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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163)

    我把纸条递他,他接过辨认,是华哥的字迹。
    我开门见山,我要带走林恒,马上。
    他更愣了,可是蟒叔
    我略低头,只说给他一个人听,仇蟒月底用渔船向国外转移十亿现金,这笔巨额钱款上面会一网打尽,目前有一份最重要的物证在华哥手上,仇蟒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猜到和计划有关,仇蟒心狠手辣,我断定他会押着华哥一起前往,钱保住,华哥平安,钱失手,华哥出意外。
    我说到这,只觉浑身发冷,华哥肯定也有准备,所以仇蟒会物色更有价值的人质,控制华哥听话。距离月底只剩二十二天,林恒安全了,他才有胜算。
    他大惊失色,您搅入这滩漩涡,能保证全身而退吗?
    我语气平静,我在冯斯乾的地盘,他背景特殊,仇蟒动不了我,更不敢再动我。
    他点头,那我带林恒出来。
    林恒很畏惧我,确切说他畏惧每一个生人,躲在门板后,瑟瑟缩缩看着我。
    我朝他伸出手,林恒,我是韩阿姨,你爸爸的
    我犹豫不决,妈妈的朋友。
    他瞳孔闪动着亮光,我妈妈?
    我蹲下,很久没见妈妈了,对不对。
    林恒的长相越来越像林宗易了,小小的年纪轮廓却很英气,浓眉乌发,一双撩人的眼型。
    司机说,林恒,韩阿姨接你回家。
    林恒小心翼翼,手搁在我掌心,我握住他,跟韩阿姨走。
    我弯腰抱起他,放在后座,又降下挡板,一踩油门驶离胡同,四十分钟后,汽车泊在梧桐路,我拨通王晴娜的号码,立刻下楼。
    她好像睡了,骤然坐起,韩卿。
    我重复一遍,再晚来不及了。
    三楼的一扇铝合窗亮起橘色的灯,她趴在门框上,我鸣笛示意。
    王晴娜下楼的工夫,我升起挡板,她看见车里的林恒,哭着冲出楼道,我当即解锁,她一把搂住林恒,我掏出皮包夹层的银行卡给她,我只有这些,你们连夜离开。
    她颤抖接住,宗易。
    我别开头,他的结果,看造化了。
    王晴娜用力攥住卡,手背青筋暴起,会死吗?
    我摇头,他立大功了。
    我没和她坦白仇蟒才是威胁林宗易性命的幕后黑手。
    我提醒王晴娜,记得去小城市,先避避风头,等仇蟒翻船了,你再考虑回江城。
    我没久留,发动引擎,调头原路返回。
    韩卿!
    我从车窗探身,王晴娜说,我无法原谅你占据林宗易的心,我耗了九年,而你只用一年,得到我求而不得的东西。我爱他近乎病态,我敌视他身边所有女人,他曾经说,我的占有欲太扭曲,其实我只是一点点扭曲而已,生下林恒之后,我付出的青春和情意,只换来他无数次的拖延,到后来,甚至凉薄拒绝。
    她擦掉眼泪,我承认,我不应该算计他,在未经他允许时,强行怀上他的骨肉。我错了一步,错了一生。
    我心中五味杂陈,没回应她。
    不过,我虽然憎恶你,但我输得不冤。她泪中带笑,我不会可怜你的孩子,我怨你,同样也讨厌你的孩子,在今天之前,我只恨你们不死。林宗易那样的男人,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了太多苦难,你这一丝仁慈和柔情,在他的世界里很珍贵。
    我轻笑,你保重。
    我回到澜春湾,是凌晨两点多,吴姐没睡,客厅开着灯,沙发上除了她还有蒋芸。
    我余光一瞥鞋架,冯斯乾的拖鞋在,他未归。
    我明白他现在无暇顾及我,过两天当新郎官了,很多流程需要打点。
    我招呼蒋芸,你压着斯乾了。
    她一激灵,整个人蹦起,冯董,抱歉,我不是有意压你的。
    斯乾窝在角落没动,蒋芸揉了揉眼,狗名字是斯乾?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她端起冷杯喝水,我没想到你真叫啊。
    蒋芸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里面是照片,周德元的夫人亲手喂小白脸喝汤,以及俩人泡在浴缸里腻腻歪歪,照片不多,张张劲爆。
    我笑了,保姆是老手啊,拍得不错。
    蒋芸说,你拿到手,我也放心了,让别人转交我怕泄露。
    我送她出去,然后上楼,逐一拨打媒体的电话,正经的杂志社和官网不报道这类新闻,容易惹麻烦,博眼球的小报媒体往往胆子大,压根不管主角什么来历,我出价八十万敲定了三家,在订婚宴的当天发刊。
    第188章 天作之合
    冯斯乾的订婚仪式在周六,他周五晚上没回来。我刻意打了一通电话,关机。
    我趁吴姐睡了,离开别墅去孟绮云的住处。
    我预料不错,孟绮云没睡,果然还亮着灯。她能嫁给冯斯乾可谓一波三折,是应该激动得睡不着。
    虽然是订婚,但冯斯乾肯迈出这一步,后面那一步估计也搪塞不赢周德元,顺理成章会结婚。
    我相信我偷录音笔给林宗易是压死我们之间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更相信周德元压制了冯斯乾,或是冯斯乾对周家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想法,才导致这场订婚突如其来空降。
    我熄了火,降落车窗。
    此时大门敞开,落地玻璃内是半弧形的客厅,冯斯乾坐在沙发上,右腿交叠着,审阅一份文件。
    孟绮云从二楼下来,直接扑进他怀里,斯乾
    她仰面,我给你买的睡衣,你穿上真好看。
    冯斯乾从不穿橘色的衣服,太俗艳,不过孟绮云挑选的,他难得破例了。
    他看向她素净秀丽的面孔,笑了一声,洗完澡了?
