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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教士-传教士岚凪(75)

    汉克伸手去抓以诺,握住的一刻他一僵,这只手臂黏糊糊的,同时汉克明显感受到碎裂的骨头在眼前人皮肤下作响。
    驱魔人,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到此为止吧。
    汉克有些颤抖地把手中的亮光靠近以诺,可以看见后者的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骨头刺破裤子敞露在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诺摇了摇头:只是遇见了一群真正的恶魔罢了。
    眼下这个情况仅凭汉克一人是绝对无法带以诺逃离的,而他又不忍丢下以诺一人,职业操守不允许他丢下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正在汉克犹豫不决时,外面传来人群的嘈杂声音。
    汉克眼神一亮:有人来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帮助。
    不等以诺回应,汉克已经跑了出去,以诺却恐惧不已,怎么会,那么远的路,怎么会被追上。
    慢慢放下卡特神父的尸体,以诺用已经碎裂的手指抓着地面帮助自己慢慢爬出去。
    从缝隙中,以诺看见了群魔和癫狂的镇民,汉克陷入了困境,这群人并不相信他是一个驱魔人,一边用石块丢掷他,一边嘶吼着让他交出以诺和卡特。
    层层雨幕之后,是一场滑稽的戏剧,这些人听信谣言,迫害良善之人,毫无判断之力,现在,已经完全被情绪掌控,任由恶魔侵占自己的内心,连同陌生人都算入该讨伐的阵营。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人,难道也配得到原谅和爱吗?神父?
    以诺捂住自己的脸,低低笑出声,这愚昧的罪恶,本就该被消抹。
    无知可以成为人免罪的理由,却不能成为行为免罪的借口,因为这行为本身就是罪。
    一切的恶行都不该存在于世,这应是一个清净的世界。
    汉克在镇民的攻击中狼狈地逃回来,堵上藏身处的入口,气喘吁吁。
    这群人是什么情况?我们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汉克的声音卡在嗓子里,愣愣地盯着以诺,你怎么站起来的?
    我想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汉克,以诺语调轻松,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看看这荒唐的现状,可笑至极。
    汉克有些接受不能,不清楚眼前人到底是不是疯子,这情绪变化和刚才判若两人。
    以诺伸手掐住汉克的下巴,端详片刻:留在这里,这是为你好。
    映在汉克眼中的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他张口结舌,抗拒不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消除罪恶,以诺说着拉开汉克,缓步走入雨中,是我的使命。
    我自诞生起,就与这个使命同在。
    以诺顺着爬梯爬上了水厂的水库,汉克的双眼被雨水打湿,他看不见以诺正在做什么。
    镇民们也看见了高处的以诺,叫嚣着抓住他,一拥而上。
    恶魔紧随其后,形成一片黑色的浪花,试图扑落以诺。
    嘭!
    混乱中汉克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地面都在颤抖,许久汉克才意识到是水库炸裂开来,贮存的水喷涌而出,铺天盖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没有任何东西来得及改变自己的行动。
    恶魔最先发出惨叫,开始逃跑,但这一切都是徒劳,连同雨水都好像被影响了,他们不再是简单的无根之水,威力与被祝福的圣水比肩。
    恶魔的尖叫此起彼伏,汉克看见他们在融化,雨水把他们穿蚀出一个又一个的孔洞,最后惨烈地倒在水中,被完全消灭。
    那些追着以诺的人同样在悲鸣,他们看着自己的手,还有身体,那上面是无数的血窟窿,雨水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致命的硫酸。
    汉克为这惨烈的景象感到惊恐,缓了许久才意识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如此可怖的圣水吗?不仅可以融化恶魔,甚至能溶解罪人?
    毕竟活在这个世上的人,绝不可能毫无罪孽,只要圣水足够纯粹,连仅仅拥有原罪的人都能够消灭。
    但这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能够腐蚀罪人灵魂的圣水,怎么可能由祝福产生,这更接近诅咒。
    至少这不是任何人类的神职者所能做到的。
    汉克后退几步,避免自己沾染到这些东西,同时对以诺产生了担忧和畏惧两种情绪。
    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以诺制造的吗?汉克得不出答案。
    人们和恶魔变得千疮百孔,丑陋而恶心,他们举手向天,嘶哑地祈求神的拯救。
    这场雨不停下着,一直到天上的黑云都被洗刷干净,只剩下一片空荡的天幕。
    实际上,不止天空,所有一切拥有生息的东西,全部都不复存在。
    雨势减弱,汉克大着胆子伸手接了一滴水,冰凉凉汇聚在掌心,接满后又滑落。
    现在,这又变回了普通的雨水。
    汉克走出藏身处,远远看见一个跪倒在地面上的身影。
    以诺仿佛凝结成一个雕塑,他不明白自己何时走了出来,而自己又做过什么,只记得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脑海
    污秽与罪恶,必要全部洗清。
    我做了什么?以诺伸出自己的双手,这是他第一次确凿地感受到身上不同寻常的力量。
    镇民不在了,恶魔不在了,他们好像凭空蒸发无影无踪,只剩下些许零碎的片段,间断式地重复。
    胸口传来在窒息的疼痛,以诺紧紧压住前胸,躬身发出压抑的闷声。
    这是他从未体尝过的滋味,是粉身碎骨都无法比拟的痛,好像在他的灵魂深处划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痕迹。
    以诺扒开自己的衣服,可以看见几个血点好像有生命一般生长出来,慢慢扩大,深入他的心脏。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痛苦以至于引出了幻觉,以诺看见了一些他难以描述的景象。
    那一瞬间,以诺似乎明白了这几个痕迹是什么。
    这是他杀戮的证据,是他永不可剥离的罪咎!
