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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识汝不识丁 作者:酥油饼

    第5节

    “派我?”金师爷一愣,暗道:这种事不是应该派衙役去做么?怎的要我去?

    老陶跟在陶墨身后进门,道:“少爷是希望金师爷代为传达。”

    “原来如此。好,我这就去。”金师爷说是去,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原本这种跑腿的事情就不该他去办。也不知道这个东家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今天堂上自己对他怒目,所以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陶墨道:“对了,金师爷,你说那佟姑娘究竟是被逼死的还是自杀死的?”

    金师爷的脚刚迈过门槛,听他问自己,只好又迈回来道:“这我也不知。”

    陶墨道:“可你不是刑名师爷吗?”

    金师爷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刑名师爷,可我不是刑名老天爷。”若想知道就能知道对方是被杀还是自杀,那他就不用在这里当师爷,直接去当大理寺卿或刑部尚书了。

    陶墨叹气道:“那谁知道呢?”

    金师爷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陶墨眼睛一亮,“谁?”

    “佟姑娘。”金师爷想,既然你消遣我,我自然也要反消遣你。

    陶墨击掌恍然,“言之有理。”不等金师爷反应过来,他一转身又跑了。

    金师爷茫然地看着老陶,“我说了什么道理?”

    老陶微笑道:“师爷胸藏沟壑,又怎会是我这等人所能猜想?”

    金师爷看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究竟藏了什么沟壑?”

    陶墨出了县衙,一边问路一边往顾射的府邸跑。

    午时未至,他一身官袍走在路上霎时显眼,沿路引来路人频频注目。

    不等他进顾府,街头巷尾已经传遍新来的县太爷要去找顾射的消息。

    顾射也是。

    他正在顾小甲的伺候下喝粥,就听下人来回报,说陶墨正满大街地找他家。

    “终于来了。”顾射嘴角微扬。

    顾小甲狐疑道:“公子早知道他要来?”

    顾射道:“佟家之事说棘手,也不棘手,说不棘手,也有几分棘手。他初来乍到,自然毫无头绪。”

    顾小甲恍然道:“那县官是来请教公子的?”

    顾射但笑不语。

    “嘿,那我去和门房打声招呼,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进门。”顾小甲看了看顾射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才兴冲冲地跑去大门处。

    哪知他错估了陶墨的脚程,他刚到大门处,陶墨也到了,还一脸笑容地冲过来,“我认得你!你带我去见顾射吧。”

    顾小甲撇嘴道:“你认得我,我可不认得你。我家公子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陶墨愣了愣道:“我们见过,在卢府门口。”

    “卢府?哪个卢府?”顾小甲故作不解,“像你这样攀亲带故的人我每天都要遇到十几个,谁知道是真是假。”

    陶墨以为他真的不记得,便道:“那你带我去见顾射吧。”

    “拜帖呢?”顾小甲摊手。到底是县官,他也不想闹得太过分。

    陶墨尴尬道:“来得匆忙,忘记准备了。”

    顾小甲心中窃喜,故意瞪大眼睛道:“忘记准备?可是我顾府的规矩是必须投拜帖,才能见我家公子的。”他见陶墨面露难色,坏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准备文房四宝?”

    “不用不用。”陶墨身体往后一跳,“我下次再来吧。”说着,他不等顾小甲反应,直接跑了。

    他一跑,顾小甲傻眼了。里头那一位可还在府里头等呢。虽然刚才顾射什么都没说,但瞎子都看得出他还是期待陶墨的到来的。

    等陶墨身影消失在巷子的转弯处,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喂,你等等!”

    15、名师高徒(六)

    顾小甲追出两条街,才追到陶墨,“你,你怎么走这么快?”

    陶墨茫然道:“不会,我也是两条腿。”

    顾小甲差点有一口气提不上来。

    陶墨见他不语,转身又要走,顾小甲急忙跳到他面前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回县衙。”

    顾小甲大惊,“怎的这么快就会县衙了?”

    陶墨羞涩道:“我想请金师爷写拜帖。”

    “这个,其实拜帖也不是很重要的。”顾小甲支支吾吾半会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回扯,“你随我去,我替你通报。”

    “不好不好。”陶墨慌忙甩开他的手,“礼不可废。万一惹恼顾射就不好了。”

    顾小甲暗道:你拖拖拉拉不去,才会惹恼公子。“你放心,有我在,公子断不会说什么的。”

    “这也不妥。”陶墨坚持道,“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对顾公子不满就不好了。”

    谁会因为这等小事对公子不满?顾小甲几乎无语。

    陶墨道:“不如这样,我先回县衙,等金师爷得空为我写好拜帖,我再登门拜访。”

    顾小甲疑惑道:“为何要等金师爷得空?”

