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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节

    穿越古代之夫了个夫2部完 作者:有礼有礼

    第35节

    “可是不舒服了?”艾奇紧张的走过来。

    梅画脑袋砸到枕头上,一股子清幽的花香扑鼻,又困倦了,娇声娇气地说,

    “没有,就是懒得下地。”

    艾奇用大脑门贴贴小夫郞的白净脑门,不觉得是发热,也就放了心,于是随着他的意叫他安生躺着,还把床帘给他放下来了。

    梅画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翻个身儿,仔细听听,院子里传来柳春芽和常华逗娃子的笑声,细听好像娟娟家的小哭包也来了。

    ☆、第192章

    也不知为什么,反正今儿就是懒怠下床,不过必须解决生理问题,梅画迫不得已的出外走动一圈。

    梅画一出动,二宝三宝眼睛直望着自己阿么,也不好好玩了,脸蛋子嘟嘟着,蹬蹬瞪的小尾巴似得跟在后面,嘴里一个劲儿的欢乐地喊着阿么阿么~

    从睡醒就没见到阿么,娃子可不是想的紧么,追到茅厕外头俩人也不走,梅画在里面蹲了久俩人就跟石墩子似得站了多久,手掌也不怕疼,梅画喝止了四五次才不拍门了,叫他脑门一阵黑线,拉个屎都不得安宁。

    门慢慢的推开,二宝逮着机会趴着缝奶声奶气的喊,“阿么阿么,饭啊~”

    “往外点,我出去。”梅画迈不开脚,也不敢使大力推门。

    三宝精瓜的拉着二宝往后退,仰脸盯着阿么,明亮的眼睛也不知想要表达啥。

    “看什么,也不嫌臭。”梅画关了门,伸手领着俩娃回前院。

    二宝还惦记阿么没吃饭,操心地继续劝说,“么么,你吃饭呢~”

    “知道啦,还没吃呢,一会儿的,”梅画低头对上二宝的渴望的眼神,猜测地问,

    “你是不是也饿了?我吃饭你也蹭一点。”

    二宝一听阿么叫自己也吃,立刻兴奋地点着脑袋,用它懂得的简单词汇表示,“一起吃啊,弟弟也吃。”

    梅画气的牙痒痒,闷声骂道,“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原来是要偷食儿,你是家雀儿啊,见人吃你也吃,一天八顿都填不满你的肚子,你是无底洞啊,有那么大的地儿装么!”

    二宝三宝敏锐的习惯性地觉察阿么又教训他们了,一个两个心心相印的装闷葫芦,老老实实的也不开口了,倒是二宝牵着阿么的手指攥的死死的。

    娟娟来的时候带了一块豆腐,柳春芽切了碎香菜照着嫂么的口味拌了出来,小灶上火不熄的煨着骨头鲜蘑汤,玉米饼有点凉了,但是很软呼,梅画也没让他热,只盛了碗汤就着吃起来。

    小娃儿们天生喜欢模仿,见着有吃的了,明明不饿非要吵吵着上桌,光给他们饼子还不成,必须全须全套的才算满足。

    常华负责照看四宝儿,他顺带手地要给娟娟的二小子喂食人家还不乐意,扭着身子躲着他送到嘴边的勺子,白瞎了他一腔热情,气呼呼地道,

    “不知拉到,难伺候,瞧四宝儿,谁喂都吃,再瞧你那小身板,还挑食呢!”

    “他哪是挑食,他是挑人呢!”柳春芽笑着点明事实。

    常华觉的没面子,顶他一嘴,“偏你瞧的真亮!”

    娟娟给二宝系上了围嘴,不急不慢地给他俩讲和,“不碍你们,二小子就是这么个独性子,谁碰都不乐意,在家里除了我,就是我婆么,他爹抱一下扭脸就哭,就能跟大小子玩。”

    “小哭包小哭包好听不?等大了再这么叫你看你还有脸不。”常华冲小哭包做鬼脸,倒是逗乐了二宝和三宝,四宝不知他俩乐什么,只觉得好玩,也跟着张开没牙的嘴哈哈哈哈。

    梅画只管着自己的碗,什么也不参与,没那心情,突然觉得生活没滋没味的。

    几人深知他的脾性,也不强拉他说话,喂着娃子说起了前两日跟上游村子打仗的事。

    娟娟愁的不行,跟他俩诉苦,“你说要是再干起来可咋办,上回我当家的就动手了,偏他还没事,倒把人家给打了,听说当时不知是踹着谁了,反正他自己说那一脚挺狠的。”

    常华心大,并不往心里去,反安慰他,“你怕啥,动手的又不是你汉子一个,我家青牛也在里面呢,你还怕他们打回来啊,虽说这事到如今还没一个章程,可咱们占理那是真的。”然后又问春芽,

    “你家岭子呢?没伤着吧?”

    柳春芽一愣,回想着说,“应该没有,我没瞧见啊?”

    “你这是问谁呢?”常华好笑不已,“你自己汉子伤没伤不晓得?”

    柳春芽脸一红,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没见到,不过好像是他跟毫升去那边村里了,回来的时候两边的人已经散开了。”

    娟娟还兀自犯愁,“我邻居夫郞听族里说上游的那个村子要过来人给咱们赔不是,也不知真的假的,这要是认了错,再拿出伤人的事说话可不是要我们陪银钱么?”

    娟娟是怕自己汉子累代大家,心里犯愁,觉得对不住。

    “陪什么?凭什么陪?”常华瞬间满脸愤满,“咱们里长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本就与我们不相干,是他们做了糊涂事,不怕叫人笑话去,还有脸要伤药钱,都没天理了!”

