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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王不见王3部全集 作者:樊落

    第16节

    据女佣说,昨晚孙泽学很早就回到家了,她也没听到门铃声,所以应该没有外人来拜访,早上她做好饭,却一直没看到孙泽学起床,她觉得奇怪,就去了卧室,没想到卧室里没有人,被褥也没有展开。

    之后她又去了书房,就看到孙泽学坐在沙发上,开枪自杀了。

    血从他的头上喷出来,溅得到处都是,女佣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叫人,又在邻居的帮助下打电话报案。

    “后来我们来到现场,发现手枪就握在孙泽学的手中,那手枪被证实是他自己的,而且我们还在现场找到孙泽学的遗书,已经拿去做笔迹鉴定了,不过据见过孙泽学笔迹的人说,遗书应该是他写的没错,喏,那就是女佣,我帮你们望风,趁着现在没人,你们有什么话赶紧问。”

    三人来到二楼,走廊拐角站了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她看似吓到了,脸色苍白,拿了块手帕不断地抹汗,手指还打着颤。

    她身旁还有一名巡捕,洛逍遥走过去,找借口把他调开了,又给沈玉书递了个眼色,让他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沈玉书走到女佣面前,先说了声你好。

    女佣猜不透他的身分,畏畏缩缩地点了下头,沈玉书问:“你发现尸体的时候,书房灯开着吗?”

    “是开着的。”

    “那书房门呢?”

    “门关着,不过没有上锁。”

    “那外面的房门有没有上锁?”

    “是锁着的,我当时吓傻了,折腾了半天才把门打开。”

    “听你的意思,昨晚不是你上的锁?”

    “是的,一般都是孙先生自己锁门,因为他常又朋友晚上来做客。”

    “那其他门窗呢?”

    “我没特别留意,不过应该都是上锁的,治安不好,不会晚上还开着窗。”

    “孙先生的交友很广吗?”

    “广,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认识。”

    “这个人你见过吗?”

    沈玉书取出姜英凯的照片递过去,女佣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没有,他没来过。”

    “孙先生的朋友里有没有女人?”

    说到女人,女佣表情有些不屑。

    “有的是,不过都是些交际花舞小姐,太太过世后,先生自由了,有时候还会带人回来呢。”

    在沈玉书询问的时候,苏唯把房子内部的构造跟摆设看了一遍。

    小洋房采取开放式的建筑结构,从一楼可以直接观望到顶楼天花板,当中是螺旋形楼梯,楼下客厅跟楼梯拐弯的地方摆放着古董玉器,目测都是唐宋珍品,价值不菲。

    墙壁上悬挂着孙泽学的一些照片,有长袍马褂的,也有穿西装的,照片里的人很瘦,颧骨突出,嘴唇微抿,看面相是个很严苛的人。

    除了照片,墙上还有不少草书挂轴,书法苍劲有力,看落款盖章,居然是孙泽学的亲笔。

    难怪认识孙泽学的人会说遗书是他的笔迹了,这样的书法很难模仿吧。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严厉的话声,两人转过头,就见温雅筠从书房里走出来。

    裴剑锋跟随在温雅筠身边,他认出了沈玉书跟苏唯,附耳说了几句,温雅筠皱起眉,轻声说:“端木衡推荐的?”

    “温督察你好。”

    沈玉书走过去,主动向温雅筠问好。

    “我叫沈玉书,是宏恩医院的实习医生,刚回国不久,为了积累一些临床实际经验,所以请端木先生帮我们提供了这次机会,如果妨碍了你们办案,还请见谅。”

    “这里是法租界,为什么端木衡要介绍公共租界那边的医生?”

    ——大概是因为冒充法租界医院的医生,会容易穿帮吧?

    苏唯猜沈玉书一定是这样想的,虽然被质疑,只见沈玉书毫不慌张,微笑道:“就因为不合规矩,才特意请他走后门的啊!”

    温雅筠上下打量沈玉书,目光锋利,这让她的美貌打了折扣,问:“你跟端木衡很熟吗?”

