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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吴百万(39)

    这是一场鸿门宴,特别是新领导出门前说的那段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惊胆寒。
    他刚才哪里是出去醒酒,分明敲打过后,留下一些时间给他们消化情绪。
    胖子咬了咬呀,决定自己来打这个头阵。他将手中的酒杯斟了个十成满,站起身对江弛予说道:江总刚才的话让我们受益匪浅,体会良多。将来我们一定勤恳工作,唯您马首是瞻!
    胖子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江弛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洗心革面,完成了意识形态的重塑。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进,争相恐后地向江弛予表起了忠心。
    到这里,今晚这场宴席的目的已经达成,江弛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的模样。舞了一晚上大棍,这个时候该给一颗甜枣。
    大家进了一个团队,以后就是一家人。 江弛予按下胖子手中的酒杯,又用公筷夹起一块雪花山药糕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脸上的笑容十分亲切:马首是瞻这四个字严重了,我初来乍到,以后工作上的事,还需要你们多费心提点。
    说完,江弛予放下筷子,示意大伙儿别拘谨,都坐下。
    晚上十一点,一场如履薄冰的接风宴,总算在心怀鬼胎中结束了。宴席散去后,江弛予一改之前冷硬的作风,不但留到最后亲自将下属送走,还细心地交待女同事到家后在群里说一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 阴晴不定。
    同事离开后,江弛予叫的代驾也来了,他将车钥匙交给代驾的小伙儿,自己弯腰坐进了副驾。
    小伙儿将电动车装进后备箱,开门坐上了车:老板,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江弛予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没有应声。车子缓缓驶出地库,江弛予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漂浮在云端的摩天大楼。
    大楼顶端乌云密布,看来快要下雨了。
    卧槽!
    大雨将落不落之际,驾驶员的一声国骂拉回了江弛予的思绪,伴随着一声巨响,挡风玻璃在他面前被砸了个稀烂。
    随后,棍棒就像暴雨般落下,接连不断地砸在他的车上。
    一小片玻璃渣子擦着江弛予的眼角划过,透过蜘蛛网一般四下蔓延的裂纹,他看见一群头戴安全帽的人,正持着钢筋朝他的车子围拢而来。
    * * *
    今晚的宴席进行过半的时候,棠村的代表们排着队来向郁铎赔礼道歉,郁铎表现得如春天般温暖,态度却有些暧昧,从头到尾一杯酒没喝,一句准话也没给。
    毕竟自己的安置房还捏在人家手里,中间有无数个环节可以使小绊子,如果真的碰上了小心眼的故意偷工减料拖延工期,那是真的没处说理。
    骚乱刚开始的时候,一开始代表们确实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想看看他们能不能闹出点什么,但现在情况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如果开发商这边不肯让步,他们也没有把握能让村民消停下来。
    宴席散场后,郁铎顺道搭林胜南的车回家,直到两人坐进车里,林胜南终于可以放下端了一晚上的笑容。
    棠村的那几个人,今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林胜南坐在副驾上,对着化妆镜,撕下了眼皮上厚重的假睫毛。
    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郁铎幸灾乐祸道:现在骑虎难下了吧。
    争端一旦被挑拨起来,就很难再平息下去,钉子户不肯善罢甘休,郁铎也说自己能力有限,没法解决问题,还把脑袋给砸了,顺利把皮球踢给了他们。
    真是缺大德了。 林胜南想了想席上那些人青了又绿的表情,也跟着笑着起来。
    从这里开到你家还要一会儿时间,你先睡一会儿。 深秋的夜里有些寒凉,林胜南调高了车内温度,对郁铎说道:明天我要出差去 B 市一趟,工地上你自己盯着点。
    上次的闹震荡给郁铎留下了点后遗症,时不时头晕,还容易疲劳,折腾了一天下来,郁铎确实有些乏了。
    在林胜南面前没什么好客套的,他点了点头,依言闭上了眼睛。
    郁铎的眼皮重得睁不开,脑袋却无比清醒,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把工程的后续事宜一一过了一遍。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郁铎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然而就在这时,一记突如其来的急刹将他拉扯了回来。
    怎么了?
    郁铎问,他睁开眼看了圈窗外,发现他们并没有走远,仍然在酒店的停车场里。
    林胜南刚才正忙着回客户微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比郁铎还要迷茫。
    代驾的司机回答道:前面好像有人闹事。
    郁铎顺着司机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停车场的收费闸口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头戴安全帽身着工作服,猜测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附近工地里的工人。
    Rebecca 的酒店附近新开了许多工地,工地也是一个小社会,工人之间起冲突是常事。
    稍等一会儿吧。 郁铎靠回椅背上,再度开始闭目养神。大伙儿都是做工程的,别人家后院起火的时候,少去淌这种浑水。
    不对呀? 林胜南回完了微信,盯着混乱的人群看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大对劲:李启东怎么也混在里面?
