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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逆灵 作者:透明体验

    第8节

    “嗯?”封宸奇怪地皱起眉头:“我知道离国素以医术闻名,而你们的国师又是医术的集大成者,能力相当卓绝,可我从没听说过,国师还会巫术。”

    “这有什么奇怪的。在上古时期,国师本来就是部落里的医师,那个时候的医师和巫师是同一人,既懂行医用药,也精通巫蛊之术。后来部落逐渐统一,医术巫蛊之术各自发展,才渐渐成为两个独立的东西。但国师一职代代相传,从未间断过,这一任国师所知之事必定会全部传与继任者,所以这巫蛊之术也就流传了下来,不过基本上都用不到就是了。”

    “这样啊。”答案终于知道了,封宸心里也觉得舒服了很多。

    犹白燕自然不会体贴的给他时间,多享受一下这种舒心的感觉,马上说道:“你是站在师兄这边的吗?”

    “当然。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恢复记忆吗?”

    “这”犹白燕的脸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有是有但师兄跟我说过,他不想你恢复记忆,所以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说出来。”

    “为什么?”

    犹白燕马上说道:“我还没问问题呢!”

    封宸有些扫兴地垂下眼睛:“你问吧。”

    “你会帮助离国吗?”

    “会。他为什么不想让我恢复记忆?”

    “师兄说,你恢复记忆后一定会去找他,但他不想再跟你有联系。”

    “不想跟我有联系”封宸若有所思地撑着脸,视线不知飘散到了何处。

    犹白燕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见他回了神,继续问:“你打算怎么帮助离国?”

    “让封国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啊?!”犹白燕再次受到惊吓,这一次他彻底蒙了,连眼睛都忘了睁大,只维持着一个僵硬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封宸。

    封宸轻笑着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然后放下酒杯看了看犹白燕,脸上的醉意愈深。

    犹白燕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抽搐了一下嘴角,想讥讽他几句,却见封宸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一旁的躺椅边上,身体一歪倒进了椅子里,仰面躺在软垫上。

    他将手背压在眼睛上,低低地笑了几声:“如果是为了奚若,毁灭封国又算什么,让我毁了这个世界我也愿意。”

    犹白燕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呆呆地看着他。

    封宸将手从眼睛上移开,目光涣散地看着上方,断断续续地说:“即使他不爱我、不想见我也没有关系。”他转过头看向犹白燕,目光散乱,毫无焦距,却让人觉得眼神里处处都是疯狂:“我会实现他的愿望我会保护离国、保护他,只要是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要我做尽世间所有罪大恶极、离经叛道之事,我也绝不会有怨言。”

    “奚若,你要的我一定会给你”他的眼神越来越散乱,声音也渐渐变得含糊不清,越来越微弱,然后变为沉沉的呼吸声。

    犹白燕傻了一般看着他,看了半晌,抓了抓脑袋,起身从柜子里找了一张被子盖在他身上,神色复杂的站在躺椅边看了他一会儿,悄悄走了出去。

    门缓缓关上,然后“咔”的一声彻底掩住。

    封宸睁开眼,眼里一片澄明。

    他拉开被子,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桌旁,拎起酒坛倚在了窗边,一边看着两岸的群山飞速后移,一边慢慢地喝着酒。

    接下去的几天,犹白燕对封宸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就算不小心碰了面,也是一脸的尴尬,不过态度倒是出奇的缓和,不像之前一样爱理不理,整天白眼伺候,有时候见了面还会抓着头,尴尬地笑着打声招呼。

    封宸似乎与他心有灵犀,并不对他的转变感到奇怪,每次碰面都淡定地微笑、点头,虽然还是像之前一样不怎么和他说话,但也没再整天冷着脸。

    大胡子很惊讶:“奇迹啊,离国的神明真的显灵了。”

    封霄很郁闷,自从那次封宸和犹白燕在山林里长谈之后,犹白燕就对他怀有戒心,虽不至于完全不理他,但也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眼下见到他和封宸这个真正的始作俑者关系如此和睦,日进千里,自己这个无辜受害者却被晾在一边,真是欲哭无泪。