    她黏着他,我香吗。
    冯斯乾淡淡嗯。
    孟绮云不满,你都没闻。
    他食指勾起她一缕湿漉漉的长发,在鼻下停留片刻,百合吗。
    她偎在他胸膛,你这么清楚香味,曾经的女人一定很多。
    冯斯乾手扣住她脊背,极少。
    她凑近他,盯着他细微的反应,有几个啊。
    他垂眸,神情波澜不惊,一两个。
    她刨根问底,我是第三个吗?
    冯斯乾不再搭话,专注工作。
    孟绮云生气了,合住他手上的文件,你不休息吗?
    他耐着性子又翻开,还早。
    孟绮云撒娇的功力丝毫不逊色我,十一点半了,我都困了。
    冯斯乾再次看向她,年轻又天真的模样,面颊浮着大病初愈后娇弱的潮红,仿佛一触即碎的花瓣,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一腔柔情尽付他的女人。
    我面无表情凝视这一幕。
    冯斯乾起身,送你回屋,你睡下我再处理公事。
    孟绮云仍旧不依不饶,我怕黑啊。
    他闷笑,以前怕吗。
    她胳膊圈住他脖子,我母亲陪我睡,后来有佣人。
    冯斯乾望向厨房,岚姐。
    佣人从厨房出来,先生,您喊我。
    他吩咐,陪孟小姐睡觉。
    佣人一愣,孟绮云赌气,你少加班一晚不行吗。
    冯斯乾哄着她,公务多,耽搁不了。
    佣人走上前,孟小姐,我陪您上楼。
    孟绮云一百个不乐意,她还想说什么,冯斯乾的笑容缓缓一收,听话。
    她的央求戛然而止,不情不愿回卧室。
    冯斯乾随即走到落地窗外,站在花园里,拨通何江的电话。
    我关闭车灯,放平驾驶椅躺倒,尽量贴着车门听,他音量极低,上面什么意思。
    赵队说,湖城不撒手。
    冯斯乾神色阴狠,周德元出面,也不撒手吗。
    别说周德元,即便再大的人物出面,现在湖城咬死了,林宗易是他们的卧底,他们全权跟进。
    借黎晟之口透露给周德元,我要结果。
    周德元已经掌握了,他目前在对湖城施压。何江有些埋怨的口气,冯董,录音笔那么关键的证据,如果把握住,咱们不会失去主导权,在省内,哪一方攥着更有价值的证据,就有权插手,湖城无法扣住。
    林宗易和那位二把手肯定谈判了,二把手保他不死,他把铲除仇蟒这块毒瘤的全部功劳都归功在湖城,我们太被动了,何况韩小姐又处处碍事。
    冯斯乾忽然问,她在家安分吗。
    何江说,没什么动静。
    冯斯乾目视前方夜色里一株翠绿芭蕉,不像她折腾的性格。
    我升起车窗,悄无声息驶离小区。
    看来孟绮云纯洁无瑕的外表下,并非一无是处,她对付男人的手段比大多数女人高明不少。
    蒋芸说,评价一个女人在情场上高明不高明,就看她和我争夺的时候,她栽没栽跟头,吃没吃亏。
    很显然,孟绮云可打了我的脸,而且打得挺狠,千载难逢轮到我栽一次了。
    不过我这人遇强则强,偏偏喜欢玩硬的,玩阴的,在对手的心窝上插刀子,软趴趴的烂柿子我还懒得捏呢。
    返回澜春湾的路上,一家报社打来电话,告知我发刊了。
    我泊在十字街口等绿灯,语气懒洋洋,发了多少。
    他说,刊印了一万册,夹在一些时尚杂志和财经早报里,再收买网站和便利店,进行捆绑售出。万一闹大了,只能当作不良广告封禁,查不到您。
    我不在乎冯斯乾查不查,他不查也一清二楚,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胆大妄为在太岁头上动土,揭露周德元夫人的老底。
    但周德元挖出我终究是个麻烦,我藏起马脚,他怀疑却没证据,他拿我没辙。
    我有一搭无一搭叩击方向盘,账号。
    他报上银行账户,差不多要三十万。
    我挂断。
    当晚我兴致勃勃翻出所有衣服,找到一条酒红色的改良版旗袍,系带高开叉,大露背,蕾丝长袖,搭配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和黑色高跟鞋,又纯又欲,妖媚风情到极致。
    我有个短板,五官精致却寡淡,说白了,我长相不算艳丽,没有惊人的攻击性,胜在身段好,突出自己的优势,再加上韵味足够风骚,照样艳压全场。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养足了精神,傍晚扭着纤细的腰肢迈下台阶,吴姐被我的盛装打扮吓一跳,她拦住我,您去哪。