    “就是。”柳春芽接道,相互鼓劲,“就是到了衙门我们也有话说。”

    ……

    梅画吃这顿饭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了,等收拾碗筷的时候正好午时,常华和娟娟一起走的,俩人还约好午后去娟娟那做针线。

    柳春芽被梅画催着抱上四宝领着芝麻和二宝三宝回家,他要静静,头昏脑涨,要是他们继续待着说不定就会挨打,吓的柳春芽啥也没带抄起四宝飞奔出院子…后面跟着三个小屁娃…

    安静了

    梅画得意的笑了。

    艾奇回来后知道小夫刚吃了饭,娃子又不在,他便也没做饭,捡着锅里有的剩下的对付着吃饱了,转头瞅见小夫郞又睡着了,给他拉了门帘自己往厢房去,午间回来前儿有个人找他打两个箱子,工料都没有,只出银子,说是两日后来拿,艾奇收了定钱,准备利用晌午的间隙做出来。

    千山万水相隔的皇城首相府邸梅家

    宽阔典雅的精致景园,梅家主君的院落,主屋,梅画的阿么笑意满满地亲奉一杯茶放置夫君梅眉生手边,而后坐在相邻的秀椅上,欣喜地问,

    “老爷,可是小叔来了信?”

    梅眉生摇摇头,端起秀巧的茶碗喝了一口,滋润心田。

    梅主君一阵失望,华贵的衣裳仿佛也跟着失了色彩一般,不过转吸间又期盼起来,自我安慰地柔声说,

    “也是,按照小叔临行前的话想必这时候也才出了郊边的地界,即便他日夜兼行的奔波,至少也得半个月的日子。”

    梅眉生轻颔首,宽解道,“莫忧心了,画儿的日子惬意着呢,也许他未必想回来。”

    “老爷?”梅主君意外的拔高声调,随即的觉得不妥又压下来,端庄的容颜不再平静,眼中的急色挥之不去,

    “老爷,画儿独自一人受了这些年的苦,如今老爷拜入内阁,安能狠心叫画儿继续流落那等荒野之地。”

    “什么话!”梅眉生放下茶杯,不过一丝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似劝解似的说,“那些信件你反复的看过了,艾家对他捧着宠着,虽然日子粗糙一些,可那里民风淳朴,自有他们的乐趣。”

    “这我自然清楚!”夫君的一席话令梅主君恢复了仪态,他不缓不慢地细说,

    “老爷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若是画儿一直不回来,那叫我……叫我日日心悬挂怀,再者,几个外孙日渐成长,老爷即便接过来了,可不是令他们骨肉分离么?这与我们跟画儿的现状如出一辙,他们是画儿的亲骨肉,长久不得见,这不是这不是……我如何能安了心?”话及于此,梅主君有些哽咽。

    “那以主君的意思呢?”梅眉生深笑着看向陪伴着自己落落起起的半辈子的夫郞。

    梅主君觉得有戏,面上一喜,顾盼生辉,抿唇浅笑道,“我的意思,老爷不妨给儿婿安个官职,官职不需过高,只要留在城内,离我们不远,这样我们也便于照顾,来往便利,老爷觉得呢?”

    “你呀!”梅眉源失笑道,“你说的容易,官职也是一句话,只是,你可曾想过,艾奇愿意么?”

    梅主君没想到夫君竟然顾虑着这点,十分纳罕道,“缘何不乐意?这是天大的恩典呢,到时候老爷您在奏请圣上,咱们过了明路,也不怕再有人事后搬弄编排。”

    想了一想,继续斟酌地问,

    “老爷是怕儿婿应付不来?那给他找个帮手,老爷门下追随的人千百,何愁一个军师?”

    梅眉生静默不语,暗思,那小子根本用不着什么军师,若是真做了官,也许前期需要人把扶,等渐渐摸清了门道,哪还用的着人引路啊。

    但关键是,他是否有这意愿,自己可记得清楚,他二叔急流勇退的壮举呢,多少人有他这魄力?谁不是迷失于荣华富贵中?能保持清醒独善其身的人又有几个?

    “老爷?你倒是说话啊!”梅主君焦虑的起身打盘旋,又失了风度,唉,这一遇到小儿子的事就坐不住静不下心啊!

    心中正烦躁焦灼之时,余光不经意瞧到门口的仆人发愁为难的样子,当即就问怎么回事。

    那仆人是梅主君贴身的使唤,一直追随,堪称心腹,只是另一个院子的送到他这的信,他当然知道拦下来,可他又知道那个院子的伺君在相爷心中的份量也不轻,更何况还是相爷长子的亲么,虽说的庶出,可奈何自己的主君没生儿子不是,到底还是缺少一丝硬气。

    梅主君见他忐忑难安的样子只以为是后院中处理不了的杂事,索性叫他报出来。

    那仆人见相爷也注意到了自己,便知躲不过去,他抬头瞄了一眼主君,便把那院的传话挑拣着报了出来。

    谁知话音刚落,一个精致的茶碗啪嚓一下碎到他的脚后,屋内一下子静寂的闻声可见,门口的下人更是屏声静气,半丝不敢动。

    ☆、第193章

    只见梅主君红了眼眶,浑身轻颤,胸腔泛着潮水突袭的酸涩,多年的怨恨仿佛一瞬间开了闸口,汹涌奔腾,却无处可泄,只有悲凉地哽咽,

    “我儿受困于乡野,住着泥土的房子,吃的是粗食果腹,我外孙每日只与土趣儿玩乐,有了银子又如何?有银子又如何!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如何享乐!”

    说完悲愤冲天地怒指西边的院落,声色俱厉的整个人几乎癫狂了,

    “他不是身子不好么?罢,既然不好就在院里待着,甭出来晃荡,关上两年,再是如此送了庄子!”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嘶哑的喊出来的。

    仆人匍匐在地上,冷汗直流,他不敢称是或者不是,因为老爷还在坐,正在他犹豫不定时,只听头顶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

    “主君发了令,缘何不去施令。”

    仆人身体一惊,心头大喜,连忙称是的退了出去,暗嘲笑那院争宠的人这回可是踢了铁笼子,叫你张狂!哼,你只看到了主君没有少爷傍身,想必你们都忘了主君的大公子可是恭亲王妃呢!安敢挑衅主君的地位?真是活的腻歪了!

