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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教士-传教士岚凪(30)

    以诺拉了拉塞纳指着脚下,后者这才发现自己在水中,紧随而来的就是彻骨的寒意,让塞纳瞬间冻得发僵。
    塞纳下意识屏息,半晌才发觉并没有窒息感,他们好像鱼类一般呼吸。
    眼睛向下一落,塞纳心口骤缩,下方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眼睛,正不停转动,而周围是密匝匝的暗红色网状丝线一般的东西布满它的躯体。
    这是只有塞纳能清晰看见的景色,那恶灵的庞然之躯如同一座山峦,随着水下暗流绰绰而动,它正在不断向着深处游走,随着它的动作,被卷入水下的人们也在不断下沉。
    这是什么?以诺在塞纳的手中慢慢划下这句话,暂时不敢轻易尝试说话。
    恶灵或者是其他什么邪恶之物。塞纳用一只手环住自己,艰难地用另一只手在以诺手中回应,水温还在不断降低,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抽筋,再这么下去所有被卷进来的人都会葬身于此。
    弱点。这次是以诺的声音,就在耳畔。
    气泡破裂在脸侧,热气呼进耳朵里,塞纳感觉到暖意,一回首才发现自己和以诺靠得极近,后者说这句话时贴着他的耳朵,手有力地握着他的胳膊。
    两人四目相接,以诺眼中的蓝色竟然如此清晰,任海面下如何黑暗都掩盖不了他眼中的光芒。
    也是这个时刻塞纳才发现自己的短裤不知去了哪里。
    快点。声音再次极快刺入耳中,以诺明显很焦急,握着塞纳的手用力。
    塞纳赶紧回神,顾不得羞耻指向一个方位。
    抓住塞纳的手几乎是立刻松开,以诺如同一尾鱼迅速潜游下去。
    以诺离开的瞬间塞纳感觉周围又尽是寒意,让他昏昏欲睡。
    现在恶灵遍地,真是好运气,一出门就碰见一个厉害的,塞纳在心里自嘲。
    这些生自高阶恶魔的恶灵刚得机会来到人间,饥肠辘辘,不论灵魂肉体俱想一并吞噬好饱餐一顿,如果说它为什么还让这些卷入海中的人活着,或许是因为想吃新鲜的吧。
    它们越是强大,越是为地底的魔神大开前路,同时神为阻止恶魔降临人间的禁制会随着它们的强大不断被削弱。
    这也是为什么恶灵入侵事件突然在这段时间爆发这早已经过长期的积累。
    水压幅增,以诺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在高处看时觉得这个恶灵移动缓慢,近前才发现它游动的速度很快,以诺甚至不受控制被挤压向恶魔的方向。
    靠近的瞬间以诺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黑红色的脉络显在眼前,正在手下有力搏动。
    以诺没有迟疑将拳头攥紧。
    愿主原谅我的暴行,以诺在心中对自己道。
    拳头在水中用力挥舞的带起的波动好似流星刺破大气层坠落的轨迹,螺旋上升,气泡堆积。
    汹涌的水流在以诺落拳的瞬间以恶魔眼睛为中心向上奔腾而去,塞纳看见一点金色一闪就被吞没其中,紧随而来的便是扑面的暗潮,将一切一并推上海面。
    意识消散。
    朦胧中,以诺似乎看见了什么景象
    斑驳的日光从破旧教堂的小窗落入,着神职者长袍的人正在清扫脚下,他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行动迟缓,但他的双眼并不浑浊,信仰令他坚定,心神不为世俗蒙尘。
    神父,只要忏悔便可得原谅,为恶者将永不可得审判,这难道也是神的旨意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以诺,他看起来并没有现在那么沉稳,语气带着很容易听出来的个人情绪。
    当然,神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庇佑每一位信徒,只要罪人虔诚忏悔,自此改过自新,意义远超过降下惩罚,卡特神父拍了拍身旁的人,孩子,世无完人,社会的道义与法律会审判罪者之身,我们赦免他们的歉疚之心,予他们平静,这才是告解的意义所在。
    神父,这世界本该罪人受审,善人受赏,虚伪之人太多,世人易受蛊惑,又怎么分得出真伪,善恶乃是对立,忏悔也难以跨越其界限,若无审判,神之威名将无法树立。
    卡特神父叹息了一下,没有反驳以诺:孩子,以后你会懂的,世人无极善与极恶,人们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你需要慢慢感受,我也会耐心教导你。
    理性的标准不是评定这个世界的唯一,谎言会有善意,恩惠会含恶念,善恶难分,矛盾难解,这是永恒疑题,卡特神父抚摸手中的圣经,孩子,我有时会想你或许并不适合神父这个职位,等以后有机会,我更希望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从你之心,遵你所愿,这样或许对你才是好的。
    听见卡特神父这么说时,以诺的心底涌上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敬仰的导师否定了。