    “少年时代的朋友,所以才厚着脸皮去拜托他的。”

    沈玉书环视周围,问:“是不是你们不欢迎外部人士插手?其实我们就是来看一看,不会过多干预的,你也知道履历书上如果多一些实际经验资历的话,比较有利于今后的求职。”

    温雅筠无视他的笑容,冷淡地说:“既然是端木先生的推荐,那你们就去看看吧,不过不要过多接触现场,妨碍办案。”

    “谢谢。”

    沈玉书道谢走了过去,看着他的背影,温雅筠低声问裴剑锋。

    “你说他们昨天还去看过姜英凯的尸体?”

    “是的,其实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端木衡是庶务处的,他为什么要插手警务处的事?不过他的身分背景很特殊,我也不方便多问。”

    “那就不要问了,高官公子都想做出点成绩来,以奠定自己的地位,那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会一直甘心在庶务处做的。”

    “那为什么还放他们进去?如果端木衡借此空降到警务处,会不会妨碍到你……”

    “坚持不让他们进去,反而惹人怀疑,你盯紧点就好。”

    温雅筠交代完,径直往前走去,裴剑锋慌忙应下来,让其他巡捕跟随温雅筠进行调查,他自己则去书房,监视沈玉书跟苏唯的行动。

    这时沈玉书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转头看去,刚好看到温雅筠顺楼梯上楼。

    苏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她好像对这里挺熟的。”

    “你去问一下女佣孙泽学跟温雅筠的关系。”

    “好。”

    苏唯把道具箱给了沈玉书,跑出去,正好在门口跟裴剑锋撞了个满怀,他立刻弯下腰,捂着肚子说:“我想去洗手间,你帮忙带个路。”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啊。”

    “帮我找一下总行吧,快点快点,我忍不住了!”

    苏唯不由分说,抓住裴剑锋的衣襟就往外拖,裴剑锋被他一路拽去了走廊上,根本没机会去盯沈玉书。

    沈玉书戴上手套,拿着道具箱走到书房当中。

    房间里有几位探员,还有一名验尸官在检查尸体,大家不认识沈玉书,不过见他气场不凡,又畅通无阻地进来,都以为他是温雅筠带来的法医,也没有多问,任他自行勘查现场。

    沈玉书先观察了房间的布置。

    书房格局很简单,摆放着书桌椅跟书架,另外还有一对供客人用的沙发以及茶几,窗前垂着厚重的窗帘,光线透不进来,所以房间里仍然保持开灯的状态。

    书桌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砚台里的墨迹半干,一枝沾了墨的狼毫笔搭在砚台上,那应该是孙泽学写遗书时用的笔,或许探员们认为毛笔不重要,所以还没有收走。

    沈玉书拿出随身带的笔,在手上写了几个字,接着又去检查窗户。

    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排除撬窗而入的可能性。

    沈玉书再转去看死者,死者坐在沙发上,身体歪斜靠着椅背,右手持枪,从喷血状态来看,子弹是从他的右边太阳穴射入,沈玉书顺着射击方向看过去,找到了对面墙上的枪眼。

    “有什么发现吗?”他蹲下来,触摸死者的身体,询问验尸官。

    验尸官是个带着书卷气的中年男人,他没询问沈玉书的身分,直接回答:“从尸僵程度来看,他是昨晚八点至十点死亡的,死者右侧头部中枪的地方有灼伤,手指上遗留了部分火药灰烬,证明是死者自己开枪自杀的,那柄手枪也被证实是他自己的。”

    沈玉书仔细观察了验尸官解说的几个地方,他发现死者面容平静,身上穿的睡衣也很整齐,脚上的拖鞋没有脱落,房里也没有搏斗的痕迹,所有状态都证明这是自杀。

    “他为什么要自杀?”

    验尸官看看周围,小声说:“据说是感情纠葛,死者生前追求大世界的一位叫明月的舞小姐,但人家看不上他,他就一时想不开。”

    “遗书里都写了什么?”