    陶墨红着脸道:“金师爷正在处理公务,写拜帖这样的私事本不该劳烦于他,理当等他得空再说。”

    这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顾小甲瞪眼道:“你准备这样让我家公子等你?”

    陶墨茫然道:“我还未投拜帖,你家公子怎么会等我?”

    顾小甲一窒,咬牙道:“罢罢罢,这拜帖由我替你写吧。”

    “如此,不好吧。”陶墨还在迟疑。

    顾小甲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这样还有什么不好?”

    陶墨道:“万一你家公子认出你的字迹,或许会疑心我不够诚意。”

    “你想得太多了。”顾小甲猛一跺脚,“你放心,我断不会让公子看出我的字迹就是!”

    他既然夸下海口,只好努力兑现。

    望着陶墨喜滋滋地在旁研磨,顾小甲心中全然是自作自受的郁闷。

    “你怎么用左手写?”陶墨问。

    顾小甲没好气道:“公子何等眼光,若我用右手写,不论写得如何,都会被公子一眼看穿的。”

    陶墨惊讶道:“原来你竟然左右两只手都会写字。”

    “不,我只会右手。”顾小甲说着,一笔已经落下去了。

    陶墨:“……”

    足足一盏茶,拜帖才算写好。

    “这,”陶墨面露难色,“不知顾射看不看得懂。”

    顾小甲看着拜帖也是底气不足,“大约,懂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

    顾小甲道:“要不,还是不要拜帖了。”

    “还是要的好。”陶墨将帖子抢过来,“反正我目不识丁,写出这样的字也是情有可原。”

    ……

    目不识丁?

    情有可原?

    顾小甲恨恨地咬笔杆。

    拜帖呈上。

    放在顾射面前的已经不是粥而是茶了。

    顾小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射的脸色。

    “请进来。”顾射将拜帖放在一边,淡淡道。

    “是。”顾小甲松了口气,立马转头将等在门外的陶墨叫进来。

    陶墨忐忑地进来,第一眼就看顾射的表情,第二眼看放在茶杯旁的拜帖。

    “你写的?”顾射问。

    陶墨想点头,又觉羞愧,涨红脸,进退两难。

    顾射道:“用我家的笔墨纸砚?”

    陶墨结巴道:“出,出门仓促,未及准备。幸好,幸好这位小哥帮忙。”

    顾小甲看在同坐一条船的份上,为他开解道:“陶大人怕坏了规矩,所以一定要亲手写一张拜帖给公子。”

    “亲手?”顾射目光如电,扫过顾小甲的手。

    顾小甲低头一看,手上墨汁清晰可见。

    陶墨也看到了。他忙道:“不要怪他,是我胁迫他的。”

    “胁迫?”顾射似笑非笑,“你胁迫我府上的人?”

    顾小甲想用脑袋撞柱。事情为何越描越黑了?

    陶墨反应过来,急道:“不不不,是请求。”

    顾射手指在拜帖上轻轻一点,“此事暂且不提,你来我府上何事?”

    陶墨拱手道:“我有一事相求。”

    顾射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拿过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才道:“何事?”

    陶墨道:“我想请你陪我去一趟佟府。”

    顾射道:“作甚?”

    “验尸。”

    顾射手指一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你说做什么?”

    陶墨以为自己口齿不清,字正腔圆道:“验、尸。”

    顾小甲猛地跳起啦,“你以为我家公子是什么人,竟然让他陪你去验尸?”

    陶墨踌躇道:“我对验尸一窍不通,所以我想顾公子或许是懂的。”

    顾小甲冷笑道:“你们县衙不是有仵作吗?好好的仵作不去请,偏要让我家公子去验尸,你分明是在戏弄我家公子!”

    “不不不。”陶墨慌忙摆手道,“我是想,大家都请顾公子帮忙,所以顾公子一定会有顾公子的办法,所以才厚着脸皮来问问。其实不会也没什么的,我,我还是走了。”他迅速转身,刚要迈步,就听顾射淡淡道:“等等。”

    陶墨身体僵住,一点点地回身,不安地看着他。

    “我记得佟姑娘的尸首已经验过了。”顾射道,“为何还要再验?”

    陶墨道:“今早有人为佟姑娘击鼓喊冤。我想,或许有疏漏之处。正如金师爷所说,这世上知道真相的,只有佟姑娘自己而已。”

    顾射道:“是金师爷指点你去二度验尸?”

