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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穿越古代之夫了个夫2部完 作者:有礼有礼

    第15节

    两人说笑着往里走,艾毛毛认真打量着院子的边边角角,啧啧道,“这都是你收拾的?”干净利落,有几处改动的地方看着也顺眼整齐。

    “哪呀!”艾美挽上艾毛毛的手臂,巧笑着道,“这都是我弟夫归置的,我看着也好,这个功劳我可沾不得。”虽说自己每日长在这,但当家的夫郞必须是弟夫,艾美时时刻刻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认清这一点。

    艾毛毛一听,脸上的笑意更盛,略显硬朗的五官也柔和许多,“可了不得可了不得,真真是个能手呢,哎对了,我听说他有了身子,你可得多瞅几眼,他人小,没个分寸,可千万别失了差错。”

    艾奇纳娶的官配夫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这个消息像马蜂的速度一样炸遍了整个村子,而且艾郎中还跟他是本家,可以说他是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

    “我晓得,这不,每日里吃了饭就来,天黑才回去,家里的活也不用他干,连凉水都不让他挨,”见艾毛毛往屋多瞅了一眼,便多说些话,

    “他现在吃的不算多,就是觉不少,这会儿还在床上睡着呢。”

    艾毛毛拍拍他的手,拉着人在门口的板凳上坐下,也没往屋里去,关切的贴补几句说,

    “很是应该如此,他本来年龄就小,上回我见了两次,可是活泛聪慧的一个孩子,合该你跟二奇转了运,这孩子啊就是你们的福星,这才多久就怀上了,可是羡煞多少人呢!”

    这话真是说到了艾美的心坎儿里,他家跟里长家本身就没出五福,关系不远,小时候艾毛毛又经常接济照看他兄弟俩,所以艾美打从心里对里长夫夫是尊敬的,信赖的,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大事也都会去找艾毛毛商量请教,今见他这么说,艾美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艾毛毛说,

    “叔么你不知道,因为小画没成年,当初我拎着二奇千叮万嘱让他平常不得碰小画的身子,必须等到他及冠,除了成婚圆房那晚,他二人就没再有过那事。”

    艾毛毛一耳朵听下来更是惊诧不已,一是感叹这个侄子的细心,心地纯良,二是感叹他二人的运到太强了,不免猜测着问,

    “所以你猜他这是成婚那日晚上怀上的?”

    艾美猛点头,他能告诉艾毛毛是因为知道这人不是那等嘴碎没脑的人,不仅如此,这人还因着小时候跟着家里走商,练就了一副精明果断爽辣的性子,对于梅画何时有孕这件事全然是他自己得猜测,他和二奇自是信任梅画没的说,况且,他们成婚的第二日艾美层亲自问过晕圈的事儿,敢打包票弟弟不会欺瞒自己。

    但村子人多,难免就有那种黑心肠见不得人好的浪货,这也是他为什么告诉艾毛毛的原因,通过他的身份和威严堵住那些乱编瞎话的小人,小画的声誉可不是这些乱嚼舌根的浑人可是编排的。

    前后一琢磨,艾毛毛理解了这个从小要强的侄子的深意,如此费心费力的保护一个官配过来的小夫郞,先不论他的身份背景如何,单单这份真心实意的当做自家人一样爱护,艾毛毛就从心底佩服这个侄子的所作所为和深思苦相,他很清楚,即使今日不过来,不出两日,艾美定会前去找他。

    艾毛毛欣慰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拢了拢艾美的发鬓,又拍拍他的手,声音透着稳重和强悍,

    “你放心吧,没人敢说咱们小画什么,好好的一孩子让人随意泼脏水我可是头一个不答应!”

    得了妥帖的话,艾美去了一桩心事,笑容明亮起来。

    又说了两句怀孕的夫郞应当注意的事项,艾毛毛倒出来意,

    “咱叔侄俩不外道,我也不探你得话头,今儿过来啊,是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商量。”

    无事不登三宝殿,再说这正是农忙的时节,谁也没那闲工夫像冬日里一样串个门一坐大半天的,艾美心领神会的开口,

    “叔么你有话就直说,只要我能做的准保应和你。”

    有了这话,艾毛毛心里更受用,“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要说这事啊,可是把我难住了;打昨个就有人找我去了,这两天家里愣是没断了人,可这事儿呢又不是公中的事,我一人拿不定注意,最后跟你叔叔商量了两三回才定下来找你说和说和。”

    “什么事儿啊叔么?怎的这么费神,还好多人找你?”艾美这时真没明白过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艾毛毛晓得艾美近几日家里事多,来来走走的也没听到个一言半语,再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更有些不好意思说,不过来都来了,不管成不成的怎么也得拿个准信,虽说这是给村子的招财,可毕竟东西是人家自己的,如果艾美的心思活络想的长远,那这事儿还挺好办,又润了润话头,艾毛毛开了口。

    ☆、第83章

    “在村里推广?”艾美瞪目哆口,实没有想到弟夫的花样子会流传出去,当然,自己并没有捂在怀里的意思,不然也就不会让华子和娟娟一起学了,只是几个人和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完全不同,人多是非多,艾美自小生长在村子里,对这话深有感触。

    艾毛毛瞧着艾美的神色并不是推拒,只是惊讶担忧和意想不到,心下自然松快一些,于是拉着他的手细细的说,

    “也不算推广,当然不能白用你的样子,到哪也说不出这个理,我和里长商量了两个方法,一是大家伙按户出钱买你的样子,二是抽成,”

    艾美没有打断他,只是拧了拧眉,专注的盯着两人握着的手。

    艾毛毛接着道,“因为这是走关外的货,而你这个又对了他们的口味,所以价钱自然要比平常的花样子多几分,如果抽成的话,那就是每户卖出的总价钱的三成给你们。”

    讲到这里,艾美大概理解了,虽然他有信心这次的绣品能卖出高价,不过事情总有万一,想到这儿,艾美略忧虑的道,

    “叔么,我不敢保证这些样子就一定能合了对方的眼缘。”

    “呵呵……,你呀,我就知道你事事考虑全面,不是只顾眼前利益的人。”艾毛毛对艾美越发的喜欢,

    “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们采取自愿的方式,不强迫,你也知道,人多了,想法就五花八门,大家好跟风,谁都愿意往好处想,见到好成果,可万一不成呢?所以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我们都不强迫,有眼光的人不用招呼就往前凑,唉,你不知道,自从大家得了这个信,我家这两日里都跟菜市场赶集一样,所以说识货的人不少呢。”

    话说到了这里,艾美是不应也不成了,而且从私心里来讲他也认为这个花样子放出去好,之前不晓得也就罢了,这会儿村子里都传遍了他在跟着宝贝似得藏着掖着的倒是给自己和弟弟家招惹麻烦,只是有些话还得说明白,

    “叔么,咱们这么近的关系我也不蒙你,实话实说,我手里的这些新鲜样子都是我弟夫想出来画出来的,我可以代替他应你这口,只是说到的两种算钱的方式我还得跟他合计合计,这样,我最迟明早给你送信去,你看如何?”