    洛逍遥走过来,帮忙回答了这个问题。

    “写的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今生无缘,来生再聚’,不愧是舞文弄墨的,连遗书都写得这么煽情,最后还落了孙泽学自己的名字,我们已经派人去跟那位舞小姐确认了。”

    “就是这样?”

    “不然呢?难道你要一个临死的人长篇大论地写散文吗?”

    洛逍遥说完,又追加,“对了,我们问过女佣,她说孙泽学最近犯了偏头痛,一直在吃药,心情不好,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发脾气,这大概也是刺激他自杀的原因之一。”

    沈玉书还要再问,身后传来咳嗽声。

    裴剑锋赶了回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对沈玉书说:“都查完了吧?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做,如果你们没事,就请先离开。”

    他下了明显的逐客令,沈玉书却当没听懂,很认真地说:“那我去墙角,不妨碍你们做事。”

    墙角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直接离开。

    如果沈玉书不是端木衡的朋友,裴剑锋一定会这样说,看着他去了墙角,那里既没有人,也没有摆放物品,越发不明白他的意图。

    沈玉书垂着眼帘站在墙角,像是在闭目养神。

    见他没有再插手调查工作,裴剑锋也不方便紧逼,转去跟其他探员问话,了解案子的情况。

    苏唯赶了回来,看到沈玉书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像是老僧入定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他挑挑眉,跑了过去。

    “你是在死亡现场睡觉吗?”

    听到苏唯的声音,沈玉书睁开眼睛,他没说话,向苏唯伸开手掌。

    看到他手上的字,苏唯点点头,又瞄瞄站在一旁的裴剑锋。

    沈玉书走到裴剑锋面前,问:“我想知道一件事,你们有检查这里所有的门窗吗?”

    裴剑锋正忙着,不耐烦地说:“你不是法医吗?你不问尸体,问窗户干什么?”

    “正因为我是法医,才要注意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因为线索可能就藏在一些大家不注意的地方。”

    “明明就是普通的自杀案,偏要搞得这么麻烦。”

    裴剑锋很不耐烦地说完,用眼神瞟洛逍遥,“是你负责现场调查的吧?你跟他说。”

    “喔,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凶杀案,所以来到现场后,首先就检查了所有的门窗,我确定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上的,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我还问过女佣,她证实房子的备用钥匙没有丢失,换言之,这整间房子就是个密室,不存在外人作案的可能。”

    “这怎么能算是密室呢?”

    苏唯走过来,听了洛逍遥的话,反驳道:“孙泽学交友广泛,又常出入风月场所,如果有人趁他不注意,偷偷配制他的钥匙,也不是不可能的。”

    “验尸官刚才都已经说了,这是一起自杀案,遗书都有了,总之,这里的事情完结了,你们不要再妨碍我们工作。”

    裴剑锋说完,给洛逍遥打了个手势,让他带人离开,苏唯还要再坚持,被洛逍遥拉住,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他们走到门口时,裴剑锋又把洛逍遥叫住。

    “你顺便再去跟遗书里提到的那位舞小姐问问情况,对了,还有死者的笔迹鉴定结果,争取尽快结案。”

    “是!”

    洛逍遥答应了,心里万分庆幸裴剑锋给了他借口,让他可以把这两个喜欢搞事的人带走。

    +++++

    三人出了洋楼,外面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只有几个巡捕在门口守卫,沈玉书对洛逍遥说:“阿衡把他的车借给我了,我送你去。”

    “算了,我怕上了贼船下不来。”

    洛逍遥恨恨地瞪沈玉书一眼,掉头就想走,被苏唯用手勾住脖子拽了回来,笑嘻嘻地对他说:“小表弟,你已经在贼船上了,还是想想怎么同舟共济吧。”

    “上车,我有话要问你。”

    洛逍遥很想拒绝,但是看看沈玉书的脸色,他没敢再坚持,乖乖由苏唯把自己拉去了停车的地方。

    云飞扬正靠在车门前翻笔记,看到他们回来,兴冲冲地迎上前,问:“有什么发现没有?孙泽学是自杀还是他杀?”

