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蜉蝣时代 > 蜉蝣时代
错误举报

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39)

    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督察署的人守株待兔?
    你什么意思?
    除了反革树大招风,或许还有什么别的虫蚁。辰月初微笑。
    这不是我能随意猜忌的。
    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插嘴就是找骂,不过也没事,三局那位大姐头给反革支了把伞,现在妇孺皆知,你们近期不会太危险,辰月初笑眯眯地说,你知道他是怎么搞定这位的吗?那可是顶难啃的骨头。
    不知道。陈栎实话实说,他确实不知道。
    也是,你不必懂这些,辰月初伸了个懒腰,有我和反革这样的人,为这些事操心失眠。
    你是来找我诉苦的?大人物。陈栎淡淡地说。
    两人已经走到了建筑的脚下,一侧堆着很多大小不一的土砾和石板,表明这是一座很有年代的建筑废墟这种旧式材料近几年很少能见到。
    随着接近,陈栎看到一些老旧的焦痕,这里残垣断壁,所有的砖墙都被用一种很粗糙的手法剥离掉,连楼梯都没有放过,每一段阶梯都被打断了,钢筋条四处支出,断口处已经变得光滑,裸露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
    这里不错吧,辰月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一点束缚。
    陈栎环顾四周,这里太过残破,他无法想象这座建筑之前的样子,这以前是做什么的地方?
    辰月初带着他绕到外侧,踩着那些突出的钢筋条,两人爬上了这座建筑的最高处。陈栎突然有些理解辰月初所说的乐园小孩子总会喜欢攀爬游戏,实现幼稚的征服欲。
    踩着钢条搭成的空洞的平台,辰月初指了指远处,那是一片灯火辉煌的街区,和这座骸骨般的建筑仿佛存在于两个世界。
    这里风光不错吧。辰月初的头发被风吹过,露出洁白的额头,他的两条眉毛锋利而优雅,不怒自威。
    陈栎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带我来。
    没有不愿意,只是我一直在想这里算什么地方,辰月初说,这里曾经是牢狱,关着很多人,也有人说他们不是人,但说是牢狱总没有错。
    和辰茗有关,对吗。陈栎语气冷淡。
    真聪明,不愧是我弟弟。
    陈栎不接这茬,继续发问,这里也被烧过,因为什么?
    就是走火,没有什么特别的,烧坏了很多实验器材,实验体也失踪了,辰月初说,阿姨也因为连带责任降过一级,她那时候才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少将,我现在也不过是少将衔。
    走火不会把楼烧成这样。
    当然不会,在阿姨离世之后,这座楼的每一寸都被仔细的搜查过,还有眼前的这一大片土地,他们用了最先进的金属碰撞反应仪器,就算是细如发丝的芯片也能被找到,但是他们整整找了五年,把这座楼刨成了这样,让这片土地荒废,也什么都没找到。
    他们在找什么?
    实验记录。
    所以辰茗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辰月初指了指脚下,在地基的夹缝里,他们没有想到这里的实验书是用纸写成的。
    他们为什么不拆掉这座建筑,这样就会露出地基。
    很贵啊,想要推倒这座大楼,要花很多钱,管钱的部门不批,你看,那么多土砾都没有被拉走,因为资金不够,辰月初说,他们实在找不到,这片土地又早已经被挂牌出售,他们只好撤离,留下这么座骨架子一样的楼。
    所以这里曾经也是辰茗的实验室,陈栎微微皱眉,什么实验,让那些大人物这么关心。
    辰月初踩着钢筋条上,随意地摇晃着身体,他有着极好的平衡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从钢筋的间隙中跌下楼。
    是探究生育的极限,仿生人母体和正常人类生下了健康的胚胎,辰月初说,你也知道,这个国家其实需要更多的便宜劳工。
    陈栎沉默了,他望向远处的繁华,漆黑的眼睛里一片冰冷。
    如果你想看实验书,我可以拿给你。
    不想看。陈栎拒绝得很快。
    你总是嫌弃阿姨曾经做过的事,可她也是结束这些的先驱用自己的生命。辰月初叹了口气。
    陈栎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事无能为力,所以也不想知道。
    小夜,你是阿姨留下最重要的遗产。
    陈栎没有回应,而是将手机屏幕举到了辰月初眼前,那是一张照片,你认得这个人吗?
