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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寄出的三封信(3)

    老师走后,我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到唐宿面前,倒在他的头上。
    他同桌第一个站起来,他后桌捂着嘴,前前后后的同学都发出了不同的反应。
    我堂哥一把把我拽过去。
    温锁你疯了!
    有一点。
    我好难受。
    我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我去书包里找药,但翻了半天都没翻出来,想起一盒备用的在朱令那里,就跑到对面,撞上了沈霈。我感觉我在抖,再不吃药我要死了。
    我在沈霈的怀里抖,撞上他之后,我起不来。
    好在朱令跟他一个班,看见我这副模样,连忙折回去,又端了杯水返回。
    吃了药之后,我很久才缓过来。这期间,我一直在沈霈的怀里,手下抓着他胳膊上的肉,很用力,他胳膊上一定会留下我的四个指甲印。
    很疼的,他没说,我还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肢体,也没放。直到朱令把我接过去,带到他班休息。
    我在他的座位上趴了一个晚自习,班主任和他班老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大家都看到我濒临死亡的那种状态。
    不是不敢惹我,是怕惹上麻烦。
    周末,我在家缓了两天,朱令每天三个电话,嘱咐我药按时吃,我说好。答应过之后,转头就忘记把药带到学校,又去找朱令,他不在教室,他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学生会某半吊子部门的成员,这周有研讨会,他忙得要死。
    我自觉没去找他,但他像是有心灵感应,把药给我送来了,一颗,看着我吃下去。
    他是我们几人当中最细心的,比我还要惜我的命,自从半年前我因没吃药而差点把自己搞死时,他就留了一盒药在自己身上。有一段时间我养成了问他要药的习惯,他说不行,我得自己带,他那份是保命用的。
    看着我吃完,他问我午饭吃了没,我摇头,他把我带到食堂。
    一桌子大学生,穿得很洋气,我穿着校服,上面被我画得乱七八糟,袖口有一只鸡腿,是我上晚自习饿的时候画的,画画十分钟,但我被班主任骂了半小时。
    朱令去给我盛饭,我刚坐下,桌面就被敲了两下,沈叙一脸惊喜地看着我,米米!
    我的小名,不知道谁告诉她的。
    嫂子。
    他们同行的人发出一阵wu的声音,是起哄,也是对他们感情的心知肚明,我还体会出了一点,原来势均力敌的爱情是会被人羡慕的,而这一刻,我就羡慕了。
    我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这样周屿焕就永远不会碎成渣。
    第4章 沈叙
    临近中考那段日子,他每个周末都耗在我家。
    我怎么撵都撵不走。
    我问他到底要干嘛,他说多考点,来我的学校。
    我给他看最近的月考成绩,他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啦,不算好也不算差吧。
    他一整晚没说话,只是教我算题,把我不会的反复练,十一点的时候他走了,第二天七点来敲门,手里拎着一份小馄饨,还有一叠厚厚的试卷。
    我把馄饨拎过来,把门关上,他用那叠试卷挤在门与门框中间,我不得已放他进来。
    我去个二流学校也可以的,我不挑。
    我挑。他把试卷摊开,沈叙,我挑的,来我这里。
    我认识周屿焕这么多年,太知道他的性格了,他可以把每一步都走好的同时再拉上他想拉的人,重复他走过的路,避开他踩过的坑,所以当我踏入跟他同一所高中时,我知道,我走的是条捷径。
    就意味着,我从没能停下来看看他是否在坑里崴过脚,是否曾需要被人拉一把,是否孤独,是否迷茫。
    我也从没想过,了解这些如此重要。
    因为目前,我只是一个刚踏入高中的十六岁少女,我没时间想那么多。
    繁琐的日杂,就够我忙活的了。
    .
    九月份,我爸工作调动,离开了杭州,周屿焕来我家的次数变多了,我问他干嘛老往我家跑,他说让我感受一下父爱。
    我把他胳膊抓过来,咬了好一会儿。
    牙齿印很深,我咂了咂牙,你不介意吧,我咬我爸的时候他都不会打我的。
    他把我胳膊抓了过去,力气大,我挣不开,胳膊贴上他嘴唇的时候,我叫出了声,但他没张嘴,闻了两下,我打他,变态,你闻我干什么。
    他说好闻。
    我说你变态死了。
    那段时间,我不仅要被他抓着去闻,还得被迫完成他布置的作业,如果完不成,他就不给我钱。
    我问我妈为什么要把卡放在他那里,我妈反问我有没有理财能力。
    我闭嘴了。
    我完全没有。
    藏在书包夹层里的那些钱,早就被我花掉了,关键我什么都没买,也不知道花哪里了。
    我跟周屿焕说钱不禁花,他说因为那不是你挣的。
    .