    艾毛毛听完他的话立刻抓紧了艾美的手,惊喜连连的说,“你是说这是小画弄的样子?”

    艾美颇为气定神闲的朗声说,“是他,都是他画出来的!”

    有了胸有成足的定论,艾毛毛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当即拍开了巴掌,大笑道,“好好好,真是一个小才子啊!”

    出师大捷,艾美送走了人,就急忙的回屋去瞧梅画,

    “画画?醒了?嘴里干不干?哥给你倒杯水?”撩开门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梅画失神的仰着半个身子靠床杆上。

    艾毛毛进门的时候梅画已经清醒了几分,当时感觉身子特别沉,便动也不动的保持原样,是以外头两人说的话都没逃过他的耳朵,梅画的心情说不出的酸涩和复杂,他知道自己这幅田地怨不得眼前的兄弟俩,不但怨不得他还有感谢对方,感激对方,不论这俩人真心以待的是不是他这个替换过的灵魂,但享受到的无微不至关怀和亲情不还是他自己么。

    梅画骨子里一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人,至始至终不曾变过,只是混杂多变心寒手辣的过往抹杀了他那一份纯情。

    “哥,”梅画的眼里有了一丝光彩,嘴角挂出一抹笑意,只是特别的浅,“有点渴。”

    “好好,”艾美忙不迭的答应,“茶壶里的水还温着呢,这会儿喝正好,你等着啊。”

    梅画轻笑着点点头,眼里陷入沉思,他不能无声无气的寻死,不能给这兄弟俩招祸患,他不能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可以解脱苦难而陷无辜的人于不义,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纯善的一面,当过霸王土匪黑势力他竟然也会对刚刚产生几丝情缘人心生怜悯,梅画自嘲的笑了,拳头紧握,不甘心不甘雌伏不情愿,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水来了。”艾美端着一个大瓷碗,暖暖的笑容叫人不忍割舍。

    梅画一愣神,装水的碗已经送到了嘴边,刚要抬手就被艾美按住了,“别动,直接喝。”

    梅画掩下眼中失魂暗淡的情绪,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肚子空不空?想吃点什么?”艾美明亮的目光直盯着他。

    梅画平平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觉察到他的心情低落,艾美强忍着不去问原因,反而用比平常高出几个分贝的音调说,

    “那你就这样靠会儿,”边说边动手将床脚的被子抱过来给梅画垫在身后,“成了,咱就这样歇着。”

    艾美坐在床边继续绣手里的布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梅画聊天,当然多数情况下梅画只是无悲无喜的轻声嗯嗯,艾美也不恼也不失落,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哥,刚才里长的夫郞过来了?”梅画主动挑起话题。

    艾美一笑,眼神可见的闪亮了许多,“你都听到了吧,哥没只会你就应了这事……”

    “你做的很对,哥,就应该这么做,”梅画抢过艾美自责的话头,“至于采取哪种方式,我想了一下,这个中和来看吧,哥你这么答复他,先按照抽成走,比例我们就要三成,如果到时卖不出高价,那这些花样子就按照市价卖掉就可以。”

    “这样?”艾美一时间没回过味。

    “这种对双方都有利,在没看到成果之前买样子的人心里一定不踏实,他们也承担风险,我这个方法保准皆大欢喜。”

    “如果按他说的第一种我们铁定吃亏,如果按照第二种那就把村里人暂时推到了咱家的对立面,所以,我说的这种灵活的方法最切实可行,给他们一条后路,不会时刻紧绷着弦,无事找麻烦。”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我明白了!”艾美兴奋的拍了一巴掌,欢笑不已,“还是画画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哥你就明早吃过饭去告诉他,这事不要太急。”梅画又提醒一句。

    艾美没接触过做生意的弯弯绕绕,平常卖菜也都是固定价钱,所以弟夫一叮嘱他他立刻点头应是,也没问原因,而且把刚才的弟夫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屋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事,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艾美住了针把东西收起来,捶捶后腰捏捏脖子站起身,

    “画画,黑夜想吃什么?咱们早点做,你后半晌也没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饿了吧,哥买的有点心,是你喜欢的那种红豆色脆皮的,我拿过来给你垫吧垫吧肚子啊?”

    梅画换了个姿势靠着,可怎么挨着也不得劲,他本身不痛不痒的哪都没毛病的愣是在床上窝了一下午,不难受才怪,听了这话正好借过来当台阶,

    “嗯,那我出去吃。”口水泛滥,虽然饿的快虚脱了,但他强势的想把自己逼成厌食症,不过看来是不奏效了。

    “好,躺了一下午,适当的活动活动也好。”艾美细心的上前搀着他,还把鞋给他摆正。

    梅画:“……”无言以对。

    桌子上摆着四个油纸包,艾美挨个给他打开,“这都是照着你上次的买的,快吃快吃。”

    梅画心中点了一个小火炉,喃喃道,“哥你也吃,一会儿在做晚饭吧,这不还早这呢么。”

    艾美开心的从旁边坐下也拿了一块焦糖酥小口咬着,“不早了,今儿我买了一个大砂锅,一会儿跟你熬鸡汤,鸡汤必须时辰长了才有滋味。”

    梅画吃的满嘴沫沫,抬头轻声回绝,“我,我最近不想吃。”推掉美食的苦涩太艰辛了。

    “那可不行,”艾美掏出帕子在他嘴边抹了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双身子必须得多吃多喝,这也就是现在天儿热放不住东西,不然这些我一样给你称上五斤就放你眼皮底下,管饱两日就没。”

    有那么夸张么?梅画心里极其不认同这个飘渺的说法。

    艾美只吃了一块就停下了,拿过桌上的包袱打开,露出一大片柳绿色的薄纱,“这是我新买的纱帐,本来头几日赶集就想买呢,又被叫了差事,托华子吧我又怕他捎回来的不中你的意,”艾美提留起来一片比量着叫他看,

    “瞧瞧,这颜色葱绿葱绿的,看着就凉爽,待会我给你挂上,睡觉的时候把他拉上,一点也不闷得慌,透气着呢,蚊子蝇子绝对钻不进去。”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纱帐了,价钱自然也不便宜,因着是老顾客老板才给他便宜了二十文。

    梅画手不住嘴,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塞了六块了,嘴里满满当当的说不出话,只能眯起月牙眼,抬手竖个大拇指,捣头如蒜。

    “慢点吃,别噎着。”艾美高兴的给他倒杯水放到他面前,“喝两口。”

    用水顺了顺,夹在口腔嗓子里的干沫子进了肚,“哥你这些日子给我花了不少银钱吧?”