    注意到以诺细微的情绪变化,卡特神父轻轻笑起来:以诺,不要被我的话影响,我并非是在批评你,只是有时你太过坚持准则,难以容忍世人的恶,甚至会因为某些糟糕的事情绪化,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
    以诺觉得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那温暖可以凭借记忆重现:孩子,你的力量将能庇佑世人不被恶灵侵蚀,一定要学会掌控它,不要让自己被狭隘的情绪支配,酿下大错。
    眼前的人开始融化,最终握在掌心的只剩下一个闪闪发光的十字架。
    卡特神父早已亡故,唯一承载他过往的教堂也随之彻底瓦解,只有他的意志根植在以诺心上。
    以诺知道到自己此刻不过是在记忆制造的往日幻境中,他需要醒过来,寻回自己人生导师的灵魂,助他回归故土,而不是自怨自艾沉溺过往。
    他还需要忏悔,为自己的过错赎罪,祈求神的原谅。
    与以诺同样陷入往日幻境的还有意识敏锐的塞纳,他的回忆明显比以诺还要糟糕,眉头锁死成一团。
    昏沉起伏之间,塞纳看见了某个身影,黑色的,穿着湿淋淋的三件套,微微压低帽檐,手中的拐杖有力支撑着他微斜的身体。
    两人之间好像隔着某个无形的屏障,脚下是透明的水面,倒映出模糊的影子。
    这个恶魔即便化作灰,塞纳也能认出他,更不会忘却他的所作所为,以及留给自己的惨烈童年阴影。
    塞纳上前一步,手放在那无形的壁垒之上,死死盯着那个恶魔。
    他追寻自己的父亲,也是在追寻这个恶魔,塞纳有时也会困扰于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但再模糊的真相都值得他以身心交换。
    塞纳只想问清楚,这个恶魔到底给了自己父亲什么让他难以抗拒的诱惑,足以让他抛妻弃子,甚至在自己十五岁生日的那晚,做出极端残忍之事。
    注意到塞纳的目光,恶魔微微抬头,唇角是优雅的微笑。
    那笑容带着玩世不恭的快意,抬眼间是一种洞悉一切的高位者姿态。
    恶魔缓步上前,将手隔着屏障与塞纳的手相贴。
    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声音灌入耳中继续为我演绎吧,直到神逝之日。
    脚下在颤动,虚幻的世界开始凋零碎裂,塞纳落入了无底深渊。
    好疼
    塞纳猛咳两声,迷迷糊糊醒过来,但还是被捏紧鼻子,嘴被强行呼了一口气,又一口水闷了出来。
    咳咳咳咳
    醒了没事
    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以诺关切的脸,旁边一个壮硕的救生员擦了擦嘴,竟露出一个羞怯的笑。
    好想再昏过去
    借着以诺的手勉强坐起来,塞纳又艰难地咳嗽了两声:你,咳咳,没事吧?
    听见塞纳的问题以诺愣了一下:当然。
    确定塞纳没事,以诺这才向上顺了一下湿淋淋头发,随意而为却潇洒万分,转向救生员:谢谢你,接下来交给我吧。
    听了这句话,救生员向以诺抛了一个暗示性的暧昧眼神离开。
    要是往常塞纳肯定会调侃几句,只是现在身体疼痛加上刚醒来意识不清,一时说不出话。
    好疼。
    这一次掌心传来的痛感再不能忽视,塞纳张开掌心。
    注意到塞纳因疼痛皱起的脸以诺忙道:感觉到了是么?在哪里?
    塞纳讪笑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哼哼唧唧回了一个地方,以诺听不太真切,露出狐疑的眼神。
    看以诺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架势,塞纳只能怀着沉痛的心情开口:好像是科罗拉多沙漠那里。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原本满脸关切的以诺慢慢换成了毫无表情的样子。
    我记得你说是这附近。
    哈哈这个,马有失蹄等对啊!!
    海滩边传来凄厉的叫声,余晖凝固在救生衣的侧脸上,他有些好奇地望了望却没有看见任何想看的景象。
    这两人感情好像很不错呢,救生员暗想。
    以诺【看我大逼兜】
    塞纳【去得安详】
    第41章 争执
    好热好热
    热浪突破沙地,把一切蒸腾得看不真切。
    呜呜呜呜,我的海边旅行
    瘫在马背上的人哼哼唧唧,走在前面的人不发一言,沉着脸赶路。
    以诺,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对不起,我不该用这个撒谎你,你松开我吧。
    塞纳与其说是主动瘫在马背上,不如说是被迫瘫在马背上,绳子把他的手结结实实绑在马鞍上,让他接受着太阳均匀的炙烤。
    这可恶的天气热得能烤熟肉,塞纳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意识模糊。
    呜呜呜呜好烫,我快要熟了以诺
    糟糕,好像真的闻到了肉的味道。
    眼见真要变烤肉,塞纳用尽最后的力气,撕扯自己干涸的喉咙发出最后的呐喊。
    以诺!!!
