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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断章小说(21)

    顾堂:是你想得太投入,没听见而已。
    说着,他将掌心贴在盛闻景头顶,比了下,道:又长高了。
    是吗?盛闻景无声地想。
    他故意垫垫脚尖,顾堂失笑,配合道:现在我们一样高。
    幼稚。盛闻景无奈地俯身去提书,头顶传来顾堂慢悠悠的声音。
    待会去哪?
    盛闻景只是抽空回学校取书,顺带散散心,晚上还得回琴房继续练习。
    没想到顾堂居然能找到这来。
    他问:怎么没有事先打电话,万一我走了呢?
    明明是现代社会,科技通讯如此发达,他和顾堂的见面,似乎总要变得依赖巧合。
    我想你应该会在教学楼多待会。
    顾堂说:毕竟作为品学兼优的学生,应该很渴望回到学校继续学习。
    这次是真辞职。盛闻景失笑,转而道:不过我的确要重新规划学业,不能再在家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直至他提出辞职的前一秒,都是在为了周晴而安排人生。
    不可能治愈的疾病,给周晴的生命画上了肉眼可见的终止符。
    盛闻景很明白这一点,且已经做好准备,事到临头,得格外冷静地处理,接下来他得面对的一切。
    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盛闻景问。
    顾堂: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导师放假,特地允准学生回家休息。
    盛闻景用怀疑的眼神望向顾堂。
    须臾,顾堂摊手,实话实说,道:时洸在学校出了点事,父亲母亲没空搭理他。
    所以只能由顾堂出面。
    盛闻景哼了下,没说话。
    顾时洸老了闯祸,估计也得他这个哥哥帮他擦屁股,处理后续。
    这一声,在盛闻景这,是嘲讽的意思。但落至顾堂耳边,倒像是对方生气,生气他不是为了见他而回国。
    一层忽然又传来吵闹声,紧接着,五六个女生接伴折回教学楼。
    她们穿着校服,头发妆容打理精致,大约是约好拍毕业写真照的。
    盛闻景探头看了眼,对顾堂说:走吧。
    下楼时,顾堂问盛闻景英语最近学习的如何。
    盛闻景最近哪有时间学英语,他一门心思扑在创作与练习,单词都忘了大半。
    但他为了面子,生硬道:学得很好。
    看来是没怎么学。顾堂说。
    啪
    隐约中,盛闻景似乎听到了什么崩断的声音。
    很快他意识到,那可能是自己的理智,具象化的呈现。
    他猛地回身,冷道:是啊,我是没有学,我都忘光了,比不上你国外生活国外长大,什么都会。
    外国人,这里是中华大地,谁站在这都得说中国话,你能不那么夹枪带棒看不起人吗?
    顾堂没想到盛闻景脾气来得又急又快,他甚至被盛闻景的气势逼退半步,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
    我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盛闻景喉头滚动,垂眼小声说:如果我也能出生就会说流利的英语,就不需要再学了。
    那些女生似乎通过其它楼梯,来到了他们所处的这层。
    她们互相抱怨着学校里的某位老师,回忆忙碌痛苦的备考时光,脚步轻快,像是没有任何烦恼。
    顾堂沉吟片刻,提议道:为什么不放松放松心情,总处于紧张状态,精神很容易被拖垮。
    压力过大导致情绪崩溃,稍微被外界刺激,便能敏锐地被伤害。
    显然,盛闻景现在的状态,比那些高考生好不了多少。
    甚至更差。
    我以为我能控制好。盛闻景耸肩,他看到顾堂并未生气时,更歉疚了。
    两人一言不发,前后脚走出教学楼,扑面而来的土腥气,吹散胸腔中萦绕的闷热。
    乘着阳光,盛闻景站在太阳与建筑之间,明暗交界线处,说:后天是我初赛的日子,既然你来了,那么我能邀请你观看我的比赛吗?
    他背包里装着唯一的门票,如果顾堂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原本预备让这张门票,在检票通道关闭时彻底失效。
    重大赛事时,盛闻景反而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参赛。
    但现在顾堂回来了,或许,他能请他听听他的音乐。
    是他为之努力坚持了数年的钢琴演奏。
    不同于音乐节乐队时期的欢快,毫无顾虑。
    盛闻景没什么能展示给顾堂看的,他有的顾堂也有,他没有的,顾堂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我会准时抵达。顾堂顿了顿,时洸也在那场。
    话音刚落,盛闻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好吧,那我只能邀请别人了。
    顾堂回国,是为了顾时洸的比赛。
    但顾时洸能通过海选,或许初赛也不在话下,他有这个能力。
    但能进入复赛吗?