    辰月初瞥了一眼,哦,这位,也不算认得。
    知道多少。
    是个孤儿,是大学生,是个作家。
    孤儿,大学生,作家。陈栎默念这三种身份,一个孤儿在这个时代能成为大学生,这是很稀罕的事情。
    他在国立大学的成绩很优异,部门曾经想招募他来做文员,被他拒绝了,辰月初顿了顿,听说他的直播间那天直播了忉利天的火灾。
    火永远向上燃烧,它值得被万物崇拜,即使是地底的淤泥。他书里写的。
    有几分歪理。辰月初点点头。
    他还写过很多书,我想,也许他是个擅长群体性精神控制的人。
    辰月初笑着说,群体性精神控制怎么可能通过几本书来实现,这是G研究了上百年的课题,他们很希望能达成对所有国人空前绝后的大控制。
    或许是因为身份和阶级,这个作家住在贫民窟,因此很受大众拥戴。
    我会继续关注这件事,如果像你说得那样,我很想把他搞进军政部。
    向忉利天施压的人是你吗?
    不是我,是我妈,辰月初说,是辰将军。
    她这么闲。
    忙里偷闲,这两天又回南部战区了。辰月初似乎并不计较陈栎对他母亲的无礼。
    一个总是亲自上前线的将军,还是值得敬重。
    她是天生适合打仗的人,让她呆在权力中心,反而会手足无措。
    所以辰鹊将军是主战,还是反战。陈栎语气平淡,问题却很尖锐。
    辰月初微微一笑,她是十三位将军里离战场最近的那一位,你觉得她会喜欢战争吗?她回来之后总是在洗手。
    是我低看她了。
    听说你从战场回来之后,养了很久的伤。辰月初说。
    托你妈的福。
    小夜,这句听起来真的很像在骂人。
    我就是在骂人。陈栎冷冷地说。
    这些都过去了,对不对,辰月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兴奋,过了零点了!
    陈栎不解地看向他。
    阿姨预言的蜉蝣时代来了。辰月初的语气古怪,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似乎对所谓的蜉蝣时代充满了兴奋和愿景。
    陈栎一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蜉蝣时代有具体的时期。
    那些人权学家和十一局的老头子当然不会知道,阿姨其实很早就把它推算出来了,只可惜她自己也没活到这一天。
    所以蜉蝣时代到底是什么?陈栎皱眉。
    不知道,阿姨从没有说过。
    那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看着这个恶心的时代走向终结,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辰月初笑着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大变革,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时,一股风刮过,陈栎觉得自己的体温突然降到了冰点。
    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开始战栗,而他的眼前,现实的一切在一瞬间枯萎化灰,陡然变成了通天的深渊,一只红如杜鹃的巨眼正在缓慢的睁开!
    陈栎慌张地眨了一下双眼,眼前的情景仍是川流熙攘的中心城。
    向神明虔诚笃深的小女孩,双亲亡故精神混乱的小孩,中心城四处点起的火光,地下城腐烂着的活人和尸体不可名状、不能目睹的恐惧随着忉利天的大火,全部倾斜给了这座城市。
    他不自觉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身后,握住了那把肋差,他的心安定下来。
    没什么不可以。
    人的全部恐惧不过一死,他是死过很多次的人,所以没什么不可以。
    小夜,别总挺得那么直,多累啊。辰月初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这样,很多人看一眼就会知道,你总带着一把刀。
    陈栎愣了一下,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辰月初的话,但随即他却笑了。
    他很少在辰月初面前笑,辰月初也算是一愣。
    辰月初以前从来不知道,陈栎笑起来是有几分像辰茗的。他一直觉得陈栎除了瞳色深黑,和辰茗一点都不相像。但是陈栎笑的时候,那份略微带着一些嘲弄和不羁的神情,让他仿佛再度见到了辰茗。
    我带着刀,就能确保这把刀永远不会指向我自己。陈栎说着,一矮身从楼宇的边缘跳了下去。
    哎呀,等等你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小bug
    第59章
    陈栎让辰月初把自己送回酒吧, 此时酒吧还没有打烊,经理看见他,怪模怪样地凑了过来, 在他耳边低语,老板, 前几天有个带孩子的女人在咱店
    不用说,我知道。陈栎打断了他的话。
    哦哦, 我不说我不说,我肯定不说。经理一副了然的样子。
    差不多关门吧。陈栎揉了揉眉心, 那个小孩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陈栎离开酒吧,沿着中心城仍然喧哗的街道, 逆着人流慢慢向前走去。他的背影被风吹得单薄。
    他不想回家,所以走向了基地的方向, 很多事情挤压在他的心里,沉得好像要坠进胃里。