    这边的梅主君心中并没因为处置了时常在他眼前夹棍带棒偶尔越礼的伺君而生出一丝欢喜,反而想到遥远的小儿子时,更加难以自抑,泪雨滂沱了。

    梅眉生心中也不是滋味,起身拥住他,温声安慰,他当年与皇上密谋退舍,为的是挖出通敌奸佞之人,却同样是兵行险招,为了不使人生疑,硬是狠着心肠舍了小儿子,从自私来讲,何尝不是给儿子留一条后路。

    目光望向遥远的碧空,他脑子里思考着先前的安排可以着手了,原本还想等等,可如今看来,有些人心大了,逾越了,是该叫他们认清自己身份的时候了。

    艾家村

    又一日艳阳高照,梅画早早的睁开眼,昨天下午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总是揪揪着,到了晚上那股难受的酸涩感才消失,晚上到是一夜安眠,所以今儿几乎是跟艾奇一起醒的。

    “唔,再睡会。”艾奇搂着人低语,长出胡茬的下巴蹭着小夫郞的额头。

    梅画扭着脑袋往外躲,还得费力把人的大象腿推下去,哀怨地嘟嘟囔囔,“沉死了沉死了。”手边还杵着一根硬棒子。

    谁知艾奇楼的更紧了,双腿夹着小夫郞滑嫩的脚丫,一手还摸上人家肚子,迷糊糊道,

    “为何还不长大?”

    梅画没理这话茬,没好气的抬手拍了他大腿几巴掌,无比嫌弃道,“一腿的毛,你是老绵羊吧!”

    艾奇好脾气的由着梅画发了一通无名火,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巴掌,瞧着人顺心了舒坦了,又搂着人腻歪会儿才穿了衣裳起来。

    梅画也起身,系着肚兜跟艾奇商量,“我给老四断奶了啊,今天开始不叫他吃了。”

    “那怎么行!”艾奇要往外走的脚步立刻顿住,转身回到床前,好言好语的劝和,

    “画画,四宝还小呢,才不到九个月,如何能断的了,村里的娃子谁不是吃到一岁多,四宝这么轻,这些日子都没长多少肉,我都心疼死了。”

    “他没长肉?”梅画简直要气死了,这是什么眼神啊,全村,不对,就是前后几个村的同岁的小孩放到一起比较,顶数他们家老四最胖了!

    梅画不跟他犟,除了大芝麻吃的时候长,因为老二老三生下来以后又连上趟了,他跟着吃到一岁半,二宝三宝吃到一岁的时候梅画死活不喂了,艾奇为这事还跟他赌气了一阵呢。

    “不成我已经决定了,还有,你甭跟人家比时间长短,你比比分量成不成啊?”

    梅画不忿的讥笑,

    “你家老四宝多少斤你别说不知道,他都超标了,完全超出这个年龄段婴儿的标准体重,再这么没有原则的放任,你以后就养个大胖子吧。”

    艾奇跟梅画生活这么多年,对他时不时冒出陌生冷涩的词语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这些年的锻炼下来,他能第一时间理解这些话中的含义。

    艾奇无动于衷,继续苦口婆心地给四儿子挣口粮,“画画啊,咱不跟旁人比,咱就关起门来自己家比,四宝在几个娃子当中……”

    “你给我打住!”梅画真希望眼前出现一个棍子,然后拿着它把眼前这个本着能多吃绝不少吃一口的傻爹给敲醒,

    “你这几个儿子在一个年龄段么?你别逗我了成不?”

    艾奇急了,抓耳挠腮,“那咱跟,跟……”跟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村子里还有谁家的娃子是不到一生日的,然后比自家小子还胖的。

    梅画知道他心疼儿子,语气软下来,“好啦,我知道你稀罕儿子,难道我就是后爸爸啊,我这是为了他好,他整天吃完就睡的,活动量太少,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好,这都多大了,前儿个才学会坐着,那二宝三宝七个月就会了,你得锻炼他,让他学会成长。”

    艾奇坐在床上,弓着身子,双手抱头,也不说话了,浑身缠绕着不解的郁闷之气。

    梅画推他几下也没反应,抱着手臂翻愣他几眼,最后狠舒了一口气,退一步道,

    “行啦,一说不过我就搞孤僻,我不一下子给他戒了,慢慢的行了吧。”

    艾奇有反应了,放下手臂闷声道,“慢慢的是什么意思,一天吃几回?”

    “你!”梅画面目扭曲的大吼,“一天八次满意了?”

    艾奇眼睛一下子如星光般璀璨,大喜,“真的?”

    “个屁!”梅画七窍生烟的狠捶人的后背,恶狠狠地道,“做梦做梦!”

    ……不欢而散

    反正梅画是铁了心,艾奇拿他没办法,一早上跟在小夫郞屁股后头讨情,连个眼神都没换来。

    早饭蒸了喷香的大白米饭,炒了两个菜,腌的雪里红,每人一个鸡蛋,米饭里还有红薯,这是梅画跟艾美学的,起初觉得不好吃,后来反倒习惯了,地瓜甜丝丝的,几个儿子都喜欢吃;

    灶里昨天晚上埋了三个土豆,一晚上的时间早就凉了,梅画将土豆去了皮捣碎,拌上盐香油,加了些葱和香菜,做了一大碗的香香土豆泥。

    二宝不喜欢吃葱,梅画单另给他弄了一小碗,喜的他哈哈哈的谢了爸爸一早上。

    四宝早上没了口粮,艾奇抱着他喝小米汤,父子俩一起哀怨地时不时的瞧着梅画,梅画雷打不动,和三个儿子吃的有滋有味。

    其实四宝挺好哄,几乎给什么吃什么,不是梅画心狠,而是他觉得这个年龄段该吃些大人的食物了,对他身体的成长自然有好处。

    大芝麻吃了一碗米饭,又吃了小半碗的土豆泥,觉得饱了就放下了筷子,脑子了想着跟阿么请求想给壮壮带些好吃的过去。

    “你们又约了?”梅画转头问。

    “嗯。还有大娃子哥哥。我们约了去二太爷家玩,我能带着么?”大芝麻期盼的问。

    一听大哥出去玩,三宝立刻摇着勺子嚷着要去。

    大芝麻这次有些为难,皱着小眉毛,满眼歉意地对三弟说,“三宝儿啊,这回大哥不能带你了,因为我们还要去抓小河蟹。”