    “上车再说。”

    这附近可能有温雅筠的人,沈玉书不想多谈,等大家都上了车,他把车开出去。

    一块手帕从旁边递过来,苏唯展开手帕,露出里面的毛笔,笑咪咪地看他。

    “拿到手了?”

    “我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下次有请求,拜托早点说,要知道在一堆员警面前偷梁换柱,我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别忘了你是神偷,是无所不能的苏十六。”

    难得的被沈玉书称赞,苏唯心情颇好,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洛逍遥在后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吓得扑到椅背上,盯着那管毛笔,追问:“这是现场的东西?你们也太大胆了,我拜托你们,给我留条活路好不好?如果传出去,我会死的……”

    “别担心,最多是被撤职,死不了人的。”

    “如果做不成巡捕,那我宁可死了算了。”

    “你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沈玉书说:“这里就我们四个人,如果消息走漏出去,叛徒肯定就在我们当中。”

    洛逍遥立刻转头盯住云飞扬。

    云飞扬吓得连连摇手,“我一定不会说的,绝对不会说,请相信我。”

    “那你写保证书!”

    “我写我写。”

    就在后面两个人忙着交涉信誉保证问题的时候,沈玉书问苏唯:“你找到机会问女佣了吗?”

    “问了,不过女佣说她不认识温雅筠,温雅筠也从来没拜访过孙泽学。”

    “可是她看起来却对孙家很熟悉。”

    “洋楼构造都大同小异嘛,这也是说得过去的,我觉得最神奇的是孙泽学不过是公董局的一个主任而已,可是他的死却惊动了警务处,说不定真跟姜大帅之死有关系。”

    洛逍遥在后面越听越迷糊,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姜大帅了?”

    苏唯把孙泽学跟姜英凯的合照拿给他看,洛逍遥看完,往椅背上一靠,呻吟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孙泽学不是自杀?”

    沈玉书开着车,说:“我看了孙泽学的照片,他是个很讲究的人,可是自杀前却只穿着睡衣跟拖鞋,这不符合自杀者的审美。”

    苏唯耸肩,“我没想过要自杀,所以我无法理解自杀者的审美心理。”

    云飞扬举手说:“我看过一些心理书籍,对想自杀的人来说,心理上还是有种作为生者的尊严,除非是极度穷困潦倒的人,否则自杀者都会用体面的方式告白人生,如果孙泽学是个很讲究的人,那他就更不会只穿着睡衣自杀了,对了,孙泽学为什么要自杀?”

    苏唯说:“他留了遗书,说是因为追求不到某位舞小姐,为情自杀。”

    “哈哈,我没听错吧?我刚刚打听了一下,孙泽学有不少女伴的,而且他还挺有野心,为了往上爬,踩掉了不少同僚,这种人要说被杀还说得过去,怎么会为情自杀?”

    沈玉书透过后视镜看了云飞扬一眼。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呃……呵呵,我这不就是认识很多包打听嘛,认识的人多,自然消息就来得快了。”

    他说得支支吾吾,明显有问题,不过他带来的情报应该没问题。

    苏唯说:“假如不是自杀,那就是有人来拜访他,找机会干掉他,孙泽学会穿着睡衣会客,可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会是谁啊?”

    “这是你们巡捕要去查的事吧?跟孙泽学关系密切的,可以配到他家的钥匙的,并在他没有防范之下干掉他的,这范围已经缩小很多了。”

    云飞扬再次举手,“那我再去打听打听孙泽学的交友情况,等我的好消息。”

    “我送你回报社,你的报社是在……”

    云飞扬立刻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反正我进报社也没事做,不如去追追线索。”

    云飞扬指指道边,等沈玉书停好车,他跟大家摆摆手,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掉了,速度快得像是担心被追问似的。

    “那我也下车好了,大世界就在这附近。”

    洛逍遥也想下车,被苏唯伸手拉住,紧接着轿车重新驶动,他急得大叫:“你们很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们做事了。”

    “大世界回头再去,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啊?”

