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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44)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作家开口。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烟枪笑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过我读过你的小说,读过几本,《少女失踪悬案》这本实在有失水准。
    任哪个作家都经不起当面批评其作品,且是大受欢迎的作品,但作家却没有恼怒,反而微微张开嘴,露出一个有些诧异的表情。
    小说是你写的,故事却不是你写的,对吗?
    作家脸上惊讶的神情更浓,但他还是压抑下自己的表情,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你是个孤儿,烟枪抽完一根烟,火星在烟蒂首熄灭的瞬间,他的目光也闪烁了几下,恰好我也是。
    中心城有很多孤儿。作家柔声细气地说。
    只有这本书里你没有描写吸吮母/乳的婴儿,是因为有人不喜欢吗?在你眼里母/乳是神圣的,但在他眼里却是肮脏的、不能入眼的他强迫你删掉了,对吗?烟枪的耳朵里充斥着伤寒干巴巴提词的声音,但相似的内容从他嘴里说出去,却充满了渲染力和煽动力,听得人头皮发麻。
    作家愣住了,发青的嘴唇轻微地蠕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老师,我们只有半个小时,我可不想白花钱。烟枪指了指桌上的啤酒杯。
    我、我和他认识很久,他曾经是我最依赖的人。
    作家的手放在台面上,指尖微弱地痉挛。
    烟枪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信息开局,不由自主地露出有些扭曲的表情。
    作家读懂了他的表情,连忙摇头,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这么以为,是我在寄托感情,假想出来一段感情这样也能帮助我的写作。
    烟枪若有所思地点头,他明白这种感情向来真作假时假亦真,作家和梅少爷之间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是最近,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我觉得很陌生,但到底他变了,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我也说不清。
    作家的话让烟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性别关系局或是婚姻调解处,老师,你不如直白地告诉我,他是威胁你、强迫你还是恐吓你,我不想听又臭又长的单恋小说。
    作家脸上有几分尴尬,片刻后,露出一个苦笑,是我害怕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是个疯子。
    得罪一个疯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我也很犹豫,作家叹了口气,所以我赌了一把,如果你们不来找我,我就继续以身饲虎,如果你们来找我,我便寻求保护。
    如果我是梅少爷,在你上一次踏进这家酒吧之时,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大概还不想让我死,我对于他来说,还有用处。
    但现在没有了。
    是啊,现在没有了,或许我今天出门前该为自己写一封遗书。作家神情惨淡,青白的脸看上去更加憔悴。
    烟枪看着作家愁云满布的脸,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是真的不了解他还是太了解他?
    我了解之前那个他,不了解现在这个他。
    他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意识到的时候,是一个月前。
    也是你开始写《少女失踪悬案》的时候。烟枪又点了一根烟。
    作家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他说想让我帮他写这样一个故事,并且给我决定了每周直播的时间,我我一直都很听他的,却没想到他会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烟枪夹烟的手点了点桌面。
    他总是来这里,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接那个小男孩,后来我发现他总是一个人来,再一个人走。
    你跟踪他?烟枪有些惊讶,不由得对这个羸弱的作家另眼相看。
    他大概也想不到有一次我跟着他在这家酒吧附近一直呆了很久,作家的眼神越发恍惚,他做了很奇怪的事情,奇怪到我觉得那是一场梦,荒诞到极点的梦,我反复告诫自己那是幻觉,直到那场大火烧进我的世界里,我才醒来。
    烟枪没有催促,而是听完作家梦呓般的话,才开口询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作家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看到他的身边围满了没有五官的人,他们躲在车子里,黑色的车,那些人一个个像都是什么东西捏出来一样我以为自己在发噩梦。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了他,他和那些没有五官的人打了起来。作家指了指一旁戴鸭舌帽的陈栎。
    我就说这变装还不如不变。烟枪嘟囔了一句。
    我很害怕,又发现梅篆已经不在车里,他躲在另一侧,全神贯注地在做着什么作家不断地调整呼吸,却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他看上去快要吐出来了,双眼更红。
    他是在开车,他明明站在地面上,却一直在做着开车的动作!
    烟枪的表情也渐渐凝重,什么意思?
    他的动作,全部被投影在那个代替他坐在驾驶席上的人的身上。作家勉强说完这句话,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满脸痛苦,冷汗直下。
    你确定?