    二宝听了个河字,饭也不吃了,嘴里蹦出一溜的河河河……

    艾奇听着要去河边,立刻警醒起来,语气有些严肃地问,“芝麻,跟谁去?只有大娃子可不成,你们几个没大人跟着不成,爹不放心,你若想去河边玩爹就陪你们,不然不许去。”

    梅画也是这意思,虽然自己训练的大儿子会游泳,可是家里的大浴桶跟河水溪流可不同。

    大芝麻见爹爹不似开玩笑,就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爹,爸爸,就我们三个,我原想着叫小叔的,只是只是还没跟他们说呢。”

    梅画摸摸大儿子黑亮的短发,叫他僵的小身板放松,“好啦,以后记住,没有你爹跟小叔在旁边,谁领你去河边都不成,更不许自己独自去,即便你会浮水也不允许,知道么。”

    大芝麻打一记事起就很少见爸爸这样严格,只有他做错事的时候才会如此,因此大芝麻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小脸特别严肃,漆黑的眼珠坚定的看着爹爹和阿么,心里下决心再也不叫他们担忧劳神了。

    不过今儿是大集,家里的菜接了两茬了,再不卖就老了,而且马上临近端午了,必须去姑么那走一圈,所以商量了一下,叫芝麻跟伙伴说今儿要走亲戚,改日再去河边玩。

    ☆、第194章

    一家子一出动就是一大车人,再加上好几筐的菜,鸡蛋,还有梅画困住的七八只兔子,结果一个车根本装不下,艾奇叫艾岭又牵了一头牛,反正家里有多余的推车,直接套上就成。

    常华原本想搭着车去卖菜的,得知他们走亲戚后就叫艾美帮着卖了,不然一晃一大天,他家娃子离不开人。

    牛车套好,艾奇将车的后半部分围上一圈挡板,里面铺上草垫子棉垫子,四个儿子挨个抱进去,空余的前半部分装菜筐和活物。

    前些日子梅小叔的长随梅合被梅画驱使着逮了五六十只野物回来,他家装不下,就给二叔和大哥家分一些,加上自家原有的那些,后院的一个大拐角都是圈养的的家禽,梅画嫌呼放在前头有味又吵死人,所以除了鸡妈妈和两窝小鸡仔,全都不叫露面。

    大芝麻跟弟弟穿了新衣裳,开开心心的准备去姑祖么么家,有些日子不见,大芝麻表示非常想念。

    梅画拎了一个小书包出来,走到车后头胡噜着二宝三宝的脑袋,最后摸了一把坐的稳稳当当的四宝的脑袋顶,拉着脸道,

    “告诉你们啊,今儿不许给我尿裤子,要拉要尿的都给我吱声,谁要是犯了错误我就把他扔在半路,不要了,知道么?”

    二宝三宝懵懵懂懂的瞪圆了眼睛,先头嬉笑的表情还留在脸上,一听说阿么不要他们了,唬的俩人立刻勤快的点着脑袋,还作保证,“不尿裤裤啊~”

    四宝啥也不明白,只流着哈喇子傻乐,两手冲着阿么挥舞,别看他才学会了坐着,可人家那吨位在哪摆着呢,愣是比一岁多的娃子坐的都扎实。

    梅画给他裤子里垫上一层厚实的吸水性强的尿布,外头用一根绳系牢固,然后抱起他放在角落里挨着芝麻,手里塞了一个苹果,“玩吧!”

    艾奇关严实窗户,锁了屋门,手里的毡帽给梅画戴上,牵着牛车往外走。

    梅画今儿穿了一身儿淡紫色的窄身宽袖长衫,袖口用深紫色细缎锁边,阳光一照,暗纹流动,周身贵气稳重又大方。

    牛车出了大门,正巧见着艾岭赶着车过来,艾瓜子先一步下了车跑过来,挨个把侄子轮番亲了一口,美死了。

    车到了跟前,柳春芽也一身干净的穿戴,大哥儿被他抱着放在几个娃子的坑里,他自己则挨着挡板坐下负责照看。

    艾岭和瓜子把菜筐挪到他们车上,这边青牛又送来了两筐菜,常华抱着三岁的儿子跟在旁边问,

    “美子哥还没来?”

    “没呢,”梅画转过头扫着艾美家的方向。

    他话音刚落,艾瓜子就跑走了,嘴里喊着,“我去给大哥帮忙,估计他们拿不了那些。”

    艾岭刚要跟着去,艾奇拉住了他,“你在这,我去,估么着已经走半道了。”

    他们今儿出门有些晚了,村里赶集的人已经走了不少了,没等了一刻钟,艾奇和周里每人扛着一筐菜回来了,后头是抱着大小子的瓜子,拿着小包袱的艾美。

    人到齐了,准备出发。

    几个夫郞坐在娃子的车上,艾岭那边是周里赶车,晃晃悠悠出村口的时候差不多快八点半了。

    艾美稀罕地亲自抱着四宝,唯恐牛车不稳的磕到娃子。

    柳春芽带了两块油饼出来,刚一出村就忍不急的拿出来一人喂一口,梅画虽然刚撂下饭碗,可一见着油滋滋的东西也馋的不行,他怀着几个儿子的时候很少害喜,只是偶尔情绪烦躁,估计他这几个孩子就随自己,不挑嘴,可也没见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嫂么,给,这是阿么叫我带给你的。”柳春芽极有眼力的拿出另一个油纸包,里面叠着三张饼,上面铺着翠绿的葱花。

    梅画高兴了,喜滋滋的接过来,不忘说,“还是婶么疼我,等我给他买烧鸡回去!”

