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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妖葬书(25)

    单单这些妖怪作祟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头疼了,如今外边儿传他是仙人,这下好了,百姓们但凡遇到点儿困难,也不求神拜佛了,直接来找他了。
    他这棺材铺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茶居巷外边儿每天都被堵地水泄不通。
    姜染不胜其扰,再加上白文星和银眷反复怂恿他圈地,姜染便答应了下来。
    一般修为高深的妖圈地,无需亲自前往,只需要将妖力灌注到脚下的土地中,在合适的范围内,圈出大致的范围就成了。
    可姜染修为低微,只能沿着大业边境亲自走一趟,边走边布置领地石,以此作为界限。
    但凡他布置过领地石的地方,银眷和白文星都会默默在上面补上一层属于飞升境的印记,毕竟群妖之间争夺地盘的事情时常发生,这两位出了手,姜染的领地石便牢不可破。
    这一路,依旧是一辆马车,走走停停,风餐露宿。
    与先前不同的是,姜染最近特别执着于监督银眷和白文星的修炼。
    银眷,分明是前世故人,如今姜染自己都已经到了化形境,前世故人却还滞留在蜉蝣境?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还有白文星,姜染对她和对银眷一样严格,只有修为高了,才能不受欺负不受伤。
    至于桑浊,姜染对他不做要求,一来他还小,二来,人家没魂,只是个躯壳而已,平时除了发呆还是发呆,不会说话又极其弱小,所以姜染对他格外照料。
    这让白文星和银眷分外眼红。
    当然,带着这么大一家子出门圈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拿白文星的饭量来说吧,就是个极大的难题。
    在城镇集市之中,他们还能靠反复当扇贝生存,但是荒郊野岭没地方花钱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姜染将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树下,像往常一样指挥银眷和白文星去周围找点儿能吃的,自己则是升起一堆篝火,看了一眼地图。
    他们现在已经在仓溪镇外了,明日便能入镇。
    姜染对着火光,开始凿刻领地石。
    他的妖力有限,无法像大妖一样轻松圈地,只能往刻好的领地石上注入妖力,每隔一段距离就埋下一块。
    姜染与领地石之间是有联系的,如果有别的妖想要与他争夺大业这块领地,必须打破姜染埋下的领地石。
    姜染对着凿刻好的符文凹槽吹了吹,他知道自己妖力低微,领地石很容易就会被打破,为了守护好大业,守护好自己的地盘,一有空闲,他就勤加修炼,不敢怠慢。
    银眷抓了几条鱼,采了些野果,回来的时候,看到姜染正在打坐修炼,上前为他披了件衣衫。
    他默默蹲在姜染身边烤鱼,回想起先前自己还是宋劣的时候,与姜染初见,姜染说天命在韶则身上,彼时他还很不服气。
    现在想想,不得不服。
    其实以他现在的本事,去与韶则争一争皇位,轻而易举,只可惜他已经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了。
    韶则的皇位是他让的,堆积满桌的政务,有陆乾处理,如今连韶则的江山,都有姜染在守护。
    而姜染的一切,则是由他和白文星在守护。
    等同于韶则借着姜染,背靠两座飞升境大山。
    合着事情都让别人干了,韶则只需顶着皇帝的名号,喂喂鸟?
    韶则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十分顺遂,只可惜银眷临走时,为韶则推演了一番。
    属于韶则的劫数,才刚刚开始。哪有人会顺风顺水一辈子?
    入世的苦难,该尝的,都会一一补上。
    而他在这个时候带姜染离开,是因为他知道,姜染一向心软,他怕姜染会插手韶则的劫数,干扰天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染在仓溪镇外,埋下一块领地石。
    马车继续前行,原本开阔的大路却越走越窄。
    道路两旁的植被野蛮生长,从两侧探出,将一切包裹在一片绿意之中。
    先生,是不是走错了?
    仓溪镇虽然不大,却也是依山傍水的富饶小镇,而此处却俨然是一片杳无人烟之地。
    姜染再三确认了地图,就是这条路,没有走错。
    他下马步行,两侧的绿植将他包裹在夹缝中,直到最后,道路消失踪迹。
    银眷在前面用剑斩掉了过分茂密的草木,开辟出一条狭窄的小路。
    四周郁郁葱葱,姜染随手拨开一些藤蔓,在植被底下翻出一张陈旧的桌子。
    这是个茶摊。他拨开植物,露出了更多的桌椅,四周杳无人烟,唯有虫鸣鸟叫。
    恐怕我们已经进入了仓溪镇。
    银眷直觉敏锐,这四周的植被几乎将整个镇子都笼罩其中,如果不是因为四周没有危险气息,他是不可能让姜染继续前行的。
    这个镇子的人呢?