    医务室的灯已经熄灭,陈栎像是只猫一样钻了进来,脚步无声, 行动轻捷,却很快就被熟悉他的主人拎住后脖梗的皮毛。
    陈栎。烟枪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还有些发哑。
    万一不是呢。
    没有万一,衣料摩挲的声音, 烟枪像是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然后坐了起来, 你把我眼捂住, 耳朵塞住,我也知道是你。
    我不信, 咱们试试。陈栎狡辩。
    我还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过来。
    陈栎脱掉外套,卸下肋差,他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循着声音的方向,摸黑找到了烟枪的床。在黑暗中他不小心碰了一下烟枪的脸,触到热乎乎的皮肤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心安,被心脏重重挤压着的胃也是似乎在一瞬间轻松了许多。
    我一直都在呢,陈栎。
    嗯。
    真的,我永远在你身边。
    嗯。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死我也要死在你前头。
    不行啊,老烟,陈栎的声音充满疲惫,你别死在我眼前,我受不了。
    那我就在快死的时候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绝对让你眼不见
    我们都不会死。
    陈栎微微侧过脸,两人挨得很近,在黑暗中,陈栎的嘴唇蹭在了烟枪的侧脸上。温热的、皮肉相接的触感,让体温很快开始上升,就在烟枪忍不住要去环抱他的时候,却被挡开了。
    老烟,还不到时候。陈栎平静地说。
    你还没看清我吗?烟枪规矩地收好手,声音有些发闷。
    我还没看清自己。
    好,我等你。
    陈栎将身体转向背对烟枪的一侧,睡吧,明天黑爷放人的话,陪我去个地方。
    好,都听你的。烟枪声音微哑温柔。
    烟枪赢了两局牌,终于给自己赎回了自由身。
    黑魂打着呵欠,扬了扬手示意快滚,目送两人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天寒地冻的,多穿点。
    不冷。烟枪笑着说。
    走吧,快走,滚。黑魂不耐烦地说。
    陈栎和烟枪走到公共停车坪,烟枪那辆总督落了不少尘埃,被车膜上的反静电材料隔开,薄薄的一层,浮在空中。随着车子发动,那层浮灰被吹得尽散,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黑爷是寂寞了。陈栎突然说。
    烟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也是,他孤家寡人一个。
    陈栎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这个。
    咱去哪?烟枪问。
    泥土巷子。
    啊?烟枪看了一眼导航窗,路径全红,开车去不了啊。
    忘了。陈栎嘟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来,清晨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夜睡得不太好,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却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全部忘记,只剩下感官的烦躁和钝感。
    两人搭上地铁,恰好错开早高峰,这个时间段,车厢没有那么拥挤。
    形形色色的人以各种姿态站在地铁老旧脏污的地板上,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低头看着手机,陈栎瞥了一眼身旁工人打扮的男人所看的页面,那是今天的社会新闻列表,数量比往常翻了一倍之多。
    最近不太平啊。陈栎用状似不经意的语气说。
    啊工人的眼睛没离开屏幕,却自然地搭上腔,坏事一下子变得这么多,真不知道是那方神仙大发脾气了。
    也不算坏事吧,死的都是那些有钱人。陈栎继续和工人攀谈。
    有钱人死了,钱也进不了我的口袋,倒是给我换了个更糟糕的上司。工人的手指不停在屏幕上点着,他正在给社会新闻写评论。
    哦?您前上司也出事儿了?
    啊,是啊,不就是着大火那地方,快活得把自己快活成鬼了。
    真是不走运。陈栎说。
    你去过哪地儿吗?听说可工人嘬了嘬舌尖,找到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词汇,可下流了。
    没去过。陈栎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上流人当腻了要当下流人。工人的话听来似乎有几分哲学性。
    可不。陈栎说。
    工人写完了评论,又认真地读了一遍,给自己修改语法。趁工人还没有抬头,陈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处,找到不远处的烟枪。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