    梅画撕开一半递给艾美,“哥,你尝尝,婶么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艾美笑着接过来,“可不是,一瞧着颜色就让人流口水。”

    “阿么还烙了糖饼,红糖的,最下面一张是糖的,大哥你也尝尝。”柳春芽撕了一口饼给大小子,转过头来告诉他们。

    “糖饼啊,挺久没吃了。”梅画立刻把咬了一口的饼递给二奇,自己又开始吃糖饼。

    “丢了芝麻捡西瓜,慢点吃,集上还有混沌,一会儿到了喝一碗。”艾美笑他一句,又紧张道,

    “画画,往后移移,靠着我。”

    梅画没出声,但是身子听话的贴了上去,这会儿的日头不晒,俩人挨着也不热。

    半个时辰的路程不算远,可中途愣是停了两三次,一会儿是这个拉了,一会儿是那个尿了,把艾美河柳春芽忙的不行,梅画甩手掌柜的躲的远远的,不但不干活还黑脸,一路上光听他教训娃子了。

    他们今儿到的晚,不过一直卖菜的地方没人占,张老五这个屠夫给他看着呢。

    一下车,屠夫的夫郞兴奋地抱走了几个娃子,他身子壮实,一次抱上三个轻轻松松的。

    艾美他们早就习惯了他举动,摆了菜摊,牛车牵到一旁,柳春芽和艾美守着菜,艾岭留下,艾奇跟周里领着瓜子去买物件,两头分工,也不耽搁时间。

    萌娃子在哪个时代都受欢迎,梅画从屠夫那借个椅子一坐,把儿子一个一个往菜筐旁边一立,由大芝麻开始领头吆喝,一人一次。

    大芝麻起先不好意思,不过瞧着阿么殷切期盼的目光,那小小的害羞全丢掉了,他毕竟三岁了,说话全须全尾,大人能听懂,只是到二宝三宝这就逗笑了,

    二宝不知脸皮是何物的仰头大喊,“菜卖啊~”

    “不对不对。”大芝麻立刻纠正,“二弟,是卖菜,你反了,是卖菜!”

    二宝知错改错,继续用力大声喊,“反卖菜啊~”他光记住了几个重音节的字。

    哈哈哈哈……周遭围了一圈的人哄然大笑

    原来早在大芝麻他们一现身,周围立刻聚集了不少逛街的夫郞,年轻的老的中年的可是不少,更有甚至以前买过他们菜的人还在这等着他家呢,谁承想今儿还好运的见到了几个白白嫩嫩的娃子,这可不是常有的事;而原本走动的人一瞧有热闹也都停下来观望,是以人越聚越多。

    要说娃子谁家都有,可梅画家的就是与众不同,先不说那聪明劲儿,单单漂亮的外貌就叫人恨不得抱回家自己养,人人说一白遮百丑,这话对娃子同样管用,就说艾美的儿子跟芝麻兄弟站在一起,虽然容貌相近,可就是瞧着比二宝三宝黑了丑了许多。

    艾美的儿子长相随了弟弟艾奇,不但模样像,连肤色也随了根,跟表兄弟一比明显黑乎乎的,健康色;而大芝麻几个明显随了梅画的肤色,小脸蛋又白又嫩;如果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不过后面绝对跟着一句,这娃子咋还不一个色儿啊。

    三四个小胖墩往那一站,穿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还一个个机灵透顶的,不像村里没见过世面的娃子畏畏缩缩扭捏害臊,他们敢说,敢笑,大大方方,人来疯,可是融化了许多夫郞的内心柔软之处。

    二宝一开口,三宝也跟着,还有大小子,再有好凑热闹的的四宝咿咿呀呀,奶声奶气,梅画家的菜摊子前都快人山人海了。

    有一个年轻的夫郞大胆地拉着二宝的手轻笑着问他,“你这菜怎么卖啊?”

    二宝哪知道价,不过他以前跟着姑么来过,还记得必须给东西才能拿走菜,精贼精贼的,他自来熟,陌生人拉他也不怕,还咯咯的乐,睁着大眼睛,睫毛长长的呼扇,眨了两下眼,也不问家长就自作主张道,

    “一个银子啊!”

    关键他还聪明的竖着一根小胖鸡爪!

    这下人们更乐了,也不介意娃子张口闭口的银子,也没谁评判物价过高,反而接二连三的上前逗弄起来,就连不会说话的四宝也被梅画按坐在草垫子上,被那些人不知揩了多少油。

    梅画搂着大哥儿笑的前仰后合,艾岭站在车旁,动作随意,目光柔和,不过细看的话眼中则透着警醒。

    人们就是这样,喜欢凑堆,后头有垫着脚瞧热闹的人问,“这是谁家啊?真能个,瞧着一样样的,一家的吧?”

    旁边那人也不知内情,只猜测道,“瞧着是亲兄弟呢,没准是哪个地主家的,你没见着那娃子的衣裳,可是不便宜,一般人家哪舍得哟!”

    ……

    有白嫩鲜亮抢眼的娃子做招牌,那几筐菜就跟流水似的一会儿就卖光了,要不是艾美捂的急,他们捎给姑么的兔子都得给人抢了。

    人散去了,还有几个未走的,这都是艾美河柳春芽的老顾客,镇上员外郎家的采办,梅画怀着大芝麻时有个人还给了二十个铜板呢。

    张屠夫给留了六斤上好的五花肉,六个猪蹄膀,艾岭提起前付了银钱,他们装车的时候艾奇也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几人一回来,神色特别诧异,瓜子惊奇纳罕的问,“都卖干净了?咋这么快?”

    大人们还没回话,二宝坐车里邀功了,兴奋地举着一个铜板,“我卖的啊!”

    “啊?”瓜子几人唰唰唰的低头看向表情雀跃的二宝。

    一头的柳春芽笑意满满地过来解释,可不是娃子们的功劳?对了,还有嫂么的出其不意呢,谁能想到用娃子当招牌呢,偏嫂么是个特立独行的!

    不过当时梅画只把几个小汉子推了出去,柳春芽生的大哥儿却被他搂在身旁,不管怎么说,这个年代的人有着封建礼教思想,还非常严重,一般未出嫁的哥儿都是不叫外头走动的,尤其是成婚头两年,艾美那时候都被弟弟拘在家里,凡是出头露面的大事小情艾奇都包了的。

    这些细腻之处柳春芽都瞧在眼里,心下思量,难怪婆么时时嘴上教训嫂么,却仍叫自己跟他多学多看,若嫂么真是粗枝大叶轻率浮躁的人,如何能搂着才一周半的大哥儿不叫人瞧呢?倒是暗里护的紧的小子们被推了出去,任人打量玩笑,可见嫂么并不是个性子狭隘心中糊涂的,村里还有人说嫂么是徒有虚表,瞧着外头好内里则是个脑子迷糊的,呸,柳春芽真想敲破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堆害虫!