    “人不大,想的倒挺多,”自己做的弟夫都看在眼里,东西有价值,难得是他能接受自己的这份心意,

    “银子挣了不就是花的么,放在那又凭空多不了,再说了,你这么一个小人能花多少?成了,甭想这些多多少少的事,不吃了就到门口坐会儿凉快凉快。”

    梅画家在村子的正道上,正道宽敞平坦,这也成了孩子们经常三五一伙追逐打闹的小战场,从东跑到西,一圈一圈跑不停,一个孩子声音会隐没在虫鸣中,可一群孩子欢笑声就会时不时传进来,梅画被勾搭的心痒痒,斗蛐蛐,打土疙瘩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十四岁的人应当装成熟远离旁观,也不觉得童心未泯,十四岁在现代也就刚升初中,小学毕业,不正是天真烂漫撒丫子疯跑不知世事的欢乐时光么。

    “哥,”梅画站起来,“我想出去看看(玩玩)。”

    艾美正在拔热乎乎的的鸡毛,一时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啊?这可不行,那些娃子疯跑起来可不看人,撞着了可不是好说的,不行不行。”

    “我不跑,我就在那个老树下面坐着。”梅画炯炯有神的望着艾美,期盼之心溢于言表。

    “这,”艾美着实为难,从心里讲他自是不愿意拘着弟夫只在家里转悠,能出门走动得到村子人的认可这是他一直以来盼望的事,可现下不必从前,他月份小着呢,稍微磕着一下就能让自己心肝疼的要命。

    “要不你把我送过去,看我坐好了再回来?”梅画退了一步,眼神充满渴望,他赌艾美会点头答应。

    ☆、第84章

    梅画的卧室里,艾美一脸不情愿但又非常仔细地给弟夫换了一身新衣裳,鹅黄色的宽袖缎子短袄配同色质地的圆阔纱裙,纱裙底部的绣花是银色爬高柳叶,裙子腰部两侧的抽绳各是四条精致的银丝线勾勒的长条柳叶,长度垂到脚裸,摇曳翩翩,通身亮丽华贵,又具备这个颜色独有的俏皮天真。

    艾美打扮完了人的衣装,又重新给他梳了一个简单整齐的发鬓,系上了银柳条薄纱缎带,艾美手巧的给他挽了一朵花,余留两根发带垂到脊背处。

    再此期间还不放心的一遍遍喋喋叨叨,什么坐着不要乱动,别往那些孩子跟前凑,更不能跟着瞎乱跑,还说要是碰见了见过一两次面的人要主动打招呼,可不能装作看不见……

    大路上隐隐传来欢快的笑声,梅画急的坐不住,抓耳挠腮,但又不能让大姑子现在就发现他的不老实,所以只能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口,至于那些对自己来说‘不切实际’话则快速的从另一只耳朵冲了出去。

    “成了,”艾美端着人的脸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这一身,最后提醒说,“你记着你是成了婚的夫郞,那些男娃子你要保持距离,小哥儿们到可以说些话。”

    梅画平静的脸色下装着心急火燎,所以这会儿不论艾美说什么他都乖学生一样恩恩答应,态度那叫一个端正严肃。

    走到厢房时,艾美进去拿了一个圆形的干草垫子,“这个垫在下面坐,不可受凉。”

    梅画不知用什么表情对待,心道,这都什么天儿了还着凉,大哥你也太能讲冷笑话了。

    不过见艾美拉着自己往外走,梅画甩甩另一只胳膊,满目无奈的问,“哥你不是要送我过去吧!”统共还没五十米呢。

    果然艾美头也不回的说,“我得看你做好了才放心。”

    梅画无言……

    出了大门可热闹了,一伙一伙的小孩子扎堆,干什么的都有,有的孩子眼神不定,注意力不集中,在这玩着又好奇其他一处,正抬头四下张望,而梅画无论是穿着还是容貌都太出挑,一眼看过来之后直接定那了,只有眼珠子随着那抹黄色而动。

    而且在这些娃娃里还有熟人,垫子放好,梅画刚坐下,就瞧着一个小身影跑了过来,

    “大哥,二哥么。”

    “大娃子啊,你也在这玩呢,正好,你二哥么在这透透气,你要是不去别处跑就在这陪陪他,帮大哥照看这些。”艾美快舌快语的摸着大娃子的脑袋指派工作。

    大娃子跟这人都熟悉了,仰着脸一本严肃的点头,“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看好二哥么的。”阿么说这个俊俏的二哥么肚子里有宝宝了,需要安静的休养,所以不让自己过来玩了,他当时很不开心呢。

    梅画羞愧的想要钻到地缝里去,话说大哥你找个五岁的孩子管着我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而且这帮大大小小的孩子是咋回事?没见过人啊?没见过他这么美的人啊?你们不是在玩呢?这一个个的眼冒金光围过来是作甚??还有几个明显呆滞的随着别的娃子的脚步走来,喂,你这么大了还流哈喇子简直太过分了!

    谁知这里还有认识的人,还是亲戚,艾瓜子满面兴奋的从后面挤过来,跳到梅画眼前,大嗓门子开喊,

    “大哥,二嫂么!二嫂么你也出来玩啊?”

    梅画眼毒的憋见他后腰上的蛐蛐笼子,知道这会儿不能露了玩相,便清清嗓子,用清脆的嗓音拒绝说,

    “我就出来看看,你接着玩吧。”

    艾美对梅画如此有自我认知的态度非常满意,笑着又多说几句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家走,梅画与他端庄含笑的对视了好几眼,直到艾美进了家门,他警惕的多盯了一分钟后,立即打了个响指,自由啦!