    江面宽阔,水流极快,船顺水而行,如离弦之箭,一日千里。四日后,船已经进入了琼国国境,还有一日就可到达惊鸿城。

    琼国是唯一一个与离国接壤的国家。

    两国离得近,很多地方都颇为相似,比如说同样有宗教信仰,只不过琼国没有统一的宗教,而且宗教的影响力也没有那么大。

    此外,这两国都是出了名的胜产美人。离国人大多眉眼深邃,皮肤白皙,且脸型小巧精致,离国女子性格温婉,又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很是令人着迷。琼国人也大多轮廓深,鼻高额宽,但感觉上比离国人少了一份精致多了几分不羁,加上琼国人头发、眼瞳、皮肤的颜色较浅,很有一种剔透灵动又洒脱的美感。

    ☆、第 41 章

    在船即将到达惊鸿城的前一晚,那个黑瘦的老头突然让人叫封宸去找他。

    封宸琢磨了一会儿他的意图,没琢磨明白。

    大胡子说:“别想那么多了,伤脑。”然后拍拍他的肩把他送到门口,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说:“将军啊,一路走好,兄弟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封宸把他按在船板上暴打了一顿,打完后拿绳子绑了拴在门口,拍了拍手,对封霄说到:“好好看住他,我回来之前不准把他放开。”

    来到老头所住的船舱时,正看到伊理满脸不悦地往外走,见到封宸,哼也不哼一声,扭头就绕道而行。

    封宸撩开帘子走进去,老头赤脚坐在一个小小的火盆旁,火盆上有个支架,上置一小锅,锅里盛着些清水。

    他正在抽烟,看见封宸进来,向着铺在火盆另一侧的竹席抬了抬下巴。

    封宸坐下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扔了过去。

    封宸接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银子。

    老头说:“路途遥远,你们会需要的。”

    “这么多?”

    老头惬意地吸着烟,缓缓说:“那就当做是谢礼吧,希望你能把神明平安的护送回离国。”

    封宸作了一个了然地表情,然后捧起布袋在手中颠了颠,有些狡黠地看着老头说:“若是作为谢礼,会不会太少了些?毕竟这送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老头瞇起了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封宸,抽着烟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当做是定金吧。事成之后,想必你也无法再待在原来的地方,必须要另寻安身之所。他是媵德商行的老东家,你到时候来浣城的商行总号找我,我帮你说几句话,定会为你觅得一个好去处。”

    封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行,不过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些伙计怕是不会放我进去见你吧。”

    老头吸了口烟:“伊四公。”

    “四?”

    “家中排行第四。”

    “嗯。”封宸点点头:“看来我们还真的挺有缘。”

    伊四公把锅端了下来,将里面已经沸腾的水缓缓倒进一个茶壶里,然后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

    动作熟练且有条不紊。

    封宸在一旁看得直打瞌睡。

    等茶泡好之后,他倒了一杯给封宸,一边看着他喝下,一边说:“算不上什么缘分,毕竟有些事是注定要发生的。”

    封宸看了看杯里剩下的茶叶梗,抬起头,挑着眉说:“伊四公,以后讲话能不能别这么玄,不才生性愚钝,实在是听不懂。”

    伊四公吸了口烟,再次盯着封宸,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封宸伸手摸了摸脸,又看了看他:“怎么了?”

    伊四公吐着烟圈,用沙哑的嗓音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传闻不太相符。”

    封宸不以为然:“我常年待在北陵,真正见过我的人能有几个,那些传闻大多都是世人的臆想,然后以讹传讹罢了。”

    伊四公静静地吸着烟,不置可否。

    又喝了几杯茶之后,两人也再没有什么话可说,于是封宸便起身告辞了。

    从船舱里一出来,抬头就见到了漫天的星斗,如琼珠碎玉般撒满了黑夜墨色的帷幕,银河横空而过,璀璨夺目,斑驳陆离,迷醉了所有人的眼睛,就连封宸种从不关心山川之秀丽,不解花月之风情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同样仰望着这华美星空的,还有被拴在门口的大胡子。

    他靠坐在门边,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睁开眼,看到封宸站在他面前,马上依依呀呀呀地说到:“将军啊,以前人家都说这夜晚的江风凉得很,我还不信。”他伸出腿用力抖了两下,继续说:“原来人家真没骗我啊,你看,我这腿都冻成冰条了。要是在这儿坐一晚啊,恐怕连血都得结成冰。”

