不在,家就没了,他无家可归。
    天快亮的时候,一把伞伸到他头上,挡掉了落在他头顶的雨滴。
    一双鞋出现在江弛予的视线中,他抬起头,看见伞下站着的是林胜南。
    江弛予眼里最后的一点光,就这么被浇灭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胜南问。
    姐,是他让你来的? 江弛予问。
    林胜南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 江弛予抬头看着楼上亮着灯的窗户,他知道郁铎就在里面。
    他说 林胜南刚开口就哽咽了,但她还是狠了狠心,说出了郁铎交代她的话:他说,你们之间已经两清,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如果你对过去的情谊还有一点顾念,今晚马上就走,不要
    不要逼我恨你。
    复述完郁铎的话,林胜南放柔了语调,一脸担忧地劝江弛予:弛予,按他说的做吧。
    好。 江弛予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光,像是抽干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低低说道:我会听他的话。
    从十七岁到二十二,江弛予在那个人的身上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近两千个日夜的陪伴,在这样一个雨夜里,以一种潦草又残酷的方式结束了。
    再次送江弛予去机场的路上,林胜南又想起了刚才的事。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又淋了一路的雨,郁铎的身体和心理都到了极限,到了后半夜,突然发起了烧来。
    林胜南好说歹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躺上床去休息,不要待在窗边的躺椅上吹风。
    谁知就在林胜南去找药的功夫里,郁铎就不见了。林胜南连忙放下药箱出去找人,最后在电梯口拦下了郁铎。
    我要去找他。 郁铎病得不轻,眼眶烧得通红,他现在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胜南姐,我要去出去找他
    郁铎现在的脑袋不清醒,林胜南怎么敢就这么放他出去,只得半抱半拖地将他带回床上,找出退烧药给他服下,然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江弛予和郁铎都是她的弟弟,对林胜南来说,她对江弛予的心疼,一点不比对郁铎少。
    但是她在权衡利弊之后,也要做出一个取舍。
    郁铎吃了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在这期间四毛联系不上他,只能把电话打到林胜南这里。
    四毛在电话里对林胜南说,他收到了最新消息,最迟今天之内就要去投案,否则就来不及了。
    二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郁铎,他们刚才的对话他也听见了。郁铎睁眼望着窗外下了一夜的大雨,想最后再去窗边看一眼,但已经没有力气。
    姐。 郁铎看向林胜南,对她说道:麻烦帮我重新订一个最早的航班,尽快把他送走。
    中卷完
    第64章 以后会有机会
    深夜,郁铎睁开眼睛。
    蓝的窗,白的墙,浓烈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外映照进来的冷光,足够他辨认出自己此刻正躺在医院里。
    郁铎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刚伸出手,就感到头晕的厉害,于是便碰掉了床头的水杯。
    我的老天爷。 林胜南手上提着一只热水壶,推门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墙上的灯:你总算醒了。
    我怎么了? 灯光太过强烈,郁铎眯了眯眼,扶着脑袋坐了起来。
    严重脑震荡。 林胜南来到郁铎的床边坐下,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在棠村拆迁的现场,你被人用灭火器砸了头,还记得吗?
    郁铎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刚才他摸到了自己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来除了脑震荡,他这颗脑袋还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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