    “唉?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眼神收回来,梅画讶异的瞧着将他围成半圈的高高低低的神色不同的男孩女孩们,不对,是小汉子和小哥儿们。

    艾瓜子自来熟,他只见过梅画几面,却一直很喜欢,身上香香的,还特别干净,走过一步一屁股坐在梅画身旁的树根上,嘻嘻嘻地笑着说,

    “二嫂么,我这有蛐蛐,你会不会抖?咱们玩几盘啊?”这孩子心思纯粹,还没被他阿么给荼毒,是以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种种。

    “瓜子哥,二嫂么的身子不能乱动!”大娃子义正言辞的站在艾美一方。

    ……

    艾美回去后紧忙收拾了鸡,热水烫过一遍后整只塞进了大砂锅里,刚洗了手,转身就瞧着低垂着脑袋,双手交织在身前,一步一蹭的慢腾腾往他这儿磨蹭的华子。

    “华子,怎的了?这幅模样,谁给你气受了?”艾美快走几步将人拉进来。

    常华没脸抬起头,内心愧疚难当,脚下踉跄的跟着艾美。

    “到底怎的了?你说话,有什么过不去的砍儿?嗯?”艾美按住人坐下,他自己扯过一个板凳坐在华子对面。

    往常急脾气的人这时却不言不语的了,倒是把艾美急的够呛。

    “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常华嗷了一嗓子,哼哧带喘的哭了起来,口齿不清的说着对不起,鼻涕眼泪流了一手帕子。

    艾美觉得自己生下来老天就是奔着惩罚他的意图,小的不省心大的也不让他安生,下午刚被吓的心脏都停了,这会儿又来一个哭天抹泪向他忏悔的,艾美脑袋瓜子生生的被灌了一团浆糊,郁气沉沉的瞅着那手帕子可以拧出水来了,艾美觉得自己窝的喘不过来气,起身给他拿了挑干净的手巾子。

    这边气氛萧索惆怅,另一边却热闹非凡,呼叫声喧天。

    ☆、第85章

    家里大门没锁,艾美不敢跑的太远,他现在真后悔一时心软将弟夫放了出去,这可倒好,少看了一眼,人就连个影儿也不见了。

    艾美又急又热又躁的浑身冒汗,围着老树转了好几圈,临近的胡同全都找了一遍,见着小娃子就拽过来问,风风火火的瞎跑了两刻钟也没个头绪,手帕子湿的能掐出水儿,脑门上的汗一点儿都不稳重的往外冒,艾美阵阵心慌,脚下一个没注意差点绊倒,正好没力气了,便扶着老树干坐在自己给弟夫带出来的草垫子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冒火。

    “美子哥,美子哥。”常华同样大汗淋漓满面通红的跑过来,顾不上喘气,把自己抓问到的抖出来,

    “小画子跟着一帮娃子去地里了,应该不远,你别着急,二瓜子和大娃子跟着呢,我现在就去找他回来,你就在这等着,或者回家等也行。”常华用袖子一抹脸,顿时袖子上湿了一片,他今儿穿的衣裳颜色浅,那痕迹特显眼。

    艾美一听,脸色瞬间一白,这回是又惊又气,一口气滞留在胸腔里憋得他胸口大幅度起伏不定,实在说不出什么平心静气的话,烦躁的只用手快速的挥挥,让华子赶紧去找人,等常华跑出去五六步了,艾美不放心的大声叮咛,

    “别急,你领他慢慢走。”这一天天的比打仗还累!

    “我晓得了。”常华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子。

    可能老天爷也看不过梅画这么能折腾人,有意让关心她的人省些力气,常华转过一个弯迎面正对上一帮子大大小小的娃子向他走来,只差几步便撞上,而走在正中间的赫然是一脸缤彩纷呈的梅画和一身冷气横流的艾奇,虽然艾奇还是往常木那敦厚的表情,但常华这会儿真就敏锐的发觉这个老实的家伙在生气。

    顾不得生气不生气的,常华快走几步过去,脸上的汗滴答答的,神色却还是焦急不已,

    “小画子,你真急死人了!”常华迈过一步挤在他身边跟着往回走,嘴打抱不平,愤愤地道:

    “你知道我跟美子哥找了你多久么?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美子哥都快急晕头了。”

    梅画垂着双眸,不知情绪,他还没说什么,被常华挤到边上的二瓜子不干了,撅着嘴嚷嚷道,

    “我们哪也没去,就去麦子地里找蛐蛐了,又不远,又没拐子花子,就在二哥家地边上。”

    他这话音刚落,一个明亮亮的声音立刻响起来,

    “不对瓜子哥,你忘了说山脚边的田埂了,咱们还在那抓了老半天呢!”大娃子童言稚语,天真的给二瓜子纠正错误,他人小,觉察不到大人间的冷肃气氛。

    “那也不远啊!”二瓜子气咻咻地瘪着嘴,一向玩乐比天大他完全觉得这是一桩再小也不能小的事情,而且二嫂么也特别开心,比他们还会玩,跟着一起挖洞刨坑,抓的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多,羡慕死人了。

    而且二嫂么一点儿也不小气,自己就留下四只,剩下的都分给周边的好朋友了,自己的小伙伴们全都嚷嚷着以后要跟二嫂么一起玩呢,多美的事情啊,不明白二哥为啥一直虎着脸。

    周围一团一团的跟着几个小孩,有跟二瓜子一块长大的,有比大娃子大几岁的,这些个孩子整天抱成好几团,可这回,二瓜子走在哪他们也跟在哪。

    常华不理他那些小孩子的道道,略带着教训的口气说道,

    “你们这些个小子哥儿,这都什么月份了,家里大人忙的脚打后脑勺,连口和凉水的功夫都不敢耽搁,你们不说帮衬也就算了,整天家东跑西颠拿着没用的东西当乐趣,在过几年一个个不是娶夫郞就是嫁汉子的,照你们这不知愁的日子,我看以后着急的时候怎么办!饥荒是那么好拉的么!”

    训着话几人离着老树就不远了,常华没给小娃子们掀嘴反驳的机会,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美子哥。

    半个呼吸都没有,就见老树那边转出一个急头白脸人。

    艾美松了气儿,快跑到这伙人跟前,拉着梅画左看右看,一个时辰前还崭新亮丽的衣裙上这会儿几乎变了模样,裙摆下方到处都是泥点子,银叶子成了黑叶子,还有几处成片成片的,天热干的快,一走往下掉渣,再看袖子上和前襟上也有不少,而脸上和手上明显有擦过的痕迹,不然估计根本没法见人,不但如此,就连后面头发上也都沾了泥水。

    艾美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却带不出半分,他仔细的瞧着梅画虽然看不出情绪的脸色淡淡的,但小眼神明显是有点理亏的闪躲,又瞧着弟弟向来温温的目光有些泛冷,拉着弟夫的那只手蹦出青筋,前后一联系,大体明白了这是被当场抓了包了。

    知道关心喜欢一个人不能一味的宠着护着,有必要让他认识到错误的根源,所以艾美头一次没有站在梅画这一边,打发了跟着的大小娃子们,常华也有脸色的撤退了,艾美无力的说了句先回家,便先一步抬脚走了。

    梅画慢腾腾的跟在后头,他知道这回弄大发了,可他从心里直觉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奈何这具身体有着与生俱来的奴性思想,这倒不是说他自己地位低下,而是整个朝代都是男尊的社会,即使他原本的身份不一般,但既然嫁了汉子,那就得担任起相夫教子的责任,以夫为尊,以夫为荣,大雪朝是男权至上的社会,即使在农村,这一点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使对于爱护夫郞的男人来说,他们骨子里也有着这种强烈的尊卑观念,只是在琐碎的日常生活中不会去刻意的标榜罢了。

    洗干净了脸和手,衣服换下来,艾美拿着脏衣服出去,屋里只留下一脸寒意和撅着嘴低头绞手指的梅画,梅画原本不想这样让自己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从而处于更劣势的一方,结果往那一坐,动作就自然的摆来了。

    半饷也不见人说话,梅画最难受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空气凝滞的几乎呼吸不畅,扭扭身子,缓缓地抬头瞄了一眼肃然端坐的人,心里撇嘴,才多大啊,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吓唬谁呢,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你还生气呢?”真他妈的想扇自己一巴掌!