    为什么这个地方像是被荒废了几百年一样,草木已经彻底取代了人类曾经在此的地位,若不是偶然在藤蔓之下摸到挺立的建筑,连姜染自己都怀疑自己走错了。
    因为此地实在不适合带着这么多人深入,姜染便让白文星和桑浊留在马车上,他和银眷进去查探。
    他在仓溪镇外埋下了领地石,那这里也是他的地盘,他有必要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往城镇深处走,四周的树木长势越发高大,地面树根遍布,道路已经完全不见踪迹。
    银眷注意到方才进来时砍掉的一些藤蔓竟然在短时间内重新长了回来。
    暧
    姜染听到树木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许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姜染取出铜鱼,以妖力凝水,将铜鱼放入其中。
    铜鱼入水,果真游动了起来。
    而这次的水色,看上去只是稍显浑浊。
    看来此地的情况,确实是因为妖尸作祟,但又不是很危险。
    姜染将妖力注入到头铜鱼之中,让铜鱼引路。
    循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终于来到了一处树下。
    茂密的藤蔓之下,不断传来窸窣碎语。银眷打着保护姜染的旗号,与姜染贴地更近了一些。
    这树下埋的,到底是死是活?银眷这话是问姜染的,毕竟这一行的事,他接触甚少。
    死的!按照人类的说法,今日是我的头七。
    不等姜染回应,埋在树底下那玩意儿已经开始自己回答了。
    劳烦把我挖出来,我再做自我介绍如何?底下有点儿黑,我不喜欢。
    姜染:
    若不是铜鱼确实有反应,姜染都要怀疑,这其实是个活的
    这两人找了根木棍,开始蹲在树下掘土。
    底下那位死了七天的,还特别嘴碎,千叮咛万嘱咐,轻点儿挖,可别一棍子下来捅到我,虽然我死都死了,但仪容样貌还是要保护好,万一戳到骨头碰到肉,便又要劳驾您帮我缝一缝了,实不相瞒,我有要事在身,这件要事,还非得是死了才能办
    姜染和银眷有些不耐烦,倒不是因为挖地累,而是这地下埋的也太啰嗦了!
    外面天气怎么样?城里还有没有人?我有点怕晒,等下出土的时候,麻烦给我包块布,哦,要是下雨了,也别淋着我,最好编个竹筐,底下垫软一些,把我放在里面,竹筐上记得留两个洞,又能看到外面,又能透气
    姜染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再确认一下,你是死的吧?
    死了死了,哦,我死后确实比我活着的时候啰嗦很多,你们担待一下,我们这一品种的妖,活着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就是个哑巴,什么都要憋在心里,可把我憋坏了,只有死后,才会长出舌头,把我这辈子想要说的话都说完,才会安息,你们要是嫌我啰嗦,就在耳朵里塞个布条,但这样就不能跟我好好沟通了,毕竟我还有事所托
    不止是姜染,银眷也在忍耐。
    他恨不得现在就给这玩意儿施个禁言咒,或者直接拔了他的舌头一劳永逸?
    我所托之事,等你们把我挖出来之后再说,哎哎哎,是哪个手里的棍子不长眼,戳到我的眼睛了!
    这位唠叨了半天,终于准备出土。
    姜染放下木棍,直接将手放进土坑里摸了摸,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再往外一拽。
    嘶头发!小心我的头发!
    姜染与手里捧着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对方重见天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啊,终于出土了,忘记告诉你,我只剩一颗头了,这土迷了我的眼睛,劳驾将我捧到水边洗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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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鬼当差(二)
    姜染在仓溪镇的一棵树下,挖出一颗话痨到极点的头颅。
    头颅出土的时候,周遭那些遮天蔽日的植物纷纷退散,回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头颅说:我是一只死去的树妖,生前没有舌头,不会说话,死后才长出舌头,我其实是自裁来着,我们这一类,死后留下一颗头,找个地方埋了,便又能重新长成一棵树。
    这些植被,是感应到我的头颅被埋在土中,为了保护我而疯长来着,你只需要把我捧着,别让我触及地面,它们感应不到我的存在,也就不会疯长了,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自裁?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姜染感觉这家伙聒噪地很,实在很想让他闭嘴。
    当然不!头颅信誓旦旦,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不想知道的我也能告诉你,其实我就是想说话,说什么内容都不重要
    姜染提溜着他的头发,带他来到了水边,不堪其扰地将头颅放在了水中涮了涮。
    头颅口鼻浸水,咕噜噜地翻了会儿白眼,姜染再把他提起来,他呛地直咳嗽。