    封宸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握住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大胡子满脸喜色。

    封宸微笑着,手在绳子上一摸,顺着绳子滑了下去,滑到绳头处,将栓在门把上的结解了开来。

    大胡子眉头纠结,嘴角下垂,一脸的喜色霎时转为凄苦状。

    封宸拉着绳子把他拖进船舱,然后在床头处把他重新栓好。

    封霄早上从其他船客那里得到了一些具有离国特色的小玩意儿,此刻正趴在床上好奇地把玩,见封宸回来了,马上扔开东西跳下船,跑过去,问:“将军,怎么样了,那老头没为难你吧?”

    封宸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他没为难我。倒是送了些东西给我。”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布袋,放在桌上。

    这下连一直在看书的犹白燕也被吸引了过去,探着头不住地张望。

    封霄打开布袋,一看到里面的东西,用力吸了口气:“好多银子啊。”

    大胡子说:“哎呀,这老头真是神仙啊,知道咱们出来的太急,身上没带什么钱,特意给咱们送钱来了。不过他跟咱们非亲非故得,怎么突然”他停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看封宸说:“将军,莫非你答应了给他入赘,这是他家姑娘的嫁妆?!”

    封宸慢慢地扭过头去看着他:“晚上没人守在门外,我始终是有些不放心”

    没等他把话说完,大胡子就马上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地说:“将军啊,知道那老头是什么人了么?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得提防着点儿。”

    封宸给他逗得有些乐了,勾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说:“真名不知道,不过在江湖上的名号应该是伊四公。”

    犹白燕刚埋回书里的头又抬了起来:“伊四公?”

    封宸问:“你知道他是谁?”

    犹白燕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地说:“当然知道。离国最大的商行是媵德商行,而他就是这个商行的上一任当家。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据说是年纪大了,不想再管那么多事,卸任之后就渐渐过起了归隐的生活。之前一直听说他偶尔还会亲自带着孙儿跑跑船,没想到是真的还让我们给碰上了。”

    “这样啊。”封宸看着那满袋子的银两,半真半假地笑道:“被一个如此有来头的人物给予厚望,看来接下去我想不拼尽全力都不行了。”

    ☆、第 42 章

    到达琼国的时候,正巧赶上了燕尔节。

    燕尔节是琼国最盛大的节日之一,节期为每年的三月二十五至三月三十,为期六天,在节日期间,所有琼国人都会在屋外挂上一团又一团的紫阳花,在台阶下撒满白玉兰、榆叶梅和含笑的花瓣。

    一眼望去,满目的堇紫、纯白与桃粉,将整个琼国淹没在一片花海中。

    这是一个祝贺伽禹神诞生的庆典,伽禹是生育之神,所以这也是一个求爱的节日。

    若家中有孩子到了适婚之龄的话,在节日开始的第一天,这些孩子都会斋戒沐浴,然后祭拜伽禹神,并念经文歌颂她以及祈求她的庇佑。

    随后的五天里,每天清晨,已婚的妇女和男人就会将食指与中指浸入泉水中,浸泡片刻后,将手抬起,二指并拢,用指腹和指背各一次,轻轻敲在家中孩子的额头上,然后孩子们就会到街上去,四处行走,寻找有缘之人。

    节日期间,男孩、女孩们都常常结伴而行,到街市上、酒楼、戏院里四处游玩、走动,如果某对男女有缘相遇,而女方又有意的话,就会站在男子面前,双手递上“水绸”。

    “水绸”也称为“情丝”,是一条九寸长,三寸宽的水蓝色绸带,被分为三个部分,每两个部分之间都以花边花线隔开,上下两个部分都嵌有小型的银泡,并绣上装饰性的花纹,多为鸟兽、云纹或是雷纹。中间部分所占面积较大,刺绣的内容也由女孩们自行决定。绸带的最底下还会饰以各色流苏。

    “水绸”上的所有图案都由女孩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而成,可以说是把女孩们所有的情意都寄托在了上面。若受邀男子未婚且也钟情该女子的话,就会接过“水绸”,系在自己腰间,然后两人互通姓名,称为“定约”。“定约”之后,男方就可到女方家中提亲,继而结为连理。