    说不生气恼火是不可能的,没人知道当他看见自己的小夫郞坐在地上浑身是泥的挖坑的感觉是有多心疼,当时他差一点把人扛起来飞奔回家,但他知道那样做就会让两人之间再次产生间隙,要知道他是压着多大的火气才一声不吭的把人领回来啊。

    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别说打骂了,就是一句重话艾奇都舍不得说不来,但要是不让小夫郞长个记性那以后还不知道背着自己玩成什么样,要照平常他想做什么都成,可现在这副双身子要是发生点什么事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一时想不出个头绪,艾奇烦躁的快速起身踏步而去,独留下一脸悻悻的小夫郞。

    “拽什么拽?有什么了不起的?”逞强的口气,不想承认内心有一点点失落。

    艾美把衣服洗过后搭在杆子上,想到刚才弟弟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愁容,艾美摇摇头,先灭了小灶上的火,鸡汤炖得了,在等上一会儿就能喝,太阳落在了半山腰,下地的人也快回来了,他打算先做了饭,然后再说其他的。

    切菜的功夫艾美从窗外探了两次头,弟夫歪躺在床上合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只要不跳动跑闹,做那些让自己失魂掉胆的举止,艾美都随他的意。

    ……

    葱姜蒜下油锅,冒出香味后,艾美将切成段的长豆角倒进锅里,滋啦一声,油烟大冒,随后快速的用锅铲翻动。

    “哥,”梅画换了那件大姑子给他做的桃红色衣裤,撩着帘子走出来,站到艾美的身边。

    艾美心里一乐,很少能见到如此安静乖巧的一面,笑着撵他,“去那边坐着,这里呛都很,我放了好多辣椒,准保你喜欢。”说完添了一小点水,盖上锅盖闷起来,又问,

    “饿不饿,鸡汤好了,给你盛一碗。”

    梅画摇摇头,口齿清晰,“我不饿。”

    艾美记得艾毛毛的话,说孕夫要适量的吃,不能强塞,当时说的那几个注意要点艾美全都记在了脑子里,所以这回他也没强硬的要给梅画塞食。

    上午割了一斤猪肉,艾美切成细丝后学着梅画的做发加入调料腌起来,一会儿准备再炒个尖椒,做个鸡蛋汤,临近麦收,汉子们力气出的多,也得多给他们补补。

    “哥,咱家买头牛吧,地多,人的数量力气有限,”梅画试着开口问,买牛对于庄稼人来说是大事,可不是一张口一闭口就买的了的。

    艾美切尖椒的动作顿了下,然后放下刀,擦擦手,走过去坐到板凳上,深看了梅画一眼,咬咬牙,语重心长的道,

    “画画,你这个想法啊哥也合计过,哥知道你是为了不让二奇太过劳累,只是咱们家最近的日子好了,风头盛,在村里有点扎眼,你不出门呢也不晓得这些,虽说日子是自己过自己的,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乱打听,见不得别人家里吃香喝辣,咱们堂堂正正的做人,自然不怕他们,只是老话不是说水满则溢么,过犹不及。”

    艾美见梅画认真的听进心里,很是欣慰,接着商量说,“咱们先辛苦些过了麦收,卖了粮食,缓一缓,然后等到九月份收稻子前儿再买牛,咱们慢慢来,日子不只是这一天,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你看如何?”

    梅画多精明透澈的一人,当即明白了大姑子的话里的意思,枪打出头鸟是一面,另一面恐怕就是这个社会的大现象了。

    他晓得自己挣银子快,况且家里的银钱可以说九成五都是自己的,而二奇只会使力气干庄稼活,唯一的手艺活也得给庄稼活让路,艾美是怕二奇以后在家里没地位,管不住自己还要看自己的脸色过日子吧。

    诚然想到这一点时,梅画心里是不痛快的,不满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另一面则昭示着哥俩都是有骨气,安分守己脚踏实地的性子。

    哥哥期盼弟弟有担当,有志气,能够用自身的力量把一个家支撑起来,而不是只顾眼前好高骛远,

    更不想靠着夫郞的嫁妆过日子,这样一个独立和品行端方的哥俩,梅画内心油然生出几分敬重之心。

    “哥,那就听你的,我也不懂这些,这些家务事你还得多帮我打打眼,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跟哥你商量,我一人光想好的一面的,难免做事不周到。”梅画适当的示弱。

    听他这么说,艾美哪有不愿意的,而且弟夫的表情透着诚恳和谢意,心里立时满满当当的,却轻轻的责怪道,

    “什么帮不帮的,一家人说两家话,你还小,这些事都没经过,往后就好了。”

    兄弟俩把水言欢,气氛瞬间欢乐起来。

    饭菜摆上桌,耍力气的人也回来了,洗去一身的汗,换件干爽的衣服,在院里坐了会儿便进屋了。

    “你俩还喝点么?”艾美将大砂锅端上桌。

    梅画抢过来话,“哥,给哥夫倒上吧,喝点酒还能去乏呢,累了一天了。”

    “成,那就喝点吧。”艾美笑着瞧了梅画一眼。

    能喝酒的人笑眼咪咪,气氛松快,艾奇的脸色也不如那会儿僵硬了。

    周里夹了一颗拌在黄瓜里花生豆,结果吃在嘴里一股酸味,再细细一品,竟觉得味道十分的好,

    “这个和中午的不同,我倒觉得带酸味的强些,二奇你尝尝。”

    只要有新菜式艾奇不用猜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夫郞做出来的,他也不推却,举起筷子夹了几口,然后一个劲儿的点头,嘴里嗯嗯嗯好好好。

    “你俩可算是有口福了,但凡画画做个新鲜菜式都进了你俩的肚子。”艾美巧笑着道,然后拉着梅画坐下来,先盛了一小瓷碗鸡汤,上面飘着碧绿的葱花,搁到梅画面前,催促着道,

    “先喝两碗,一会儿再吃鸡肉。”

    ☆、第86章

    晚饭时梅画前后喝了四碗鸡汤,吃了一个鸡大腿一只鸡翅膀,又就着桌上的菜将一个大花卷吞食咽肚,常华蒸的画卷又大,一个能有四两,胃口嚣张的他使得不大的小嘴张合不停,既不挑食又吃的畅快,旁边的艾美欢喜至极,喜闻乐见。