    无论顾时洸身边聚集多少关注,在严苛艰难的比赛中,璀璨的聚光灯下,荣耀只属于胜利者。
    而冠军奖杯,只能是盛闻景一个人的。
    切实的荣耀,似乎更适合他。
    某些虚幻而缥缈的感情,就像是钻进指尖缝隙的沙,流逝得比雨水化入泥土还要快。
    第32章
    盛闻景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在顾堂面前保持镇定。
    人与人之间的来往,大多依赖其中一方稳定的情绪,盛闻景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无论何时,都能理智对待任何事情。
    他迷惑地看着顾堂,忽而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拥有,这种令他引以为傲的能力。
    但他也仅仅只能放在心底自审,用过往经历作对比。
    其实当他意识到这点时,那些下意识散发的愤怒,已经伴随着清醒而悄然消散。
    同时,盛闻景初次对顾堂产生新的认知。
    这个人似乎很明白,该如何抓住对方的命门。
    例如,越在乎什么,他就越用平静,却又能瞬间刺激到人的话,挑起冲突。
    或许顾堂本人都不太能想到,他突出的特点,其实是本人,或者家庭带给他的隐形优势。
    天生适合把控局势,以语言将人玩弄于股掌。
    盛闻景舔了舔干涸的下唇,露出一抹笑,道:还是之前那句话,离我远点。
    那你自己呢?顾堂站在原地,道。
    盛闻景调转脚跟,直视顾堂,并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面朝男人,边倒退边说:管好你自己。
    当他看到顾堂逐渐消失的笑意,故意露出欠揍的得逞笑容。
    他勾着唇角,再见啦。
    傍晚。
    回家时,盛闻景特地去理发店,将已经足以扎小辫的头发剪短。
    他凑在落地镜前,理发师扒拉了下他的刘海,问:剪多短?
    比赛得做发型,盛闻景想了想,两侧剪短就好,刘海就算了。
    比起留发,盛闻景更喜欢剃寸头,清洗起来方便,更无需出门打理发型。
    他的发质不算软,却蓬松,很多时候,起床都得靠直发器将翘起的头发按下去。
    如果不是为了上镜好看,盛闻景倒是很愿意,像同班同学那样,剃个半青茬的光头。
    顾家。
    顾堂坐在天台吹风,狐狸窝在他怀中,长尾巴对着他的手臂扫来扫去。
    顾堂曾将狐狸送去专门机构,将其放归野生环境。奈何狐狸太聪明,总是抱着他的腿不肯放。
    本就是拥有野性的生灵,该回归大自然,即使留在人类生活的地方,也该时常拥有自由才行。
    顾堂出国,狐狸便会去野生自然山林里养着,待他回来,亲自再将狐狸接回家。
    狐狸显然也很喜欢这种生活,顾堂对狐狸行为的理解,大抵是,狐狸去山林,类似于小孩子出去春游。
    玩够了,家人便会接它回家。
    顾堂拢了下狐狸蓬松的绒毛,淡道:你也有半年没见盛闻景,我带你去看他比赛。
    狐狸只能根据顾堂的表情,判断喜怒哀乐,它好奇地歪着脑袋,这是动物认真理解人类语意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算了。
    顾堂又道,狐狸是听不懂钢琴曲的,对吧。
    他在问狐狸,也在问自己。
    那些晦涩难懂的钢琴曲,大众无法真正理解其中含义,而顾堂也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那部分,坐在音乐厅,如痴如醉的听众。
    蕊金杯初赛后台,选手们经由主办方安排,按照顺序进入待机室。
    待机室里大多都是熟人,不怎么认识的选手,也是琴练得不错,却达不到真正的高水准,来试水混经验的。
    盛闻景安静坐在角落,听身边认识的几个选手聊天,他不太插话,也不想成为话题中心,但为了表示自己在认真听,偶尔回应几声。
    盛闻景,这次获奖后,你有什么打算?其中一名女选手问。
    盛闻景和这位女选手,一起参加过市区钢琴协会举办的踏春活动,比起其他人,两人在当下的环境中更相熟。
    听说你已经准备好了决赛曲目!是什么是什么!离盛闻景最近,身着深灰色礼服的男选手问。
    消息这么灵,怎么不去做小道八卦记者啊你。女选手失笑。
    盛闻景也跟着笑,弯眸说:还没最终决定用哪首,但已经有一点头绪了。
    都是知道彼此实力的人,倒也不必用外交辞令敷衍。
    不过到时有国外选手,他们的水准普遍在国内演奏者之上,如果我能进决赛就已经很好了。男选手叹道,同时拍拍盛闻景的肩膀,加油。
    谢谢。盛闻景答。
    自作曲这种赛制,不是为难人嘛。女选手毫不掩饰抱怨,苦恼道:我们负责演奏,创作难道不该是编曲的工作吗?非得做自作曲,两个分值加在一起算,平均下来连及格线都不够。
    盛闻景莞尔,但那都是决赛才需要的东西,现在还是安心比赛比较好。
    年初音乐节我也跟朋友去了,演出很不错。女选手捋了下齐腰卷发,真羡慕你们这种天赋型选手。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真表露更多的羡慕。聚集在一起随意聊天,是他们赛前惯用的消遣心态方式,并非真对自己的水平不自信。