    ☆、第195章

    一大车的菜就用了小半个时辰都卖光了,超出大家的预想,时间还早,而且走亲的礼也买完了,几个娃子兴头正高,在家里可没有这么些人围着他们转悠呢,还有给果子的给糕点的,娃子们收礼收的还不愿意走了呢。

    而且梅画也好久没来了,即便家里啥都不缺,可就是手痒痒的,愿意花钱,只不过又转了一大圈也没花出去一文钱,眼光高啥都瞧不上眼,梅画有些悻悻的,觉得格外没劲。

    出城门的时候不经意的瞧着有卖石榴的,一个个都是大红皮,颗粒饱满,颜色晶莹,于是猴急猴急的叫人停了车。

    卖石榴的老汉面容慈祥,梅画瞅着顺眼,就想多买些,得亏艾美在旁边劝着,不然那两大筐都得搬家去,老汉稀罕几个欢实活泼的娃子,还一人多给了一个,二宝没皮没脸的接过来,还给人道谢,喜的老汉又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大个的咧嘴的。

    出了城门,艾奇慢慢赶车,梅画盘腿坐在车当中,义正言辞的教训二宝,“真是不害臊啊,你的脸那么大呢,给你什么都要,也是,看你那大馒头脸,饿了都想咬一口。”

    二宝听不大明白,反正是等阿么松气的时候举着双手捧着石榴往阿么跟前送,得意地说,“爷爷给的。”

    梅画扭头,不忍看他那堆起的一脸白肉。

    艾美在一旁看着,怕二宝受了冷落心里不自在,要知道小娃子都脆弱着呢,他忙顺手接过来表扬几句,喜的二宝转身去拿另一个。

    大芝麻抱着石榴扣皮,小心翼翼掰下来的颗粒送给阿么,“阿么,你吃。”放到阿么手里,又分别给了艾美和柳春芽,无意外的获得了一通赞扬。

    三宝也跟着学,只是他的手没有大哥灵巧,好容易掰下来的几个颗粒还是黏糊糊的,就这样还兴奋的颠着屁股送给姑么,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艾美可不嫌弃,简直开心死了,幸福又自豪,还把三宝抱出来给他擦手和衣服上沾的汁水,免的一会儿叫他又挨训。

    梅画当然得发飙,这上午还没过半呢,除了芝麻,几个小崽子的衣服都成画布了。

    艾美跟柳春芽拦住他不叫给换,说脏一些不要紧,姑么又不是外人,等到了再换,免得受风。

    “这都什么天了还受风!”梅画无语,“不能太娇惯了,大哥儿也就罢了,一个个跟猪八戒似的,那皮厚着呢,就你们瞎大惊小怪的。”

    “嫂么,可不是这么说的。”柳春芽非常认真,一遇上娃子的问题他有底气了,

    “华子哥的小子就是昨儿后晌贪玩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才闹肚子的,说是吃了一剂药还不算精神呢。”

    “可不是,不能这么马虎。”艾美搂着三宝从旁助威。

    梅画懒得争辩,反而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早晨那会儿说的,我见他抱着娃子,娃子没什么精神就多问了一嘴。”柳春芽给自己大哥儿擦了嘴,挪到另一边收拾芝麻跟四宝,兄弟俩一起玩的好着呢。

    梅画带着帽子有些热,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即使有树荫也不凉快,偏今儿还没风,赶了一次集浑身燥燥的,不如家里躺着舒坦。

    这会子路上的人不多,两边的麦子地里不少务农的人,他们下了大路拐上进村的小道,村口清晰可见。

    没有提前捎信,不过他们这几年都是这两日来,想必姑么已经准备上了。

    艾奇这两车人太打眼,也因着经常来,所以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认识他们,见了面招呼一声,随意说几句话,慢慢悠悠的就到了艾花枝的家门口。

    “也不知道姑么在不在,万一赶集去了呢?”梅画嘀咕一句。

    艾美扶着他下来,脚一沾地就给他整理衣裳,还关心的问他身子是否舒坦,要是难受不要强撑着什么的,梅画笑嘻嘻地点头说知道了。

    艾岭周里分别拿着东西进去,艾瓜子稳住牛车,院子里传来惊喜声,不错功夫,艾花枝飞一般飞跑出来了。

    一阵喧闹……

    小娃子见了小娃子,熟不熟的先玩起来。

    艾花枝两个孙子,老大是小子,老二是小哥儿,自然,大孙子是钱庄的,二孙子是钱窖的。

    钱庄第二个夫郞是刘芬芬帮着相看的,当时他跟艾花枝看了五六个才定下来的,到了二小子钱窖这儿,艾花枝干脆说了一个当村的,知根知底,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爹么都熟悉,可省了不少心气。

    几人进屋落座,钱庄的夫郞赶着倒了几碗绿豆汤,艾美拉着他坐下,不叫他忙,说是好好说说话。

    钱庄的夫郞叫马颗,身形有些壮,不似一般的小哥瞧着柔柔顺顺的,模样周正,但算不上漂亮,没出嫁前家里也拿他当个小汉子养,不娇惯,性子直,稳当,随他爹,光从面相上看就没那些花花肠子,目光坦荡见底,他是艾花枝和刘芬芬相看的最后一个,俩人几乎是当时就瞧上眼了,第二天催着媒人说定,格外的顺利。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马颗嫁进来后,家中里里外外都让他收拾的规规整整,叫艾花枝挑不出一丝错处,也不等指使着他做这做那的,往往当婆么的还没言语呢,人家就已经主动上手了,而且这人守本分,从不打听这打听那的,这叫艾花枝别提多顺心遂意了,更满意的是,马颗进门第二个月就有了身子,来年就抱了个大孙子!