    封宸一行人走在撒满花瓣的大街上,看着满街的少年少女们来来往往,互通情意。

    封霄情窍未开,只觉得新鲜,不停地四处张望,然后时不时地停下,在小摊上买些吃的东西。

    犹白燕似乎经常到琼国,对这燕尔节习以为常,一路上都是意兴阑珊,不停地张大嘴打哈欠。

    大胡子爱马胜过爱人,一路上只顾着对红枣又看又摸,对那些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们看也不看一眼。

    唯独封宸一个人,对着满大街的燕侣莺俦,想着某个人,不停的受刺激。

    走了一会儿,一个小女孩突然站在了封宸面前,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群女孩子,全都对着她喝彩、打气。

    那女孩转过头,嘟着嘴看了她们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封宸,粉嫩的小脸上飘着两朵淡淡的红云。

    她默默地注视了封宸一会儿,抬起双手,掌心摊开,上面横放着一条带状的东西,上绣一对比翼鸟,四周饰以祥云,底部有白色的流苏。

    刚才一路走来,都看到不少女孩把类似的东西递给男孩们,看来这东西应该就是“水绸”了。

    封宸低下头,看了看她。

    女孩的脸更红了,头也低低的埋了下去。

    大胡子在一旁吹了个口哨,一脸看戏的表情。

    封霄咬了一口手里的槽子糕,眼睛转了转,有好奇又有些雀跃地看着封宸。

    犹白燕用鼻子哼了一声。

    封宸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那个女孩,伸出手。

    犹白燕的眼睛一下子又变成了铜铃状。

    大胡子似乎也有些意外,摸着红枣颈子的手停了下来。

    封霄一边继续吃,一边兴奋地看着封宸。

    女孩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将手中的“水绸”抬高了些。

    封宸的手却没在“水绸”旁停下,擦着“水绸”的边沿而过,在女孩的鼻子前停了下来。

    他将手伸前一些,用指节轻刮了一下女孩的鼻梁,笑着说:“抱歉,我已经有妻室了。”

    女孩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封宸笑了笑,微微倾身,说:“不要难过,你长得很好看,特别是鼻子,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女孩的脸上再次浮上一抹嫣红,她抿着嘴唇笑了笑,虽然还是显得很失望,但也没有刚才那么难过,她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封宸,收回:“水绸”,向身后的伙伴跑去。

    大胡子仔细看了看那个女孩的脸,又看了看封宸,摸着下巴,满脸了然的笑意。

    犹白燕又哼了一声。

    夜幕降临,日间欢闹的街道静了下来,繁星细碎的光撒满苍穹,花香依旧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带着丝丝清甜的蜜意,仿若伽禹神的祝福。

    在这动人的香气中,封宸嫌恶地皱了皱眉,用脚扫开铺了一地的花瓣,一边扫一边说:“我就快被熏死了。”

    站在对面的大胡子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将军,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我给你找块湿的布遮一遮鼻子吧。”

    “算了。”封宸晃了晃头:“我来找你是说正事的──我现在去离这里最近的那间妓院,你等一下闹点动静,让犹白燕发现我不见了,然后再‘意外’地透露一下我的行踪,知道了吗?”

    大胡子疑惑地问:“为什么啊?”问完后,他看了一会儿封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砸着嘴说“将军啊,想当年你多纯洁啊,现在真是越来越黑心了。”

    封宸说:“那得归功于你这十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哎呀,这话可说不得。”大胡子作惊恐状:“是将军你天资聪颖,无师自通,末将怎敢居功。”

    封宸懒得跟他废话,在他胸口处用力拍了两下,说:“行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等本将军把这边的事解决了,再回来好好的嘉奖你。”

    大胡子垂着泪和他挥手道别。

    封宸走进那间名叫“倚醉馆”的勾栏院。

    一进门,那浓重的脂粉味就把他给熏了出去。

    他站在外面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以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表情走了回去。

    老鸨是名俏丽的女子,典型的琼国人长相,云鬓、朱唇、皎月般的脸庞,一双动人的深邃双眸,顾盼生姿,烟行媚视,只可惜眼角和嘴角处的几条细纹,生生地为她抹去了几分姿色。

    那老鸨站在门边,看着封宸走进来又捂着鼻子退了出去,然后再一脸悲壮地走进来,掩着嘴笑了笑,迎上去说:“公子,真是对不住了,这儿的姑娘们都是二八年华,青春貌美的,难免喜欢涂脂抹粉,还请您多担待。”

    封宸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说;“没关系。”

    老鸨把手放在身侧,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柔声说:“多谢公子体谅。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又如此善解人意,馆里的姑娘们要是知道您来必定个个都得高兴坏了。”

    看到封宸脸上没什么表情,老鸨很识趣地止住了这个话题,问:“不知公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清丽些的可好?”

