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枕着星星想你 > 枕着星星想你
错误举报

全文免费阅读-全文在线阅读(79)

    如果天平另一端的砝码是其他任何,她都会毫不犹豫选航天事业,但现在,天平的另一端是江依。
    江依是什么呢。
    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束光,在她十七岁的盛夏,像场梦一般出现在灰扑扑的祝镇,照亮了原本茫然的前路。
    ******
    上了一天班,陈文寻一次都没搭理郁溪。
    唯独看郁溪把贺其楠支到别的研究员身边去打杂时,他鼻子里深深一哼。
    郁溪瞥他一眼,看他茶缸里水没了,走过去:老师
    陈文寻端起茶缸转身就走:你别叫我。
    下午下班的时候,郁溪往女更衣室走,准备换下制服,路上遇到两个同事,看见她挺意外的:郁工今天不加班啊?
    郁溪:嗯。
    她开车去山城。
    冬天的太阳出来得晚,落山得早,沉甸甸坠下山头,很快天就擦黑,山路又如早上起了一阵茫茫的雾。
    郁溪口袋里装着银行卡,想着待会该怎么跟江依谈这件事。
    总之要先道歉,承诺以后再不任由冲动情绪发酵、说那样的浑话,然后再来谈她俩的以后。
    横竖江依是不该再回邶城,去面对审视的目光和流言蜚语了。
    郁溪把车停在小酒馆门口的树下,远远就看到酒馆锁着门,心想,江依今天打烊得好早。
    是心情不好么?
    然而当她顺着铁扶手上楼,走到二楼转角看到眼前一片黑的时候,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依的出租屋那扇木门很旧了,如果屋里点着灯,灯光会从腐朽掉一点的门缝里露出来。
    可今天怎么没点灯?江依不在?
    她打开手机手电去翻门旁边的一个旧花盆,里面的花早就枯死了,和其他摔烂的花盆一起层层叠叠堆在那里,江依在里面藏了把钥匙,以防独居出门时忘了带,郁溪知道那位置,但未经江依允许从来不用。
    今晚心底猛然升腾的惶惑,却让她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指去摸钥匙,一颗心砰砰跳着。
    江依?
    这一声喊得徒劳,因为这间出租屋太小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一览无余,没有人在。
    郁溪按开灯,脸上表情像被月霜冻住。
    江依走了。
    眼前的情景她太熟了,她十八岁时江依突然消失后,那间小小出租屋也如现在这般。
    本来就没什么家什的屋里现在更空,能带走的衣服和日用品全部带走。
    柜子角落以前放着个行李箱,现在行李箱也不见了。
    郁溪几乎是带着绝望的心情给江依打电话,在她心里这电话一定是打不通的,或者关机,或者不接
    她昨晚的莽撞和口不择言彻底惹恼了江依。
    江依那样的人,离开了叶行舟后海阔天空,为什么一定要来受她的气呢?
    她一个倔到从来不哭的人,这时却鼻酸得厉害。
    所以当江依一声喂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点冷意,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双手一下攥紧手机,好似这样就能攥住江依不让她再跑似的。
    喂?江依?
    嗯。
    你在哪?你去哪了?声音发哽。
    江依那边顿了顿,声音放柔:小孩儿,你哭了?
    郁溪兀自为自己过分激烈的情绪觉得羞恼:没有。
    江依轻叹了声:本想晾你两天,还是忍不住接了你电话。
    郁溪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江依对她还有那么点心疼,她就还有希望。
    你在哪?
    邶城。
    邶城?!郁溪几乎要脱口而出:是不是
    是不是朵朵给你带了什么话,让你回去找叶行舟了。
    但昨晚的争执警醒了她,她明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一时情绪作祟,若真出口,一定又会伤到江依。
    她忍下来,但江依太了解她,那端的声音已经带点不悦:是不是什么?
    没什么。郁溪:你在邶城什么位置?我来找你。
    本以为江依会拒绝她,没想到江依说:好,我发个地址给你。
    郁溪惊魂未定:你不会骗我吧?
    我一个大人,怎么会骗小孩儿呢。
    江依,对不起。郁溪跟着放柔了语调,带着执拗的认真:我不会永远当个小孩儿,做得不好的那些,我都会好好改、努力学。
    犹犹豫豫挂断电话,生怕江依从此隐匿于茫茫人海,又像十八岁那年一样没了音讯。
    还好,江依信守承诺,很快发了个地址过来。
    竟是一个小区地址。
    郁溪风风火火开夜路回基地,陈文寻正一个人在办公室喝茶翻书,他年纪大了回宿舍也睡不着,就喜欢在这待着。
    郁溪冲进来吓了他一跳:我要回邶城。
    好好好。陈文寻立刻眉开眼笑:你终于想通要做总部那项目了?