    咳咳咳呛死我了,你小心着点儿,看你脖子上挂了个铜鱼,诶,你就是那个收妖尸的吧,你在妖修界小有名气,毕竟愿意给妖收尸的,就你一个,咕噜噜噜
    头颅还没说完,又被姜染提溜着放进水里涮了涮。
    如是三次,总算把这颗黑魆魆的脑袋涮干净了。
    你可以消停一会儿么,就闭一会儿嘴,听你说话我脑壳疼。姜染嘴上这么说,但对待妖尸,还是挺尊重的,拿自己的衣袍给头颅擦了擦脸。
    不能!头颅十分不喜欢别人叫他闭嘴,我就是为了开口说话,才自裁的,我都闭了一辈子嘴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姜染仰天叹气,将头颅丢给银眷。
    这颗脑袋长相平凡,是个不太让人容易记住的样貌,平平无奇,泯然众生,被银眷捧着的时候,他那平凡的样貌尤其明显。
    不管怎么说,是姜染把他挖出来的,便要负责到底。
    他在溪边洗了洗脸,找了个树荫,与银眷对立而坐,打算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
    说起这桩往事,头颅一脸凄苦:我有名字,叫贺舒霆,是树妖,但不是寻常的树妖。
    用贺舒霆的话来说,他是有些血统在身的树妖,这就跟人界的帝王一样,他能操控植被,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水螅一族一样,是妖族中罕见的,能够以自身为循环,超越生死的种族。
    贺舒霆现在只有一颗头颅,但他的头颅就是他新生的种子,只要埋下这颗头颅,百年之后,他又能再次行走于世间。
    贺舒霆的妖生,分为两个阶段,能说话的阶段,和不能说话的阶段。
    他于人世间行走时,口不能言。
    只有暂时死亡时,头颅中才会长出能说话的舌头。
    我之所以自裁,是因为我太想说话了!我遇到一个人,我很喜欢他,我想亲口把这份喜欢告诉他,你们一定要带我找到他!
    因为想要亲口对一个人说喜欢,就轻易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姜染能感受到贺舒霆的迫切。
    妖族的感情,永远是赤忱而热烈。
    他叫什么?住在哪里?姜染发问。
    这倒是让贺舒霆犯了难,问题就在这儿,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我只知道,我统共遇到他三次,他次次都在自裁
    姜染:
    看得出来,算是兴趣相投了
    一个十分爱自裁的人,在苍溪镇这样的小地方,随便打听一下,定能有线索。
    可问题是,贺舒霆死的时候,周遭的植物为了保护他,彻底占据了苍溪镇,原本镇中的人都被吓跑了。
    如今虽然一切恢复原样,但苍溪镇现在只是个空镇,须得等镇中的人再搬回来。
    不是一两天之内就能解决的事。
    于是,姜染带着马车里等待的白文星,桑浊,提溜着一颗头颅,与银眷一起住进了一间无人打理的客栈。
    植物疯长之时,人们都忙着逃命,客栈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姜染简单地将大堂打扫出来,在夜幕降临之前,点燃蜡烛,紧闭大门。
    银眷卷起袖子,做了几样简单的菜肴,将家里的孩子都喂饱。
    天刚刚暗,现在睡觉太早。
    大家围坐在一起,将头颅摆在了桌子的最中央,与之攀谈解闷。
    桑浊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发呆,白文星戳了戳贺舒霆的脸颊,第一次见到死了还会说话的脑袋,十分好奇。
    这样吧,既然你喜欢说话,那我们就给你说话的机会,但别说废话,讲几个故事听如何?又或者是你沿途见到的那些趣闻,都可以说说。
    姜染体谅贺舒霆,毕竟人家能开一次口也不容易,都是拿命换的。
    贺舒霆砸吧砸吧嘴,劳驾给杯水,润润嗓子。
    白文星亲自给他喂了杯水,也还真是只润了润嗓子,那水从他嘴里过了一遍,便从他脖子那里原封不动地流了出来。
    我要说的第一个故事,是我早年还是一棵树的时候,亲眼看见的事情。
    贺舒霆做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彼时他还没能修炼出肉身,终年屹立在一个地方,不得动弹。
    一开始,他的周围是一片树林,他只是众多树木中唯一一棵开启灵智的树,孤独地站在那里很多年,某一年城中闹起了瘟疫,城里的人开始把死人往山上埋。
    人们砍树做棺,就埋在我身边,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一天就被砍了做棺材
    贺舒霆错综复杂的树根,遍布大地,越来越多的人类化为腐朽,在他的身边树起墓碑。
    生机勃勃的一座山,变得越来越荒芜。
    青黄不接的草地上,永远都有人在挖新坑,埋新人。
    人类在挖掘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他的树根,贺舒霆很痛,但他没法开口说话。
    你们见过鬼差么?听说,鬼差也是前世犯错的人,需要偿还上辈子欠下的债,才能重新投胎。那一年,我遇到一个鬼差
    那天夜里,乌云遮月。
    有个奄奄一息的人,被拉到了山中荒坟,那个人浑身溃烂,面容可怖,送他上山的人甚至都不愿意帮他挖个坟。
    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个人躺在荒坟之中,绝望地对着天空呐喊,一声比一声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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