    封宸把她拉过来,耳语了几句,那老鸨先是露出微讶的神色,然后马上捂着嘴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公子请放心,这事一定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第 43 章

    老鸨带着封宸进了楼上的一个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了纸张和笔墨,两人坐在桌边写写画画地聊了一会儿,老鸨将纸卷起来拿在手中,笑语嫣然地走出房门。

    片刻后,几个女子鱼贯而入,站在桌前,封宸坐在对面把她们一个一个地看了一遍,然后很勉强地指了指其中两个,那两名女子留在了房中,剩下的则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名女子走了进来,封宸把她们看了一遍,留下了其中一个。

    如此这般的来回了三四次,封宸房中边留下了六名女子。

    老鸨笑着出现在门口,问到:“公子可还满意?”

    封宸给了她一些银子,说:“还行吧。”

    老鸨巧笑嫣然地看了他一眼“那妈妈我就先出去等着了。”她转身走出门,身姿摇曳,颦颦婷婷。

    她站在门外,两手抓住门的边沿,嫣然一笑,说“夫人真是个有福之人。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封宸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抬起头看着她。

    她微笑着,慢慢掩上门,那张秀丽却有些疲倦的脸渐渐被掩盖住,消失在了封宸的视线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却偏有人不解风情,要做那惊梦之人。

    犹白燕黑着脸冲上“倚醉馆”的二楼,一脚踹开眼前的木门。

    里面的人受了惊扰,纷纷转过头看着他。

    封宸半醉半醒地躺在一张华美的躺椅上,四周围了好几个艳丽的女子。他衣领敞开,满身的酒气,一名绿衣女子跨坐在他身上,也是一样的衣衫不整,酥胸半露,裙摆高高的撩起,露出白嫩纤长的腿。

    犹白燕看着封宸放在她腿上的手,原本就在眼中燃烧的怒火腾地一下冲上了天空。

    他一把推开拉住他的老鸨,气冲冲的走进去,站在封宸身旁,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封宸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转过头,继续和身边的女子嬉戏。

    犹白燕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看着他,脸上的怒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表情。

    他环抱双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封宸,我真是看错你,我以为不管你再怎么冷血,至少还有一些像人的地方,哼。”他冷哼了一声“原来你所谓的真情也不过如此,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封宸没有理他,侧过身搂住了一名女子,然后与她唇齿交接热吻起来,手也慢慢地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把她薄如蝉翼的外衣拉到了手肘处。

    犹白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里气得简直快岔了气。

    一名穿着紫红色衣服的女子从地上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笑着说:“公子,如此良辰美景,又怎堪辜负呢。”她凑了上去,柔软的身躯倒在了犹白燕的怀里,软若无骨。她朱唇微启,柔声相劝:“与其独自烦忧,不如与众姐妹们把酒言欢,一醉解千愁。”声音清脆婉转如莺啼,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犹白燕的脸红了个通透,手忙脚乱地想把她推开。

    那名女子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脸前与他对视,眼神妩媚妖艳到了极点。

    犹白燕尴尬地转过脸想避开她,转到了一半却突然停住了,猛地转回去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就推开她,抓住伏在软榻前的另一名女子,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又拉住了另一个。

    他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房里的女子们都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封宸也停下了动作,皱眉看着他。

    犹白燕看完了最后一个人,回头看着封宸,吸了口气说:“你又何必用这种方式作践自己。”

    封宸坐在软榻上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了方才那种醉生梦死般的神色,只有淡淡的寂寥和意兴阑珊。

    他放开手,倒回软榻上,对怀里的女子说:“你们都出去吧。”

    房里的姑娘们面面相觑,显得十分意外,但都最后都识趣地起身,整理好衣裳,安静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一些淡淡的甜香还在兀自飘散。

    犹白燕坐在了软榻旁的椅子上,看着封宸说:“就算她们长得再像师兄,也终究不是他,你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她们还根本就不像!”