    这所高中管得好严,我问周屿焕受得了吗,周屿焕说不能,我说我们逃课吧,他说只要我敢,就能保证我以后没钱花。
    我又想咬他。
    但忍住了,最后只冲他咂了咂牙。
    军训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了,我好动,又不能吃苦,收起自己多余的动作站军姿的时候,一只飞虫跑到了我的眼睛里,我眨了眨眼,它没走,我伸手挠它,教官让我出列。
    我快走几步,教官问我知不知道错哪了,我摇头,他让我面对大家站军姿。
    这事儿被周屿焕看得一清二楚,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端着饭碗来找我,你这么厉害啊,当表率了。
    哎呀你好烦。
    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我撸起他的袖子,在他胳膊上狠咬了一口,然后自觉地把胳膊送到他面前,你别打我,我给你闻。
    他闻了两下,拉住我手腕,塞他口袋里,我说:周屿焕,我怎么吃饭。
    他拿起我碗里的勺,舀一点饭,塞我嘴里。
    继能吃上不冷不热的菜之后,被人喂饭的体验也挺好的,你有天赋,当我管家吧。
    开多少工资。
    我钱都在你那儿。
    行。
    他能做的事真挺多,帮我值日,给我倒水,还端吃捧喝,开学一个月,我胖了七斤。
    我摸着腰上的肉去找他算账,他问我想怎么算,我说你把这些肉弄掉,他拉着我到操场跑步,每晚五圈,一般第二圈的时候我就喘了,就拽着他的衣角,一点一点往终点挪。
    他对我好的时候是真好,严的时候也很严,我提了嘴要减肥,他就管控好我的饮食和运动。
    一个星期,我就瘦了五斤,我求他给我吃点,他问吃了算谁的,我说算我自己的。
    他说:算我的,因为你胖了之后又要来找我闹。
    他没让我吃,为了锻炼我的意志力,还带我去看别人吃夜宵,我馋哭了,抱着他哭,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身上,他说我脏。
    我说:哥哥,求求你,给我吃点吧。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称呼对他来说真的很管用。
    他让我去点。
    我点了两串大鱿鱼,跟老板说加辣,老板说辣椒很辣,我说再辣能辣到哪去。
    结果第一口,我俩就冒了汗。
    已经入了秋,晚上有些冷,我们往家走,路边都是车,来来往往的人都朝我俩看,我俩边吃边吸鼻子。
    最后一口吃完,我哭着说:真的太辣了!
    他给我擦眼泪和鼻涕,又去买了瓶水,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问他先往左还是先往右,左是我家,右是他家,他说直走。
    那晚我俩谁家也没回,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到我腿发麻,我拽着他的袖子,我走不动。
    你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哪儿吗?
    我摇头。
    火车站。
    我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这个点能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看日出。
    那走。
    我的证件都在他那里,因为开学那天我把资料搞丢了,急得大哭,他带我原路返回去找,找到之后就把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他身上。
    到了售票大厅,他说买两张去泰山的车票,售票员说最早一班是明天上午九点,我拉着他,算了,我困了。
    第二天刷微博正好看见一张日出的照片,我转发给周屿焕,我说早知道就买票了,他问我后不后悔,我说我肠子都悔青了。
    他说:你该后悔,我第一次准备逃课陪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那个没有买票的夜晚时常跑出来打搅我,我问周屿焕什么时候能再带我去一次泰山,他说最近没空,他在准备打比赛。
    冬季篮球赛。
    这个准备期很长,我天天去篮球场守着他,渴了给他送水,热了给他擦汗,我问他我伺候人的能力行不行,他让我下次别带滚烫的开水和掉毛的毛巾。
    我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开始吹的时候,有个女生给他递矿泉水,我说:你接吧。
    他说:接你大爷。
    他打完第二场,我才把杯子里的水吹凉,他仰头喝,有几滴顺着脖子流下来,我拽起袖子给他擦,行吗大爷?
    还行。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泰山?