    沈玉书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下,转过身,对他说:“很重要的事,所以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想把时间花在听谎言上。”

    “沈先生你不要吧脸绷得这么紧,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你看你都吓到小表弟了。”

    苏唯坐去后排座上,他做出一个非常良善的笑,扳住洛逍遥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就是问几个小问题,比如你为什么跟上司借那么多钱?比如你为什么最近总是神不守舍?再比如姜大帅在戏院后面被杀的时间里,你在干什么?”

    他问一个问题,洛逍遥就抖一下,到最后脸色越来越白,想张嘴辩解,苏唯放在他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温柔地提醒道:“想好了再说,在你要撒谎之前,请不要忘记,现在在你面前的两个人智商都远远超过你。”

    “不是……我就是……最近手头紧……同事推荐流行时装,我买太多,没钱了,也不敢跟爹娘说,所以跟上司借钱……”

    “是不是还有借高利贷?”

    “怎么可能?”

    “没借高利贷你慌什么?”

    被沈玉书厉声喝问,洛逍遥吓得一抖,苏唯急忙打圆场。

    “你不要这么弟控……弟控的意思是关爱弟弟超过了正常的界限。逍遥是巡捕,而且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巡捕,怎么可能为了买衣服去借高利贷?如果让小姨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

    “会的!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还不说实话?”

    “我都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被两下夹攻,洛逍遥更慌了,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上的护身符,摸了个空,才想起他的护身符小药瓶被面具男带走了,又慌慌张张地赶紧把手放下。

    可惜沈玉书注意到了,问:“你的护身符呢?”

    “那个……忘在家里了……”

    “还撒谎!”沈玉书喝道:“你身为巡捕,应该最明白知情不报的严重性,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是不是还想看到更多人死?”

    “当然不是!我的事跟姜大帅被杀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社会都讲隐私权了,哥,我也有权维护我的隐私,选择说还是不说!”

    “是啊,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苏唯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小表弟,等到了法庭上,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洛逍遥被他搞晕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沈玉书说:“不错,地下室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也知道那晚你一直没回去听戏,不是跟朋友聚会,而是在地下室里,跟你见面的人是谁?是不是他杀了姜大帅?”

    “不是!”

    洛逍遥说完才发现自己中计了,他气愤地说:“长生那臭小子,居然出卖我。”

    “他没说什么,都是我们猜到的,所以小表弟你是选择马上坦白,还是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不能说的,会死人的。”

    “你不说,照样会死人,”苏唯说:“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说了,我们还可以帮你,如果你再隐瞒下去,等小姨跟洛叔都知道了,那就太迟了。”

    洛逍遥这几天被面具男的事弄得心烦意乱,现在再被他们轮番轰炸,终于撑不住了,举手投降。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能说出去,否则会连累到我爹娘的。”

    两人对望一眼,沈玉书问:“什么事这么严重?”

    其实洛逍遥内心也很希望有人能帮自己解决这个大麻烦,沈玉书在他心中又像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他将那晚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完后,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反而觉得安心很多,说:“经过就是这样,你们千万不能告诉我爹娘,我怕他们担心。”

    “这么惊险的事你居然藏了这么久,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戴了人皮面具的男人,听起来很有传奇性啊!”

    苏唯摸着下巴颇为感叹地说:“早知道那晚我也去听戏了,要知道传奇人物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在他陷入妄想世界的时候,沈玉书分析道:“把面具男受伤出现的时间跟姜大帅死亡的时间做比对,他枪杀姜大帅的可能性很大。”

    “不可能的,后来我去洗手间,还跟姜大帅撞个正着。”

    “你并不确定那是姜大帅不是吗?”

    “嗯……应该说是很像姜大帅的人……可是如果面具男真是杀害姜大帅的凶手,他得手后又是被谁追杀的?追杀他的人说他们是四马路西口黄家商行的,我事后特意去问过,那条街根本就没有姓黄的商人。”

    “会不会是姜大帅带的随从伪装的?既然姜大帅要隐藏身分跟人会面,那行动肯定是很机密的,他的随从、副官甚至老婆都不敢说出真相。”

    “可我觉得……面具男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们看他都没杀我。”

    ——那是因为你太笨了。

    两人同时在心里吐槽,不过为了照顾洛逍遥的自尊心,没有说出口。

    苏唯说:“没想到那晚还有这么一出戏,看来吴媚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们啊!”