    “我还能怎么做?”封宸躺在软榻上,从犹白燕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孤寂,还有一些自嘲和挖苦。

    他哼笑了一声:“既然我无法得不到他,难道我还不能得到与他相似的人吗?”

    “你你别这样”犹白燕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信,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么你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啊,你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师兄就妥协了呢。”

    “哈哈。”封宸笑了几声:“再坚持一下?我拿什么去坚持?对于你师兄而言,我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是颗绊脚石,我这种人的感情对他而言毫无价值,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要是再坚持下去,只怕他会越来越讨厌我。”

    “不是的!”犹白燕急到:“你误会了,师兄不是这种人!”

    “怎么不是?!你都亲眼看到了,他什么也不说就把我刺成重伤,然后扔到深山里。他如果不是嫌我烦的话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封宸!”犹白燕站了起来,着急地跺着脚说:“你真的误会了!师兄真的是想保护你,他把你伤得那么重就是想让你以为他真的要杀你,然后你就会恨他,不再插手离国的事,不再为了他冒险。封宸,你要相信我!”

    封宸撑起上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

    犹白燕睁大了眼睛,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似乎想借此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说谎:“封宸,你们认识了那么久,你怎么会不了解师兄的为人?!他绝对不会以‘是否有价值’去衡量别人的感情。”

    封宸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了解?我怎么可能了解他。或许对他来说,我们已经认识了七年,但对我而言,我们只不过认识了数日,我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犹白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房间里一下子又静了下来,连那些女子们留下的余温似乎都在缓缓散去,变得越来越冷。

    “算了。”封宸有些颓废地倒了回去,用手背遮着眼睛说:“我有些累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一直追着他的脚步走下去,既然他不想和我见面,那我们就永远不见吧。”他顿了一下,像梦呓般缓缓地说:“永世都不再相见。”

    犹白燕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难过到了极点。

    房间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像冬日里,一块凝结在雪地里的冰,不止空气与水冻结为一体,连时间似乎都停下了流动的轨迹。

    沉默良久,封宸突然又坐了起来,说:“你能让我恢复记忆吗?”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和意料之外的话题把犹白燕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了看封宸,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会再去找你师兄。”封宸看着他,闭了闭眼睛,似乎用尽了全身地力气说:“如果我能记得一些事情的话,即使从此碧落黄泉永不相见,至少在我想他的时候,我能够有一些东西去回忆和思念他。”

    犹白燕脸上的表情更难过了,他转过头揉了揉眼睛,没有说话,头也没再转回去。

    封宸继续说:“你师兄之所以不让我记起以前的事,是为了和我彻底断绝关系,但如果我不去找他的话,无论我恢复记忆与否都没有区别,你也不算是违背了你师兄的命令。”

    犹白燕转过头看着他,咬了咬嘴唇。

    封宸也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第 44 章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猶白燕的手不安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又緩緩放開,抬起頭對封宸說:“好,我幫你恢復記憶,但你要答應我,絕對不會去找師兄。”

    “你真的能幫我恢復記憶?”

    “可以是可以”猶白燕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到:“就是風險比較大。”

    “什麼意思?”

    “呃”猶白燕抓了抓頭:“正常來講,想恢復記憶並不難。師傅當日讓你失去記憶時所點燃的香叫百憐香,這種香的用途有些像鑰匙。它可以把人的記憶鎖住,如果想恢復記憶的話,只要再次點燃它,記憶就像被開啟了一樣,很快恢復。但百憐香的配制很繁雜,而且很多材料是離國獨有的,我現在根本沒辦法找到。還有一點就是百憐香其實是指一種而不是某一個特定的熏香,每個使用的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變更其中的某些香料,我根本不知道師傅當時用的百憐香是怎樣的,所以就算有材料我也配不出來。所以”他小心地看了封宸一眼。

    封宸問到:“所以怎樣?”

    “我想用針刺進你腦上的穴位中,用強硬的方式使你恢復記憶。這方法見效快,只是”

    “只是什麼?”