    不是。郁溪说:江依回邶城了。
    ******
    郁溪用最快速度交接完工作,第二天下午出发,在邶城机场降落时已入了夜,她一下飞机就给江依打电话。
    倒是打通了,但江依没接。
    她心里悬着,打了辆车,照着江依给她的地址直奔而去。
    听着深夜小说昏昏欲睡的司机一看她,立马精神了:请问你是那女航天工程师么?
    对对对。郁溪说:麻烦你把出租车当火箭开!
    下了车,她又从小区门口直奔江依给她的房号,按门铃的时候鼻子又一阵发酸。
    她总觉得江依不会在。
    把她随便骗到一个地方,耗了她时间,自己趁机消失在茫茫人海,叫她再也寻不到。
    门内一阵拖鞋声传来。
    郁溪空咽了下,几乎站军姿般的立正,浑身紧绷得肌肉发痛。
    来开门的一定是张陌生的脸,温和的中年女人或神色好奇的十多岁小姑娘,看着她惊异的问:你按我们家门铃干嘛?
    江依?这里没有什么江依。
    防盗门打开的一瞬,暖黄灯光倾泄,模糊着温和,却又有不知藏在哪的锋利让鼻间酸意更深。
    郁溪眼尾发红,看着眼前一张柔和清丽的脸。
    江依穿着家居服,一点妆都没有。
    看着她点了点头:来得倒很快。
    郁溪开口,嗓子哽着: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嗯?我在忙,没留意。
    江依看她两眼,把她拖进屋。
    环视一圈,温馨家常的陈设,和江依曾住过的豪宅碧云居很不一样,和她在山城的出租屋也不一样。
    郁溪问:这谁家?
    我家。
    你?
    江依点头:我租的。又问郁溪:喝什么?我今天刚搬进来,东西还置得不齐,只有水和牛奶。
    郁溪哪儿有喝水的兴致,攥住江依手腕:你租下这儿,是要做什么?
    江依审视她:小孩儿,你又发急了。
    郁溪讷讷放手。
    无论她怎么提醒自己,一见江依还是忍不住,她也恼自己,又忙着道歉:对不起。
    江依不疾不徐,给她倒了杯牛奶放到茶几:坐那儿。
    郁溪这时变成没脾气的奶狗,乖乖听话。
    江依在她旁边的一张躺椅坐下,手肘撑着膝,看着她喝完,才拿起有些打卷儿的一叠纸:陪我对个词。
    郁溪一懵:对什么词?
    接过江依手里那叠纸,才发现是个剧本。
    江依撩一撩肩头浓密的黑发:就是用荧光笔划出的那一段,来吧。
    她自己显然已经背熟了,张口吐出一句:妹妹,来,转个身。
    郁溪照着剧本念:嫂子,你想干嘛
    试试啦,我保证会舒服的。
    我、我要跪着吗
    郁溪面红耳赤的丢开剧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依笑得腰肢轻轻摆荡:小孩儿你可别乱想,人家姑嫂这是要开背。
    她探着身子,以一种日常的却犹显不真实的美,把剧本从郁溪手里拿过来,晃两晃:正经文艺片来着。
    你练这词干嘛?
    我要去试镜。
    什么?郁溪又急了:你知不知道
    嘘。江依纤嫩的手指,轻轻贴上郁溪的唇:演艺圈是什么环境我比你更清楚,我想重新拍戏会面临什么,我也清楚。
    那你
    朵朵不是来找我了吗?江依握着剧本,整个人往后躺,靠住椅背:她跟我说,谢谢我鼓励她去美国治病,疼归疼,可若不这样,她的病永远好不了。
    她温和注视郁溪:我想演戏,现在行舟已经不会再为难我了,只要我扛过最初的那些议论,我就有新一次机会。
    郁溪抿唇:是为了我么?你不愿我辞职,想带我一起回邶城?
    江依笑起来:你要辞职,连你导师都劝不动你,我有这么厉害?