    沈玉书问洛逍遥,“你后来有没有去追踪面具男人的下落?”

    “当然有,他伤得很重,一定需要就医的,可神奇的是,我私下找遍了上海大大小小所有的医院跟地下诊所,都完全打听不到他的消息,你们说奇不奇怪?”

    “当然不奇怪,因为有一种人不需要特意去医院。”

    “是什么人?”

    小表弟真够傻的,苏唯忍不住提醒道:“就是你这种人啊。”

    “啊?”

    “你哥的意思是,如果面具男的身分跟你一样是开药铺的,甚至是出身医学世家的话,当然就不需要特意去医院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

    经苏唯提醒,洛逍遥懊悔地连连跺脚,又问沈玉书。

    “那会不会真的是他杀了姜大帅,而我无意中救了杀人凶手?”

    “我只说他有可能是凶手,但还不确定,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你先跟我去侦探社。”

    第五章 大盗勾魂玉

    “你说这个大盗每次作案之前都会先送上信物,提醒被盗的人?”

    “传言是这样的,应该是事实吧?”

    “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有楚留香这类的人物啊!”

    苏唯自言自语道:“可是没理由啊,盗帅夜留香那只是传说,不会有盗贼没事干,给自已找麻烦的。”

    至少身为侠盗的他就不会这么做,他相信他的同行里也没有这么蠢的人。

    +++++

    回到侦探事务所,沈玉书把洛逍遥带去实验室,让他查看云飞扬提供的照片,看能不能根据身形找到面具男人。

    血型比对结果也出来了,根据洛逍遥提供的情报,姜英凯的血型是b型,而在地下室留下的血渍是ab型。

    沈玉书没有在姜英凯衣服上发现ab型血渍,戏院后面的现场也没有。

    苏唯说:“好可惜,刚才裴剑锋看得紧,我们没办法收集到孙泽学家里的指纹跟纤维采样,否则就可以跟戏院地下室的指纹做对照了。”

    “用处不大,指纹核对是非常繁琐的工作,而且杀害孙泽学的凶手很有可能戴了手套,所以我们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案现场,才会知道姜大帅的死亡真相。”

    “问题是找不到。”

    “我也找不到。”

    洛逍遥把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垂头丧气地说:“里面没有面具男,他个头挺高的,长得也很瘦,这里面只有这个人比较像,可是你们看他的手腕,端个盘子都吃力了,怎么可能打我……不,打人。”

    他说的是照片里的餐厅服务生,服务生只有十八、九岁大,看他削瘦的样子跟端盘子的架式,的确没有开枪杀人的气场,洛逍遥问沈玉书:“怎么办?要不我去问问?”

    “看他的身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就不要白费工夫了,你去查舞小姐跟字迹鉴定结果,查到后,先汇报给我。”

    “那我马上去,还有面具男的事,你们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我就死定了。”

    “放心吧,你会长命百岁的,小表弟。”

    苏唯推推洛逍遥,示意他赶紧去做事,洛逍遥摆摆手,跑了出去,没多久,砰的一声响从走廊那头传了过来。

    沈玉书跟苏唯跑出去,就见一个人被洛逍遥撞倒在地,捂着胸口一副痛苦的表情。

    洛逍遥闯了祸,吓得蹲下来查看,连声问:“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他的搀扶下,男人终于站了起来,却是端木衡,他摆摆手说没事,不过看他苍白的脸色,不像没事的样子。

    沈玉书先询问端木衡的情况,又责怪洛逍遥道:“冒冒失失的,撞伤人怎么办?”