    陶墨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走一趟。”顾射起身。

    顾小甲急道:“公子不可去!公子千金之体怎能去做这样……这样污秽之事?”

    “污秽?”顾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顾小甲垂头,“是我失言。”

    “走吧。”顾射向陶墨示意。

    陶墨喜不自胜,就差没有手舞足蹈。

    由于陶墨是两条腿跑到顾府的,所以去佟府只要坐顾射的马车。

    上了马车,陶墨才知顾射平日里是什么享受。

    狐毛毯,貂毛垫,碧玉枕头,紫金暖炉。车中黄花梨小茶几连着车厢,一套白玉茶具稳稳地放在上面,任由马车行走,一晃不晃。

    陶墨好奇道:“它们怎么不动?”

    顾射慢吞吞地泡着茶,“慈石。”

    陶墨瞪大眼睛,“难道是镶嵌在桌子里?”

    顾射将其中一只茶杯放在他面前,“你准备如何破此案?”

    陶墨低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射侧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也好。”

    到了佟府,顾小甲前去投拜帖。

    门房却道:“今日小姐出殡,老爷夫人都去了。”

    马车被猛地打开,陶墨从车上跳下来,急道:“去了多久?”

    门房道:“天未亮就走了。”

    陶墨又爬回车上,对顾小甲挥手道:“我们快追。”

    顾小甲吃惊道:“追什么?”

    陶墨道:“万一下葬,就不能验尸了。”

    顾小甲跺脚,“出殡就已经钉了棺,哪里还能验尸?”

    门房听他们对答,更为吃惊,“怎的又要验尸?”

    陶墨道:“且不说这些,快说他们去哪里下葬?”

    门房垂头,“小人不知。”

    陶墨瘫坐在车上,捧着脑袋道:“这可如何是好?”

    顾射道:“不如喝茶?”

    陶墨抬头,正好迎上顾射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心神荡漾,只觉一身焦躁懊恼都随之散去,眼里心里只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16、名师高徒(七)

    陶墨没开成棺,十分懊恼。

    老陶知道前因后果,却暗暗谢天谢地。开棺验尸不是小事,尤其是已经下了葬,陶墨手中又无切实证据,若真闹出事来,只怕不但热闹一锤先生,还要赔上头上官帽。

    他见陶墨心情郁卒,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崔典史已经派人查到那击鼓男子的身份了。”

    陶墨眼睛一亮,“谁?”

    “那男子名唤蔡丰源,是邻县的一名书生。”

    陶墨道:“他认得佟姑娘?”

    老陶踌躇了下道:“理应不认得。”但是偏偏认得了。

    陶墨皱眉道:“那他们是如何认得的?”

    老陶道:“少爷可以让崔典史派人将他请过来,说明前因后果。”那蔡丰源既然敢击鼓上堂,想必已有了交代的觉悟。

    “不妥。”陶墨道,“还是我亲自去问的好。”

    老陶见他说走就走,忙道:“少爷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陶墨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穿着官袍,懊恼道:“啊,我竟然穿了这一身去见顾射。”

    老陶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佯作惊讶道:“少爷去见了顾射?”

    每次老陶提起顾射,陶墨都有些羞愧,垂头道:“我想请他与我一同开棺的。”

    老陶道:“那顾公子是文人,怎会验尸?”

    陶墨道:“可是他随我去了。”

    老陶愣了下,对顾射的心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顾公子关心佟姑娘的死因。不过他到底是一锤先生的高徒,少爷与他还是莫要太亲近得好。”

    陶墨疑惑道:“他既是一锤先生的高徒,我理应亲近才是,为何反倒不能亲近?”

    老陶别有深意道:“我怕少爷的亲近并非顾公子所愿。”

    陶墨的脸刷得红了,“我去换衣服。”

    老陶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为何最近断袖之风如此盛行呢?

    陶墨换了衣衫,找了名衙役领路,带着郝果子匆匆赶去蔡丰源下榻的客栈。

    客栈有些陈旧,虽是正午时分,也没几个客人在座。

    掌柜见衙役进门,慌忙出迎道:“官爷,不知有何吩咐?”

    衙役道:“那蔡丰源可是住在你处?”

    掌柜早听闻那蔡丰源清晨鸣冤之事,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他住在二楼左手第三间,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个书生,听蔡丰源唤他卞兄。”

    衙役点头道:“他此刻可在房中?”

    “自早上回来,便不曾出门。”掌柜说着,眼睛偷偷瞄了眼站在衙役身后的陶墨一眼。

    陶墨回以微笑。

    掌柜一惊,道:“这位可是县太爷大人?”