    里里外外收拾完,天还没黑,累了一大天,艾美和周里简单的叮嘱几句就回去了。

    梅画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消食,艾奇光着脊梁只穿一条单裤在院子里给小夫郞烧洗澡水,怕梅画一个不留意就睡过去,他隔上半刻钟去跟屋里的人说几句话。

    艾美往家走时碰见了好多才下地回来的人,随意的打声招呼,大家都是步履匆匆的直奔家门。

    路过常华他爹家时,艾美扭头往里看了一眼,院子里恍惚能看见两个人影,一大一小,隐约的从里面传来常华后阿么尖声呵斥的声音,到没听见小的的动静,想起傍晚常华找他哭诉说画样子是这个人去他家偷看然后传出去的,艾美皱了皱眉,眼中闪过温怒和轻视。

    周里感觉到异样,便顺着艾美的视线看了一眼,拉着人的手紧了紧,开解道,

    “咱们从小就生活在市井中,遇到的人也是各色各样的,哪能总是碰见良善的人呢,再说吃一堑长一智,华子这回长个教训,还好这件事不算要紧的,再者,你想要弟夫能够尽快的得到村子里的人接受,这次倒是一个好机会,别瞎想了,我倒觉得这是常华他后阿么给我们铺路呢,歪打正着,左右都不吃亏,还博得了好名声。”

    两人走得不慢,已经快到了家门口,周里的这番话艾美何尝没思考过,可毕竟属于偷盗的不光彩的,吃饭时自己对弟夫说这件事时那真是抹不开面,从小到大的脸都丢尽了,还好梅画不是那等以偏概全狭隘心肠的人,不然这回都被那个不上眼的家伙连累了一个坏名声。

    得知事情始末后艾美心里一直不着实儿,甭说他了,就是华子不都好意思面对梅画了。

    当然,一事说一事,找人的时候华子光顾着急了,一时忘了这茬,等人都散去以后他立刻想起来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跑了,艾美分析着以华子的敞亮性子吃了这么一次暗亏估计这两日都会去他爹那讨说法,艾美当然不能拉住人不让去,不过就像自己男人说的,事情已然发生了,看前景应当是好事,所以他明儿个得赶早得去华子那说一说,别闹的太过了,不然自己这和小画那儿也不好看,嚷嚷出去倒好像不愿意似得,不过主动和被动的就是不一样,心里总有那么点被人推了一把的感觉。

    进了家门,见周老汉和周实已经擦洗完正待着闲聊,周里大步走过去在俩人身边坐下,他一来就热闹了,舒缓的氛围一下子嘈杂起来。

    艾美进屋放了东西,也没换衣裳就去正屋帮忙做饭,周老么贴着饼子,瞧他一身干净的走进来,没像往常一样把手里的活交给他,只让艾美去砸蒜泥,一会拌菜用。

    贴完饼子盖上锅,周老么坐在小板凳上烧火,心下想了想,把后午答应的事还是觉得应该先跟艾美说一句,免的到时候不知情闹出什么不愉快,扔进灶膛里一根劈柴,周老么双臂搭在腿上,用比往常温和两倍的口气说,

    “美子,这两日你大伯么说了不下五次让你教琳琳绣活的话,要是一两次也就罢了,可说多了也不好还当做没有这事,总归还是亲戚关系,也不好闹的太僵了,再者我看琳琳比往年懂事了许多,你做活的时候带他一下就行,我也应了他了。”

    张兰兰切菜的刀猛的歪了一下,一脸无语的看着神色安然和坦荡的婆么,然后又扭头看着面色明显冷了下来的美子,急着给他打眼色让他千万别发火。

    艾美剥蒜的手一顿,垂着双眸将蒜瓣放在桌子上,心里不气是不可能的,他婆么向来没个算计,做事不知深浅,这肯定是被大伯么拿好话框住了,要么就是给他什么东西,典型的一叶障目,目光短浅。

    艾美沉了沉心,闭了闭眼,睁开后眼中一片坚定,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往日柔和,

    “阿么,咱家现如今的情形你也清楚,说句不中听的,以后的日子我都要靠着我弟弟,而且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当前那边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分作好几分精神,就这还有时常照顾不到的地处,而且,现在家家都在赶绣活,他现在想学也挑的太不是时候,阿么,你没想过他是不是有意的呢?怎么早不学晚不学,偏偏大家都争分夺秒的他过来占时间。”

    艾美越说越气,但他只能强压住火,“我没时间,现在教不了,想学的话让他找别人,村子里绣活好的不只我一个。”然后更是火气大的甩下一句,

    “三年以内我都没时间!”他把给梅画看孩子的时间也算进去了,而且,有可能几年内自己也会儿怀孕,自然不会去整日面对让人生厌的人。

    艾美说一句,周老么的面色暗一下,等他说完,周老么已经完全面沉如水,眼睛瞪成了珠子,更有那几句艾美含沙射影的话头,什么意思?是暗讽自己拿了人的好处才来说好话的么?是埋怨自己识人不清让人糊弄了么?饶是真实情况,也够生生打脸的,一辈子跟大嫂么斗气没赢过的周老么头一次在小辈面前如此丢面子,全都轻视他,瞧不起他,背后嘲笑他,前仇旧恨加在一起简直怨气冲天,当下不管青红皂白的嚎叫起来,声音那叫一个尖利,悲愤,

    什么家门不幸娶了一个夜叉老虎,什么老脸丢尽了被二儿夫郞教训,什么忤逆长辈言语不恭,什么一辈子心酸命苦到了还享不得福,什么娶个夫郞整日不着家……

    他这脱了调的一嗓子直接把离着门口不远的周老汉吓的抽倒了一口烟,呛的咳嗽连天面红耳赤气喘不匀,周里忙着给他爹捶背顺气,周实快跑进屋里看到底怎么回事。

    咳嗽好一点,屋里的哀嚎声音越来越大,周老汉和周里都坐不住,齐齐的往里屋走,周里更挂心艾美,他有预感自己的夫郞参进去了。

    “哭什么,像什么样子!”周老汉又咳嗽几声才站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夫郞抹着泪坐在地上,抽抽噎噎的靠在大儿子身上,大小子一脸不明的愁容,再瞧捧着肚子离着近却不知所措的大儿夫郞,又瞧着离得远身子僵直脸色暗淡却目光倔强坚韧的二儿夫郞,心里一转弯,大概明白是谁惹的了。

    “把你阿么扶起来。”周老汉背着手往里走,坐在正位上,“到底怎么回事?”语气听不出发怒,只是含着疑问。

    艾美静静的退到一边,周里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这是无言的支持,艾美毛躁的心瞬间平缓下来。