    因为艾花枝家离着镇上进,家里从不特意赶集,园子里的菜随摘随卖,所以今儿个也都在家,艾奇几个汉子放下东西就去地里了,前年的时候钱老三跟艾花枝商量后家里又添了五亩地,其实也是拘着钱窖不叫他瞎跑,家里活计重了,落不下人,二小子是个孝顺的,忍不下心让爹么劳心,慢慢就把他野马的性子扳过来了。

    夫郞们在屋里说话,艾花枝搂着几个侄孙亲香一阵,一个也不愿意撒开手。

    “么么吃啊。”三宝被梅画教育的有好吃食必须先给长辈。

    “唉唉,乖孙,祖么吃,吃!”艾花枝欣慰的差点哭出来,多喜庆懂事的娃子,要是大哥还活着指不定多享福呢!艾花枝湿了眼眶,不过他知道自己奢望了,急忙拿袖子掩下去。

    就像艾奇说的,艾花枝估算着他们这两日就到,家里已经准备了不少吃食,眼见着到晌午,马颗开始准备酒席,除了梅画,几个人全都扎进了厨房抢着做饭,有了儿夫郞,艾花枝退居一席之地,这些迎来送往的琐事都交给了他俩人,除了需要他出面的地处,几乎成了甩手掌柜,每日里照看两个小孙子,日子过甭提多轻松充实了。

    梅画跟艾花枝在屋里看孩子闲聊,当他扭捏的告诉姑么他又要添侄孙时,艾花枝欣喜若狂的差点痛哭流涕。

    梅画暗道这人的反应咋这么与众不同,还好梅画又说了些对方极其关注和想知道的生活细节,差点连蹲茅厕的时候长短都倒出来,艾花枝搂着大芝麻听的入迷,恨不得参与其中,然后情绪才慢慢欢喜起来,之后就是不叫梅画乱动,不想坐着就躺着,反正不让他随便走动,坐席的时候若不是梅画积极争取,艾花枝恨不得叫人躺着吃。

    梅画带了几块衣料,他也没有别的,只能物尽其用,不然放着也白瞎,给马颗和钱窖的夫郞一人一对儿珍珠耳环,公平公正,从不厚此薄彼。

    艾花枝前些日子给几个侄孙每人做了一双虎头鞋,用料厚实,针线细密,给他们换上了新的,会跑的都出去显摆了,不会走的四宝儿捧着新鞋一通乱啃。

    艾花枝哈哈哈的乐,抱着老四宝亲个不停,稀罕死了,他的老孙子咋这么招人喜啊。

    厨房里的人井然有序,切肉的切肉,洗菜的洗菜,柳春芽将二哥买的牛肉拿出来切了一半,另一半继续用牛皮纸抱上,让马颗放到阴凉的地处好保存。

    马颗从筐里发现了烧鸡,笑道,“咱们人虽多,可哪吃的了这些,哥哥们就瞧着我们的肚子跟水缸一样不成?”

    切肉的艾美睨了一眼,他挺喜欢这个马颗,比当初的赵小叶强百倍,也开玩笑似的接到,

    “可不是,还不是一个水缸,得好几个,我可知道大庄跟小窖的饭量,连着姑丈都被比了下去!”

    几个人连说带笑的干的也快,都是麻利人,马颗收拾筐时另发现了一包两只的烧鸡,有些疑惑的问挨着自己的柳春芽,

    “芽子,这咋还有?”

    柳春芽看了一眼就笑的不行,嘻哈道“哦,这是嫂么买回去给阿么的,说是早晨吃了阿么的油饼,要给阿么买烧鸡回敬。”

    又说,

    “嫂么的记性要是好的时候,几年前的事都记得!”翻过来的意思是瞧不上眼的就是天天在他眼前晃悠都未必认识。

    “那是自然的,”艾美洗了手让出地方,剩下的就交给两个弟夫了,他逮着梅画的趣事给他们分享,

    “头两年不是多吃了婶么的香油么,他怕婶么骂他,连着好几个集打香油,加起来足足有十几斤,可把人腻死了,我那儿现在还剩小半坛子呢,这几年可省下了香油钱;”

    一边乐一边拍巴掌,

    “可谁成想到了还是被婶么骂一顿,说他大手大脚的不会过日子;结果他还有理呢,说什么给婶么家换换味,要不出来进去的都知道他家是养鸡的,不说还好,说了又被训一遭。”

    艾美的笑话逗的人直不起腰来,马颗笑的也起劲,心中又想,归根结底还是家里底子厚,不然谁拿十几斤香油哄人,便是土财主家也没这魄力,殊不知即是大户人家的吃穿用度也没这样随性的。

    马颗家就是普通的农户,他家条件不强,家里有兄长有弟弟,他排第二,因着自家爹身子不好,从小家里的活计都是兄弟三个扛起来,大一些的时候大哥去县上讨了个伙计的活,自此他就成了家里的老大,阿么是要强的,他爹经常拿药,家里不宽裕,可阿么从不向人伸手要,后来阿么不愿大哥离家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家里穷,说不上,自己跟大哥差一岁,阿么精打细算,就想叫媒人一起说,这样一出一进,两个小子一起办,家里能省下不少。

    原本媒人说夫君的时候阿么和爹是不同意,甭管谁对谁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合离过的汉子他们不放心,先头说的几个都不合适,不是人家嫌弃自己穷,有拖累,要么就是对方性子不好,条件比自家还差。

    后来媒人三说四说的,爹和阿么才同意见一见,哪成想,就好似上天定下的姻缘,两个月后他就嫁进来了,公爹看中,婆么和气,夫君尊重,小叔子活泼,条件就不说了,比自己家好上几倍,刚成亲那会儿自己做菜舍不得放油,婆么见到了也不多说,他自己做了两次菜,叫自己在旁观看,有过两次,马颗就晓得该如何做了,婆么没有摆明了说,这是给自己和亲家脸面,很是宽仁的一个人。

    滋啦的葱油响声将马颗从回忆里拉回来,脸上的笑意加深,都说人心换人心,现如今自己回阿么那儿的时候,阿么回回都教导自己,做人做事需留一线,与人与己方便,就像当初,若是他们一根筋的不见亲家,哪有二小子的好日子。

    大芝麻在亲兄弟表兄弟中年龄最大,所以人人以他马首是瞻,别看人小,号召力一点都不逊色,玩的正带劲的时候,小眼神尖的瞄到爹爹的身影,他一招呼,几个小娃子跌跌撞撞撒欢的一起往门口飞奔。