    郝果子跳出来道:“正是陶大人。”

    掌柜惊得要叩首,却被陶墨扶住,“又不是公堂,不必如此。”

    掌柜道:“小的领县太爷上楼吧。”

    陶墨道:“有劳。”

    等他们上楼,堂中才有陆陆续续的议论声。

    “嘿,这个官老爷看上去挺温和。”

    “表面而已。通常刚上任的都是龟孙子,等站稳脚跟了,哼哼,那可比虎大王还大爷呢。”

    “我看着不像啊。”

    “以前那几任看着也不像啊。”

    “唉。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是谈阳县,只有横着出去的官和横着走的讼师。”

    “哈哈。说的也是。”

    楼下的议论陶墨却是没听到,他正看着面前的门从里打开,那个公堂青年从一脸惊讶化作冷笑,“县太爷真是好鼻子,这么老远都闻过来了。”

    陶墨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若我不肯,只怕就要被你提到牢里头坐坐了吧。”蔡丰源侧身让路。

    郝果子皱眉道:“你说话怎么夹棍带棒的?”

    陶墨转身对衙役道:“有劳带路,你先回去吧。”

    衙役告退。

    陶墨迈进房间。

    客房与客栈大堂一样,也有几分陈旧。唯一一扇窗户塞着布条,想是用来堵风。掌柜口中的卞兄并不在房内,只有蔡丰源大咧咧地坐在桌前,看也不看他。

    郝果子看得怒从心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待客之道?”

    蔡丰源道:“不请自来也是客么?”

    陶墨问道:“可否请我坐下。”

    蔡丰源撇头,“爱坐不坐。”

    陶墨慢吞吞地坐了,顺便将旁边的椅子挪到郝果子面前,让他也坐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佟姑娘的案子。”他开门见山道。

    蔡丰源睨着他,“不知陶大人愿出多少封口费呢?”

    陶墨愣了愣道:“封口费?”

    蔡丰源嗤笑道:“还是大人想一个子儿都不付,直接威胁一通,将我赶出谈阳去?”

    陶墨安抚他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曾作恶,我绝不会将你赶出去的。”

    蔡丰源勃然大怒,拍桌站起道:“好个恶人先告状!怪不得你能获得一锤先生夫妇的信赖,原是如此奸诈狡猾。”

    陶墨被他骂得一头雾水,呆道:“告状的不是你吗?”

    “没错!我会告。不但要在谈阳县揭发你,还要去州府告,去刑部告,去大理寺告!”蔡丰源突地落下泪来,“不告你,如何抚慰英红在天之灵?”

    陶墨看得懵了。

    郝果子总算听懂了,“你血口喷人。我家少爷连那佟姑娘的面都不曾见过,如何逼死她?”

    “见面?”蔡丰源形若癫狂,似哭还笑,“我与英红两情相悦,早已生死互许,今生今世非对方不娶不嫁。我们约定,只要等我中了举人有了功名,就去佟府提亲,谁知,谁知她竟等不及我,就这样去了。”

    郝果子道:“那佟姑娘都二十了,你怎的还没中?”

    蔡丰源哭声顿时一歇,苍白发青的面色中隐隐透露出红晕来。

    郝果子看得有趣,“莫不是你屡试不中,平白蹉跎了人家姑娘的岁月,才害得她一时想不开自缢了吧?”

    “胡说!”蔡丰源气得耳根脖子都发起红来,“若非佟府和县官联手相逼,她又怎会出此下策?”

    郝果子戏谑之色一收,也气得面色发红,“我说了我家少爷根本没见过佟姑娘,更不会娶那什么佟姑娘。你听不懂么?”

    蔡丰源道:“如今英红香消玉殒,你自然怎么说都可以了。”

    郝果子脱口道:“我家少爷只好男风,怎会看上那佟姑娘?!”

    房内顿时静了。

    陶墨尴尬得无地自容。

    蔡丰源好半晌才讷讷道:“你有何凭证?”

    郝果子气得只咬牙,“这种事如何要凭证?难道要我家少爷剥光你的衣服,将你压在床上才肯信吗?”