    周老么在自己男人进来的那一刻仿佛找到了靠山,实打实的怒瞪了艾美好几眼。

    周实扶着周老么做好以后就横眉立眼的回到了张兰兰身边,脱手扶着他,这可是从小到大第一件见他阿么这么委屈,当儿子的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周老么仍旧抽抽噎噎的,口齿不清,不知内情的人光看表象真就认为谁给他气受了。

    周老汉没办法,跟他过了一辈子的夫郞,几十年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即使是周老么有错他这时也应该站在他这一方。

    把烟袋放在桌子上,周老汉朝着张兰兰道,“老大家的,你来说说怎么回事?”没有让他们坐下,这也是展现威严的一种方式。

    张兰兰刚才被惊到了,这么一会儿也稍微回了回神,公爹问话,他不能不答,将思绪捋一捋,便一言不差的将方才的事说出来,他知道只有自己不偏不倚,做公立才是对美子最大的保障,不然以婆么的性子,但凡自己的意思错了一点他绝对能跳脚的不承认,要是再瞎弥补一通,那美子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张兰兰一说完,大家的表情多彩纷呈,周老么还觉得刚才不解气,硬是坚持着哽咽道,

    “我就让他带几天,又没多说什么,都是自家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这都是堂兄弟,又不是外姓人,你连外姓人都能手把手的教,怎的让你教教自己的亲堂弟都不成么?还是你根本就没把这个家当做家!”他说外人这是指常华和娟娟。

    这话委实说的有点过的了,周里脸色有些难看,不乐意的第一个出声阻止,

    “阿么,你说什么呢?美子怎么会有这份心,别冤枉了他。”张兰兰说出经过的时候周里就知道他阿么被人挡枪使了,可再生气再恼火也不能出言顶撞,只能憋屈在心里,愤愤的想着哪日把他大堂哥拽出来暴揍一顿!

    周老汉何尝不知自己夫郞的性子,一点儿心眼没有,眼皮子浅,三五句话就被人拿捏住跟着人走,可有的时候性子又特别各色,跟两个儿夫郞的关系全都处的不好,都是表面上过的去,对于这点他也头疼万分,因着礼教他当公爹的不能多言,但他会经常旁敲侧击的提点几下,可结果却不尽人意,后来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思,想着左右出不了格,就这么凑活着吧。

    他有时非常庆幸两个儿夫郞娶对了,性子通透,有眼光,胸襟活络,教养好,不至于为了一两句话跟婆么翻脸,要知道就是自己活到现在都不知道跟周老么生过多少暗气了。

    只是,自己夫郞说的也对,毕竟是一家子,大哥那边的脾性他早就一清二楚,没利益的事情从来不会出头,这肯定是眼瞅着琳琳要说婆家了才想出这一出的。

    沉吟了一刻,周老汉神色不明的问二小子夫郞,“美子你现在的意思呢?”是现在不是刚才。

    目光集中在艾美身上,有期待有瞪视有忧心,艾美全都感受了,只是这回他坚持了自己想法,不做退让,

    “爹,那会儿我说的都是实情,我弟弟家的情形全村人都晓得,要是平时我就请我姑么帮着照看几日了,可我表弟麦收要成婚,这眼前儿家里外面一刻都不得闲,我也不好意思张口再麻烦我姑么,我二叔家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天不都是我陪着他去相看小哥儿么……”

    “你亲家的事都是事儿?怎的到了老周家就不成了?”周老么极没眼色的还自认为有理有据非常有底气的大声喧嚷了一句。

    已经平缓下来的气氛又被推到了紧张的高处,周老汉暗骂他瞎丈,面无表情的憋了周老么一眼,不悦地道,

    “让美子说。”

    ☆、第87章

    梅画被服侍着洗过澡而后晾干头发便踢啦着一双布鞋进屋了,艾奇去洗剩水,梅画一个跟头轱辘道床上,三两下脱了外衣裤子,下身只裹上一个床单坐趴在床上接着数他的翡翠珠子。

    洗澡前从东屋首饰箱子里拿出那条绕脖子两大圈的翡翠项链,梅画想着这么长的一条戴着太招人,就思考着给它剪断,做两条小项链,照着自己的手腕比划了一番,余下的珠子还能够穿成四个手链,富富有余。

    原本穿珠子的线是几股银丝线拧成的,梅画使劲拽了拽感觉挺结实,便原封不动的剪断一截用它穿上。

    项链能套过头就行,给大姑子的那条多串了六个珠子,连着打了几个死扣,梅画自己往脖子上一戴,松松快快的垂到胸部上方,挺好,美滋滋的将两条搁项链一边,开始穿手链,同样的给艾美的多放了两颗珠子,感觉下大小合适后,梅画照着大小又做了两条,黄橙橙的灯火下,珠子散发着和润的光芒,有眼力一瞧便知道是上上等品,圆满的做了四条手链,最后还余下了六颗珠子,还是个双数,梅画转转眼珠,下了定论,想着等大哥哪天进城时找个手艺人做成耳坠子或者加在他的银簪子上,那就更完美了。

    中午还寻死觅活的人,这会儿又欢天喜地的了,梅画不认为自己是神经病没事找事,全都是有感而发好不好,他就觉得现在开心,高兴,快乐,好不好!

    梅画无聊的躺在床上,床头边的方桌上摆着一根铜质的烛台,上面插着蜡烛,外面罩着质地优良的灯罩。

    这几样是梅画自己挑买的,大前天有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赶着驴车卖百货,大中午的在梅画家门口停着,扯着嗓门子吆喝,梅画好奇心盛,还没见过古代流动型的小商贩,人家喊第三声的时候他就风风火火的走出来了。

    人倒没仔细看,倒是琳琅满目的东西让他看花了眼,挑了几个精瓷大盘子,碎花大海碗,后来又看到全铜的烛台,梅画刚开始没想到价钱问题,等挑好之后才傻了眼,因为惊喜劲儿过后他觉得车上的每样东西都价格不菲,以他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当然这个价格是对土生土长一个铜板掰碎了花的村里人来讲确实有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现在只是梅画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的话那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谁让旁边还有怕他磕着碰着的二奇一直如影随形呢,梅画咬着嘴唇瞧着自己挑出的一堆闪亮闪亮的东西,每样都很喜欢,第一眼的就对上了,每个都不想放回去,只是一想节约惯了的大哥和二奇,梅画又不忍心从他们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心疼舍不得。

    掂量了又掂量,梅画一脸为难紧张兮兮的问价钱,结果人家一报价钱他就立刻掏耳朵,掏了三次才正眼盯着货郎上看下瞧,这才觉得的这个浑身硬气,眉目深刻的年轻男人不像是走街串户的人,跟这个货郎的身份实不相符,而且说实话,这人长相也不错,梅画特别想问问他,这车东西是不是打劫来的,不然怎么眼中带煞啊,再瞧那眼峰,那眉毛,简直化形成刀啊。

    心中疑问越来越盛,梅画身形随心的要往那人身边瞅,结果那还没动就被日日得见的再熟悉不过的一个身影挡住了,除了艾奇别无他人!