    “呃很容易發生意外。一旦刺偏了,可能會造成癱瘓、失明,或是徹底失憶之類的”

    封宸笑了一下:“果然凡事有利必有弊。你有多大把握?”

    猶白燕直起身子,看著他認真地說:“雖然我的醫術比不上師傅和師兄,但我從不會輕易拿別人的安危開玩笑。我是真的有很大把握才敢提出這個方法的,你相信我。”

    封宸上身輕輕向後倒了一點,手肘壓住身後的軟墊,半側著身子靠在上面。

    他微微瞇起眼睛,満稚耐鬃14曋q白燕。

    猶白燕咬著下嘴唇,神情嚴肅、堅定地看著他。

    封宸看著他那張娃娃臉上露出的那副極不相稱的認真神情,忍著笑,說:“好,我相信你。”

    猶白燕似是受到了極大的認可般,笑得十分開心。

    他跳下椅子,說:“那我回去準備東西,我們明天就開始吧。”

    “嗯。”封宸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又說:“今天太晚了,未必買得到東西,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準備也不遲。”

    猶白燕想了想,點點頭說:“好,那我先回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那你呢?”

    封宸笑了笑:“我想出去走走,晚一些再回去。”

    “那你小心一點。”

    “嗯。”

    門被輕輕的關上。

    月光如水,水波如銀。

    封宸看著窗外的月亮,思緒漸漸飄遠。

    “吱”的一聲,門又被推開了,一名女子走了進來,柳葉做的腰肢,白玉雕的臉龐,綠色的衣裳裹著玲瓏的嬌軀,儀態萬千。

    她輕輕走過去,在軟榻旁的地毯上坐下,側著身子,伏在封宸身上,看著封宸說:“公子,夜已深了,讓沁玉伺候你休息吧。”

    封宸看了看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嘴唇,摸了一會兒,摟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拉向自己,熾熱的嘴唇相碰,舌尖輕輕相抵然後難耐地糾纏在一起,越吻越深。

    呼吸漸漸變得急促,那名女子發出了一聲嬌喘。

    封宸停了下來,摟著她的手僵硬了一會兒,慢慢地推開了她。

    沁玉的眼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情欲的薄霧,她喘著氣趴在封宸身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封宸笑了笑,摸著她濕潤地嘴唇說:“我今晚想一個人睡。”

    沁玉楞了一下,然後眨了眨幽灩的雙目,微微撅起嘴唇,用既可憐又無辜的表情看著封宸。

    封宸笑了出來:“我也想讓你伺候,但我怕家裏的那位知道了會不高興。”

    沁玉也笑了,指節纖長的手在封宸胸口上撒嬌似地拍了一下,然後看著他,有些好奇地說到“公子,剛才讓你挑的可都是這館裏最漂亮的姑娘,可你還是不太滿意,想必,尊夫人一定長得非常好看。”

    “那當然,他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

    “真的嗎?”沁玉有些雀躍地說:“大家都說這天下最美的人是離國的國師,難道夫人比國師還要美?”

    “嗯”封宸笑著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說:“長得差不多吧。”

    沁玉嬌滴滴地看著封宸,露出嚮往的表情:“真想見一見夫人。”

    “還是算了,見了他你會自卑的。”

    沁玉揮舞粉拳在封宸胸口上打了兩下,假怒到:“公子你真壞,這樣取笑人家。”

    封宸笑著任她拍打,打了一會,沁玉收了拳頭,重新趴在封宸胸口上,看著他,癡癡地說

    “公子,你一定很愛自己的夫人吧。”

    “當然。”

    沁玉嘟了嘟嘴,說:“夫人真有福氣,能嫁得一個像公子這樣豐神俊朗又溫柔癡情的人,讓沁玉看得都有些眼紅了呢。”

    封宸將手輕輕放入她的兩片唇瓣間,說:“他可不這麼認為。”

    “怎麼會呢?”沁玉雙唇微闔,輕含了一下封宸的手指。

    “他心裏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我不是最重要的那個,所以我在他身邊,並不會讓他感到幸福,只會讓他更累,而他有時候也不得不為了其它東西離開我。”

    “夫人怎麼能這麼不懂得珍惜呢?”沁玉趴在封宸的胸口上,秀眉微顰,有些心痛地說:“若換做我是夫人,就算有人要將這瓊國送與我,我也斷不會棄公子而去。”