    李启东? 郁铎一听,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今天确实一整晚都不见李启东的人影。
    他按下车窗仔细望去,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原以为在隔岸观火,没想到烧的是自家的房子。
    热闹看到最后才发现,不远处聚众闹事的,居然是自己工地上的人。
    李启东不是第一次给他找这样的麻烦,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刺激得郁铎的偏头痛都要犯了,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后颈开始延续到太阳穴。
    他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兴师问罪。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老板出马。 林胜南瞄了一眼郁铎的脸色,连忙拦出了他,这时候让郁铎下去,李启东这小子怕是凶多吉少。
    你先在车里待着,我下去看看。 说着,她不等郁铎回答,先一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收拾一个李启东,林胜南有的是办法,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怵她的。但林胜南毕竟只有一个人,郁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人虽坐在车上,目光一刻不敢放松地随着林胜南移动。
    停车场灯光昏暗,难以忽视的头疼翻涌上来,模糊的视线中,郁铎看见一道挺拔的人影从一辆黑色的 SUV 上下来。
    那人的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大半张脸隐在路灯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就在郁铎想将这个人看个真切时,李启东这个混账东西带着工人围了上去,将他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第66章 江弛予?!
    代驾司机的职业生涯中,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顿时脸色吓得煞白。江弛予则是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地推门下了车。
    他来到车前看了一圈,望向一群彪形大汉中间的 老熟人,道:怎么,嫌没丢够人呢?
    李启东的酒比起刚才醒了不少,他看见到江弛予从车里下来,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怵。
    但输人不能输气势,他仗着人多势众,拔高了嗓门:爷爷我今晚就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今晚江弛予带着女孩离开后,看热闹的人很快也散去,李启东一个人留在原地越想越生气。
    他今天没想耍流氓,只是一见那个女孩就心生好感,凑上前去想和她说说话。也许他酒后言行无状,有些失了分寸,但绝对没有性骚扰人家女孩子的意思。
    谁知那男的一来,直接把他打成了色狼,让他名誉扫地,丢了那么大的脸。
    李启东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起他们公司的新项目在附近,于是一个电话打回工地,喊人过来替他找场子。
    工人们都在工地上忙活一天了,谁也不愿意搭理这破事,但耐不住工地里有几个小班组想捧他的臭脚,于是就带了三四十个工人过来了。
    现在车也砸了,人也堵在这儿了,再闹下去可得出事。其中一个包工头模样的汉子走上前来,凑到李启东耳边低声说道:差不多就撤了?闹大了不好。
    怕什么,给我打。 李启东眼下可听不得这话,这人竟敢让他出丑,今晚他势必要给这个瘪三一点颜色瞧瞧。
    谁知李启东一声令下,没人敢动手,工人们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他酒精上脑不大清醒,其他人可没打算跟着发疯。
    江弛予被眼前的场面逗乐了,他双手抱臂往引擎盖上一靠,脸上的笑容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打算怎么赔?公了还是私了? 他乐够了之后,看向李启东,不慌不忙地说道:正好想换一辆车,劳你破费了。
    江弛予的态度把李启东气得够呛,他是来给这个人一点教训的,不是来当菩萨的。
    他一把抢下工人手中的钢筋条,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叫嚷道:赔你奶奶个腿,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瘪三
    岂料他的狠话还没撂完,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巴掌,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
    李启东?郁总找了你一晚上,你居然在这儿?!
    林胜南这一巴掌直接把李启东拍得找不着北,尽管如此,她犹不解气,又夺过他手里的钢筋,一棍子抽向他的屁股:这是做什么呢?啊?你说说你这是做什么?麻利点给我散了!
    李启东被这一钢筋打得跳了起来,见来人是林胜南,仅存的一点理智又让他把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咽了回去。
    李启东摆出一张委屈的面孔,申辩道:胜南姐,是他污蔑我
    他什么他? 李启东此人是什么德行,林胜南清楚得很。这孩子因为家里的关系,小小年纪就顶了个经理的头衔,不缺钱,手上也有一点小权,作风就有些膨胀。
    他的心性是不算坏,但酒后行事冲动,这些年来没少捅出类似的乱子。
    还想被当作黑色势力逮进派出所是吧?都给我回去! 林胜南严厉地说道。
    胜南姐!