    真正走上钢琴这条路,很少有专精演奏的演奏者,如果能在演奏中,用音符表达自身情绪,从而感染听众。约来的曲子,虽也富有感染力,但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不同,编者和演奏者的同步理解,始终会出现误差,除非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盛闻景低头拧开水瓶,抿了口苏打水,借口有事走出待机室。
    半小时后才开始初赛前期预热,主办会根据网络票选,请海选落选的选手返场表演。
    呼
    盛闻景一口气登上音乐厅天台,他靠在墙边深呼吸,让胸腔中浊气都排出,思绪逐渐被暖风找回后,才又将苏打水喝了点。
    他从天台眺望,几百米外是本市最大的体育馆,那里经常有人举办演唱会。
    音乐厅与体育场,建筑交相辉映,中间隔着一条禁止车辆通行的林荫大道。
    秋日时,这些荫蔽似被火烧得通红,铺天盖地的落叶将人行道覆盖。盛闻景还捡过红叶,收集回家后,制成书签,保存进字典里。
    叮
    手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宝贝,上台不要紧张哦,妈妈等你回家吃晚饭。]
    盛闻景闭眼,一遍遍播放着语音,并将语音存入收藏。
    耳边的风,与周晴温柔的声音达成莫名的和谐,丝丝缕缕地缠绕着盛闻景,像是原本就长在盛闻景身上的某个器官。
    掐点回到待机室时,恰巧碰到迎面走来的,浩浩荡荡的人群。
    最中央的人显然是焦点,被所有人讨好地拥戴着。
    盛闻景听到有人喊了声顾总,还有说顾二少天赋异禀的。
    不过这都不是他现在该注意的,盛闻景趁来人没注意到他时,轻巧走入待机室。
    参赛顺序抽签决定,由选手赛前两小时内直接抽取,保证透明公开。
    盛闻景抽到的是三号,不算是好顺序。
    选手过多,赛程拉得格外长,十日内,每日都有一到两场的选拔。盛闻景这一组是二十名选手中,挑选前五名进入复赛。
    三号位唯一的好处,大概是盛闻景能够早点整理回家。
    初赛于他而言毫无悬念,真正需要重视的事复赛后期,世界各地的选手加入后,获胜会变得格外艰难。
    他在台上鞠躬时,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赛的顾堂,以及百忙之中抽空为儿子加油的顾总。
    顾总颇有风度地冲他笑笑,盛闻景也回以礼貌。
    顾家父子实在是像,生气时风雨欲来,高兴时又格外如沐春风。
    盛闻景落座时,出神地想,这些人还真是可怕。
    参赛曲目按照原定计划,演奏中也并未出现任何差错,盛闻景镇定自若地下台,没等公布评委分值,直接去存包处将背包取回,趁着此时人少,尽快乘车离开。
    刚走出场馆,他脚步微顿,似看到什么洪水猛兽般飞快转身,欲从另外一条路前往地铁站。
    跑什么。
    顾堂快步,伸长手臂直接拽着盛闻景书包带,将人扯直身边。
    盛闻景踉跄着被迫后退,他双手抓住肩带,猛地朝反方向使劲。
    挣脱顾堂桎梏的同时,冷道:离我远点。
    我把狐狸接回家了,它最近很想你,总围着你住过的客卧转悠。
    顾堂说。
    盛闻景喉头滚动,用看傻子的目光,问顾堂:我不想和你一起变傻。
    如果狐狸总围着客卧转,可能是我没带走的狐狸小饼干塞在抽屉里,你拿钥匙打开抽屉,给它吃光,它就不会再上楼了。
    顾堂:小景,不去和我一起看看狐狸吗?
    盛闻景:我要回家。
    盛闻景没有办法想象,顾堂对自己示弱的方式是,邀请他一起看望狐狸。
    盛闻景心平气和道:如果你上次拒绝我给你的门票,其实是生气并惩罚,我并未抽出时间接你的跨洋电话。
    那么你成功了,顾堂。
    我的确想过很久,也知道解释这种东西很苍白。
    你给我的惩罚,已经让我失眠了整整两个晚上。
    所以现在我想回家补觉,而不是和你一起看狐狸。
    你这么恶劣的性格,想要得到什么东西,非得用特殊手段,钓着别人的胃口,让那个人思来想去,总觉得全都是自己的过错
    我不想和你兜圈子,也不想继续游戏。
    盛闻景抬腿,恶狠狠踩了顾堂一脚。
    顾少爷,您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去吧!恕不奉陪!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些,难道也是恕不奉陪吗?顾堂微微笑了下,盛闻景的语言攻击,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甚至还有闲心,听盛闻景发泄结束,才继续他们的对话。
    顾堂说:那么我在顾时洸出场时,和你站在场馆外晒太阳,闹脾气,你觉得现在是你比较重要,还是顾时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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