    ☆、第196章

    因着都是自家人,晌午的两桌酒菜都摆在了堂屋,堂兄弟自小一起长大的,虽说现如今都成了婚生了娃有了各自的小家庭,可相互间的那股子血缘亲热劲儿却是一年一年不断的累加。

    艾花枝坐在夫郞这一桌的首席,梅画跟艾美分别位于他左右,柳春芽挨着梅画,接着是钱窖的夫郞钱云云,然后就是马颗,他跟艾美挨着。

    小娃子们的座位都夹在大人中间,大芝麻被钱老三抱走了,单独设了一个座,爷孙俩人紧挨着,钱老三还逗他喝了一口酒,结果大芝麻意志刚强,愣是辣的小脸通红也没吐出来,钱老三拍着桌子叫好,汉子们一通竖起大拇指乱夸。

    艾花枝抱着老四宝儿,一会儿喂点嫩嫩的鱼肉,一会儿喂一勺鸡汤,四宝有了吃的也不闹,乖乖地窝在人怀里,只不过黑漆漆的眼珠时刻追着梅画。

    梅画受不了他黏人的目光,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吃饭还不老实,瞎看什么?也不累的慌。”

    艾花枝心疼的赶紧放下筷子给揉揉,生怕小子委屈,“我们四宝最孝顺了,他那意思是叫你多吃些呢,亏你还是阿么呢,可是冤枉我们四宝了,是不是啊?”

    也不知道四宝听没听懂,反正是非常给台阶的满脸堆笑,“啊~么么”

    艾花枝以为四宝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惊喜的吧唧亲了一大口,搂着人乐开怀的来回晃悠。

    这桌上就属梅画最松快,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想起来的时候就喂身边的二宝一口,想不起来就顾着自己吃,反正自有人操心。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梅画要帮着收拾,艾花枝强拧着人回屋了,美其名曰叫他看娃子,这么多人呢,哪能用到他。

    殊不知梅画心里哀嚎不领情,叫他看小孩还不如干点活来的省事呢。

    吃了饭,汉子们坐了一会儿说说话艾花枝就撵着他们休息去了,钱窖成亲的时候在他厢房南边又盖了一间单独一门的房子,占了小半块菜园子,为的就是家里偶尔来人的时候有处歇脚的地方,平常的时候里面就放些谷子稻子,这些也都摞在架子上,所以房子里一直干干净净的,随时能住人。

    里面盘了一个炕,艾奇四个汉子并排躺着还富裕不少,马颗给送来两壶水,叫兄弟们好生歇着,自己退了出去,还不忘放下帘子。

    马颗前脚出门后头钱窖一脸亢奋之色的进来了,手上还抱着一个色盅,好容易人多一回可不得玩过瘾才行,平日里阿么拘着不叫他碰,跟大伯家的兄弟又玩不到一起,那人是输了一个铜板都心疼好几天的货。

    大伯家日子紧吧,钱窖也不好意思赢钱,明明准头高,还得摆出输家的样子,年轻气盛的谁心里不憋的慌啊,可表哥们就不同了,玩的开,手里松,而且俩表哥再加一个哥夫都是大能之人,钱窖就是输也输心服口服,转过头仍是斗志昂扬的接着来;他们这边刚坐定,钱庄也光着膀子来,进来先给老弟一瓜子,有玩的不叫他!

    于是众人纷纷磨拳搽掌,准备大干一番!

    梅画他们几个在西屋,一堆孩子凑到一起可算有玩的了,叽叽喳喳的跟回巢的麻雀一样,一个个的那个精神啊,平常这个时间二宝早就咪咪眼了;

    梅画被吵的头疼,离着他们远远的,自己拿过一个枕头背对着他们准备睡觉,乐的正欢的四宝瞅见阿么躺下了,他也坐不住了,弯着身儿就往那边爬,别看人家身上肉多,可速度一点都不慢,跟条鱼一样爬到跟前贴着阿么坐下,小胖爪子啪嗒拍着梅画的后背,

    “么么~”

    梅画动动,挪挪,没回头,四宝再接再厉,一弯身准头极好地趴到了梅画的腰上,大胖脸正好贴在梅画的肚子上。

    梅画这个气的,刚要谜楞就给吓醒了,关键是他家老四的这个分量,就跟小半袋大米一样砸在身上!还是遂不及防的,丝毫没预兆。

    他这几天腰酸背疼的不得劲儿,这半天心里又烦躁,这回可算找到出气孔了,只不过手还没杨起来,身上徒然一轻,耳后还一阵风,紧接着就听柳春芽小声哄着四宝抱走了。

    算了,还是你命好,不然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梅画撇撇嘴,下一刻就进入了梦乡。

    马颗帮着哄睡了几个娃娃,轻轻的垫了尿布,柳春芽给几个娃子盖上薄单子,自己也上了床挪到里面挨着大哥坐下来。

    这样聚到一起的时候不多,马颗跟钱云云也没回房,一起陪着说话,马颗是个话不多喜欢做事的人,钱云云年纪小偏活泼一些,性子爽利,倒是跟品格温润的柳春芽最合的来,俩人的脑袋贴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就这样还时不时的传出闷笑声,也不晓得说些什么有趣的事。

    艾花枝盘腿搂着睡着的四宝,不多时手臂就酸了,艾美笑着用力托过来给人安置好。

    “哎呦,这不抱不知道,一抱累人腰,”艾花枝觉得再累也开心,伸手去摸四宝的胖脸,轻音道,“你瞧瞧,才多少日子不见,又胖了一圈,要说我见过的娃子可是海了去了,真没一个比咱家这些长的壮的,就说你这俩侄子吧,怎么吃都不长肉,可是急死我了。”

    马颗会意,连忙接道,“阿么,小子随我,是个不上肉的。”

    艾美给马颗解围,笑道,“这一人跟一人的体质不同,小子随阿么,这是常有的话,姑么你不记得大庄小前儿就是个喂不壮的,偏他还比谁都吃的多,我看啊,这倒是随了大庄。”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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