    比赛结束。
    我想在生日之前去诶。
    他把盖子拧好,那边队友喊他,他把杯子递给我,行。
    他们比赛的日子定下来了,12月16号,球队得提前三天过去熟悉场地,要是等他回来,我生日都过了。
    我在掂量他说的那个行里到底有多少水分,他不说谎,可我不信他能为了我不参加球赛。
    难熬。
    那几天我一直闷闷不乐,老师讲的知识点没吸收多少,做题做得一塌糊涂,同桌叶陇见我心不在焉,问我怎么了,我说好想去趟泰山,他说:走啊,我俩一起。
    我说:行啊,我终于能在生日之前看见泰山的日出了。
    我俩定了晚上八点多的票,跟老师请了病假,又跟我妈扯了个谎,坐了好长时间的火车才到。
    下车时叶陇腰酸背痛,我却生龙活虎,辗转到了泰山脚下,给周屿焕发了好几条小视频,他没回,我就给他打电话,他问我在哪儿。
    泰山啊,是不是很意外!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说过跟我一起看的。
    我的热情一下被打退,那个行在此刻才显得真实起来,我攥着手机,很心虚,他又说:沈叙,你知不知道,为了陪你去泰山,我没上那辆车。
    他把电话挂了,我再拨过去已经关机,我手脚一下冰凉,一点看日出的心情都没有,一遍遍地拨他的电话,给他微信留言。
    叶陇过来说:爬啊。
    不爬了。
    啊?好不容易过来的啊。
    我蹲在山脚哭,周屿焕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怕他以后不理我了。
    沈叙,我们爬上去看看。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家。
    我在软件和售票处都买不到票,最早的一班车也在明天早上,我让叶陇去爬,我在山脚等他。他非要把我也拉走,我说我死都不会爬上去的,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不出话,眼泪一直掉。
    到下午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肿了,我问叶陇丑不丑,他说丑,我又跑到厕所哭。
    他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说周屿焕不理我了。
    他不理你你理他啊,主动贴上去,使劲贴上去,贴得他不得不理你不就好了。
    我说行,我回去就试。
    回来后他不跟我说话,我死缠着他,跟他解释,我没看,我连一个台阶都没爬,真的。我抱住他胳膊,别生我气嘛~
    他把胳膊抽出去,别嗲。
    我又抱住他的腰,头往他胸口蹭,叶陇说的主动和使劲我都掌握了,但是周屿焕不为所动,他甚至还推我,我就搂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
    我说周屿焕你别推我。
    他顿了几秒,然后单手拖着我,把我放在操场的矮墙上,我头顶就是路灯,不远处就有人在打篮球,冷风把我的头发吹起来,他把我头发往后撩的同时扣住我后脑勺,嘴唇压上来。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
    第5章 温锁
    朱令给我弄了份小馄饨。
    我白他,他说:你不是喜欢吃馄饨吗?
    但我不喜欢加葱啊。
    我白了他两眼。
    碰巧收回目光的时候看见沈叙吃的也是小馄饨,碗边有张纸,放满了葱。而那个角度,一看就知道是周屿焕弄的。
    我又难受了。
    他们的出现让我能更加准确地描述内心的欲望。我喜欢爱而不得的被虐过程,但等我精神虐感满足时,一定要给我一个好的结果。
    我只能接受好的结果。
    这点沈霈给不了我。
    他太花了。
    我抽了张纸,自己挑葱,朱令拍大腿,我给忘了。
    我摇头,没事的,老板也经常会忘,我习惯了自己挑葱。
    这群人吃完就干活,人手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头晕,整个桌子上就我一个闲人。我支着头,挨个地扫着,这些都是z大来的,仪表堂堂,知识渊博,随口讲的词句我得拿字典翻半天。
    有梦想真好。
    翻页的时候,朱令让我压一下,我用胳膊肘,那几个人也用了同样的位置,我在比大家胳膊的粗细和黑白,觉得自己无聊透顶。
    可是扫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我突然顿了一下,直起身子,朱令因我这动作吓了一跳,看我没有其它动作时,又回归状态,嘴里念念有词。
    周屿焕的胳膊上,有四个指甲印。
    很深,很疼,我想起我那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们结束后,我问朱令,那天抱我的人是谁,他说:周屿焕啊。
    周屿焕啊。
    他太轻描淡写了,但我内心受到了冲击,我把他当沈霈来掐了。
    .
    这事儿在晚自习后还盘旋在我心里,小胖搭我肩膀,锁儿,你咋闷闷不乐呢,咱哈尔滨这么多好玩儿的地方,随便造造快乐就来了。
    快乐第一步,先把胳膊从我肩膀上拿开。
    他搂得更紧,你要是因为看见那几个z大的人心里不舒服,咱不看不就得了,咱又不考那儿。
    不是的啊,傻子,不是因为这个,让我不快乐的事情有很多,从小就一点一点压在我的脑海里,它们时不时地跳出来,戳我一下,我开心的时候心情会变差,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想去死。
    我现在想哭。
    我让小胖搂得更紧一点。
    我们到了经常去的那家烧烤摊,小胖点了两箱哈尔滨啤酒,我心情不好就醉得很快,只记得后期又来了人,他们跟我们拼桌,都喝得四仰八斜,顾江述酒量最好,他把我送回了家,可到我家后,酒劲儿也上来了,我指着客房,让他去睡。
    我睡到五点起床,口渴,家里没水,我抱着一罐酸奶咕咕喝了起来,但刚喝完胃就痛,又跑到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全吐掉。
    我顺势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穿好校服,背着书包,等时间到,然后出门。
    走到街上,我想起家里还有个人,又连忙折回去,家门口停了辆车,我妈的。一进去,顾江述光着上身从客房走出来,整个人很慌张,弯腰穿拖鞋,又急忙把衣服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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