    作家梗着脖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想站起来冲进洗手间,却被人按下,递给他一只打包袋,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吐里面吧。
    陈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吐得面无人色的作家,转头对烟枪说,差不多明白了,就等老大那边的结果。
    烟枪双眉紧皱,指了指一旁吐得天昏地暗的作家,他怎么办。
    陈栎侧过身对作家说,我知道你不愿被世俗官僚束缚,但是想要保命,就去军政部吧。
    作家瞪圆了通红的双眼,惨白的脸上满是诧异。
    cy老烟,梅少爷正往你们那边去。
    耳机里已经沉默了许久的伤寒突然开口,传达了一个噩耗。
    即使是神经再粗大的人,刚听完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就被故事的主角找上门,都会觉得惴惴不安。
    我出去一下,陈栎的语调毫无波澜,你照顾好作家。
    烟枪点点头,他动了动嘴唇,那是一个无声的小心梅少爷到来的这件事,不能让作家知道,不然又会陡生事端。
    陈栎弯腰从吧台里钻出来,他随手在一条缝隙里摸了一下揣进自己口袋里,动作很快,普通人的眼睛几乎无法察觉到。
    第66章
    酒吧街的热闹已经落幕, 灯火零落,又是满地的垃圾,到处淌着半固体的污泥。
    陈栎走到店外, 他在那里站定,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风吹起他的黑发,他轻微地眯起眼睛, 似乎在躲避风甩过的尾稍。
    他此刻很平静,因为除了平静之外, 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毫无裨益。他们不找梅少爷, 梅少爷却自己找上门来,这也不算完全的意外。
    梅少爷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是在十分钟后, 他看上去是只身而来,穿着一件很厚的长外套, 双手戴着黑色的皮革手套,他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扎实地踏在地上,鞋跟处的金属片把地上的垃圾踩得嘎吱作响。
    两人的目光交汇, 梅少爷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
    他一直走到了酒吧门口,才停下脚步,看他的架势,如果不是陈栎正正好好挡在门前, 只怕他已经登堂入室。
    陈老板, 还没有打烊吗?梅少爷先开口, 语气和上一次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那样温和礼貌。
    t今天不上班。陈栎冷冷地说。
    这样啊,那我想喝杯酒, 陈老板愿意招待吗?
    已经打烊了,梅少爷去别处讨酒喝吧。
    梅少爷的表情没有因为陈栎的敌意产生丝毫变化,仍是一派绅士风度,陈老板这些年对我家那位多有照顾,我该请你喝一杯的。
    只怕你没少请我喝一壶。
    原来陈老板更喜欢喝茶呀。梅少爷故作不懂。
    梅少爷,你这样的人不必客气,不如直说。
    梅少爷勾起嘴角,他笑的时候,左边脸颊会浮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如果不是陈栎对他诡谲残忍的所作所为已有认知,大概也会以为这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绅士。
    陈老板,你让我吃下了一颗毒果,但我要感谢你,因为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美的东西。
    你自己乱吃东西不要怪别人。
    我是在感谢你呀,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愿意帮你保守一个秘密,关于你的生母。
    梅少爷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一把结出冰凌的剑扎进了陈栎的胸膛。
    他感觉全身骤冷,金属和霜花如同病毒,瞬间蔓延全身。
    陈栎听到耳边霎时间又响起诡异的诵唱,这次没有内容,亦或者是这种他从未听过的发音,也是一种语言。他用力地吞咽下一切上涌的情绪,镇定而强硬地逼视着梅少爷的眼睛。
    我不需要。他从牙齿间咬出了这四个字。
    你怎么会不需要呢。梅少爷的尾音咬得悠扬流淌,仿佛能蛊惑众生。
    梅少爷,小人才喜欢故弄玄虚。
    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梅少爷将双手合拢在一起,目光望向遥远的地方,竟有几分虔诚,我是一个殉道者。
    漫天漫地诵唱的幻音撕扯着陈栎的脑髓,然而随着殉道者三个字落地,突然一切声响归于静止。
    但在下一刻,他又听到了怪异的音调,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叫辰明,光明的明。
    我叫辰明,光明的明。
    谁是辰明?他在大脑里竭力嘶吼着反问。
    同时,他的手在口袋里攥住了那片铁刃,白刃入肉,脱离时带出血,瞬间浸湿了衣兜的衬子。诘问和痛觉让他从种种幻听中短暂地解脱出来。
    他抓住机会拼命喘气,空吞下气流,又用力地吐出来,气管胀裂到剧痛。
    终于在疼痛和深呼吸的帮助下,他强行把自己扯出了逼仄的幻境。
    可是谁是辰明?