    你明明知道。从十七岁开始,你在哪,我就在哪。
    可江依轻飘飘摆摆头:我不是为了你。
    观山让我咂摸出了演戏的乐趣,甚至让我比舞蹈时更投入,后来观山不在了,我像被关进阻断情绪的玻璃罩子里,演不了戏了,可从《撞击》开始,我发现自己还能活过来,继续演。
    我喜欢演戏,所以,回邶城是为了我自己,不愿一直逃下去。
    至于你。江依纤指对着她虚虚一点:你也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逃避。
    可复杂的人际让人头疼,我也不想你不开心。
    江依笑:我没不开心,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我要去相亲,你还觉得是好事?郁溪气闷起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至少,不像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小孩儿。江依眼尾贮着柔和春风:你太莽太急,做什么都冲动,偏偏这次贺其楠的事跟你工作搅在一起,像团乱麻,不能快刀去斩,只能慢慢解,正好磨磨你的性子。
    郁溪嘟囔:我莽、我急,都是太看重你,怕抓不住你。
    江依点头:所以你去做好你自己的事业,我也一样,我们都是当好独立的个体,才能以更从容的心态面对这段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郁溪鼓起勇气: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江依终于坐到她身边,带着成熟女人的馥郁和暖意,却狡黠冲她眨眨眼:什么时候小狗崽子的性子磨好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当她女朋友。
    郁溪失落,却也庆幸。
    江依不仅是她的剑鞘,也是她的掌舵人,让她不至于横冲直撞,在人生航道上失了方向。
    她从此不敢抱怨上天不公,大概她人生所有的好运,都积攒了十七岁那个梦幻的夏天,来换一场偶遇。
    ******
    正事谈完,江依捏捏肩:好了,明天要试镜,我要去洗澡休息了,你请便。
    郁溪暗咬了下唇,站起来,绕到江依身后:你肩酸了?我帮你揉揉。
    她尽量放柔手势,心想:哄人高兴,是这样哄的吗?
    她从不愿地下骄傲的头,却甘愿在江依面前伏低。
    江依说她说的没错,从十七岁开始她就吼着爱江依,可关于怎么爱江依这件事,她却一点没细想。
    她要学的东西可不止一本旧小说。
    大概她手势这次终于够柔,江依舒服得哼一声。
    郁溪心里一动:江依,我想亲你。
    江依呵一声,站起来转身,双手撑在椅背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对住她:既然说清了我暂时不当你女朋友,你怎么能随便亲人呢?
    小孩儿。她贴到郁溪耳边:你这是耍流氓你知道么?
    她取了浴巾和睡衣往浴室走,郁溪站在原处眼巴巴看着她。
    她终于忍不住嗤一声:去把地给我拖了,要是拖得仔细,看在你今晚无处可去的份上,我可以让你留宿。
    郁溪第一次发现拖地也是这么磨性子的事,江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鼻子上都沁出一层汗,拄着拖把站在那一脸的紧张,像等待班主任检阅的劳动委员。
    生怕班主任一个不高兴,不让她入少先队。
    还好,班主任眯着眼巡视一圈:还算可以。
    又特赦她:浴室也借你,去冲个澡吧。
    郁溪确实乏了,奔波一天,神经紧绷,这会儿知道江依不会消失了,放松下来。
    洗完澡才发现,没睡衣。
    江依的声音被水汽熏软,在门边响起:小孩儿。
    郁溪心底一阵暖意:是来给我送睡衣的吗?
    不是哦。江依故作惊讶:你没睡衣?需要我帮忙的话,该说点什么呢?
    郁溪沉默。
    江依若笑若叹:哎,有些人越活越回去了,十七岁要我只有她这一个妹妹的时候,还会好声好气的说,姐姐,求你。
    郁溪脖子一梗。
    什么啊,她都二十六岁的总工程师了,很要面子了。
    江依也不催,也没走,袅娜的影子映在磨砂玻璃上,像幅水墨画。
    郁溪放低语气:姐姐,求你。
    刚才洗澡的热度后知后觉袭来,她脖子都是红的。
    她本来是个直球选手,真进入这种两人相处的模式又害羞,被江依耍得团团转,偏偏江依现在还刻意这样磨她性子。
    终于换来江依一声轻笑,一只白皙柔嫩的手伸进来:喏,给。
    郁溪:
    桃粉色,细细两根肩带加起来也不足一指宽,胸前大片蕾丝镂空,是在嘲笑谁的飞机场?
    郁溪语气再放软:没有其他睡衣了么?
    江依一本正经:没了,你知道我今天刚搬进来,什么东西都不齐。
    要么穿这个,要么光着。
    郁溪别别扭扭接过,觉得自己好像金刚芭比,酝酿了五分钟出去,江依果然笑得捂肚子。
    江依。她走过去,抵住江依额头,她又羞又恼,可看着江依笑,心里又忍不住的升起柔情:你刻意教训我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乱说话。
    江依拍拍她头:姐姐也是有脾气的,这样你会收敛点吗?
    我会。郁溪低声。
    又在心里说:不过不是怕你教训我,是怕再惹你伤心。
    两人钻进被子,郁溪想到江依说还不算她女朋友,一时手和脚都没处放。
    还好江依手软软半搭在她腰上,解放了她。
    郁溪想回抱她的时候,却被她挡开:谁准你抱了?等你追到姐姐再说。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