    只要他手上沾染了鲜血,这些痕迹就会出现,蚕食他的身体。
    以诺伸出自己的双手,看见了流淌的血液,这是自他伤口涌出的,但同样是来自于旁人身上的。
    原谅他们,然后爱他们。
    以诺绝望地睁大眼睛,他不仅未曾做到神父的遗愿,甚至犯下了更深的错。
    肩膀被碰了碰,以诺回头看见脸色苍白的汉克。
    两人久久无言,最终是以诺抓紧汉克的衣服一角: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得,我完全记不得,我是不是杀了他们?
    以诺在说杀这个字的时候,几乎无法咬出清晰的读音。
    汉克和以诺一样混乱,疲惫地坐下来,眼前这个一身血的家伙好像拥有两重人格,汉克从没遇见过这种事。
    我可以告诉你我看见的,但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无法确定,同样的,你要告诉我你又遭遇了什么,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情况。
    以诺用力点头,脸上满是不安定。
    这场谈话极尽缩减,让双方了解了眼下的情况。
    汉克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对于以诺的遭遇他只能说觉得唏嘘。
    恶魔诱惑世人,蛊惑世人,驱使世人成为他们的武器,朝向恶魔最畏惧的群体。
    没有一个人无辜,同样没有一个人该受此劫难。
    那铺天盖地的,最神圣的圣水降下的一刻,就已经不再是驱除邪恶那么简单,这成了一场屠杀。
    但汉克又怎么能去诘难以诺呢?以诺自身都无法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汉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太阳已经出来了,却无法将丝毫温暖渡给以诺。
    我要回去,以诺紧紧抓住脚下的土地,我要赎罪。
    直到我因自己的罪行堕入地狱之前,我会用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来赎罪。
    第94章 转机
    自来水厂的那一次驱魔根本不是一次成功的驱魔,而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驱魔事故,是最失败的一场驱魔。以诺语气颤抖。
    在那次事故当中被消灭的不仅有穷凶极恶的恶魔群,还包括普通人、特殊种族以及无辜灵魂在内,无论汉克怎样理解我,怎样把那场灾难粉饰为驱魔界的胜利,怎样把我剔除在外,避免了无意义的被调查,我都无法让自己解脱。
    塞纳无言以对,只能从第三者的角度旁观以诺的痛苦。
    圣水用于驱邪,消灭罪恶,而在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无罪,那么只要圣水的威力足够强大,它能涤清一切,用于驱邪的圣水是我祝福的,我制造的,就算我忘记了那段记忆,也依旧能记得自己习惯性做过祝福,你看见过我所祝福之物的威力,那时......自来水厂的水库被整个打爆,水花冲向天空又化作一个区域内的瓢泼雨水。以诺停顿了一下,喉咙艰难地滚动,这屠杀的雨水无穷无尽,而那时的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活物在空地上挣扎最终蒸发殆尽。
    塞纳总算明白了以诺为什么始终不肯自己制造圣水,这样的力量对以诺而言更像是灾祸的源头。
    是的,他们有罪,但我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们我把犹尼耶背叛导致的恶果逼迫其他人吃下,我的所作所为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再多的语言都无法阐明以诺日日辗转难眠所受到的痛苦折磨。
    一面是神圣的神父,聆听神的教诲,一面是残忍的杀手,曾手握淋漓鲜血。
    以诺在极端两面的夹缝中挣扎,生不再是一种恩赐,更像是无形的枷锁。
    我想你说对了,塞纳,我根本不是什么人类,以诺将手深深插入自己的头发,我至今无法理解这一切,我也不知道我的力量从何而来,但这又是我必须负担的罪孽,无论我消灭多少恶魔,我都不会得到丝毫多余的安慰,更无处抚平自己的伤痛。
    遇见法涅斯那次是这样,这次又差点演变成灾难,我控制不了它,这力量会夺走我的理智和思维,去践行最残酷的抹杀,最后留给我一段空白的记忆和无尽的追悔。
    以诺的经历绝对不是任何法官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这不是单纯的善恶问题,当中一切的复杂情况交织在一起,人人都有罪,人人都无辜。
    当看见罪行的时候,当看见良善受辱的时候,这滚烫的力量足够烧我理智成灰,驱使我去实行所谓的清扫,以诺向塞纳伸出手,像在展示无形的历史血迹,我不知道是该感谢它还是痛恨它,它赐予我在恶魔中自如而行的能力,又使我变成一条没有锁链的疯犬。
    这三点血痕,如同楔钉,狠狠将我钉死在回忆的罪恶十字架上,以诺抱头,我永远不配得到救赎。