    无论身后如何叫嚷,前面马背上的身影挺拔如常毫无动作,连侧目都不曾有。
    比审判者还要无情几分。
    马蹄踏在龟裂的盐碱地留下一个深深的马铁印,针状叶的植物艰难生长,这是唯一能与路过旅人为伴的绿色。
    透明的魔法印在马腿上剪出一个漂亮的痕迹,有了这个它们能不畏酷热长途狂行不知疲倦。
    被奴用的四蹄动物尚还不知造成它们般处境的始作俑者正在他们背上呼天抢地,就差声泪俱下倒地求饶。
    两天前多米索早上一起床看见的就是满目冷漠的以诺拎着脸色惨白的塞纳。
    看见以诺阴沉的脸多米索没敢多说话,心惊胆战地把两人迎进来。
    塞纳擅长闯祸他清楚万分,但看见被欺负成这个惨样还是很同情。
    多米索摸了摸躺在地上的塞纳,满脸幸灾乐祸,语气却万分同情:老是犯贱,看吧,被收拾了吧。
    塞纳:不要借着同情的语气伤口撒盐,谢谢,另外我知道你满脸幸灾乐祸,你等着。
    但变成这幅样子,再丰富的心理活动也表现不出来丝毫,塞纳挤眉弄眼半天也没看多米索神色收敛,最后只能作罢。
    午后多米索给塞纳疗伤,以诺坐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不忍,他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半天才终于轻声:抱歉。
    难为神父您还知道道歉。
    多米索在旁边翻译:他意思你打轻了。
    塞纳眼一横:你闭嘴!
    多米索嘿笑:他说下次用力。
    无力应付这种对话的以诺压了压手示意两人不要闹了。
    塞纳鼓起脸把头别向一边不再说话,多米索意识到两人确实出了大矛盾,玩笑不仅毫无用处还有可能火上浇油,遂不再就此开玩笑,给塞纳疗好伤迅速离开,留给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沉默了有些时间,以诺先低头认错:我知道这次我下手重了,非常抱歉,也请你不要生气。
    以诺看着自己的手,胸腔发烫的感觉又出现了,在不受控的负面情绪再次蔓延之前以诺猛得握紧手,闭目暗暗在心中祷告。
    这糟糕的情绪不是对塞纳,而是对自己,以诺讨厌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背后提线,控制他的一言一行。
    但以诺完全预估错误了一件事,塞纳可不是那种给台阶就下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以诺必不可少的帮手,一听以诺低头立刻就摆上了。
    你意思道歉有用,那我挨的打就算了?
    说是挨打,其实只是以诺盛怒之下的推搡拉扯,毕竟他力量太强,对塞纳而言说是打也并无不妥。
    我确实冲动了,抱歉,以诺顿了顿又道,但你不该用这种假消息来蒙骗我,尤其关乎卡特神父。
    塞纳歪起嘴:你说说我什么错犯得着被打得这么严重?你那可是对付恶魔的铁拳,我一个普通人类受得了吗?
    如果没有手链,塞纳这会儿在医院哪个房间躺着还真不好说。
    以诺揉眉,缓和表情:你不该用这么重要的事来撒谎,我不过是想警告你一下,我有分寸抱歉。
    但我也有自己的正常生活,你不能要求我万事都围着你的事情转,如果你真的有分寸,就该理解我。
    我们之前明明商量好的,我帮你对付魔神,你帮我找卡特神父。
    是,是这样没错,但这又不是时刻能察觉的,这一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塞纳站起身,走近以诺,你所利用的力量的承载体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你所不了解的另一面,以诺,我不是工具。
    那你就更该告诉我一切,让我知道方向,让我知晓你经历的一切,不要有所隐瞒更不要欺骗,以诺看起来有些焦躁,就像之前在亚特兰,到现在我对那一切事情还是一知半解,为什么地下会有祭坛,为什么莉莉丝会降临,爱丽丝又经历了什么我对你抱有相当的信任,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更坦诚。
    两人四目交接片刻,以诺缓慢垂首:如果你说自己不是一个工具,我也不是,有时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你雇佣的一个保镖或者打手,而不是同伴。
    像是有一层阴霾落在以诺肩头,黯淡了他的光芒,塞纳不忍,不自主开口。
    我隐瞒是为了为了保护你!
    塞纳一下卡顿,后面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这不是他能解释的事情,最终只是咬牙道:反正我们不过是互利合作,没有必要对彼此了解那么清楚。
    说这话时塞纳侧过头,隐忍不发。
    以诺沉默片刻:你说的没错。
    周围一时又陷入了诡谲的沉默,这是两人第一次产生如此的矛盾,气闷有,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这是那些各自隐瞒在心底的隐秘第一次显露出激烈的对抗,没有一方学过如何处理。
    但两人注定共进,以诺亟需塞纳的帮助,塞纳也是,怎样的摩擦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无论愿意与否,这是命运之线编制的前路。
    等待了好一会儿以诺冷淡问:我们怎么去?
    不知道。
    以诺皱眉:你不要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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