    端木衡缓了过来,说:“不关他的事,是我最近低血糖,本来身体就不大好,所以才会头晕。”

    洛逍遥去把撞飞的礼帽捡回来,递给他,“我没想到会有人来,真是对不起,是不是撞伤你哪里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别担心,没那么严重的。”

    端木衡拍拍洛逍遥,让他不要在意,又问:“这么急,是不是因为孙泽学的事?”

    “啊你都知道了?”

    “你表哥用我的名义去勘查现场,警务处的人一转身就去跟上头打枪了,还好我父亲跟总董是好朋友,所以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端木衡说完,又笑着看向沈玉书,“你可真厉害啊,一出面就惹到了警务处最难惹的女督察。”

    “不好意思,事出紧急,就借用了一下你的名字,我想以端木家的神通广大,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不过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

    苏唯在旁边忍笑忍得肚子疼。

    一顶高帽子戴过去了,他想端木衡就算不高兴也无法再说什么,不愧是沈傲的曾祖父,这家伙比沈傲腹黑多了。

    端木衡精于世故,听了沈玉书的话,他也顺水推舟说:“等事情解决了,记得请我吃饭,就当是赔礼。”

    见端木衡没事,洛逍遥打了声招呼,跑走了。

    沈玉书请端木衡去实验室,跟苏唯低声叹道:“逍遥勇气有余,智慧不足,就因为面具男遵守承诺没杀他,他就说那人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做巡捕,还真让人担心。”

    “放心吧,小表弟傻人有傻福,他只是去问问情报,不会有事的。”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面具男?”

    “我们刚从逍遥那里听说的一些小事情,没什么,“沈玉书一语带过去,问:“你特意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有,不过有没有价值就不知道了。”

    三人进了实验室,端木衡首先看到的就是堆满桌子的照片,接着是书架跟摆放着各种检测仪器的书桌,他不由得赞叹连声。

    “玉书,你这里的东西真齐全,都快比上医院的设施了,有查到什么没有?”

    “查到一些,不过都不大重要,你呢?”

    “我为了帮你们查这份名单上的人,一直忙到今天上午,想说总算有点眉目了,谁知就接到了警务处的电话,说孙泽学自杀了,你说巧不巧?”

    “天底下没那么巧合的事。”

    苏唯把孙泽学跟姜英凯见面的照片拿给端木衡看,端木衡很惊讶。

    “没想到你们调查的速度也很快啊!”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其实这些都是云飞扬的功劳。

    端木衡拿出他查到的资料,首先是关于吴媚的,内容跟云飞扬提供的一样,沈玉书跟苏唯看完后对望一眼,确定了云飞扬这个人虽然古里古怪,但至少他的情报是准确的。

    接着是端木衡根据吴媚提供的名单做的交友关系表。

    图表用不同的颜色做了标注,名单下方还注明了每个人的职业跟身分,孙泽学也在其中,他跟姜英凯之间的连线上写着初次会面的字眼。

    “看来他们并没有交往,只是有共通认识的人而已。”沈玉书观察着关系表说。

    图里表明姜英凯来到上海后,曾去见过一些官绅要员,这些人跟孙泽学又都认识,官场中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有联络并不奇怪。

    吴媚那边接触的人较少,都是一些名媛,看来没有追查的价值。

    “人没有多少,没想到关系还挺复杂的。”

    苏唯双手交抱在胸前,看着关系表,叹道:“本来以为会很难查,但孙泽学的死亡反而给我们提供了线索。”

    “不错,孙泽学在这个时候死亡,时间上太巧合了,阿衡,你跟孙泽学在一个地方上班,你对他了解多少?”

    “虽说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但部门不同,我们最多算是点头之交,不过我听过一些有关他的传言,他以前在警察局工作,因为做事不择手段,多次打压排挤同僚,跟人结了梁子,后来就有帮派的人警告他,导致他在那边混不下去,才逃进法租界,找关系在公董局落脚,经过那次的事件,他老实很多,再加上岁数大了,没再像以往那么张扬。”

    这部分跟云飞扬提供的线索也吻合。

    苏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孙泽学最多是收敛一些,凶残的个性是不会变的,看这张照片,他跟姜大帅肯定有矛盾,所以很有可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了人。”

    “如果说是他杀了人,凶器在哪里?”