    我心平气和,醉王朝半个月没查账了,我不放心。
    她一听我是去会所,稍微松口气,蒋小姐不是经理吗?您自己的朋友还信不过啊。
    我单手戴上耳环,信是信得过,她一个人总有疏忽,一直是我亲自管账,涉及到金钱,我最信得过自己。
    吴姐笑,先生私下常说,您最精了,骗不了您。
    是吗?他讽刺我呢。我拎起包去车库,吴姐追出,韩小姐,先生嘱咐我
    她试探说,今天他有重要的。
    我的臭脾气又原形毕露了,他办他的婚宴,我查我的账,我没工夫搅和他。
    吴姐拦不住我,眼睁睁看我出门了。
    我其实也奇怪,冯斯乾竟然没有指派保镖看守我,这太不符合他的缜密谨慎,或许他不相信我敢跑到梅园闹事。
    他到底了解我不透彻,我没有不敢的。
    我抵达梅园,举着化妆镜补妆,指尖抹掉溢出多余的口红,然后推门下车。
    订婚宴承包了宴厅那栋楼,雅间和堂食这边不受影响,梅园的经理陆兆认得我,他正在雅间这栋楼的入口接待,看到我当场愣住,小心翼翼迎上,韩小姐。
    我拍了拍他肩膀,眉开眼笑,陆经理,生意好吗?
    他态度客气恭敬,托您的洪福,很红火。
    那就好,哪天我手头宽裕了,投资两百万帮你稳住经理的地位,你可要知恩图报啊。
    我往门里走,陆兆赶紧截住我,西楼有雅间,我准备了一间最宽敞的,我马上让厨师安排您爱吃的菜。
    他打个手势,和宴厅相反的方向,我送您过去。
    我不吃饭,我喝喜酒。我云淡风轻,特意备了贺喜的礼物,不交到新人手中,我不是白来一趟吗?
    陆兆慌了神,这..您有请柬吗?
    我指着自己鼻子,我还用请柬啊?
    我脸上的笑骤然敛去,你眼镜记得擦干净了。
    陆兆一噎,不吭声。
    我走进礼堂的签到处,冯斯乾和孟绮云的合照镶嵌在花环中央,他眉眼含着笑意,手揽在她腰间,她虚虚实实抱住他胸口,甜笑得发腻。
    一整面背景墙挂满纯色的粉玫瑰,婚礼主题是一生爱意。
    我嗤笑,酒楼布置的?
    陆兆心惊胆战,生怕我发火砸了合影,是冯太太聘请团队设计。
    哦,冯太太啊。我不紧不慢摘下一朵花,空运的吗,品相很好。
    他欲言又止,我瞥他,冯董空运的?
    陆兆讪笑,韩小姐,我实在不知情。
    我摘得尽兴,很快一面墙被摘秃了半面,满地狼藉,破败不已。
    我无趣停手,告诉陆兆,我渴了,有葡萄酒吗?我喝白葡萄。
    陆兆立马招呼侍者送来法国白葡萄,我只喝了一口,反手一泼,一滴不剩泼在那张照片上,陆兆大惊失色,还有宾客未到场,进门看见这种场面确实不雅观,我推开他试图清理污渍的手,对不起,手滑了,你不必收拾,反正仪式开始了,一会儿也该撤了。
    我进入宴厅,直奔主场台,孟绮云的大摆婚纱在光影里摇曳,她妆容尤为精致,比我今晚的精心装扮还要更胜一筹,千依百顺挽着冯斯乾手臂,那样温柔依赖的眼神看着他谈笑风生。
    论女人味,她差远了,论战术手腕,我以往小瞧她了。
    她的单纯也许不假,能从我手里撬男人,绝不傻,傻子干不了这事,孟绮云胜利就在于她那股与世无争的清澈感。
    哪个男人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欲望的女人豁出性命争取的一切呢,这是情爱世界里最震撼的东西。
    冯斯乾伫立的位置灯火更明亮,他身上的纯白西装也被照耀得发光,在宾客的调侃下,他时不时和孟绮云对视一眼,眉目含情,英姿俊朗,当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第189章 你怎么知道它不伤心呢
    我站在原地,有认识我的富太太察觉我在场,先是一怔,回过神告诉身边的男士,没多久,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我这里,相互窃窃私语,摆出瞧好戏的架势,声音终是惊动了远处谈笑的冯斯乾。
    他目光不经意掠过我,顷刻静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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