    蔡丰源仿佛被正面揍了一拳,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陶墨脸红得几乎滴血,“别说了。”

    郝果子自知失言,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他欺人太甚。”

    陶墨道:“我们还是关心佟姑娘的死因吧。”

    郝果子道:“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佟姑娘等来等去都等不得他高中,所以觉得此生无望,想不开就自尽了。”

    蔡丰源抿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

    陶墨温声道:“蔡公子请坐,究竟真相如何还请蔡公子一一道来。”

    蔡丰源知他不可能娶佟英红之后,心中对他的恶感尽去,见他相貌虽不出众,但双眸清澈,神情从容,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之心,缓缓落座道:“我与英红是在观音庙认识的,我们一见钟情,却苦无机会相谈。谁知天见可怜,其后我初一十五去观音庙送抄好的佛经,都可见到她,一来二去,我们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我记得那一日,外头下着蒙蒙细雨,我们坐在两条凳子上,心里却异常平静。后来,初一十五就成了我们每月两次的相会之期。我知道佟家在谈阳县是大户,所以我们约定,等我高中状元,一定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过门,谁知,谁知……”

    郝果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了几年?”

    蔡丰源嘴唇一抖,“五年。”

    17、名师高徒(八)

    郝果子无语。

    佟姑娘果真是痴情人,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被蹉跎了五年岁月。怪不得城中传言她泼辣凶悍,想必是为了守住与蔡丰源的约定。只是这个蔡丰源未免也太不争气。

    蔡丰源道:“此次乡试,我有十足把握,定能中举。届时上京赴考,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才好开口向佟府提亲。”

    陶墨疑惑道:“这是佟老爷佟夫人的要求?”

    蔡丰源道:“他们虽未亲口说,但佟府是大户人家,我若身无长物,他们又怎会看得起我?自然要出人头地之后才能言及此事。”

    郝果子道:“这敢情好。如今佟姑娘一死,你爱考几年考几年,爱考多久考多久。大不了高中之后向佟府提冥婚,也算全了佟姑娘一生的念想。”

    蔡丰源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须臾才哀泣道:“我怎知,怎知她会如此。定然是她父母冥顽不灵,强迫于她。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想不开?两个月前,她明明还好好的。”

    陶墨道:“你们两个月前见过?”

    蔡丰源道:“那月十五,我们在观音庙相会。我对她说要专心科考,暂时不能见面。她也答应了,并无半点不妥之处啊。”

    陶墨道:“毫无怨言?”

    蔡丰源眼神闪烁,“这,这么多年,她也希望能早日能过门的。”

    郝果子冷哼一声,却是嘲讽也欠奉!

    陶墨想了想,也问不出什么其他的来,只好道:“你对佟姑娘若是真心的,何不上佟府拜祭?那佟老爷佟夫人未必就如你想象的那般。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是人生悲事。再说,佟姑娘已死,就算有何恩怨也该看在佟姑娘的份上摒弃前嫌才是。”

    蔡丰源默然。

    郝果子又忍不住了。“谁都知道果子要挑软的捏。怪只怪少爷是外人,和那佟姑娘毫无瓜葛,只好被他拿来当替罪羊,冷嘲热讽。那佟老爷佟夫人却是佟姑娘的亲生父母,他哪里有脸去面见人家。”

    蔡丰源面色灰败,竟似被说中心事。

    陶墨暗叹一声,拉着郝果子出门。

    郝果子道:“少爷,那人分明就是欺软怕硬。你莫要再理他了。”

    陶墨道:“痛失所爱,也是人生一大悲。”

    郝果子见陶墨若有所思,怕他想起旧事,忙道:“啊,我肚子饿了,我们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陶墨木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客栈门,郝果子突然停下脚步。

    陶墨道:“为何不走?”

    “那里有个人一直看着我们。啊,他走过来了。”郝果子用手肘撞了撞陶墨。

    陶墨回头,却是顾小甲。

    顾小甲来得老大不情愿,“我家公子有请。”

    陶墨眼睛一亮,正要抬脚,就被郝果子拦住,“你家公子说请就请吗?我家少爷可是谈阳县的县太爷。”

    顾小甲翻了个白眼,“啧啧。上次还守在公子府邸门口眼巴巴地投帖子呢?一转眼就我家少爷县太爷啦?”

    郝果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谁?”

    顾小甲道:“姓顾。”

    郝果子一怔,“顾射?”

    顾小甲黑面,“我家公子才是顾射。”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郝果子拼命拉着陶墨往另一个方向跑。

    “你你你……”顾小甲拔腿追上去,拦住道,“你们跑什么?”

    郝果子道:“回家吃饭。”

    顾小甲道:“我说我家公子有请。”

    郝果子寸步不让,道:“我家老陶先请的。”

    顾小甲皱眉道:“老陶是谁?”

    郝果子道:“请吃饭的人。”

    顾小甲:“……”

    郝果子的手突然一松,和顾小甲一同转头看去。

    顾射站在马车前,陶墨正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顾小甲得意道:“看来老陶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郝果子:“……”

    陶墨跑到顾射跟前,心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你,你怎么来了?”

    顾射道:“路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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