    哈珀曾说我和他一样,但我和他除了这惨痛的经历略有可比处之外,又有什么相似处呢?我是比他更糟糕的家伙,这代表光明的禁欲装束下,藏着的是一个黑暗的罪人,我永远不敢将自己暴露于外,害怕别人清晰看见我的罪咎。
    这就是我,一个满身罪痕的家伙,不幸将会降临在一切与我亲近之人身上,我真的很害怕,再有一日,当我失控的时候,你在一旁,多米索在一旁,哈里在一旁
    以诺塞纳忽然打断以诺的话,伸出手紧紧握住以诺的肩,别去想这些,你知道吗,这些该死的想法迟早会逼疯你,你不需要用过去的错误衡量现在与未来。
    不,你不明白
    是的,你可以说我不明白,但当我握住你的手,感受到你的呼吸和脉搏,听见你的声音,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塞纳将以诺掩面的手拿下来,听我说,以诺,听我说,我没有立场对你说什么放下过去这种屁话,我会告诉你是过去塑造了你,但你还有更远的未来,雕琢由过去打造的你。
    这不是可以分出胜负的决斗,非黑即白并不适用于这个场合,别把自己套进去,强行给自己安上罪名。
    塞纳将以诺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看看现在,以诺,我能感受到你的感情,这是我的能力,不要忘记这一点,我可以与你的痛苦和无奈共鸣,想想我们这一路走过来,你未曾如你所言失控,你在已经在改变了,永远,永远不要去害怕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更不要想象不会发生的灾难。
    我真的很感谢你,以诺,不仅仅是因为你曾帮助我的,还有你此刻的坦诚,塞纳低低笑着,微低下头,掩饰自己泛起薄薄泪光的眼眸,无数次,我能察觉到你的痛苦,却不知这一切从何而来,因此对你戒备万分,但现在,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我能够看见一个真实的,富有情感的你。
    我们怎么知道神如何衡量每一个人的罪行呢?毕竟这世上从没有人真正看见过神,人们试图从古老的旧言中揣度神的心思,随后定下一条又一条充满私人感情的戒律,以诺,不要总是活在自我定下的罪里,这不过是命运强迫你接受的馈赠,你只需要背起它们,继续前进就好了。
    塞纳看着那双被痛苦逼得颤抖不止的蓝色瞳孔,好像从中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这令他心如刀绞。
    十年前,十年前,那场改变塞纳一生的灾难,他们是一样的,一直负担着某些不愿显露于人的惨痛秘密。
    天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我最不擅长安慰人什么的了。湿漉漉的眼泪从塞纳眼角滑落,内心独属个人的情感首次如此清晰地被感受到。
    从没有哪个人,能像以诺这样带动塞纳潜藏至深的情绪,十年前发生的事死死封住了塞纳的情感出口,令他充满着疑虑,用各种随意的情绪为自己掩护。
    他看过无数的罪恶,并感到麻木,甚至不再会悲痛或者同情,就连泪水与安慰都带着廉价的礼仪,只有以诺只有与以诺的情感共振是最强烈的,塞纳能切实地痛其所痛,哀其所哀。
    以诺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是一直闭目塞听的神终于带给塞纳的恩赐。
    如果人的一生必须要选择一个伴侣共度余生,塞纳意识到自己最希望能拥有这个角色的那个人只有以诺。
    或许很早很早之前,塞纳对以诺就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愫,不过由于始终无法搞清楚以诺身上的谜团,心底对以诺总有一条清晰的界限,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看到了以诺。
    以诺治好了他的某些伤痛,现在或许他也可以。
    塞纳缓缓靠近以诺,将自己的额头与以诺的贴在一切: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以诺,对不起,原谅我是这么不合格的搭档,我唯一能给予你的,只有陪伴,相信我,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无论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糟烂的一切总会成为昨天,被人们称作命运的丝线不可能永远是一团死结,不然这该是多么偷懒的命运之神。
    猜猜我会对命运女神说什么?塞纳泪中带笑,开玩笑道,我会说神啊,让未来的暴风雨再来得猛烈一点吧,总得给我一个保护神父的机会不是。
    然后看看我这可怜的身板,我猜她最后还是会给我们放点水的。
    这些是玩笑话,更是实话。
    以诺不语,眼中的痛苦淡了,甚至带上了某种独特的笑意,和以前感到迷茫与苦楚之时一样,塞纳总会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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