    一字之差,光明的明,她的名字并不是这个字。
    这个世界满是谜题,像是一个个有生的灵体在纠缠着他不放但他知道自己终将将它们一个一个地砸碎,砸得粉碎。
    陈老板,你是不太舒服吗?梅少爷关切的语气飘进他耳朵里。
    陈栎脸色发白,却忽然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睛盯着梅少爷,他的眼神像盯上猎物的野兽,其实你还是个人,对吗?
    梅少爷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他的眼中出现几分落寞,他抬手抚摸着自己消瘦的面皮,声音低沉,做人,又有什么意义。
    做人,你就还是梅篆。陈栎淡淡地说。
    这不是什么不能舍弃的身份。梅少爷苦笑,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位作家就在里面,但我不会放你进去,不信,你可以问问我手里的刀。
    陈栎将自己的左手从口袋里抽出,他的手已经淌满鲜血,但却能将刀握得更紧,声音也更加冷静。
    他是我的老朋友,帮了我很多,我暂时还不想取走他的生命,梅少爷说,他还要出席我举办的那场盛大的晚宴。
    那你会请我去吗?
    当然,整个中心城,都会受邀出席我的盛宴,在团圆节的那一天。梅少爷颔首,他的外貌风神俊朗,眼角眉梢都带着柔情。
    又是一出忉利天的大火,对吗?
    梅少爷摇了摇头,那太粗暴了,毫无艺术性。
    陈栎的目光冷而静,你没资格审判他人,梅少爷。
    谁都没资格。
    你格外没资格。陈栎冷笑。
    抱歉陈老板,我不能再陪你聊下去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还是想和你喝一杯,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邪佞,压低声音,聊聊那些你不敢告人的事情。
    梅少爷,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向问心无愧。
    或许吧。梅少爷摆了摆戴着黑手套的手,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不等陈栎回应,便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向着酒吧街外走去。
    厚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在左右地晃荡着,他得瘦成什么鬼样子。
    陈栎目送梅少爷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推门走回了酒吧,烟枪坐在门口的位置上,作家可能是吐累了,躺在深处的卡座里昏昏沉沉。
    烟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都听到了。
    团圆节,还有十五天,有些人喜欢提前预告自己的罪行,这样得逞时会更有快感。陈栎把手里的刀扔在一旁的矮桌上,发出锵的一声。
    烟枪没有接茬,抬了抬下巴,手。
    陈栎沉默了片刻,还是把左手递了过去。
    怎么了?烟枪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问。
    我觉得是他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会刺激我的大脑,让我产生幻听,陈栎轻描淡写地说着,瞥了一眼在一旁看上去已经睡着的作家,他说的那天,原来梅少爷也在场,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那天我突然头疼不是小打小闹那种。
    烟枪皱眉,妈的,早知道不让你去了。
    我觉得受到刺激的不止我,陈栎直了直背,或许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反制。
    陈栎冷静的表情、铁打般直硬的脊背,他站在那里,即使是死神也不能让他弯腰。
    陈栎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这近八年里曾无数次领教,烟枪不由得叹了口气,握着陈栎刚刚包扎好的手,贴在了脸边蹭了蹭,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别担心,不乱来。陈栎用另一只手顺了顺烟枪的头发,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最温柔的行为。
    我相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烟枪轻声说。
    陈栎也感到有些疲惫,慢慢抽回手,在烟枪身边坐了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杯盘狼藉的酒吧里,满是烟酒辛呛的味道。
    伤寒的声音突然在耳道里响起,有人接走了梅少爷,车是一级级别。
    一级级别指的是第一局到第五局再加上军政部,几乎掌握了整个国家的权力。
    其中二、三、四、五司局具有固有属性,分别统治着这个国家的法律、经济、安全和军备,而第一局则无比神秘,功能和成员从未在任何渠道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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