    苏唯挑挑眉,回答不上来了。

    沈玉书又问端木衡,“孙泽学跟淞沪警察厅那边的人有交往吗?”

    “我不大清楚,不过他本来就在警察局做过,跟那帮人熟稔不奇怪,怎么了?”

    “我听到一些消息,说姜大帅为了在鸦片运输这条路上敛财,想进淞沪员警厅做事,这次到上海来就是专门为了疏通关系的,我本来以为姜大帅想做鸦片生意是为了钱,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孙泽学有杀他的动机。”

    “原来如此,”端木衡一拍手,“现在动机有了,那只要找到凶器,就能证明是孙泽学杀了姜英凯!”

    苏唯举起手。

    “等等,我听不大懂,我刚才只说他们一言不合动手,没提到动机啊!”

    “云飞扬之前有提过,鸦片走私在官方上是淞沪员警厅跟淞沪护军使以及镇守使控制的。”

    “我记得,那又怎样?”

    “淞沪护军使是浙江督军的人,而淞沪员警厅却是江苏督军的人,他们两帮的势力本来是相互利用又掣肘的,但姜大帅是浙江军阀,假如他进了员警厅,掌握了重要的一环,那就等于说浙江的军阀势力将盖过江苏的,之前浙江跟江苏之间会爆发军阀战争也是这个道理。”

    苏唯接口道:“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大公司里的董事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断在重要部门加插自己的人手,发现对方的人手多了,就炒掉一两个……我说的炒掉就是踢他出公司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沈玉书说:“不过现实中的军阀之争更残忍,姜大帅的行动可能是由其他人授意的,所以他才会在这件事上躲躲藏藏,孙泽学曾在员警局做过的话,他上头就应该是江苏督军的人,如果江苏军阀这边发现了浙江军阀的行动,很有可能命令孙泽学杀了姜大帅,并为了事情不败露,再杀掉孙泽学灭口。”

    这次苏唯听懂了,问:“听起来牵扯的人好像很多,而且个个都是我们惹不起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吴媚肯定也知道其他侦探社惹不起这些人,才会来找我们,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想知道真相,还要去找吴媚。”

    “那我们要快去,免得她也被人灭口了。”

    “幕后人向她开枪只是警告她离开,不是真要杀她,因为杀的人太多,反而会引起外界的注意,导致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要让她说实话,还需要点手段,阿衡,你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你说。”

    “醒舞台戏院最近来了一个很受欢迎的徽班,你去那里找这个人,带他去吴媚下榻的金门酒店,我跟苏唯先过去,我们在那里会合。”

    沈玉书将钉在墙上的一张照片取下来,递给端木衡,苏唯探头一看,却是云飞扬在黄埔旅馆附近搞跟踪时,因为无聊拍的风景照。

    照片的背景是贝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有个高个子男人刚好从对面走过来,所以跟梧桐树一起入镜。

    苏唯之前看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了解了案情,再看这张照片,他眼前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他就是逍遥在戏院里看到的那个人……”

    “不错,就是他,在无意中制造了姜大帅死亡的时间差。”

    +++++

    沈玉书跟苏唯来到金门大酒店,吴媚没有出门,听说他们来了,急忙请他们进去,又让随从端上香茶,等他们落座后,立即问:“两位特意来访,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吴媚今天化了淡妆,一身素白的旗袍,头发用簪子盘起来,发鬓上别了朵小白花,看脸色应该没有休息好,带了淡淡的倦容,询问中的迫切之情也显而易见。

    沈玉书没有马上回答,他先看了一下客房。

    房间很大,除了必要的物品外,还摆着收音机、留声机等物品,不过没有使用,四面窗帘紧闭,所以虽然还是白天,房间里仍然亮着灯。

    “我担心有人再伤害夫人,所以特意拉了窗帘。”

    客房里除了许富外,其他随从都退了出去,看到沈玉书的举动,许富解释道。

    “如果真担心吴小姐的生命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她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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