    封宸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指尖沿著她的唇線輕輕劃過:“真是神奇,明明長著如此相似的嘴唇,說出來的話卻差那麼多。這種話,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對我說。”

    沁玉抬起頭,笑得明豔而動人:“公子要是喜歡聽,讓沁玉說多少都可以。”

    封宸低下頭,在沁玉的唇上輕啄了一下,說:“嗯,再多說幾句,我喜歡聽。”

    沁玉直起身,倚在軟榻邊沿,雙手撐著下巴,眨了眨眼,分外的嬌俏可愛:“好啊,那我就為公子說一整晚。”

    封宸溫柔地看著她,笑道:“你叫我‘宸’吧,宸宇的宸。”

    “好的。那宸平時又是怎麼稱呼夫人的呢?”

    封宸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會兒,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你很聰明。”

    沁玉嫣然一笑,眉眼彎彎似新月,嘴唇微微張開,嘴角微彎,在唇邊劃出一個小小的弧度,露出的幾顆牙齒整齊且潔白,襯得鮮紅的嘴唇越發嬌豔欲滴,無比魅惑。

    封宸眼裏的光芒閃動了一下,抬起她的下巴,一邊輕咬她的嘴唇,一邊說:“我叫他‘若兒’。”

    “若兒”沁玉輕聲念了一遍,起身摟住封宸的肩膀說:“那今晚若兒就把宸想聽的話都說給宸聽。”

    封宸看著她笑了笑,抱著她躺倒在軟榻上,緊緊摟住她的腰,閉上眼睛。

    沁玉趴在他身上,臉枕著他的頸窩,用清麗的聲音一字一句,緩緩說到:“在若兒心裏,宸是最重要的人,也是若兒此生最愛之人。若兒想和宸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第 45 章

    犹白燕无比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手边摊了一个棉布小包,里面整齐地插着一排针。

    封宸看着他的样子,忍笑忍得几乎要内伤。他用手撑着下巴,手指半曲着,遮住抽搐的嘴角。

    犹白燕吸了口气说:“我们开始吧。”

    封宸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拉拉枕头,俯身躺下。

    犹白燕拿着针挪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了看封宸,有些奇怪地说:“你不害怕么?其实风险还真的挺大的。”

    封宸笑了一下没说话,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多余。

    犹白燕有些讪讪地瘪了一下嘴,伸出左手捏住一根针将它从布包里抽了出来。

    银针纤细如发,闪着莹莹的光。

    捏住银针的手细瘦且白,带着少年特有的介于柔嫩和刚强之间的感觉。拇指、食指、中指并拢,围着针的尾部捏紧,将针缓缓提起。

    银光在空中划过一个流畅的弧度,落在了头皮上,然后穿刺而过,转动着,越刺越深,直到那尖细的针尖完全没入。

    纱制的帷帐在清风下飘扬,不停地起落,荡出水波般的纹路。

    房间的正中央,一张圆桌静伫。

    桌上的金兽四肢伏地,昂首瞠目,口中青烟缕缕,飘摇直上,然后四散开来,氤出满室暗香。

    金兽脚边是一盆用于消毒的花椒盐水,一些已经被去壳的花椒漂浮在水面上,安静地、轻缓地飘着,柔柔的,如一缕春风。

    春风入梦,化作纷飞细雨。

    雨,下得那样轻,轻得几乎没有如何声响,只是静静地往下飘着,好像生怕惊醒了土地,惊醒了草从中酣睡的虫儿,惊醒了那一湾如水的美梦。

    在那个缱绻的梦里,有人轻笑着,站在蒙蒙的雨雾中,手中的竹伞像盛开的花,缓缓绽放,他的笑脸融在那雨雾中,然后越来越清晰,幽深的双目渐渐浮现,像一滴被泼洒开的黑墨在慢慢地聚拢,最后重新凝结为一体。

    他静静的笑着,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转过头,缓步前行。

    那清瘦的身影慢慢重新化开,融进了雨中。

    封宸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青色的影子逐渐变小,然后完全消失无踪。

    绿水青山在远处连成了一片,满目的青绿,还有青绿前那不断飘散的雨滴,纷纷扬扬,零零落落。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淋漓的雨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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