    也不知是中午人少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反正这时大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有便宜不捡是傻瓜,管你怎么来的呢,所有物品一文钱一个,梅画几乎将他车上的东西要了大半,这货郎看着冷峻,结果态度还挺热情,服务周到,帮着二奇把东西搬到厢房,梅画付了一百多个铜板,其实多给他十个,没办法,心虚啊。

    梅画不知道的是,这个身形如钢的货郎架着驴车上了官道以后,便将车交给了一个四十出头管事打扮的男人,而自己则跨着一匹良驹快速的向边城方向飞奔,不快不行,月中的密信明日就要发出,少于三篇不得发。

    他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可写这些人伦日常生活琐事根本不擅长好不好!总算瞧着这位小公子面容红润,眉目舒朗,气色也不像一个月前暗淡无光,精神萧瑟,现如今春风满面玲珑剔透的样子想必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尤其是方才得了便宜又不好太过张扬的小窃喜,那种特意背过身捂嘴偷笑的表情简直太可爱了!

    所以,眼前这烛台,蜡烛,灯罩,一共三文钱,便宜的不像话有木有!

    梅画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调,脸上惬意的神色挡不住,脖子上挂着一串珠子,手腕上也戴着一串,而跟刘芬芬出门那天戴着镯子有点大,回来后梅画就摘下来扔箱子里了。

    “画画还没睡啊。”艾奇清清爽爽的进来,瞧着一脸犹自欢乐的小夫郞,眼睛亮亮的,后午的不快早就不见了踪影,艾奇从心里发出笑意,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注意到白瓷一样的手腕和脖子上挂着葱绿的珠子,还感兴趣的上前摸了摸。

    梅画的全身光溜溜的,腰间只搭着一角床单,他最近最怕痒,稍微一碰就全身就敏感的嘚瑟,还莫名的引起心慌悸动,所以艾奇的手指刚一碰他他就嗖的一下抱起手臂,撅着嘴喊叫,

    “别碰我别碰我,痒死了!”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艾奇被他的动作吓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中盛满笑意。

    艾奇牢记着大哥的训话,有一句没一句跟梅画说着闲话,说他感兴趣的,谈他喜欢的,可艾奇从小到大就是跟土坷垃打交道最多,骨子里又不善言谈,脑中肚中没一点墨水和见识,更没走南闯北的阅历,所以要真是指望他能说出个话题来,那还真是难为死他了,过了年关他都未必能吭哧出一句有含义的话。

    “你干啥呢还不睡?”梅画躺在自己的位置,脑子越来越迷糊,瞅着艾奇一头沉思的思考状,半天不出声,梅画憋不住了。

    “啊?哦哦!”艾奇被打断了思路,一点也顾不上抓回刚想出头的那一缕心思,忙着问,

    “怎么了画画?要喝水么!”

    “喝什么喝,我让你吹灯睡觉!”嘟嘟囔囔说完一转身留给人一个背影。

    艾奇也不觉得被撩了面子丢脸,目光在自己小夫郞溜光水滑的身体上走了几圈,最后停在翘翘的宽厚的屁股上,顿时觉得屋内闷热起来,放在腿上的手指狠劲儿搓了搓大腿的腱子肉,轻轻地咽下口水,扭着脖子然后掀罩吹蜡,眼神则从未移动过。

    崭新的绿纱帐缓缓阖上……

    “美子,美子对不起,你跟我受苦了,我没能力……”周里消沉沮丧的坐在艾美的身前,一遍遍地给艾美道歉,声音发涩,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艾美脸色稍稍缓和,无论再多的指责和委屈也都过去了,家里现如今就这样的形式,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管对与错他做小辈儿的也只有先低头的份,当然如果他们搬出去不在一起过的那就另说了,矛盾自然减小了。

    这种想法艾美不是没有考虑过,单独过的念头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划地盖房填东西无一处不使银子,他手头上这两年刚宽裕点,突然间弟弟娶亲,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剩下的这些还要应付日常花销,还要给弟夫的那儿多预备点,虽然弟夫家财万惯,不过那都是他自己的,当做私房就好,所以买地皮的念头只能先歇菜了。

    虽然自己男人一脸无力加心痛状,可艾美这个时候没功夫陪他进行深度谈心,再说,谈来谈去也改变不了现状,不过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周里能够帮理不帮亲的站到他这一方,艾美从心底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别这种表情了,我知你的心意,算了,过去就拉倒了,你赶快歇歇睡觉吧,我还得把手里的这个赶出来,这几天简直跟打仗一样,一刻都不得闲。”结果还有人上赶着添堵,外人也就罢了,也许不知内情,可自己婆么还跟着凑热闹这不是拎不清是什么!

    周里也满目疲惫,用力的搓搓脸,大手一张抱着艾美亲亲。

    “唉唉唉唉唉针针针针……”艾美仰着脑袋,急的腾出一只手推他,烦躁道,“快走快走,别跟我打搅乱!”

    周里顶着扎针的危险不管不顾的亲了人两口脸蛋子,才觉得失掉的一点东西补了回来,心里不再空空的了。

    ……

    清晨鸟鸣蛙叫,凉风习习,周里刚起身艾美也坐起来了。

    “你再多睡会儿,早着呢,你现在去弟夫也起不来啊。”周里一回身把人强按倒。

    艾美轻轻一笑,脸上不带一丝倦意,精气神十足,这些日子吃得好,油份多,他还跟着长胖了些呢,

    “往日都是这个时辰起,再也睡不下了。”

    “还去相看小哥儿么?”周里套上裤子下地穿鞋。

    “看了四个还不成啊,想找什么样啊,我瞧着都不错,就是昨儿的这个性子不太好,估计家里宠的大了,失了礼貌,头几个都挺好。”艾美躺在薄被里发表感慨,回想着见过的小哥儿,比来比去都是第一个合眼。

    周里喝了两口水,然后给艾美倒上一杯放在他手里,“往后还有你忙的呢,二奇那还好说,盯住了就行,二叔那等人另一方来看岭子,你不得去帮衬着啊?”

    “谁说不是呢!我也发愁,人手不够啊。”艾美转着水杯小口小口喝,“这人家要是来少得不得待回客,如果他们留下,那差不多不离十了。”

    不管成不成,男子一方的亲人头一次上门是必须留饭的,如果小哥儿的家人答应吃饭,一般来讲已经是七成的把握了认亲定亲了。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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