    看见林胜南之后,李启东的酒瞬间醒了不少,隐隐开始有些后悔。但人是他从工地上叫出来的,现在再灰溜溜地让这么一大帮人回去,以后还怎么服众了。
    他丢不起这个人。
    后方远光灯闪烁,喇叭声此起彼伏,李启东不管不顾闹的这一出,将不少从酒店出来的车都堵在了停车场里。
    林胜南见李启东冥顽不灵,只得搬出了郁铎:郁总现在就在后面的车上呢,走不走?要不我请他下来和你聊两句?
    李启东闻言一惊,他没想到这么晚了老板还在这里。李启东这些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郁铎。
    这下他不敢再造次,恶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工人们解散回去。
    然而工人们并不愿意就此离去,他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站在路边兴致勃勃地围观了起来。
    听说老板也在这里,大家都来了劲,李启东这回八成要吃瘪,工地生活枯燥乏味,好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热闹可以看了。
    林胜南当下可顾不了这么多,眼下更重要的事是安抚苦主。刚才她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被砸的车。
    奔驰 GLS,最低配也得小一百万,李启东这狗东西尽会挑金贵的东西糟践。
    故意毁坏他人财物可是刑事案件,车的几面玻璃全碎,车身被砸得坑坑洼洼。最近上头打黑扫恶的势头很猛,对方若是抓着不放,李启东可得在大牢里蹲上一年半载的。
    林胜南是无所谓李启东的死活,但郁铎树大招风,势必会跟着惹上麻烦。
    论谁大晚上被四十多个壮汉包围着,多少都会有些害怕。但那个年轻人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林胜南走上前去,扬起一张笑脸,头顶上的路灯投下一块浓重的黑影,她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真是对不住,我这小兄弟喝了酒就有些冲动,让他来给您道歉。 说着,林胜南转身看向李启东,斥道:听到没有?滚过来道歉!
    陈启动这会儿像是聋了一般杵在原地,他自认为受了委屈,打定了主意拒不道歉。
    这个孩子的脑袋不大好使。 林胜南瞪了他一眼,暗暗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转过头来继续陪着笑脸:我替他向您说声对不起,您看看车子的事要怎么处理,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林胜南的话音落下许久,对方迟迟没有说话,似乎正在盘算要怎么狮子大开口,林胜南的心开始上下打鼓。
    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点硬的,就在她准备改变策略的时候,对方突然喊了一声:胜南姐?
    熟悉的声音让林胜南微微一怔,她抬头向上望去。男人也在这时略微站直了身子,整张脸从阴影里转了出来。
    他的个子很高,黑色的衬衫挽到手肘处,发型修剪得干净利落。多年未见,他的五官在时间的雕琢下深刻了不少,整个人比林胜南的印象中的样子成熟了许多。
    他的瞳仁是黑中泛着冷色调的灰,如今再看这双眼睛,竟从中看不到半分往昔的模样。
    弛予!江弛予! 林胜南瞬间认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惊讶地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她上前一步,激动地攥住了江弛予的胳膊:你回来啦?你啥时候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也难怪林胜南的反应这么大,五年前她将江弛予送上飞机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微信上保持着联系,但两年之后,江弛予突然音讯全无彻底消失,连微信都删了。
    直到前年,林胜南的银行卡上突然收到了江弛予打来的一大笔钱,总数正好和这几年郁铎通过她的账户给江弛予转的钱对得上。
    胜南姐,你怎么在这儿? 江弛予的反应则淡然许多,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胜南,扶住林胜南的肩膀,笑容客气疏离。
    陪 朋友出来应酬。 郁铎的名字都滚到了林胜南的嘴边,又被她临时拐了个弯憋了回去。林胜南不着痕迹地将江弛予推回背光处,不让他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要留在 H 市工作了吗? 林胜南一连问出了好几个她关心的问题。
    方才林胜南和李启东的对话,不知江弛予听见了多少,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嗯,刚调过来不久。
    得到这个答案,林胜南的心里五味杂陈,又是欢喜,隐隐又有些担忧。
    不过很快,重逢的喜悦还是盖过了那一点隐忧。
    与江弛予阔别多年,林胜南当即想找个地方和他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围堵在这里,大有不把戏看完誓不罢休的架势。
    况且郁铎还在后面的车上。
    今晚太晚了,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 心里头几番起落,林胜南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样,车留下,我帮你修好再送回去。
    江弛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人群外的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林胜南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将江弛予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你先加我微信,你啥时候有时间?必须出来和姐姐吃顿饭。
    车的事不用姐你费心了,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江弛予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扫了扫林胜南的二维码,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胜南姐你约的话当然是随时有空,等你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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